《虚空极变》 前言 说来惭愧,粽子同学写这本书的时候,是因为学业的问题有些自闭,开始喜欢胡思乱想。用身边之人的话来说,便是脑洞太大,需要赶紧填补。 一天夜晚,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我....(此处省去100字) 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老去一事无成,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似乎从未有过一次坚持将一件事坚持做下去,初中乐队如是,高中围棋如是,大学古琴亦如是。 似乎自己一生之中,恒常不变者,便只有玩游戏这一件事,自五岁开始直到现在未改。游戏自然也有职业之法,但可惜粽子同学并无此类天赋。 便想着是否一种办法,既可以填补自己的脑洞,让那些胡思乱想化为实际,不至影响身边之人,亦可长久为之,以证恒心。 一日月黑风高.....(此处省去...) 一梦之后,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曾在贴吧连载过一篇小说,不如索性再续前缘,也许写小说这件事,只是无数被放弃的兴趣之中默默无闻的存在之一,但也可能会是新的开始。 于是在那一梦之后,便有了这本小说,从17年1月6日到如今20年7月20日,转眼已三年有半,虽然小说一事无成,可恒心却已练就,受益良多。 此间一千二百日从未断更,说来也算潦倒之中,唯一可以沾沾自喜之事,小时听人说的一万小时定律,如今已快到达,粽心甚慰。 而转眼再看向三年之前所写文字,心中感触亦是颇多,糟糠者半,身边也有许多人劝我放弃,但... 其实粽子同学何尝不知,当年心中一本成神之事,不过贴吧前辈励志鸡汤,少年空梦。而梦醒之时,方是人间。 所以各位同学可以安心,粽子菌不会断更,更不会切书。冠冕堂皇来说,便是为了这三年来对我不离不弃的五百读者,我亦会将此书写完。 更何况写此书早已成为我的习惯,将此书写完,不但是全少年之信,更是了心中余愿... 2020年7月20日粽子也会飞敬上..... 楔子 月圆之夜,夜黑风高,伴随城中起雾,倒也显得别有一番风景。时至夏日,方过戌时城中便寂静无人,甚也无家畜之声。黄沙城长安楼顶瓦砾之上,一男一女遥遥对立,似以明月为距,又似以气势相抗。 那女子手中持一紫色寒光宝剑,此刻右手持剑背于身后,月光剑光交错与自身,泛出微微淡紫光芒,于月色之中平添几分玄奇之感。 反观那男子似乎云淡风轻,手中只是拿着一把铁骨折扇,扇动之间平和无比,远远看去就像一位普通书生,并无任何多余动作。 此刻定神听去,那二人似乎正在交谈。正听得那书生男子开口道。 “叶盟主,不必多言,万某当初便无心名利,何况今时今日”话音落罢,男子用折扇指了指城中事物,似是若有所思,接着又开口道“你看这大好的长安楼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你..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么?”。 听得男子如此说,女子冷然开口,那声音中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尽是冷漠。 “先生觉得在我麾下效力是屈才了么?” “世人皆知三盟四会五大家,这三盟中又以你日月为最。但你可曾知晓这句话原本还有下半句?”书生男子笑而答非所问。 “王朝败落,正是我崛起之时!” “小..哎..叶盟主如今这般可还曾记得当年我们对你的悉心教导?”书生男子在叫出小字后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良久后开口道。 “万师伯,若不是念及当初情分,你觉得我还会如此浪费口舌么?” “你可曾还记得他经常说的话,你看看你现在身边哪里还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你..”书生男子还想继续说下去,这时却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冷意加重了几分,而一直保持冷漠语气的持剑女子此刻却首次表露出感情色彩。 “师父教导当然记得,可是你说..朋友?我不需要!”女子语气变得十分低沉,低沉中似乎带着几分凄凉之色。 说道这里身上突然发出数道凌厉的剑气朝着四周破空而去,此刻两人脚下原本就破旧的长安楼似乎变得更加凌乱起来,神色上也变得痴狂起来,用近乎咆哮的声音道: “朋友?兄弟?当初他就是太过相信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若不是这样师父又怎会....而你们呢?你们在那之后又做了什么!这脚下的长安楼便是最好的铁证!” 话音落下,那书生装扮的男子周身的月光似乎立时一阵波动。仿佛颤动的不是月光,而是书生男子周围的空间。其实这般表现,正是男子心神波动导致护体内功气息紊乱,眼神中充满了回忆之色,慢慢开口道: “待他醒来之日看到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会开心么。我们的初衷不过只是.....”书生男子正欲继续说下去,却再次被女子的怒斥声打断。 “住口!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可以死而复生么!”女子在怒斥之后,似乎也为刚才书生所说之言语陷入回忆,口中呢喃道:“若真有来世,我定安心于师父膝下承欢,伴他岁岁年年...” 下一刻那女子周身气势变得十分凌乱起来,一直背于身后的持剑右手也缓缓抽出,提剑指向另一旁的书生男子。此刻万千白色剑光交错凝聚于那紫色宝剑之上,这圆月之色此时也仿佛暗淡了几分,女子随即恢复冷漠的语气开口道: “我虽无法彻底杀死先生,但在今日...降,则可免死!不降,百武会从此于东龙大陆除名!” “如此..万某便只能奋力一搏,势必阻你之路!” 话音落罢,只见青光与紫光不断从二人身后涌起,两光交汇,再也看不清两人身形........ 虚空之中一片寂寥,众多光影交错形成诸多画面,有些是欢乐的: 慕容韬:“老四!任你身法如何卓绝,但你总要攻击于我。只要你的内力接触到我,哼哼..我便分分钟用斗转星移教你做人!” 月下独行:“空气中弥漫阵阵波动,是两人气动亦或心动,在场众人无不屏息以待,皆知下一刻便是极招决胜之刻!哎呦!你又打我!” 千里无殇:“小子聒噪!老弟聒噪!门主你聒噪!额...老子除了说聒噪还会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浪凌飞:“嘘...听这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哎?!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秋月无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会长,如此多姿多彩的江湖我们正该好好享受一番啊。” 万事通:“三盟四会五大家,双教之上...额..双教之上...有我万事通啊!哈哈哈哈。” 十三:“师叔,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不小心将你的宝贝琴弦弄断,也真的没有不小心在你的浴缸里放蜘蛛!” 百里灵山:“是啊,我从来就很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从来没有不小心在教你的内功中动了手脚一样。” 有些是难以忘记的: 剑无心:“岁月如波,秋水浮萍,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再会了。这一次,纵使千夫所指,我也再不会让你一人独抗。” 幽灵羊:“你们在胡说什么?!要走一起走!在我的眼中,你们的命和我一样值钱!” 十月飞花:“即便如此,在我还未倒下之时便无人可动你分毫,若是我也无力回转,那我就先你一步,也免得徒增悲伤” 有些,则是不愿回首的: 熊大:“既然天意如此,就让我跟你一起永埋在这深渊之下吧!老大,你们快走!” 玉漫天:“我这一生都在追逐你的脚步却始终不得所愿,如今,终于能为你做一点事了...” 道沓:“叶施主,轮回路上,贫僧愿与你同行。” 月落:“长风,未曾想过有如此境地。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如就让一切都停止在此刻,就由我一力承担吧。只是希望当你醒来时,还会记得我。” 在这些画面的不断交错中,慢慢的便构成了这方世界,这片江湖。轮回劫过,再度回首,皆在不言之中...... 昔年是梦亦归真,轮回再渡步红尘。 长安梦醒醉前路,书剑之行临旧渊。 琴音伴剑风云起,长安血夜动江山。 崭露头角相授受,再遇故人夜难眠。 七绝山上谈风月,摘星涯下定死生。 轮回道中结兄弟,风泠东渡战乾坤。 虚云再临劫难始,军管天下再难安。 轮回一曲红颜没,今生负卿不负君。 虚空之变终临世,方知青峰天上天。 设定整合1:等级相关 第二时空游戏世界中,有双等级系统。 实战等级,即是玩家的人物等级,现在玩家中最高等级是39级。只有当等级相差10级以上,且阅历等级亦高于对手一个境界时,才会出现威压,即等级压制。所以同段之间,等级并不能说明实力。 阅历等级,是指玩家在江湖中行走江湖时的见闻等级,发生的点点滴滴都会增加阅历,阅历等级又可分为以下11个境界。 初出茅庐--初入江湖--驾轻就熟--略有小成--融会贯通--登堂入室--出尘脱俗--博古通今--返璞归真--震古烁今--?? 阅历等级将在一定水准上,影响实战等级的提升速度。 武学等级: 东大陆武学等级:初始--小成--大成--圆满 分别对应 西大陆技能等级:学徒--掌握--专家--大师 npc境界: 东大陆:普通--精英--首领--后天巅峰-后天圆满-半步先天-先天 西大陆:普通--精英--首领--白银--黄金--黑铁--圣者 生活技能等级: 学徒--师--大师--宗师--封号 丹青天下等级: 引气入体--凝气入道--开元锻脉--转脉易经--紫府玄丹--分海辟山--陨天彻地-- 武道九境: 初武之境--易筋之境--锻骨之境--窥元之境--通识之境--三魂命转--六魄贯通-- 第一章 不是兄弟 夕阳西下,落霞湖畔,原本风平浪静之下,波澜不惊,水流虽然湍急,却并无嘈杂之声。岸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行走间,正同这湖水一般川流不息,偶有涟漪,便生起了诸多事件,继而恢复宁静,步入以往的轨迹。 此时的景色宛如一幅画卷,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来形容正是恰到好处,若硬要找些什么违和之处,便只能是此刻远方那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行舟了。 落霞湖畔上用来游湖的行舟本是尧山村再常见不过的事物,撑船老伯一家,便是依靠这门手艺过活。闲时捕鱼为生,而当有人客时,便做游湖载人之用,可此时那行舟远远望去,却似乎与以往有着很大的区别。 百里灵山如同傻子一般呆立在行舟之上,身着一身与周遭村民画风成鲜明对比的黑色长袍,手拿一根灰色破木杖,脚上却是没有半寸鞋履,好在无人注意,否则真要被人当作乞丐。 那船明明还是平常游湖用的那艘老船,可此时却不见船夫老伯一家撑船,整个船头除了那名黑袍人之外,再无其他,也不见那乘船人用的撑船工具。与其说这行舟是在行驶,倒不如说这是在漂流。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岸上的村民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却不知是因为忙碌所致,亦或其他的原因。 至于船上之人为何也能如此心安理得,除了此时他郁闷的心情外,仍有一个巨大的原因,那便是因为他和周围的这些村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是一个玩家,而这些村民,却是实打实的npc。 大概两天前的下午,g市一向致力于民众德智体美劳“科普教育”的科技大楼公示屏,却是破天荒的出现了不一样的内容,这让广大民众感到十分的意外和不解,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心道中又是齐齐暗道一声: “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黑了科技大楼的公示屏幕?”更有老者明叹一声:“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就在这被称为“广大群众”的群体中,一个身穿蓝色羽绒服的年轻人,却是生出了与他人不同的想法。在他的脸上不难捕捉到欣喜的表情,作为寝室中的“万事通”,他一向致力于收集各种有趣的八卦热点和奇闻趣事。 像是遇到了这种八卦中的奇闻轶事,他又岂能按耐得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当即凝神以待,试图将那公示屏上的每一寸画面,都清晰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这年轻人生的一副娃娃脸,天气寒冷之下,冻得他双耳微红,看上去十分可怜。可他此时却专心于屏幕上的趣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在意,只是下意识的搓手捂耳的动作,却是滑稽可笑,引得一旁的年前路人一阵指指点点。 正如他的外表一样,他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半大孩子性格,在得知了如此重大的“新闻”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跑回寝室分享给他的室友,至于其他人的感受,他却是毫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一样。 ..... g市大学男生宿舍,说来也是奇怪,这宿舍楼共有9层,可从第5层开始,房间却是越往上越少。到了第8层就只有两间寝室,至于第9层,听说是专门留给特殊交换生住的单间,只是常年封锁,无人入住。 而宿舍8层,也不过只有一间寝室住着人,另一间也是空着无人居住。只是,本该因为只有一间寝室而显得空荡荡的楼层,却传出不亚于其他楼层的喧闹之声,这声音的来源正是传自8层唯一的802室。 “小店推出了新菜式,这位客官好生眼熟,何不入店一试?” “火球!双焰闪!冰天雪地!” “doublekill!triplekill!quadrakill!” 一位年轻人正用着明显发音不准的闽南语,情绪激动的说着寝室发生的事,却是不知与谁说:“宿舍内,嘈杂之声连绵不绝,在场的五人,却是若无其事,是当真心性上佳,亦或故作镇定,且看..哎呦!” 感觉自己的头被狠狠的敲了一下,青年忍不住大叫出声,放下录音笔的同时缓缓转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家伙。但却只是无奈,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就像这一幕经常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已然逆来顺受。 “我说老四,你这自言自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咱们大学四年你都没改掉,现在研一了你还是老样子,你这样三哥可要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了啊” 说话的人长得肥头大耳,伸出去的左手停在半空中故意摇摆,试图营造出自己这“一掌”有多大余波一样,而右手却与长相不相符的灵活,一边用食指拇指吃着桌上的肉串,一边用小指不住的操作自己的手游。 “大熊..我是男生..什么叫嫁不出去啊...”之前被称作老四的年轻人幽幽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而一语落罢,随即又懒洋洋的举了举胳膊道“更何况..我是大汉..东北大汉知道么?!” “老三,你就别说老四了,他这点爱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老四,你这要是也叫大汉,置老三于何地?”说话的人正是最靠近刚刚频繁传来doublekill音效来源的人。 这人身穿一身搞怪的恐龙服,从房间内走出时还不忘记抱着自己硕大的尾巴,面容完全隐藏在恐龙服下,加上此时从绿地毯的单间里走出,倒像是一个卡通人物一般。 这个看起来有些可爱的家伙,确是一众兄弟里年龄第二大的,可是人家就是长得年轻,大概是因为天生一颗玩心的缘故,而也正是因为年龄和心性双重特长,平日里的他也肩负着给众人和大哥当交流桥梁的重担。 “叮咚叮咚”就在此时,寝室中指示器忽然产生了提示音,寝室众人却是不谋而同的齐齐看向大熊,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定是有外人来“查岗”了。 说到寝室中的侦听设备,便不得不提及一下这位寝室的二哥,这身穿恐龙服的家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技术宅,对于侦察与反侦察别有独钟,另外似乎对某个禁忌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 由于宿舍八层常年没什么人,在寝室除了大哥外其他人的怂恿下,他便在电梯口做了一个身份警示器,凡是不是他们寝室的人上来,都会触发提示,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方便他们的日常生活。 “今天月初,是不是例行检查又来了,我去给你们看看啊”大熊看了看自己刚刚pk场上胜利的提示,笑呵呵的当起了哨兵,可是众人却觉得他这话理所应当,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大义凛然”而感到丝毫“敬畏”。 是了,802寝室物以类聚,除了老六之外,基本上都是一些需要“冬眠”,冬天不喜欢出去的家伙,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对于游戏情有独钟,这可能是和他们所学的专业有一定的关系,可大部分的还是个人原因。 六个人自虽然已经有两年没有再一起玩同一款游戏,但却一直有共同的语言。正所谓“情到深处不能自拔”,游戏时最讨厌的事就是到了紧要关头,却有不可排斥的外界因素打断。 所以在他们寝室,每周都会抓阄决定谁是这周的哨兵,负责挡掉一切可能为其他人制造麻烦的麻烦。随着铃声的响起,本该嘈杂的802室声音一顿,随着响起悠扬的音乐,在此刻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虽然,还是尽然有序的,打游戏...但至少在外面的人听来,却是一片祥和悠然的模样。 随着铃声响起,此时寝室最内部关闭着的房门也忽然打开,里中摇摇晃晃的走出一人,踱着四方正步,皮肤白皙的异于常人,头发灰白,身材偏胖,给人一种古代大官的气息,正是寝室大哥。 这位大哥的年龄比其他人大的多,据说是高考连续考了五年,可是一年不如一年。大概是年龄的缘故,也可能是当年那件事的缘故,除了与老二偶尔聊上几句外,在其他人的眼中,大哥的性格却是反差极大,深不可测。 他们认为,大哥是冷漠无言的,大哥是高不可攀的,大哥是应该受人敬仰的,可是他们却都知道这个大哥冷漠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老司机的心。 可是每当有解决不了的大事和麻烦事,每次都是大哥一个人顶上去,因此这位大哥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可是在众人心底,却都有着很高的地位,当然,这并不包括寝室的第七人。 “大哥出马一个顶俩!大哥威武!大哥荡漾!”看到大哥去为他们解决麻烦,寝室的众人一边高呼一边玩着手中的游戏,同时又对着大熊投来嫌弃的眼神。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大熊那人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情商低的要命,对付麻烦事来,如果对方是男的那就好办的多,可要是女的,他就完全没辙,毕竟他没办法去恐吓一个大妈。当然,能上到男寝8层的女子,不是大妈还能是谁? 十分钟后,随着指示灯恢复平常,802室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老大也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家也重新玩起了自己的游戏,正当众人刚刚进入状态的时候,寝室的门却忽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飞进一个蓝色的身影,直冲冲的向着门口正对的客桌砸去,这蓝色身影不是之前急匆匆赶回寝室的老六还能是谁,举止匆忙,做事大大咧咧,便是这来六的代言名词。 老六姓刘,再加上平时做什么都很着急的样子,活像一个大猴子,六猴叫的顺口,所以他便成了这寝室唯一不是按照年龄来排的人。 此时六猴因为心系旁物,不小心撞到今天门口多出的水桶,借力之下,撞进了寝室大门,就在六猴感慨今天乐极生悲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一阵旋转,下一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床上打滚了。 大熊用自己空出要去接六猴的左手,对着刚刚救下六猴的老五做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并且略带惊讶的开口道:“老五!你这太极拳没白练啊,这满桌的竹签儿,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六猴就变成死猴了” 而就在这时,刚刚用太极圆转拨开六猴的年轻人,开口之间却是一本正经,语气中不仅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甚至还带着几分责问,而画风,又有点儿像是古代侠客:“老六!发生何事?竟如此匆慌?” “啊?啊!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此时,床上缓过来的六猴忽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也不管五哥怎么说,忽然打鸡血一样的崩了起来,大声道。 老五这人为人古板,不过对寝室兄弟却是真心的好,因此大家也就接受了他直男癌+中二病晚期的设定,对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一般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会有意的阻止妹子跟他说话,原因嘛,大家心照不宣。 显然大家并没有给六猴儿预想之中的期待,甚至别说期待了,除了一本正经盯着他的老五,理都没人理他。老六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十分尴尬,毕竟大家相处这么多年早已引以为常,只是面对五哥越发严厉的目光,终于忍耐不住服软起来。 而同一时间,他又知道虽然没人搭话,却不代表他们对此漠不关心,只因为每个人手上都有自己的事在做而已,因此也没有急着开口。 就在这时,寝室最内部单间内的电脑桌前正端坐一人,那人正是寝室老大杨延沐。老大看着桌上的有些泛黄的笔记本久久无语,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哎..已经整整两年了”之后便是良久无言。随后合上笔记的最后一页,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只见那枯黄老旧的笔记本最后一页上写着: “老大--杨延沐,老二--岳小城,老三--吴雄,老四--徐月冬,老五--古健,老六--刘飞,小七--宋...我们并非同生,亦不会同死,不是兄弟,却...流金岁月,何忆秋年,以志为始,谱百年事迹,共一世悠然” 有些字迹模糊的看不清,不知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只是因为时间久远?这一切,都随着六猴儿带来的消息,一步一步,揭开了封尘已久的禁忌,牵扯了不愿再提起的人。 第二章 封存的记忆 就在老六兴致冲冲回来报告消息却因为无人搭理而尴尬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寝室内部响起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哦?我倒是想听听看”说话的除了老大杨延沐还能是谁,也不怪众人觉得这声音突兀,因为老大这个人平时从来都是一言不发把自己锁在寝室内间,像是对外面的话题感兴趣这种话,真的是十分少见。 “看见没,老大都说想听听看了,你们还不老实听着”老六仿佛受到了多大的鼓舞一样说道。 “那你还不赶紧说!”刚才就一直在吃着肉串的大熊此时已经吃完了手里的肉串,正感慨于自己的好胃口,现在却看到有人吊着他的胃口,用恶狠狠的语气催促道。 “今天,我本着802寝唯一的非宅男的精神,出去遛弯儿,天儿这么冷,我就打了车去市中心,真可谓..”老六一看大家的的注意集中到自己身上,开始自顾自的说着,却被大熊无情打断。 “喂!说重点!”大熊不耐烦的狠狠地拍了一下老六的肩膀。 “哎呦,轻点儿,重点这不就来了么。咱们市中心科技大楼那个公示屏你们知道吧,就是每天播一点儿科普教育那个” “嗯?”大熊冲着老六抬了抬手。 “哎哎哎..重点来了!那个显示屏今天一改常态,出了一个跟正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关于一款游戏! 说来也奇怪,这游戏从来没在网上看到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说是号称本世纪首款全息网游,而且这公示屏一显示就是十多分钟,你们是没看行人那表情,大写的不可思议在脸上。 不过他们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估计八成是在想哪个吃饱了撑的黑了科技大楼公示屏” “全息网游?虽然这几年科技发展迅速,ar普及,甚至除了虚拟现实头盔,还出现了精神模拟等器材,不过那也不过是研究中的少部分案例而已啊,对于网游普及,还是不可信吧” 听到全息网游,802寝本就是一群同样喜欢游戏的家伙,加上冬天无所事事,不免引起好奇心,但质疑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看那公告平上详细介绍了很多关于这款游戏的细节,和使用的仪器等等,看起来不像假的啊。 而且,我觉得吧,这东西说全球内测只发放十二万测试资格,平均到咱们这儿,能有一万就不错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些愚蠢的凡人,肯定是被疯抢的啊” “依我看,这倒也不会,不过作为首次面世的项目,对于人们来说,是未知且神秘的,敢于吃螃蟹肉的人一定不多,比如人们会担心这设备会不会对人体有害,有什么危险性等等”老二摆弄了两下自己的恐龙服尾巴,随意的说道。 “狐狸老二,你说的在理,我这就去弄七只螃蟹来吃,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们敢不敢吃。”一直给人以沉稳气场的老大不合气质的插了一句嘴。随即,就摇摇晃晃迈着步子像大门外走去。 但无人知晓的是,老大此刻的心里却不是想着如何游戏,而是他明明知道这种全息设备早就被国际联盟研发出来,只不过一直为军用设备,当这种全息模拟技术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时还有一个大气的代号“创世计划”。 老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创世计划可以这么快在平民层次使用,也不知道那些高层心中抱着怎样的想法,这一刻他只想赶紧弄清楚问题,哪怕只是探一探口风也是极好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下楼后便决定“故地重游”。 “哎,只有说到老大感兴趣的游戏时,我才能觉得他跟咱们是同龄人,平时啊,就像屋子里住了个叔叔的感觉”与此同时,老四懒洋洋的说道。 “咳咳..你们不知道,老大其实才是最不正经的那个,不过..他刚才是说买七只螃蟹么?”老二说。 一直看似毫不在意默不吭声的老五手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作响,嘴上却说道“嗯,老大还是老样子,就是不知道七哥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随着七哥两个字从老五的口中说出,寝室里的五人虽然都还在做着自己的事,但是似乎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原本手下保持的节奏改变了一下。 不知是巧合,还是内心的波动,众人默契的闭口不言,仿佛一切都在那一刻静止了一般。就在此时,一个违和的妩媚女人声音响起。 “大爷,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呦” “卧槽!大哥又一言不合就在屋子里开车!”老三说。 “嗯,大哥果然还是老样子。”老二说。 “好久没吃螃蟹了啊!”大熊说。 “切!你就知道吃!”众人说。 数十里之外一栋有三十一层的高楼,两老一少坐在最高层的大厅里,大厅富贵堂皇,俨然有官家之势,平日里威严不可一世的杨氏董事长和其胞弟此时正一改常态,与一名青年在大厅中闲聊,时不时的传来爽朗的笑声,此时的杨家家主哪还有半点威严,与邻家老爷爷也并无二样。 “哈哈哈,想不到两年不见,我的好孙儿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好了,说说你此次来的目的吧” “目的?没有啊,我只是好久不见爷爷和二爷爷,心中想念而已”原本在寝室里不善言谈的老大此刻一反常态,竟然用着十分温柔的姿态对眼前的两位老人说道。 “你小子说会想你爷爷我倒是相信,可是你会平白无故来找你二爷爷?我可不相信!”主座上右手边的老者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笑着说道。 “老二,你猜猜看,咱们的小孙儿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啊?嗯?哈哈哈。” “大哥,你真是越老越没正形,这不成器的臭小子还不就是为了那个什么第二时空?你说咱们家旗下那么多产业,他这是遗传谁的基因独爱游戏,将来闲得无聊当个游戏策划玩玩也不错..” “额..我...”一时间听到两位爷爷如此说,不禁让老大汗颜,但是他总有一种什么都被对方掌握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习惯。 “老二,看来还是你了解他呀,小孙儿,来来来,这是给你准备好的六套设备,等会儿让你王叔给你送回去” “两位爷爷的感情真好,不过我还想..”听到自己的爷爷说是六套而不是七套,老大还想努力争取一下,虽然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但是正如寝室其他兄弟们一样,他们都期待着毕业之前那个曾经的一员能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还想什么!出去!”在听到眼前的孙儿还想做什么时,大爷爷瞬间脸色一变,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喊道。 “大爷爷,我...” “哎,延沐啊,你还是先出去吧,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杨家,宋家,多年以来一直以盟友自居,十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宋家没落,可就算这样,一向刚正不阿的大爷爷也依旧没有放弃与宋家交好,只因为当年与宋家老爷子的一个约定。 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两年前的某一天,出现了宋家高层密谋反叛的风声,此时最应该相信宋家的大爷爷却突然性情大变,命令其长子亲自指挥麾下精锐,对宋家全家进行追捕。 而宋家入狱后不久,便获判死罪,即刻枪决。这匆匆发生的事,就像宫廷剧一样狗血,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始料未及的冲击,拆散的不仅仅是两个家族,一个约定,还有一对不是兄弟却胜似亲人的兄弟。 “老七,你..还活着么” 杨延沐呢喃着上了车,上车的一瞬,脸上带着那不自然的笑瞬间消失,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就像那六套冰冷的设备,就像这冰冷的天气默然冷淡,开着车向着自己的大学宿舍行驶而去。这一幕,却收在两位老人的眼中。 “大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宋..” “哎,不要再说下去了!正如你刚才所说,过去的事,就没有再提起来的必要了!” “大哥,你啊,就是嘴硬” “老二,你知道的,当初可是我亲手做的那些事,你叫我怎么..”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嘴上说不在意,不要再提,却是最在意的一个” “董事长!”门外传来一声呼喊,似乎十分急促,随着这一声呼喊,两位老者的气场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威严,表情变得淡然冷漠,好像刚刚心神触动的人完全不是他们一样.... 千里雪路霜漫天,红尘流水忆秋年。一纸灵识分 而在一个落后小城市的小角落里,一个年轻人正为了天气,发出:“这鬼天气!”的怨念之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向不怎么感冒的他,这一下午却总是在打喷嚏。 第三章 小胖不胖 “阿嚏!阿嚏!这鬼天气!” 天空正下着鹅毛大雪,空无一人的小区大道里,此时却传出了阵阵年轻人的抱怨声。寻声望去,那年轻人身穿一身看起来明显要比自己尺码大许多的羽绒服,脚踩一双军勾长靴,远远看去似乎二十出头的样子。 相貌虽不出众,但也勉强算是中上之类,仔细看来,那年轻人如果皮肤不是古铜色,想必也勉强能达到眉清目秀的水准。此时年轻人虽然嘴上抱怨,脸上却似乎有什么开心事一般,正有说有笑的向着前方走去。 “哎...小风..别抱怨了,没准是谁想念你也说不定啊”之前抱怨天气的年轻人身旁还有一人,身材偏瘦,相貌中上,此刻正气喘吁吁。 奇怪的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他却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衫,若是只以身上淡淡的香水气配合他的外貌来看,他似乎更像是一个公子哥,但是反观他此刻手中,却是提着一堆烹饪材料,一边艰难的在雪地之上行走,一边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 “胖子,你先喘匀了气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手上的东西给累的,哼哼”被称作小风的年轻人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可是发出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之感,这与他的实际年龄绝不吻合,此刻的他正慢悠悠的对着胖子说道。 “小风...别..别叫我胖子...我早就不是胖子了...你..你..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非要打什么赌,害我..”被称作胖子的年轻人其实体型并不胖,与其一米九的身高相比,其体重都可以算是偏瘦了。 只是因为两人自小从网上认识,虽只是网上很好的玩伴,但由于家庭因素,两人都早已将对方当做可以说真心话的好友。而那时他正好发过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直到两年前两人因为机缘巧合突然再见,这称谓就一直这样叫下去了。 “哈哈,你是不是怕我天天暗示你,导致你潜移默化,再次发福啊!”小风清了清嗓子,改用自己的本音说话,那声音除了调侃之外还带了几分孩童气,可是这声音却也与其长相完全不搭,让人感觉十分奇怪。 “小风你怎么..” “没事没事,这又没有外人,成天压着嗓子说话,外一哪天习惯了这种声音改不回去了,那我可是损失惨重啊”小风一边打量周围环境一边说着。 “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像是暗示这类的词,你以后还是少说为妙,毕竟..大家都很忌讳”胖子悄悄的说。 “嗯。对了胖子,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么,这不是休年假了,我们可以再放纵放纵?”在听到胖子话的同时,小风的心中明显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让这个嗯,也变得十分的无力,随即便话风一转,恢复以往的活力开口道。 “好..好...游戏方面..回..回家问问我家那个老爷子就行了..” 胖子说着做出了一个不符合自己气质的动作,狠狠的用鼻子吸了一下冷气,大口的呼出,同时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憋得圆乎乎的,做出不满状。这已经是多年没有做过的动作了,仿佛回到了童年一般。 “不过..我的小小风同学...咱能不能..赶!紧!回!家!冻死我了!”胖子其实已经捕捉到了小风那一秒钟的变化,心领神会,也就随了他的意,用着小时候发福时的声音,借势大声道。 “你这出是?哈哈..走走走,我们跑步前进!”看着一点也不胖的胖子做出小时候的招牌动作,小风同学不禁一笑。随即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飞羽难却前尘事,雪映刀光再无眠”看着漫天飞雪和已经渐黑的天色,胖子迟疑着说道。 “一点也不押韵..”远方转角处的小风吐槽道。 “走慢点!小心裤线大开,到时我的外套也挡不住了!”胖子看到小风这般保持童心眼中浮现一阵怀念的神色,接着似乎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后,对着小风的方向嘱咐道,随后便也不多说什么径直朝着自家走去。 胖子和小风可以说是道同志合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人们都说锦上添花不如火中送碳,也许那就是他们两人友谊的开端。 在胖子因为身体因素被人嘲笑,因为家庭因素无人倾诉时,小风这个开心果发挥了自己的价值,而当小风遇到人生的困境时,胖子一家则不吝救助,无视他人中伤。 他们身上有着不同的遭遇,而那些遭遇却有着相似的影射,正因为如此,两个相像的人才能做到多年不见,相逢一笑彷如昨日,不是兄弟,更似兄弟。 胖子和小风住在一个当时一流但现在不是很发达,甚至说的上落后的城市,这里的人大多属于守旧一派,所以已经过去这么久还和原来没什么差别。 胖子的老爹从前也是白手起家,干过一番大事业,只不过打拼的时候太不得人心,以至于老的时候被自己的亲信补了一刀,架空了他的权限。 至此后胖子的老爹一蹶不振,整日沉迷在网络上度日,虽然后来发起了几次反扑,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而在那之后,虽然胖子的老爹没有像从前异样暴躁易怒,但也不过是能勉强维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罢了。 胖子因为从小娇生惯养,一时间的冲击也使得他多有不便,这个时候,小风阴差阳错的出现了。人类就是有趣的生物,有些事自己一个人做便提不起任何的勇气与兴趣,两个人做,却有了不同凡响的起色。 两年的打拼,虽然两人远不如之前胖子的老爹的事业,但也基本维持了一个公民的平均水准,而因为小风的介入,自暴自弃的老爷子也有了新的起色,虽然在别人看起来有点老小孩没正行,但是,有了斗志总比每天沉浸在以往要来的好得多。 “忆德啊,你说咱们家一共就三口人,你跟小风还都没撩到女票,干嘛非要分三套房子住嘛,大家一起住在一套房子里热热闹闹的多好” 忆德是胖子的名字,当初老爷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堪比张翼德,也不是因为儿子生下来就九斤半异于常人,只是因为自己的原配夫人名字中有一个德字,就学仙剑里面的李逍遥,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孙忆德。 而他这个儿子也没辜负他的期望,从小到大虽然身体不好,学习不好,体美劳样样稀松,但是德和智发展的倒是很让老爷子满意,只不过为人太懒,一直很让老爷子头疼。 “爸!您老人家还是叫我小胖更亲近,每次您一叫我大名准没好事,我都条件反射了”厨房的胖子边做着他唯一拿手的炒鸡蛋,边对正厅看电视的老爹说道。 “哎,都是你老子我当时对你太凶,现在我看开啦,想想咱们家现在这样也挺好,你看看咱爷俩现在跟哥们似的,你老子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哈哈哈哈” 电视机前,一名灰发中年人爽朗的笑着,看上去完全不会觉得他曾经是一个不小的公司的老总,也不会觉得他已经五十有六,只会觉得他现在像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社会大哥,嘴上虽然不羁,但气场上隐隐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得,老爸你如此威武霸气不可一世,我怎么敢跟您像哥们似的”胖子说 “怎么?你觉得你老子我不平易近人么,不和蔼可亲么!”胖子的老爸用疑问的口气对一旁因为油放多而重新再做满头大汗的胖子说。 “平易近人!您老人家平易近人的玩个游戏你们势力主在您面前都不自在,您手下的人都因您的和蔼可亲..”胖子重新倒油,可能由于分心的缘故,此刻才意识到口中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顿时陷入尴尬之中。 “小胖墩儿啊,你不用紧张,为父不是都说放下了,为父一言九鼎,你不相信么?” “小..小胖墩儿?您可是好几年没这么叫我了啊”小胖嘴上说着,手里也没有停歇,鸡蛋入锅的时候伴随次卡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了小胖,你专心做菜吧,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就别分心,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能不能不要每次打赌输了给你老子做菜只做这一样?老子吃了你一年多的炒鸡蛋表示很不满!后果很严重!” “啊?哦哦..好..”小胖说着,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中的菜,炒鸡蛋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民来说,那是最简单不过的菜了,可是对于小胖来说,这却是那么的难学,以至于做了一年还是有失败的几率,不过比起其他那些经过小胖的手就变成要人命的黑暗料理来说,这算是极好的了。 “嗯,那么作为惩罚!给你们两只小狐狸和小狗的虚拟营养舱,你们就自己研究怎么用去吧!” “啊?孙伯?什么虚拟营养舱?”大厅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即小风的声音夹杂着披萨的香气传进了孙伯的耳鼻中。 “小风!我的菜!”胖子看到桌上的各种披萨,再看看自己的“杰作”不满又无力的说道。 “什么菜?我想想,是油焖鸡蛋糕?还是糊炸鸡蛋饼?或者是血淋淋的小胖手指抄鸡蛋?”小风无情的吐槽道。 “好了小狐狸!别转移话题了,东西就在那边,自己研究怎么用,这是走关系搞到的测试款货,敢不敢用,怎么用,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一旦成功建立角色,可是不能更改的,由于你情况特殊,孙伯帮你建好人物了,现在嘛,我拿着这披萨回房间享受去了,你们俩自己保重!哈哈哈” 说着,孙伯灵活的抓起所有的披萨,笑呵呵的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其实孙伯之前是从来不在书房吃食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而孙伯决定改变。 所以现在那里就变成了孙伯个人的娱乐室,由于识别的原因,其他人是进不去的,当然也包括小胖在内。 “小风,我爸,刚才说的好像是保重吧”胖子心有余悸的说。 “嗯,孙伯说的是保重”小风点点头,证明了胖子内心所想。 “不要啊!老爸现在虽然性格好了很多,但是每次他说出让咱们保重来,都是要以我们为乐趣做一些事的啊”胖子越说越感觉到背后凉风阵阵,不由得向着书房的位置看去。 “看你那蠢样儿,哎不跟你说了,等下游戏里见,我倒想看看这第二时空有什么过人之处,还要需要用到国际联盟发行的虚拟营养舱” 说着,小风将相关器械,一点点向着自己的房子搬去。其实虽说是住三套房子,但也不过是邻居罢了,相隔并不是很远,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回到家中。可是到家之后,小风脑中闪过一个问题。 “哎?小风!老爹没给咱俩说明书啊!”胖子在安装完接口后,似乎响起了什么,向着小风出去的方向叫道。这,算是心有灵犀么。 第四章 虚空星路 小风在嘲讽过胖子后,向着自己的房子走去,每每打开房门的瞬间,都有一种家里刚刚被野猪拱过的错觉。然而,仿佛自己的卧室有一道“结界”一样,里面和外面有着截然不同的情况。 里面,或许是因为的小风那淡淡的强迫症的缘故,打理的井然有条,虽然叫做卧室,但是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可是外面则如同被野猪洗礼过的战场一样,乱的一塌糊涂。也许,就像他整个内心一样吧。 小风搬来那刚刚从孙伯那获得的虚拟营养舱,正踌躇于如何使用时,脑中另一个声音慢慢响起。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小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 硬要追溯第一次这种情况发生,好像是两年之前吧,说来也是奇怪,关于两年之前遇到孙伯父子之前的记忆很是模糊。也就在那时开始,遇到一些本应该让自己感觉到“新奇”的事物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起初还只是感觉,后来竟然演变成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进行解说,小风跟胖子提过,但是被胖子嘲讽了一顿之后,便再也没有在意过,因为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虚拟营养舱,新时代科技产物,用于辅助全息模拟技术,该营养舱有特殊用途,也可用于一些特殊目的,特殊用途..特殊用途...嗡...”嗡的一声巨响传过,小风的头有一种就要炸裂开的感觉。 这突发起来的感觉让小风精神不济,顿时感觉天摇地晃,随即一头栽在了自己的床上,平时养成的在床上玩游戏的毛病,没想到这次却救了自己一次,要知道就这么趟过去,一向运气不好的他,一定会挂彩中大奖。 意识中,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视角慢慢升起,飘出卧室,飘出房子,飘出小区。这灵魂飘忽不定,视角却总是以固定的速率,固定的角度,缓慢的向上上升着。 慢慢的,被大雪压弯的大树变的模糊,小区的雪景变得模糊,大地变得模糊。 书上常说,灵魂是感觉不到温度的,而此时却有阵阵的寒意席卷开来,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后,转眼再看,天色也慢慢变得灰暗起来,随着视角的不断提升,仿佛眼前的一切,终归于虚无。 满目黑暗,随着视角依旧在缓慢的升高,之前的冷意也变得更加极致,只不过不同的是周围有了点点星光,起初只是一个,随后变成十个,百个,变成了千千万万。 成千上万的星光让原本黑暗的空间变得有了生机,但那极致的冷意却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再转眼,不断上升的视角已经慢慢停止,那原本极寒的冷意也随着视角的慢慢稳定而逐渐褪去。 当由万千星光凝聚而成的星路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那冰冷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暖意和丝毫没有虚幻的真实感。 沿着星路前进,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球体,那球体由褐色和蓝色组成,其上遍布的波纹使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抬眼看去,星路的地势就如同抛物线一样,起初是缓缓上升,而后缓缓下降,而那巨大球体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下坡路的尽头,仿佛那星路存在的价值便只是为了成为架通虚无空间与那巨大球体的阶梯一般。 而此时此刻,就在灵魂体即将通过阶梯进入巨大球体之时,隐约的感觉到那球体之上的虚空上,有两只似乎有两只虚眼缓缓睁开。想看的仔细些,并用心去感受,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狂风大作。 伴随着这狂风席卷而来,让那灵魂体感觉好像涌来了一阵天旋地转。灵魂体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下一刻便径直从星路上掉落,仿佛坠落九天。 不同的是,这次不像来时的缓慢,这次坠落的十分迅速,随着再次经历那极致的寒意,灵魂体消失在万千星光凝聚的星路之上,而眼前慢慢出现雪景,出现小区的轮廓,黄粱一梦,只如梦幻泡影.... “砰砰砰,小风!小风你没事吧!”门外传来胖子焦急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梦么..”小风呢喃着睁开眼,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亲身感受,还有一种隐隐的恐惧伴随在心头,而此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许错愕。 原本床前的电脑桌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没有见过的仪器,而自己竟然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躺在仪器之中。若不是自己那大床还在,小风这一刻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听到门外胖子焦急的声音,小风决定先将这一切放下,整理好仪表,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小风?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怎么了?”胖子听到门内的声音,语气变得缓和下来,说道。 “啊?没事啊,就是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小风打开门,拉着胖子直奔自己那唯一“整洁”的所在。 “啧啧啧,其实你不用怕我嘲讽你,要不是我老爹天天雇人打理,估计我家还不如你这儿干净”胖子看到小风确实没什么事,转了转话题,调侃道。 “额,这个嘛,今天天气不错啊,你觉得呢?”小风大写的尴尬挂在脸上,接着用出了他一向用来转移话题的招数。 “你说你啊,当时走的那么果决,回家之后居然就睡起觉来了,我刚刚建好了号,叫风行天下,剑士,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啊” “我们可是毕业的大学生了,你这名字怎么透露出一股中二的味道来”小风不以为意的说道。 “哪里中二,你说,哪里中二了?哎?你也不是完全心不在焉嘛,这设备都弄好了?”胖子觉得自己的名字确实有点大众化,接着一转话题,指着小风床前的设备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头晕,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怪东西上面了”小风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 “呵呵,我看是你弄好仪器,结果懒癌发作,看着自己的大床想着就睡一下,结果就睡到现在吧,不过..刚才那声类似爆炸的大响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把营养舱弄炸了”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也不客气,拿着桌上的饮料,一屁股坐到床上笑着挤兑小风。 “爆炸?什么爆炸,我不知道,你说我该不会有梦游症吧!”小风一脸仿佛恍然大悟的说。 “你?梦游症?别逗了,你又不是没在我面前睡着过,你要是有梦游症我还能不知道?哎,看到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啊,这全息网游就是不一般,我可要回去好好享受一下,不过...” 说到这里,胖子的激昂的神情顿时变得萎靡起来。 “怎么了?看你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小风察觉到胖子脸上的表情说道。 “我!爸!他!也!...”胖子苦大仇深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好说话,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小风用老气横秋的声音说道。 “我爸他也玩这个游戏了,还跟我在一个主城,天啊,虽然我爸现在脾气变得好的太多了,但是和老爸在一个主城不是很奇怪的么,别人看到我们俩组队游戏,hi,风行天下你爸呢,hi,无殇你儿子呢,噫..想想都觉得可怕.要是..”胖子语速变得十分快,一股脑儿的说道。 “孙伯的游戏名叫无殇啊”小风插嘴道。 “这不是重点好吧,老爸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明明是万年弓箭手的,这次居然玩了个法师。原来都是叫冰冻橙子之类的名字,这次居然叫千里无殇,这画风都不一样了。 你说这一个法师弓箭手剑士明显是个西方游戏,跟我爸在游戏里要是遇到别人,那日常问候想想都可怕....” “这样啊?反正是游戏,你换个服不就行了”小风不解的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据我现在所知,这第二时空有着特殊的设定,一个身份只能注册一个号。而且主城就是类似于服务器的设定,换句话说,就是换服也没什么大用。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刚才闲的无聊,加上地图怪物没实装,从出生的圣光城一直向北走,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到了沐萨城,那里面设施都跟圣光城没什么区别。 鉴于后天才正式开启游戏,现在也就只能上去看看风景,熟悉熟悉游戏机制和地形,外加加个好友什么的” “三个小时,你可真够有毅力的,不过..你说三个小时?这才多久的时间,是你穿越了?还是我睡穿越了?”小风意识到胖子的话中有不合理的地方,随即问道。 “当然不是了,你听我给你说啊,这也是这游戏另外一个神奇之处。用这游戏的话说,第二时空处于一个不同于地球的界面,有着自己的时间法则,与地球不同,所以和地球的时间比例大概是..地球一小时游戏四小时的样子。 反正说的挺玄乎的,而且看那个样子,似乎这个时间比例以后还会更加可怕。到时现实一天游戏里一周甚至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的。” 胖子平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就像古话说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样,胖子和小风在一起的时候话总是很多,特别是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时更是如此,平时营造出的那种公子哥的气质哪里还剩下半点。 “所以这营养舱就是为了让玩家安心躺在里面,提供我们身体所需的养分,维持正常运作,即使长时间不下来也不会有副作用了?这游戏开发者还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小风瞬间洞悉了开发者的心理,顺口吐槽道。 “是了,就是如此,不过这个也有个不太好的设定,就是在进入游戏后,现实的一切感知都将暂时被屏蔽,要是你玩游戏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去你家抢劫,估计你都不会有感觉” “那你刚才怎么能听到爆炸声的?”小风不解道。 “我那是下线了不是,这游戏说来也是奇怪,必须到达指定的安全区地点才能下线,不像原来咱们玩的游戏随时能下线,在上线就行,也没有什么强退指令,至少我现在还不知道”胖子解释道。 “好的,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已经迫不及待进去看看了”小风说。 “你那么迫不及待干嘛,进去又不能玩,而且我爸说由于你的特殊性,给你设定好人物了,你进去后别忘了加我好友,我也回去加你一下” 胖子说着,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并没有和小风客套什么,也没有给小风跟自己客套的机会,其实,有的人有些事可以做到心照不宣,心有灵犀,这比什么都要好。 “好的,我这就去看看孙伯给我建了一个什么角色,咱们游戏里见啊” 话音落下,小风便再次进入营养舱,值得一提的是,那营养舱的舒适感完全不比自己的大床差多少,果然是科技的产物啊。于是,小风开启了营养舱的保护设施,专心进入了游戏。 只不过,小风和胖子都没有知道一点,那就是这全息网游明明是要在进入游戏时对公民身份及身体等等进行扫描的。而这一切的扫描都必须要公民本人亲自执行,为何独独他们没有这一步骤,又为何孙伯能够越过“必须本人亲自”这一条件,为小风建号。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心不在此,不知多少年以后他们回想到这一点,恍然大悟。 第五章 出生地? 开启虚拟营养舱的一刻,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慢慢的重现,之前经历那扶摇直上后又青云直坠的时遗留的感觉还未褪去,仿佛下一刻便可能要情景再现。 只不过这次完全没有感受到冷意,相反的身体周遭被温暖的感觉充斥着。这一次不单单是灵魂出窍的感觉,除了所见所闻之外,还可以十分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慢慢的,星光开始出现,凝聚星路,如果说之前那万千星光凝聚的星路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的,那么现在的场景看起来则是温暖而神圣的。 就在小风慢慢走上星路的顶端即将进入星路的下坡路时,本应该进入眼中的那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巨大球体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蓝色宝石打造而成的大门。 小风淡然的推开大门,可是他想象的游戏登陆界面并没有出现,相反映入眼前的竟然是如同一次来到这里的虚无,正在他为此感到疑惑时,一个不带感情的系统女声出现了。 “欢迎您首次进入第二时空,这里是虚空中转站,很高兴为您服务,在这里您可以选择直接进入第二时空,也可以先了解关于第二时空的相关信息,请进行选择” 随着声音传入耳中,周围空间顿时一变,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已经从黑暗变为了一个类似于航空母舰驾驶舱的地方,周围有着大量的仪器,空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蓝色显示屏。 “不用了,直接进入游戏。” “收到指令..检测空间之门中..空间之门检测完毕...开启空间通道,是否确认进入”再接收到小风的选择后,系统女声再次响起。 “确认进入”随着话音落下,周围响起叮铃铃的声音,随即眼前的蓝色显示屏从中间慢慢向两旁分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由蓝色光组成的能量门,那能量门中产生了一股吸引之力,将小风吸引入内。 小风的头接着就是一痛,然后意识便开始模糊,在意识模糊中隐约能感觉到自己与一个全身黑色笼罩的人“接触”了一下,那接触更像是融合,随即朦胧感慢慢消失,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小风能感觉到阵阵的凉意,但这凉意又与之前的不同。在失去的感知能力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恢复,流水声首先出现在小风的感知之中,接下来的便是视觉感官。 此时的小风正身处于一个巨大悬空石块之上,石块的面积显然不小,在他的面前不远处有一个瀑布,瀑布的顶端被浓重的白雾笼罩,使其显得神秘莫测起来,再加上周围的鲜花传来阵阵香味,真可以用鸟语花香世外桃源来形容。 小风不经暗叹这全息世界果然不同凡响,常年忙碌工作的他很少在夏天有机会出去游玩,所以对这种不是电视屏幕里的真实的山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接下来便是触觉,小风开始觉得足下阵阵作痛,接着便是感觉之前那凉爽的感觉凉的有点过分了,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除了一个内裤外,再也没有穿其他的东西。 “我靠,说好的人性化呢?这游戏都没新手装的么?”小风习惯性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可是没有穿鞋的他吃痛的吐槽着,并且向着瀑布下的水池走了十几步。 就在小风吐槽这个不人性化的设定时,一件更不人性化的事发生了。 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瀑布的顶端传来,接着一个巨大的被黄土包裹住的石球从天而降,那石球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并没有激起水波溅射反而发出了阵阵的轰鸣声,随即那石球竟然就那么转动了起来,而它的目标,正是旁边的小风。 “无良的家伙!”小风紧张的起身,向着瀑布的对面一股脑的跑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脚下是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联系之前的视觉听觉触觉都有了,接着脚掌踢到石子时也有些许痛觉,此刻如果被这巨大的石头碾压致死会是一个怎样的感觉。 而死亡之后呢?是一下子变成白光回复活点还是其他的什么?毕竟胖子说过这游戏并没有正式开测,很可能会出bug,但是真的出了bug自己又当如何。 就在思考间,一片看起来很坚硬的植物组成的植物丛出现在他的眼前,而就在眼前两米的位置,就有一道沟壑,那沟壑里长着一米多高的未知植物。 小风心生一计,也许可以利用这些植物把那巨大石块卡住,这样一来自己不就安全了?可是,他还是太低估了无良的策划。 就在他即将踏足灌木丛的一刻,使出浑身力气纵身一跃,本来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不存在着跳过沟壑,也不存在着沟壑中看起来很坚硬的未知植物将石头卡住,是的,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啊啊啊!”伴随着一声来自一向以淡定自居的小风本能的大叫声,验证了不人性化到极致的策划是多么的无良。就在小风跳入植物丛的一瞬间,顿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像失重了一般径直的从那植物丛中“渗透”了下去。 仿佛那植物丛是液体池子一般,这不同于现实,甚至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小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一声本能的大叫显示出心中的恐惧。 人在面临恐惧的事物时往往会不自主的用手挡住刺激源,而从高空坠落时往往会到处乱抓,其实这样的动作只能让自己坠落的更快体力更快的流逝而已。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小风感觉自己手里仿佛抓住了什么,自己向下坠落的速度慢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嘲的笑了笑。 “哈哈,我还真是个非酋命,换游戏也不能阻止我当上酋长的脚步啊”此时此刻在小风的周围哪里还有什么泉水瀑布鸟语花香,眼前的除了冰凉的乌黑石壁还是石壁。 向上看是白色烟雾笼罩的山谷,而向下看则是滚滚的黑气,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眼下自己被困在这不到一平米的悬崖石壁之上,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想到这里又是笑了笑。 “这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乐极生悲呢。”小风自言自语道。 在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奇葩的地方,偶尔自言自语听着山谷间传来的回音倒也让自己感觉到不是那么的孤独,一阵疲惫传上心头,小风想扶着墙壁坐下,却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转身低头一看,一个老旧木质箱子出现在眼前。 “宝箱?哈哈,乐极生悲,悲即是乐啊”小风笑着就伸手去开宝箱,可是却发现宝箱上着锁用手完全无法办到。 同时脑中又想着之前所有小说里面都有个主角掉崖不死奇遇定律,心中略有期待,不过这是网游啊,死了也能复活的啊,所以不死的意义在哪里呢? 思索间心头又上一计,这不是个全息网游么,既然之前发生过那么多的不可思议,那么现在也许也能用出其不意的方式打开宝箱,于是他举起木质的箱子,向着石壁就砸了过去。 “砰!”随着一声大响,箱子被砸出一个豁口,小风开始为自己的变通和游戏的设计感到有趣,随即手上更是用力,连续的砰砰砰几声,箱子被打开大半。此时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再也没有进展。 小风用力一拽,随着一声咔嚓的声音,那自己死里逃生才得到的箱子被完全发开,可是其中的物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一件黑色的长袍,一双皮靴,看到长袍和皮鞋小风心头欢喜,自己终于有的穿了。 虽说这样多少能让自己感到些许欣慰,可接下来出现的便是让他哭笑不得的两件东西了,一根断了半截的木棍和还有一包焦黄的食物。 他回想起刚刚用力的那一声咔嚓声,便知道了那断了半根的木棍是从何而来,而看着那一包“食物”,此时心中就像跑过千万只某神兽一样,激烈的吐槽道。 “策划大神..悬崖之下..破旧宝箱之中...食物?谁敢吃啊喂!不能吃设计出来是搞笑的么!”就在小风吐槽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的声音,随即对眼前“这坨食物”看了看,说道。 “喂,闹够了没有?你觉得看别人笑话很有趣么” 小风内心中不得不为这游戏的设计感到惊叹,完全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般,会饿会困,会累会恐惧,而此时此刻的饿感他不信和系统没有半点关系,接着装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空气大喊着,而此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 “没够!” 第六章 人肉雕塑 “没够!”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山谷上方的云雾里传来。 小风没想到一句戏言竟然能引出一个回复,但想想来人的回话显然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人至少看到了一部分,那么必然不是专程来救自己的。 而再加上之前胖子跟自己说过这游戏现在只能跑跑图,后天才正式运营,所以不可能有任务的存在,那么上面的少女除了和自己一样是玩家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随即脱口而出,直奔主题道。 “你有可能帮我离开这里么?” “啊?是谁在那儿?”少女的声音顿时开始变得惊慌起来。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我在悬崖下面”小风从少女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害怕的成分,于是对少女表明自己的身份,这果然让少女接下来的声音变得平静了许多。 同时小风也瞬间了解到原来那少女也和自己也一样只是出于玩心,对突发而来的声音回答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复反而显得不自然起来。 “悬崖下面?这里并没有什么悬崖啊”少女在平息了之前的情绪后,用疑惑的语气对着刚才传来声音的方向喊到。 “你小声点,我能听到。你面前是不是有一堆奇怪的植物组成的植被丛?”小风按了按自己的耳朵说道。 “奇..怪..的..植物?你说的是我面前的紫荆花丛么”少女疑惑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摸。 “停停停,别再往前了,那花丛可能还没实装”小风意识到少女说完这句话的下一个动作极大可能是触碰那花丛,然后就会发生和自己一样的厄运,于是阻止道。 “没实装?原来你不是npc啊。”少女赶紧止步,恍然大悟的说。 “嗯,那片丛林没实装,如果你近身去采的话,你很可能变得跟我一样”小风一边想着这少女也不是太笨,一边解释道。 “多谢你了,刚刚听你说需要我帮忙离开,你怎么了?”少女好奇的说。 “我啊,刚刚一脚踏入那没实装的花丛,接着就落下悬崖,还好运气不错落在一方悬崖断壁之上,但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小风用不在意的语气说着刚刚发生的事,口上不在意,其实心中还是很在意的。 毕竟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但是想想那少女又能帮自己什么,也就不劳烦他人了。接着又将话题引开,避免少女询问如何救他之类的话,到时又要两方为难。 “对了,在进入游戏后不是会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么,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什么大石头,我没有遇到你说的这一幕啊,我进来后就发现自己穿着建人物时选择的基础门派服,然后就看到了紫荆花丛,接着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少女觉得小风说的东西很奇怪,顿时生出好奇心,对着小风解释道。 “没有大石头?基础门派服?门派?”小风在听到少女说的信息后呢喃着,心中想着自己进游戏的时候和对方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如此特殊呢?是不是和孙伯之前说的话有关?就在这时少女的声音传来。 “山崖峭壁么?这个我倒是能帮你的,唐门最擅机关,我这就下去拉你上来”少女莞尔一笑,起身便朝着花丛纵身一跃。 “不..不要啊!”小风连忙大喊着,却是慢了一步。他开始懊恼自己之前没有告诉少女这下面地方很小,自己呆着已然是无法移动,那少女下来除了踩着自己,哪里还有借力之处。那个啊字连绵不断,在山谷中回响不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伴随着小风的一声惨呼,峭壁上取而代之的已然是一位黄衫清秀女子,而此刻的黄杉女子神情紧张无措,对着那黑雾缭绕的山谷大喊道。 “没关系,游戏而已,有缘再见”山谷底部的黑雾中传来阵阵小风的回音,小风这样说,也是为了顾及对方的心理。其实虽然是游戏不假,但谁想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亲身尝试贴近死亡的感觉呢。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算抱怨也只不过是平白给他人添堵而已,小风这样想,于是安慰道。 “真的很抱歉..有缘再见.”黄杉女子看了看地上那仅存的半包食物,对着面前的山谷轻声的呢喃道,语气中尽是愧疚。 黑暗,从来是相对于光明而言的,当眼前完全消失了光明,长久以来的黑暗也可以被当成另一种的光明。即使它们只是相对于更加黑暗的所在稍显光明一点儿,但有时就是这一点点,也会让人感受到莫名的希望。 只不过有的人面对无穷的黑暗采取了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有的人义无反顾奋勇直前,而只有少数的人才能意识到其实在任何时候,光明无处不在。 小风醒来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只有单一河道,并且一眼望不到两岸边际的河流之中。脚下踩着一艘行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那船上不仅没有船夫,连撑船用的工具也是没有。 小风感慨之余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的运气,好的是没有受到死亡的感觉,坏的是又到了那不生不死的境地。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小风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心中不禁浮现起这句诗来。同时刚刚昏迷感觉不到的饥饿感,现在清醒后确是越发的明了。 拿出自己手中那半包食物,小风皱了皱眉,可接下来却也不管有毒没毒径自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赞叹这游戏连食物也是有模有样的,虽然那坨东西看起来很难吃很像有毒的样子,实际上吃上去味道却不错。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饥饿的缘故,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香甜可口。随着那包食物尽数吃下,竟然身体不自主的产生了困意。于是小风便向着船舱内走去,进入船舱后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这股香味进入鼻子中后,顿时让小风的睡意褪去,随后注意到空落落的桌子上,摆着唯一的一本书籍,想着反正也是无聊便翻阅起来,此时脑中久违的声音再次传来。 “欢迎您进入第二时空并完成了新手试炼,您的职业为初学者法师,id为百里灵山,接下来将为您介绍第二时空的特色系统..”之前那系统女声再次响起,开始滔滔不绝的为小风介绍起来。 “等等,你先告诉我刚才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吧,还有怎么下线”小风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心中颇有焦急,便也没有去吐槽孙伯为自己申请的游戏id。 “时间系统,第二时空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比例为4:1,即游戏内四天现实为一天。”系统女声一股脑儿的说着,并没有因为小风的提问而终止。 “人物系统,玩家之间互相只能通过交手和鉴定术才能查看对方的实力以及基础信息,而不能直观的分辨对方是玩家还是npc。也无法直观的查询对方的名字,当然,敌对任务怪以及基础功能npc除外。 当然玩家也可以主动勾选对他人显示自己是玩家,或者向他人展示自己真实的属性面板,是将角色扮演进行到底,还是以玩家的独立身份融入世界,一切都交给自己” 当一个系统介绍完后,可能是系统故意给玩家留下消化的时间一样,有所停顿,小风的内心也对这游戏越来越感到兴趣,接着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任务系统,当玩家与世界内的人事物互动后,可能会引发剧情事件,但这些事件都没有固定的触发条件。 也就是说触发同一个事件可能有很多方法,同时触发事件的人选也不一定是玩家与npc,玩家与玩家间的互动也有可能触发任务系统。并且有一些特殊的任务,还待玩家自行探索” 系统女音介绍完任务系统后,又是一顿,可这次停顿的时间却是略短,未等小风思考便又是声音传来: “开放式剧情系统,当玩家通过事件触发任务后,其情节的发展有着个体的差异性,通过你对任务人物的不同举动将产生不同的剧情。 并且在一些特别的剧情中,你可能会扮演拥有指定背景的npc与他人进行互动,而在满足基础行动要求的情况下,如何变化就是玩家个人的事了”当系统女声介绍完剧情系统后,明显一顿,随即一阵刺耳的电流脉动声音传来。 “感谢您如此仗义的听我讲完了基础介绍,作为奖励,一个特别的任务等待您去完成,现在只需前往船头即可” 紧接着,系统女声的声音似乎有了些许的改变,只是小风欣喜于刚刚了解到的游戏设定,这一直是自己比较向往的游戏环境,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这点,只是随意的开口道: “你的声音怎么..这是你们特色的人工智能系统么?” 小风点了点头,随口对着前方的空气问了一句,可是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小风打算去桥头看看,就在小风走出船舱时,发现之前还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样子,现在居然已经是傍晚,脸上有些错愕,接着来到船头,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了。 小风顿感心口一阵激荡,仿佛晕船呕吐的感觉接踵而至,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却无法移动半步。四肢酸麻无力,径直的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心中大撼不知所措,只得盲目看着周围。 可是只是略加思索后,便释怀了。因为他想起之前系统的介绍,既然自己已经被定身,去纠结这个自是无用。相反的他甚至开始变得有点期待起来,期待接下来会发生怎样有趣的事。 虽然此时不能动,但可以想,就在小风终于想起要加好友,并且思考如何加胖子好友时,一个好友面板浮现在小风眼前。 小风不能用手指进行操作,便想着是否能用意识来操作,没想到这果然可以,随着好友申请的发出,一个清脆的系统音再次传来。 “您已成功允许添加风行天下添加您为好友”系统音传来的同时,风行天下的头像颤抖了起来,小风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得到的提示是允许对方添加您为好友,而不是申请成为对方好友。 小风通过意识打开了与风行天下的聊天框,一堆胖子的留言进入耳中。可是此刻小风连动手都是无法做到,就更别提动嘴回复留言了。 “你是小枫么?你在哪浪呢?喂,别装死!哎,小风你不会真的挂了吧,我看你一直在线的啊。小风,一整天了,叫你家门也没人开,不会你家真的进贼了吧。” “额...牟....si...”小风尽力发出一句语音模糊的话,试图让胖子放心自己没事。 “您与该玩家不在同一地域,阅历未达通古烁今无法跨界通信”一句系统音的传来打消了小风心中所有的想法。接着一连串的问题不自主的涌上心头。 阅历是什么?如果是等级,那通古烁今又是什么等级?掉落山谷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为何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船上?在河流中漂泊何时才是尽头? 而在河岸的彼端,又有什么危机与新奇的事物等待着自己的发现,为何自己对这游戏有着游戏之外的特殊感觉?又为何自己进入游戏时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小风面对着众多疑问冲击的同时,顿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七章 暴力书生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之前的窒息感才慢慢消散而去,在意识朦胧间似乎能够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在一开始的时候首先出现了不同以往宁静般的听觉变化,小风心想自己此刻必然处于一片人烟稀少的所在,因为他确实可以感觉到人类的交谈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种交谈声渐渐多了起来,跟着皮肤的触觉也被慢慢唤醒,小风可以清晰的察觉周围的空气慢慢由溪水的清冷转为夕阳带来的阵阵温暖。随着那温暖的感觉慢慢充斥全身,意识开始恢复的小风慢慢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细长的河流,这河流的两岸是一片稻田。在稻田上遍布着来来往辛劳工作的村民,不过这些村民的穿着明显和自己不是一个画风。如果说自己这一身黑袍是西方魔幻风格的话,那这些村民则是东方古代的风格。 更奇怪的是自己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家伙从并不宽的河道上经过竟然没有任何人多看自己一眼,这着实不合理,此刻的小风却全然忘记自己依旧身处游戏之中,对于平常的游戏里npc循规蹈矩不去看玩家的特殊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百里灵山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行舟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行舟慢慢向着人烟更加密集的地方行进着,隐约能看到河道的尽头。就在这时,小风可以明显听到周围的村民与之前的行为截然不同的开始指着自己评论起来。要说那些评论声,无非就是: “老刘啊,你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奇怪,这大热天的穿着一身蓑衣就往外跑。” “什么蓑衣?老孙啊,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明明就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外乡人第一次来咱们村嘛。” “哼哼,你要是再不听话晚上就会有怪人来吃了你,你看,就是船上的那种!” 听到这些,小风头上挂出了三道黑线,看着眼前慢慢接近的河道的尽头,转瞬之间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如果自己脚下的行船就这样以这个速率持续向前,自己会不会撞在前面的石壁上,自己能安全的靠岸么?若是船毁人亡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思索间倒也生出几分后怕来。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旁边的河道上斜飞着冲着自己而来,小风不禁暗自想起之前被人“踩落悬崖”的一幕,一句不要啊脱口而出。 “不要啊!” “嗯?什么不要?”一个粗犷的男声传入耳中,随即小风看清楚了去,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此刻正落在自己身旁打量着自己,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书生打扮的人居然长着一副山贼脸的满嘴大胡子。 “环跳穴...环跳穴..环...”就在小风想做点儿什么向对方求助时,听到那男子口中正碎碎念着什么,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啊”伴随着小风一声大叫,那书生装扮的男子收回刚刚点穴解穴的手势,还顺便不符合其穿着的对着手指尖吹了吹。 随即小风就发现,自己已经静止多时的身体此刻可以动了,接着明白了这多半跟眼前这男子有关。想到自己的穿着已经如此不跟周围人一个画风了,小风灵机一动,抱了抱拳说。 “多谢这位小哥相助了。”就在小风因为自己平时玩了一堆武侠游戏,所以对这客套的桥段完全不陌生感到庆幸时,一盆冷水泼在了他的头上。 “哎不用谢不用谢,佛曾经曰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个武林人士的必备素养,那个,你快点给我奖励就好了!”那书生打扮的人此时正一股脑的对着小风说着。 “看,眼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不船毁人亡吧”小风尴尬之余指了指前面所剩无几的空间,示意道。 “那有什么难的,看我的。”话语落下,小风随即感觉自己身边一股大力传来,下一刻自己已经被那书生打扮的男子像麻袋一样拉扯着飞到岸上。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身上那黑色长袍此刻显得格外结实,令自己的胳膊还隐隐作痛的巨力拉扯在衣服上竟然毫无碎坏,只是自己那唯一的半截木棍也在拉扯中沉入水中,结束了它平淡又悲哀的棍生。 “砰!”一声巨响传来,大家的视线向这边转移了一下而后恢复自然。小风不忍的看了看那行船,可是眼前却并没有出现船撞毁的景象,那船在撞到河道的一瞬间就那样凭空消失了,要不是那砰的声音还在耳边小风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喂喂,奖励!是时候谈谈奖励了。”之前那书生打扮的人拍了拍小风的肩膀道。 “啊?什么奖励?”嘴上问着,其实小风已经想到,也许这一切都是之前介绍过的那种玩家互动任务?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点穴,现在系统良心发现安排一个人来给自己解穴?可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奖励给对方啊,于是只能对着男子惊讶的说道。 “额..你等会儿,我看看,将外乡人带到村长处并且安置,村长就会给予你出村的资格,外乡人..” 男子若有所思的呆滞了两秒,然后口里碎碎念道。并且一边重复着嘴中的话一边还时不时的大量小风全身,接着又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也不管站在他身前的小风的感受,一把拉着小风就像村中心走去。 小风虽然无奈,但自己碍于没有接到任何任务相关,对这里也是十分的陌生,并且他也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这个“冒失的书生”的缘故,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其实他也在好奇系统既然安排了这个任务,那么见到村长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开始剧情了,忍受着这一路的拖拽。小风成功的暗示自己只是经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书生就把小风连拖带拽的弄到了村长家。 只不过无论如何暗示都无法掩盖这个冒失鬼完全没把自己当人看的事实,以至于自己在路上磕磕绊绊与地面多次亲密接触,虽然衣服上没有出现任何破损但也着实让他吃痛不已,此刻的小风正一头黑线的盯着眼前“慈善”的村长。 “新手村的村长不都是那种和蔼可亲的老者或者中年男子么,眼前这个猪一样的富豪打扮的家伙是闹哪样啊。” 面对眼前光着上身坐在家中吃着西瓜的村长,小风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重新被点燃了。就在此时,一旁的书生打扮男子开口了。 “村长大人,我在路边游玩时见到一名老者,他让我去河边解救一个外乡人,现在我把那个外乡人带过来了,您看..”小风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一定又是在邀功寻求奖励了,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友好的村长会如何对待这个粗鲁的家伙呢,小风有点期待起来。 “好孩子你长大了,你不再是那个帮你刘伯除草结果弄得幼苗死去活来,帮你孙婶喂鸡结果喂丢了一只...”村长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开始语重心长的“数落”起那个书生装扮的人来。 “哎哎哎,打住打住,请问我可以出村了么”书生男子一脸尴尬的说道。 “好孩子,你这次的行动证明了你有能力帮助自己和他人,不会辱没了我尧山村的名声。你也是时候出村去闯闯,见见更广阔的天空了,去跟你书院的老先生道个别,然后就出村去吧。 老王是这个月剩下的最后一班车夫了,若是耽搁了今天,可就只能等下个月才能出村了哟”村长也没有因为男子的无礼而生气,反而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语气缓慢的说着。 “好咧,我这就去,村长再会了。”说着书生装扮的男子便朝着门外走去,出门前还不忘记看了一眼小风,随后可能想起自己马上就能出村了,朝着书院的方向大步而去,哪里还有半点书生的样子。 “真是个急性子的孩子,外乡人,坐下吃点西瓜,别客气,这西瓜是村口老张家地里刚摘得,很是好吃”村长用着那完全不符合自己外表的温和缓慢的语气向着一旁站立的小风说道。 “多谢村长了,我有几个问题不知能否像村长请教”小风边道谢边在下位坐下,并没有去吃桌上的西瓜。 “真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用拘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拿去桌上的西瓜津津有味的继续吃了起来,就在那西瓜马上就要吃完的时候,一阵蓝光闪烁起来,随即新的西瓜被刷新出来,而村长似乎完全没看到一样,继续拿着西瓜吃着。 小风看了看村长的肚子,再看了看不断刷新的西瓜,想必村长原来真是一个说话温和长相正常的人吧,吃这么多西瓜撑也把人撑胖了。接着小风的思路回归正题,问道: “额..啊,请问尧山村是哪里,还有之前那位小哥说是一位老者拜托他去解救我,不知关于这个村长可知道些什么” “这尧山村啊,位于中州中部,用你们的话说算是一个低级的所在,但其实说来也不小了,这方圆百里都属于尧山村的地界,我们世代隐居在此,自给自足..” 见村长一本正经的回答,小风心想,这游戏npc还没用文言文对答,不知道是为了大众考虑还是怎样。可这样一来就更难分辨玩家和npc了,这时村长的声音又响起了。 “至于解救你一事,老夫虽不甚了解,但也可猜测一二,但在说这些之前,外乡人,你需要先向老夫和村民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老夫才好告诉你自己的猜测,否则也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村长此刻换了一种语气,认真严肃的对小风说着,这让小风刚刚的想法顿时被抛出脑外。 “村长和村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吧”小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道。 心中想到这就是所谓的新手村任务展开吧,这全息网游果然不同于之前玩的游戏,之前这些剧情引导往往都是文字带过,而现在这般活灵活现的还是第一次,于是向村长询问道。 “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并没有询问如何向我们证明能力之类的话,好,你先去外面转一转吧,尽可能的取得村民们的信任。 去尽力帮助村庄里的人,当你在村庄里有了一定的名望后再回到这里,老夫届时将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有劳年轻人你”村长极具人性化的赞赏了小风,并交代了任务的条件。 “好的村长,我这就去了。”小风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这时村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年轻人,作为一个外乡人,让村民们信任你并且放心将自己的事托付给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你不能完成他们的委托可能会引起负面的影响,这一点你可要注意啊。” “多谢村长指点,我知道了。”小风在听到村长的声音时,自然而然的转过身,抱了抱拳说道。随后再次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出去前,小风略微感觉到村长的肚子似乎比刚进来时更大了一些,不禁在出门之后笑了笑。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下线了,胖子一定是很着急了,于是向着安全区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整理刚刚从村长的话中提取到的信息。 首先,自己在村长的口中是外乡人,那个之前对自己莽撞的家伙很明显是一个玩家,而其他所见到的人大部分都是npc,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一个作为外乡人的村庄,是与之前掉下山谷有关么,如果是这样那个山谷之前的少女也去了,她人呢。 其次,村长说到“尽可能”的取得村民的信任,这代表了村民对自己完全不信任,而且自己取得信任的同时还有一定甚至很大的困难性,这让小风不禁感慨起来。 接着,村长说如果村民交代的任务失败,将会有负面影响,这倒是让小风有所警惕。之前玩过的游戏任务可以随便放弃,放弃后任务npc还会乐呵呵的再次把任务交给你,而在这个第二时空中却恰恰相反,那是不是证明之前与村长的对话其实就已经触发了什么隐藏的分支。 最后,村长说有一件棘手的事要交给自己去办,没有立刻就说,证明不是非自己不可。并且村长说关于自己之前被点穴的事有一定猜测,而现在没确定自己的能力前告诉自己就是害人害己,这也让小风感觉到意外并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风在整理完思路后,已经来到下线安全区,随着有意识呼唤系统界面进行下线的同时,久违的系统女音出现,并且在那之后,自己出现在自己家的营养舱中。 “百里灵山谦恭有礼,心思缜密,儒风+1,将才+1”就在小风为系统音感到疑惑时,慢慢恢复对现实世界的感知传来一阵响动,那响动是来源于自己家的防盗门,就在砰的一声巨响后,一个焦急又熟悉的声音进入耳中。 “小风!你大爷的!” 第八章 不一般的任务 “小风!你大爷的!”随着一声焦急的大喊,小风家的防盗门应声而倒,没错不是被打开,而是就那么径直的倒了下去,随后冲出一人,定睛看去除了胖子还能有谁。 “你这连着三天没出现,知道的认为你在闭关修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看着屋内一脸茫然的小风,胖子焦急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略微尴尬的看了看阵亡的防盗门,用着埋怨的语气说道,语气中虽是埋怨,但吐槽的意味更重,之前那焦急声荡然无存了。 “抱歉,叫你担心了”小风当然捕捉到这一点,接着便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喂喂喂,你可不要雷我啊,这语气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奇怪”胖子说着便恢复平时的行为模式,先去冰箱里拿了饮料,然后走到小风的床前坐下,眼角又略微的瞟了瞟卧室外那阵亡的防盗门。 “别看了,放心不会让你赔的。”小风也不想剧情按照和电视剧里一样用那雷的外焦里嫩的套路发展下去,随即转移话题笑着说。 “啊额...哈哈..那个小风啊,你这连着三天没出现到底发生了什么?沉迷游戏不能自拔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胖子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对着小风询问道。 “我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奇遇,孙伯给我的那个游戏设备...”小风说到这儿,之前的一脸认真渐渐变得放松起来,滔滔不绝的给胖子讲述了这几天自己发生的事。 “百里灵山,灵山灵珊?哈哈哈哈,小风同学你能告诉我你身为一个八尺男儿叫这么女性化的名字是什么感受么?”胖子听到小风的id后,全然不顾其他好玩的事,将重点放在名字上取笑道。 “还好吧,喂,哪里女性化了,还不是孙伯他老人家给我起的,这你要问你的老爸大人去啊”小风一头黑线的回答道。 “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你那看起来匪夷所思的遭遇其实也不是完全说不通,这几天游戏论坛上都吵开了,出现很多关于第二时空的资料,还有的人将初始那一幕做了汇总”胖子摆了摆手说。 “论坛?你之前不是说全球也才发放12万资格测试,这点儿人不至于有多火爆吧。而且我看新手村的玩家也不是很多嘛,满打满算刚刚也才遇到十几个人。”小风不解道。 “哎,可怜的兄弟,你还活在两天前啊,游戏开启的前一天,那批敢于吃螃蟹肉的人就像水中丢入一个重磅炸弹一般,水花四溅,关于第二时空的消息迅速扩散,而在游戏开启的当天,官方再次投发50万客户端,每个客户端的价值竟然就被炒到了十几万一台。想想咱老爹之前两千多搞到的三台简直赚翻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很疑惑。”胖子激动的说道。 “说来听听”小风听到胖子说有疑惑,便将重心放在了这半句,毕竟对前面的也不是多感兴趣。 “游戏开启两天内官方总共投放了120万测试资格,可就在这热度如日中天时,官方竟然发出消息,说在本次内测中将不会以任何形式再多发放一个资格,这让我感觉到十分不解,这样一来不是达不到赚钱的目的了么?”胖子不解道。 “当人们的热情被激发起来,这时却出现一个外因使得他们想做却不能做,这一来人们对于这未知就更加好奇,并且之前那120万人就是最好的传递者。 当游戏内测结束迎来公测时,人们积攒已久的好奇心就会全面爆发,到时一定是空前的盛况,所以他们并不会执着于眼前的小利润” 小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其实他此刻心中也有着跟胖子一样的疑问,只不过是嘴上信口雌黄谈了谈自己的看法罢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对了小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组织上决定强制你在游戏的时候搬到我家客厅去,这一来就算你出了什么事咱们仨也能互相照顾一二。”胖子认真的听着,在听完小风的分析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转而对小风说。 “出..什..么..事,咳咳,你不要吓我啊,我能出什么事?”小风嘴上脸上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但是心里却对孙伯两人的关心十分感谢,能与朋友和朋友的家人像一家人一样生活,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了。 “怕了吧?怕了就赶紧动手搬吧!”说着胖子便与小风一同将相关设备搬到了胖子家的客厅。至于为什么是客厅,他们心照不宣,因为小风一向不喜欢和人睡在一起,小风,睡觉时有时候会梦游。 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过去,小风已经与胖子将器械带到大厅并且安装好,此时这么大的响动却没有看见孙伯出现,小风不禁意外的问道。 “孙伯呢?怎么不见你老爸” “没事没事,我老爹他自从玩了这个游戏开始整个人都比原来精神了,只不过除了每天晨练和日常问候外,平时看电视的时间全在屋子里打游戏,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比咱俩还有玩心,果然是老小孩啊。”胖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闲来也是没事做,现在孙伯找到一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挺好的,咱们也快些进入游戏吧,我刚刚领的任务还没做..”小风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 “好好好,游戏里见,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胖子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轻轻的带上客厅的门,开启自己的营养舱去了。 就在这时,小风突然想起来对方说在游戏里见?怎么在游戏里见,自己和胖子明显不在一个地区啊,连最起码的通讯都做不到。 之前说到这里时被别的话题岔开了便没去管,现在孙伯和胖子估计已经进入营养舱了,为时已晚。看来只能自己闯荡江湖了,不过此刻的他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期待的。 “百里灵山登入第二时空,越过时空中转站,进入中州。”随着一阵系统音传来,小风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于之前下线的地方,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天色已经不再是夕阳西下,而是上午蒙蒙亮的样子。 小风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自己是游戏进度比别人慢很多的,游戏已经开启了两天半的时间,而游戏内也就是过了一周的时间。游戏内现在是九月中旬,那么之前村长所说今天是最后一班出村的马车,再就要等下个月了,这完全是可以合理解释为什么自己遇到的玩家如此之少。 同时小风也为自己比别人一落后就是十几天感到无语。于是便略作调整舒缓心态,决定先从村口开始,慢慢攻略村民的内心。 小风来到村口,首先便见到了一位村民打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眉头轻皱,嘴唇收敛,嘴角下垂。小风一眼就看出这人想必是有烦心的事,随机便上前询问道。 “这位大哥,我看你略有愁容,请问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外乡人?你是哪位?我的事与你何干?”村民不耐烦的说着,在说道自己的事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向着房后的西瓜地看了一眼。 “张大哥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是村长的朋友,他昨天还跟我提起张大哥你家的西瓜十分香甜可口..”小风捕捉到了之前村民的眼神,联系到之前村长给出的线索,说道。 “啊?你是村长的朋友啊,哎,别提了,我正为我家的瓜地犯愁呢”在听到小风说自己是村长的朋友和自己家种瓜姓张后,明显语气缓和了下来。 “不知张大哥可否将详情告诉我一下,我能尽到微薄之力也说不定。”小风对着村民拱了拱手说道。 “啊?哈哈,你太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起来后发现我家后院的瓜地里被野猪给拱了,而村里的猎户都出去打猎了,现在那野猪还在我家后院,虽然安生的呆在那,但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啊”村民向小风解释道。 “野猪?也许我有办法,让我来试试吧”小风思考到这就是任务所在,便申请了任务的开始。 “那野猪生猛的紧,不然我也不会束手无策了,你可要小心点,至于你是能杀了它或者赶它走都是可以的”村民听到小风说有办法一直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并且好心的嘱咐道。 “放心交给我吧。”于是小风说着便朝着田园后方走去。他心想,村民说野猪生猛,任务完成的目标可以是杀了它或者赶走它,那么必然有可取巧之处。 想想自己唯一的木棍也沉入水中,赤手空拳的自己要如何与一头野猪搏斗,自己可是法师,不是个战士啊,随即心头一动,对啊自己是法师,法师初级不都是会火球术的么,于是伸出手对着田旁树下打转的野猪念道。 “火球!出!”可是就在小风念出法术咒语时,并没有出现任何火球之类的东西,同时一阵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系统音传来。 “空间缺少火元素,无法施展该招式!”就在系统音传来的同时,那野猪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对着眼前的大树就撞了过去,随着咔嚓声响起,大树似乎略微的晃了晃,就在此时,一个慌张的女声从大树的顶端传来。 “啊,不要!” 第九章 紫衣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小风的心中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思索间自己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像大树靠近了一分,此时大野猪一声咆哮,发动了第二次对大树的攻击。 “咔嚓!”随着一声撞击,大树的树冠上零散的飘落了许多落叶,同时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了一下,就在小风心想这大树上的人就要危险了的时候,之前那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 “喂,那边的大叔,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小风仔细听来,那声音中有三分紧张,三分故作镇定,还有六分的稚嫩,这充分显示了声音来源人的内心。 随即抬头望去,那大树上有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少女正在树冠的某一个树枝上坐着,可是,她口中的大叔是谁?小风回头望了望四周,却并没有其他人。 “那个穿着黑袍的大叔,你能帮我去旁边的田里找一根古朴的横笛么”就在小风回头的同时,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听到该声音的小风不禁头上冒气一片黑线,心中想道。 “大叔?谁是大叔啊,我24啊,24很老么,真的很老么!”小风心中虽然这样想,脸上确只是略微抖动了一下嘴角便克制住转身就走的念头,开口道。 “好,我这就去帮你找,可是比起这个,你身下那头野猪不是更令人着急么。” “谢谢大叔,你去帮我找就好了,刚刚进入西瓜地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把它丢在那边了”少女在听到对方愿意帮自己的忙后,此刻的语气中似乎忘记树下的危险一般自然。 正当小风为这名少女的心态之好感到厉害时,野猪对大树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啊,大叔你快去你快点儿!”随着大树的震颤,少女之前的淡定自然顿时消散于无,声音又变得慌张起来。 小风并没有去回答少女的话,只是此刻换走为跑,朝着之前的西瓜地里跑去,在他向瓜地中心跑去的同时,脑中的思路变得透彻起来。 在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中找一个古朴的笛子显然不是什么容易事,同时那边的野猪在不断攻击大树,所以这有可能是一个限时任务,既然这是一个限时任务那么自己就必须有计划的执行下去。 没错,此时的小风就是把刚刚这一幕当做村民考验中的一部分,觉得树上的是哪个npc,所以野猪在他赶到之前才一直没有对大树攻击。 小风看了看地上的痕迹,之前那少女说进入瓜地的时候太匆忙,那么究竟什么事能让一个女孩子进入西瓜地呢,于是小风大胆的断定此事必然与野猪有所关联。 紧接着,小风就按照地上被野猪行进拱过的地方寻找,果然不一会儿就在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圆形区域,那区域中的西瓜已经被弄的支离破碎,这就更加印证了心中所想。 没错!这就是之前野猪栖息的地方,果不其然一个破旧的笛子出现在小风的视线内,他想也没想一把抓过笛子就朝着之前大树的位置跑去。 “大叔,你动作还蛮快的嘛。”树上的少女看到小风将笛子拿到手后形象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小风来的方向喊道,仿佛这一刻又忘记了树下咆哮的野猪一般。 “第一,我不是大叔。第二,拿到了是没错,可我如何给你啊”小风跑到离那野猪有一定距离的所在喘息道。 “好的大叔,你向着树冠的方向丢过来就可以了”少女回答道。 “可是..”小风说着看了看自己与少女之间的距离和那树冠的密集程度,心想要知道这是全息网游,外一判定自己丢过去会挂在哪个树枝上,甚至被哪个树叶刮一下掉在野猪头上那就搞笑了。 “大叔,你不要小瞧我大五仙教嘛,你丢就是了,失败算我的,反正也不是你被野猪追。”少女仿佛洞察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抢先说道。 小风此刻也没有多说,瞄准大树的方向短暂蓄力后便将手中的笛子扔了出去。但是就在笛子即将到达树冠的时候,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笛子明显被那大树的树叶树枝阻挡了一下,随即便径直的掉了下去,心中暗叹不好! 就在此时,那笛子仿佛受到什么吸力一般,明明已经下落的轨迹刹时一顿,接着便向着少女的手中飞去,在笛子入手的那一刻,小风还看见少女得意的向自己挥了挥笛子,仿佛在说大叔你看我可以的吧一样。 可就在少女刚刚向着小风挥动笛子,下面蓄力已久的野猪便再一次发动了攻击。这次伴随着咔嚓的一声巨响,大树终于抵挡不住巨力,缓缓有倾倒之势。 危机间,一阵悠扬的笛声传入小风的耳中,接着在遥远的上空传来阵阵蜜蜂的嗡嗡声,而接下来出现的却是一大群蝴蝶。似乎那蓝色蝴蝶具有灵性而且在保护少女一般,它们开始旋转着围绕在少女周身,紧接着之前那蜜蜂的嗡嗡声越加浓重,天边似乎凭空出现了一撮乌云。 随即只听得那笛声一转,下一刻那乌云就开始向着野猪的方向席卷而来。小风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密密麻麻的蜜蜂大军,见状小风掉头就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小风为自己就要这么葬身在蜜蜂海洋之中感到郁闷的时候,那迎面而来的蜜蜂似乎极具灵性一般,径直朝着那野猪刺了过去。 小风脸上被蜜蜂撞击的痛感还没有消散,而此时此刻他却发现没有任何一只蜜蜂攻击自己,相反的那边一直稳居上风的大野猪已经被蜜蜂包围,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找不到它的所在。 紧接着,之前那少女伴随着蝴蝶,就那么自然的向着小风的位置飞了过来。是的,就那么自然的飞了起来,其实在武侠乃至仙侠游戏里这样的桥段很是常见,可这近乎于真实的全息模拟却让这一幕有着不同的感受。 少女双足点地落下,优雅的收起笛子,远远看去颇有风雅之感。但仔细瞧去,少女满头的汗珠暴露了此刻她早已消耗过度,只不过是强撑着保持那看似帅气的仪态罢了。而那少女此刻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小风,一言不发,小风看到这一幕顿时会意,打破了宁静。 “你这一手好厉害啊”小风夸张的做出一个震惊的表情,随即大喊大叫道。小风知道,眼前的少女之所以一言不发还保持着刚刚落地的姿势,依照小女生心理,八成是等着对方夸自己,而小风的举动果然正中少女下怀。 “哈哈哈,知道我大五仙教的厉害了吧,不过还真是要感谢大叔你啊”少女仿佛得到了台阶下一般,对着小风笑了笑,接着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对着小风那被黑袍裹住的身体打量起来。 “哎,你看我哪里像大叔。”小风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也不多说,脱下一直被黑袍遮盖住的头部,对着少女吐槽道。 “嗯...这么一看确实不能算是大叔,不过...”少女平静的对着小风说道。 “不过什么?”小风不解道。 “你长得还真黑!是非洲人么?”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之前的平静成鲜明对比。 “嗯,还是非洲酋长呢”小风一头黑线,但当下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玩家不是什么npc,虽然有点失望,但玩了许多武侠游戏的他深知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一条路的道理,用不在意的语气回复道。 在听到“非洲酋长”这个词后,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随即浮出积分尴尬指着小风说道。 “你不是npc么?” “你看我哪里像npc..”小风听到对方刚刚知道自己不是npc后,不禁抚了抚额头,这显而易见啊,哪有npc会帮玩家做任务的,不过,全息网游一切有可能就是了,这么一想也就瞬间懂了,一脸无奈的对着少女道。 “这样..那个..真是抱歉了,我之前以为你是npc才那样没礼貌的,希望你不要在意”少女在得到肯定后一本正经的向小风道歉,这让他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反正我这身打扮被当做npc也不是第一回了”说着,小风脑中福想起一个白色书生服的粗鲁家伙。 “嗷嗷!” 就在少女刚刚呆了几秒后紧接着因为自己和小风的造型很像黑白双煞莞尔一笑时,一阵野猪的嚎叫声从瓜田的方向响起,只是那声音明显比之前的大野猪威势小了许多,随即一头体型明显比之前那头小的小野猪奔着二人便突袭了过来。 此时的少女却因为之前的消耗还一脸虚脱,反观小风作为一个法师却连最基础的火球术也不能释放,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战五渣”,于是这死亡的阴影开始慢慢笼罩在二人的心头之上......... 第十章 名为笑的病 “哼哧哼哧”伴随着一阵哼哧声,小野猪极具破坏性的由瓜田里冲出,从小风的角度去看,那小野猪似乎是奔着自己的方向来的,慌忙之间转头对着身边的紫衣少女正要说些什么,少女却是抢先一步说出了意思相同的话。 “哈哈哈,这头小野猪好像看上你了,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啊”少女莞尔一笑,之前那虚脱般的神情转换成了放松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把小野猪当回事一样,对着小风说道。 “我看出来了,我先走一步,你保重,有缘再见。”小风简洁的说了一句,便朝着刚刚被大野猪拱的即将倒下的大树跑去。 此刻虽然脚下不慢但也显得不是十分慌张,相反的像是胸有成竹一般。说来也是奇怪,这片瓜地里似乎就只有这一课粗壮的大树,其他的小树且不说自己如何上去是个难事,就算上去了也未必能为自己争取多久的时间。 “哎?你别乱跑啊,看本姑娘的。”紫衣少女说着便向自己腰间挂包摸去,随即两只小蜘蛛小蝎子便从口袋中窜出,可是那两只毒物并没有向着小野猪攻击,反而朝着小风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边的小风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开始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一边拔腿大跑一边喊道:“你..你不是要帮我么..你放蜘蛛追我做什么..”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惊慌失色。 “你怎么..哈哈哈,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怕蜘蛛吧!”少女开始还对小风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迟疑,后来仿佛瞬间知道了什么一样向着小风的方向笑道。 “你!”小风一头黑线,此时的他已经到达树下准备开始上树,刚刚象征性蓄好的力被少女这一声笑顿时弄的泄气起来。而后用着狼狈又生熟的动作缓缓爬上大树。 “嗯..你先坚持一下,现在我只能操控一种毒物了,待我先去旁边吃个西瓜回点内力。”少女一本正经的对着小风说道,转身就要向瓜地走去,转身的同时就像小女生干了坏事一样又是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是五仙教的,有五步蛇么?”小风在爬上大树后调整好气息,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只不过看着那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小蜘蛛小蝎子,眼角不禁抽搐了两下,随即对着紫衣少女叫到。 “五步蛇?你是说这个么?”话音落下,少女翻了翻背包拿出一条小蛇来,看到此时场景的小风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紫衣少女,心中莫非眼前的少女是个男玩家的想法一闪而过,顿时想起第二时空是不允许玩妖号的,于是回答道。 “嗯,就是它了,你现在操控它到小野猪面前转一转,然后让它向着村外移动。”小风看到少女手里真有五步蛇,收起刚刚的心思,正色道。 “虽然很想问你为什么,但是,好吧。”少女心知再耽误下去眼前的家伙的下场不是被野猪拱死就是被自己的蜘蛛蝎子吓死,所以并没有追问什么,说着便放出五步蛇按照小风的话操控起来。 “之前有看到一篇帖子,上面说野猪最喜欢吃五步蛇,看到这种东西它会一直追过去吃,不吃到决不放弃。我想,五步蛇对他的诱惑应该比我大一点吧。” 那小野猪看到眼前的五步蛇后前冲的脚步一顿,人性化的原地转了一个圈,随后便向着五步蛇的方向跑去。小风看着这一幕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少女当前疑惑的表情耐心的解释道。 “你还真大胆,外一那帖子是骗人的你不就惨了。”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对着树上的小风说道。 “还好,你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了。”看着少女忍俊不禁的样子,小风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女生笑点特别低,但是看着少女的眼神,小风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肩膀上那个灰色的物体是什么”少女的声音落下后终于忍不住再次指着小风的方向笑了起来。 小风听到这句话后一阵恶寒,只是下意识的向自己的右肩瞄了一眼,此时一只灰色毛茸茸的蜘蛛正安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具有灵性的在欣赏少女和小风的对话一般。 见小风看向自己,随即在他肩头动了动。小风只感觉眼前一黑,径直朝着树下掉了下去,这大树的高度就这么掉下去,还是头朝下,即使不死估计也是重伤。 此时小蜘蛛却吐出一道丝线,缠住了小风下坠的脚踝,可是由于那蜘蛛丝太微弱的缘故这仅仅只是减缓了小风下坠的速度。这时,一阵久违的哼哧声出现。 “嗷..呜..”就在哼哧声出现后,那一直与蜜蜂群“激战”不知死活的大野猪因为蜜蜂群的离开有了生机。 似乎刚刚缓过来一样爬起来抖了抖硕大的头颅和身体,就在它正在低头时,小风的身体从天而降,径直的砸在它那刚清醒的头颅上。 不过小风合该庆幸还好此时野猪是低着头的,否则正好掉在那獠牙上自己可就真是十死无生了,此时的野猪发出一阵悲鸣声,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倒霉,随即滑稽的横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我真该把这一幕录下来传上论坛,标题就叫从天而降神秘男子砸死百斤大野猪”紫衣少女此时看到了新的笑点,又是一阵大笑,这不过这次明显差点笑的岔气,连连发出咳嗽声来。 而此时刚刚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小风对着少女的举动很是无奈,心中想生气但又想想之前少女开心的叫自己叔叔,好像自己接受了这个设定一点也生不起气来,想到这里时小风不禁狠狠的摇了摇自己的头,仿佛要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头去。就在此时,已经尘封了好久的童心在小风的心中产生。 “哈哈哈哈哈,那野猪就被砸死了!噗哈哈哈哈..”小风一脸正经的来到正在笑的快岔气的紫衣少女眼前,看着少女那忍笑忍的胀红的脸,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突然放声大笑开来。 那刚刚平息了笑声的少女看到眼前小风的举动再也忍不住,原本就要笑岔气的她又开始了之前那般笑声。当笑声持续了一阵后,少女的气息开始变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稳住神情,小风又是在她面前哈哈哈了几声,只不过这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那是假笑。 可是却不知是少女的笑点太低还是怎样,刚刚收住的笑声又像决堤之水一般倾泻而出,看着眼前的一幕,小风心头浮上两种不同的感觉。 第一种是这场景似曾相识,第二种则是外一这女孩真的笑的背气过去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就在小风看着眼前的少女的情况越来越像自己预想中的发展时,少女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随即惊慌失措的对小风叫到。 “你..你是邪教徒?”看着少女的笑容戛然而止相反的脸上尽是防备的神色,这让小风感觉到意外,开口道。 “什么邪教徒?要说邪教的话,你们五毒在某些人眼中也算邪教吧”小风笑着对紫衣少女说道,可是看着对方的神色更加戒备,他意识到了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我说的不是游戏,不然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影响..”话音未落,一边的大野猪似乎回光返照一般,蹭的窜起,又像要对之前那个从天而降砸晕自己的家伙发起最后一击一般,对着背对它的小风便冲去,这一刻紫衣少女不禁叫到。 “那野猪又活了,快走!”说着便把小风向左侧推开,接着自己借力向着后方退去。 就在此时,嗖的一声由空中飞来一物,随后大野猪便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发出撕裂的叫声,这仿佛就是传说中的杀猪叫吧。定睛看去,那野猪的头上正插着一根银色弩箭,而在此刻一个爽朗的大笑声从村子外面传来。 “哈哈哈哈,能想到用五步蛇吸引野猪,小兄弟你倒是聪明的很呐!” 第十一章 风起尧山(上) 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村口处出现一个中年大汉的身影,那大汉手提一把重型弓弩,后面跟着三只看起来十分凶恶的猎犬,在猎犬拉着的后面的大车上有着满满的货物,在货物的最上面赫然便是之前那只被引出村外的小野猪。 “是猎人王孙虎。”少女看着村口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猎人王”转头对着一旁的小风小声说道。 “这不是小叶子么,你怎么还没有跟你们门派的长老走啊?是不是舍不得咱们尧山村啊。”有着“猎人王”之称的孙叔并没有什么架子可言,相反的与人相处尽是随和之态,但他的狩猎技术确实是冠绝村内乃至村落方圆百里的。 “是有点舍不得这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长老说在后山山洞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说是两日后来找我一同离开”紫衣少女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回答道。 “唉..你们这种直接被门派选定的弟子就是好啊,像是普通人想独自出咱们村子都只能等下个月咯”猎人王伸了伸肩膀感叹道。仿佛当年自己也有着相似的境遇一般。 “孙叔说笑了,只是运气好而已。”少女说着便向着小风瞄了一眼,此刻的小风双眼迷离,想必是回想起刚刚蜘蛛趴在肩膀上的一幕正在后怕吧。 “哈哈哈,是孙叔怠慢了旁边这位小兄弟了,咱们两人一直顾着自己说话把人家晾在旁边这么久”猎人王随着少女的眼神看向旁边一脸茫然的小风,笑着客气道,接着又开口说。 “这位小兄弟刚刚能想到用五步蛇引诱野猪脱困,想必是个聪慧之人。若不是小兄弟是外乡来的客人,真想叫你跟我学一学狩猎这门艺术啊”猎人王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小风的肩膀,也许是平常狩猎的缘故,这一拍之下让小风略微吃痛,不过也让他从之前的“蜘蛛恐惧”中脱离出来。 “看刚刚隔着那么远一箭精准射死那大野猪,不愧是猎人王前辈,说实话我对狩猎也很有兴趣,若是前辈愿意指点那再好不过了。”想了想刚刚猎人王说的话,小风瞬间明了这之中也许就是开启村民任务链的前置,于是欣然答道。 “哦?想不到我还挺出名的,哈哈哈,好好好,那你有空就去村东找我!我先回去将这些猎物处理一下,然后去找村长老哥喝点小酒”猎人王显然没想到小风会这样说,心上一喜,随后对两人说道。 “嗯,前辈有空时晚辈定去拜访。”小风拱了拱手说道。 “好!我等你。”猎人王说着便带着三只猎狗朝着村中大踏步走去。 “哎,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可真好玩,你是不是平时古装剧看太多了啊,哈哈哈。”一旁的紫衣少女看着已经远去的猎人王神情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笑着对身旁的小风说。 “你不也是,我感觉你刚才对猎人王的语气跟之前的你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小风转头对着紫衣少女说。 “不过是npc而已,哎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嗯..我说游戏的。”紫衣少女语气先是一冷,随即恢复欢快说。 “额...百里灵山”小风尴尬的说道。 “等等,什么灵珊?你说你叫百里灵珊?”紫衣少女听到这里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风不禁感叹这姑娘笑点还真是奇低无比,随即无奈道。 “灵山,山水的山,不是岳灵珊的那个灵珊。” “哈哈哈,你怎么会起这种奇怪的名字啊,嗯..作为交换,我叫叶紫衣”紫衣少女说着还指了指自己一身的紫衣,像是要小风联想记忆一般。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啊”小风说着便执行了添加好友操作,但是不一会儿便传来一个意外的系统音。 “叶紫衣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哈哈哈,我比较喜欢看缘分交朋友,如果我们在新手村外有缘再见,那时我们就正式成为好友吧,若是我们从此之后并无交集,那此刻的好友也没什么意义不是么。”紫衣少女似乎听到小风心中的疑问一样,对着小风笑道。 “你倒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好,到时有缘再见。”有缘再见,这是小风仅存的记忆中最早的一句话,也是自己最常说的一句话,此刻听到另外一个人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小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特殊的感觉。 “别说到时了,我现在要去村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事了,咱们有缘自会再见。886~”说着紫衣便朝着村内走去,在要消失在小风眼中的时候转身对着小风大喊道。 “有缘再见哦!现在这个村子里好像就只有咱们两个玩家了,无聊的狠啊!”少女说着挥了挥手,随即便消失在小风的视线中。 “无聊的很你不会下线么..”小风不禁吐槽道。也许是因为之前心有涟漪的缘故,小风把之前心中产生的疑惑抛诸脑后,朝着下线区走去,想着下线略微处理一下私事,然后再上线去瓜田张大哥家交任务去。 只不过他和大多数玩家一样,不知道第二时空的神奇之处在于如果你想,就可以24小时不下线,无论是吃饭睡觉包括去洗手间和洗澡,在第二时空中完成后身在地球的肉身也会有相同的体验,只不过没有现代设施舒适就是了,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游戏里有名的酒楼常价出售的饭菜就是现实中平民可遇不可求的美食! 小风从虚拟营养舱中爬出来,去完洗手间喝了瓶饮料,去看了看孙伯和胖子的房间,还是关着房门没有动静,估计俩人都在“沉迷游戏不能自拔”吧。于是自己也投入了游戏的大军。 上线后,小风奔着瓜田主人的方向走去,此时的瓜田主人张大哥之前那慌张的神色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轻松,悠闲的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烈阳高照的天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扇着扇子,仿佛之前自己家瓜地被野猪洗劫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将这些看在眼中的小风第一次升起了“这游戏也有失真的时候”的念头,毕竟自己家菜地刚刚被摧残,怎么下一刻就能在这里吃上西瓜来。 “张..”就在小风刚要开口叫眼前的npc时,npc张哥却抢先开口道。 “这不是灵山老弟么,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儿?来来来,这是新下来的西瓜,快来尝尝。”张哥看到小风站起身热情的招呼道。 小风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暗自一震,这是怎么回事,似乎之前对自己很是陌生的张大哥现在对自己就像对其他村民一样,是任务完成的奖励么?可是自己并没有交任务啊,随即开口试探道。 “张哥,我今天来是听说最近村子里有野猪出现,所以..” “多谢灵山老弟关心,我的运气还不错,瓜田完好,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村东孙猎户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哎..”张哥说着叹了一口气,对着小风说道。 “孙猎户?是猎人王孙虎前辈么?”小风更加疑惑自己下线这十分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张哥说自己的瓜田完好,为什么有猎人王坐镇野猪会肆无忌惮进入村庄,为什么张哥态度极大转变?小风暂时将这些疑惑按下,向着张哥说道。 “猎人王?什么猎人王?啊..你说猎人王啊,对,就是那个孙猎户”张哥似乎吃瓜噎到的样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好,张哥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猎人王前辈。”小风若有所思的对着一旁的张哥说,随后便朝着村东孙猎户家走去。 “千里兄啊,你小心点儿,他们家现在附近都挺乱的!”听到这句话,小风心中更是紧张,于是转走为跑,心中一种焦急的情绪弥漫开来,千里兄?也许..尧山村的风...将起了....... 第十二章 风起尧山(中) 刚刚那瓜田主人“张哥”在说起猎人王时明显顿了顿,加上之后他竟然叫自己千里兄,可自己明明是叫百里灵山。联系这一系列的疑问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很有可能那张哥不是之前的张哥,自己贸然拆穿只会打草惊蛇,那么他引导自己去猎人王家又是抱了怎样的心态?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心头产生一种警戒感,就在来到村东猎户家时,一声熟悉的大笑声使得小风开始质疑一向机智的自己这次是不是多心了。 “哈哈哈,张老弟太客气了,其实帮你赶走野猪的是那两个小娃娃,我只不过是路过随手而已”这笑声的来源正是之前的猎人王,而在看到猎人王口中的“张老弟”时,小风心头又是一震,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刚刚跟自己说孙猎户家被野猪攻击的瓜田张哥么。而此时,张哥看到了远方的小风,笑着道。 “说曹操曹操到,哈哈哈,感谢这位小兄弟的帮忙,要不是你和老孙还有小叶子帮忙,估计我那瓜地损失就大了,还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小风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顿时明了,这个想来才是真的张哥,之前那个定是冒牌货,此事必定要让眼前的张哥知晓。可是自己一个外乡人突然说这种话不免要被人误会用意,所以开口道。 “张哥?你不是刚刚还在村口向我说猎人王前辈出事了,怎么..”小风一脸惊讶的看着张哥说道。 “啊?张老弟说我出事了?呵,我能出什么事。”猎人王笑着说。 “小兄弟你确定自己没看错?我之前去村长家正好遇到老孙,然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啊”张哥疑惑的说道。 “张哥,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小风拱了拱手说道。 “张老弟,小兄弟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也许他是真的刚才看到了一个另外的你了”猎人王看到张哥脸色变化,接口道。 “这...我这就回去看看,难道见鬼了不成。”张哥说着便要向村口走。 “张哥等等,猎人王前辈,可否请你跟我们同去,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小风一脸凝重的叫住张哥,随即转身拱了拱手对着旁边的孙猎户说。 “哎呀哎呀,你叫张老弟哥,叫我前辈,这多乱啊,你也别动不动就拱手作揖了,咱是粗人不讲究这个客套,咱们仨这就一起去看看那个冒牌货”猎人王豪爽一笑说。 “哈哈,那就一起去看看那个冒牌货!”一旁的张哥也笑了笑,接着三人便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三人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出很远后,之前猎人王的房子后的一颗大树上跃下一道蓝色的身影,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接着身形便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而由于焦急赶路的缘故,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已然也接近村口的位置。三人可以明显察觉到村口张家院落门口此时正有一道陌生的红色人影出现。下一刻,那红衣人似乎看见了三人一般,又似乎朝着三人的方向行走了几步又反悔一般,朝着村外疾奔而去。 “不好!”猎人王看到红色人影的举动灵敏的嗅觉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而这股味道极为微弱,其来源正是张家院落。随即猎人王快步向前方跑去。 在进入张家院落后,发现眼前尽是一片狼藉,而此刻房舍中隐隐冒起火光,猎人王抢先一步进入,还好那火似乎刚刚燃起一般,并没有什么威胁。 随即,他的眼光看到瘫倒在床上的张伯,此时一把抱住张伯便向着院落冲出,此刻小风与张哥二人也陆续赶到。看着院落躺椅上昏迷的老爹,张哥神情大乱开始不知所措起来,眼见猎人王此刻正忙着灭火,眼前的张哥不知所措,小风开口道。 “这里通风不好,张哥你快去拿湿毛巾轻轻掩住老人家口鼻,让其呼吸湿润。然后带老人家离开这里,去通风较好且没有烟气的地方” “哦,好。”在听到小风的言语后,一旁的张哥从慌张中清醒过来,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待一切都处理好后赶紧带着老爹离开。这时一旁的猎人王也终于熄灭了火焰,还好人没事,张家的房子整体也没什么事,猎人王对一旁的小风笑了笑,随即说道。 “哈哈,你做的不错。今天这件事可能真的像你说的一样不单纯,我需要去跟村长商量一下,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前辈请说。”小风这次倒是没有拱手,说道。 “最近野猪进村已经不正常了,现在还有不明身份的外人进村,你帮我去村外驿站营地看看,是不是那边的防护出了问题,这是地图,还有..”猎人王一改之前开玩笑的神态,一脸严肃的对着小风叮嘱道,并且传授了小风关于陷阱修复的事。 “前辈放心,交给我就好。”说着小风便朝着村外走去,此时的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但此刻小风的内心却隐隐感觉有一种夜晚的荒凉感。 走在尧山村出村的路上,想到之前村长说方圆百里都属于尧山村的地界不免为此感到唏嘘。 其实尧山村除了尧山地处方圆之外也不是很大,进出村落也不过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自己脚下的这条村路,而另一条则是通往后山绝岭的山道,准确说其实只有一条路而已,因为从村里上去容易,可是外人若从绝岭上进入村中却是十分困难的事。 此刻天色晴朗,经过一片宁静的树林后小风之前那紧张的神情舒缓起来,开始意识到这不过是游戏罢了,自己没必要那么认真,那些都是npc也不是真人,自己死了还能复活,也无所谓那些危机感。 于是,小风开始变得神情自若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座由巨木组成的类似于“城墙”的东西出现在小风视线中,而那巨木城墙的城门口附近明显有一个正在升起袅袅炊烟的营地,想必那就是猎人王口中的防护关卡营地吧。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我们的村子方向出来?”一声质问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眼前一个手持木质长矛双眼有神的村庄守卫此刻正警惕的看着自己。 “在下百里灵山,是受村长老先生和猎人王前辈之邀来这里查看关于之前发生之事的后续”小风拱了拱手有礼貌的说。 “有何凭证?”守卫在听到是村长和猎人王邀请的之后警惕之心更胜,问道。 “这..不知这算不算是信物”小风不禁尴尬起来,脸上确除了嘴角抖动一下之外并无表现,之前猎人王前辈并没有给自己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现在守卫向自己要凭证却是..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将手中的地图递出。 “哈哈哈..君子处变不惊,泰而不骄,不错,不错。”就在手中的地图即将递出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响起,来人是一位灰色书生袍服老者。 “折叶先生。”听到这个声音后之前一脸警惕的守卫恭谨的对着老者行了行礼。 “好,你先下去吧,老夫之前接到猎户传书,眼前正是他所派之人。”折叶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 “是!”守卫向着小风笑了笑,转身离开。 “年轻人,你虽做的不错,但也有纰漏之处,不知你可愿意听老夫唠叨几句啊?”折叶先生慢悠悠的对着小风说道。 “老先生请说,学生洗耳恭听。”小风拱了拱手对着眼前的老先生说道。一是出于礼貌,而是出于好奇。 “不错。那老夫就为老不尊的数落小友两句。 小友之前听闻那伪造身份之人言辞,已然察觉其中不对,却不曾去瓜地查证而信其实,失察错一。而后接受委托,来到这关卡之下,树林之前,路遇来者询问不经思考便信其人,以地图示之,盲目错二。受人之托,闲庭信步而来,延误时机此为错三..之后之错日后再谈”折叶先生看到小风谦逊有礼后一笑,可是在这一笑之后脸色一变,开始数落起小风来,这让小风有些无语,但仔细思考,似乎如果这不是游戏的话,对方说的没没错。随即问道。 “先生说的是,但错信和延误时机这又要如何说?” “老夫问你,这里是否距离营地还有百步之遥?”老者听到小风的问题也不在意,耐心引导道。 “是啊,这里距离营地...啊,学生明白了,这里不该..”小风脸上闪过一道异样神情,随后便恢复平静小声说道。 “嗯,年轻人思维迅捷,不错,不要看他。至于延误时机,你可知道村长和猎户双双受伤,此刻正在营地中修养?”老者之前半句十分小声的说道,而后半句却用了正常的声量,用着质疑的语气问道。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小风一反常态,对着折叶先生一口委屈的说道。 “当然与你有关系,因为你是故意如此为之,来人!”折叶先生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声冲着之前那个在周围徘徊的守卫喊道。 “先生有什么吩咐?”那守卫听到折叶先生的话后赶紧上前问道。 “把眼前这个歹人拿下,押去营地见陆馆主等人,老夫随后就到!”折叶先生说着很生气的甩了甩衣袖,随后背过身等待守卫将人带走。那守卫果然二话没说便带着小风向后方走去,只不过那方向似乎不是去营地最短的距离,小风用力挣扎,但挣扎了几下便似乎脱力一般,被守卫轻松拿下。而这一幕,全在折叶先生的眼中。就在小风和那守卫脱离其视线后的一刻,那守卫开口了。 “倒霉的家伙,交出地图,饶你全尸。”那守卫嘴角浮现起一种残忍的弧度,对着身旁的小风说道,而就在此时,小风身体忽然一震,随即向着后方仰倒而去,守卫一阵错愕,明明自己还没有动手,怎么刚刚还行走如常的家伙就这么倒下去了? 错愕间,身前三米处浮现起一副八卦图案,接着一股巨大吸力从上空传来,将那错愕间的守卫整个掀的前仰过去,只不过与小风的后仰贴地不同,守卫在与地面成四十五度的时候,双脚便离地飞出,下一刻已经被八卦阵锁入阵中。此时之前那苍老的笑声再次于不远处响起。 “嗯,有胆有识,老夫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折叶先生的身影此刻正出现在两人眼前,随即扶起还在地上的小风,两人相视一笑,原来这一切,都在折叶的算计之中。 第十三章 风起尧山(下) 原来就在小风看到对方的眼色心中略有会意时,久违的系统音在小风的脑海中响起,让小风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于是便陪着眼前的折叶先生演了一出戏。 “获得临危任务,任务目标,与折叶先生演戏,成功拿下营地中除你之外唯一的外来者。” “老先生好计策啊”小风拱了拱手对折叶先生说道,其实有时小风在想,如果拱手有技能等级的话,自己一定已经练得比人物等级高太多了,随即指了指一旁困阵中不断流失体力的奸细又说。 “那老先生这个人怎么办?” “这嘛..哈哈哈,老夫可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呀,若否适才也无需如此周章了。”一旁的折叶先生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然后一脸仿佛在说当然是你扛他回去的表情,看着小风说道。 听到手无缚鸡之力时小风脑中想起之前自己和紫衣少女一起对战两只野猪的狼狈模样,如果眼前这个老夫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话自己又是什么,愣神之间一位锦衣蒙面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二人眼前。 “好手段,书山派灵阵长老果然名不虚传!”那锦衣男子出现后随手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色气劲撞击在八卦阵盘之上,只见那八卦阵的光芒似乎只是黯淡了一下便恢复正常,看到这变化的锦衣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恢复常态,对着一旁的折叶先生道。 “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书山派,也没有什么灵阵长老,有的只是一个村中的教书先生而已,再者..”折叶先生脸上古井无波,对着眼前的锦衣男子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一旁的小风说道。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好的计策也需要上佳之人执行方可啊”折叶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在身后的手不断的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这一幕被小风看在眼里,虽有所感但面上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先生说笑了,其实我等并无恶意,也不瞒先生,这尧山村此刻内除去我等也还至少有三方势力。况且先生只凭脚下这三座困阵也不一定能留下在下吧...”锦衣男子指了指自己脚下,笑着对折叶先生说道。 “言之有理,这尧山村的风已经起了,大战在即,想必将军也不愿在此虚耗实力吧。”折叶先生首次将之前一直深埋在袍袖中的左手拿出,不卑不亢抱拳道。 “你!”此刻的锦衣男子虽是蒙面,但露出的额头上还是能看出心境波动,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折叶先生那只剩下三只手指的右手还是因为对方叫自己将军。 “哈哈哈,为老夫和这位小友的身家性命考虑,这就为将军解除两道困阵,相信以将军的能力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离开,还望将军莫怪。”折叶先生说着便挥了挥手,那锦衣人脚下的泥土色泽似乎变得比其他的所在淡了几分,同时之前那不断吸取守卫体力的八卦阵也应声而破,随即拉起小风的手便朝着营地走去。 “老谋深算的家伙,哼!”看着折叶先生二人离去的背影,抬手便朝着一旁瘫倒在地的守卫的天灵盖按去,不一会儿锦衣男子神色一变,怒道。随即手下一用力,之前那守卫的身体爆裂开来,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血肉模糊的一幕,反而只是激起一片黄土飘扬。 黄沙过去盲目疮痍,再向原来那二人的所在看去,除了地上一个深约三尺的坑底外再无其他,剩下的只有那越加强烈的狂风,尧山村的风一旦起了,便再也停不下了。 另一旁,小风此刻已经被折叶先生一路拉着进入了营地之中,就在进入营地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折叶先生再次开口了,只不过这次并没有之前那种严谨。 “你不要怪我一直拉着你不让你说话,之前老头子我虽然撤了两道困阵但是又加了一道隔音爆破阵,如果那家伙察觉到的话咱们想走就难了。” “学生不敢,先生说笑了。”小风恭谨的抱拳说道。听到这里,眼前的折叶先生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开口道。 “好了好了,老夫我也挺喜欢你的,因为你很像老夫年轻的时候啊,所以以后私下里繁文缛节就免了吧,什么学生先生的,听着就烦。” “额..好的。”小风看着眼前这老者的变化,再想想之前自己总觉得书生出身的前辈高人就一定是高深莫测刻板的老古董,不禁一笑。 “不用尴尬,哎,走,我们去看看孙猎户和村长他们。”折叶先生说着向着营地中最大的建筑走去。 进入大厅后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药香,这药味虽然浓重却不刺鼻。循着药香进入内堂,一位中年华服男子正运功为一壮硕男子疗伤,定睛看去这壮硕男子可不就是猎人王么。此时的他满脸苦涩嘴唇发青,身上的衣衫多有破裂,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而坐在一旁满脸焦急的正是之前小风见过的村长,而此刻村长的穿着却让小风大大吃惊。此刻村长那肥硕的身体竟然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腰间插着一柄西洋佩剑,活像一个二战时代的大军阀。看到折叶先生和小风进来,村长艰难的移动他那肥硕的身体迎了上来。 “怎么样啊折叶,这赌我赢了吧。”看到小风手上的地形图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猎人王,村长焦急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不止如此还对着二人笑着说道。 “老东西,你儿子都只剩半条命了你还在这执着于赌注,真是老没正形”此时一向沉着的折叶先生一改常态,对着村长笑骂道。 “我这叫处变不惊,不过还好这机关图没丢,就算这关卡不保,咱们也不是毫无胜算啊。” “机关图?”小风顿时会意,将之前孙猎户给予的地形图拿出,交给村长。 “老东西,赌约日后再履行,眼下趁着你儿子没醒,快跟这孩子说说发生的事吧,他还一头雾水呢。”一旁的折叶先生到一旁坐下,对着村长思考不客气的说。 “也不知道咱俩谁是老东西,你也不给我这名义上的村长留点面子。咳咳,小兄弟,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要你取得村内村民的信任,并且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么?”村长也不生气,埋怨一句转身对着小风说道。 “记得,可我还没..”小风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村长挥手打断。 “你先听我说,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试探你,二来是借你的手试探一下村中的那些所谓的村民们”在说到村民二字时着重说了一句。 “莫非..那些村民并不是原来的村民?”小风察觉到村长的话语问道。 “不错,不过也不是全部,比如你帮助的那个老张一家就是原来的村民,只不过其他的,呵呵。”说到这里村长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继续说却被一旁闭目养神的折叶先生抢先。 “死胖子太啰嗦了,我来说。据老夫观察,这尧山村此刻除了老张一家之外几乎全都被他人所取代,这些消失的村民有的被我们三个老家伙所救,暗中送出村外,有的则已经不幸身陨。我和陆馆主在明,村长胖子则在暗,装作一天无所事事的昏庸模样。最近这个月后山绝顶频繁出现异象,想必将有宝物出世,故而那些各大势力所安插的眼线最近蠢蠢欲动,而你这个外乡人的身份,则正好是荡起涟漪最好的一刻石子。”折叶先生一口气说完后,气息明显有些紊乱,此时一旁的村长又插嘴道。 “折叶,你还是老实休息吧,强行布阵消耗不小吧。接下来的让村长大人来说。我那倒霉儿子,啊,就是你口中的猎人王前辈,在委托你离开后担心我的安危,所以前来寻我,见我没事后便想着回家整理物品以备不时之需。结果却不知怎么中了蛇毒,还好陆老头巡视村庄发现及时救了他一命。我想着村里此刻已然不安全,便一同来到这关卡重地,那..”那字话音刚落,一阵轰鸣声从远方传来,随即一道蓝光冲天而起,接着又被紫光红光替代,三人齐声道。 “不好!” 第十四章 诡异歌谣 随着阵阵爆裂引起的轰鸣声望去,此刻天边一际殷红。加上已经渐淡的天色正让这种莫名的危机感显露无疑,一旁刚刚收起运功架势的武馆馆主正与村长和折叶先生处于大帐之外,对着村落内的方向若有所思。 “胖子,别看了。快拿主意吧,是进是退该有所决断了。”之前的华服男子正是尧山村唯一的武馆馆主,同时还是尧山村护卫总教头,可此时三人明显以终日无所事事看起来最为平庸的村长胖子为首。 “现在大势已定,这尧山秘境之秘定是瞒不住的了,不如开启关卡换平民一个安定。不过你我在此已有数十年之久,若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这村子还是要回去看看的。”此时的村长一改常态,肥硕的身体上隐隐散着一股肃杀的气势,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已决定便吩咐下去吧,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总归会走,一切自有定数。”折叶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三人已经做下决定,便安排手下人将一直紧闭的关卡城门打开,并且将营地周围的机关尽数开放。 “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安排营地内的剩余村民快些离开,上山人马宜精不宜众,你我三人各带心腹足矣。”折叶先生对着一旁的陆馆主说完后,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笑着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风道。 “小友体质异于常人,是要跟随我们三个老头子上山看看奇景,还是要随村民一同撤离呢?” “学生愿意跟随三位前辈上山。”小风眼见这一直让自己插不上话的“剧情”终于结束,现在便是选择剧情分支的时候,想着自己作为一个玩家可不就是折叶先生口中说的异于常人,死了也能无限复活嘛,便一口回应道。 “好,不过此行凶险,小友可要跟紧我三人,如若事情放生什么不可转还之变数,小友自我保重沿原路返回下山便是,山前机关我等已尽数解开,你大可自行出村。”折叶先生嘱咐完小风便回到自己帐篷整理物品去了。 “变数...”小风一边呢喃着,一边回忆起之前所玩的单机游戏新手村必定灭村的设定,心想着到了全息网游难道还会是原来的老套路?但既然是网游那新手村被灭的剧情为何只发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就在思索之间,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小风的回忆之中,叶紫衣!对了,就是那个紫夜少女,她此刻应该也还在村内。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小风的思路。 “嘿,小兄弟想什么呢?是在为刚才折叶老头说的变数担心么?”一旁的村长打断了小风的思索,略有会意的道。 “是啊大叔,我确实有点担心..” “什么大叔,村长我还正值盛年,只不过长得有点成熟罢了,不过..要说变数这个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三人此行若说以一己之力抵抗各大势力确实很难办到,但要说自保抽身定是没有问题的。”胖村长听到小风叫自己大叔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道。 “那我就放心了。”小风回答道,小风似乎意识到村长口中的三人而不是四人的意义,但随即一想也许这游戏npc的意识内是知道玩家的存在的,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一切都是人为设计出的剧情嘛。 “嗯?你还有什么疑问么?”村长看着小风依旧没有放松的神情略有会意的问道。 “我只是好奇,为何会是我?”小风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能你运气好,也可能是命中注定。你第一个任务就接到村内唯一原住民,而在此之后你并没有与其他伪装的村民接触,这一点你便与其他人不同。接下来的,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村长笑了笑对着小风道。 “原来如此,多谢村长解答。”小风一边拱了拱手向村长回应,一边暗自想到,原来自己现在遇到的一切都是策划意料之中的巧合,算是隐藏剧情,如果自己没有阴差阳错的只做了一个任务就遇到事件,而是将村民的委托全部做完,可能现在自己就不会有这些特别的剧情,但此刻他在思考既然游戏设计出这个剧情就不会单单让他一个人触发,正在他思索时,后方传来了人马动作之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安顿好后续事物,让留下的亲信照顾好还在昏迷不醒的猎人王,一行十三人动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途经刚刚小风过来的树林时折叶先生挥了挥手示意三人站下,小风看着眼前充斥着迷雾的森林,回想着之前若是没有地形图的详细指示的话,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前方营地真的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思索间,折叶先生一步迈出,不知道口中念叨着什么,不一会儿还手舞足蹈起来,看的小风目瞪口呆。随着折叶先生那不符合气质的动作结束,轻轻一掌拍在林口的石碑之上,林中顿时迷雾消散传来阵阵土木相交之声。 “这是多年前折叶老头布下的迷阵,在白天看似寻常可夕阳落下之时就会开启,配合崎岖的道路稍有不慎便会触动机关。现下以免后来势力为此难为营地尚来不及撤离的村民,老头在撤回这些困阵迷阵。”此时一旁的胖子看着小风的表情,耐心的向小风解释道。 随着迷雾消散众人的眼前清晰可见林间道路,接着一阵更为剧烈的土木之声响起,那些树木竟然突兀的移动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本是崎岖的林路慢慢变得工整,开出一条大路直通村内。 “可以了,我们走。”随着折叶先生一声示意,众人继续朝着村落赶去。 穿过迷雾森林来到村口梯田,此时的梯田上却是完全不同于之前小风漂流而来时看到村民日落而息纷纷回家的场面,相反的,满目之中除了一片黄土庄稼外一个村民都看不见,奇怪的是本来那梯田上用于赶走乌鸦鸟儿的稻草人也似乎被人破坏一般,折叶先生一行人马从村中大路过后,田地里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群受惊一般的飞起,随后再无声息。 随着十三人慢慢向村中走去,远远望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之前瓜田主人老张的房子,那房子此刻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房子的上面似乎还隐隐冒着浓烟,众人进入村口之时意料中的浓烟味并没有出现在空气中,反而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血腥气,配合着已经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和村内冒着的浓烟,此刻尧山村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那种祥和的气息存在,一种诡异的气氛慢慢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胖子,看来咱们来晚了,他们已经动手了。”一直言语极少的陆馆主此刻开口惋惜道。 “是啊,不过死的又不是咱们的人,老陆又何必惋惜呢。”胖子村长拍了拍陆馆主的肩膀说道。 “虽然知道他们心怀鬼胎,但是譬如老张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是跟我们有感情的啊,还有胖子,你这喜欢拍人肩膀的毛病可一点都没变,只希望等下拍别人肩膀时,不要太迟钝的好。”折叶先生在一旁说道。 “安排下去,三人一组,分三组搜寻全村可有幸存之人,我们后山村口集合。”胖子挥了挥手回头对着亲信说道。 “是!堂主!”一旁的众人齐声应道。 “很多年都没人这么叫你了,怀念么?”陆馆主调笑道。 “去去去,我还是喜欢我那每天吃着西瓜看着他们演戏的日子。”村长一本正经的说。 “往事已矣,去日不可追。”折叶先生叹道。 就在已经在山口等待其余众人来会和的四人疑惑为何久久不见回禀的护卫时,一道跌跌拌拌的人影正向着四人走来,脚步在茫茫黑烟中闲的飘忽不定,形似鬼魅。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去那人似乎是在念“尧山村..锁尧山..”。 众人正想向前仔细探寻之刻,一阵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从村内传来,伴随着血腥气味的还有一名失神落魄跑来的护卫,那护卫看到胖子村长四人神色顿时一变,口中大喊着说。 “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统领,统领!我们快走,快走啊。”伴随着声音传出,那守卫似乎转头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一般身体一顿抽搐。接着诡异歌谣再次传来。 “尧山村..锁尧山..一个深坑千人填..”听到这句诡异的歌谣胖子身前的守卫身体抽搐的越加剧烈起来,此时却发现另一旁本因接近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就在胖村长和陆馆主两人互相对望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时,那诡异歌谣竟然在自己耳边突兀响起。 “尧山村..锁尧山..一个深坑千人填..尧山启..血月现..转身山下无人还..”胖子村长此刻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之前抽搐的亲信护卫,那护卫此刻正向着后山行进而去,口中诡异歌谣念念有词,身体也开始像之前那道人影一样摇晃飘忽,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众人惊异之余诡异的歌谣竟然仿佛会传染一般,再次在众人耳边响起。 “尧山村..锁妖山..”这一次发出声音的竟是,折叶先生。 第十五章 困阵 “尧山村,锁妖山,一个深坑千人填..”折叶先生突兀开口,语出惊人之语。在他身旁小风三人顿时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眼见折叶先生不妙,一旁的陆馆主向着村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抬手向着折叶先生的背颈处便按去。 “尧山启,血月现,回头山下无人还”就在陆馆主的手即将按在折叶先生的昏厥穴道上时,折叶先生如同之前的两人一般诡异的扭动起来,下一刻还在小风三人眼前的他已经出现在离三人十几步远的山路上,口中诡异歌谣连绵不绝,身体用着一种奇诡的方式抖动,就这样缓缓像山上密林中走去。 “先生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小风不禁问出心中疑问,原本最该淡定的他此时却最不淡定,虽然自己身为“玩家”可以不惧死亡,但是这种心灵上的震颤带来的伤害却是永恒的,看之前那几人的“死法”心中不免生起恶寒,加上他们走路的方式活像欧美电影中的丧尸一般,只不过在丧尸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诡异的色彩。而自己虽有“不死之身”但却丝毫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让他产生一种变强的心愿,无论是游戏内,还是生活里。 “谁知道呢?也许这老家伙中邪了..”在问出话的同时小风在陆馆主的眼中看到了一样迷茫的神色,但此时胖村长的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老东西平时最喜欢研究一些上古阵法和奇奇怪怪的东西,想不到这次第一个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看中,也算是报应了吧,哈哈哈哈。”村长看着二人的神色,继续不在意的调侃道。小风和陆馆主看了看对方,再看了看胖村长,一时无语。只不过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是,已经走出很远的折叶先生的身体此时不同于之前丧尸抖动规则的颤了一下。 “总之,先跟上去看看这老小子吧,也许还有的救。”陆馆主指了指前面不知死活的折叶先生说了一下,接着三人对视,在那眼神中,村长和陆泷馆主的眼中明显有着沉着淡定,而此刻小风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多话跟着二人向着折叶先生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在折叶先生变得诡异的脚步下,虽然速度要比三人快一些,但始终没有被三人跟丢。相反的之前那两个诡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折叶先生的前方,很有方位感的一左一右向前前进。 随着天色渐渐进入黑夜,一行三人三尸便这样以奇怪的姿态进入了一个巨大石阵。那石阵由八座巨大的拱型石门组成,那八座石门分别向着八个方向开着,彼此间隔一定距离。透过那八座石门可以清晰的看到石阵的中央是一片地表明显凹下去的大理石砖地,那块石砖地上放置着一个黑色的石桌,桌上有一个褐色的盒子和许多看不清是什么的长条形物体。 三人三尸来到石阵前端,前面三个不断扭动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突然静止下来,接着便就那样在八道石门前坐了下去。就在他们坐下的同时,八道石门内顿时传来一阵巨响,随即绿色的火焰升腾在石阵的上空。那绿色火焰在空中凝聚成一枚巨大光球,似乎下一刻便要冲出石阵,接着发出一阵轻轻的闷响,随即分裂为七道血红色的火焰缓缓旋转起来。就在此时,一阵微弱的风随着七位老者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 不知何时,小风三人的周围已经突兀的出现了七名黑袍红帽老者,那七名老者虽看不清楚面容,但已经枯萎的双手明显暴露了他们的年龄,不由分说七人同时出手。前一刻在小风的眼中还并没有看到那七名老者有什么动作,下一刻便看到七道的绿色火龙朝着自己的方向便冲了过来。 胖子村长缓缓拔出腰间细剑,在那七道火龙就要吞噬三人之时,胖子村长那肥硕的身体竟然如同武侠小说里面凌波微步一样变的虚幻起来,对着那七道火龙斩出道道剑光,顷刻之间四道火龙便已经化作灰烬熄灭。而一旁的陆泷陆馆主也将不知何时戴在身上的一柄寒气四射的宝刀从身后抽出,接势将宝刀绕着自己的后身转了半圈,随着一声大喝,三道夹杂着蓝色冰霜冻气旋风气劲便从那宝刀中散发而出,将剩余的三道火龙也尽数熄灭。 在七道火龙出现的同时,七位老者便二话不说就地盘膝坐下,两两接掌相连,就在陆泷与胖子村长伴随着轰鸣声成功将火龙击溃的同时,一道血红色的大网应声而出。那红色大网将小风三人所在的空间封锁,在结成的一刹那三人所在的地上顿时冒出滚滚黑气,之前那火龙退去后的灰烬也似乎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疯狂的向着地上的黑气聚拢着。 眼见此状,胖子村长暗叫不好,与身旁的陆馆主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便刀剑合击,瞬间金光蓝光交错,在那红色大网的下面升腾起一片刀光剑气凝结而成的薄薄冰雾,正好将三人所在的地面黑气抑制,并且抵挡着俨然有缩小之势的红色大网。 “想不到咱们老兄弟二十年没动手,这第一次动手就要栽在这儿了。”胖子村长叹了口气,对着身旁同样表情的陆馆主说道。 “哎,也是咱们安生日子过的太久了,这防人之心渐渐淡去,就连战斗也变得大意起来。”陆馆主应道。 “你说..嘿嘿..”胖村长说着便朝着白雾外的七名老者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 “死胖子你笑什么?”陆泷馆主看了看胖村长又看了看周围的红衣老者,不解的问道。 “你说,折叶老头要装到什么时候?”就在胖村长说出这句话时,一旁久久坐着不知死活的折叶先生有了动作。 只见一旁的折叶先生缓缓站起身体,对着自己胸前轻轻的拍了一下,接着自己的身上便升腾起一片雾气,那雾气接触到周遭的空气后顿时变声无数水珠落下,然后折叶先生的脸色和身体就恢复的和平常无二,开口道。 “老陆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老夫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着了别人的道呢?”折叶先生一脸从容的说道。 “太极乙仪四象悬..八卦锁灵..开!”话音落下,之前在关卡营地前小风见过的那八卦图案再次从脚下蔓延而出,只不过这一次的八卦图案不再是局限于一个人甚至几个人,而是将整个石阵全部笼罩其中。看到眼前的景象,胖村长和陆馆主二人相视一笑,道。 “折叶老头,我是好奇你这样做是早有预谋呢,还是意料之中呢?”陆馆主开口道。 “小兄弟,现在你是主角了,胜负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现在,你出去找折叶老头吧。”村长一脸正经的神色对着一旁的小风说道。 “村长前辈..这毒气..”小风正要询问却被陆馆主开口打断。 “小兄弟不用担心,折叶老头这八卦锁神厉害之处就是将一切习武之人的内功阻断,其内功所衍生的剑气毒气也都将暂时被锁住,成为无主之物。在阵法启动前我们俩的刀光剑气正好与外面的毒气火网抵消,所以这困阵对于普通人是毫无作用的。” “那为何两位前辈不自己出去呢?”小风顿时意识到陆泷馆主的语言逻辑上存在问题,问道。 “哈哈哈,我俩是有心无力啦,这锁神阵能将阵内一切习武之人的神锁住。人们都说精气神,神都被锁住了人还怎么行动”听到胖村长的解释,小风这时才注意到,无论是村长或者陆馆主还是七位神秘老者,此刻都保持着刚刚阵法开启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友体质异于常人,然亦不同于我等。故而出阵打破僵局的重任便要落在小友身上了”阵外的折叶先生此刻正坐在八卦阵前,而之前其余那两具行尸早已化为灰烬。 “不知学生要如何做才能化解眼前僵局。”说着小风便从僵持不下的困阵中悠然走出,经过那七名老者身边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便也没太在意,对着折叶先生拱手道。 “哈哈哈,小友果然聪慧,正如你所见。所以眼下还需小友先行去后山山洞找到我们一位故人,只有他才能解去眼前之困境,此人正是五毒教青蟾祭祀司徒越,就说我们三个糟老头需要他搭把手,他自然会来。”折叶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学生这就去办。”小风似乎想到什么,后山山洞?那不是之前紫衣少女说的地方么?思索间.. “你不用担心,那老东西可是个老毒物,他不出来害别人就不错了,没人敢去招惹他,就算修罗..就算这帮家伙也得权衡下得失。”胖村长听着小风说去办但却没有行动,对着小风喊到。 “这个给你,这是那老毒物当年打赌输给我们的。带着它,他那些小宝贝才能让你活着见到老毒物。”折叶先生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颗紫色的珠子递给小风说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请那位老前辈来的。”小风说着便动身朝着后山的山洞方向走去,只不过走了没几步就不禁吐槽起这游戏设计的问题,天黑了居然影响视线!还不是一星半点!起初是在石阵附近看着众人过招绚丽的光效纷飞所以没去注意,现在发现这天色正在慢慢向伸手不见五指靠拢。 随即小风回头从地上捡起一根已经熄灭的火把,看了看附近,便随手将火把沾了沾那绿色的火焰,说来也奇怪,那绿色的火焰在接触到小风手中的火把后瞬间便变得明亮起来,绿光渐渐变成白光就像现代电灯一样,视线也变得十分清晰起来。 于是,小风便大踏步的踏上了新手村最后的一站,此刻的他也对后山充满了好奇,兴许一直以来的谜团都能在那里得到解答吧...只是在他走出不远时好像听着折叶先生那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在说 “扫帚..” 第十六章 长老之威 漆黑的天色标志着时间已经进入傍晚,本不该如此寂静无声的后山山路此刻正一片死寂。一阵冷风从山路两旁的密林吹过,呼啸声中夹杂着嘶吼的声音,仔细听去却不知那声音的源泉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他。山路的前头突兀的出现了一股绿色的火焰,那团火焰似乎凭空出现一般就这样漂浮在山路之上。 这时一声喷嚏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似乎因为这忽然出现的声音,两旁密林前高高的草丛里都传来了一阵骚动。 在那绿色火焰的下面正是前来寻找援手的小风,此时的小风身穿一身黑色长袍,他也不知道不知为何本来炎热的天气到了后山却突然变的寒冷起来,所以他戴起了平时不常用的帽子。此刻他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般,所以加上之前随手捡的火把和点燃的绿色火焰导致看起来就像一股突兀的鬼火飘来一般,但是在小风眼中的景象却是截然不同。 “阿嚏!”小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顺势将右手食指勾放在鼻子上,感受着自己呼出的冷空气,小风此时正故作淡定,心中却是一片波澜。 那绿色火焰虽然远处看去照明度几乎没有,但在小风的视角方圆数十米却清晰如白日。就在山路两旁的草丛里此刻正站立着无数的红衣人,那些红衣人的脸完全被面具覆盖看不清面目,但死寂的双眼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此刻的小风能做的只有不打草惊蛇,尽力保持脸上的从容和脚上的沉着稳定。 “这到底是个什么风格的游戏..”小风心中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为了系统的设定感到虚弱无力,同时眼看着自己慢慢靠近那些红衣人中心的大路,空气也变得异常寒冷起来。就在小风成功走过一半的路程并为了红衣人并没有对自己出手而感到庆幸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一人多高的黑影,这让小风变得警惕起来。 那黑影此时正缓慢的朝着小风走来,远远看去那黑影似乎一瘸一瘸的,口中还隐隐发出呢喃声。看着那黑影慢慢的清晰,小风此刻的内心正处于阵阵恶寒之中。那黑影的脸完全是一副中年男子,可是那脸的眼睛缺像是被生生挖出一般狰狞空洞。此时那脸的嘴角正泛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加上瘸腿一瘸一拐的移动,一只已经变异的大手正垂在地上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小风在看到那生物的同时脸上便再也淡定不住的惊诧了一下,随后感觉到两边的草丛中有了异动,便再次强行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 作为一个从小就喜欢玩各种游戏的人,那些丧尸啊生化危机啊什么的怪物他并不陌生,只不过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家伙出现在自己眼前有点儿接受不了。毕竟那腐烂的臭味和声音空气的变化让小风身临其境,就在小风惊异之间,那如同丧尸般的生物似乎看到猎物一般,加速的行动朝着小风便走了过来。 小风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前的丧尸生物,若说不怕那倒是假的,虽说被野怪打死肯定有所惩罚,但这毕竟是游戏死了不过是掉级掉经验,而自己玩了这么久还是1级也没什么好掉的吧。 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被眼前这个丧尸一样的家伙打死或者咬死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呢?想到这里小风再次一阵恶寒。同时抱着侥幸的心理,举起自己手中的绿色火把对着前方三十米处正缓缓靠近自己的丧尸生物晃了几下。可是不但没用似乎还刺激到对方一样,那怪物的脸上诡异的笑容更甚,让小风看的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小风空想到之前那七位红衣老者使用绿色火焰凝结火龙的一幕,顿时灵机一动,咒语上口。 “火球,出!”随着这所谓的“咒语”从小风的口中默默念出,火把中慢慢分离出另一股绿色火焰,那股多出的绿色火焰并没有让之前的火焰变得暗淡,相反的还让原来的火焰变得更加炙热起来。这新出现的火焰慢慢凝聚成球,火球就这样慢慢出现在火把前方半米处,随着一声令下,火球猛然朝着那丧尸怪物飞去,这次并没有出现上次缺少火元素之类的提示音,这一点让小风对自己的判断感到庆幸。 “砰!”随着一声炸裂声响起,那火球直直的在眼前的丧尸生物身体上炸开,可是出乎小风意料的是那怪物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有的只是身体上本就破损的衣物被燃烧的更加破烂不堪而已。 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意料中的效果小风也全然不气馁,毕竟自己级数太低,那看起来恐怖的怪物级数一定远远比自己高,说不定还是关底boss什么的。毕竟全息的感觉和平时键盘网游不同,这种亲手呼唤出火球攻击的感觉可完全与显示屏中看到的不是一个感觉。同时小风对于心中的猜想也有了更新的认识,于是这一次小风做出了大胆尝试。 “火球!凝!”随着小风脑中不断回忆起之前七位老者凝聚火龙时的场景,口中变咒道。 就在咒语发出之际,在小风手中的火把慢慢分离出多个不亚于之前大小的火球,那火球真如他想的那样悬浮在小风的眼前似乎等待着射出的命令一般。可就在小风想呼出更多的火球时,却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随即那火球似乎不受控制一样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眼见这一幕小风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大声道。 “全体攻击!”随着小风不知哪里想到而冒出的一句话,那飞行的火球顿时像收到命令一般对着丧尸暴射而去,这一次的效果却有了明显的提升。随着第一个火球将那丧尸怪物的衣服燃烧开始后,接踵而至的第二个火球顿时点燃了丧尸那变异的另一只手,只不过几乎是瞬间便熄灭。 而接下来连续的五个火球相继爆裂开来,那丧尸怪物终于发出一声痛呼似的嚎叫,并且后退了一步。可此时小风的状况却十分不乐观,精神力透支的他昏昏欲睡,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密林两边传来。 “是御火神通!尸傀已经被长老破去护身气劲,飞羽所属!奉命出击!”一声令下,之前那数十名红衣人从两旁丛林中一跃而起,接着万千血色羽毛向着小风的方向射去,可是那些羽毛却完美规避了小风所在的位置径直朝着那尸傀飞去,随着血色羽毛羽射中尸傀的同时,那些红衣人也纷纷飞身挡在尸傀与小风之前。这时一名红衣面具男子突兀的闪现在小风眼前,而此时他却正以一种半跪的姿态对着小风躬身行礼。 “属下不知圣教七长老亲临,有失远迎还望长老恕罪!”说着那红衣面具男子摘下面具显示出他那长着一脸彪悍胡须的面孔。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小风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笑意,随即忍耐住笑容淡定的摆了摆手,接着稳定住身形用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任务执行的如何了?”小风其实在说出这句话时也是想着将计就计从这些人嘴里套取有用的情报,毕竟这后山远没有看上去宁静,要是这些人能够为自己提供一些信息和情报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利用这些人为自己达成目标,这小风还真是不放心,毕竟这些人跟自己久了难保就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启禀长老,属下等人本已将后山绝顶的入口死死围住,可此时却不知从哪里杀出一个满身是毒的尸傀,这尸傀出现后不久便接着出现众多毒物。属下担心有变便私做主张,命麾下精锐埋伏于此同时留少数部队想将这尸傀诱而杀之,未曾想到在此处遇到...遇到...” 那红衣男子一股脑的说着小风想要的信息,但是小风听的仔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让眼前红衣男子的心中越发的恐惧起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位长老意欲何为,要知道这些长老可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老怪物,说不准一个不满意就将自己这些兄弟一并为圣火做燃料。 “没事,你退下吧。”小风随即意识到这点,也没有多说,吩咐道。 “长老您要孤身一人前往入口么?前方毒物甚多,属下担心..”红衣男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只需做好本职便是!”小风用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呵斥道。 “是..属下遵命!” “吩咐下去,所有人继续围住此地,未经命令不得私自下山,也不得放过任何一物下山!不听话的...哼哼..”小风此刻心中暗爽,从小看的那些狗血剧武侠剧真是没白看,想不到自己装起老坏蛋来如此得心应手,连眼前这些智能npc都骗的如此轻松。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随着领头的红衣人一声令下,飞出的红衣人同时纵身飞回密林草丛之中,而之前那尸傀身体上布满了的红羽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径直的向树林两旁飞去,随着飞羽飞出体外,那尸傀的身体顿时爆裂开来。 出奇的是并没有出现四分五裂的尸体类似的恶心场面,那尸傀只是化作一道白光便慢慢消失了,小风觉得这毕竟是游戏不会做的太出格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但是很久以后的一天当他重新想起那个刚刚进入第二时空的菜鸟时,他为今天的认知感到可笑非常... 第十七章 一梦浮生 小风看着眼前的尸傀和红衣人尽数消失危机解除,自己的大脑再次泛起一阵眩晕,小风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出现对应的外显行为,如果这些行为被身后的红衣人看到那自己必定是难逃一死。于是小风开始慢慢悠悠的朝着山上走去,脚步故作镇定并保持着一定的规律。 如果此时小风的面前再出现什么“东西”一定会成功得手,因为在它们的眼中可以明显看到小风的双眼正处于呆滞状态,眼中充满了空洞之感活像之前的那个尸傀一样缓慢的移动着,实际上他的意识早已不知飞去哪里。 小风从小就被老师和同学当做好学生对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学生,高中三年别人学会了各种知识考取了各种大学,而小风最大的收获除了心智上的提升外就不得不说一说这睡功了。 如果说坐着睡觉不被发现是一门艺术,那边走边睡觉就是一门高深的“武学”了。正巧小风因缘巧合之下练就了一副直线走路边走边睡的好功夫,加上大学所学后这门睡功就更加厉害,现在可以做到睁眼走路睡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风在睡梦中缓缓恢复知觉,首先传入耳中的是一阵嘶嘶声,接着便有一阵腥臭味进入他的鼻腔。小风慢慢仔细的望去,环顾四周后他此刻的心情用崩溃来形容也不过分。 在他的身边布满了大量的一人多高的巨型毒虫,四周尽是蜘蛛毒蛇,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毒物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对自己似乎全然没有攻击性,甚至刚刚眼前向自己走来的一只白色大蜘蛛还极具人性化的给自己让了让路。 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风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恐惧,脚下依旧保持之前的节奏,他此刻只想再回到刚刚那种半睡眠的状态,他想着一觉醒来自己就能“穿越”到目的地。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之前那般心境,一是因为没有之前那么累,二嘛就是因为他从小就怕这些虫子之类的东西,所以他闭上眼睛找准一个方向径直走了过去,随着不断的前进那种腥臭味越发浓重起来,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之前那种嘶嘶声后,小风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自己脚下响起。 “哎呦喂!什么鬼!”随着声音传来,小风顿时感觉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将脚撤回来后小风定神看去,此时眼前正有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缓缓起身,想必之前那声音就是从这家伙口中传来的。 “饶命饶命!这游戏太凶残了。”眼前那胖乎乎的身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蓝紫色的衣衫,双手抱拳讨饶道,后面那句则是小声嘟囔的。 “那个..我不是怪。”小风听到那胖乎乎的家伙说道这游戏太凶残,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玩家不是什么鬼啊怪啊的,顿时为自己在这个恐怖的地方能遇到一个同类感到庆幸,开口道。 “啊?兄弟?亲人啊!”那胖乎乎的家伙听到小风的意思是说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玩家后,激动的喊了一身便给了小风一个熊抱。 “额咳咳..”小风被眼前这胖家伙“突然的袭击”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刚要开口的一口气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如果之前的遭遇都没死结果被一口气呛死那可真是悲哀了。 那胖家伙似乎意识到自己用力太猛赶紧收回双手打量起小风来,小风顿时感觉身体一松,喘了几口粗气后恢复之前的淡定也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胖家伙来。眼前这人穿着一身蓝紫色的宽松衣服,看着他戴的这身不同于之前众人穿着的衣饰,小风脑中顿时浮现出原来武侠游戏中苗疆人的衣服来。 “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这实在是被那堆穿红衣服的挂怕了,玩了几天好不容易升到二十五级,结果手贱接了个高级门派任务,这一股脑儿被挂成十级以下了。”那胖乎乎的家伙拍了拍自己的头对着小风说道。 “高级门派任务?”小风听到对方说高级门派任务,生起了一点好奇心转而说道。 “是啊,那任务npc说是难度未知奖励未知全看天命,我觉得挺好玩的就手贱接了一下,然后就被传送过来了。这一路被你这身衣服的家伙追着砍,完了在这儿死了吧还不回城,哪死的哪复活,我来的时候二十五级现在就剩下八级了。” “你听过玄不救非氪不改命么。”小风听到这里,忽然冒出一句。 “听过啊,怎么了?” “在下非酋,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小风一本正经道。 “在下一梦浮生,久仰久仰,可是咱们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儿跑题了?”看到小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胖乎乎的家伙也学着小风的样子开口道。 “所以啊,你不是说这是个看脸的任务么?” “哎,非酋兄弟,咱俩能负负得正也说不准啊。”一梦浮生一脸憧憬的说道。 “那个..我不叫非酋,我叫百里灵山”小风听到对方叫自己非酋兄弟头上升起几道黑线道。 “百里灵珊?兄弟好个性!”一梦浮生一边说着一边还后退了几步。 “哎..”看眼前这个家伙的反应小风瞬间秒懂了对方的心理,同时也懒得逢人就解释一遍,无奈的叹息道。 就在此时,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出现在二人不远处,正向着二人的方向急奔而来。眼见这一幕一梦浮生大惊,就在小风想着如何让眼前这个倒霉的家伙免除一次死亡时,一梦浮生竟然用自己那肥硕的身体挡在小风身前,极度不符合气质的从腰间掏出一把白色竖笛,然后就这样吹了起来。 随着那虽不难听但也说不上歌曲的曲子传出,那前冲的蜘蛛好像急刹车一般秀逗的停下自己的脚步,甚至还贴着地面滑行了一段距离,接着低下头呆呆的停留在原地。看到这一幕,一向惧怕蜘蛛的小风此时却对眼前的蜘蛛有了几分笑意,同时对眼前这个一梦浮生的友好度也大大增加。毕竟在不知道自己有npc前辈给的紫色珠子的前提下肯挺身帮自己一个陌生人挡掉危险的家伙放在平时很少见。 “兄弟你欠我个人情啊,有机会出去得请我喝酒。”一梦浮生转身看了看无恙的小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多谢帮忙,我确实有点怕这东西。”小风有礼貌的回答道。 “额..可是我从你的脸上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你怕这东西呢?”一梦浮生看着小风沉着淡定的面孔不禁问道。 “不瞒你说,我有这个东西,不过对蜘蛛我还是真心害怕的。”小风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之前折叶先生给自己的紫色珠子,心中想到这必定是避毒珠之类的宝物,否则自己一路来的这些毒物早就将自己吞噬了。再有眼前这个家伙刚刚还肯为一面之缘的自己挡怪,人品想来不坏,所以便一手拿出。 看到小风手中的紫色珠子,一梦浮生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随即毫不掩饰的对着小风询问道。 “哥们,咱俩真是负负得正了,我那任务就是找你手里这珠子啊,你能不能..”一梦浮生在说出这句话后顿时感觉有所不妥,扭捏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瞒你说,这东西是一个老前辈送的任务物品,他叫我来后山是为了找一个npc,所以在找到那个npc之前恕我不能把这个东西给你。”小风看到一梦浮生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丝毫虚假做作的成分,所以也实话实说道。 “哎,那你要找的那个任务npc叫什么?我帮你找找吧,没准这就是我这任务分支剧情呢?”一梦浮生听到小风的话后并没有意外,反而显得更自然起来道。 “接任务的npc只说他是一个老毒物,还说如果没有这珠子,他的一堆小宝贝会让我不能活着见到他..” “哈哈,咱俩这任务还真有联系!兄弟你要是信得着我就把你那珠子借我用一下,当场就还你。”一梦浮生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对着小风说道。 “给!”小风看着眼前的家伙一脸憨厚,此刻也不管他内心是如何想的,随手拿出珠子递给一梦浮生。 “哈哈,百里你这个兄弟我交了!”说着一梦浮生接过紫色珠子,脸上顿时出现了欢喜的神色,接着便将珠子还给小风道。 “百里我给你说啊,咱俩这任务现在同步了,我这任务显示是找到本教玉蝉祭祀。任务描述上八成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老毒物!”一梦浮生看着小风不解的神色抢先开口道。 “我们还真是有缘。”小风觉得去任务的路上有这样一个队友也很好,至少自己不会尝尝怀疑这是一个恐怖游戏。 “咱们说走就走吧,我本来想骑这蜘蛛来着。百里你..是吧,咱就走回去吧。”一梦浮生说着还指了指一旁呆呆的大蜘蛛。 “多谢你体谅,我是真怕这东西” 于是,二人朝着后山山顶的山洞方向行去,这一路上畅通无阻,除了偶尔出现的红衣人尸体和毒虫尸体外并没有什么怪物出现,两人一路上讲着之前几天游戏的遭遇一时间也不觉得无聊和害怕,直到他们来到洞口,那剧烈的腥臭味终于拿下了自己神秘的面巾。 那根本不是什么腥臭味,而是血腥味。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直有说有笑的二人此刻胃中不禁一阵翻江倒海起来...... 第十八章 尸山血海 一眼望去尽是荒凉之色,满目疮痍。山洞也慢慢出现在前方一百米之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手中绿色火把的照明范围也不似从前那般广阔,定睛看去,洞口前方满满的尸体和尸体散发的腥臭味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显得十分可怖。虽然两人心知这是游戏不是现实,但看着这满地已经干涸的鲜血和腐朽的尸体还是让两人阵阵反胃。 “这游戏也太重口了!完全不亚于日本恐怖片啊。”一梦浮生反手摆了摆作厌恶状说道。 “嗯,真不知道这游戏怎么过的审查。额..”一旁的小风在抑制住自己的反胃后也开口说道,只不过说了一半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百里,想吐就吐吧,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看着小风一脸痛苦的表情一梦浮生安慰道。 “这怎么习惯,莫非..”小风听到对方这么说,除了感觉到这话好像从哪听过之外似乎还意识到什么,这时顿感身旁的一梦浮生传来一阵沮丧的气息。 “我..我就是被传送来这儿的!”一梦浮生用郁闷的语气吐槽道。 “啊?额..默哀,默哀。”小风习惯性的拱了拱手,实际上他是用拱手来抑制自己想笑的冲动,只不过拱道一半突然收了回来,顺势把右手食指勾在鼻子上作思考状道。 “咳咳,我也就是活跃下气氛,其实那个习惯之后倒也不是太在意了。”一梦浮生想到着自己刚刚被传送过来时顿时阵亡的早饭午饭晚饭右眼下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两下,接着装成一股大气的样子说道。 “嗯,一梦兄具有舍己为人的美德。” “是啊,就像百里兄具有处变不惊的心态一样。” 两人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前面的尸体,一梦浮生一阵大笑,可是小风却又是一阵反胃。不过经过两人一阵对话后明显感觉眼前的气氛好了许多,至少小风完全从之前的一连串剧情中挣脱出来,意识到自己是个玩家这是个游戏,并且调整好了自己的视角。 “果然,游戏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小风察觉到自己心境上的变化,自言自语道。 “啊?百里你说什么?”一梦浮生道。 “我是说,我们走吧,赶紧做完这鬼任务赶紧离开这儿”小风话题一转,说着便向前方走去。 此时眼前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已经完全被二人视作看电影一般,至于嗅觉和听觉则被二人自动屏蔽,眼前本来极具冲击力的场景就这样被二人虚拟化,是的。当人们对某一事物产生有色眼镜时,这种思维定式就将改变物体本身对于人们这个个体的影响,简单说就是自己在换个角度来看问题,问题就变得不一样了。 两人穿过这小型的“尸山血海”来到山洞洞口,进入山洞后两人惊奇的发现似乎洞口那些尸体和腥臭味都蒸发了一般丝毫没有存在过的痕迹。两人相继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玩游戏,所以很自然的就把这种情况当成是地图切换,就当自己进入了一个副本嘛。 这山洞从外面看去似乎高度并不是很高,可是进去后发现这山洞高度差不多有十几米的样子,宽广的道路加上两侧用于照明的紫色水晶灯,让两人对整个空间都有一种地下宫殿般的错觉。随着二人渐渐走进山洞的深处,一道宽广的巨大铁门出现在两人面前,只不过那铁门似乎被人开启过一般正处于虚掩的状态。发现这一幕的一梦浮生抢先开口道。 “百里,你说,这儿除了咱们俩之外会不会有其他的玩家?” “怎么说?”小风听到一旁的浮生突然这么说,好奇道。 “我第一次被传过来的时候惊慌失措进来过,那时候这门是关着的,可你看它现在..”一梦浮生说道这里脸色顿时一变,一种后怕的神情首次出现在他那肥硕的胖脸上。 “怎么了?”小风察觉到对方脸色的变化说道。 “我来到这儿以后想探寻一下那个门的开启方法,可就在我接近那门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只怪物,那怪物双眼空洞就跟生化危机里面那丧尸似的,可是你看现在哪有那怪物存在,而且那门也好像被人打开了,所以我在想..”一梦浮生似乎用着讲鬼故事的口吻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 “你在想有两种可能,一是可能是其他玩家来把那怪物干掉了,二是那怪物自己打开了铁门进去了。是吧?”听着一梦浮生的语气越来越在像讲鬼故事,刚刚才温暖一点的气氛又向着诡异走去,小风开口打断道。 “百里你果然了解我!就是这样!要是前者还好点儿,要是后者咱俩就悲催了,难怪我打它都不破防。”一梦浮生拍了拍小风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放心,之前那怪物我在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被一群红衣人围殴死了,我趁机才过得来。”小风对眼前这个人并不反感,但是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他就是想对一梦浮生采取一定的保留,所以他并没有告诉一梦浮生实情,其实这样做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谈话,毕竟早点离开这里对两个人都好。 “那怪物死了?哎,杀我二十多级的红衣人果然够凶残!”一梦浮生听到那怪物死了脸上浮现一阵轻松,但是随即想到那些杀了自己二十多级的红衣人不禁又是一阵气愤。 “既然那怪物死了,我们就进门去看看吧,也许咱们要找的npc就在里面也说不定。”小风一转话题说道。 “等等!”看到小风说着便要向前走,一梦浮生拉住小风说道。 “怎么了?”小风停下脚步后看着一梦浮生道。 “嘿嘿百里,你这就不如我了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先放个宝宝探探路。”一梦浮生一边放开抓住小风的手一边掏出之前那根笛子对着小风笑道。说完便轻轻吹了几下,那声音虽小但也在山洞中引起了一阵回响,随着回响消失一只通体白金色的大蛤蟆凭空出现在两人眼前。 “多谢。”在听到一梦浮生说要放个宝宝探路时联想到他的职业小风不禁心头一震,随后看到一梦浮生召唤出的大蛤蟆后心中泛过一阵感激,感激对方没有召出蜘蛛蜈蚣蝎子什么的。 “嘿嘿,这是玉蝉,之前听你说过你怕这些东西嘛,不过你这毛病可得改改,要不以后你pk遇到我们大五仙教弟子岂不是要掉头就跑了。”一梦浮生听到小风道谢后也不矫情,对着小风大笑道。 小风在听到对方这么说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小毛病确实需要克服一下,恰好这里又是游戏世界,说不定这也是一个克服自己从小心魔的一个契机。看着小风脸上的神情变换,一旁的一梦浮生对着玉蝉指了指然后又对那道虚掩的大门指了指,那玉蝉仿佛得到指令一般活跃的原地跳了跳,接着就向着大铁门行动而去。 在玉蝉进入大铁门后两人默不作声屏住呼吸,但是经过许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在两人相视一眼准备亲身进入铁门之时,一个苍老而突兀的声音从内中响起。 第十九章 诡变 “不知是我教哪位圣使门下弟子?” 听到门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两人顿时就想到这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任务npc,随即快步进入门内,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二人不禁心惊肉跳了一番。进入铁门后一眼望去,这铁门内的空间并不是十分广阔,在山洞内部可以看到洞顶的巨大破洞,月光从洞顶透射而下,使得门内的山洞产生一种莫名的寒气。 在山洞最深处,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似乎正极力压制着什么一般端坐在石台之上,在石台前面正是之前那只玉蝉此刻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怪人。那怪人此时左边身体还保持苍老的老者形态,而右边身体却与之前那尸傀有七分神似,右眼处本应存在的眼睛空洞无比,嘴角上虽然没有挂着邪恶的笑容但那嘴角明显比常人要大得多。 “通晓灵蝉之术者,唯我五仙教门下,不知你是哪位门下?”那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同时说话时似乎声音凭空出现一般看不到嘴上有任何动作。 “在下圣蝎宫门下弟子见过我教前辈。”一梦浮生一改之前玩笑的语气,正色回复道。 “不用客气,未曾想到老夫遭遇劫数之余还能遇见本教弟子,如此也好传承衣钵,不免..”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劫数?前辈发生何事?” “说来话长,一切尽是自作自受,老夫大限将至便不浪费时间说这些了。不知跟你一同来的那位朋友是何方人士?”苍老的声音话风一转,那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看小风一般,说道。 “在下无门无派,受折叶先生所托前来寻找一人,这是信物。”小风说着便拿出之前折叶先生给自己的紫色珠子,对着怪人拱了拱手说道。 “哈哈哈,折叶老头能将此物交你定是信任于你,只可惜老夫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了。”那怪人首次开口笑了笑,然后用不同于之前的声音开口说道,只不过那笑声中充斥着悲凉与无奈。 “不知前辈可有什么事是我们二人能代劳的?”小风看了看一旁的一梦浮生开口向怪人问道,同时一梦浮生也点了点头。 “你这小兄弟倒也聪慧,不愧是折叶老头选中的人。老夫的确有事相托,不过此事事关我教机密..”怪人说着看了看小风道。 “在下忽然想到刚刚进洞匆忙遗失了一物,这便要去寻找一下,前辈你们聊,我出去一下。”小风看到了对方的意思,也没多做停留转而找了个借口说道。 “百里?你丢什么了?额..”一旁的一梦浮生听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问小风丢了什么,要不要一同去找。随后才想到眼前这npc的另外一层意思。 “哈哈哈哈,你这小辈可远不如那位小兄弟机灵啊。”看到眼前两人的反应老者再次开口道。 于是小风作别二人朝着洞外走去,他心中知晓这是游戏的设定,接下来的剧情肯定是关于一梦浮生的剧情任务的,而自己那个任务在他的任务结束后一定会有后续的发展,所以他丝毫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事。 只不过,眼下不知道要过多久回去才合适,于是他想朝着大门对面那条路探索一下,反正遇到危险往回跑就是了,再说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小风朝着对面那条路走去,两边照明用的紫色水晶似乎变得更少,只不过小风因为自己手中一直有绿色火把的缘故并没有意识到光线的减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前方有一道木门,那木门看似老旧,但木门上遍布的神秘图案却让小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小风放下本应该有的戒心开门迈入其中。 “咣当!”随着一声响动,小风刚入门中那木门便关闭起来。眼见此情景的小风只是略微心头一颤暗叫不好,便又恢复正常朝着前方大步走去,只不过握住绿色火把的手更加用力,只是这样细微的活动除了他自己以外无人知晓。 小风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由无数石墙组成的圆形迷宫,那迷宫的岔路极多且只有一个出口。小风根据以往游戏的经验,在进入迷宫后不久便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何地,响起之前孙伯讲故事时说的迷宫法则,一直沿着自己的右手边走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小风开始对孙伯的右手行进理论产生了质疑,这迷宫走了许久除了照明的水晶和枯燥的道路外再没有其他。只是他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走过的路中那紫色水晶的数目正在不断的减少,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在小风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所在,看到这一幕的小风顿时意识到之前水晶数目的变化,一阵危机随即感涌上心头,就在此时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哼哼吼吼吼吼吼吼..”随着声音渐渐传来,之前那明明已经死透了的尸傀的脸此刻正夹带着一分诡异的笑容出现在小风的视野中,而那尸傀此刻的行进速度可没有半点之前瘸腿那种感觉,此刻正向着小风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也不知道是否看到小风。 心中惊异的小风转身便跑,而身后那尸傀也似乎突然发现什么一般开始加速起来,这让小风更加确信眼前尸傀的目标就是自己,紧张感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判断,这次跑动的方向完全是瞎跑,并没有注重什么走位什么规则,所以这一次竟然跑进了一个死路。但虽然是死路,身后那尸傀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被自己甩掉一般,小风长呼了一口气,而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百里?”一梦浮生的声音小声的响起,这让小风四处环顾,不一会儿便在那条路尽头的一尊石像后面找到了所在。 “一梦?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之前那个前辈..”小风看到是一梦浮生紧张的神情略有舒缓,随即也来到石像后面小声对着他嘀咕到。 “什么前辈啊,那就是个npc,那家伙把我害惨了,哎..”一梦浮生说着便从手中拿出一个木质盒子。 “发生何事?”小风道。 “你知道追咱们那个怪物是谁么?”一梦浮生听到小风问自己发生的事,正好自己也想分享一下发生的事,所以把木质盒子的事抛在脑后开口道。 “谁啊?” “就是你口中那个前辈!那家伙交代完临终遗言就特有效率的挂了,我拿了任务奖励正在查看时,谁知道那家伙尸变了!你是不知道我刚从打坐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他那鬼脸是什么心情,吓得我赶紧一路小跑,进入一道木门后不知道为什么那怪物也跟了进来,但是后来可能我跑太快也可能是运气好,那怪物不追我了。” “因为那怪物在追我..”小风一脸无奈的郁闷道。 “哈哈哈,咱俩可真是有缘啊,估计要不是你嘲讽住他我也不能这么轻易脱困,哎..对了”一梦浮生说到这里后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把刚刚被自己抛在脑后的那个盒子想了起来,正要将盒子递给小风时,小风开口道。 “这里是死路,你怎么还一直呆在这,外一那东西跟进来不就..”小风说到这里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因为他的嘴似乎像是开光过一样,和孙伯一家生活了两年但凡自己开口说什么不吉利的坏事必定会或大或小的发生一些。而此时,小风从一梦浮生的脸上看到了一阵不同的神色闪过... 第二十章 一梦亦梦(序卷完) “先不急说这个,我那任务完成了,npc给了我三个奖励,前两个都是绑定的,这个你也许有用。”说着一梦浮生打开手中的木质盒子,掏出一本古朴的书籍递给小风说道。 “任务奖励?你自己拿着吧,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之前说的害惨了是什么意思。”小风看到一梦浮生将自己的奖励拿给自己分享,顿时对这个家伙的好感升了一个档次,不过别人肯给是别人的品质,自己要不要就是自己的事了。随即转移话题道。 “你别转移话题,这个你必须拿着,要不是遇到你估计我早就玩完了,况且这东西对我来说用处也不大啊。”一梦浮生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书籍又塞给小风,看小风又要推脱又开口道。 “这东西对我真没什么用,这是一本双持秘籍,效果是可以多拿一件副手,当等级高了之后的效果说白了跟咱们那个双手互搏差不多,只不过副手能施展的东西有限就是了。但是吧问题来了,我是御五毒,就是专门玩宝宝的,我的武器特别单一只有笛子,这笛子嘛..哈哈,我可不觉得我自己哪天能做到单手吹。” 一梦浮生说罢还拿出笛子双手吹了吹,之后向着小风摆了摆手,一只手拿起笛子却艰涩的无法发出一个正常的音节。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小风看到对方如此费力给自己解释就是为了让自己拿的心安理得,也不矫情的回复道。其实小风在听到这是一个双持秘籍后也略又心动,毕竟双持秘籍嘛,如果自己能拿两根单手法杖同时施法听起来也是不错的事。之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拿出之前那颗紫色的珠子递给一梦浮生。 “谢谢你的秘籍,这个珠子送你了,这本来就是你们五毒教的东西,现在我这任务也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做了,眼下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好,百里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事只管知会一声,我定会去帮你”一梦浮生看到小风的举动后再次正色拱手道。 “别客套了,咱们还是看看如何离开这为妙。”小风看到对方如此正色承诺,一转话题道。 “咳咳,离开这里简单啊!我刚才完成任务之后给了一个传送阵盘,你跟我站在一起等下阵法发动就行了。”一梦浮生再度恢复之前那种玩笑的语气,看着小风说道。 “多谢,我是说,你之前没自己走。”小风正色道。毕竟他们只是游戏中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就算对方真的走了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见面,更别提还要送自己东西了,就算那双持秘籍对一梦浮生来说没用,那他也可以送亲友啊,再不成拿去卖了也是很好的选择。这一刻开始,小风决定放下防御机制认真交这个朋友。 “找你..”一梦浮生仿佛下意识一般低头嘀咕了一句,之后好像认识到自己说话一般,开口道。 “啊我是说,身为一个有教养有素质的大好青年,抛弃队友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看到小风即将开口,一梦浮生抢先又接着说道。 “那个,我说百里啊。等下咱们开启阵盘的时候可能会发出响动,这响声可能会引到之前那个怪物,所以我放个玉蝉堵路先。” “言之有理。”小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看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对面又是一个胖乎乎的大男人,说这些矫情话太尴尬了,于是就着一梦浮生的话道。 说着一梦浮生便将玉蝉召唤出来堵在那死路之前,只不过这一次他在拿出笛子后并没有吹出声音,而这一次吹出的玉蝉明显比之前那只小玉蝉要大了一倍,胖乎乎的身体将眼前那不太宽的道路堵的十分严实。 就在此时,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梦浮生打开了手中的阵盘。那阵盘落地后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一阵轰鸣声在迷宫里回响开来,两人再次对视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紧张神情,在迷宫的道路中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响起,两人深知定是那尸傀察觉到阵法开启,关底boss马上就要来临了。 在两人能看到的地方,只见阵法开启后的光芒更胜以前,而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整个迷宫都发出阵阵轰鸣之声。随着那轰鸣声越发激烈起来,整个山洞都开始震颤起来,只不过身处于迷宫中的二人此刻不能明确察觉到罢了。山下八卦石阵中,十位老者此刻正分为两个阵营对峙开来,那为数较少的三人正是折叶先生陆泷馆主和胖村长三人。 “该来的总归要来,那小友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折叶先生看了看身后正冒起通天光柱的八卦石阵阵心叹了一口气对着其余二人道。 “折叶老头,你先担心担心咱们三把老骨头的境况好不好。”陆馆主一刀砍灭空中射来的火龙后对着后方站立的折叶先生说道。 “谁是老骨头!我正值壮年,谁跟你们俩一样了。”胖村长激动的说了一句,手下的西洋剑刺的更快。 山洞之内,迷宫之中。小风和一梦浮生此刻正处于阵盘之中焦急的看着前方正在攻击玉蝉的尸傀,每一次攻击都能明显的看出玉蝉的颓势,而此刻正专心于操控阵盘的一梦浮生毫无方法操控玉蝉战斗。二人心知就算奋力一搏也断然不能击败眼前的尸傀boss,而此时中断阵法或者被眼前的怪物挂掉原地复活后,如果阵法出现毁坏导致二人不能离开到时候便比挂上两级更是令人头疼。 “看样子那玉蝉支持不住了,咱们又要挂上一级了。”小风无奈的对一旁的一梦浮生说道。话音刚刚落下,玉蝉应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两人眼前。此刻小风对着那怪物便扔出了手中的绿色火把,就在绿色火把脱手的一瞬间小风意识中强烈震颤,双手同时在胸前比划起来,顿时在绿色火把中不断分裂众多火焰球,这些火焰球随即神奇般的组合成一道火龙,那火龙虽然没有之前七大长老发出的火龙威猛,但却俨然有其威势,那火龙朝着怪物飞奔炸裂开的一瞬间绿色火把也同时到达怪物的眼前。 “砰!”一声爆炸声响起,那一直被自己攥在手中的火把和绿色火龙同时炸裂,满目火光萧瑟泛起阵阵硝烟。开始两人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们真实的看到那怪物除了后退了几步之外再无变化。小风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就在整个人打晃的时候瞄到一梦浮生的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心中大叫不好。 只见那尸傀在受到攻击之后发狂般的朝着二人便冲来,就在二人即将进入尸傀攻击范围的时候,小风明显看到一梦浮生的手中节奏一顿,下一刻便要离开位置终止传送阵盘的运作朝着尸傀拼命。小风也不知道自己脑中是怎么想的,一把拽住一梦浮生前行的身体,两人就在阵盘中同时一阵旋转,可惜一梦浮生的体重明显比小风胖了许多,小风就在这一阵旋转中借势飞了出去。 飞出的时候看到阵盘上发出的传送成功的光芒小风此刻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失落,还有一种得手了的成就感。只是在一梦浮生的身上看到了异变,那肥硕的身体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般的变化着,这变化也同时包括他的脸,在一梦浮生消失前的一瞬间,小风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但是在小风看到对方焦急的神色后,反而之前心中那份不好的感觉顿时消散,是的,在小风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感觉,庆幸。 终于自己这次交到了一个单纯的朋友,没有虚伪没有顾虑,就是单纯而简单的朋友... “有缘再见...”当自己飞出的身体撞在尸傀正飞来的巨拳后的一瞬间,小风便失去了知觉,只不过此刻他心中十分平静,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那身影不是之前的一梦浮生,同时口中呢喃道。 “小风!小风!!你丫给老子醒醒!”意识朦胧间,小风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正被人抽的啪啪作响,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二十一章 归来 “啊!疼疼疼!住手!”随着那脸颊被人打的啪啪作响的“错觉”慢慢变成实实在在的感觉,小风猛地睁开眼却正好看到一只手掌迎面而来,大叫到。 “老爸!诈尸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小风耳边响起,定睛看去除了和自己生活两年之久的胖子之外还能是谁。此刻胖子正一脸欢喜的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叫道。 “哎...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要淡定。是不是小风醒了?还有,你爸我活的好好的什么老爸诈尸了!”随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主人缓缓从书房中走出,此刻的孙伯带着一副眼镜,身穿一身灰色绒衣,此刻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此刻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一般,活像一个老学究,可是开口后的说出的话却让人一点儿都联想不到文人的样子。 “噫..爸!小风复活了你不激动么。”胖子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醒来心中欢喜之余那种焦急感荡然无存,随即装作一脸玩味的样子挤兑孙伯道。 “什么复活!乌鸦嘴,小风又没死...小风啊,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出什么问题了。”一直认真看着笔记本的孙伯在听到儿子的话后反驳了一句,随后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对着一旁傻傻发呆的小风说道。只不过说到这句话后半句时已经将手中的笔记本放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爸,你这算是傲娇么?小风没事儿,他刚才还说话了呢,你看着啊。”胖子看到父亲的变化偷着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孙伯的强装淡定还是在笑自己“机智”的想到了一个坏点子。接着一脸忍俊不禁的开口对着孙伯说道,只不过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抬手朝着小风招呼而去。 “停停停!我只是觉得你跟孙伯感情比较好,挺好玩的不忍心打断你们。”小风看到两人注意力转向自己便打算开口了,谁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此刻正一巴掌向着自己的面门招呼而来,赶紧出声制止道。 胖子看到小风说话,但是那大手似乎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小风下意识的紧闭双目时,那手掌突然停在半空中,小风能清晰的感受到“掌风”从自己脸上划过,随后睁开眼瞪了胖子一眼,只不过胖子的眼神就像会打太极一样完美的规避了小风的眼神伤害并且将焦点转移到了孙伯的身上。而孙伯此时正好开口道。 “小风啊,你已经一个礼拜没出去走走了,现在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俩,收拾一下自己赶紧去办吧。”孙伯看到眼前的两个孩子能像往常一样“良性互动”欣慰的笑了笑,接着又拿起之前的笔记本认真的看了起来,随口对着二人说道。 “爸,其实是你懒吧,说好的咱俩一起去呢?”胖子在一旁犀利的吐槽道。 “啊,咳咳。最近第二时空推出了营养舱自带的营养液,这东西虽然价格有点儿高但是却很实用,反正咱们仨现在都有点儿沉迷游戏。小风啊,你们去买三十份回来,咱们这个月就不做饭吃了,饿了就去游戏里吃营养液好了,反正游戏里的食物比某人的黑暗料理强多了。” 孙伯在听到儿子吐槽后明显不自主的咳了咳,随即一本正经的说出指派给小风二人的任务,只不过在说到在游戏里吃的比某人的黑暗料理强多了时明显用余光朝着胖子的方向看了许久,接着转过身朝着书房走去。 “孙伯在看什么?好像之前一直就在看。”小风听到孙伯的话后顿时会意,只不过比起那个什么营养液他更好奇于眼前孙伯的变化,开口道。 “咱们家老爷子好像是真心喜欢上这个游戏了,这不每天在网上各种关注相关资料,要不是今天那游戏破天荒的维护了一下,老爷子才不会跟我出去购物呢。”一旁的胖子看着自己父亲进入书房的背影呆了呆随后笑着向小风说道。 “孙伯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也别挂怀了。对了,你最近游戏进展如何?”小风捕捉到胖子眼神中的变化简单的安慰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道。 “这个么,保密!留个悬念嘛,咱俩谁都别跟对方说游戏进展啊,这样有一天突然见面说不定有很大的惊喜!”胖子一脸神秘的对着小风道。 “我看八成是惊吓!”小风吐槽道。 “是惊喜还是惊吓以后自然会知道了,现在是上午7点,第二时空维护到9点,我们时间不多了gogogo!”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回卧室换衣服去了,小风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那悲催的游戏遭遇就是胖子想听自己也不想说啊,不过这样正好可以保持神秘感,于是小风也回自家换衣服去了,大约10分钟后两人在楼下碰面。 两人碰面后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能看出满意的神色,没错,两人都不出意外的穿了对方意料之中的那套常服,也许这就是默契的一种体现吧。 胖子和小风每次说是一起去哪里购物其实都不是一起走的,从小他们就有一个默契,那就是打赌。赌约如下,两人不得开车或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能用腿走,先走到目的地的人为胜者,败者要承担起购物总负重80%的责任一直走回家。这个传统原本是胖子小时后发福时为了给他减肥而制定的,只不过两年前再遇胖子的体型早就正常了,但是这个传统却被小风以追忆童年时光为理由保存了下来,胖子也没有抵触就这样一直遵循下去,毕竟自己被叫做胖子但其实一点也不胖,真的走起来没准谁能赢了谁,只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错觉,基本每次去购物自己充当的都是苦力。 两人在互相交换过一个眼神后默契的转身跑去,仿佛二人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童年,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二人才能真正放下成年人的心理,用心去感受愉悦的心情... “爸你看,孙家那两个冒失鬼又出来吓人了!”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小吴啊,其实这两个人能如此放的开也是一份成就,看问题要学会看多面。” “是是是,老师和父上永远是对的。” 在小风和胖子向着超市的方向冲去时,小区的过道上正行来两男一女三人,那女子看起来像是大学生一般,而其他两人一个穿的十分随意一个穿的十分厚重,正是那女子的父亲和老师,此刻三人正一边走着一边对刚刚从身旁跑过的小风二人点评道。 小风二人自从有了这个好习惯便开始庆幸自己的短跑的能力完全没有还给体育老师,两人在跑出小区后,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两人便换跑为走朝着超市的方向快步走去。由于两人是分别从两个方向前往超市的,所以此刻两人都能远远的望到对方正向自己走来,小风发现胖子今天的速度好像比原来要快许多,俨然有超过自己的意思,但周围人实在太多了,这样跑起来别说自己不安全,要是撞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于是二人极具默契的都选择了快步行走,不一会儿便分出了胜负,还是小风胜利。原因是胖子在马上就要胜利时得意的朝着小风挥了挥手大笑了一声,结果引得周围人一阵注目礼,然后胖子没有注意到脚下摔了一跤,等到他灵活的空中翻身落地控制好身体平衡后,却发现小风已经站在超市门口笑着看自己了。胖子此时心中不可抑制的冒出一句话,一句至理名言!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嗯,你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小风看着刚刚空中杂技表演一样的胖子拍手称赞道,此时胖子已经来到自己身前一脸我厉害吧的神情等着小风开口。 “小风啊,咱俩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换个称呼了,我早就不是胖子了啊。”胖子笑了笑,但那笑容中完全没有得意的神色,随后拉着小风向超市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嘀咕道。 “那你说你这名字,我是叫你小孙老孙呢还是叫你小德忆德啊?”小风一边看着刚进超市的新货展览屏一边回答道。 “额....你还是叫我胖子吧”胖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两人看了看一楼大厅的屏幕便迅速找到了新进营养液的所在,购买营养液的过程中除了胖子在看到那营养液的盛装器具后拿在手上试了试重量脸上不禁抽搐了几下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不过两人在将三十份营养液扛着出超市结账的时候发现营业员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那个,小风啊,咱能不能..”胖子在出门后向着小风带着哭腔开口道,却被小风从中打断。 “嗯,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赌约的80%改成70%就好了。”小风笑了笑回应道。 “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胖子一脸郁闷的说道。 就在二人用尽力气扛着营养液朝着自己的小区行进时,小风心头忽然涌上一阵不好的感觉,他似乎觉得自己两人一直被什么东西注视一般,于是拉着胖子快步走去,只不过被小风拉着的胖子却是气喘吁吁。 “慢..慢点..小风你要..干嘛..你..”胖子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说道。 “我感觉有什么人跟着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好。”小风在胖子身旁低声道。 “能..什么..咱们..我一刀..死他..”胖子在说了一句话后气息明显变得更加紊乱,眼见胖子看来是真极限了,小风将胖子身上的器械分了一半,同时一鼓作气向着前方跑去。 “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帮帮你吧。”小风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向胖子说道。 “你这..早晚..太极拳...没白练”胖子在肩头的重担被分担一半后紊乱的气息有了好转,说话也终于能说全了道。 小风就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终于将胖子的负担完全搬到能正常承受的程度,此时的小风也变得气喘吁吁起来,眼见这一幕胖子开口道。 “嘿嘿,小风你也不行了吧。”虽然胖子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生活中这些点点滴滴都让胖子心中对自己能有这个朋友感到幸福。 “嘘..我是装的。你现在也装作很累的样子,我们先别回家,转身去仓库把那家伙引出来,到时就靠你了”小风在走到胖子身边时低声对他说道。 “看你疑神疑鬼的,你..真..是..”胖子嘴上虽然不信,但是一直以来的默契使得他还是照着小风的要求做了,只不过后半句话装的十分没演技罢了。 “那家伙跟踪我们又听不到声音,你装给谁看呢。只要身体上装作气喘吁吁就行了,我先走一步,咱们老仓库见。”小风说着颤抖着用手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然后扛起最后两瓶营养液中的一瓶朝着老仓库的方向走去。此时胖子小声嘀咕道。 “你这演技比我还浮夸好不好...”于是胖子一瘸一拐的喘着粗气向着老仓库走去。这时一个身穿破旧军装的中年男子正从胖子身后匆匆行过,胖子也没注意,便向着约定的方向继续走着。只是他不知道危机已经慢慢降临........ 第二十二章 偷袭 小风在早已熟悉地形的小区里很快就来到了老仓库的门前,那破旧的仓库自从小风来到这里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两年来从来没有看到过谁启用那仓库,可是这种地方毕竟放在哪里都不稀奇。 所以小风并没有过多去追究这点,只是今天灵机一动来到这里后,发现那扇老旧不堪已经生锈的铁门似乎有被打开的痕迹,而且那门前一大片青色的寒冰似乎不是天然形成,就好像今天有人来扫过雪一样。 小风心中好奇的同时也想到自己应该先做点准备,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想把那个跟踪自己两人的家伙揪出来,既然对方敢这样做就必然是有这样做的资本。 就在小风四处张望时,一个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声音虽来的突然,但小风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你很有胆识,把你背后那东西留下,就当我们交个朋友,我不为难你。”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身穿破旧军大衣的男子出现在老仓库通往外面小区大路的唯一通道口。 “虽然我不介意和强盗交朋友,但这种方式毕竟不好吧。”小风一边淡淡的回答一边将背后的物品放置在靠近老仓库铁门的角落里,心中暗暗警惕并且暗骂胖子怎么还不来。 “那我就陪你来玩玩。”说着那军装男子便一脚冲着小风直冲过来。 小风自小就被爷爷督促着每天早上起来练太极拳,而小风的父亲在念大学的时候听说因为看武侠小说太过入迷,所以每天收集各种所谓的武林秘籍,并且没事就自己跟着瞎练,所以直到他们去世早晚一套拳的习惯也一直坚持着。 当然了,他们还逼着小风跟他们一起,美其名曰小风生下来后打针太多破坏了先天抗体,所以体弱多病需要多加锻炼,实则只是两位老人觉得自己单独打拳太过无聊,找个肯和自己一起练的人也勉强有趣一些。 正因为如此小风从小到大都一直坚持着每天早晚两趟拳,只不过他性格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所以从来也没主动用拳法打过架,但是有时生活中遇到一些事发生的时候他总能下意识的使出套路中的某个招式来化解,也许这就是熟能生巧吧,至少他是这样告知自己的。 那军装男子一拳直袭小风面门,小风左手伸手一撘手掌反转之间化解了这一拳的攻击。对方眼见小风身手较为灵活,脸上顿时生起一道不可察觉的笑意,接着拳脚齐上的朝着小风攻击开来。小风双脚不动双臂左右开弓,以腰间为轴不断旋转化解男子攻击。一借力,再借力,也许是因为小风从小练习的套路只得其形不得其法,小风并不懂得如何正确发力,以至于每一次下意识的借力发力总是被对方以闪身轻松化解,一种焦躁的情绪正在小风心头汇聚。 就在此时,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小风的弱点一般,嘴角浮现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一直没有发力的右腿此刻拔地而起对着小风身体便飞踢而来。 小风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却不知为何此时他的眼中闪过一阵笑意,似乎许久以前有人告诉过他武术套路除了强身健体时招式看似花哨之外,实战时是不能照抄照搬的,特别双脚是人的根,力从地起通过双脚传递于身,再由腰间发力一击破敌。像是武侠电影里演的那种飞身七百二十度旋风腿实用价值极低,看着眼前这人来势汹汹的一腿小风顿时就有了那种花架子的错觉。 不知为何就在那人的攻击离小风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在小风的视角里却看到那攻击移动的轨迹变得十分缓慢,稍加计算就看出自己只要轻轻后退两步那人的攻击必定落空,于是小风忽然后退一步随后侧身闪开来人的一脚,就在那人的一脚刚刚踢空落地的一瞬间,小风很自然的伸出左脚在他刚刚落地还不稳的右腿脚踝处勾了一下,砰的一声响起,那军装男子果然脚下不稳被带的向前滑去。 可就在小风想笑未笑的时候,只见那男子顺势成了一个标准的一字马,随后双脚旋转已腰为轴,在一阵旋转之中用出扫堂腿一下便击中了分神中的小风,小风不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稳住身形后小风发现那男子此刻双腿交错蹲在原位,双臂向后扬起,双手成爪状,此时他的造型就如同倚天屠龙记里面的殷天正的鹰爪功一般,心中暗道不好。就在小风下一刻抱着对方只有空有花架子没有真才实学的侥幸心理时,那男子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来人一手成爪一手成掌,交接之间以掌翻掌卸去小风借力反击之势,一旦抓住空挡便以掌化爪手拿向小风手肘要穴,小风虽然有防御要穴的意识一时间不会被对方得手,但此刻也觉得压力倍增。 时间随着一借力一卸力,再借力再卸力的攻守交换之间不断流逝,小风感觉到如此下去自己体力怕是早晚要被对方耗尽,到时自己就毫无胜算可言,心急间之前那种对方动作变慢的错觉荡然无存,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冒出。 这时军装男子再次以爪攻向小风咽喉,小风手臂旋转间化去对方攻势,那男子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仿佛是在说你怎么总是老套路。 正当男子爪化为掌卸去小风反击之力后用爪拿向小风的手肘穴道时,本该借力反击的小风此刻却空门大开,迎着对方的身体而去,对方攻击得手一时分心之下顿时进入小风攻击计划之中,此刻小风以身为掌在手臂受制于人的一瞬间翻身发力,正是武当逍遥掌九转还丹之势。 那军装男子猝不及防间首次被借力成功向小风身后踉跄而下,那男子忽然明了过来,降低重心的同时手中擒拿小风之势登时瓦解,小风随即转身就势一招盖压肘砸向那军装男子的头顶。 小风落肘之后顿时心中一片通透,只不过下一刻他就哭笑不得了,自己那一肘竟然砸偏了。而此刻的军装男子已经完好无损的捡起地上的那瓶营养液,笑呵呵的看着小风,只不过这次他的眼中尽是欣赏的神情再无之前的冷淡。那男子接着便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般,将围脖解下蒙住自己的面孔,正当小风疑惑之间胖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风你还好吧,我来了!”随着声音的响起,正拿着一只看上去很结实的树枝的胖子出现在小风身前,只不过下一刻发生的事让小风哭笑不得。 胖子在看到那个蒙面的破旧军大衣男子后,一步跨前便将小风护在身后,只不过那只没有拿东西的手在保护小风时推了他一把,这让本就处于体力透支边缘的小风一阵踉跄,脚下一时间没站稳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胖子..这人不好对付,要不咱们还是风紧扯呼吧。”小风在调整了一下欲哭无泪的心情之后从地上缓缓爬起,无奈的对着身前的胖子说道。 “那可不行!我才刚来,好歹让我试试新招啊!”胖子说着便很好笑的将手中的树枝插回腰间,并做了一个看起来像西洋剑士的抽剑动作,看着眼前胖子的行动小风不禁想起当时游戏里那个胖村长好像也是这样,正当小风觉得接下来有好戏看了的时候,眼前胖子和那男子交战的情景给小风泼了一大盆凉水。 胖子出手间十分迅速,此刻的胖子显得十分灵活,手中的树枝不断刺向眼前的军装男子,只不过每每当树枝就要招呼到男子面门这种重要部位时,胖子总是不敢真的刺下去。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年轻男子发出阵阵笑声,随即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道。 “哈哈哈,不打了不打了。这么多年没见,看到小胖墩还没有把老师教你的都还给老师,老师很是欣慰。” 第二十三章 长安长安(上) 听着那男子的话胖子不禁一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被眼前男子的举动打断,剩余的只有惊喜之色。只见那男子取下遮住面容的围巾,笑呵呵的看着小风和胖子。 “陈老师?是陈修毅老师么?”胖子一脸惊喜的对着眼前的军装男子说道。只不过听了胖子的话后,那军装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了两分。 “我真该谢谢你还记得老师的名字,可是老师姓吴,不姓陈。”男子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小风,这个是陈老师,就是我跟你说的来我们学校实习,答应来我家做客结果爽约消失了的那个。”胖子转身对着一旁的小风说道。 “我!姓!吴!”一边的吴老师刚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但是听到胖子的话,仿佛很气愤的样子强调道。 “这..他怎么会..”小风看着眼前的二人真的认识便也没在意之前他攻击自己,权当是朋友间的开玩笑了,毕竟回想起那人在拿住自己的手肘后也并没有用鹰爪功分筋错骨,相反的如果自己那一手肘要是砸中了反而结果不好。 “哈哈哈,之前偶尔看到你们,特别是看到这位小兄弟拿着那么多东西来来回回完全没有累意,觉得对方一定有练过,所以一时兴起就找上去玩玩。你也知道老师我..”吴老师听到小风的话以为他在说自己,所以开口解释道。 “小风,陈老师是武术世家出身,也是我高中的体育老师。只不过现在这社会你也清楚,武功这东西被多半人当成中二病的象征..”胖子深知小风的性格,故而一边圆场一边介绍道。 “多谢陈老师刚刚手下留情。”小风笑了笑对着吴老师说道。 “是吴..哎..陈就陈吧..”吴老师叹息了一下转而说道。 “啊,对了小风,你快回家去帮我跟老爷子说一声开服不用等我,就说我遇到小时候的老师了要好好叙叙旧。”胖子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对着小风说道。 “嗯,我这就去,那陈老师咱们下次再聊。”小风知道胖子是说让自己回去报信而不是邀请眼前这个老师一同回去,虽然不能确切的了解这其中的原因,但多嘴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于是向一旁的吴老师拱了拱手客气道。 “哎,不用不用。小胖你跟你朋友回去就行,老师我要定居在这里一段时间,以后有的是时间,而且我正好也要去一趟超市。”吴老师摆了摆手也没有在意,对着小胖说道,只不过对着小胖说的同时余光瞄了一眼墙角的那瓶营养液。而小风恰巧捕捉到对方眼神的变化,碰了碰胖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啊,老师您不会也在玩第二时空吧!这马上就开服了,这瓶营养液就送老师您了!”胖子顿时会意,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对吴老师说道。 “哈哈,我也不跟你客气,这个我就收下了。这么多年没见果然你还是了解老师我的,你游戏id是什么?咱们等下游戏里加个好友说吧。”吴老师看到胖子送自己营养液并没有进行虚伪的推脱然后收下,而是选择直接收下并对二人坦然道。这一举动让一向精通于察言观色的小风对这个人的看法好了几分。 “风行天下!”胖子看到眼前这个老师还是和当年一样玩心很重,顿时感觉轻松了起来,仿佛回到当初一般。 “嗯,这果然是你的风格,哈哈,那等会儿咱们游戏里见吧,老师这就要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吴老师笑了笑,然后直白的说道。 “哎,咱们俩走吧,吴老师肯定迫不及待回去游戏了。”看着吴老师说做就做俨然有转身之势,胖子对着旁边的小风假装无奈的说道,接着便率先拉着小风向家的方向走去。吴老师也不含糊,转身扛起那瓶营养液笑着进入了仓库。 “哎,其实吴老师也挺可怜的,他出身于武术世家,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最喜欢武术的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而且陈老师还不喜欢那种武术表演类的功夫。平时他在我们学校上课上的风生水起的,可是背后里他那些同事都把他当怪物看。”胖子和小风向回家的方向走去,开口向小风解释道。 “所以他打算在这种全息模拟网游里将自己的志向发扬光大?”小风一针见血的说道。 “估计是吧,毕竟换个风格,在游戏里面大家没那么多拘束,而且估计老师玩得是个格斗家。对了小风,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就是我觉得游戏里的东西好像能带出来。”胖子含糊不清的对小风说道。 “你是指在游戏里学的技能有时候在现实能大概的用出来么?就像刚刚你模仿西洋击剑士一样。”小风根据对胖子的了解,明细到胖子话中的意思后问道。 “就是这种感觉,起初我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熟能生巧的体现,可是后来发现玩了一周第二时空我的身手好像真的变好了。”胖子说完看到小风一脸质疑的看着自己紧接着又开口道。 “我是说灵活程度,不是持久力,就像之前在差点摔倒那次要放在从前我肯定不能那么轻松扳回身体的。” “要是仔细说的话,我好像也有那么一瞬间...”就在小风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孙伯的大喊声出现在两人耳旁。 “是哪个小兔崽子敢打我儿子的注意!”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此刻身穿一身褐色唐装的孙伯正大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看到这一幕胖子赶忙上前招呼道。 “没事没事,老爹你太夸张了,那只不过是一个老朋友开的玩笑罢了。” “哦?是玩笑?那就便宜那个小兔崽子了,要是落到你老子我的手里定叫他生不如死。”孙伯来势汹汹,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小风都没事倒也只剩下嘴上的不饶人了,说到生不如死时还恶狠狠的捏了捏手掌。随即转身向房子走去。 “看孙伯这架势想必跟你那个老师有一拼啊。”小风看着孙伯离去的背影和与来时脚下截然不同的两道痕迹,笑了笑对着胖子说。 “只怕我那个老师还不如我老爹,我老爹当初上学的时候可也是跟你老爹一样不务正业啊。”胖子一边拉着小风回家一边笑着为自己老爸说道。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三人便先后回到家中,此时孙伯早已为三人的营养舱安装上了营养液并且回到书房等待开服的最后那20分钟去了。小风和胖子也相视一眼,各自去洗漱后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天里。其实当小风进入营养舱后等待服务器开启的时间时,他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并且对今天发生和之前发生的事做了一个统计。 首先自己刚刚与吴老师交手时,那种突然感觉对方招式变慢的情况必然和胖子说的原理有相近之处。其次自己明明只是在新手村做了一系列的任务,那么为什么在虚拟世界4天现实世界1天的时间比例下,胖子会跟自己说自己已经昏迷了近一个礼拜,如果这样算岂不是游戏内已经过去一个月? 然后就是,他在被尸傀击中前看到的一梦浮生身体产生的异变,莫非他有什么特殊之处被自己忽略?最后他是在被尸傀击中的一瞬间下线被胖子唤醒,那么自己上线后会不会还在那个阴森恐怖的所在?自己在游戏世界里究竟是生是死?这一切都要等进入游戏中才能知晓了。 就在这时,小风感觉那营养舱再次启动,想必是游戏维护完毕了,于是自己便安心关闭保护罩专心进入游戏,只是,在他做好再一次体验灵魂出窍走过星路的过程时,不同于以往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十四章 长安长安(中) 进入营养舱后并没有出现小风意识中的那条星路,只是感觉整个人的意识都荡然一空,随即仿佛眩晕过去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叫卖声从小风的耳边响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听上去故作圆滑的中年人声音正讲述着一件事。 “自从咱们天外客进入第二时空算算已有一月之久,这期间发生之事真可谓天有风云变幻莫测,先是聚贤论剑,再是力战南宫,随后更是与百武会平分秋色。但说这些原住民也绝非易与之辈,有着三盟四会五大家之称广为流传,咱们之前所战的南宫世家与百武会便属其中。若说我等初入此景群龙无首之时何以为战,便要提一提咱们天外客七大高手五大帮会了。” 小风听着这中年人的声音,慢慢的开始恢复起消散的知觉意识,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此刻正趴在一个木制方桌上,于是小风慢慢爬起简单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类似于古代酒楼的存在,而自己此刻正处于酒楼二楼楼台栏杆附近,抬头可以感受到那刺眼却温暖的阳光,低头则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流。 小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赶紧用意识看向自己的情况来,此时的他哪还有半点之前在尧山村奋斗过的痕迹。身上那分明当时已经被尸傀击损的黑色长袍此刻却完好无损的穿在自己身上,之前那掉入湖中的半截木杖此刻也正安静的放在桌旁。 看到这里小风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意识一动查看起自己的技能栏来,其中除了一个基本的火球术外再无其他,之前一梦浮生送自己的双持秘术也全然不存,恍惚之间小风打开好友列表向一梦浮生发起了好友申请,得到的提示却更是让他惊异万分。 “查无此人,您是否是记错了。” 就在小风想着为何会查无此人,是不是对方爆了假名字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时,之前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了小风的思路,小风定睛看去那人身穿一身老旧的书生长袍,此刻正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折扇,这形象与武侠小说中的说书先生不谋而合。 “...要说咱们天外客就算重伤甚至死亡也能在主城破巷中复生,只不过死亡后会得到掉一级和功体招式熟练度降低的惩罚罢了,这样说他们原住民本来应是无法对咱们天外客产生威胁的。只是当初我们全心投入聚贤庄论剑,为了方便论剑赛事举行,在场基本全部的玩家都绑定了聚贤庄复活点,可这一举动却恰恰让有心人趁机入侵。就在咱们七大高手已经选出之时却突发异变!”就在说书先生想引出正题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大嗓门开口打断。 “哎哎哎,咱们先别管这异变,你先给咱们讲讲这五大高手都是谁啊。” “这位看官莫急,这就要说到,这七大高手分别是华山派[再进一壶酒]武当派[剑无心]花间派[秋月无边]唐门[柚子不甜]少林[道沓]而这最后两位嘛,却有特殊之处,其一这二人所处门派可不是武林广收弟子的普通门派,而是..”说到这里那说书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眼下的众人默默不语。 “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就是就是,赶紧说赶紧说!”听到下面喝酒吃饭的人纷纷传来如此回应,说书人似乎得到了鼓舞一般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接着开口说道。 “这两人先说这七星医楼的[十月飞花],说到这七星医楼倒也是武林中一个特别的门派。这七星医楼之中并无掌门长老之说,门下也不以弟子师长相称,这医楼的性质倒是与咱们的各种协会颇有相同之处。医楼中设立一总楼主,下辖四堂堂主,分别是掌、毒、丹、针。而这十月飞花在论剑中展示的实力想必是掌与毒。” “不过这说来也是可惜,众所周知武功在精不在多,无论是各门各派武学甚至生活技能之道皆是择一而终。这十月飞花既然选了主掌副毒,那丹针之法必定不能顾全,可这七星医楼的招牌确实丹针之术。要知道这第二时空并无牧师之说,故而战斗之时除了吃药回血外便只有金针刺穴回血之术,以当今现世之武学来看便只有这七星医楼懂得以气御针之法..哎...”说到这里说书人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心中有感叹息了一声,随即接着开口道。 “再来便是书剑山庄的[夜霜行],要说这书剑山庄除了是一群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外,武学上却也是一大特别之处,这书剑山庄的武学多以琴剑和鸣为主,故而单人作战能力实则为中下之列。而这夜霜行能轻易在论剑上有一立足之地却不是因为武学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因为手中的[蒹葭秋水剑]。江湖传闻这宝剑是一个奇遇任务所得,并且自带一套配套的武功,至于这武功效果为何名称为何则至今无人知晓,只知道当初论剑场上所有与夜霜行对阵之人下场时无不是神色悲凉主动认输,所以据我推断这剑法很可能是一套攻心剑法。” “什么攻心剑法!你以为这是玄幻游戏么?这是武侠游戏ok?”就在说书人说道自己也不知道那蒹葭秋水剑的详细介绍时,下方便开始传来切切的嘘声,而现在听到说书人说道攻心剑法更是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看到眼下反对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多,说书人的额头上泛起了几滴汗水,突然灵机一动转话题而言道。 “另外之所以说这二人有特殊之处还有一点,这二人是七大高手中独有的两位女子,而这两位虽然论剑时都带着面巾但也能看出面巾下的面容绝对都属于中上之列。” “妹子高手?不会是人妖吧!” “傻么你,这游戏进游戏前要扫描身体的,整体上也只能微调5%,你给我建个女号我看看。” 看着下面的众多玩家和对说书人的故事好不感兴趣的食客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那说书人开始将茶壶中最后一点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便有收摊离开之势。 看到这里小风在略略整合了一下之前得到的信息后,缓缓的站起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拿起桌边的木棍便要离开,这时之前那书生装扮的说书人却正好笑着向自己这方向走来。但是小风却并不以为意,毕竟这阁楼上不止自己这一桌,于是小风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准备先出酒楼看一看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 就在此时,那说书先生却回头拉了一下小风的衣服,随后开口道。 “百里兄,你是要去洗手间么?” 小风在听到这说书人的这句话后也没有管他句式上半古半今的尴尬感,只是惊异于眼前这个家伙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似乎看到小风脸上的神色一般,那说书人再次开口道。 “百里兄!你怎么一脸好像不认识我了的表情,我是万事通啊,就是那个必将超越江湖百晓生的万事通”那中年说书人说着便从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接着刚刚还一脸胡须看起来像是中年人的说书人此刻已经变得和胖子年龄相仿一般,原来之前那褐色的眉毛和胡须都是粘上去的。 “万事通..对不住,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所以好像还没完全醒过来..”小风看着眼前这个确实没什么印象的人用着模棱两可的话说道。 “啊,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忘了咱俩一起被追杀逃到这长安楼的事儿,不过这也正常!这不是刚开服么,我刚上来的时候也有点恍惚。这不,看你还在睡,所以就去干了一会儿老本行,你看,咱俩的饭钱都有了。”万事通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币,说来也是奇怪,武侠小说里不都是用银子金子么,为何这游戏是用金币,但想到这事游戏后小风便也没有在意。 看着万事通脸上自然的表情小风判定眼前这人说的不像假话,至少在他的主观意识中没有说假话,那么之前自己发生的一切难道都只是做梦?那又怎么解释自己连续一周没出营养舱..这一切的疑问又让小风进入了短暂的发呆中...忽然,小风只感觉自己肩头一阵酸麻,抬头看去正是万事通拍了拍自己,开口道。 “百里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别担心了,咱们这回有钱付账了,满打满算还剩一壶茶的钱,别浪费。来来来,咱们喝完茶然后我带你练级去。”万事通看了看发呆的小风,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没钱付账的事发愁开口道。 “啊,不是,我在想之前万兄说的故事。”小风听到对方的话决定暂时接受对方这个设定,毕竟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而对方也肯定是玩家,所以随口应答道。 “哈哈哈,难得有百里兄这么一个忠实的听众,这个不急,咱们先喝杯茶慢慢说。”说着万事通便再次招呼店小二来给二人上茶,只不过似乎他完全忽略了之前自己已经喝下一壶茶的事实.... “洗耳恭听。”小风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被万事通拉着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此时万事通开口接着刚刚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是用现代话来说,听起来虽然没有那种古感,但是却自然了不少。 “刚刚说到聚贤庄论剑,这个论剑就在决出七大高手马上就要争夺第一高手的时候,系统发布了一个特殊的活动。这聚贤庄处于古陵城范围内,而这古陵城恰恰就是南宫世家的地盘,南宫世家得到消息觉得咱们这些玩家对他们来说是个潜在的威胁,结果就派出了暗杀部队进行突击.......” 万事通看小风听的入神,故而自己也如之前说的那般十分开心,越发讲的有趣味起来。一时间小风的神色就好像真的听故事入神一般,却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头脑正被无数片段冲击,尽是一片茫然之感.......... 第二十五章 长安长安(下) 一种莫名其妙而来的朦胧感再次充斥小风的大脑,这种朦胧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那些涌出的画面不断的重复体现,这一切都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于是小风开始尝试寻找这其中最开始的部分,就在他的意识中再次浮现起之前与尸傀战斗的画面的一瞬间,意识空间似乎突然的震颤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看已经是一副不同的光景。 小风的意识中出现一片山谷,那山谷周围丛林茂密,山谷中弥漫着白色的烟雾,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内中的情况。就在那山谷的出口附近此时正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缓缓走出,那人的整个头颅都隐藏在黑色的帽子中,右手里攥着一根枯木权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名年迈的老者。 正在小风对眼前的场景疑惑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三只野狼开始向那黑衣人的方向主动冲去。 黑衣人只是略微顿了顿,随即便双手举起那根权杖照着野狼的头颅砸去。看到那牙狼受到了黑衣人的攻击后形象的显露出短暂的眩晕姿态,其余两只野狼趁机向黑衣人扑击而去,那黑衣人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吃了野猪两次攻击,本应该造成黑袍破损皮开肉绽的攻击却只是在那黑袍人身上冒起两阵白气而已。 若不是那黑袍人被攻击时确实发出声音而且被击退了几步,而这毕竟是游戏,小风真要怀疑那黑袍人有着护体气劲之类的东西存在。接着那被敲晕的野猪此刻也缓过神来向着黑衣人继续攻击而去,黑衣人见状举起手中的权杖指向野猪口中似乎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接着一阵暗红色的光芒在他的黑袍上闪现,但下一刻黑衣人的动作顿时一滞那红色光芒便消失殆尽。 连续被击退时慌忙错乱的脚步显露了黑衣人的颓势,此时虽然看不到那黑衣人的脸色,但小风却莫名的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阵不安。危机之间小风的意识空间内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大人您先走!这里交给我了。”一个身穿书生袍服手拿折扇的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随着声音的传来那书生将手里的折扇顺势丢出,直击三只正向黑衣人扑来的野狼的咽喉部位,那折扇以极快的速度旋转飞过,在击中三只野狼后很自然的飞回书生的手中,在折扇入手后那书生顺势将折扇关闭,接着向黑衣人走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让小风不禁想起之前那些古装电视剧男主角耍帅的出场方式。 “大人,胆敢攻击您的野狼已经被我全都击退了,请问您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么?”那书生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开口朝着黑衣人道。 “多谢帮忙,不过我们并不认识吧。” 就在这声音从黑衣人完全被黑袍笼罩的面目中传来时,小风惊异的发现那声音分明就是自己! 联想到之前的黑袍、权杖,再看看身后山谷中这看似熟悉的白雾,这不就是之前在尧山村的自己么?可是到底为什么自己对这一切都毫无印象?就在想着这些事的同时小风的视角忽的一阵转变,这让小风清晰的看到了那书生的面孔,来者正是万事通。 “额...这大人只是尊称而已,这里野狼众多,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万事通一边抱着眼前这黑衣人定是什么隐藏任务触发npc的想法一边耐心的对眼前这个人询问道。 要知道第二时空里面的任务并不是像其他游戏一样标志出来你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官方所作的指引只有整个世界不到3%,其余的一切都要靠玩家自己亲手探索。所以玩家们一般对看起来特别的npc都十分客气,因为往往这些npc就是触发任务的关键所在。毕竟如果只做门派任务的话,做完任务便就只能枯燥的打怪积攒经验了,而阅历这东西更是几乎没有。 “我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黑衣人淡淡的开口,话说到一半却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接着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此时两人的声音同时传出。 “你该不会当我是npc吧?”“怎么你不是npc?” 随着两人的话语传出,万事通的眼神顿时呆滞了一秒然后便露出失望之色,随即怨念的开口道。 “兄弟,这是武侠游戏啊,你没事儿穿个法师长袍是要cosy么,不过话说你是什么门派啊?你打怪怎么只用普通攻击乱砸呀。” “我也不知道,但这好像也不单纯是武侠游戏吧..”听到眼前的黑衣人这句话,万事通之前暗淡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宝贝一般,这一举动却让黑衣人更加迷惑,万事通刚要张嘴却被另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就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打了本大爷家的狗?你没听过打狗也要看主人么?” 在听到来人的言语后万事通不禁心中暗想,你那是狗?你那分明就是三头野狼啊!正想着如何教训一下这些个倒霉的npc时,手中的折扇已经习惯性的朝着来人飞掷而去。 “怎么?打了老子的狗又想来打老子?找死!”只见来人是三名彪形大汉,那穿着打扮分明与山贼大王毫无二处,眼见万事通的折扇飞向自己这个方向,那三人中明显为首的那人一声大喝,提着手中的大刀便朝着折扇劈去,就在折扇与大刀发出撞击声之时,奇怪的情形出现了。 万事通的身体竟然就那样径直的栽倒下去,此时的他四肢不知为何正处于一种麻痹状态,明明那山贼首领并没有与他有任何的交手,明明只是兵器与兵器间的碰撞,但事实就在眼前一向自诩博学的万事通此刻也传来一阵无力感,开口说道。 “兄弟,你赶紧撤吧,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强。”听着万事通如此说,黑衣人前进的脚步顿时一顿,接着开口说道。 “游戏而已,死一死更健康。”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权杖对着那三人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人丢去,那人猝不及防间果然被权杖砸中,但是却并没有发出什么痛叫之声。 “哎呦?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出来混?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眼见山贼三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黑衣人转身便朝着森林中茂密的方向跑去。 “小样儿还想跑?来人啊,抓活的!把地上那个也绑回去,看他穿的挺好肯定有油水!” 看着那山贼持刀像那个黑袍人追去,小风的视角再次一片黑暗,等到新的场景出现的时候天色已经变为夜晚。 “兄弟,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引走怪,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这是高智能怪了,这些家伙居然在你引走boss后留了个人补刀,哎..”万事通的声音首先响起,随即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这让小风瞬间明白了发生的事,于是他便当成在看过场电影一般慢慢的欣赏着“自己”和万事通的相遇过程。 “你也别叫我兄弟了,我的游戏id是百里灵山,你叫我百里就好。” “百里兄,我的id是万事通!先谢谢你帮我引怪了。” “别客气,其实你要不是来帮我也不至于有现在的境地,只是我现在更好奇你的名字。”黑袍人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两人被绑在这里的危机感一般好奇的开口道。 “我本来想叫百晓生的,平时玩游戏就喜欢搜集各种奇闻趣事,只不过这游戏百晓生是个npc,所以我就只能叫万事通了。不过总有一天我在这江湖上的名望会完全取代那个npc百晓生!”听到黑袍人关心自己的名字万事通情绪激动的说。 “原来如此,那我就期待万兄扬名江湖的时候了。”黑袍人客气道。 “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说的那个不单纯是武侠游戏是什么意思?”万事通的脸上明显露出欣喜的神色,随后开口对黑袍人问道,就在黑袍人刚要张嘴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抢先失落的开口道。 “哎..我忘了..咱们都签过那个保密协议的,这些秘密不能说。” “啊?什么保密协议?我的职业是法师,还有个现实的朋友是剑士,所以我才说这游戏不是单纯的武侠游戏啊。”黑袍人看着万事通情绪突然变得如此低落,随即也不在意那个什么协议开口说道。 “百里!你放心,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绝对在官方公布前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听到黑袍人对自己如此信任,万事通激动的说。 “不用在意,眼下还是想想咱们怎么脱困为好。”也许黑袍人是看着眼前这个热爱八卦息怒颜于色的家伙感觉十分顺眼所以起了结交之心,于是并没有给对方什么心理压力。 “我万事通说到做到!至于怎么出去,我觉得倒也不用太着急,你看这天色我推断已经是后半夜了,等下天亮后那山贼首领必定会来跟咱们互动,而且他要是想杀咱们早就杀了,所以我们也不用担心。”万事通心知对方的用意心中感激,也就随着黑袍人的意思转移话题道。 “也许我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时灵时不灵的,万兄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试试呗,反正咱们在这儿也是干瞪眼。”听着黑袍人说有办法,万事通欣喜说道。 就在万事通开口的同时,黑袍人开始操控起周围用来照明的火焰来,那火把的火焰慢慢的分裂出一个火球,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情景出现了。在小风的认知中,火球术可以从火把里分离出火焰,同时不会让原本的火焰消失或者变淡,可是这一次随着火球的出现原本明亮的火把却黯然灭去。 “妖火!是妖火!”这时一旁巡逻的山贼看到眼前的情形慌张的大叫了起来,但不知是因为后半夜大家睡得深沉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此时除了在他周围的几个同样慌张的山贼外,并没有新的山贼出现。 看着眼前这一幕黑衣人再次操控着火球术朝着那些山贼的方向以缓慢的速度飘去,那些山贼远远见到突然熄灭的火焰凝聚成球并且朝着自己飞来,终于心理防线溃散开始四散逃窜而去。接着那些火球继续向着逃窜的山贼追去,而此时正分裂出一道微弱的火苗向着绑着万事通的绳子烧去。 “可以啊百里,你这招帅呆了。”万事通看到自己脱困开口称赞道,可是却久久没有听到回音,万事通脸色一变,赶紧帮黑衣人松绑。就在绑住黑衣人的绳子被解开后,黑衣人也同万事通之前那般径直栽倒。 看到眼前如此场景的小风脑中开始急速运转,带着诸多疑惑的他正想看到更多自己不记得的事的时候,神识突然又是一阵震颤。当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长安楼,回到座椅之上,而万事通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大战南宫的事,这发生的一切都似乎只是在这长安楼上做的一个梦............... 第二十六章 异路同途 “百里?百里兄?”随着万事通的声音在小风耳旁不断响起,小风渐渐恢复意识,随即心念一转道。 “哈哈,不好意思,万兄的故事太精彩了,所以我跟着联想一时间想出了神” “百里啊,咱们呆在这里也够久的了,是时候活动活动了。”听到小风这样回答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察觉到对方的问题但出于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故意不说破,万事通冲着小风笑了笑开口道。 “正有此意”小风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一股精明之色倒也不在意,开口回道。 两人说着便收拾起所携带的物品准备离开酒楼,就在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大厅准备出门的时候,店小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两位客官,您们还没付账呢!” “什么?一壶茶,一桌菜。这钱不是正好的么?”万事通听到店小二的话回头说道。 “客官,您明明是喝了两壶茶,怎么能按一壶算呢?”那店小二嘴上虽依旧恭敬,但脸上已经挂上了淡淡的鄙夷之色,并且在招呼两人的同时已经让同伴去告知掌柜。小二这一举动被小风尽收眼中,故而拉了拉身旁的万事通,低声道。 “万兄,走为上。”在听到小风的话语后,万事通脸上的表情愣了愣,随即便也注意到酒楼后堂的变化,这时略微和小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接着开口,脸上似乎有种突然间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是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刚刚说书的时候喝了一壶茶,那壶茶钱我顺手放在那张桌子上了,你仔细找找。”这一举动果然让眼前的店小二也拿不准起来,一时间脸上鄙夷的神色马上转变为刚刚进门时的笑容。 小二转身思索之间,万事通一把抓着小风便朝着东城门外跑去,正好此时后堂中赶来的打手看到眼前这一幕立刻追了出去。两人就这样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到了东城门之下,这一路上两人一边为了自己居然因为这点游戏币被npc追杀感到悲哀,一边又感慨幸好平时自己多有锻炼这才能不被npc轻易抓住。 “站住!喝茶不给钱的家伙!抓住他!”两人庆幸间脚下却是丝毫不敢停歇,因为后方追逐他们的npc似乎吃定了他们一般紧追不舍,不时的发出阵阵的喊叫声,这让道路上的npc和玩家们纷纷注意到眼前的二人,只是玩家不知道两人是npc还是玩家,而npc则不愿意多管闲事,一时间也并没有什么“侠义之士”出手拦截二人。 正当万事通因为马上就能脱离npc的追逐感到侥幸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风一向摆脱不了的非酋体质作祟,一道与万事通穿着十分相近的白色人影出现在城门下正中央。 下一刻那白色人影便伸手丢出一枚物件,万事通定睛看去,只看见一白色物体迎面而来,便立即拉着小风急忙侧身躲过。来人正是和万事通出自一样的门派[丹青书院],刚刚那白衣人随手丢出的正是之前万事通用过的折扇,也是书院中人惯用起手的一招远程攻击迎风一扇,只不过那白衣人丢出的可不是万事通手中的纸扇,而是实打实的铁骨折扇。 “这位朋友且慢动手!”万事通见来者和自己同属于一个门派故而开口搭腔道。 “谁跟你们是朋友!”随着那白色人影逐渐和小风两人靠近,可以仔细看出其人年纪不大,面貌清秀,随着飞出的折扇落入手中俨然一副书香门第的感觉,可是随着一声呵斥,手中的折扇却并没有如同他表明上看去温文尔雅一般,再次朝着小风二人飞去。 万事通发现自己不能以口头上的解释度过眼前的难关,加上后方的npc不断的叫喊追逐,匆忙之间便也拉开了架势准备搏上一搏。就在两人的迎风一扇交接碰撞之时,果然万事通的纸扇无法敌的过对方的铁骨折扇,只不过那铁骨折扇由于纸扇撞击的缘故原本的轨迹也偏离了几分。 这时两人已经冲到距离城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之中,万事通心中打量自己如果全力一战估计也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而且还会被后方的npc围攻抓走当苦力,所以现下必须得出奇制胜。 可是又是转念一想,这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玩家还是npc?要知道城内杀npc的话可是会将整个城市声望降低一个档次的,这不仅仅意味着购买日常所需品价格翻倍,更有可能无法获得一些本该有的任务等等。 正当万事通和白衣男子即将发动下一次交手之时,那白衣男子顺带着瞟了此刻已摘下帽子的小风一眼,看到眼前人的样貌心中咯噔便是一顿,手下马上就要发出的招式也是戛然而止。这一刻那白衣男子就那样傻傻的站立在原地,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电击一般反应不来。 小风见状会意,赶紧阻止万事通回击,万事通在下一刻也察觉到眼前白衣男子的异样,随即带着小风与白衣男子擦肩而过。那白衣男子甚至在擦肩而过时只是眼神跟了过去,身体上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后方npc的大叫声响起。 “快拦住他们!你怎么放他们走了!”打手们追至城门之下一直急忙的步伐瞬间止住,为首的一人正恶狠狠的看着白衣男子,全然忘记人家出手帮忙是道义,不出手帮忙也无可厚非。 “他们欠你多少钱,我替他们给了。”那白衣男从腰间掏出一袋金币扔给为首的那人并开口道。 “原来是认识的啊,早给钱不就完了么,行了行了,兄弟们回去吧,下次注意看好了那两个人!再见到有他们好看!” 白衣男子扔出金币的同时也不管那金币是不是给的太多,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转身对着小风二人奔跑的方向追去,只不过才出城门不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茂密的森林,一眼望去全然不见小风与万事通二人,可就算这样那白衣男子还是追了进去。此时,已然脱困的小风二人正在树林中大步而行。 “百里,你是干什么的?我发现你这人对危机特敏感!你不会是狗仔队吧,哈哈哈哈。”万事通开口调侃道。 “不是,可能是因为平时喜欢看侦探小说的缘故吧,不过你这句夸奖我就收下了。”小风也不在意,回口道。 “刚才挡道那人看身手应该跟我是一个门派,还好最后他卡了一下,要不然咱俩还真难脱身。”万事通庆幸的道。 “看刚才他的表情,好像不像是卡了,而且,刚刚擦肩而过时我好像看到他的嘴唇在嘀咕什么哥,是不是你认识的同门师弟?”小风回忆起之前的情形,疑惑的向万事通解释道。 “要是认识也是师兄啊,你看我俩的实力..咳咳..是吧。” 说道这里万事通不禁尴尬一笑,想想也是,每个人在游戏中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乐趣,或许是对装备的渴望,或许是对实力提升的喜悦,又或者是攻克副本时得到的自我实现,再或是对于公会的集体归属感需求,甚至他们只是想来游戏里轻松的看看风景,做一做生活技能。 当然也有以此为生每天忙碌的专业人士,但是他们或多或少却都有着自己的追求和乐趣。自己的乐趣呢?便是搜集各种奇闻趣事,做各种隐藏任务,结识各种有趣的人和npc,一个以人为游戏乐趣的自己,何必去过多的追求战力等级呢,自己玩的开心就好了。 “实力不重要,心境才重要,只要自己觉得在享受乐趣做什么都好。”一旁的小风看着万事通脸上的神情和久久不语,试着揣测了一下对方的心理,开口说道,没想到这句话正中万事通下怀。 “百里所言极是!哈哈哈哈,对了百里兄,你现在多少级了?”如果说之前万事通只是把小风当成一个有趣的人而结交,现在的他便真的起了认真结交之心。 “这个...1级。”小风在听到对方问自己多少级的时候便心中一沉,若说自己玩这游戏的目的其实不是什么称王称霸,只不过就是想来这第一款全息网游里尝尝鲜,但是等级和名字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额..额哈哈。”万事通在听到对方说1级的时候,想到自己这种大懒人好不容易想和人组队练一下级,结果对方和自己差着20级,组队是无法获得经验的,于是尴尬的笑了笑,接着开口道。 “百里兄,你情况特殊,这游戏需要相差等级15级以内组队才能获得经验,我先带你去城里学点基础技能吧,这样也方便你练级,毕竟只用木棍普通攻击的话效率太慢了,而你又不能大白天买一堆火把随身携带。”万事通紧接着便想到一系列的解决之法,也不愧他是以情报能力为傲的。 “万兄,咱们刚从那城中跑出来此刻再回去说不定会撞到之前那个人..”小风马上想到问题所在,回城里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嘿嘿,百里你这就不如我了,咱们现在脚下这片森林叫星宇森林,其实这就是一个大迷宫,而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只是一个最小的方位而已。现在星宇森林被探测出来的地形图都已经被我记在脑子里了!我们直接去30级主城即可,那里有比较齐全的接引设施,也不知道官方怎么想的,一个30级主城搞的比10级主城的指导设施还完善。” 万事通在说到这里后脸上自信的神情再次浮现,对着小风笑道。 “想不到万兄还是活地图,万兄不如把地图方位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这样万兄也可以有时间去练级。”小风这样说也只是觉得两人萍水相逢,算不上是什么好友,自己这样平白无故的让人带很不好意思。 “百里!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玩游戏的乐趣是玩人的,不是游戏本身。所以我对游戏等级啊装备啊什么的完全不感冒!再说了,你赶紧升级我也好看看你那个职业后续的技能不是。既然官方出了,就肯定以后会有全面开放就职互动的一天,我这也算提前掌握情报不是?” 万事通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对小风怒道,至于后半句小风能听的出来万事通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并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想。 “那我们走吧,展现你活地图能力的时刻到了。” 听到小风这样说,万事通也没觉得对方有什么不礼貌,反倒是觉得和对方这样相处很轻松,有很多话不用明说,省去很多口舌和客套。 接着也不多说,冲着小风嘿嘿的笑了几声便带着小风朝着30级主城落雁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基本所有高级怪物的聚集地都被万事通轻松避过,这让小风也暗自震惊了一番,果然术业有专攻,这专注于情报的万事通记忆力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看着已经渐渐淡下来的天色,两人终于已经来到30级主城落雁城的城门之下。这落雁城可与之前那10级主城截然不同,落雁城只有两道城门,其城墙高耸入云,城墙上隐约可以看到六座圆形箭塔,其中隐约有火光闪动,仿佛一旦有来犯之敌便立刻会有万箭齐发一般。 此情此景让每个初入落雁城的玩家都不得不产生一种看科幻大片的感觉,感觉眼前这城门之上庄严神圣不可侵犯。就在此时,小风脑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一声音再次让小风失去知觉,应声而倒。 “祁歌.....” 第二十七章 奇遇武学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风的意识慢慢恢复,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是在一个酒楼里喝茶,没错,就是在酒楼里喝茶,这不同于之前的环境却又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小风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此时万事通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百里!你终于醒了!你说你一进城门就跪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后来发现你居然只是睡着了。”在听到万事通的吐槽后,小风不禁愣了一下,这愣神的表情被万事通看到,此时万事通将话题转开道。 “百里,你醒了就好,我先带你去接引区,那儿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好,不过..”小风说着便指了指眼前这壶茶,眼中闪过回味之色,万事通会意后开口道。 “哈哈,这次不会了,这30级主城可比10级那破地方好得多,这里的茶是免费的。不过咱们也是时候走了,那边那个添茶水的店小二已经看咱们不爽很久了..”万事通说着眼神还向旁边专门负责添茶水的店小二瞟了一眼。 “这样就好,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两人就这样顺利的离开酒楼,在踏入街道的一刻小风发现此时的天色已经快要进入夜晚,推测要是放在现实大概就是晚上6点左右的样子,心想这毕竟是游戏万事通要带自己去接引区学习基本技能,那边的npc一定是24小时存在的,故而便一口答应下来。而一旁的万事通看着小风没有和自己客套,心中也觉得更加放松起来,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等等,天色已晚,我刚才趁你睡觉的时候出去打了点钱,咱们提两壶酒过去,要知道这npc的友好度也是十分重要的。”万事通一边说着一边就回头进入酒楼,不一会儿便提着两壶酒走出酒楼,然后递给一旁的小风,接着开口道。 “百里,这里老哥我要给你上一课了,这个游戏的npc大部分智能都很高,据我独家分析npc与玩家之间也是有第一印象这种东西存在的。所以啊,你是第一次见这几个npc,要你亲手拿着这两壶酒送过去,这样才能刷到最好的初始友好度!我是肯定不行了,当时光顾着赶紧回10级主城碰运气没想这么多事。” “多谢。”小风听着万事通的解释,嘴上不自主的便冒出一句多谢来,万事通摆了摆手也不在意,说着便带着小风向着接引区走去。 此时的接引区人烟稀少,平时这里是最容易分辨玩家和npc的地方,因为除了专门负责这里的npc之外,是不会有其他npc出现在这里的。 两人一路上走来,倒是引得不少玩家对万事通投来羡慕的眼神,没错,他们都把小风这个奇装异服的人当成了特殊npc,还有人嘀咕着“看见没有,那是个触发了隐藏任务的幸运儿”之类的话。听着行人们如此言语小风两人起初还觉得新鲜有趣,后来也就慢慢的习惯了,甚至万事通还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万事通已经带着小风来到了第一座建筑前,开口道。 “这游戏除了门派提供的基础任务之外,城市中的任务都是要自我发现的,实际上可以快速积累经验的途径还是传统的打怪升级,只不过这游戏是双等级制度,一个是游戏人物等级,一个是阅历等级。有很多未开放的功能都和阅历有关,而唯一获得阅历的途径就是游历江湖去触发一切奇闻事件。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咱们传统网游里面的密聊,就是需要江湖阅历达到初出茅庐才能学习,游戏里叫传音入密。” 万事通发现自己说着说着就和最初的想法跑的越来越远,尴尬的笑了笑再次开口道。 “我带你来的这间武馆就是第一个传授你技能的地方,首先咱们得学一套基础的招式这样才好练级,毕竟不到10级连门派都加不了。这武馆今天当值的武师嗜酒如命,加上现在这时间正好是其每天酒瘾最大的时候,你带着这两壶酒前去学习技能他一定会倾囊相授。不过建议你还是先挑一种专一来学,不然也是浪费经验反而事倍功半。” 听着万事通的介绍,小风觉得自己似乎能捕捉到那个武师的性格心理,所以将双手背过身去将那两壶酒藏在身后,这时武师粗犷的声音响起。 “小兄弟,行走江湖之中没两招防身之术可是行不通的,怎么样,要不要学两招?”听到眼前的npc如此说,小风知道这相当于事件已经开始触发,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表现了。 “慕名已久,早有此意,只是这天色已晚还来麻烦前辈实在不好意思,这里两户劣酒聊表敬意。”小风对着眼前这武师恭敬有礼的说道,而眼前这武师果然吃他这一套,看到眼前这两壶老酒更是双眼直放光,说道。 “哈哈哈,你这小兄弟对我的胃口,来来来,走近些,先让我看看你的资质适合练什么套路!”就在听到武师如此说的时候,一旁的万事通赶紧捅了捅小风,之后神色不动,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百里兄,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这技能学习一般都是武师把列表放出来让你自己选,所以往往你选的不一定是适合你的,看这npc的意思是他要直接帮你选最适合你的,加油!赶紧上,我也想看看这npc后续的行为。” 在听到万事通的声音后小风也并没有觉得奇怪,这就是之前说的传音入密吧,只不过自己阅历不够无法回话就是了。于是自己一边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一边将两壶酒放在武师所在旁的石桌上,这时只见那武师npc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几下,随后眉头紧锁,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开口道。 “小兄弟你....你怎么一点内力都没有?要知道就是不会武功的那些普通农夫身上也多少有一点点内力,只不过他们不自知罢了,这样通过修炼基础内功就能慢慢凝聚内力,而你这情况莫不是天生绝脉..”说到这里那武师的脸上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惋惜之色,此时一旁的万事通适时的开口道。 “我这位朋友小时候有一些特殊的遭遇,以至于斯..”万事通一边说着还一边装出如同武师脸上一样的神情,这一幕让小风看到真是好笑非常,正当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武师的声音再度响起。 “哎..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看在这两壶酒的份上老夫就帮你想想办法,我这里正好有一门不需要任何内力就能修炼的武功,只不过这门武功的来路..孩子,武功本没有正邪之分,关键还是看使用的人品行如何,这武功你是否要学,全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那武师在说到武功来路时不禁顿了顿,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跟小风解释起武学正邪之道来,这让小风和一旁的万事通对这武学更是好奇,只不过好奇归好奇万事通还是嘱咐道。 “百里,你这是触发隐藏武学任务了,不过听这npc的意思这武功来路不正,你要是学了可能以后会有想不到的麻烦,当然也有可能触发一些专属的分支任务,你可要想好再学。” “您说的对,武功并无正邪之分,有劳前辈教导了。”小风只是和万事通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开口对着武师说道。 “老夫果然没看错人,你这小兄弟确实对我的胃口,其实教导也说不上,这门武学其实我自己并没有修炼,这是武学秘籍,你可要保管好了。” 武师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页已经淡黄的书籍递给小风,就在小风将书籍放入怀中之时,那书籍凭空化作一道白光融入小风的身体之中,这时他好奇之下便用意识打开自己的技能面板观看下去,但是显示的结果却让他疑惑不解,这技能的第一行名字上显示着如下的字样。 “@#(模糊)诀-生之断篇,神秘功法之一断篇,无需任何内力基础便可修炼。lv1:识能+5%定力+5%,隐藏能力不详,高阶能力不详。” 眼见如此功法,原本还抱有几分期待的小风顿时感觉有几分失落,毕竟这近似于隐藏武学的东西,识能,定力,看起来又是一个被动技能。这么说自己还是没有可以用来练级的武功啊... 第二十八章 故人有故 “小兄弟,这武学来路不正,如何使用就看你个人的把握了,天色已晚,老夫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去享受你的美酒了。”只见那武师说着便转身进入武馆,刚刚还燃着灯火的武馆大院此刻已经黯淡无光。这时,万事通开口道。 “百里,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这游戏实际上是有外国人存在的,但是游戏的运营听说不是一国人,而是什么中枢主脑,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读书识字的技能。通过学习这技能在遇到外国玩家时他们的语言在你的耳朵里就会自动过滤成你最擅长的语言,如此便没有交流障碍一说了。只不过这门读书识字的技能要是想升级却是十分困难,因为只有升级后的读书识字才能和一些npc之间进行交流,也就是说1级的读书识字只能翻译玩家之间交流而不是npc。” 万事通一边向小风解释着下一个地方的重要性一边给小风带路,只不过如此繁多的字句加上万事通之前一闪而过的欣喜神色,表露出的心理反应被小风捕捉在目,会意开口道。 “之前那个隐藏武学是什么诀-生之断篇,介绍面板里的字迹十分模糊,介绍是神秘功法断篇,已知效果是识能+5%定力+5%,高级能力未知。”在听到小风点破自己心中明明想知道却是碍于道义不能问出的问题后,万事通不禁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笑道。 “百里,像是这种隐藏武学之类的秘密,你下次可不能这么轻易告诉人,这种东西到了关键时刻都是压箱底的,你..”听着万事通那极不自然的语气还要继续往下说,小风抢先打断开口。 “若不是万兄给我提供了隐藏的秘籍刷了友好度,我也不能学到这武学。而且我还好奇这识能和定力两条属性到底是什么,再者,这武功看起来不像主动使用的技能啊,那说到底我还是没有攻击技能,还是要拎着棒子打怪升级啊。” 小风开口安慰万事通,并且装出一脸郁闷的神情吐槽道。在听到小风这样说,也不知道两人是否是心照不宣,万事通此刻表现出的神情变得开朗起来,但是似乎嘴上还想说点什么。 “百里兄,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是第一款全息网游,说是游戏其实很多人现在都是真人视角,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即便是我你也应该防着点,外一...”听到万事通如此说,小风脸上的郁闷神色转做淡然道。 “我也不是傻瓜,只不过我觉得你这人可交,况且你说过你对游戏性不感兴趣,你是玩人的。我突然发现这玩人的感觉也不错,也想尝尝鲜。万兄,以后像是这些无用的客套话咱们之间就不用说了,这不仅浪费时间还有让交情变质危险。” 听着小风不同于以往的淡然语气,万事通此时反而觉得心中舒畅,既然是玩游戏那么现实中的那套对适当的人就该放下,有时候直白一点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就在万事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识能和定力到底是做什么的,万兄,你知道这隐藏武学有什么用么。”小风此刻的语气又恢复从前那种洒脱间带有几分玩味,这时脸上又表露出一阵郁闷之色。眼见此形,万事通借势一转话题,开口道。 “哈哈哈哈,百里,说实话你这隐藏武学还真是不好说,真不知道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据我分析,如果你已经学了隐藏武学第二天却又去找武师学新的,那么不仅友好度大大降低学习武功的速度也会事倍功半。可是现在你这武功的数据来看,却也和没学没什么两样。” “这话怎么说?”小风在听到万事通的话后脸上郁闷的神情似乎越发加重了两分。 “首先是定力,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只不过略高略低罢了,而且提升定力的手段极为稀少。但是定力的效果嘛,就相当于异常属性抗性,可是据我所知,这游戏中的定力却是一把双刃剑,它不仅仅会抑制不好的状态减益还会抑制好的增益状态。所以除了少林强制加门派贡献的早晚课要加一点点的定力外,一般都没人会专心去磨练定力这个属性。” 看着小风脸上的郁闷神色越来越自然,越来越不像是装出来的,万事通接着开口道。 “接下来就是识能,这识能属性嘛...现今的游戏已知属性中似乎没有这一项,所以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根据字面意思我来推测的话,大概是加强大脑意识这方面的?说白了就是增强精神力?” 在听到万事通的解释后,小风那起初只是装成郁闷样子的脸此刻已经完全是真的郁闷起来。不过在听到增强精神力这一作用后,郁闷的神色暂时舒缓了一下,可下一刻就又被万事通的话打回原形。 “百里啊,其实你这武学的属性也算是逆天了,一般的半分比内功加cd是1%-2%再额外附加一些固定数值,你这个直接加5%,如果要是练到高层数属性一定很高。但是有一点却是个难事,那就是你这武学并不附带固定数值加成,换句话说,你得现有个1,这样加5%才有用,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知道了..不过..如何查看我这两种属性呢,我的属性面板中似乎并没有这两项属性啊。”听着万事通的话,小风心中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但是看着对方已经全然将刚才的话题忘记,便也就顺势演戏到底,用作郁闷的语气开口说道。 “这些特殊的属性不是直接显示在人物面板上的,用官方的话说,这些东西如果是他人想来查看,只能通过远超于对方的鉴别技能等级并且交手后才能知晓。而玩家自己查看则需要去学习对应的技能,这样才能自省吾身,这个技能也好是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不过..百里啊,你要想得开,就拿我来说吧,我在加入门派前的定力是0,现在的定力是20。所以有可能没加门派的人都是0..你...” 小风在听到万事通的解答后一脸黑线,此刻的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倒也不是出于郁闷,只是此刻的他正在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这游戏有一个隐藏职业叫非酋,就职几率是十二万分之一,那么那个就职隐藏职业的人肯定就是自己无疑。这一神情被万事通看在眼内,万事通也不说话只是一步迈出,给小风在前方引路,朝着书院的方向走去。 这接引区占地面积看起来十分庞大,实则大多是观赏性建筑,前些日子那些武林各大门派帮会前来此处招收新血时倒还算是热闹非常,可是现在走的走散的散,看起来却是冷清非常。 剩下的接引性功能npc也就只剩下那么寥寥几个,它们的位置又恰好练成一线,所以两人只是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便来到一座书院前方。此时的书院内正灯火通明,书院内此时正弥漫着一阵淡淡的茶香,仔细看去却发现在那书院中除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外再无他人所在。正当二人踏入书院之时,万事通再次对小风进行传音入密。 “之前那武馆武师是极度具有个性,这个教书先生却是十分没个性,是个特别公式化的npc,不过他吃古代人那一套交友准则,等下由我来引荐,你们的友好度自然会高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个教书先生友好度高了会有什么别的事件发生就是了。”话音落下同时,万事通离着很远便双手作揖对着那白发老者喊道。 “先生许久不见,学生这次路经落雁城特邀好友同来拜会先生!”那白衣老者在听到万事通的声音后也慢慢起身,对着万事通抖了抖袍袖微微还了一礼开口说道。 “万事通你有心了,咱们也着实许久未见了,自从你从老夫这里被丹青书院选中之后,算算已有半月之久了。不知这位小友是?”那白衣老者一边回答万事通的话一边将目光转向小风的方向,感受到那老者目光的小风正想躬身行晚辈之礼,正微微颔首迎上老者目光,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小风的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眼前那白发老者除了衣着不同,头发已经尽数花白之外,分明与之前自己“梦中”的故人有七分相似,老者此时的面孔竟是,尧山村折叶先生。 第二十九章 题花折叶 “嗯?老夫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那白衣老者见小风脸上的笑容僵住并且楞在原地看着自己,出声询问道。 “啊,晚辈失礼了,只因老先生与晚辈一位故人有七分神似,故而一时间错将您当成了那位前辈。”小风赶紧拱了拱手有礼貌的回道。那白发老者在听到小风的话后眼中分明闪过一阵惊喜之色,随后便再度恢复那种淡然儒雅的神色,开口道。 “故人?哈哈哈,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与老夫有七分神似之人,这般有缘,有生之年如能一见实为荣幸之致。”听到白发老者的言语,小风此刻却有一种对方在套自己话的感觉,随即眼神中流露出悲伤之色道。 “说来话长,那位前辈与其余数名前辈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话音落罢,只见眼前的白发老者忽然用右手掩面轻咳了几声,随后袍袖落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轻声叹道。 “如此真是可惜了,未有机会与你口中的前辈一见..哎..万事通,你先带着这位小友在前厅稍作片刻,老夫回内室换一件衣服便来。”说着那白发老者便踱着步伐向内室走去,一旁的万事通见状却是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也不多问,因为经过之前一事他已对小风有所认知,该说的能说的他不会吝啬于自己分享。 至于不能说的,不愿说的,自己这个朋友尽管对奇闻趣事十分关心,但也不能开口去问,不知从何时开始万事通已经放下心里防御,将小风看做第二时空中第一个朋友。 “这个npc今天好像有点反常,平时这老头是接引区最公式化的一个npc,今天这样表现我也不知道他这算是对你友好度高还是低的表现,据我推测等下可能会引发什么特殊剧情,你要做好准备。”万事通将小风带到大厅坐下,开口对小风说道。 “放心,npc毕竟是策划设计出来的,既然设计出来就必定有攻克的破绽,策划能想得到我们就也能。”小风虽然这样回答,但也不知道是为了让万事通安心还是让自己安心。思索间之前那白发老者已经换好衣服从内室中走出,眼见白发老者此时的装扮小风心头又是一惊,这分明与折叶先生那件老旧的衣服款式相同,像是出自一人之手,此时看去若不是折叶先生的头发并没有眼前这人这般斑白,小风真要怀疑眼前这人就是折叶先生本人。 “万事通,你今天带着这位小友来见老夫想必不是单纯来看望我这么简单吧,说说你的来意吧。”白发老者在从内堂走出行至正厅主座坐下这一过程中,似乎察觉到小风眼中神情的变化,此时的语气虽然还是原来那样风轻云淡,但是总让人感觉其中有什么不同之处。 “先生,我这位朋友初入江湖,阅历不足。而在下又才疏学浅,不足以对我这位朋友加以正确指导,所以带来还请先生教导一番。”万事通听到那白发老者对自己说话,也对着那老者拱了拱手开口回道,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不敬的用这老头来和小风描述那老者。只不过下一刻那白发老者的话却让万事通始料不及,一种不安感顿时升起。 “好说好说,只是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就让你这位朋友留宿书院一晚,明日待你寻他之时,老夫必定倾囊相授。”白发老者缓缓开口,眼神却是略过万事通转向小风看去。 “这老头这是要赶我走,这家伙今天看起来十分不对,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据我观察,这是一个分歧点,百里你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事件走向,如果你拒绝那么npc的友好度必定会大幅度降低,但是如果你接受,我有预感今夜必定不会太平。”万事通见状赶紧向小风传音入密道。 小风在听到脑中响起的万事通的声音后,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的对着看向自己的白发老者笑了笑开口道。 “恭敬不如从命,万兄,那我们便明日再见。”小风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万事通拱了拱手。眼见小风如此回答,万事通也只是起身向那白发老者拱了拱手,之后客套了几句便笑着动身向书院外面走去,只不过在经过小风身边的时候再次传音入密道。 “百里,我等下会买些酒菜以探望为名去之前那武师的武馆停留一晚。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你就到那里去找我,我阅历虽然达到了初窥门径但是等级不足,超过视野便不能传音入密,你千万要保重。这虽然是个游戏,但是我就是有这种莫名的危机感。” 说罢便加快脚步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此时的白发老者却是引着小风向内堂走去,小风见状虽然心中警惕,但想到这不过是个游戏,大不了自己被挂一级还能复活,也就跟了过去。行至内堂两人坐下,白发老者斟了一杯茶递给小风,小风赶忙双手接过正欲开口答谢,那白发老者却是抢先开口语出惊人之句。 “那些做给旁人看的繁文缛节就不需要在老夫面前演了。”此时的白发老者哪还有之前那种儒雅的气息,此刻的老者身上隐隐散发一股威严之色,语气之中也增添了几分冰寒之意,让小风顿时感觉空气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看到小风的神色,老者再次开口道。 “你一定很好奇老夫为何要单独留你在此,你也不必惊慌,老夫数次试探已然断定你与折叶的交情必定绝非单纯认识这般简单,说吧,我要听这其中的全部细节。” 随着话音落下,那本是灯火通明的内堂此刻却因窗外传来的一阵冷风而熄灭众多灯火,眼前余下的寥寥数枚灯火让本来温馨的内堂此刻气氛变得冷然万分,小风感受到窗外忽如其来的冷风和潮湿的空气,虽然对眼前这人的语气有些不快,但就之前老者的反应想必和折叶先生定有渊源,所谓关心则乱倒也没有计较什么。开口便将尧山村所发生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晚辈醒来时便已身在尧山村河道之上...而后辗转于山下关卡结识折叶先生...之后受托于后山寻找五毒教一位前辈..随后..” 在听到小风的讲述后那白发老者的气息仿佛变得沉静起来,之前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冷风和淡淡的危机感慢慢消除,随着那老者一阵叹息,挥手之间房中已经熄灭的众多灯火再次被点燃开来,说来也是奇怪,随着灯光再次燃起,小风却又感觉这内堂气氛变得温馨起来,眼前这个老者的神色好像也不如之前那般可怕了。 “哎..二十年不见,未曾知晓当初书山大劫躲过,而之后那日一别竟成永别..”白发老者颤声叹气,之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盯着小风再次开口。 “多谢你将这些东西告知与我,我知道你此刻心中必有诸多疑问,但是能让你知道的我接下来会跟你说,不能让你知道的你也无需多问。老夫名为题花,与折叶乃是同胞兄弟,三十年前一同拜入曦龙城书山派门下。题花折叶入微风,书山派三大长老名扬天下。只可惜...哎..却不知当日一别竟是永别...” “老夫之前已经探寻过,你这身天生绝脉本就不能修炼内功,更是不会有任何江湖门派肯将你收在门下。你那朋友要老夫教你如何在这江湖上立足,看在你传信的份上老夫就帮你这次。现下你便和老夫连夜赶往书剑山庄,至于你是否能成功入门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至于你那朋友,老夫自会通知。” 听着眼前老者不容置疑的语气所说,大量的信息涌入小风的脑海之中,这一切虽然都只是发生在游戏里,但却让他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种代入感让他不禁期待起后面发生的事情,从这一刻,他开始找到自己游戏的乐趣,也许自己就是一个剧情党。现下开口应道。 “求之不得,多谢前辈。” “嗯,在路上我会将你们这些人必须掌握的基础技巧传授给你,到时可不要说老夫欺骗你那朋友。” 小风听到老者这样说,顿时感觉气氛上好了许多,正在他好奇两人如何赶路时,一辆马车已经出现在书院外围,仿佛那马车早就是为了接老者一般。 那老者拉着小风走上马车坐下,开始耐心的对小风进行技能传授开来,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小风也对眼前这个老者教授的方式越加感觉有趣,便也没有在意之前老者言语中逻辑的问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违的系统女音再次从小风耳边响起,却让小风感觉到意外之喜。 “百里灵山谦恭有礼思维敏锐,儒风+1,识能+1,定力+1,掌握1级读书识字,掌握1级传音入密,掌握1级识人之术,阅历达到初出茅庐...” 第三十章 初至山庄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儿倒也聪慧的紧,想必我那胞弟定也是看出你天生绝脉,无法修炼正常的武学。所以想将他那一身阵法传授给你,这才如此对你。” 马车中度过的这些时间,题花先生已经将初入江湖所必须的基础常识尽数传授给小风,其实在小风的视角看来只不过是在听眼前这位老者上了几节思想教育课,然后自己的技能面板里原本暗淡无光的几个生活技能便被点亮而已,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但是听着眼前这名老者说到自己胞弟之时之前的喜色中隐藏着几分悲伤,或许只是出于礼貌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在这一瞬间小风没有将眼前这个npc单纯的当做npc来看。 正当小风想开口安慰之时,却见题花先生对着他摆了摆手。 “哎,不必多说,老夫活到这把年岁早已对生死之事看淡,只是想到多年未见之人再无相见之日,心中略有感触而已。”题花先生应当是从小风的神情中察觉到他要说些安慰自己的话,故而抢先开口道。 “先生高义。”小风眼看题花先生如此神情便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说,故而拱了拱手道。 “哎,小友你且将老夫刚才所说之事内化一二,老夫要凝神静气片刻,可不能让老友察觉老夫今日之窘态。”题花先生在听到小风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便闭眼开始静修起来,这时一旁的小风也不做声,只是在大脑中默默的操作起系统面板来。 看着马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这样算去之前在隔壁武馆喝酒的万事通此刻应该已经收到折叶先生的消息,只是想到两人认识这么久居然都没顺手把好友加上,还真是粗心大意,于是便打开好友面板查找玩家进行添加,可是下一刻响起的系统女声却再次让小风陷入短暂的呆滞之中。 “查无此人,少侠是不是记错了。” 短暂呆滞过后,小风的心中顿时划过许许多多的想法,他甚至在想自己对万事通也算是推心置腹了,可对方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这代表了什么?但回想到万事通的为人,下一刻他又为对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可能是对方觉得万事通是个绰号,可是初次见面那样介绍之后便一直沿用下去了。 想到万事通的他,又不禁想起之前那半梦半真中认识的紫衣少女,还有那个与自己一同在后山历险的胖家伙,于是他将这些名字一一添加下去,叶紫衣、一梦浮生,所得到的回应依旧是那句查无此人。而此时看着风行天下的头像亮着,又有几条信息发来,虽然知道自己只能看不能回,但是也总比这样干呆着强,于是点开信息听到。 “小风,咱家老爷子自己建公会了!” “小风,你跟我爸又一下午没离开营养舱了,今天晚饭我都懒得叫外卖了。” “小风!我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回我了,可是这保密协议又不能跟你说,哎..” “小风,你多少级了,我给你写的信不知道你收到没。” “小风,我31级了,现在是一个强力的快剑士!听说70级后就可以出海了,嘿嘿,不过30级以上就难练了,一起加油吧!” “小风,我接到一个组团盗墓任务,你说这游戏还能盗墓,真不知道怎么过的审查。” “小..风..”听到这最后一条,那背景音中似乎有着狂风呼啸,在呼啸声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慢慢靠近一般,脚步声一步一步逐渐增大,这严重的背景音让这最后一条信息变得十分模糊。 可小风却总能在这声音中感觉到胖子的声音有哪里不对,不过下一刻他也就释然了。他告诉自己,毕竟这是游戏嘛,大不了就挂一级还能复活,就是模拟程度有点吓人可能造成一点阴影,不过这也没事,自己下线后请胖子吃顿饭开导开导也就是了。 小风思索间,一旁闭目养神的题花先生开口道。 “灵山小友,咱们已经到了,老夫已然在信中将你的情况告知这里的管事之人,至于他们是否接纳与你,接下来的道路便只能看你个人的造化了。老夫言尽于此,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多谢先生,学生这就动身前往。”小风看题花先生语中的意思,分明是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不便将自己带在身边,于是便遂了他的意,自己下车朝着书剑山庄大门走去。 若说这书剑山庄坐落于翠环山中,这翠环山四季如春,山上郁郁葱葱,山脚下一条独行山路如同丝带一般将此山环绕其中。山下望去,常年白雾笼罩,其中不乏鸟语花香之处,却亦有蚊虫鸟兽之行,故而鲜有人烟至于此地。 山下有一小镇,依山而得其名,曰翠环镇,镇上之人民风质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镇上住民多有习武之辈却并无喧嚣之声,若行至镇中询问此处名胜古迹,众人十有八九皆会摇头佯装不知,但众人心中皆会想到同一个所在,书剑山庄。 小风来到书剑山庄的大门之前,门口正站立着一行三人,为首者年龄似乎属于中年,其余两人年纪都在十五六岁之间,那为首中年看见小风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不骄不躁的开口欢迎道。 “少侠既是老主人故友的门生便也算的上是自己人了,少侠请随我来,山庄之内无所拘束,把这里当做自家便好。”说着便带着小风向山庄内部走去。 这山庄不愧名胜古迹,就和武侠小说里那些世家大院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光说这大门距离前庭之面积便要和大学操场不相上下,内中行道曲折,小风一路跟随那中年男子行进心中却是暗自惊叹,仿佛自己脚下所走的道路是按照一定顺序组合排列一般,若不是眼前这三人为自己引路,恐怕外人进入此处必定会迷失其中。 这样想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三人引路却是中年男子在前,那两位少年在后压阵,似乎像是防着自己一般,可是小风却发现一件怪事,这诺大的一个前院除了他们一行四人外竟无他人出现。 四人在前庭长廊里转来转去,小风起初还有意的去记一下路线,后来便只觉得头晕目眩。大约十多分钟过去,小风的眼前再次出现一道大门,这门前站立着四名白衣青年,腰间皆是带着一柄未出鞘的紫色宝剑。看到那中南男子走来,四人齐声道。 “见过统领!”声音落下,只见那中年男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那四人退下,之后保持笑容转身对小风开口道。 “少侠莫怪,刚才我们所走过的是老主人所布的护庄大阵,故而怕少侠迷失其中,所以才不言不语只顾快些行进。庄主已经在前庭大厅等候,少侠这便与我前去吧。”小风听到眼前的中年男子对自己如此客气,故而也对对方客气了几分,微微颔首笑了笑,跟着中年男子进入门中。 入门后却发现此情此景与之前在门外寂静无声成鲜明对比,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巨大的石拱桥,此刻的小风四人都正处于这石拱桥上,也不知道这山庄究竟是如何构造。 竟然在进入门后不是平坦的道路而是一座悬在空中的桥梁,那石桥之下被迷雾笼罩,谁也不知道若是失足落下会发生何种悲凉之事,在向拱桥的尽头望去便能看到一座雄伟建筑,正是书剑山庄正殿。 桥的尽头连接着一条山庄大道,而那演武场则被这大道一分为二,走的近去却愕然发现这演武场竟是距离山庄大道足有数十米之下空,如此构造倒是让小风不禁心中感慨一番。 此时的演武场上正有诸多如同身后那两名少年穿着一般的男女正练习剑术,或两两切磋或独自练习木桩,或闲来打盹又或一边读书一边舞剑,眼前尽是一片祥和悠然之色。 这时,一行四人走在演武场中央的大道之上,身旁的众多门生弟子看着小风这一身黑袍装扮不禁一时愣神,更有的人由于愣神间被对方一剑击败。但不同的是那中间大道左手边上的弟子人数众多,且大多是看一眼便回神去做自己的事,而右手边上的弟子人数明显不如左边,似乎不过十数人而已,不时的还传来低声议论之声。 “别愣神了,这不就是咱们门派又有新人加入么。”刚刚正一剑击败对手的那个门生开口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说不准啊,你看那人的穿着,谁知道他是npc还是玩家。”说话的人提了提自己手中的剑,将眼前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荡开回答道。 “你们注意看,那引路的npc好像是护卫大统领!咱们入门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啊。估计不是玩家,应该是什么隐藏npc,说不准咱们门派要出什么新的门派任务了。” 听着这些议论之声小风心下也是丝毫不在意,此时一直跟随自己的那两名少年已经在即将进入正厅时退下站在门口,那引路的中年男子推开门朗声开口,只是这一句话下去,却让小风不知如何自处了...... “师兄,小师弟已经带到,我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第三十一章 师弟? 大厅之中,富丽堂皇,广阔的大厅仿佛宫廷剧中皇帝所居住的侧殿一般,入门之后便可清晰看到,大门正对的方向墙上挂着一幅古老的画卷。那画卷中有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和一名白袍抚琴书生,那老虎似乎正行扑击之态,反观那书生却一副神情自若,全然不理会眼前的凶物,让初入大厅看见那画卷之人根据各自心境生出不同感叹,倒也有一种莫名威势。 此时大厅中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青衣男子负手站立于主座之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般,那青衣男子的穿着却不似之前那中年人的华丽,身上的青衣仿佛更像山中隐士,加上看似宽松的袖服,让人观其背影便有一种洒脱之感。听到护卫统领的言语后,那青衣男子转过身看向身穿黑袍此时正默然无语的小风,开口道。 “师弟不必错愕,你既是家父故人持寒香令托付之人,书剑山庄定会依诺而行。”其声音淡然清雅,却给人一种有力之感,小风总有一种眼前之人不只有外表这般年纪的错觉,思索之间拱了拱手开口道。 “见过庄主,只是这师弟二字从何说起。” “这师弟二字源于我书剑山庄不同于武林大派,只是偏安一隅之所,庄中门人外出之时也多不以门徒相称,故而庄中可有辈分收你为弟子者,唯有家父。然则家父闭关已有十数年之久,现下只得代家父收下师弟,还请勿怪。”青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风坐下,自己则依旧站立于大厅之中。 小风这次并未有过多的繁文缛节,相反主人未座为客之人先行入座显得十分不羁,但就在小风入座之后却意外的在青衣男子眼中看到一丝喜色一闪而过,这让小风对眼前这个师兄多了几分揣测。 “师弟,你体质特殊,不能修炼内力,可是我书剑山庄是以书入剑,行儒剑之道是以为内家剑,若无内力辅佐其剑法则平平无奇。故而...”青衣男子看到小风入座,随后叹了口气,脸上略微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对着小风讲述武学之事,正当思索如何略微抚平小风心中失望之时,小风开口道。 “师兄,不用为这种事挂怀,我的情况自己已经知晓且早已有心理准备,故而不会生出什么失望之情。况且武功不过身外之物,就算不会武功也未必不能畅行天下,游戏江湖。” 小风听到对方这样说,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他此刻也释然了,果然自己身为西方魔幻世界的法师职业在东方武侠世界中无法入职门派,可就算这样小风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一是因为表露无用,二是想到万事通之前嘱咐自己要和npc刷好第一印象,故而洋装洒脱道。 “嗯?哈哈哈,想不到师弟心境竟如此强大,好个畅行天下,游戏江湖。你我看来是同道中人,以后私下里便以好友自处吧,你这个师弟为兄交下了。”听到小风的话后,那青衣男子明显愣了愣,而后一改之前淡然之色,此刻脸上尽是欢喜神情。 其实自从第一眼看去,小风便觉得眼前这个师兄的举止有所拘谨,现在看来对其心态可把握到至少七成。其实这也没错,书剑山庄老庄主多年前便已卸任交于眼前这青衣男子,山庄之中随是看似一片祥和,但为庄主者必当有所重任。 故而这青衣男子每天都在这个书剑山庄的环境下熏陶,而且不能随意外出行走江湖,每个人对他都是规规矩矩,尽是一些繁文缛节生怕得罪他之辈。而外面的侍卫统领虽然是他的师兄,但是年纪毕竟相差较多,两人除了公事之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他从小身边就少了个说真心话的人。 最近庄中虽然因缘巧合新收下三十名弟子,其中也不乏不羁礼教之辈,但碍于庄主身份毕竟为人师表,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今天突然接到寒香令得知自己将有一名年纪相仿的师弟,其实他从心里就有所期待,之前所做的一切斗不过是试探这个师弟是不是也是那种对自己虚伪且过多注重于繁文缛节之人。 现在看去正和自己心意,所以便起了真正的结交之心。 “灵山师弟,既然你无法练剑不如与我一同学琴吧,君子有六艺名曰礼、乐、射、御、书、数,又和琴棋书画四门,咱们书剑山庄除了书楼剑阁之外,实则还有一琴堂所在,只不过这琴堂到了今日人烟稀少为众人所忘罢了。原因无他,乃是因为琴堂所习音律不在文人雅士之列,是以高深内力驱使琴音退敌,只不过十五年前本庄琴堂长老失踪,琴堂所需之特殊内功断了传承,再加上庄中弟子内功均不足匹配琴堂音律,故而荒废至此。” 青衣男子一边看着小风面露笑容,似乎认同自己所说,故而收了收脸上的喜色,话锋一转开口解释道。 “师兄,你刚才说这琴堂音律必须高深内力驱使琴音退敌,可是...”小风听着对方的解说,虽然略有动心但下一刻就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开口问道。 “师弟不用担心,我正要说到此处。咱们书剑山庄之所以不入武林大派之列,除了家父喜好隐世之外,便是因为山庄武学以书入剑,但想发挥剑法极致之处,必须以琴堂音律和之,故而山庄中人学琴者寥寥无几,能以音律相和者除了为兄之外更是再无他人。而师弟你虽然天生绝脉,但却恰好有常人不可为之事!” 青衣男子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似乎故意卖个关子一般笑着等待小风询问,这样看去眼前的这位师兄倒也有了几分可爱。 “师兄快说,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小风看在眼里也顺势装作十分想知情的样子询问道。其实有时与人为便便是与己为便,既无自损之道,何乐而不为之。 “师弟道心之强实属罕见,加上天生绝脉却能活到这般年纪其中必有过人之处,而且正因师弟你体内无丝毫内力存在,这琴音所造成自身的反噬对你来说也荡然无存,故而师弟虽不能以内力催动琴音退敌,却可修习琴堂音律之道,以剑和之。”青衣男子看到小风脸上的神情笑了笑,随即继续开口解释道。 听着自己这个师兄的话,小风心中不禁暗叹了两句,原来他滔滔不绝给自己讲了这么久,就是想告诉自己“你不能当dps,你只能当辅助,而且就算你当了辅助还是半吊子利他不利己的辅助。” 想到这里,小风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转而看向青衣男子,而此刻青衣男子也正看着小风道。 “其实师兄也是有私心的,这琴堂音律分为琴箫两种,二者兼修也不是不可,只是萧可作剑,而琴只能为琴,因此为兄常年自修琴箫,从未有机会实战更别说修炼合击之法。然而山庄之内除了日常琐事外枯燥乏味,书楼剑阁之中的武学诗书我又烂熟于心,故而...” 说到这里,小风却看到这个师兄的脸上首次出现一种不好意思的神情,心中感觉十分有趣倒也没有接着看下去的心思,开口道。 “所以因为师弟我体内不存在内力,而琴法是以内功扰乱敌人内息造成内劲反噬伤敌,所以对我无半点功效,因此师兄想让师弟我做你的陪练么?”小风看着眼前这个师兄,此刻心中却似乎对这种看似无礼的要求并不是十分排斥,相反的对于此情此景他心中还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意识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孩身影一闪而过。 而后最后那一点排斥心理也荡然无存,只当对方不曾行走江湖,人情世故上白的可怜,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对自己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可是一旁的青衣男子看到小风表情呆滞,下一刻便也意识到自己提出这样的想法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歉然道。 “灵山师弟,抱歉,是我失礼了,音功已经停滞多年不前,一时间看到希望这才没控制住言语..失当之处还请..”青衣男子的话越说声音越低,之前刚刚进门时给人那种有力感此刻哪还存在半分,活像一个大孩子一样。眼见如此,小风会心一笑,打断道。 “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刚才只是出于好奇在想师兄说的音律合击是怎样一副情况,其实我也十分好奇于这种武学。” “啊?这太好了!”就在青衣男子以为能找到一个和自己一同修炼琴堂音律的人,但是眼前人却不愿如此,仿佛得到了希望后却陷入了失望中一般低落时,听到了小风回答。这回答让他如沐春风,欣喜大声说道,只不过这声音明显来的太过突兀,已经破了音,此刻这般尖锐的声音在小风耳边响起,不禁让他感到一阵嗡鸣。 看到小风此刻正抚了抚自己的耳朵,青衣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下一刻他便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正慢慢靠近大厅,随即深吸一口空气,片刻之后便又恢复之前那种从容之色,只是别有意味的看了小风一眼。小风疑问间,听到之前那被称为统领的中年男子进入大厅,便顿时会意。只见那中年男子缓缓开口,语中却和自己有着莫大关联。 “禀告庄主,门外有一山下村民说是受人所托,指名将此物交到小师弟手上。” 第三十二章 突变 听闻有人要送礼物给自己,小风心中一愣,扫眼间发现此物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木盒,心下生出了几分好奇,便要伸手出接。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中年男子却忽然开口道: “小师弟莫急,这其中恐怕有诈,让我来。” 小风见他执意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觉得“江湖险恶”四字,未免在这位师兄心中的占比太多了一些。 正当其抬手开启木质盒子的一瞬间,门外却忽然来一阵轻风,可与此同时,盒子之上却忽然生出一道黑烟,朝着众人蔓延而去,中年男子见状,心头一凛,便要出手。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青衣男子却轻微的摆了摆袍袖道。 “师兄,这不过是因木盒年代久远而造成的尘雾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声音落罢,青衣男子目光略微扫向一旁的小风,在看到对方的脸上并无未出现丝毫波澜之后,眼中再次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欣然。 “庄主,是我大惊小怪了。小师弟,这木盒应无机关...” 中年人转身对二人尴尬的笑了笑,只是他这话虽看似是在圆场,却给人一种他真的实在认错的错觉,青衣人见状无奈一笑,看了小风一眼。 木盒之中并无玄机,而是躺着一本古书,其上灰尘满布。中年男子仍是第一个拿起了这本书,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书有什么执着,而是他始终觉得送书的人来的蹊跷。 将那古朴书籍取出后,书籍上满布的灰尘再次扑面而来,中年男子手中红光一闪,掌风席卷之下,灰尘立时朝着左右散去,片尘不染。 只是当他看到那本古朴的书籍之上,写着的几个大字之际,面色却忽然一变,眉头紧皱。他的这般神情,自然逃不过小风的眼睛,只是他的这种异样只持续了一瞬,便将这本书递到了小风手里,因此后者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就在此时,一阵铮铮琴声却从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厅门外忽然响起。在听到这琴音传来之际,三人均是脸色一变,心中各有所思。 庄主与中年男子想的什么小风无从得知,只不过从他们的脸上分明可以看出凝重之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小风,虽然听不出这曲子外的含义,但却听得出此曲之中有几分肃杀之意。 不禁心生好奇,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可这一望之下,却看出了几分异样。空中的白云似乎在这一刻忽然扭曲了一下,而紧接着三道紫色波浪,便携着道道狂风朝着自己的方向席卷而来。 小风见状,知道来人应该不是为了针对自己,因此倒并不担心。只是当他看向身旁两人之际,却发现这两人仍旧站在原地,面色凝重,似乎根本没有发现空中的异样一般,立时开口道: “小心,快退!” 话音落罢,那名中年男子忽然大叫一声不好,随即便抬手成爪状用力一吸。墙上本来用来当做装饰品的交叉刀剑顿时被中年男子吸附于手中,挡在身前,似是在抵挡那紫色波浪。 其实这中年男子也并非毫无察觉,因为早年的经历,让他对于危机的预感要远远强过同阶高手。只是他虽然心中有所察觉,小风又在一旁提醒,可真到了动手之时,却还是满了半分。 就在第一道紫色波浪撞击在男子刀刃上的时候,那男子还未来得及将内力施加在兵器之上,随着“锵”的一声震响,那两把兵器应声而断。 兵器折断只是让紫色波浪暂时一顿,一瞬之后便直击中年男子胸前,其顿感一阵气血翻涌,但下一刻便已运功强行将气血压下,只受了一些轻微的内伤。 眼见这一幕,青衣男子脸色微变,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玉萧便要回身施展,只是此时第二波紫浪已然接踵而至。 这一次早已有了准备的中年男子运起全身内力防备,虽无兵器傍身,可此时一身筋骨却如铜墙铁壁,正是外家横练的高手,防御力惊人。 可尤是如此,在第二道紫色波纹撞击在中年男子身上之时,那男子的身体也被波浪撞击的倒飞而出,周身运转气劲立时破碎,人也倒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 而就在此时,一阵清扬的萧声于大厅之中响起,定睛看去之前那青衣男子已开始运功,在小风的视角看去,那青衣男子的身体周围正隐隐散发出一些极为清淡的绿色,这些绿色正缓缓的向外蔓延而去。 当这些绿色与那第三道紫色波浪交接之时,紫色波浪的速度显然有了减缓,可是却仍旧在不断前进。只是青衣人如今似乎全神贯注于运功之上,自身动弹不得,落败已是时间问题。而就这时,中年男子的身体却忽然朝着青衣人飞了过去。 小风暗叫不妙,若是照着如此抛物线般飞去,定然要撞在青衣男子身上,到时萧曲无法继续演奏又如何抵挡那第三道音浪,届时便不是一人受伤,而是两人丧命。 随即脑中一热,却是挡在了那青衣男子身前,不过他想的却并不复杂,因为他知道自己与他们不同,身死也能复生。可若是他们死在此处,自己这条任务线便算是断了,得不偿失。 出于这种考量的他,脑中忽的灵光一现,想起小时后爷爷说的“九转还丹之势”,画面一闪而过,身随意动,抬手便朝着中年男子背心接去。 没错,他并不奢望自己能直接挡下第三道气浪的攻击,而只是想接下那名中年男子,阻止他打断青衣人运功。可他左手手掌刚刚接触到那男子身体,便觉一阵大力传来,这股力量绝非自己能可抵挡。 纵使九转还丹之势能可化消力道,但自身力道不足,却终究无法撼动千钧。就在此时,青衣男子周身淡绿色光芒,忽然朝着周围蔓延而出,顷刻之间便笼罩在了三人身上。 下一刻小风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后背传入进体内,顿时感觉身体压力一轻。顺势以腰为轴,左手旋掌划出一道圆弧,当手掌回归胸前之时中年男子撞击之势已然被卸去大半,而就在此时,第三道紫色波纹也已撞击而来。 眼见那紫色波纹已然进入门中,而门外琴曲也即将完成这一小节,小风心中忽然灵光一闪,一句话脱口而出,喊道: “最后一波!” 话音方落,那琴声竟也真的戛然而止,没了后继之力,可是已经发出的第三道紫色波纹却没有半点减退之意。 可与此同时,旁边的萧声也同时停止,小风忽的看见自己身体上的绿色光芒,由原来的清淡迅速转浓,而体内源源不断的热流也从一股变为两股。 第三道紫色波浪接触到中年男子身体时,那中年男子本已无半点抵御之力,他的存在不过是第三道波浪之下第三只冤魂。可此时小风却忽然感觉体内一冷一热两道气劲交织胸前,一时间气闷无比,似乎窒息了一般。 可也就在他神志开始有些恍惚之际,其身体却下意识的有了动作。之间其双手开合之间,再现之前的九转还丹之势,只是比起之前的刻意,这一次显得更加行云流水。 其身形不断后退,连带着中年男子也不断后退,可每退一步,其周身化解之力便强上一分。然而化劲卸力却终有极限,当其退无可退,卸无可卸之时,仍旧觉得一股巨力席卷而来。 而此时,已到了生死关头,其下意识的一声大喊,同时双臂一震,却用出了从未成功施展过的发力。 “哈!” 一声发出,身体中积攒的两股热流似乎再也压抑不住,怦然由双臂发力宣泄而出,下一刻右掌所指之处桌椅砰的一声炸裂开来!顿时激起尘土飞舞漫天。 尘埃落定,小风缓缓恢复意识,而其内冷热气流同时消失,自己仍旧活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也同样活着。可此时,身后球儿传来一声闷哼,应是青衣人所发,可小风却觉得那声音有些陌生。 青衣男子之前看到小风挺身去挡,深怕这个刚见面的小师弟受伤故而运转音功抗衡琴声,而后察觉琴音最后一波之强悍后,深知自己以书剑山庄正统内功所带出的音波无法与眼前的琴音抗衡,竟然强行运转起琴堂残破不全的音功心法。 而在最后一击之时,将维持自身护身气劲的音功气劲也全部输入小风体内,故而受到自己的萧声反噬,受了内伤。 幸好眼前这个小师弟在关键时刻将大部分敌人的音功气劲卸去,否则两股气劲袭身自己恐怕就不是气息紊乱的倒退两步这么简单了。 就在小风转身看去的同时,看到那青衣男子正用一块白色方巾微微擦拭嘴角,从那方巾的背面看去上面似乎绣着一只玉兔,倒也不知方巾上那一抹淡红是兔子本身所带的图案还是其他,赶紧将身前早已伤重昏迷的中年男子扶到旁边坐下。 “想不到..小师弟竟有如此天赋...” 青衣人一边说着一边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过后便是眉头微微一皱,正是由于这一笑之间,让本来就紊乱的气息越发紊乱,而他此刻伤势更重。 “那招式是小时候一位老前辈所授。” 小风以为青衣男子说的是自己刚刚紧急间下意识用出的招式,于是编了一个适合这个时代的理由,他总不能与对方说自己练的不过是自己爷爷逼着自己练的健身拳法,广场上随便找十个老者,会有八个都略知一二。 其实小风也并未说谎,自己小时候确实有一位老前辈教自己拳法,只不过那人是自己的爷爷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 “师兄你先别说话了,调整内息为上。你是说我能感受到那音波攻击之事么?” 小风听到对方说不是武学招式,那便一定是指自己刚才忽然出声阻止了。其实小风心中确实也不知为何如此,只是他凭借以往经验依稀能猜到几分。 毕竟这是个游戏,游戏中的武功如果只是单纯的打击效果却再无其他表现估计也无法如何让玩家感到新奇,所以刀光剑影武学特效就显得十分重要了,故而光效自己能看见而npc看不见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游戏中期所有玩家的武功到了一定的高度上,原本恒定不变的识能隐藏属性也会被开启,到时每个人都能轻易看到各种武学特效,自己只不过是因为生之断篇而过早提升了0.05的识能而已。 可是下一刻就转念再想,就算自己能看到武功的特效又能如何,自己的身法完全来不及躲闪,最多只能做到让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已。 只是这些话,自己又如何能与青衣人说,恐怕对方能够理解,自己也会受到某种惩罚。只得编了另外一个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的理由,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愿意开口。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青衣男子的气息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但面上却仍有疲惫之色,一手伏在自身额头之上,另一手虚指了指右方,开口道。 “小师弟,你来我这儿,帮我在那桌上蜡烛右手数第三个根向右转动一下,我此时暂时无法移动。” 听着青衣男子的话,小风如是做到,只是当他将蜡烛向右转动后的一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厅再次响起无数声音开来......... 第三十三章 师叔? 随着机关开启,大厅中突兀的响起一阵嘈杂之声,那嘈杂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刀剑交接之声甚为激烈,小风见状赶紧转向青衣人看去,却见青衣人此刻正笑着看向自己,开口道。 “小师弟不必吃惊,这大厅位于山庄演武场之后平时自然多得这刀剑之声,故而先人布下隔音奇门这才让此处闲的安静非常,你去将门口那三名护卫叫入厅中,也好将师兄带下去好生安置,待我疗伤完毕后再为师兄疗伤。” 小风耳听青衣人言语之下气息正常,但神色之中依旧未见好转,故而也不多言,正想出门去传唤三名侍卫,却发现脚下似乎正有一物,故而捡起此物放在眼前观视。 这一看之下却发现此书籍正是之前那古朴木盒中存放之物,而书籍的落款上赫然写着“题花折叶”四个大字,心下便想到这估计是题花先生送给自己之物。 可是下一刻他心中便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刚才偷袭山庄之人便是题花先生?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可笑,故而便也没去过多在意,将那本书籍装入怀中向着门外走去。 大厅门外,两位看似年龄在十八九岁之间的两男子正交头接耳互小声相讨论着什么,仔细听去仿佛在说: “刚才那阵琴音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不过你说这弹琴之人会是何方神圣,竟然琴声能穿透老庄主布下的护庄大阵!” “是啊,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专门针对咱们书剑山庄而来的,这样的话..” “放心,屋里那两位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就算那人能进入咱们的护庄大阵他也定然不是那二位的对手,不过你说小十三好奇去偷看之前那黑袍人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说,咱们这种人能发生什么事?顶多就是死了掉一级。”就在二人继续讨论刚刚那琴音之时,大厅左侧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二人立刻停止交头接耳立正站好,装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可在看到来人是一位身穿淡绿色服饰的少女时,再次被打回原形。 “小十三,你可吓死我们了!我俩还以为是那两位出来了,这要是被抓个正着庄主那边还好说话,那个统领大叔肯定要扣咱们门派贡献。” “呵呵..”少女轻笑一声,随后走到两人中间也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道: “刚才进去那个黑袍人可是个大人物,咱们庄主跟他有说有笑的。你说自从咱们拜入门派开始,别看庄主每天云淡风轻的挺好,可是哪见庄主对别人笑过?” 少女说完后弯下腰仿佛在做什么神秘之事一般,又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问道。 “对了,刚刚的琴声你们有听到么?” “听到了,不过庄主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继续往下说,那个黑袍人怎么就大人物了?”一旁的男子催促道。 “第一,之前咱们递上去那个盒子里面窜出一阵不知道是什么的烟来,这时统领大叔二话不说就把那黑袍人拦在身后。 “第二,就在刚刚那琴声响起不久,我就看见统领大叔突然警觉起来持刀挡在那黑袍人和庄主前面,我可没见过统领大叔除了保护庄主外还这么保护过谁。” “最后,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点,统领大叔似乎最后都抵挡不住那琴声被震飞出去,这时候那黑袍人只是轻松比划了几下就将大叔接下。而且我看见统领大叔直接昏迷了,庄主好像也被震退了两步,可是那黑袍人却跟没事人似的,而且轻轻一掌就将左侧的全部桌椅全部炸的粉碎,那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想必就是源于这一掌的威势!” 少女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有管之前那男子的插嘴,少女的语气越说越是激动,那两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大厅正门却传来一阵“吱伢伢”的开门声,这让三人瞬间如惊弓之鸟一般向着各自的岗位上跑去,准备迎接着大厅里那二人的巡视。 小风这时正好从大厅里走出,刚刚走出大厅眼见下方广场上众人你来我往的练武之景便瞬间明了之前那嘈杂之声,故而感受到阳光的照射他伸了伸臂膀,接着环顾四周找寻那三名侍卫。不一会儿便看到前方蹑手蹑脚的三人,于是开口道。 “咳咳,你们三个..” 那三人听到这声音陌生,知道并不是统领大叔,所以放心大胆的直起身来转身看去,可就在三人转身之时,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看着眼前这一身黑袍的小风三人的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还是那个被称作小十三的姑娘最为机智,拱手开口道。 “我等见过前辈!”看着身前的少女如此说,两旁的其余两男也立刻学着少女的样子拱手行礼。 小风听着眼前三人叫自己前辈,但此刻也不能判断出对方是玩家还是npc所以便学着电视剧里老前辈的口吻故作神秘道:“不必客气,庄主有事寻你们,这就跟我来吧。只是等下所见之事...”耳闻小风如此说,已经看过不知多少电影的绿衣少女怎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答复,随即再次拱手道。 “前辈放心,我等三人定不会透露出半个字!” “嗯,如此就好。”小风说着略微点了点头,然后负手转身朝着大厅内走去,三人看到小风黑袍背影也全然不敢怠慢,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跟着走去。 其实玩家在游戏世界里完全可以特立独行,反正npc杀了玩家玩家还能复活,只不过是受到一点点死亡惩罚而已,可是门派贡献值和势力声望度这些东西,却使得那些特立独行的玩家不得不思考一番。 毕竟作为一个玩家,自己获取门派武学和触发门派任务都和这些数值息息相关。故而虽然有些npc的怪脾气让人感到很是不爽,但是想想毕竟是游戏,为了能更好的获得任务和武学的线索,大多数玩家还是选择用他们的方式去和他们相处。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玩家见到传授技能的老者直呼臭老头,然后得到的武学中被做了手脚导致发现时删了重练事倍功半的负面例子。 从正面进入大厅的三名侍卫看到大厅中一片狼藉和地上明显不是点缀地毯而用的斑驳红色,心中大为震撼,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直以奇遇门派自居的,所以他们天生的就觉得自己门派的npc比别的那些广收弟子的门派npc要强的多。 其实明面上看也大多如此,只不过那些大派明面上的npc只是或实力无法寸进或俗事缠身不得空闲之辈,真正的大能早都已经不问江湖之事,安心修炼,就如同这书剑山庄的老庄主一般,如果真的觉得那些大派门面上的实力就是真正的实力,那一定会死的很惨。 而此时,之前的青衣庄主早已恢复往日风轻云淡的神情,此刻正端坐在主座之上,而客座上的统领似乎醉酒一般软倒在一旁,青衣庄主见四人回来,指了指三名侍卫中的两名男子,开口道。 “司徒统领身体不适,你们两人负责将其送回住处好生安顿..”随后又指了指那名淡绿色服饰的少女,接着开口道:“小师弟,为兄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让人带你去熟悉一下庄内环境,然后带你去住处,咱们下午再一同探讨音律。” “是!庄主!见过师叔,师叔请随我来。”听着庄主如此说,一旁的绿衣少女赶忙开口应答道。 看到庄主师兄在吩咐下去后再次闭目凝神,小风心知其状态便也没做停留,转身对着众人开口道:“你们三人各自去处理庄主吩咐的事吧。”说着便径直向大厅门外走去,只是走出大厅外不久,身后便响起三人的低声议论之声。 “你们说这个黑袍人是玩家还是npc?” “笨呐你,修为榜第一现在也才31级,你见过哪个31级的玩家有十三说的那种身手?” 听着后方的议论,转身向着三人看去,小风知道他们也是玩家,不过此刻心中却感觉好笑,于是便横的生出一种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npc吧的念头,但此刻正处于黑袍帽子下的小风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这让看到小风忽然转身的三人极为不自然,下一刻还是那淡绿色衣服女子上前一步转身道。 “你们两个放心吧,我会带着师叔好好游览山庄的,不用再跟着了!”看到绿衣少女如此说,那个明显偏瘦的男子赶忙接口道。 “哎,小十三,我们这还不是担心你路痴的毛病发作怠慢了师叔嘛。”听到那男子如此说,背对小风的绿衣少女对他们二人做了一个鬼脸,随即道。 “放心,不会的!我是不会拿自己门派贡献开玩笑的!”话音落罢,两位男子赶紧背着还在昏迷当中的统领大叔朝着大厅西侧赶去。看到眼前这一幕,小风暗自赞了一句这少女反应机智,可是他此刻只想找个安静无人的所在好好看看那本古朴书籍,于是开口道。 “好了,你也可以做自己的事去了,我自行游览一番即可。”听到小风这样说,那绿衣女子却是一怔,随即赶忙开口道。 “不是的,我是说我不是路痴,师叔我能胜任这个任务的。”少女想到自己这任务可是庄主亲自下达,若是失败了后果惩罚一定非常严重,相反成功了也会得到不少的回报,可眼前这个npc却要拒绝自己跟随,这可不成,于是争取道。 “这和你路痴无关,只是我不习惯游览时身旁有人跟着。” 话语落罢小风也没有给少女回答的机会,转身便朝着大厅另一侧走去,只是他刚走出大厅范围,却发现这大厅之后的道路九转十八弯,隐约觉得或许没有专人带领的话,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容易迷路。 就在此时,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风身后大约三十步开外,只不过每当小风开始前进的时候那少女才会前进,仿佛刻意保持着三十步的距离一般,故而小风心中一笑,也不回头,负手说道。 “既然你一定要跟着,那便不要躲躲藏藏的,比起身旁有人跟着我更讨厌身后有人跟着。”听到小风如此说,那少女也并未做太多反应,只是赶忙快走两步来到小风身旁,转身作揖道。 “师叔放心,我一定会办好庄主安排的事的”随后便先一步在小风右手边前方带路而去。 第三十四章 四大名胜 山庄之中一黑袍男子缓缓踱步前行,脸上尽是悠然神色,却与一身的黑袍显得格格不入。反观身前却有一位淡绿色衣着女子引路,时不时发出几声欢声笑语,但大多为女子一方诉说,男子却甚少开口,而这并没有让女子感到有多尴尬。近而听去.. “师叔,咱们书剑山庄的分布可以说几乎是按照九宫八卦来建造的,例如您刚进庄门便是山艮之位。” 那两人正是小风与十三,小风虽然起初只是想着如何甩掉十三也好方便自己去研究那本书籍,但是后来听着听着倒也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说的有趣,虽然嘴上不答复但心中却跟着她的思路来思考。 例如这山艮卦象为“--,--,---”联合刚刚进入庄门时自己所走的拱桥恰好便是两断之间,演武场则在这两断之内,而大厅所落之方位正好是这一横阳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思索间,女子的话再次响起。 “说到九宫八卦,便不得不说一下这四大名胜了,分别是坐落于水坎位的云心筑、天乾之位的归云阁、雷震之位的枫林幻阵、风巽之位的古剑楼,还有最后一处...” “四大名胜,为何多了一处。”小风一边听着山庄中的四大名胜,一边在脑中浮想联翩,可就在此时听到十三的话突然停止,下意识的便回了一句。 听到小风的话,那绿衣女子似乎愣了愣,其实是因为之前由于情况特殊,并没有去仔细打量身后的这个师叔。但是刚才这句话的主人听上去似乎年纪并没有自己心中预想的那般大,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此时也不敢回身去打量对方,于是回道。 “回小师叔,还有一处..听说是在地坤之位的观星崖!只不过那里早就被设为禁地,不允许门中弟子擅自前往。”小风在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加了一个小字,只是笑了笑也并未在意,开口问道。 “你说那里被设为禁地,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听到小风如此问,十三此刻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也没有考虑自己这样说会不会为自己带来麻烦,思绪混乱间开口回道。 “说到这里我也感觉奇怪,庄内有一个聋哑人师姐,每当夜半的时候都会独自一人拿着饭食去后山观星崖。奇怪的是山庄就算夜半也是有侍卫巡逻的,可是在整个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守卫去拦她。我有一次悄悄跟踪她到后山,发现那里的夜景不比其他那几个所在逊色几分,甚至犹有过之,于是便将此事告知了一对平时里对我十分好的师兄师姐...” 小风听着十三的语气起初便带了几分神秘之色,语音低沉。而后半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语气中似乎充满了悲伤气息,这让小风倒是对此事多了几分好奇。但是此刻却也不好追问,于是开口安慰道。 “没事,都过去了..”只不过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十三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接着开口道。 “那对师兄师姐后来有一个月圆之夜,他们邀请我一同去观星崖看风景,但我并没有答应,甚至我还说了祝他们玩的开心之类的话。可是..他们自从那一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山庄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们” 十三一边说着一边竟突兀的向着远方跑去,而小风朝着她跑去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尽头分明是被白雾笼罩的未知地带。心中暗叫不好,于是刚忙快步追去,只是仍在拉住十三时,已经迈入白雾之中一步。此时顿感天旋地转,那种意识的朦胧感再次涌上心头,但就在此刻,一阵凉爽的感觉突然充斥在头脑中,使得他精神一振。 意识恢复往常,赶忙叫住手下还想继续往前奔走的十三,却见十三完全不理会自己,于是便用力拍了十三一掌。 “啊”匆忙之间小风那一掌竟巧合的拍在十三后颈之上,伴随着一声轻呼从十三口中传出,其人应声而倒。这一情形倒是让小风觉得一阵担忧,看到眼前这女子仰倒下去,莫不是自己体内还有之前的余劲,这一掌把她拍死了? 思索间,小风只是呆在原地并未伸手扶住仰倒下去的十三,还好此刻两人脚下正是一片草丛,十三在与草地进行亲密接触之后,恍然惊醒口中呢喃道。 “师叔..这是怎么了...天怎么黑了...刚刚谁打了我一下...” 听着十三如此说,小风心中更是愧疚了,要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npc二是个玩家。虽然被自己拍死还能复活,但是痛感可是实打实的,况且自己把人拍到还看着她与大地亲密接触,现在居然都已经摔得神智不清了,现在明明是中午啊。另一旁,十三慢慢坐起身抚了抚自己身上粘上的花草,看着小风用无奈的语气开口道。 “师叔,你打我做什么?” 小风闻声尴尬了一下,脑中顿时闪过了几条应对之法,随后便将话题岔开道。 “你在说什么疯话,这天色明明还早,你为何说天黑了?”听得小风如此认真的说,十三开始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来,她只是记得自己在给这个师叔引路,然后说到四大名胜...是了,自己心神不定间也许带错了路,可这天色,确实是黑天啊。只是下一刻,她便生出一个解释的通的念头。 一定是npc和玩家的时间观不一样,对,一定是这样。所以眼前这个师叔看着天色是白天而自己看着是黑天,如此便也没有再去计较这个问题。缓缓起身,向着小风拱手道。 “师叔,是我刚刚失礼了,眼下...”正当十三站稳身形向着四周打量之时,心中却是不由的震惊起来。此刻二人所在的区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眼下的场景自己却又确信没有来过,心中不免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听闻十三欲言又止,加上她这般变化也尽数被一旁的小风看在眼内,小风联想到之前二人一直所走之方位似乎是东南方,想到之前十三的介绍,心中暗惊,两人同时开口。 “枫林幻阵!” 随着两人同时开口,眼神互相交汇,却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不同的色彩。 此刻十三的心中大为惊异,自己认得这里是因为之前师门试炼来过这枫林幻阵数次,虽然地形不同但阵中的气息却似曾相识。可是仅凭自己那么简单的两句话,眼前这个师叔是怎么推测到的呢?随后便以对方是npc为名解释过去。 反观小风心中,则是对自身情况的讶异,进入幻阵之前的天色确实是白天,正如现在也是白天一样,那么眼前这绿衣女子所见的黑天八成便是受这幻阵影响,那为何自己却完全不受影响呢?心中虽然疑惑,但现下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机,于是开口道。 “小心,你已中了幻阵,屏住心神跟在我身后。”十三虽然心中疑惑,但觉得眼前这个npc看似真的有办法出去,所以便也不多说什么,向着小风行了一礼缓缓跟在身后。此刻小风脑中却是闪过一副莫名的画面。 画面中,一身穿绿色军装的年轻男子与身穿一身灰色运动服的少年正步行走在小吃街上,街上的行人以及各种摆摊的商人纷纷投以注视的目光,可是两人却不以为意的说起话来,只不过两人虽是交谈可步伐保持正步,脸上也丝毫没有表情,就连嘴上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太清动作。 “教官,明天你就要回部队了,你跟我们班那谁..” “咳咳..小风,我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你能不能说些有意义的话?” “有意义的?那好啊,教官,你教了我们这么久无非就是一些走方阵站军姿之类的笼统东西,现在你马上就要走了,不打算教我这个真传弟子一点实用的东西么?” “那好,我就教你个有用的东西吧,你小子不是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么?送你的战术手表带着呢么?” “当然,你看。” “嗯,没扔就好,你小子。时数折半对太阳,十二所指是北方...”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思绪之间还在枫林幻阵之中的小风口中重复着军装男子的话,一时间想的愣神,自己何时何地认识这样一个人,那灰衣少年又真的是自己么.... “时数折半对太阳,十二所指是北方...” 第三十五章 云心筑 此刻虽没有手表,但这毕竟是游戏不是现实,小风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暗自呼出系统面板,那上面明显写着“15:07”。小风心想这现实世界的15:07,根据现实世界6小时游戏世界1天的比例,那么现在的游戏时间其实是中午12点。口中默念道。 “15,12,6..那...这边!”看着自己算出来的方位,小风不禁唏嘘起来,原来这根本就是自己身后的方向嘛,早知道原路返回就行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了,只是他不知道十三眼中所见的并不同于自己眼中的这般简单。 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叔竟然朝着他们身后的悬崖瀑布走去,这回换做十三赶忙快步拉去,只是伸出的手还未接触到小风,便撞上了小风此刻回头的眼神。小风看着十三的手,愣了愣,开口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小风话音落下,看到眼前这个女子脸上浮现了尴尬的神情,倒也没想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于是接着开口道。 “跟我来,这边是出路。”看着小风如此的神情和言语,十三心中暗道:“算了,死就死吧,反正死了也能复活。”于是便踏着大步的从小风身后来到身边,俨然有超过小风之势。 “你这一副去死的表情却是为何?”小风在十三经过自己身旁时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子,发现这女子双眉微微收拢,右边嘴角肌肉收拢,就好像电影里那些即将大义凛然牺牲的人一般,不禁笑了笑挤兑道。 听着身后小风的话,十三仿佛被看穿一般心中骇然,不愧是高智能npc啊,竟然能一眼看破自己的想法。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依旧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事实,对于单机游戏中奇遇到npc这种剧情她丝毫不相信会在网游中被自己遇到,愣神间却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感。 小风看这姑娘傻了一样呆在原地不免好笑,而他本就不是什么npc,不会拘谨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但贸然去拉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姑娘的手,似乎也不大礼貌。就这样想着一边一步迈出,一边将右手后伸抓在十三的衣袖上,看也不看一眼的用力一带。 随着“扑通”一声轻响,下一刻两人便再次出现在山庄大道之上,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小风似乎又一次用力过猛,看着此刻正撞在走廊石柱上的十三不禁笑了笑,心下正想着如何将昏迷的十三带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 “师弟,原来你在这里。”寻声望去,正是之前的青衣庄主师兄,此刻青衣人身旁还有两人,那两人显然就是之前负责将倒霉的统领大叔抬回房间安置的两个护卫。 “师兄。”小风冲着青衣人点了点头,转向看了他的身旁两人一眼。那两人似乎感受到其目光一般,赶忙对着小风拱了拱手,然后快步来到他身边将一旁昏迷的十三抬起。 “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你们师叔还有话要说。”青衣人见状看了看那两名护卫,风轻云淡的道。 那两名护卫赶紧将昏迷的十三抬下去,心中却是在暗想,光是一上午就先后抬了两个大活人去疗伤,而且看似还都与这个师叔有关。以后一定不能轻易得罪这个师叔,否则下一次恐怕被抬走的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了。就在三人消失在小风与青衣人视线之中的同时,青衣人眉间露出喜色,再次开口道。 “师弟,师兄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却没想到安排于你引路之人会犯如此之错。现下正是午饭时间,不如就和为兄一同前往云心筑吧,一面为你介绍一下你的住处,一面则免去再出什么事端。” 眼看这个青衣师兄面露喜色,定是对自己这个练功靶子迫不及待了,这种事也不好当面拆穿,于是便笑了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师弟一直有一事不明。” “嗯?何事?”听着小风的话,青衣人疑惑道。 “还不知师兄名讳...”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师兄姓叶,单名一个泷字。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赶紧前往云心筑,莫要让小辈们等急了。”不知为何,小风就是觉得这个叶师兄在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似乎不是那么的自然,随后便也没太在意,跟着叶师兄便朝着西北方走去。 云心筑坐落于西北方水坎之位,方如其名,映入眼帘的是层层云海,云海之下深不见底。就在层层云海波澜的正中心,有一块看似岛屿般的陆地此刻远远看去就像正漂浮在半空之中一般。正当小风二人来到云心筑之前时,青衣师兄再度开口。 “这云心筑既是山庄核心人士的居所,又是抵御外敌的一处壁垒。常年机关未启动之时,只要按照特定的路线即可安心踏入此地,但只要有一步踏错,下面便是直坠青云之感,师弟可要跟紧了。” “好!”小风口上答道,心中却想:“直坠青云么,这种感觉也不是头一次了。武侠小说都说悬崖之下必有奇遇,若是有一天有机会,我可要下去看看,当然了,最好的是让别人替我下去看看...” 于是小风便一路跟随青衣师兄步履云间,只见那青衣师兄脚步轻盈,但却似乎有意怕自己反应不来一般在某些连续变换方位的地方刻意下足缓慢。 小风只见的眼前这人左走三步前走两步右走四步后退一步,心中虽然好奇古人的九宫八卦之术但也对这浪费时间的阵法起了唏嘘之意。 “师弟可不要小看了这云阵,若是有外人来犯不知这云中哪里是安全的落脚点,纵使武功再高若无借力点,也无法直接飞跃。况且...机关若是开启,此处便有限制轻功之效..” 青衣师兄似乎猜中了小风的心思,开口解释道。只不过说到后半句声音明显放低,表示着这秘密即便是庄中人也鲜有人知。 “多谢师兄信任。”小风从不吝啬于言语,只是他不喜欢说太多没用的话,但像这种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有时一句道谢也可拉近彼此表面的关系。 “哈,不要在意,马上就要到了,这一段没有什么玄机,师兄带你走。”青衣师兄嘴上虽说不用在意,其实心中想必还是在意的。青衣人一手提在小风手臂之上,小风顿感一股大力传来,下一刻身体便已经被带飞出去。 小风一边暗叹青衣人轻功卓绝,一边吐槽着:“师兄你有这种武功为什么之前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云中的落脚点。”随后便想到自己刚刚的友好度推论,心中明了。 云中筑,筑云中,不愧是名剑山庄四大名胜之一。此刻两人身处之地从内向外而看,满目尽是浩瀚云海,看着此情此景无论之前有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想必此刻也都会有所畅然。这也无怪乎为何眼前这个青衣师兄能一直保持那种风轻云淡之态了,毕竟每天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久而久之自然与环境有所融合。 反观眼前内中建筑的感觉,就如同现实里那些土豪的别墅私人岛屿一般,如此看去倒还真有几分云中仙境的意味。其实也是如此,每天日出于东方日落于西,在这云心筑之中恰好可将日出日落之云海声色尽数纳于眼内。 “到了,师弟这就随我入内吧,莫让那些小辈等的太久。” 小风再一次听到这个师兄说起小辈,这师兄看起来也就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他的小辈..除了那些入门的玩家之外,莫非就是之前那些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剑童npc?想到此处心中不免觉得好奇起来,只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众人却让他大为吃惊......... 第三十六章 酒宴 青衣庄主对自己为数不多的看中的人一向直爽,在接受小风之后立刻便安排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同时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向门下众人告知其身份。青衣师兄虽然想的周到,但也确实平日里甚少管庄中的事,主席之上只是把觉得应该到场的人全部叫来,并未考究他们心中的想法,而至于弟子席则显得随意许多。 看到青衣庄主带着小风从门外走来,这一青一黑之间倒也显得略有气势,加上门中之人从未见过小风这样奇装异服的家伙故而又添了几分好奇。 “庄主!”酒宴之中的众人在青衣庄主来到近前不远处时,适时的起身齐道。青衣人身后的小风循着这明显不年轻的声音望去,心中却是大为惊骇。 此时主席之上一共八人,其中为首的是四位老者,其次也尽是不比之前那统领大叔年轻的四位中年男子。这四位老者看起来少说也有五十多岁,而其余人士除了弟子席上的人外,少说也有三十余岁。 小风见状心中暗想:“这..便是青衣师兄口中的小辈?不不不,他一定说的是弟子席上的众人。”循着弟子席看去,眼前显然分为左右两派,靠左的一派有男有女,样貌皆是上佳,言谈神色之中无不对庄主表露出恭敬之色。而靠右的一派却清一色都是男子,反观这边的整体上却就大大不如左边那一派了,无论是从颜值上来看还是行为举止上来看。 “这位是家父闭关弟子百里灵山,也是我和司徒师兄的小师弟。”小风思索之间,青衣人闪身让出小风,对着眼下众人介绍道。可是下一刻众人的举动便叫小风心中大为吃惊。 “见过小师叔!”只见那为首的四名老者此时正向小风行弟子礼,而后不乏此声前后而出。甚至在弟子席上还有人称其为“师叔祖”,这让小风不禁为青衣师兄在庄中的辈分感到十分好奇。见状小风出于现实的道德教育赶忙想还上一礼,却被青衣师兄拉了一下打断。正在小风疑惑间,青衣人的声音从小风耳旁传来,正是传音入密。 “不必好奇,这些都是司徒师兄的弟子,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话音落罢,青衣师兄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众人不必拘谨,我这位师弟性子随和,今后这些俗礼就免了吧,众人入座吧。” 听得青衣庄主如此说,那为首的四名老者抬头后微微颔首,随后率先入席。见到四位老者已经动身,其余人也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只不过弟子席靠右的一派此时的队聊频道却是一片哗然。 “不就是个npc么,有什么好神气的?还要咱们在这儿当陪酒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吃吃喝喝就能混门派贡献,多好啊。” “这点门派贡献还真不如接些下山游历的任务呢。” “少说两句吧,来都来了,你还能中途跑是怎么样?” “反正我就是觉得那个黑袍的家伙看起来没什么真才实学,等会儿我去试试他。” “你可别乱来啊,npc扣你友好度可得不偿失。” “扣就扣了,那么个废物我倒也不觉得他能有什么用。” 没错,坐在弟子席靠右的一众弟子中,清一色的全都是书剑山庄奇遇入门的玩家。这些玩家入门前无一不是身怀绝技之辈,也不乏眼高于顶的家伙。人都说有好才有坏,没有坏人的衬托就看不出好人的好来,在这群弟子中就有着这样一群专门抹黑书剑山庄在外人前形象的家伙,人称书痞团。 话说小风两人入座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小风是因为不知道和眼前这些npc说些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一旁的青衣庄主却是因为平常招呼这种事都是交给司徒去做的,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经验,而且自己的性格本身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还好之前那四位老者看出庄主的心思,替他招呼起众人,一时间气氛也算良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只是两人都对这种场合十分不喜,却感度日如年。小风和青衣庄主互视后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与自己一样无奈,看来都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人,于是两人尴尬一笑。就在此时,一个粗犷且打着酒嗝的声音在小风身后响起。 “师叔..咯..师叔祖,我..我敬你一杯。”随着声音看去,小风却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看他那喝的不成样子的身形便生不出什么再想下去的念头。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正是之前在书痞团中要来试探自己的那个人,其实那人本来是想装醉,可是书痞团都是些什么人,为了让这个人把戏做真,硬生生把他灌了个七分真醉。此时小风身旁的那位长老明显看到小风眼中的拒绝,但是却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招呼着余下的众人。 就在小风正想起身回绝之时,那醉酒男子竟脚下一阵踉跄,将一大碗酒直接浇在小风的身上。不过小风虽然不喜,但却也理解,故而并未露出什么厌恶之色。看到此神色的那位长老再次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眼神中便充满了不可思议,赶忙拉了拉身边另一位长老,现下四位长老看在眼中皆是一顿。 只见本该让小风狼狈并且衣服湿透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相反的那黑袍似乎完全不吸水一般将酒水隔离在外,同时还发出淡淡酒香,酒水在衣服之上久久不曾挥洒而下,这场景让周围的长老们心中大为震撼。 其实自从新手村的时候小风便发现自己这件衣服虽然奇怪,但是似乎韧性上就十分反常,无论怎样刮怎样蹭它都不会有丝毫破损。但是它又好像没有什么防御力一般,因为剑爪攻击到他,只是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可那痛感还是实打实的。 眼前这景象小风便很自然的归结于是衣服的特殊性带来的,倒也并没有十分在意,可这情形在四位长老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四位长老的眼中,看得那热酒洒于小风身上,小风并未有怒色此为心性之一。而后小风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那热酒的温度,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此为奇怪之二。再者那酒水是突然倒下,而小风竟将酒水吸附在衣服之外,并且做到丝毫不湿衣裳,这便是内力外放功力超绝的的表现。 小风见状不慌不忙的起身抖了抖长袍,那衣服上的酒水就如同固体之物一般被小风从衣服上抖下,落入地面之时却瞬间消失于无形,这让四位长老心中更是一惊。反观之前那七分醉的敬酒男子似乎因为喝的太醉,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只是咬字不清的不断道歉。 “没事,不过无心之失,你回去吧。”小风见状今天实在不想跟这个醉汉再有什么交集,于是开口道。话刚刚说到一半,转然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道:“师兄,我这衣服被酒水弄湿了,你可否带我去住处整理一番。” 听得这话青衣师兄不禁一愣,要知道在这种场合就算放到现在也没有说让主人带客人去住处整理衣服的吧,要做也是安排服务生去做这种事啊。可是下一刻青衣师兄便心存感激的看了看小风,然后起身开口道。 “师弟所言正是,师兄这就带你去住处。众位长老,我们待会再见。”耳听庄主如此说,也不知是几位长老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还是怎样,只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声好。话音刚刚落下,青衣庄主便和小风快步从这个宴席中“逃”了出来。 “师弟,还好你机智,我们才能早些从那里出来。只是你这方法..”其实青衣师兄会如此说,全是因为之前小风的所作所为尽数被他看在眼中,之前那醉酒男子之所以脚步忽然踉跄,而那碗酒恰好没有倒在小风头上,其实这里面也有小风的一半功劳。只不过小风要是早知道那是一晚热酒,便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人遁了。 “哈哈,师兄,相信你也一样不喜欢这种场合,就像你说的,我们以后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了。”小风觉得眼前这个人倒是跟现实中一位故人有七分相似,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位故人的详细信息,只是意识中觉得有这么个人罢了。 “师弟说的对,走吧,师兄带你去住处..”看着此时已经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青衣庄主趣味性的摊了摊手,随后又恢复那种风轻云淡,带着小风向刚才宴席大厅右手边的方位走去。 只是不知小风此时为何又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差点泼了自己一身热酒的家伙,想着他那副面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在脑海之中!尧山村,那个为自己解穴的暴力书生! 第三十七章 我是个npc? 小风一边跟在青衣师兄身后一边心中想着尧山村的事,青衣人发现小风神色不对一路上倒也没多说什么,故而两人便乘着渐渐淡去的天色快步来到一处宅院之前,那宅院的大门上明显写着“云心别院”四个大字。这别院之中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前庭青石子铺就的小路边花草丛生,若不是此刻天色渐暗,必有一副鸟语花香之感。 “这云心别院乃是家父多年前与故人同住之地,今日师弟携寒香令拜入庄门实在是天意所为。当年前人所未能完成之事,为兄期待有一天,你我师兄弟连手,能可让书山无极剑再现尘寰。”随着二人进入别院之中,看着那凉亭下未完的残局,青衣师兄首次语气中带了几分激动的转身向小风道。 这一路上两人皆无言语,到了这里青衣人竟突然开口,这着实把小风吓了一跳,青衣人在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后,开口道。 “咳咳..那个..师弟你..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回去..”其言语之中再也不复之前的风轻云淡,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般充满了尴尬,一句完整的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小风见状觉得有趣,开口道。 “师兄,你刚才说什么书山无极剑?” 耳闻小风问自己这个问题,总算让青衣人从之前的尴尬中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但却依旧抑制不住喜色的道。 “关于书山无极剑我也只是从山庄古籍上看到相关记载,似乎是以音功七绝无形剑配合太素清音诀联袂之招。师兄不才,恰好以山庄心法为基可粗略施展七绝无形剑之皮毛,但因不是专配内功故而一直无法向前。而这太素清音诀...” 眼看这青衣师兄说到这里看自己的眼光变得越加炙热起来,小风十分不自在,毕竟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大男人。唏嘘间开口道。 “莫非这太素清音诀与我有关?” “不错,根据山庄古籍记载,这门太素清音诀需要无上内力才能修炼,但是据我推测内力返璞归真之境便纳于无。而且山庄之中除家父外再无一人修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青衣人说到这里语气中竟又开始带了几分惋惜,小风越加好奇,但却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青衣人下一刻便会开口去说。青衣人叹了一口气,果然接着开口道。 “家父创立山庄之时曾受过重伤,因此内力全失。但我说过除非天生绝脉,否则体内必定会残余一定内力,家父也是如此不错,然而家父却因此习得这太素清音诀第一层心法。 其实除了这功法的条件特殊之外,无人修炼的原因还有一点则是因为这功法修习下去却无任何体现,这门功法既不能强身健体也不能用作攻击手段,但在山庄大劫之日却...” 就在青衣人说到关键之处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十三的匆忙呼声在别院外响起。 “庄主!不好了!司徒..”那声音的主人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本欲大喊出声的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听到十三的叫喊声,青衣人脸色一变,转身向着小风道。 “莫非是司徒师兄的伤势有所恶化,师弟,我们改日再聊。”话音落罢与小风交换了一个颜色之后便朝着门外十三的方向走去,十三在青衣人的身旁低语了几句,随后青衣人便淡然转身而去。一旁的十三在看到院落中呆立的小风望向这边的眼神时,对着他做出一个恶狠狠的鬼脸,还举起拳头对着他这边凭空打了几拳,随即转身跟随青衣人而去。 小风心中一边想着这绿衣少女对自己这般,一定是后来她那些同伴告诉她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一边心下想着自己终于能安心一个人去看看那古朴书籍了,毕竟那书籍上落款的题花折叶是与他一直想弄清楚的事紧密关联。 小风转过身朝着内室走去,若不是游戏里的书籍无法带到现实去看,小风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在这个空洞的大宅子里多呆。毕竟这天气已经黑了下去,在这别院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除了内堂那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外其余的皆是一片漆黑,这倒是让小风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拿出那本古旧的书籍翻了翻,那书籍便像之前的武师传授武学一般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自己的手中。小风赶紧在脑海中呼出技能界面想看看多了什么新的技能,可是令他感觉到诧异的是,技能栏里除了多出一个书籍明细外再无其他。而小风点开那个书籍明细后,却发现原本的实体书籍变成了一本迷你的电子书籍,仅此而已。 闲来无事,打开那电子书籍,小风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那书籍中共分九章六十四小节,内容上循序渐进如同课本一般。 小风只是通读了第一章的第一小节,脑中便传来了一阵久违的系统女声。如果这游戏长时间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恐怕还真的很难让小风时时刻刻记得这是游戏。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和自己每天朝夕相处的大多都是npc,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古里来古里去的。 “星盘全解,掌握程度1%。具体内容将在下线时详细说明。” 听到系统女音这样说,小风头上不禁冒起黑线来,有什么东西还不能直接说,非要自己下线时才会给自己详细说明。不过想着也确实好久没下线了,之前胖子那边消息中断在盗墓任务里至今没新消息,也时候出去看看胖子下了没,要是真吓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了。 “可是,谁能告诉我这书剑山庄的安全区在哪啊!”小风在屋子里试了试下线的指令,却发现提示不在安全区,如果强行下线后果未可知。思索间,小风忽然想起这游戏中应该是有睡觉这个设定,那么在游戏中睡觉时,是不是就算是在安全区了。 于是小风立刻上床试了试,古代人的床榻和现实的舒适大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小风是属于那种换床就失眠的人,况且他现在还想着做别的事就更加无法睡眠。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去,没想到自己这个新世纪的人今天就要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度过一夜,闲的无聊,小风便再次看起那本电子书来。 小风自小就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的人,所以一切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书籍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催眠剂,这本书虽然开头部分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但是越往后面越显得枯燥乏味,加上自己现在还处于半躺的姿势,不一会儿便升起了困意。 收回意识,小风感受着窗外舒适的风和湿润的空气,透过窗外依稀能看到天空上的诸多繁星,这种宁静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一时间感觉到分外舒适起来,一直紧张的眼皮此刻终于自然的松动下去。就在小风彻底沉浸在睡眠之中时,系统女音再次在他的脑中响起。 “您已进入睡眠状态,检测到周围属于npc安全区,请问您是否选择下线。” “是。”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小风的意识深处,这些交流也都只是通过意识层面,所以这应答之间并没有让小风从睡眠状态中醒来,仿佛这一切都是做梦一般。 “id:百里灵山等级:1 身份:书剑山庄小师叔 副职业:一阶下品凡阵师 您已习得npc武学,您已获得npc身份。 死亡后npc武学及身份消失,所有相关npc记忆清零。” 听闻这其中的奥妙,小风虽然讶异但是却也越发觉得这游戏有趣起来,只是他却没有发现,早在星盘全解的最后一页上,早有一页看似不同于其他老旧纸张的新页夹杂其中,这其中的道理,开始慢慢具现。 “当你认为自己是一个玩家时,你自己还是一个玩家。可当所有人都当你是npc时,你便已经是npc了...” 第三十八章 噩梦 随着意识慢慢回转,小风打开营养舱后却发现自己虽然还在胖子家的客厅里,可是周围的环境却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抑。此时四周的墙壁被深褐色的光芒笼罩,书房和胖子卧室的房门紧闭,那其中还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的呲呲声。 “胖子?孙伯?”小风心中一阵不安划过,喊了几声。 只是那声音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仅没有什么回声,甚至于让那房间里的呲呲声变得越发严重起来,就在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了“咚咚”的撞击声。小风心中微颤,总感觉这场景似乎有什么不同,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相同的情形。小风此时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阻止他打开洗手间的门,但是他依旧还是朝着洗手间走去。 小风慢慢伸出手去拽那门的把手,却发现在自己拽住把手的同时,里面那“咚咚”的撞击声戛然而止,相反的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喘息声。小风拽了拽那门把手,却发现自己无法轻易打开,于是这一次用上了全力,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那洗手间的门向着小风的方向倾倒下去,只是随着那门倒下后,里面的情景却让小风惊恐万分。 那洗手间的地上,墙上,无不充满了与之前房间里相同颜色的那种暗褐色液体,而就在小风对眼前的场景讶异之时,一个身体上遍布那种液体的东西,一把抓住了小风的手臂。定睛看去,那分明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叔,此刻那人气息微弱似乎受了什么重创一般奄奄一息。 小风见状赶忙向自己腰间摸去,想赶快拨打医院快线求助,但却发现自己的手停滞在腰间,那里并没有自己的手机。同时,那抓着自己手臂的人缓缓开口。 “小风...他们来了...快走...” 话音落罢,就在小风神色变幻之际,那防盗门又开始发出之前那般“呲呲”的声音,时不时的还传来几声撞击之声。正当小风看了看那防盗门后转眼向那大叔看去之时,却发现之前那大叔此刻正拿着一柄通体绿色的短刀向着自己的右肩刺去,吃痛之间小风不禁大呼。 “啊。” 随后意识中又是一片朦胧,感觉天旋地转,之后便是长久无声.....直到... “小风!我感觉我快成了拆门专业户了。”胖子吐槽的声音从小风耳旁传来,一边说着一边还居高临下的捏了捏小风的脸。小风慢慢睁开眼放眼望去,之前那种褐色的空间当然不存,此刻胖子家的客厅中阳光明媚,感受着眼前突来的冷空气,抬眼一看正好见到穿着一身羽绒服的胖子。 “喂喂,小风,清醒点儿。”感受到自己脸上隐隐作痛,看着胖子的大手又朝着自己的头上呼啸而来,小风赶忙一手荡开胖子的大手,一边叫道。 “停!再打就破相了!你你你,你下次叫我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拍肩膀..”看着眼前的小风还有力气跟自己开玩笑,胖子明显放松的舒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 “你看,我又摧毁一道防盗门,我觉得吧,我还挺有天赋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在游戏里学个地精破坏者之类的副职。”就在胖子与睡眼朦胧的小风开着玩笑的时候,孙伯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书房内传出。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老大的人了出门都不带身份识别卡...哎....”孙伯一边说着,一边还叹了口气,只是小风分明在那语气中听到了几分玩味,并无担心之意。 “老爸,我这不是觉得你俩在家我不用么,况且...嘿嘿..”说到这里胖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小风见状问道。 “你傻笑什么?” “什么傻笑!我这叫得意...悄悄跟你说,我爸刚才去洗手间,结果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出不来了。然后呢,你在睡觉,他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所以我只能破门而入了。”胖子再次笑了笑,然后小声的嘀咕道,只不过那声音越说越大,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话音落罢,孙伯从书房中走出,尴尬的咳了咳,将话题岔开道。 “咳咳..那个..小风啊,我之前出来看你,发现你那营养舱的开启灯灭了,就知道你是自然睡着了。你刚才是不是被梦魇到了?” 小风听到孙伯这样说,回想起梦境中那个呲呲声不就是胖子破门的声音,至于咚咚声就是孙伯撞门的声音无疑了,看来真的是自己太累了。不过虽然这样想,小风也还是在心中吐槽起那个游戏来,居然在游戏里睡觉后还会做梦,那自己要是梦游到npc面前不是全露馅了。 “小风!风啊..”胖子看小风眼神依旧迷离,觉得他也许还没彻底醒过来,于是又动起了自己那大手,只不过就在要接触到小风的脸上时,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停滞了一下,之后向着小风肩膀落去。 似乎是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掌风”,小风快速的一把抓住胖子的手,瞪了胖子一眼后笑着对孙伯答道。 “是啊,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哦,既然是噩梦就不要再想了!今儿是星期六,按照传统咱们爷仨猜拳吧,谁输了就负责今天的晚饭!”孙伯眼中浮现起一抹笑意,然后对着两人开口道。话音落下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看了看胖子,然后接着补充道:“额..当然了..其他人可以选择不吃,做的那个人不行。” “爸!你不要这么瞧不起我好吧!我在游戏里选的可是厨师副职!就是为了学点好吃的孝敬您老人家!”胖子看到自己的老爸如此说倒也没真的生气什么的,只是装作气愤不服的样子吐槽道。 “孙伯,你看他这么有孝心,组织上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么!”小风见状赶忙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哎?对!组织上决定给小孙同志一个表现的机会!小胖啊,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了。”孙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小风,那眼神中仿佛在说干得漂亮!随后孙伯便拿着手中的笔记本慢慢回到书房研究去了。 “我不管!你得帮我!”胖子无奈的出了一口长气,转向小风似乎郁闷的说道。 “帮帮帮,小的这就去给胖大厨打下手!”小风也不在意,玩笑的回道,于是两人便朝着厨房走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胖子在小风的帮助下终于做出一顿看似丰盛的晚餐,只不过吃晚饭的时候的对话却是这样的。 “老爸!快尝尝我的最新手艺!”胖子看着满桌的鱼肉欣喜说道。 “小风啊,你也辛苦了一天了,赶紧先尝尝你们俩的成果!”孙伯看着满头大汗的小风意味深长的说道。 “胖子,今天我完全是给你打下手来的,做可都是按你要求让你亲手做的,这第一筷理当让给你这个主人呀!”小风十分真诚的看着满脸欣喜的胖子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唔..”胖子只是摊了摊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自己做的蒸鱼放在口内,随即脸色就是一变之后强做欢喜,嘴里也发出一声唔的声响,之后仿佛用了多大努力一般将那块鱼咽下。 “孙伯,我突然想起游戏里还约了人,现在正好到了时间!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食言而肥么..”小风一向对察言观色之道十分了解,自然也不会看不到胖子的神情,赶忙对孙伯说道。 起初孙伯还是对这晚餐报了一点希望的,只不过不想自己来当这第一个试吃者而已,倒也没注意到小胖的神情。可是现在听小风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有点儿不对,之后仿佛也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 “是啊!我也约了副会长早上一起去勘察地形的!哎,小胖啊,食言而肥,我俩这就先走了啊。”孙伯说着便和小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赶忙各自朝着自己的营养舱走去,把胖子一个人丢在空落落的饭厅里。胖子看到两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无奈的吐槽道。 “你们骗谁啊...现在游戏里还没亮天呢..魔法灯多贵啊..你们肯花那种钱我才不信呢...”就在此时,小风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胖子,厨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起来的,加油吧。我帮你收拾..不过..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吐吧..”胖子回头看到小风来帮自己收拾残局,脸上笑了笑,随即脸色便是一变,赶忙冲去洗手间。 小风看着眼前这一大盘看似丰盛的晚餐,此刻如果有防毒面具他一定要带上,因为这些鱼隔着很远便能闻到那种腥臭味,之前只不过碍于胖子的面子才一直忍着没说,至于孙伯....当年事业一落千丈,孙伯早已失去了许多感觉,比如..嗅觉... 胖子处理完自己,回到饭厅时发现小风已经将那些毒气源处理完成,对着小风伸出一个大拇指道。 “好样的!你牛!”听着胖子如此说,小风也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对胖子说。 “哎..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就该上游戏了,真的有约。不过我期待你变大厨的那一天,真心的。”于是胖子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小风慢慢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心中涌上一阵感动,可是下一刻就变成了冲动,那是一种.....跟小风抢洗手间的冲动。 第三十九章 有心无心 现代随着生活水平不断的提高,几乎每人都有每天洗澡的好习惯,就像老人说的唯手熟尔。洗澡这东西也是有熟练度存在的,小风觉得自己的洗澡等级练的很高,大约十分钟便完成了这个任务,只是就算这样他还是能感受到胖子在门外不断的催促,这也充分说明了胖子对于“黑暗料理”的高深天赋。 小风再一次进入第二时空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明朗,看上去仿佛夏天早上七八点一般,看着周围一切都和昨晚下线时一样的场景,感受那不同于现实的十分清新的空气,小风此刻觉得精神异常放松起来。就在他踏出房门的一瞬,系统女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古朴的书籍随着清风吹过似乎有些异样的变化...” 听到系统女声这样说,小风赶忙在意识中呼出那本书籍的电子书看去,却发现原本昨天看完的那一章理论此刻变了样子,原本古朴老旧的纸张变得崭新,原本枯燥乏味的复古句子变得游戏化。 “第一章,第一小节,地刺阵盘。需要先行掌握地刺陷阱的制作之法。 需要材料:刻刀(不消耗)、枯枝x10、杂草x10、完整大理石块x1、地刺陷阱x6 熟练度:0\/100 熟练度未满之前有几率失败,失败增加熟练度但材料消失。 熟练度达到100后升级,减少材料消耗与制作时间!” 小风看到这书页的变化一边想着这材料要求倒是有点儿像求生游戏,一边又想着是不是后面的章节也有所变化,于是翻起了书页,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都无法翻开,就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在还在做梦的时候,只见在此页最后的一行出现一排大字。 “您的阅历等级不足,无法学习更高深的内容。” 正当小风思考现下这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情况是如何发生而得不到一个好的解释时,十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师叔,您起了么,庄主师父吩咐我将您带到归云琴阁见他!” 听到这个声音,小风不禁又想到昨晚她对自己做的那个鬼脸,还有自己之前两度把她弄晕的事,笑了笑,向着门外走去。而门外的十三因为自己的喊声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而自己在没有得到庄主的明确命令下,也不敢轻易进入这云心别院,所以只得在门外再次喊到。 “师叔!庄主师父他有事找您,还请一见!” 十三喊完这句后却发现院中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心下开始想到,既然npc师父让她来叫这个小师叔,那根据这个任务那个师叔一定是在里面的,而且一定是醒了,那么迟迟不回答自己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定是为昨天自己那个看起来不大礼貌的举动还在生气。 “师叔!昨天是我不对!您在么?庄主师..” 就在十三正欲继续叫喊时,眼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穿着一身黑袍的师叔,十三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小风看到对方脸上的不自然,听到之前的喊话,想到她定是还因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而自己好歹被人家叫一声师叔加上不就是一个鬼脸,也没对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加上自己也不好跟“晚辈”计较什么,于是开口道。 “师叔昨日在枫林幻阵救你一次,但是出阵时又害你晕过去一次,这样我们就算扯平,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听到小风如此说,十三的脸上露出一阵潮红,随即便想到对方是个npc,不是玩家,于是这种神情一闪而过。开口道。 “师叔说笑了,昨晚的事是我不对。额..庄主师父叫我带您过去..” 听着眼前这淡绿衣着少女尴尬的表情,小风虽是好笑但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自己现在可是npc身份小师叔啊。只是虽然这样想,却也还是没有忍住,看了十三一眼随后慢慢的将目光转移到十三身后的那片云海中,嘴角挂起了一片嘲弄的微笑。 十三看到小风的目光转移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换,很自然的就也向着小风的目光方向望去,看到眼前这一片云海,心中正纳闷间,却听小风开口道。 “师侄,这云海之下乃是万丈深渊,如果你再带错路恐怕师叔也无力回天了...”十三听到眼前这个师叔如此说,她的脸上尴尬之色更加明显,语气上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师..师叔..不会..” 看得十三如此神情,小风虽然觉得眼前这少女十分有趣,倒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故而正色道。 “嗯,我们这便走吧,别让师兄等急了。” 小风嘴上这样说,脚下也一步抢先朝着云海走去,但此刻脑海中却急速运转,开始回想昨天师兄是怎样带自己走的。不一会儿便从脑海中再现起师兄在云海中行进的规律以及路径来,只不过小风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在他踏上云海之路的第一步开始,每一步迈出时都是中心在后,前腿为虚,试探之下才缓缓落步。 这种步法根据胖子的老爸说,好像是叫什么趟泥步,但是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是古代大官那样踱步前行。小风此刻正学着昨天青衣师兄那样前走三步,左走两步,后退一步,右走一步的样子,慢慢悠悠的向着云海对岸行去。 小风自以为步履轻盈,让后面的十三看上去自己一定是高深莫测,完全对得起师叔这个称谓。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十三此刻却傻傻的站在原地,用一种傻傻的眼神看着这个“高深莫测”的小师叔。心中暗想,也许...师叔走的这是机关开启后的走法?他是想偷偷传授给自己么? 就在小风马上就要达到对岸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十三的身影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从自己身旁飞过,站在对岸处继续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小风此时总觉得那眼神中有点像看白痴的意味,思索之间脚下的下一步却是踏错了格子,心下大震,却发现自己探出的前脚此刻正好好的踏在云海之上。 看着对面发呆的十三,小风顿时心中升起一个想法,随后的他故意踏错几步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不免唏嘘道:“师兄啊,你演的好深!”随即嘴上不禁哼了一声,接着拂袖负手而行,因为心中再无顾虑故而速度也较之前快了许多。 可在对岸的十三听来,却以为眼前这个师叔是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不满,已经不想再教自己些什么,故而心中大骇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挽回,以至于之前那磕磕绊绊的语气还依旧保持在现在。 “师..师叔..我..我们走吧..这..” 小风心中正想着昨天青衣师兄是如何郑重其事的告诉自己这下面是万丈深渊,如何怕自己走错一步而放慢脚步让自己看清,故而也没去注意十三脸上的变化,听着她这般磕磕绊绊,随口道。 “你很怕我么?” 听到小风如此问,十三更是觉得心中不自然起来,这要她怎么回答,回答怕吧,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回答不怕吧,好像又有点目无尊长的意思。于是之前那种尴尬的感觉再次充斥在她的心中。 “不..不..”十三磕磕绊绊的开口,只是下一刻便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对方只是个npc不是真人,就算得罪了又能怎样!于是语气猛然一转,道:“师叔这边走!” 看着眼前十三的变化,小风只是愣了愣,但其实心中也不甚在意,此刻他只想赶紧去那个什么归云琴阁看看那个青衣师兄,看他找自己是什么事。而自己在他那是不是能学到什么新的技能,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除了普通攻击还不会任何攻击性技能,如果这样遇到怪物别说练级了,光是自保都是一个问题。 而在小风此刻的脑海中,一个昨天刚刚听到的名称却慢慢浮现开来。 “太素清音诀!” 第四十章 琴阁归云 云海浩瀚,一目望去难见其端,伴着东方明日初升,此刻云间一片祥和之色。一黑一绿两道人影此刻刚刚踏出云心路来到山庄大道之上。大道之上鲜有行人出走,却不失生动之色,一时间可谓鸟语花香。黑衣人回首远望之间不禁心旷神怡,口中念念有词道。 “朝出湖心不知处,神游天地山水间,乘风御叶归云去,千里浮萍一...” “师叔,你说什么?”那绿色身影在听闻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声音时,脚下的步伐停了一下,转头问道。 那绿衣身影远远看去似垂条杨柳,又似云湖清荷,近的看去正是之前来叫小风去见庄主的叶十三。叶十三因与庄主同姓却非山庄嫡系弟子,加上其为人生动活泼,虽然年纪已有十八九岁但仍保持一颗贪玩的童心。故而山庄中之人多省略其姓,称她为小十三。 “没事..”小风见十三前后有所变化,加上现在这样转头不转身的姿势,倒也能猜得五六成其心中所想,笑了笑。但此刻强迫症发作,最后那句却一直找不到好的词字结尾,故而简单回答道。 十三听闻小风的回答后并未做什么举动,只是一言不发的朝着归云琴阁的方向走去,但是每当到了一些容易迷路的转角处,她总是会有意识的等一等在后面的小风。这一路上虽然没了十三这个“导游”的解说,但接连映入眼帘的美景也着实让小风触动一番。 有时小风真的在想,这个游戏既有魔法又有武侠,可是自己身处的这片山庄真的还是武侠范畴么?看着眼前这仿佛修真门派一样的场景和身后刚刚走过的云海,再联想到之前在尧山村发生的点点滴滴,小风一时间变得游离起来。就在这时,十三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叔,前面那个建筑就是归云琴阁了!”十三的声音里仿佛又恢复了昨天那种生动活泼感,也许是她经过长时间的沉默自己想开了吧。 随着十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小风的思绪渐渐回转到当下,看着眼前的一块巨大石碑,小风下意识的读出声来。 “归云阁..”十三见状以为这个小师叔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开口道。 “嗯,原本是归云阁的,但是由于这里是山庄原本的琴堂所在,所以弟子们都叫这里归云琴阁。只是..这琴堂如今也是名存实亡了..”说到后半句时,十三的语气明显变得低落了几分,神色间也有颇多的惋惜。 小风见状一是出于安慰,二是自己本来也十分好奇,故而开口问道。 “你是说琴堂武学一事么?莫非你也是琴堂一脉的弟子?” 小风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便也在想,那个青衣师兄不是说琴堂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破败,至今鲜有人烟么,那为什么一个新入门的玩家都知道这种事?莫非,青衣师兄其实是个低级npc,见了谁都说一通同样的话?可是下一刻他就又不明白了,这样的话不是说书剑山庄会有很多个二代弟子? 十三看到小风若有所思的样子呆了呆,随后脑中便生起了一个突然的念头。莫非眼前这个小师叔是琴堂的前辈!莫非她们书剑山庄终于能修炼琴剑和鸣之术了!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话着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还是冬天里的那种。 “琴堂内功心法不是早已失传,没想到今天还能有门人存在..” 听到小风的话,十三的兴致被打消的一干二净,没精打采的回道。 “师叔你不知道么,琴堂早就没有师父存在了,自然也就无法收弟子。现在的琴堂只不过是一些女弟子每天研究音律的所在罢了,而琴堂遗留的两大名曲没有独门心法的辅佐,也只是与普通的曲子没什么两样而已..” 小风听到十三的话,心中想起之前青衣师兄使用萧声抵御紫色波浪的情形,口中试探着问道。 “琴堂..没有什么例外么?我看师兄..” 十三听闻此语,眼神中闪过一抹敬佩之色,随即便消失于无。实际上是自己又不小心对npc产生了对玩家才该有的心思,赶紧摇了摇头并且开口,此时的声音中比起之前那种没精打采倒是好了几分。 “庄主是一个例外,也是琴堂复兴的契机。其实门中弟子也有尝试以山庄内功驱动琴音的,只不过那样做内力一边要催动琴音,一边却要压制琴音对自己的反噬,故而做起来事倍功半,而且最多只能用作辅助剑修弟子,并不能做到庄主那般以音律化为实质攻击。”随后十三的充满斗志的接着说。 “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的内功没有庄主那么精纯罢了!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像庄主一样重振琴堂辉煌!” “嗯,有这个斗志很好,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小风见状笑了笑,用平时习惯了的老成口吻“鼓励”道。 “嗯!嗯!”十三似乎憋了一口气一样,将脸憋得有些胀红,小风看着她此刻正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不免有些尴尬,正巧看到前方的三个建筑十分好奇,指着它们开口转移话题道。 “十三,你说这三座建筑哪个才是归云阁?” 正在那石碑之后不远,眺望而去即可看到两座高耸入云的楼阁,那两座楼阁相距也不过二三十米,可高度却在小风的角度全然看不到顶端。而更加令人惊叹的是,那两座楼阁的中心处正耸立着一座圆形建筑,之所以称之为一座而不是一层,便是因为在那一层似乎浮空吸附在两座楼阁五六层位置的建筑之上,显然还有多层向上蔓延的趋势。 只不过肉眼可见的只有第一层和第二层罢了,更加高的层数便和那两座楼阁的高层一般被云雾笼罩,无法见得,只是小风隐隐感觉那建筑似乎是一座什么塔。惊异之间,十三再次开口道。 “小师叔,左手边那个楼阁是琴楼,右手边那个楼阁是萧楼,而那个浮空的建筑才是归云阁,只不过没有人上去过第二层罢了,就算庄主也不行。” “哦?这山庄中竟还有庄主也去不得的地方?”小风听闻更是好奇,开口问道。 “倒也不是说像后山禁地那种去不得,只不过听说归云阁一到二层有一座紫铁大门,庄主好像也没有进入的方法。”十三一边带着小风向琴楼走去一边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着。 “听说..这么说..你也没进去一层么?”小风见状也学着她的口气在她身后低沉的问道。 “是啊...要通过琴楼或者萧楼第五层的考验..才能进入归云阁。而且..”十三越说语气越是低沉,小风无语的突然在她身后略高于常音的说道。 “十三!你可否正常说话,这样气氛很怪。” 在听到身后的小风忽然说话时,十三的身形顿时一顿,可是在听到他口中的那个怪字后,小风明显的能看到十三似乎是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这画风越来越像奇怪的方向变换,小风开口道。 “别担心,有师叔在。” 十三听到这个师叔这样说,心里感觉那分恐惧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温暖,也许就是这样,npc的一句放心有我在要比玩家说的十句都靠谱,毕竟npc是万能的!十三这样想,于是继续道。 “嗯,因为琴堂内功失传的缘故,山庄弟子大多以萧入剑,而萧却不像琴那样只能依靠音律攻击。辅以内力萧便可当成剑用,萧法即是剑法,所以也不乏有许多弟子通过萧楼的考验。只是能通过萧楼第五层考验的,据我所知新进弟子辈也就只有夜师姐一人了。” “那琴楼呢?”小风只是顺口的问了一句,心中还在想她说的那个夜师姐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下一刻便感觉到十三的身体周围又出现了之前那种慌张的气氛,赶忙轻咳了一声看向十三。 “琴楼..师叔,琴楼两层以上千万不要去!那里..那里有不好的东西。”十三看到小风的眼神,虽然心知此时无忧,但语气上还是十分恐惧。 “别担心,这样吧,下次师兄有空时,我们三人一同去一趟琴楼两层之上。”小风看向十三,觉得她这种恐惧已经快成了心病了,而一个游戏场景又是要多吓人才能让一个玩家有这种恐惧。所以这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上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把这恐惧的源头刷通n次! 听到眼前这个师叔这样说,想到师叔和庄主师父联手,无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都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此刻的十三那种恐惧感顿时消散了几分。而听到对方愿意把自己一起带上,心中还对这一行有了几分期待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一旁响起。 “琴楼二层么?若有机会不妨一同前去!” 第四十一章 萧楼破阵 听得声音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亭亭而立,确是一副男子书生打扮,头戴一白玉发冠,发冠之后飘扬两条淡蓝色丝带,如同风吹拂柳颇有一番美意,腰间佩戴一把青色长萧,脚下踏着一双淡青色书生履,观其面容虽无貌若天仙之称,但也绝非凡品,给人以清新白莲之感,却无淤泥在身之尘。 小风自小便喜欢玩武侠游戏,看武侠电视剧,但那其中的古典气质美女自然都是导演找的演员演出来的,像这种自然天成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只是眼前这女子身形似乎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多看了几分。 只是这女子虽然对他二人说话,但脸上却是不带任何表情,冷若冰霜,仿佛不笑则已,一笑则倾城。 “师叔,这是夜霜行大师姐。”一旁的十三看到说话的人竟是秋水剑主夜霜行,赶忙向身旁的小风开口介绍,只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风眼神中的一抹神色。 “嗯,有缘自当同去。”小风思索间一时忘了伪装自己的声音,用本音脱口而出,这倒是让身旁的十三有一刻的愣神。 那白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小风的话一般,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只是在经过小风身旁时用淡然的语气开口回了一句:“好。”随后便运上了轻功,顷刻之间便身入云海之内不见了踪影。此时十三也不知是哪里不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夜师姐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只是有点儿语死早,而且还是个出了名的面瘫....”听着十三那仿佛是对自家后辈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小风觉得一阵好笑,随后看到十三正盯着自己,便就想到定是刚刚自己不同的声音引起的。 她这是在学自己的口气,但是自己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些什么,故而还是用原来的声音开口道。 “十三啊,快给师叔带路,莫让你庄主师父等急了。”十三见状也没过多的去纠结小风声音的问题,只是在那之后每当她叫起小风的时候,总会在师叔前面加上一个小字,这倒是让小风不习惯了一段时间。 “是是是,小师叔。” 十三说着便越过琴楼向着萧楼的方向走去,想想倒也不是很奇怪,庄主师兄毕竟修的也不是琴,故而平常不会呆在琴楼也不甚稀奇。只不过让小风不解的是,当他二人经过琴楼时发现这琴楼之中似乎一片寂静,并没有他意料中的那种琴音袅袅。 相反的到了萧楼之下便能清晰的听到内中传来阵阵萧音,仔细听去那些萧音虽然发自于不同的弟子,但似乎那些弟子们所奏之曲皆为一种。不过比起演奏之声,萧楼更加繁多的实则是器具在空中划过带来的呼啸之声。 门口一普通弟子装扮男子见小风二人前来,刚忙上前拱手施礼道。 “见过师叔!”随声看去,那男子相貌普通,装扮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便是他那双眼睛似乎瞳色与常人不同。那男子正是昨日和十三一路,后来负责搀扶统领大叔回去休息的二人之一,小风正欲开口却被十三抢先。 “白菜,庄主师父在几层?” “小十三,不要叫我白菜,我叫菜白..不对,我叫太白!”那男子听到十三又叫自己白菜也顾不上一旁的“npc师叔”还在,小声不满道。 这白菜的的id是太白,可是因为实战能力在书剑山庄三代弟子里面排在末位,故而也被别的同门玩家戏称为菜白。再加上一个与他一起玩这个游戏的人id叫罗布斯,故而十三与他们相处的久了,也就给他们起了一个“萝卜白菜”的外号。本来私下里叫叫外号也没什么,可是最近越来越多的玩家都这么称呼他们俩,甚至于这种情况有向npc同门蔓延的趋势,白菜觉得这种外号严重影响他立志成为一个江湖高手的理想,故而对十三在外人面前叫他外号十分抵制。 “哦..白菜,萝卜呢?”十三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那个哦字拉了一个长音,之后一脸自然的开口。 听到十三哦了一声,依旧还是这样叫自己,白菜的脸上浮现一股无奈,无力的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用郁闷的语气开口道。 “萝卜被庄主叫到三楼了,你们上去就好,我实力不足上不去...”就在此时,小风的声音从旁响起。 “别灰心,你武力不行却有别的过人之处。” 小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明知道自己这淡淡的一句话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小师叔这个设定,所以面对“气馁的晚辈”自然要开口安慰几分,至于他开口说的话嘛,则是他完全胡诌出来的。 可是随着小风的话音落罢,眼前这二人的脸上却明显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虽然只是瞬间便恢复自然,但小风也依旧可以从那神色中感觉到惊愕的成分。心中暗想,自己定是误打误撞说出了实话,那个白菜必定有什么隐藏能力,但此刻不是发好奇心的时候,故而转身对着十三道。 “你们先聊,我自己上去三楼即可。” 小风说着便往萧楼中走去,只是前脚刚刚迈进萧楼便顿时感觉周围的声音一滞,而后便响起了阵阵悠扬的萧声乐曲。见状小风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是个游戏肯定有背景音乐的存在,只是他没有发现身后的十三此刻正一脸焦急的对着自己大喊,而那声音却完全发不出来,空余动作罢了。 随着悠扬的萧声慢慢到达高潮的时候,通往二楼的阶梯也慢慢出现在小风的视野之内,可就在这时,小风顿感周围空间里的气息变得压迫起来。自己每每朝着二楼的阶梯靠近一步,那周围的压迫感便接着加剧一分。 小风心中略微吃惊,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如果现在后退,则立即就会被这空气的压迫席卷而出,到时势必受伤。故而只得咬着牙奋力前行,只是他此刻的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没有发现在这个萧楼一层除他之外竟无一人存在。 伴随着路程已经走完三分之一,那压迫感顿时一轻,但小风此刻却知道这不过是游戏在酝酿下一波攻势罢了。凝神戒备之间,已然走完乐三分之二的路程。 就在此时,那悠扬的萧声音调一转,突兀的开始变得单一空洞起来,小风心知这必定是下一波攻击将至,可下一刻他却觉得有些轻松起来。因为在他的视角清晰可见的发现前方出现了众多白色风刃向着自己的方向飘来,是的,只是飘来而不是冲来,因为那速度实在看起来太慢。 小风只是轻轻的移动几步便完美的将那风刃规避,心中觉得这作为镇关的最后一步居然如此简单,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最后一关对于常人来说确是最难。因为不但之前的萧声攻击越发强烈,而这些隐形的风刃更是能在不知不觉间或者敌人盲目直行时给予其致命的一击。 小风成功走完这最后一程,来到通往二层的阶梯之上,不由得做了一个深呼吸。可就当他迈上台阶的一瞬间,一声清脆的炸裂声顿时在他的耳旁响起,随后眼前的空间一片震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碎开来,正当小风思考之时,一个怒斥的声音忽的响起。 “你是什么人!竟敢犯我书剑山庄!”寻声望去,来人身穿一身灰色布服,那分明是三代执法弟子的装束。此刻那人正拔剑对着小风,宝剑之上隐隐泛着寒气。在其身后又见数名衣着与他一样的男子围了上来,脚下仿佛在布阵一般渐渐向小风靠拢。小风正欲开口之时,却听得十三的声音再次响起。 “萝卜快住手,那是小师叔!” 第四十二章 曲之忆 看得绿衣少女挡在那黑袍人身前,为首的执法堂弟子虽然收回手中宝剑,但却丝毫没有下令解除合围之势的意思。似乎是见到黑袍人眼神中的不喜之色,那生者一双特别眸子的男子赶忙开口道。 “萝卜,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位真是咱们小师叔!你那天不是见过的么。” 那被称作萝卜的男子愣了愣神,突然间脸上出现了与之前形象大不相符的神色,那分明是尴尬到极点的表情。于是他赶紧挥手下令,让那些合围而上的同门师兄弟退下,并且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可当其开口时所说之语却又是另一番风格。 “哎呀,抱歉抱歉,我记性不大好,实在是一点儿都想不来了,我还脸盲。别见怪啊!” 听得这男子如此说,小风头上带起了三条黑线。像是自己这种衣着出现在他们这种东方文化的大陆,如此“鹤立鸡群”对方怎会丝毫没有印象,这又和脸盲有什么关系? 可是小风心中也仅仅只是吐槽,他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自然不会去计较对方是不是真的没记住自己。看着眼前这名“萝卜”,正欲开口回应一二之时,十三再次抢先开口道。 “师叔是好人,他不会怪你的。”十三一边说着还一边侧身冲着小风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十分的不自然,这让小风头上的黑线更重几分。 关于十三这个习惯,谁知道呢。也许,十三的爱好之一就是喜欢抢先开口吧!只是,似乎每次都能精准的抢先自己开的口.. 话已经都被十三给说了,自己难道还能反驳她不成?那岂不是说自己不是个好人,虽然是不是好人这事并不重要,但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小风咳了咳,双手对着萝卜做虚托之势,同时开口道:“没事,你不用太拘谨。” 看到小风的手势,萝卜也立刻会意站直,刚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白菜却开口道:“罗布斯,庄主呢?你不是和他一起..” 萝卜听到白菜的话后,脸上浮现起疑惑的神情,然后对着白菜传音入密道:“白菜,你还是叫我萝卜吧,咱这是武侠游戏,这罗布斯叫出来太出戏了。”接着开口对着众人说:“他说去琴楼来着,要我转告你们,不过他刚走没多久啊。” 听到眼前这个萝卜倒是没有对庄主师兄太过客气,小风不但没有觉得这种行为奇怪,反而倒是对他这性格赞赏了几分。毕竟作为一个玩家就该有玩家的特色,要是什么都跟npc一样反倒不好。于是看着他笑了笑开口道。 “嗯,不错。”接着转身看向十三道:“你们一定有话说,我先走一步去琴楼见师兄。”说着便要出门,只是当他刚刚迈出门的时候便顿时想到了什么,正要转身却听到罗布斯的焦急声。 “师叔且慢!你没有身份玉牌去了琴楼又要出事”小风刚刚也是想到这件事才停下脚步,听他这样说刚想生出些感谢之情,便被他后面的话完全打消了念头。 “咱们山庄唯一精通阵法的那位还在闭关,你要是把琴楼一层的阵法也给弄坏了可怎么办啊。” 听到罗布斯小声嘀咕的话后,小风刚刚带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来。这时一旁的白菜和十三以为自己这个师叔要发作了,赶紧为罗布斯开脱道。 “师叔,萝卜这个人就是这样心直嘴快,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多见谅。” “是啊是啊,萝卜嘴上经常没有把门的。” 小风顿感无奈,可是此时也想不到什么来说,就在尴尬之际萝卜再次开口道:“还是他们理解我,师叔,这是我的身份玉牌,权限足够上到二层了。”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小风。 玉牌入手之时,小风顿感手上的玉牌内传来一阵彻骨寒意,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转头向着众人微微颔首一笑,随后便接着向门外走去。只是他听不到的是三人在身后的议论之声。 “他真的是npc?”罗布斯说。 “是啊,那还能有假么。”白菜说。 “是个奇怪的家伙,看不透他身上的机制,完全不知道怎么刷好感度。”罗布斯说。 “你刚才那么对他,估计初始印象分就很差了吧。”白菜说。 “我倒不这么认为,看他刚才的表现,没准这npc就喜欢我这种直白的也说不定。”罗布斯笑了笑说。 “你们啊,别在背后议论小师叔,他人很好的。”十三说。 “小十三,你这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着,可别忘了这是游戏,他只不过是个npc。”罗布斯用挤兑的语气说。 “哎..你忘记小十三她是...”白菜听到罗布斯的话后,脱口而出惊人之语,一时间三人皆不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小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来到琴楼门下,当他在进入门中之时再次有了之前那般隔绝外界声音的感觉,但这次不同的是,他可以看到琴楼一层中其他的弟子,并且也能略微听到他们所演奏之声。 那些弟子多以女子为主,鲜有几个男子在其列,而所用之乐器又多以古筝为主,真正用七弦古琴者寥寥无几。修琴者多半心境上佳,故有琴医心之说,小风穿着黑袍与其他人的一袭白衣格格不入,可他自从进入琴楼便不曾看到任何一个人对自己有过多的注意。 一时间小风却不知如何自处了,因为此刻琴楼中竟无一侍卫打扮之人,也无一接待之人。故而思索之间,小风只得独自朝着琴楼二楼的方向走去。只是当他临近那楼梯之时却听得一阵女声自右手方的长廊内传来,而观察周围人之反应似乎这声音又只有自己能听见。 仔细听去,这声音似成一曲,空婉之中却带几分悲伤之感,定神听去这歌曲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是了,这曲子正是几十年前的老歌烟花易冷,可是这曲子之音似乎并不是由古筝古琴等乐器弹出,反而倒像是和钢琴一般。 这久违的感觉充斥小风之身,本欲上楼的脚步也是下意识的转向那长廊的方向走去,而其脑中此刻却又陷入万千画面之中。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天窗映射在别墅之内,经过室内的反射调节之后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十分温馨起来。柔软的大床之上,一个睡眼朦胧的小男孩此刻正揉着自己的眼睛,仿佛那长帘后面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一般。 长帘之后坐着一位睡衣少女,那少女一副慵懒之态颇为动人,可此刻手下却弹着一架看起来十分老旧的钢琴,口中不断发出清唱之声。那声音清脆动听,可曲子下却隐约透露出几分伤感,这样一来整体听上去却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小男孩掀开长帘,刺眼的阳光使得他下意识的将小手放在额头上挡去,而右手则抬手向那个正在弹琴的少女衣角拽去,扯了扯衣角,口中稚嫩的声音传来:“姐姐,妈妈还没回来么。”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扯了扯,便知道是自己这个弟弟起来了,随即手中停下钢琴抻了一个懒腰,之后顺势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却听得那小男孩说道:“姐姐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哈..”少女听到小男孩这样说,脸上首次浮现起笑容,一笑出声,眼中的那一抹悲伤便迅速消散开去,接着用玩味的语气开口说道:“是啊,我们的小小枫要长得像枫树一样高,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把姐姐摸你的摸回去了..” 说到这里那少女语气一顿,然后办了一个鬼脸道:“不过在那之前嘛...”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对着小男孩施展了挠痒痒神功,一片欢声笑语在诺大的别墅中回响,别墅外,空无一人.... “姐姐...”此时正在缓步向一层弟子练习区走去的小风,空中轻声呢喃,一时间倒也被这里经过的弟子行了几分注目礼,更有甚者还都不忘献上一句招呼:“神经病!”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小风背后响起,同时一只手掌出现在他的肩头.. “师弟” 第四十三章 得天独厚 随着那声呼唤响起,之前的歌声却也突兀的停止,仿佛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小风由于刚刚从之前那种回忆状态惊醒,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烦闷之感。此时又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只手,便下意识的搭手,转身,翻掌直击那人面门,正是大雁展翅。 来者见状却也不慌不忙,抬起右掌翻掌定于自身之前,轻松便接下朝着自己击来这这拳。只是当他接下这拳之后,顿感这长廊中用于照明的灯火传来一阵躁动,口中却依旧淡然开口,只是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之意。 “师弟,你这是发生何事?” 小风见状赶忙收回自己那花架子,立身站好尴尬的笑了笑,对着眼前这人拱手道:“师兄,我刚刚脑中一片混沌,失态了,抱歉..” 来人正是青衣庄主,只是他在听到自己的师弟这样说后,那种淡然的气息一滞,快速开口问道:“师弟快跟我来,让师兄查看一下是不是萧楼一层大阵在你体内留下了什么残余。” 小风听得青衣师兄这样说,想到之前自己闯进那萧楼一层的异常反应,定是师兄口中说的幻阵,可是一个游戏系统产物,真的有能让自己陷入之前那种情形的能力么?也许真的有吧,毕竟自己从玩了这个游戏后,就时不时的有一些画面在自己脑中浮现。 看到小风神色异常,青衣师兄也不管形象之事,一把抓住小风的长袍带着他便进了最邻近的一间琴室,之后缓缓开口道:“师弟你先屏住心神去一旁坐下,让师兄仔细检查一下,这萧楼一层的幻杀阵虽然威力不足以抵挡地阶中品以上的高手,但却也非同凡响。” 小风听闻此语倒也没多说什么,一是因为对方是npc自己不能暴露,二是因为他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受了幻阵的缘故,故而按照青衣师兄说的一般老实在一旁坐下。片刻之后,便感觉一股热流在自己身上窜来窜去,似乎走遍了自己周身每个地方,好奇之时青衣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好师弟福缘深厚,并没有什么隐患存在体内。” 小风缓缓睁开眼,此刻二人所在之处正和电视剧里那些酒楼厢房无异,还是那种天字一号房的设施。在这房中可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人事物,但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像是这种声音隔绝已经多次出现在山庄之内。 小风心下好奇之间,对庄主师兄开口道:“师兄,咱们庄内为何有如此多的隔音阵法?” 听到小风这样问,青衣人首次出现了愣神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被小风看在眼内,随即青衣人开口道:“师弟果然对阵法有天赋,你也看到了,山庄内不乏有弟子修习音律期待有一日突破音功瓶颈,那么平日练习之时..”说到这里青衣人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着看向小风。 小风会意,开口道:“我知道了,平日里若是没有这些隔音阵,那么弟子练功时所发出的声响将影响他人修习,甚至和鸣之间产生更大反噬。只是,这阵法不知是何人布下..” “我也不大清楚,隐约记得家父在创立山庄之时,好像有一位阵法长老和一位音律长老同行,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详细之事,想必山庄中的阵法多半和他们有关。”青衣师兄道。 听到青衣师兄这样说,小风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同时浮现出两个人,当下脱口而出:“莫非是题花折叶入微风?” 可青衣人却似乎不解,疑惑道:“师弟说的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过..” 小风当下便意识到自己口中所说,于是口中应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从书山看到的这句话。”随即话题一转,接着说道:“抱歉..那萧楼的大阵被我不小心弄坏了..” “这件事我早已听闻,师弟不必介怀,阵坏了还能再布,若是人没了可就不能再生了。”听得青衣人如此说,小风觉得这话与自己所想契合,但在游戏中便不适用了,因此随口回道:“可是这布阵之法..” 声音刚刚发出,青衣人却开口说道:“师弟,等你阵法大成之时,帮师兄布个新的便是了。” 小风略微吃惊,心中暗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阵法的,莫不是自己拿起那书的时候这个师兄看到了什么?还是与刚刚帮自己检查身体有关?那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玩家不是npc了?脸上尴尬一笑道:“好..好...” 青衣人见状只是笑了笑,随后怀中掏出一块崭新的身份玉牌来递给小风,只是那身份玉牌上似乎泛着淡淡青光,这却与之前罗布斯借给自己的那块截然不同。接着便看到青衣师兄示意自己跟他走,于是小风便紧跟其后,出了那厢房门后径直朝着长廊深处走去。 小风若不是感觉到那长廊上照明的灯火数目在不断变化,真要怀疑他们两人只是在原地踏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古朴的大门出现在小风眼前,那大门上方横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小风心中吐槽道:“藏经阁?少林玩家不会告它侵权么。” 青衣人在腰间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那玉牌上也与之前给小风的那块一样,上面泛着淡淡的青光。用那身份玉牌对着大门扫了扫,就好像现代人扫码识别一样,在一阵阵吱呀的声音中,大门慢慢开启。 正当小风想进入之时,一道白光自青衣人和自己的身上亮起,下一刻便已经被传送进了藏经阁之中。看着周围十几米高的书架和梯子,和那楼中正中心的八卦阵图案,这哪是什么藏经阁,分明就让让小风有一种身处游戏里天机阁的错觉。 就在这时,青衣庄主快步上前,在右手边一个书架上转动了一下灯笼,随着咔嚓一声巨响,一座看似已经上了年头的石碑缓缓在那八卦阵地板中升起,其上遍布着各种符文与古朴的字迹,那石碑之首用繁体中文写着五个金色大字赫然便是“太素清音诀。” “师弟,这便是之前与你说起的太素清音诀!这石碑事关重大,还望师弟保密,这秘密当今也只有你我和司徒师兄还有家父知晓。”这时青衣人欣然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期待,转而看向小风嘱咐道。 小风笑了笑,刚想开口保证,却见青衣人摆了摆手再次说道:“说来惭愧,师兄至今除了知道这太素清音诀似乎是一门修心功法外,一无所知,如此倒也不能帮师弟些什么。” “修心功法么..”小风口中呢喃,眼神向着那石碑望去,只是在接触到那石碑之后,那石碑上的古怪文字此刻却变成了一堆简体汉字,而开篇首句便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溢有余,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然心之道,其无穷妙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是以无风则风不行,以无水则水不兴..” 那青衣人看着此刻陷入呆滞的小风以为他此刻正处于顿悟之境,故而刚忙悄声离开,看起自己的书籍来。而此刻的小风却暗想:“这不过就是说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这个道理很简单啊。” 就在这种想法刚刚充斥在小风脑海中时,眼前那些文字又是一变,再次看去却成了另一番不同的样子。 太素清音诀,第一层。阅历要求:初出茅庐以上,????以下。 修炼条件:突破黄阶上品心之魔即可习得。 心魔属性为修习者内力的10倍.能力上限20万内力。 心魔是修炼者之镜像,故而习得修炼者一切武学。 突破失败则心魔乱心,一个月内经验获取速度降低50%。 思索之间,一阵久违的系统女音再次响起。 “恭喜您成为书剑山庄第一位修炼太素清音诀的弟子,请问你是否要立刻挑战。” 小风想了想,自己内力是0,0的多少倍都还是0.这样的设定对自己来说真是得天独厚,但游戏既然这样设定便不可能让自己如此轻易学习,于是他选择了“再等等。”此时系统女声再次响起。 “为您的勇气感到钦佩,10秒后将进入心魔环境,请您做好挑战准备!10..9...8..” 小风心中大骇:“喂!我没选挑战啊,我选的是再等等!” 第四十四章 心魔幻境 倒计时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随着“3..2..1..”的声音落下,小风顿感眼前空间一变,随即便来到一处四周透着死寂气息的黑色空间之中。 就在小风脚下此刻正有五道血色符文正在慢慢结阵,定睛看去那血色符文要凝结成的正是一座六芒星阵,于是脚下赶忙向外走去,可是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行走,自己始终处于那法阵中央,仿佛那法阵是跟随者自己移动一般。 小风虽然心中惊异,但又想到这毕竟是游戏,估计当这六芒星阵凝结成功之时,那所谓的心魔便是要出现对自己进行攻击了。心下戒备之时,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七哥,你把我们害的好惨啊...”话音落罢,在小风身前地面慢慢钻出一个瘦小男子,那男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脸上尽是狰狞神色。可小风定睛望去却发现自己并不认得眼前这人,加上入阵之前便心知这是心魔幻阵,戒备之心更胜几分。 “七哥,你忘记你当年是如何对我们的了么,你怎么能因为游戏中的一些小事就对我们做那种事!” 小风心中真是疑惑万分,但他确不是因为这男子口中的话而疑虑,他只是好奇系统这是什么套路,为何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莫不是想靠着这点话扰乱自己的心神? 思索间,小风的视角中竟然首次出现了原来那种网游里才有的游戏界面来,游戏界面的最上方显然便是一个由蓝色和红色线段组成的心境条。此刻蓝色稳占上风,不但稳居70%俨然还有上升之势。 小风心想,莫非这所谓的心境值就是自己和这“心魔”的心境较量?可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稳占上风,如果这太素清音诀这么好练怎么可能长久以来练成的人屈指可数。 只是下一刻他心中便已明了,那心魔的属性当是自己的10倍内力,可自己一个法师使用的是mp,哪来的内力,所以就算是一百倍一千倍于自己内力的怪物,自己本身就是0,又如何奈何的了自己。 就在这时,那心境值已经涨到了80%,只见那心魔怒喝一声,起身便朝着小风的方向凭空击出三掌。可那三掌只是在手上略微出现了一缕白色的淡光便消失不见,而小风却看见自己的头上冒气三个数字“-0,-0,-0..” 那心魔见状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头上便冒出三个问号,呆在原地没了动作。小风心知定是系统漏洞,这第一自己是0内力,对方也必然是0内力,这就导致了对方的攻击力度低的可怜。 第二,自己除了那个什么生之断篇外,就再也没有学过什么武学,而主动攻击性技能更是一个都没有,这心魔定是判定普通攻击三招后接技能攻击,可是此刻却发现没有技能可用,所以才呆在原地。 小风虽然这样想,但此刻也不想趁魔之危,这倒不是因为他讲什么仁义,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摸清楚这心魔的攻击机制,若是自己料错一招,自己近身上去攻击不就正中对方下怀。 还好小风没有近身攻击而是选择观察其机制,此刻那心魔开始有了动作,正快步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小风见状赶忙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当那心魔追到小风刚刚的位置后,又开始一声怒喝,朝着小风现在的方位拍出三掌。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风这次不躲不闪,而结果恰如其所料般依旧还是零伤害,口中轻声道:“15秒。”没错,这心魔的运动轨迹正是15秒一次追击,等到下个15秒来临之时那心魔果真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小风在得知自己猜测无误后,开始了第二步的求证。这回在追击阶段,故意不跑让心魔追上,之后发现这心魔似乎手上再次亮起微弱的白光,那白光不同于远程攻击,似乎在短暂蓄力一般,随后狠狠向小风胸前拍去。 “-10!”看着自己头上冒出的10点伤害,再看看自己剩下的90点气血,小风心中顿时明了,这心魔的远程属于内功攻击,所以内力是0则攻击为0无法突破自己的防御,而近战攻击则除了内力系数的加成明显有基础数值且不为0。 他不知道的是,还好这心魔内力为0,极大程度的削弱了它的基础攻击,否则以那心魔1000攻击的基础攻击,就算平砍都能将人秒杀,何况是这种蓄力攻击。 “3秒,5秒..”小风口中默念,手下却成格挡之势,此时他的气血还剩下25点,可他却是笑的十分开心。此刻这心魔的一切都被自己了若指掌,15秒一追击,然后第3秒蓄力,第4秒重击,之后第10秒蓄力,第13秒范围aoe。 就在小风刚刚躲过那次aoe后,凝神以待,那心魔果然向着小风扑来。小风侧身躲过顺势还击一拳,接着在那白光刚刚泛起之时转去其身侧再度攻击,而在第8秒则抽身后退出五步站在原地恢复体力。 虽然小风那攻击也是低的可怜,虽然他无法看到那心魔的血量具体有多少,但是他却能清晰的看见自己之前被心魔击中则心境值掉10%,而自己击中心魔则心境值+1%,这样一来那心魔被自己磨死是早晚的事。 可就在心境值达到95%时,那心魔突然口中大叫道:“狠心的老七!当年你便是这样,到了如今你仍无丝毫悔意么!?给我去死!” 小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心魔在大喊时正好就在自己耳边,不由得口中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听到小风的声音后,那心境值顿时涨了4%,而那心魔的身体却发生了改变。 无数的黑气从心魔的身体中涌现而出,那心魔本是瘦小男子的外表顿时变得巨大起来,在空中形成一道虚影,而那道虚影的面孔正是小风自己。 就再小风愣神之时,心魔发出凄厉的一声大叫,之前那血色六芒星阵应声而碎,化作万千红色火焰朝着心魔虚影的额头处汇聚而去。 随着那火焰不断进入虚影的额头,小风开始从之前的愣神中恢复过来,看着心境值上那红色由1%不断的侵蚀蓝色,但是数值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小风此刻却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它这是要同化我?”下一刻,那段已经慢慢被红色填满的蓝色猛地全然变成红色,心境值顿时减少了20%,之后那红色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开始更为迅速的向着蓝色溶解而去。 小风见状,顿时心生一计,大叫一声:“火球,凝!” 话音落下,那本来向着心魔虚影不断汇聚而去的红色火焰登时一滞,随即便慢慢在小风的身前凝聚成一个个巨大火球,此刻那心境条上的红色也不再吞噬蓝色,相反的那红色有着渐渐消退的趋势。 可就在小风舒了一口气后,却愕然发现心魔虚影的额头上也涌出了许多的红色火焰,如同自己这般凝聚为一个个巨大火球与自己遥相呼应,正当他思考这心魔是否为镜像机制时,心魔的火焰顿时从天而降。 小风虽然心中吃惊,但手下也赶紧一挥“火球,出!”一声令下,自己凝聚而成的六个火球就这般朝着虚影的六个火球对轰而去,在空气中响起阵阵炸裂的轰鸣声。 可是不知是那虚影本身能力就高于小风,还是因为居高临下有加速度的缘故,那火球对轰之下明显是心魔占了上风。 看着那火球方阵开始朝着自己压下,小风心中却是一片淡然,是的,虽然自己输了,但是又能如何呢?下一次自己肯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可就在小风这样想的同时,手下却依旧没有放弃,接着又是挥出召唤火球的手势,召唤出更多的火球,只是这一次的火球却明显比之前那六个暗淡了几分。 “轰隆隆!”这一次对轰点与小风的身体所在的位置极为相近,小风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热浪席卷在脸上的感觉,可是就在他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做好准备下一次再来之时,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之时被炸飞出十几步,自己所剩下的那25点血只是在落地时才掉了5点。 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升了起来,莫非这心魔没有魔法攻击!所以刚刚的攻击其实除了两股火球对轰时发生的气浪,把自己炸飞受到了摔伤的物理伤害外,是不是毫无其他伤害。那么自己如果操纵火球绕开它的攻击,任由它的火球攻向自己,那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风心下畅然,反正自己再这下坚持下去就算不是摔死,也早晚空蓝而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生机。于是手一挥,再次召唤出六个火球凝聚于胸前,只是当天降火球来到自己眼前之时,他操纵着自己的火球从两翼分开朝着心魔虚影便攻击开去。 “轰!” 爆炸首先出现在小风和那心魔幻影的身体之上,可小风此刻心中却大笑自己猜的没错,那心魔的火球打在自己身上除了让自己后退两步之外别无他用,甚至还让自己觉得这温暖感十分舒服,可就在下一刻再一声炸裂声响起。 伴随着小风的大笑声,空气中传来那心魔虚影的咆哮声,在那心魔虚影说出了反派boss的经典台词后,宣布其正式退场。 “这!这..不..可...能..” 第四十五章 鸥鹭忘机 尘埃落尽,满目沧桑,看着地上已经完全被破碎的六芒星阵,残光隐约乍现。天上的心魔虚影正化作万千黑色烟气,四散飘逸而去。顷刻之间,原本被死寂气息充斥的空间已经被万千星光所代替,小风的身影也慢慢在光影中消失,意识中一阵迷茫。 藏经阁中,一青衣男子提着一本竹签制成的书籍,靠在旁边书架的护栏上津津有味的阅读,可他的眼光却时不时的向右前方望去,似乎那里有什么有趣之事一般。 循着其眼光望去,一锦衣华服中年男子面着焦急之色,弯腰似乎在处理着什么事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而观其手下,正是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的小风。 “小师弟!小师弟!唉..师弟,小师弟已经保持这样一动不动整整六天了,就算是个大活人六天不吃不喝也是要出事的吧。”那华服男子正是山庄侍卫统领司徒炎,此时的他正用那双长满厚茧的手“玩弄”着小风的眼皮。 一旁的青衣男子则正是庄主叶泷,看着司徒师兄对自己这个师弟的举动,叶泷觉得十分有趣,用慵懒的声音说道:“师兄,放心吧..他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感觉诧异,可是你看他现在的面色,怕是比你我都要好的多。” “我受了那种伤你都不多看我一眼,现在小师弟变成这样你又一点都不担心!你这人还真是....”司徒炎听了青衣庄主的话,哼了一声,不满的嘟囔道。 此时青衣庄主合上手上的书籍,缓缓开口,那声音中尽是淡然:“生性凉薄是么,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话音落下那冷静的眸子中却闪过一丝悲凉。 司徒炎知道师弟口中的这个“他”绝非是指小师弟,而是指自己的师父老庄主,心下泛起一阵不忍,刚忙开口道:“师弟,师兄年龄大了,就是喜欢发发牢骚,你别往心里去啊。” 话音这才落下,司徒炎眼神扫过小风正欲转身看向青衣庄主,却忽的发现小风的右臂似乎动了一下,定睛看去小风动作的轨迹越来越清晰,幅度越来越大,欣喜道:“小师弟动了!小师弟终于醒了!” 司徒炎说着便要抬手去抓小风的肩膀,一旁的青衣人见状急道:“师兄别动!” 司徒炎长时间的生活早已适应了侍卫统领这个身份,而若问侍卫统领最引以为常的是什么?那便要属听命于庄主了。故而在听到青衣庄主命令的一刹那,下意识的便停住了双手下爪之势。 青衣人舒了一口气恢复淡然之色道:“已经六天了,不急在这一时,等师弟自行醒来则是。”一边说着一边又抓出另一本书开始读了起来。 “师弟你啊,就是嘴硬..哎..”司徒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小风动作慢慢停止,随即双眼缓缓睁开。看着眼前这依旧如常的石碑心中正盘算时,石碑上开始迅速的升起变化。 在小风看来,那原本枯燥的古风文字此刻再次变换为游戏中的文字,上面分明写着“太素清音诀一层,已练成。定力+20。所奏琴曲可无视内功反噬,或可中和有方内功反噬效果,效果等级lv1。” 正当小风再次讶异于这定力和识能两条属性之时,石碑上再度起了变化,在最末尾的一行出现大字“鸥鹭忘机曲”而后却无详尽解释,尽是一些勾挑之类的古琴谱法。 说实话,在游戏里出现这种较为专业的古琴谱确实算是一个bug,毕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如此一来这门武学就更有限制,小风起初对这曲谱也是一筹莫展,可就在他打算强行记住曲谱之时,脑中却浮现起一丝莫名的情绪来。 随即双手不自主的凭空搭起,指尖成型,仿佛在这一刻小风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架古琴。也不知是下意识的还是怎样,小风就这样兀自弹拨起来,时不时的还露出不解的神情比对那石碑上的细节,宛如进入空无之境。 小风这一变化却让在他身后的司徒炎惊的忘记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小风手中不断变幻却也不见任何声音发出。 司徒炎虽然也是书剑山庄门下,可他是带艺投师,而入门后对音律更是完全不感兴趣,每天醉心于山庄刀剑以及内功心法。时间一久倒是也自己钻研出一套名曰阴阳反转刀剑法的东西来,活像武侠小说里公孙止那般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倒也有些风度。 若是以他的资历,这山庄之中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一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二也是因他这般实在与山庄形象脱节,故而也未担下副庄主之职。但是老庄主去的早,而早些年庄主年幼,他这个师兄真是又当管家又当叔叔,至于他为何一直如此对山庄忠心,听说乃是因当初老庄主对他一家有大恩。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便已过了一个时辰,一旁专心于古琴谱的小风终于口中吐出一口气,脸上首次浮现起一抹笑意。只因久违的系统女音在脑中响起。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白鹭忘机,定人心,平其欲,且逍遥天下之行。恭喜您习得太素清音诀-鸥鹭忘机曲小成境,可使友方数人获得持续性增益效果,效果等级lv1。速度提高5%实战经验获取速度提高5%。隐藏能力未知。” 小风心想,此法虽也不是什么攻击之法,但至少效果聊胜于无,何况单单是经验获取速度提高5%这便已经是十分有用之物了。现下只是小成境,威力发挥只有10%,日后勤加练习至大成境、圆满境定有妙用。 可在往下看去,太素清音诀第二层修炼方法之处,却赫然写着“阅历需求:炉火垂青方可阅读。” 此时小风之前那种“空无之境”也随着心中所想而破去,他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看到此刻自己仍旧处在藏经阁中便想转身去看,可他这一转之下,六天来保持一个姿势未尝移动的后遗症顿时发作,整个人似乎气空力尽一般瘫倒下去。 眼见这一幕倒是让司徒炎担心了许久,可他嘴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一步伸出手平淡的道:“醒了?来。”随后一把拉起倒地的小风,然后收回手看着青衣人。 相反的倒是他那身后一直在看书的青衣人此刻却快步朝着小风走来,脸上尽是担心之色,这两人与之前表现出来的气场竟然截然相反。 “小师弟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可已有六日之久了。”青衣人快步行至小风身前,打量了小风一圈发现其人除了由于久站的后遗症外,并无其他异样,故而嘴上的焦急之感也缓和了几分。 “六天?怎么可能!”小风在听到青衣人如此说后,也许是身体还未彻底恢复的缘故,此刻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怎么不可能,这六天你昏迷不醒,影响多少公事。”司徒炎更是一反之前担忧之色,冷声说道。 小风心中暗想这影响公事关我什么事,就算我在也无法跟你们做什么公事啊。口上却是回答道:“多谢师兄关心。” 司徒炎听到小风的回答后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尴尬的笑了笑,可是笑到一半却又哼了一声,那表情甚是好笑。小风心中会意,莫不是这司徒师兄和青衣师兄平日里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所以司徒师兄才如此不自然。 眼见气氛尴尬,青衣人开口转移话题道:“小师弟这六天来可有所感悟?” “嗯,现下已对第一层心法粗通皮毛..”于是小风便将自己之前的遭遇和二人说了一个明细,只是关于加成效果那些则是用“固本培元,凝神静气”这些字词来一笔带过。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道:“还学了一首曲子叫鸥鹭忘机..” 话音落罢,却叫青衣庄主大出欣喜之色,一旁的司徒炎更是大声叫道“什么!鸥鹭忘机?” 第四十六章 琴殇(上) 眼见司徒师兄失态,一旁的青衣庄主开口解释道:“这鸥鹭忘机曲本身虽算不上稀奇,但若是配合太素清音诀施展则别有一番神效。据说当初山庄大劫便是家父与那位琴堂长老合招,以自身为媒介运载禁曲阎王三途,大败来犯之敌。” 司徒炎在一旁从呆滞中恢复过来,眼中尽是激动之色,遥想当初自己也正值年少,而目睹那一场惊天大战却也不得不说拜服,转而开口道:“师弟那时还小,当年那一战真可说是风云变色,在连环布计之下,山庄高手尽数殴于皇天,危机之间只得退守云心筑。” 话说到此处司徒炎似乎进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语气越发低沉接着道:“那时正当夕阳初下,云海幻阵正是最为薄弱之时。皇天高手尽出,医毒阵奇行并进,甚至当年我还看到云海对面的敌人大阵后方,隐约闪现九条金龙影。” 说到这里司徒炎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现在想来,那九条是不是金龙不一定,但那九条东西确实有着足矣破坏云海的威压,否则我们站在云心筑中又怎能透过云海看到其形象。” “师兄,你这倒是有些说书人的味道了。”青衣庄主不知出于何物,此时却开口打断道。 听闻此语司徒炎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了几声转向小风道:“小师弟,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听过太素清音诀所和的鸥鹭忘机,不如今天...”司徒炎刚欲继续说下去,却被一旁的青衣人抢先接口。 “不如今天咱们三人就一同会一会这琴楼二层以上的考验!” 听青衣人这样说,司徒炎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拉了拉一旁的小风,小声嘀咕道:“听说这琴楼二层闹鬼,小师弟你...” 小风听得此话,开始回忆起之前小十三的神情,她似乎说过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随即又想到当时约好一同前去的还有一人。 一旁的司徒炎看着小风这种神情,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害怕,不免大声笑了笑,正欲说上两句“放心,有师兄们”之类的安慰,却见小风开口道:“正有此意,不过可否...” 说到这里小风故作犹豫不决之神色,果然青衣庄主开口道:“有什么问题师弟尽管说就是了。”司徒炎也从旁附和道:“是啊,不过可否什么?” 小风一脸歉意的开口道:“不知此行可否带上两名弟子,只因前日说笑时随口应下,未曾想到真的有机会前往琴楼二层之上,如今真的有幸虽两位前往却也不好让弟子们说我这个师叔食言了。” 青衣庄主在听到小风说要带上两名弟子之时,眉头上一道莫名神色一闪而过,小风想来,师兄必是因为此行是为验证太素清音诀而行,若是带上弟子难免会泄露机密。 故而开口作保道:“那两人据我观察绝非好事之人,我与她们约定一下,她们定不会多说的。” 青衣庄主仿佛思考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师弟要带的是哪两名弟子。” 小风听言却是一愣,自己虽然记得那夜霜行,但是小十三的全名却是不曾记得。由于大家都叫她小十三,自己也从来都是以十三相称,可她到底姓什么这却是一个问题。 “一位是夜霜行,另一位是小十三。” 小风话音落罢司徒炎神情一滞,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带有复杂的情绪,而后开口道:“你说的可是我那小徒弟叶十三?这孩子自从上了琴楼二层一次后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怎么会....” “这..不瞒师兄,此行正是为了帮其破除心魔。”小风若有所思的说。 司徒炎闻声笑着看向青衣人,仿佛此刻只需他点头便可即刻启程一般,却见青衣人开口道:“这样也好,只是夜霜行前些日子被我派遣外出至今未归,如此便不用等她了。” 司徒炎看到青衣人点头,一边大笑一边开口道:“都是师兄弟,就不要这样客气了。那我这就先去打点一下下面的事,咱们半个时辰后琴楼之外会面。”说着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青衣人看着司徒师兄离开的背影,嘴角上带起一个弧度,缓缓对小风道:“司徒师兄虽然年纪已经快有四十,可是在师兄弟面前却总是像个大哥一般,跟他聊起来虽偶有代沟..咳咳..但也不失生气。” 小风会心一笑,于是便随着青衣人的意开口道:“司徒师兄能有此心境,是十分难得之事,吾辈心向往之。” 听得心境二字,青衣人眼神一顿,整句落下青衣人淡然开口道:“在我看来,师弟的心境也远胜常人。” 小风尴尬的笑了笑,不知下面这话该怎样接的他,再次右手食指成勾挂在自己的鼻头停留。就在此时,门派忽的传来一声炸裂,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嗯?”也许是因这声音能穿破隔音阵法而感到疑惑,庄主轻疑一声,随后接着开口道:“师弟,我们一同去看看吧”接着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小风心想,这里的人莫非都喜欢说走就走?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看法嘛。可随后一想,毕竟这是npc,游戏既然设计了剧情的发动自然要玩家配合,这样也算是合理解释了。 于是便朝着门外走去,只是临走前捎带的瞄了一眼之前刻着太素清音诀的石碑,却发现那石碑上除了一行“阅历等级不足”之外,全部都是最开始那种古老文字,自己已经无法向之前那般阅读了。 归因于阅历等级的缘故,故而小风并未在意。在踏出藏经阁的一瞬,小风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空间一阵波动,之后自己已经来到琴楼一层的走廊之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小风一阵担忧。 眼前尽是一片狼藉,原本用于照明的灯笼此刻散乱遍地,阴暗的环境让此刻的视线变得极为狭隘。在前方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道黑影,那黑影静止不动不知是活物还是其他。 小风察觉气氛不对,提起几分小心慢步前行。即将靠近那黑影之时,一阵熟悉但却令人厌恶的气味出现在小风鼻中。走近看去,那黑影竟是一名山庄弟子,只是那弟子此刻正瘫倒在地,手里还握着半截长萧,长萧之上遍布斑驳血迹。 由于是背对小风,故而无法看见其面容,正当小风欲蹲下检查这名弟子死活之时,却忽的听见那弟子微弱的声音:“师..师叔..快..走...” 听得其声小风赶忙扶起那弟子,因为这分明是十三的声音。小风将那弟子扶在身前,定睛望去正是叶十三。看着昔日里活蹦乱跳的绿衣少女此刻却倒在血波之中奄奄一息,小风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仿佛这一幕似曾相识。 十三仿佛用尽气力一般抬起握住长萧的手,缓缓向琴楼大厅的方向指了指,口中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气空力尽无法出声。小风见状赶忙弯身低头,将耳朵置于十三嘴前,终于能听得十三的言语。 可是此刻十三口中呢喃之语却叫小风心头一颤,随即胸口一阵刺痛传来。 “去..死!” 第四十七章 琴殇(中) 阴暗长廊之内,距离琴楼大厅只剩百步之遥,黑暗之外,却见一丝光明缓缓渗透其中。这一缕光线虽无法彻底照明整个空间,却足以让空间内的人燃起一丝希望,至少,他们知道继续走下去早晚会达到这一丝光明之地.... 小风俯身倾听十三言语,并无任何防备之心,哪知十三却口出惊人之语,随即袖中短剑直出刺向小风胸膛,小风只觉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 却不知是因为十三此时真的气空力尽,亦或小风那黑袍真有如此防御能力,那短剑只是让小风吃痛却并未见血。 小风心下略惊抽身而退,退走之时用余光瞄向十三,却见叶十三脸上闪过一丝宽慰之色,那还未形成的完整笑容只是浮现了一瞬,随后十三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十三的脸色便更加苍白了几分,刚刚站立起的身形也一阵萎靡,竟然又那样晕了过去。 这次小风见状却并未前往扶将,只是看着十三的身体随着“砰”的一声响动倒下。在外人看来似是小风冷眼旁观,却不知小风此刻由于之前所受之伤已经无法移动半分。 游戏内的设定当气血低于满值的10%则移动受限,脱离战斗后会缓慢恢复气血。当气血低于1%则进入休克状态,此时无论是否脱离战斗都无法自然恢复,只能等待他人的救助。 其实一直以来小风对这个游戏还处于一个朦胧期,若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玩之类的话,却也不是。但要说自己认真玩了?可为何自己一直还是1级? 眼前和过去发生的种种,那些到底是不是任务,如果是为何没有经验?只有100点气血的他被这气空力尽的随手一击都能残血,这种虚弱感实在是难以言表... 小风此时心中在想,若眼前这名“十三”再次异动,给自己补上一刀,那自己这回还真的要回复活点报道去了。所以他只能赌,赌自己保持现状冷眼旁观,赌对方不敢再次轻举妄动。 过了许久都未见地上的十三再有任何动作,此时小风的身体已经略微恢复了一些,有了之前的教训小风不敢大意,在靠近十三的同时心中戒备。 近的看去发现十三此刻是真的气空力尽,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此刻真与一具尸体无二样。可却不知道为何,小风此刻的心理竟然流过一丝侥幸,仿佛这个突袭自己的家伙没死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正当小风思考如何处理眼前这个十三的时候,长廊大厅的方向传来司徒炎焦急的呼唤声音。 “庄主!小师弟!” 听得司徒炎的声音小风决定先与其会和,之后再来处理十三,于是快步向着大厅的方向走去,只是心中仍存着几分警惕,时不时的留意周围的环境变化。 快步之下那长廊仿佛变得短了起来,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来到长廊尽头,已经隐约能看到大厅内射来的光线,可是此刻的小风心头却是再次一惊。 大厅之中,五名红袍面具男子此刻正成五角星之势将一中年男子围困其中,不时的发出白色丝线攻向那中年男子,虽无法立即取胜,但小风却也能看出那男子颓势越发明显,而那中年男子正是司徒炎。 “红袍面具...丝线制敌...”小风见状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在长廊之中略作思考,空中轻声呢喃,而后心中却是一惊,飞羽堂! 没错,这些红袍男子正是当初在尧山村后山击杀尸傀的飞羽堂中人。可为何他们会出现在书剑山庄之内,既然他们来了,那么那些黑袍长老是不是也来了?若真是这样司徒炎和青衣庄主便是危险了。 思索之间又见那五名男子发起了新一波攻势,只见男子弹指之间双掌凭空射出两道丝线,那线的前头绑着一枚暗紫色细针,这细针上喂着强力麻痹毒药,一经入体则会瞬间破坏中毒者的根基。 “五行逆转,盘丝锁关”一声轻喝自五名红衣男子口中发出,随即五点之上射出十线,线与线在空中重合,仿佛被黏住一般瞬间结成大网。下一刻便将司徒炎困于倒五角星阵正中央,而那五角星线俨然有收缩之势。 小风见状只得轻声默念:“火球,凝。”凝字刚落,身后本就阴暗的长廊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可就在一瞬之后,一排凭空出现的火球凝于小风身前,仔细数来那火球竟有十二之多。 只是小风此时无心讶异于可同时操控的火球数量增多,念及自己每次动用火球术都是这般透支使用,一次性凝聚最多火球,拼命三郎也不过如此,如此反复攻击最多三次自己就要精神透支进入眩晕状态,故而须得速战速决。 眼见这十二个火球已经凝聚到饱和状态,小风凝神轻呼:“出!”一声令下,火球大军猛然卷向那五名面具男子。可就在同一时间,一直保持站立的司徒炎有了动作。 只见司徒炎将手中长刀一番,大喝一声插在身前的地板之上,双臂在空中画圆之后聚于胸前,双掌相对拍击在刀柄之上。周身即将收拢的白线顿时一滞,下一刻从司徒炎最近的那端开始生出点点火星,只是顷刻之间便已燃烧起来。 此时司徒炎看到迎面飞来的十二火球,心中大惊失色,以为这是敌人的后援来到手下功力急催。一声爆裂之声从那刀刃上传出,随即刀刃炸裂一道实质火焰窜射而出,在司徒炎周身形成阵阵波动。 可在小风的视角看来,司徒炎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火焰气劲笼罩,仿佛金钟罩一般牢不可破,那些丝线就算之前被点燃也无颓势,此刻碰到火罩却顿时化为灰烬。 五名红衣人中有两名看得那十二火球连珠迸射之势,朗朗之声浑然上口:“五行相生,乾坤为遁。” 话音落罢一道金光自五人身上窜起,随即在五人脚下各自升起冲天火焰,那火焰只是一瞬便将五人吞噬其中,空气的激荡引起周围空间一阵波动,尘沙遍天。 尘埃落下,所剩下的只有司徒炎那不断向外蔓延的火势,还有十二连珠火球接踵而至的威势。两火初交接,怦然之声不绝于耳,定睛看去却见在第七枚火球炸裂开来之刻,司徒炎所发火势渐渐步入下风。 第十个火球炸裂开来之刻,却见司徒炎之火势被这一道火球从中分开两边,终于完全进入下风。 此时小风处于阴暗长廊之内,因为害怕暴露自己故而在发出火球后便没有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可是此时他无法看到的是,司徒炎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明显发动之前那种火势对他来说负荷严重。 当第十一枚火球炸裂在司徒炎的火焰罩上之时,火焰罩明显发出“咔嚓”的声响,似乎再受一击便将破碎,就在此刻,第十二枚火球呼啸而至。 “轰!”一声巨响传来,小小的火球本不该有这种炸裂的威势,可也不知是司徒炎的火势与这火球共鸣,还是火球击破火焰罩后造成的反噬。 小风听到巨响心知得手,赶忙装作一无所知般从长廊中走出,刚欲开口叫司徒炎,可下一刻便心中暗惊。只见顷刻之间,火焰将司徒炎包裹其中,一声闷哼从其口中传出,但寻声望去除了一道升起的白光却再也无法看清司徒炎的身影。 看着这位司徒师兄在自己眼前“消失”,小风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内疚,虽然这是游戏,虽然这是一个npc,但他怎么说都对自己不错,如今却消亡在自己面前。 “他是个npc...”想到这里小风眉头忽的一皱,一个疑问从脑中闪过。 “是了,对方是一个npc!npc死亡不能复活,就算被火焰吞噬也至少会留下一点痕迹,绝不会留下一道白光!那分明是玩家死亡后复活的情景!”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小风意识中闪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也叫小风首次真正吃惊:“莫非!司徒炎..是玩家!” 第四十八章 琴殇(下) 这种大胆的思想只是闪过一瞬便被小风抛诸脑后,一是因为此刻对方无论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二是因为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疑点。 为何自从心魔环境开始,自己可以同时操控的火球数量增加的如此迅速,这是否是与识能有关。可就算这与识能有关,那自己的火球术又为何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之前那心魔的属性为0,只有基础属性,那样的情况自己要将它轰死还需要费好大的力气,为何这次误打误撞的攻击便能轻易对司徒炎造成重创呢? 要知道司徒炎的属性绝对和自己心魔天差地别,一个相当于门派副掌门的所在,怎么会被自己的几个1级火球术轻易重伤,这其中必有蹊跷之事。 正在小风的思路慢慢清晰正要大胆假设之时,一阵桀桀的笑声从小风的背后传来。 听得这笑声小风也不甚吃惊,只是心下多了几分戒备转身便后撤一步。可就在他转身到一半还来不及后撤之际,却猛然发现一张双眼空洞,嘴角裂开的鬼脸,而那鬼脸的主人此刻正一脸诡异神情的站在自己身前半米之处,狠狠的盯着自己。 小风抽身急退,心下戒备十足准备交手,可却发现那“东西”并未随着自己的后退而追出来,反而依旧留在原地。小风此刻已经完全进入大厅,在充满光明的大厅之中看着那阴暗长廊里,看着那忽隐忽现的鬼脸,小风心中略撼。 莫非那“东西”是黑暗的生物,无法进入带光的所在,所以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正是光与暗的交际,所以它才迟迟没有对自己攻击。只是下意识的小风便口中呼道:“火球,凝!” 可是下一刻小风便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神微变,他可以明显察觉到大厅的光线忽的一暗,十三枚火球此刻正悬浮于小风身前,似乎正待一声令下便可将那“东西”轰杀成渣。可小风却下达了反命令:“火球,回。” 话音落罢,那十三枚火球在大厅的空中突兀的飞舞起来,似乎是转了一个大圈后慢慢消失于小风眼前。只是小风能感觉到这空间内的光芒再次恢复如初。 小风看向那“东西”见它还在原地,刚欲舒了一口气但却发现,那东西竟然迈出了前半身到光明之内!看向那东西暴露出的形态,小风不知为何此时却心中一松,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怪物小风是见过的,这就是当初在尧山村后山两次遇到的那种大尸傀,此时那尸傀露出的半身,正好是那只变异的拖在地上的大手。可小风下一刻便又心中暗叫:“不好!” 因为他想到那尸傀来的方向正是琴楼长廊,而十三还在藏经阁门前瘫倒,莫非此刻已经遭了这怪物的毒手? 虽然这怪物杀玩家只能让玩家挂回复活点掉上一级,可是这怪物实在长得太过吓人,若是眩晕中的十三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这怪物,并且下一刻就看着这怪物将自己一掌拍死,那必然要对这怪物升起一定的心里阴影才是。 “咳咳..”小风想到这里轻轻咳了咳,他也不知道到了这时为何还去想那个十三的死活,正在他用右手食指成勾去挂鼻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灵山兄,好久不见了!” 寻声望去,还没看到来人,小风的脸上却尽显恐惧之色,手的不禁的颤抖起来。入眼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蜘蛛,那蜘蛛正朝着自己快速爬来,而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嗤嗤的声音。 在那蜘蛛头上此刻正坐着一名肥胖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身紫色的苗疆服饰,脸上长着一撮褐色的胡子,手中拿着一柄白色长笛,小风定睛看去却正赶上那男子二度开口。 “百里啊!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一梦浮生!”无错,来人正是当初与自己一同奋斗过的一梦浮生。可此刻那白色蜘蛛却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已经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急奔而来,若是叫那蜘蛛就这么冲过来,自己不被压死也被吓死。 一梦浮生见状,手中长笛一吹,那白色巨大蜘蛛仿佛急刹车一般呆呆停住,在往前“踉跄了十几步”后缓缓低下大头,将一梦浮生放下。随后小风看着一梦浮生轻轻的摸了摸那蜘蛛的大脑袋,心中不禁一阵恶寒。 “大灰,你回去吧。”一梦浮生看着小风恐惧的神情笑了笑,随后拍了拍那蜘蛛的头轻声说道,只是那声音仿佛有些奇怪,似乎与小风印象中的一梦浮生略有不同。 小风看着那蜘蛛慢慢远离,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神情虽已恢复,可口中仍微颤道:“一..梦兄,你..怎么把那宠物收起来了..先击败这只尸傀..才..是”说着便向那长廊的方向指去,可下一刻便发现那尸傀已然不见。 “啊?什么尸傀?”一梦浮生疑惑的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一个正常人在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后说话的声音。 小风心中再次升起一个疑问,可口上却回道:“没什么..不过,一梦兄你怎么会在书剑山庄?” 小风口上虽是这样说,可心中却在想,这个一梦浮生之前自己已经确定好友里查无此人,那么他究竟是谁,而他又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书剑山庄是有护庄大阵的,联系到之前诸多事宜,为何他们都能如此轻松的进来,为何自己昨天还在藏经阁中,现在便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小风心中不断升起,也许...思索之间却见一梦浮生开口道。 “来看你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对了,你刚刚指的那边是什么?”只见一梦浮生边说边朝着琴楼长廊的方向走去,小风见状赶忙跟上但却为阻止,因为他也想知道十三此刻的境况,但此刻却对眼前这个一梦浮生升起几分警惕之意。 两人步入长廊内却不见一丝灯火之色,整个长廊中只有一道微弱的光线指引二人前行,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在黑暗的尽头处却见得一片光明之地。四个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火盆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而那四个火盆围绕的地方中心似乎还有一物体。 两人快步向前定睛看去,却见那物体正是昏迷的十三,此时一身淡绿色衣裳被周围的黄色火焰映照的十分明亮。一梦浮生对着小风叫到:“百里兄快看!那里似乎有个受了重伤的人。” 说着自己便快步走到十三身前蹲下,小风的视角看来却也看不见一梦浮生在做什么。只是听得一梦浮生再次开口:“百里兄,快来啊,这里有个姑娘受伤了。” 听闻此语小风心中警惕更甚,眼前这十三分明只是昏倒,周身上下并无一处有受伤痕迹,而为何一梦浮生之前只是望了望便能断定对方受了重伤。 “百里,快来..”此时,那一梦浮生再次开口,只是口中的语气开始变得森寒起来。 小风见状口中冷然说道:“别装了,你不是一梦浮生..”话音落罢,那一梦浮生语气变得更加森冷起来,为自己辩护道:“百里灵山,你在说什么?” 小风正想再次开口,却见得眼前那一梦浮生的身体发生一阵诡异的抖动,下一刻一阵令人厌恶的声音伴随着他身体的变化传来。 “桀桀桀桀..” 眼前这一梦浮生,正是当初那鬼脸尸傀!此时看的清晰,那尸傀左眼似乎被人生生挖去一般空洞死寂,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一只变异的巨大手臂下垂拖在地上,一只瘸腿缓缓的向自己靠近。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又响起:“小师弟快退!”随后便感觉自己身后一股热浪传来,自己抽身退去却正好见到前冲的司徒炎。 司徒炎将手中长刀一架,正好格挡住那尸傀变异大手的一拳,巨力传来却也只让司徒炎略退一步,随后借力挥刀成一半月之势一刀斩下。一刀命中尸傀身体,左手顿时冒起阵阵火光按于刀柄之上,顿时一股烧焦味在空气中蔓延。 正当小风心知这尸傀即将败退之刻,却见那尸傀竟不问不顾,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成爪状向着司徒炎抓去。司徒炎毕竟身经百战,看到对方只攻不守心下便知其深浅,抽身便退挥刀挡去,却还是慢了一分。 那尸傀的巨爪将司徒炎胸前的华服抓的破损了几分,可司徒炎的身体却并未收到丝毫伤害,这一身外家功法横练绝非浪得虚名,可这却又让小风对之前自己的火球威力感到疑惑。 “小师弟,助我。”不等小风思考,司徒炎口中轻呼,随即抽身后退手中长刀开始蓄力,可就在力蓄一半之时,却突感气息一滞,心中暗道不好,有毒! 小风见状赶忙坐下,可就在他思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法师身份的情况下,使用所学去帮助这司徒师兄之时,手上一阵白光闪过,随即一把七弦古琴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他心中虽然略有疑惑,可此刻也不由得他多想,于是便开始弹奏之前那石碑上学会的唯一琴曲鸥鹭忘机。眼前这激战场景弹奏鸥鹭忘机这种节奏的曲子,实在格格不入,所以小风起初在弹奏之时心境并不符合,甚至还有错音情节。 可就在前奏完成之后,小风神奇的发觉眼前这司徒炎和尸傀的战斗动作变得缓慢起来,这样一来与这琴曲倒是略有可和之处,于是便慢慢静下心来专心弹奏。 一旁的司徒炎因为中毒所以动作变得迟缓,在尸傀越发迅速的攻击下渐渐露出颓势,可就在小风的琴曲演奏至中部之时,那种因为中毒带来的疲惫感却顿时消散于无,相反的感觉自己的身手似乎变得倒是迅捷了几分。 心中暗叹太素清音诀果然名不虚传,手下刀法更加凌厉,而此时的气势已经足够施展绝式,于是饱提一口真元,身体后弓手中长刀蓄力,泛出淡淡的红色光芒。就在整个刀身都被炽热的红色笼罩之时,发招在即,却见那尸傀居然消失无踪。 小风一曲作罢,从之前那种专心弹奏的状态中脱出,之前结尾之时由于专注并未看到司徒炎动作,只当那尸傀是抵挡不住司徒炎的威势而败走了,心下舒了一口气,刚想开口称赞几句司徒炎,却见的司徒炎的身体也如之前一梦浮生那般抖动起来。 口中也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小风心中暗叫不好,下一刻却见司徒炎化身尸傀再次出现在小风眼前,朝着小风的方向便攻击而来,可不同的是司徒炎的刀此刻还被这尸傀握在手中。 小风心知自己这次怕是必死无疑,心中却变得淡然通透起来,手中缓缓再次弹起鸥鹭忘机,却忽的听到一阵悠扬萧声缓缓响起,与自己的琴声隐隐成相和之势。 萧声未落,那尸傀的一刀便已朝着自己的方向劈来,小风此刻的内心完全沉浸在那种淡然之中,就在长刀即将砍中自身之时,“锵”的一声轻响,一道青衣虚影突兀出现在空间之中。 玉萧与长刀碰撞,可下一刻便已将长刀弹飞而出,可萧虽已战萧声却并未停止,随即青衣人手上玉萧绿光乍现,萧行剑路,只是一息之间三十六剑顿时刺出,在空中只现出一道光影,下一刻尸傀胸口的盔甲发生一声炸裂。 “轰!”胸甲炸裂开来,激起尘土飞扬。顷刻之间尘埃落定,尸傀护身气劲登时被破!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吼,而后后退出十几步。 只见青衣人缓缓开口:“师弟,守住心神,将此曲弹完。”话音落罢,青衣人收起手中长萧置于唇前吹奏起来,琴曲之声,清扬萧声,青衣人手中玉萧之声,三声隐隐相和空间中生起一阵波动。 那尸傀此刻也正怒喝一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蓄力攻来,脚下每一步迈出都让足下的青石板破碎几分,可见其威势之猛。 可就在尸傀临近青衣人十步之内之时,数道轰鸣声自空间中回响传来,下一刻那尸傀的四肢关节之处便纷纷炸裂,遍布其上的甲胄四散飞起,那尸傀顿时被击的四分五裂。 尘埃落定,空间之中除了三声相和再无任何异动,许久过后琴音结尾,萧声绵长而出缓缓落幕,小风缓缓恢复常态却见那青衣身影变得十分模糊起来。 小风刚刚放下古琴欲起身查看,却见一直昏迷的十三忽然起身,对着自己的方向轻身一礼,婉言道。 “师叔,久见了。” 第四十九章 镜中镜 小风由于之前吃了一个大亏,故而见十三此状心中仍存戒备,只是面上流露出一抹笑容,双手凭空虚托。十三见状也就着那托势起身,可就在下一刻,十三的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 顷刻之间,青衣人和十三的身影慢慢虚化成透明光影,此时已很难分辨哪个是青衣人哪个是十三。这时一阵稍稍猛烈的风从一旁紧闭的藏经阁大门内传出,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打开。 青衣人的虚影似乎对着小风抬了抬手,只是那手抬到一半便无力的收回。随即两人的虚影便缓缓向着门内飘去,没错,不是走而是飘。顷刻之间两道身影便已没入藏经阁大门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眼见此状,小风放下心中戒备,可众多疑惑还是让他前行的脚步略有迟疑。就在他马上就要进入藏经阁大门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柔和几分宠溺。 “小无心,你要去哪里啊,快到师父这儿来。” 听得此语小风起初只是疑虑,心想那女人口中的无心和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随即便不想理会。可就在前进的脚步刚刚抬起后,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的颤动了一下,随后一阵莫名的悲伤感涌上心头。 联合之前发生的事,小风几乎能断定这女人也一定是考验自己的幻象,心中虽知晓不能回头,可脚下终究还是控制不住,不由得转身向那声音的主人望去。 那声音的主人头戴一顶灰色顶冠,身穿一袭白色道袍,腰间缠着淡蓝色腰带,背后背着一把蓝色剑鞘的长剑,尽是一副飘逸之感。那女子左手背于身后,可右手却拿着一支冰糖葫芦,正笑着看向前方。 一眼望去,小风心中又是莫名的颤动了一下,这种感觉绝不是喜欢,但又实在无法言表。说是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记忆中却又似乎没有这情景。踌躇之际,一个少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前。 那少年身穿一身灰色道袍,可看上去那道袍明显要比少年的身材宽大许多,这少年穿上去却没一点飘逸。那少年出现后便朝着女子的方向跑去,来到女子身前后少年缓缓开口道。 “师父,我已经二十了,是成年人了!我感觉..师父总是把我当小孩养。”那少年一边用吐槽的语气说着,一边很自然的伸手去接糖葫芦,可就在他要接到糖葫芦时,女子将糖葫芦后撤了几分,笑了笑开口道。 “哈哈,为师第一次收徒儿嘛,对于这个来说为师可是一个纯小白啊。” 说话的同时便见少年接糖葫芦的手接着向前探来,于是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少年,可不小心被少年的手指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赶忙缩回手放在口前轻吹。接着又小声的嘀咕道:“而且我家的小猫小狗也是这么养的啊..” 听得这话已经吃起糖葫芦的少年发出一震猛烈的咳嗽,也不知道是被糖葫芦呛得,还是被这话给气的。那女子见状却作叹息状的说了一句:“哎..小无心是成年人了,还是一个吃糖葫芦如此狼吞虎咽,也不怕噎死自己的成年人” 句末那三个字说的明显比之前的音量更大,那少年听到这句话本来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咳嗽,再次剧烈的延续下去,似乎再一次呛到。只是这次少年的脸色变得胀红,似乎再这般下去他真的就要成为第一个被糖葫芦噎死的道士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少年身后,随即立刻将手臂抚在少年背上,口中轻哼一声发力,少年终于将卡在喉中的半枚酸渣果吐出。之后那男子将少年扶在一旁坐下,转身对着那名女子道。 “师妹,咱们俩可就这么一个徒弟,要是被你像大黄一样养,早晚要出事的。要知道..”那青年男子身穿一身黑白相间道袍,此时说话的语气十分焦急,不带半点温婉,可眼中却带着一抹无奈。 看着那青年男子还要继续往下说,女子刚忙抢先开口道:“知道了..知道了,像徒弟是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不能就这么归零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 这时那少年的气息也终于恢复平常,站起身对着一旁的青年男子弯腰拜了下去,只是他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三根点燃着的香,拜了三拜后开口道:“师娘早上好。” 那男子见状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转向少年的方向开口道:“无心早,可..这是下午,还有..”这语气远比和自己师妹说话时要温柔的多。 说到还有两字,青年男子眼神中再度流露出一抹无奈,可口上尽是郁闷之色却并无半点气愤的道:“还有,我是个男人啊,不要再叫我师娘了...” 少年见状正色开口道:“好的师伯。”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一脸气愤的指着一旁的女子说:“师娘!师父刚才说把我当成小猫小狗养!”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称谓看来是改不掉了,转而对一旁的女子说:“师妹,徒弟也是有人权的,你怎么能把他当宠物养,而且,这种话你还讲给他听!”这中年男子对他的师妹说起话来却又尽是教育的口气。 女子见状莞尔一笑,随即将双手背过身去,装作生气状口中哼了一声道:“你对徒弟这么好,都比对我好,你们才是真爱,要不然你们俩过去吧。” 话音落罢,那女子却见青年男子和少年只是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默契一笑,然后便勾肩搭背朝着一边走去,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听得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是些: “无心,昨天师尼..咳..师伯教你的那几招变化你练的怎么样了?” “师娘,你说师父怎么每次都用那招。” “无心,剑宗讲究一剑破万法,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便无招可破。” “师娘,你说的太深奥了,不过你觉得师父那招持续时间是多久?” 听了这些,女子在两人身后用不爽的语气讥讽道:“噫...无心..师娘...你们俩恶不恶心,肉不肉麻!”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二人走去。 同一时间,轻年男子和少年手中正比划着手势,那手势分明是“五,四,三,二,一。”当一的手势落下,两人顿感肩头一阵抓力随即手臂便开始发麻,正是那女子赶到。 女子用力一抓,口中问道:“师兄,你跟小徒儿在说什么呀?”语气中带了几分寒意,却完全可听出是故意装出的那种。 少年见状赶忙一脸崇拜的开口道:“师父威武,师父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话音落下,女子松开抓住少年的手,随即左手变爪为掌轻轻对着少年的后背一拍,那少年顿时被这掌风吹出十几步的距离,移动中带起一片尘土,脚下踉跄,差点便让自己的脸和大地亲密接触。 转而看向那青年男子,在他身后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呢?小御风..” 青年男子听到这称呼后身体一抖,随即下意识的便发动了什么,他的脚下缓缓出现一个不断运转的太极图案,随即便看到那女子忽的后退出十几步的距离,但那女子后退的便要比少年飘逸的多。 女子立身站定,口中轻哼一声,随即背后的宝剑自剑鞘内升起快速落入女子手中,剑头一指那青年男子一道剑光“嗖”的一声便朝着他的方向射了过去。 剑光顷刻之间便到男子身后,只见那男子却兀自原地打起太极拳来,剑光接触之时正好到了一式单鞭,那剑光在男子身后激起了一道漩涡,接着便仿佛泥流入海一般再也找不到踪迹。 随后男子缓缓转身与女子遥遥对立,两人周身一阵波动仿佛下一招便是风云起时。 一旁久久观赏的小风此刻却忽的听闻之前的萧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的萧声中似乎带了几分焦急,随即便见那女子挥剑当空划出两道太极图案,而那男子则快速冲向女子,正当两人即将交接之时。 小风却看到一旁的那少年此刻正用十分古怪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过来...帮帮我...” 话音落罢,小风刚欲动作却感觉那萧声变得越加急促起来,悠然之声荡然无存,心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也不知是为何,掉头便朝着藏经阁门内走去,再也不去管身后的情景。 小风缓缓进入藏经阁,头脑中便再次进入一阵眩晕,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再次昏倒过去,只是朦胧间依稀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道。 “咳咳..师弟..好悟性..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声音落下,便又是一声响动,仿佛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一般,接着似乎还滚出一段距离,除此之外,尽是一片寂静无音.... 第五十章 出镜 书剑山庄内外一片祥和,此时正值巳时时分,门下弟子或两两出行,或勾肩搭背而归,无不欣欣向荣。琴箫楼阁之内,五音绕梁丝竹之音不绝于耳,偶有风雅之士,其音袅袅其形逸逸,不失为书香门第之最。 藏经阁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立其中。那白色身影身穿青衣,此刻正安静的倚在一旁的座椅上,左手支在桌子上抚着自己的额头,右手却自然的垂落向下。 青衣人嘴唇泛白,脸色极为难看。若不是仔细看去他口中仍有微弱的呼吸,倒真是容易让人觉得他已经是一具雕塑般的尸体。 反观那黑袍人倒是要好的多,只见那黑袍人此刻正端坐在地,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却也不知是外因所至亦或是被那一身黑袍给热的。 黑袍人双眼紧闭,可近身看去却能发现其眼皮在不断的跳动,而且这跳动的频率俨然有增快的趋势。 小风的意识中一片宁静,可这死一般的宁静下却有如青云直坠之感,只觉得身体失重不断下坠,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无法左右。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开始适应起来,索性便也不去挣扎,只是安静的看着不断重复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年轻人的短裤,头上骑着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奔跑的场面,爷孙两人一路上不断大笑,引得路上众多行人无不行以注目礼,也有少许人加以评论: “宋老爷子宝刀不老啊!比咱们这些年轻人身手都要矫健许多。”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你看那个老爷子玩得多开心。” “咱爸要是能有那老爷子那样的身体可就太好了!” “老哥哥能有如此心境,实在让我们羡慕。” 当然,这些评论中也有负面的,比如: “老婆,今天精神病院放假么?” “孩子,看清楚了可不能跟那个熊孩子学,他爷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样,真不孝顺。” 小风看着眼前这画面,嘴角上却不知不觉得带起一抹弧度,心中此刻似乎忘记了此时的处境,变得通透了几分。此时他惊奇的发现若是自己认真去看某一副画面,那画面内的声音便也可以被自己听到,而其他的画面也会暂时停止不前。 第二个画面,还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只不过此刻的他身穿一身科学家的白大褂,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在实验室里徘徊不定。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军服的灰发老者缓步走进实验室。 此时只见那白发老者开口道:“杨老弟,那里情况如何了?” 被称作杨老弟的灰发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宋老哥,情况不容乐观,我之前派了三架飞机一架无人机上空。可是那无人机只是飞到一半的距离便信号受损,而那三架飞机居然直接消失了两架,剩下的那名飞行员...” 白发老者拍了拍灰发老者的肩膀,缓声道:“事已发生,现在吸取经验还有挽救的机会,放宽心。” 灰发老者舒了一口气继续开口,只是眼神中不自然的流露出一抹恐惧。 “那飞行员顺利回到基地,可是却一言不发,而他所带去的录制设备却也只是拍到,那云端之上是一座通天宝塔,可遇到一阵绿光之后便再无任何景象。可就在专家研讨会议上,那名飞行员突然发狂..哎..就连云礼也受了轻伤。” 画面中,只见那白发老者听闻此语后,脸上微微一僵,目光中闪过几秒呆滞,而后仿佛又开口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些言语小风无法听得。 小风接着向第三幅画面望去,那画面甚是奇怪,除了不断变得微小的地面物体外似乎并无其他异状。可小风却知道,这应该是什么“东西”的第一人称视角,而这“东西”在不断上升。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诺大的基地建筑就变得像蚂蚁一样,随即出现了层层白云,这“东西”显然已经飞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在小风思索之时一阵炸裂声从那画面中传来。 画面上只能看到下方的白云中似乎传来了阵阵黑烟,只是顷刻之间便让整个云体变得暗淡。向上看去,云彩颜色也渐渐的由白转黑,随即画面也随着不断的上升而变得黑暗,整体上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5分钟,就在小风快要失去兴趣准备看下一幅画面之时,那第三幅画面中再次出现了异象。只见画面的视角已经全然向上,在黑云中隐隐出现一根柱子类的东西,接着画面便沿着那柱子不断上升起来。 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片灰暗,除了那根柱子状物体外再无其他,若不是柱子的表面上纹理随着上升的高度不同而变化,真让人觉得时间静止一般。 随即,画面的视角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画面的阴暗感慢慢渗透上一阵诡异的绿意,接着那震颤感越发强烈起来。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画面都一下子消失,只是在消失前的一瞬间,小风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个球状物体,生长在柱状物体最顶端,画面消失前的一瞬,那球状物体似乎射出一道红色光芒冲击在画面中心,随即画面便消失不见,仿佛被那球状物体吞噬了一般。 小风看到这一幕,头脑中忽的闪现过一个印象,似乎这东西自己在哪里见过,可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是他觉得那球状物体,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眼睛。 “眼睛...”小风口中呢喃,心下却是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正要仔细回忆之时,却忽的听到胖子的声音,随后头脑间便又进入了一片眩晕。 “小风,小风啊,快醒醒!你的营养液没了!”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便猜到自己可能莫名其妙的“下线”了,虽然担心自己这样下线会不会暴露自己在npc心中的身份,但是既然下了,那便不要为这些担心了,小风这样告诉自己。 伴随着现实世界听觉的恢复,触觉也慢慢恢复起来,当然了这也包括了痛觉。就在小风为胖子这次叫醒自己的方式不是“打嘴巴”而感到庆幸的同时,嗅觉恢复了...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这味道让小风刚刚恢复的嗅觉神经措手不及,人都说臭死了臭死了,这话小风从前是完全不信的,可现在经过这样一臭,他完全确信了这句话。 小风的大脑陷入一阵混乱状态,仿佛自己在睡梦中被人用枕头盖在头上一样挣扎起来,一旁的胖子看着小风有了动作,眼中的担忧神色顿时转为玩味,随即大笑道。 “哈哈哈哈,看我新科技!父上一月未洗之袜!”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袜子举高了几分,虽然稍稍离开了小风的鼻子,可那“香味”却依旧清晰可闻。 “啊...”小风轻呼出生,随后仿佛用尽了精神力,终于猛地起身,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一把轮开胖子用左手指尖拎着的袜子,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可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愤怒的中年人声音在胖子左手边的方位响起,正是孙伯。 “你们两个小不死的!这谁的臭袜子!胡乱丢什么?!” 小风见状,心下会意,敌视胖子的目光立刻变得同情起来,可是嘴角上已经带着一抹笑意,因为他料定胖子下面会这样说。 胖子听到孙伯的质问,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除了尴尬之外再无其他,孙伯楞在原地。 大概十多秒的样子过去,孙伯尴尬的咳了咳,开口对着胖子怒喝道:“小不死的!你转职任务做完了么!资料看完了么!老子的马喂了么!没干还不快去!” 胖子见状赶忙立正站好,只是左手刚刚拿过袜子的两个手指还保持原来的手势不变,大声应道:“是!会长大人!” 孙伯看了看小风笑了笑,然后转向胖子小声说道:“额..咳咳..那个..帮我洗了去。” “爸,那个..不是还有小陈呢么。”胖子一边用左手捡起那毒气袜子,一边小声说道。 “小陈?人家姑娘第一次来咱们家干活,你就让人家给咱洗袜子?!”孙伯说这话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训斥。 “爸,她这叫愿赌服输,您就别管了。”胖子一边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边对孙伯开口说。 “快去!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家..”孙伯看着已经进入洗手间的胖子笑了笑,可口上还是催促者,接着又看向小风笑了笑,然后拿着笔记本回书房去了。 小风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中一阵玩味涌上心头,小陈?姑娘?愿赌服输?莫不是自己游戏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就在这时,胖子的声音自洗手间传来。 “风啊,有难同当!我爸可不止这一只....” 小风听胖子这样说,无奈的摇了摇头,可随即便调下营养舱,给营养舱装上新的营养液后便去洗手间找胖子。打开房门,见到胖子已经将那些毒气袜子处理完毕,此时一脸神秘的盯着自己。 小风正想开口,却被胖子抢先小声开口道:“小风,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嗯,我一定不和别人说,就像你像要求孙伯不要跟别人说的一样。” 胖子听到小风这样说,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因为毕竟相互之间太过了解,只是大声的笑了笑,随即开口道:“我们上周接了一个公会级互动任务!然后本公子略施小计...” 胖子说到这里一顿,看小风那一脸的玩味神色,笑了笑接着道:“嘿嘿,激的对面的会长跟我们打了个赌,结果当然是我们赢了。虽然最后我爸还是把任务让他们了,可是从此后的三个月,咱们家多了一个免费的佣人。” “咳咳,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小陈吧。”小风举起右手勾了勾自己的鼻子,看到胖子果然点头,于是接着问道:“那你们到底打的是什么赌?” 胖子听小风这样问,立刻开口道:“赌我们以五敌二十,我们输了就加入他们行会,我们赢了嘛..嘿嘿,他们的会长大人要给我们当三个月小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 说到这里胖子的语气一顿,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正欲开口,却见小风语出相同之语,正是异口同声:“可是我\/你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女生!” 胖子听闻此语,脸上尴尬的神情越发明显,然后气嘟嘟的嘀咕道:“谁知道她怎么会是个女的,游戏里穿的一身骑士重铠,体格都快赶上我小时候了!加上听声音好像是个小男孩,所以我才会...” “才会欺负小孩子么?哈哈哈哈!”小风在一旁吐槽道。 见小风在一旁吐槽,胖子嘟起嘴将右手聚过头顶,接着攥成拳头举在胸前,一脸郁闷的一个字一个字道:“导师说,身为一个自律的厨师副职者,自己做的菜就算哭着也要吃完!” 就在此时,门铃声忽的响起,胖子脸上的神情顿时萎靡下来,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 也许..他口中的小陈来了... 第五十一章 萧枫梅 铃声响起,胖子的心神顿时大乱,胖子虽然不胖,长得也算过得去,可是由于小时候发过福的原因,从潜意识里就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这点儿不自信虽然到不了自卑的程度,可是每每遇到陌生的女孩子时,总会不知所措。 一开始这样还闹出不少笑话,后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变得和女孩子相处时显得十分“高冷”,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高冷,只是胖子不知道如何相处罢了。 小风此时此刻虽然也是单身汪,但是他却不知为何对这些事一点也不陌生,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自己虽然没有做过,但是却可擅长侃侃而谈纸上谈兵,可就算是这样有时候还是十分有用的。 “胖子,你的菜来了,快去吃吧。别紧张,就当是面对游戏npc好了。”小风听到那门铃响了半天,可是胖子丝毫没有去开门的意思,于是开口安慰道。 胖子见状顿时好了几分,一边口中嘟囔着:“npc,她是npc,对她是npc..”一边去开门,离开洗手间时还放松了几分,可是走到门前却又打回了原形。 胖子提起对话机,按了一下打开一楼大门的按钮,淡漠的开口道:“到三楼来,右转,门没锁。”放下手中的对讲,胖子将房门打开便回到客厅沙发上看起电视节目来。 孙伯听到客厅电视机的声音,在房间里暗自笑了笑,喝了一口热咖啡,然后大声对着客厅的胖子说:“喂!小点声!楼上前些日子装修也没你这这么吵啊!” 只是胖子由于电视机声音放的太大的缘故,并未听到书房的孙伯声音,只是看上去十分“专心”的看着电视节目,可是 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依旧没有听到他预想到的敲门声,胖子心下又开始焦虑起来。 又等了五分钟,却依旧还是没有动静,胖子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下楼去看看,于是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可他刚刚来到门口,准备从鞋架上拿鞋的时候,却听见一声轻咳。 胖子寻声望去,却见到一名二十出头的女生此刻正安静的站在门外看着自己。那女生眉清目秀,一头长发自然垂下,身穿一件灰色大衣,两只手插在大衣两侧的兜里,背后还背着一个画着熊猫的双肩包。 女生见胖子看到自己后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轻声问道:“你是风行天下?” 胖子听到对方这样问,在心中暗自愣了一下,随后便知道这人定是那个跟自己打赌的会长,可是看这女生的穿着打扮年纪应该不大,自己真的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做三个月的家务么? 于是脸上浮现了几分尴尬的神情,可口上却依旧冷漠回应道:“是,怎么称呼你?” 女生看胖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陌生人初次见面客气的那套也没有,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众不同起来,伸出一直插在大衣里的右手,作握手状开口道。 “用游戏里的称呼就好。”声音清脆,单以声音而论,却倒像是个正在上学的大孩子。 胖子站直身体,就在刚刚伸出右手口中说到:“你好,萧枫..”时顿时停住。心中却暗自笑了起来,脸上强忍笑意收回手去,开口道:“这个称呼..有些怪,换一个吧” 看到胖子这般动作,女生心中的好奇更重,可脸上却佯装不满,收回右手道:“我的id哪里怪了?梅花香自苦寒来” 胖子听到面前这人如此说,强忍的笑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可门口的女生看到这一幕却呆住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对面这个家伙在笑什么,甚至于她还特地打量了自己一番。 胖子见状收住笑意,开口道:“你误会了,不是因为这个。小风!小风啊!”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大叫起小风来,可却听得女生开口。 “嗯?”女生这声轻疑自然是因为错以为胖子是在叫自己,心中虽然不满对方这有些失礼的行为,可是碍于愿赌服输的约定,自己还是答了一声。 胖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大声叫着小风,并且还转过身背对着女生,这让女生好奇心爆棚,可是同时又生出这风行天下会不会是头脑有问题的念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在这里,你这是做什么?” 胖子听到身后的女生这样说,笑意更是明显,终于放肆的大笑起来,一边笑着还一边叫着小风,只是这次有转过身来看向女生。 女生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家伙“表演”。可是过了一会儿,见眼前这个家伙还在那里做莫名其妙的行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敲打道。 “你不打算邀请我进门坐坐么?莫非这就是风铭公会的待客之道?” 胖子之前由于尴尬忍笑等等情绪,就真的把眼前这女生看成了npc,此时女生的话终于让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脸上再次恢复平静的神色,开口道。 “嗯..进来吧,随意坐” 听到胖子这样说并且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女生顿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与自己平常遇到的所有人都不相同,倒也是个有趣的家伙。 于是女生便进入客厅,找了一个沙发坐下,只是坐姿十分保守端正,看着一旁正开着的电视机,等待胖子开口。可是,胖子有一次让她进入了尴尬。 胖子在邀请她进入客厅后,居然完全没有社会上那套礼节,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向室内走去,就这样把自己晾在客厅,尴尬感顿时加重了几分。可就在这时,他却隐约听到内室中胖子的话响起。 没错,胖子心中对女生这id十分感兴趣,刚忙去找小风分享这件趣事,内室中,小风正在厨房制作特色冰淇淋,胖子兴致冲冲的走进,刚欲开口却见小风抢先道。 “哎?你怎么来了,接到那姑娘了么?情况如何?” “我刚才喊你来着,你没听到么?”胖子听小风提起那姑娘,嘴角带起一抹笑意,转而问道。 小风将手中的模具放进冰箱后,看向胖子道:“我一直在做这个来着,毕竟你们这算是现实第一次见面。” 胖子见状挥了挥手道:“哎哎哎,你别往下说了啊!准是我爸又灌输什么洗脑思想了。”见小风正欲开口,胖子接着又说道:“小风,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什么事?”小风疑惑道。 胖子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开口道:“那个姑娘让我叫她游戏里的id,平时倒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刚才见面之后我就觉得特别好玩。你知道她叫什么?” 小风见状赶忙开口:“人家进来了?咳咳,你就这么把人家晾在客厅?你这..我..” 胖子尴尬的咳了咳,笑道:“额,是有点不好哈,不过..不是你让我把她当npc的么?”看着小风脸上一阵无奶,接着又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姑娘游戏id叫萧枫梅。” 胖子随后见到小风的神色也古怪了几分,开口解释道:“平时玩游戏没什么,想想以后三个月要呆在一起,我叫你小风,完了叫她萧枫梅,小风梅,小风妹,哈哈哈!不知道我爸听到了要怎么想。” 小风见状也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便赶忙催促胖子道:“胖子,咱们赶紧出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把人家晾在客厅实在是不礼貌,你这叫注孤生!” 于是,两人便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看似巧合的巧合,都不曾是巧合,只是在一次巧合下,一个有心人亲手制作了这场巧合。 第五十二章 巧合 两人进入客厅,那名女生此刻依旧保持刚刚进来时的拘谨坐姿,看着那个电视机发呆,于是胖子侧身指着那名女生,向小风介绍道:“小风,那个便是叶落公会的会长萧枫梅,就是你妹。” 可下一刻,胖子回头看向那女生的同时,身形却是一顿,因为他看到那女生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间胖子的尴尬症再次发作。脸上刚刚还带着的笑容顿时一僵,再次进入了面瘫的状态。 那女生正是因为听到胖子再次叫了一声小风,随后又察觉到胖子身后还有一人,所以心下会意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个叫“小风”的人,所以便想看看这人是谁。 而站在女生的视角,胖子完全将小风挡在身后,故而胖子才会觉得自己是死死地看着他,实则自己实在看他身后那个与自己“同名”的人。 这时胖子却突兀的开口解释道:“之前说你的id怪,是因为我这个兄弟叫小风,你那个id,萧枫梅,叫快了容易给人听成小风妹,所以不大合适,至于你之前说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小风一听胖子开口心下便知不妙,如果这种开场下去,胖子多半印象分要被扣光,于是转移话题,缓缓开口道:“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不知这萧字怎么解。” 女生听到胖子身后那人的声音,心下便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感觉涌上,可是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于是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喜欢笛子和萧,所以..” 胖子见状,转身向着小风道:“这个我知道,喜吹笛子悲吹箫,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小风听胖子这样说,在他耳边嘀咕道:“兄弟,你这是注孤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还有,那个都是孙伯没事乱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诗,没有下一句的。” 胖子听了小风的话,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相反的尽是一片淡然。 胖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周围没有自己认知中的好友,那么自己在遇到一些事时会尴尬,会慌张,也会有各种忙乱。可是当有个完全理解自己的人在身旁时,他就会觉得眼前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浮云,可以淡然处之,心境直升好几个档次。 当然了,这并不是胖子的专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像胖子一样,就好比犯二,一个人难免会觉得丢脸难堪,可是两个人一起的话就显得要轻松许多。 小风见胖子迟迟不说话,捅了捅胖子,小声道:“我知道你紧张,现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然后你临场发挥。” 胖子对这种方式毫不陌生,故而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那女生开口:“你好,我是风行天下,叫我天下或者小天都行,那么,该怎么称呼你?” 那女生见到胖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脸上还是丝毫没有表情,可总算是主动搭理自己了,毕竟自己可是打赌输了加上正好实习,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的,可这个“老板”之前却一直不搭理自己,这实在尴尬。 于是开口道:“既然这样的话,叫我小陈就好。”女生话音落下,便想着接下来眼前这个家伙肯定是要介绍他朋友,然后跟自己寒暄一番,可是胖子说的话,却更加让她眼前一亮。 胖子笑了笑接着开口:“小陈,关于我们的赌注,你是认真的么?” 小陈心中思索,这人与平时见得人确实有几分不同,而此行自己正是要来这陌生的地方体验生活,给自己一个不同的大四,所以心中兴趣十足,现下也是认真的回答道:“叶落公会言出必行。” 只见胖子脸上首次浮现微笑道:“还在上学么?” 女生见状一边心中吐槽这对话跨度有点大,一边开口回答道:“嗯,大四实习了。” 正当女生好奇胖子的跨度,下一句会是什么的时候,胖子却突兀的来了一句:“那就好..”女生听到这句话后,眼皮不禁跳了跳。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哪个女生会为了游戏里一个约定,现实真的来到一个陌生男子家里。更加不会在对方得知自己大四实习后,说出那就好这种话来,那意思好像是放下心来要做些什么一样。 正当小陈思索之时,胖子忽然转身,小陈只见胖子身后走出一人,可是在看到他的面容时,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却是又加重了几分。 只听得胖子缓缓开口道:“小陈,这就是我的好兄弟小风,以后咱们就是陈天风组合了!” 小陈听到胖子的话不禁愣了愣,之后又轻轻的笑了笑,笑声十分清脆,最后学着刚刚胖子的语气开口道:“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点奇怪,能不能..换一个?”可是用词却是比胖子刚刚婉转的多。 胖子见状发出轻疑:“额?”却见小陈缓缓起身,对着二人笑了笑开口。 “因为,我的父亲恰好叫陈天风...”小陈说完起身,由于视角高度变换,这次能更加清晰的看到小风的脸。 看到小风脸上的古铜色皮肤,小陈明显皱了皱眉。这倒也不是因为小风的外表太差,而是因为自从刚刚听声音便一直觉得这个“小风”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眼前这个人的长相,却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正在小陈仔细打量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一件事。小风额头的刘海附近,那洁白的皮肤分明与整体上的古铜色格格不入,就好像是长了一块白色胎记一般显眼,心中一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小风见到那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看,可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于是便随着她的眼光察去,心中顿时会意,开口道:“小天,你快去招待一下小陈,我的冰淇淋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胖子对于“小天”这个称谓倒也不是十分陌生,只是不舍的看了看小风,然后便硬着头皮挤出一抹笑容迎着小陈的方向走去。 游戏里,在胖子的强烈要求下,在游戏里他的会长老爹就是这样称呼他的。毕竟在游戏里被会长叫儿子是在太尴尬,加上自己的老爸在游戏里一向人缘很好,如果老爸结交了一群朋友兄弟,到时候不是更尴尬,那是叫叔还是叫什么。 小风回到厨房,拿出镜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额头上的异样后,小风心下顿生一计,赶忙补了一下“古铜妆”,之后随手在厨房找了些面粉拍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接着拿出一排冰淇淋端向客厅。 胖子此时正和小陈面对面的坐在左右两侧的沙发上,空气中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因为刚刚胖子又问了小陈一个敏感问题:“小陈,你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住的地方了么?” 此时小风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客厅中,手中还端着一排刚刚做好的冰淇淋,胖子和小陈顿时仿佛都遇到了救星一般,向着小风的方向望去,也同时看到了小风脸上的面粉,只是两人心中所想不同。 小陈在想,莫非之前只是自己看错了,这不过是面粉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而胖子则在想,小风这次怎么会弄的这么狼狈。 胖子快步上前接下小风手里的冰淇淋盘,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示意小陈品尝,可是却见小陈还是呆呆的望着小风。只见小陈忽然对着小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小风顿时会意。 小风之前在想,按照胖子的性格,见到自己这么狼狈一定会说出来,或者帮自己处理一下,这样自己就可以当着那姑娘的面将额头上的面粉处理掉,这样露出的还是古铜色皮肤,便可消除之前的印象。 可是没想到却是小陈抢先这样做,不过小风也没过于奇怪,因为胖子下一刻就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大声道:“小风,你脸上全是面粉!这是湿巾,快擦擦。” 于是小风心下一笑,却不知胖子是跟自己心有灵犀还是单纯的巧合,于是接下湿巾抚了抚额头上的面粉,将面粉擦掉后显露出原本古铜色的面容。 见到小陈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随后便看向桌上的冰淇淋,小风这时却再次开口道:“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去换件衣服。”说着便向内室的方向走去。 正当胖子开口想对小陈说咱们先吃时,却看到小陈此刻再次盯着小风的方向,并且突兀的大声叫道。 “宋大哥!” 第五十三章 免费佣人 客厅之内,一声突忽起来的叫喊仿佛带起了一阵寒风,吹拂过后只剩下一片宁静。可与空间宁静相对的,却是三人不同的心情,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然静止。 胖子心中暗想莫非眼前这姑娘是小风的故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如何处理这个人便是一个问题了。毕竟小风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让外人知晓了恐怕引来许多麻烦。 小风心中此刻却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心里既希望对方认错人,这样便不会给自己和胖子一家带来诸多的麻烦,可另一边又希望自己真的是那姑娘口中的宋大哥,也许这样就能找回一些自己过去的记忆。 陈姑娘此刻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因为她也无法肯定小风的身份,只不过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一点那个人的影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诈上一诈。 小风心知这些记忆找回后,对自己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而且对方来历不明,若这样贸然行事,确实是置自己和胖子于险地,故而便决意不做停留,装作一无所知,继续向前。 人心奥妙无穷,这一切所想尽在一息之间完成,故而小风的动作十分自然,并未因小陈的大喊而有任何反应。而此时小陈由于全神贯注的看着小风,倒也没有察觉到一旁胖子脸上闪过的异样神情。 胖子一想过后,立刻开口,事关正事,之前自己那种扭捏之态顿时消弭于空气之中:“小陈,这冰淇淋还是刚做好的好吃。”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冰淇淋吃了起来。 小陈稍微愣神之间便恢复正常,看向一旁的胖子将一盒冰淇淋推到自己面前,客气的对他笑了笑,于是也品尝起来。只是脑中却升起一道莫名的念头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胖子便将一盒冰淇淋吃的干净,抬头看向小陈却发现她正一勺一勺的品尝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可目光却依旧落在厨房的方向。 胖子见状突然开口道:“冬天吃冰淇淋的感觉就是舒服啊,小陈,你觉得这冰点做的怎么样?” 小陈显然对胖子突然说话感觉到有些意外,像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愣了愣,随即拿起桌上的纸巾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而后淡然一笑道:“这很好吃。” 胖子见小陈看向自己,笑了笑道:“看在这冰淇淋的份上,我这里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可要认真回答。” 小陈放下手中的冰淇淋,认真的看着胖子口中应道:“嗯,你说。” “接下来的三个月,你想做小陈还是想做叶落公会的萧枫梅?”胖子见对方认真,自己也难得认真一回。 小陈听到胖子这样说,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道:“游戏中自然当我是叶落公会的会长...” 胖子听了却以为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下的你,要以什么身份与我们相识呢?” 小陈自然不是什么蠢人,在胖子一开始说这句话时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描述,所以将这球踢回给胖子,现在看胖子这么说,小陈开口道: “现在的话自然是以叶落公会的会长相识” 胖子见对方并没有觉得自己问题的方式古怪,并且应答如流,心中对这个人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可是口下却不饶人,面色一变开口道:“那么萧会长,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 小陈看到对方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心中却是欣然几分,毕竟这是网友初次见面,甚至他们其实还是“网敌”,因此她并不想将社会上那一套用在对方的身上。 见到对方也丝毫没有对自己拘泥于那套虚礼,说话单刀直入,却是让自己对对方的印象好了几分。于是开口道:“嗯,风副会长请说。” 胖子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明显没有之前那种爽朗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的感觉,胖子开口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的赌注是输的人将做赢的人三个月的免费小弟,是这样吧?” “嗯。”小陈轻声答应,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可是萧会长却为了不牵扯公会,以三次元的身份一肩抗下这赌约,可是刚刚..”胖子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看向小陈。 小陈自然知道胖子是什么意思,故而轻声开口道:“赌约自然作效,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胖子见对方的用词是“请求”而不是“条件”,心下对这个敌对会长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可口下却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只是开口道:“萧会长客气了。” 小陈心知对方这是等自己先说请求,可答不答应却是对方的事,并没有给自己先下决定,于是笑了笑开口道:“这三个月虽然我愿意做你的手下,但是这也只限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换句话说,当你进入游戏时我所操控的角色便不是了。” 胖子轻轻咳了咳,一脸玩味的开口道:“不瞒萧会长,之前确实是将你当成一个小男孩来看待,所以打算让你做三个月的免费佣人,可现下来看,这有些不妥。” 小陈听到胖子这样说,心下知晓对方还是对自己起了分别之心,此时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口上不服输的道:“佣人就佣人,只要不违法,不触及个人底线,要我做什么?” 胖子下意识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只是想给这个姑娘一个台阶下,若是对方就此服软说些好话,那自己就这样放过她了倒也没什么。可是既然她这样说,那便要好好的用上一用,刚欲开口,孙伯的声音却在书房内响起。 “萧会长果然是女中豪杰,不知道你都有什么特长啊?” 小陈寻声望去,只见一身老学究打扮的孙伯此刻正端着自己的笔记本缓步走来,心下只是迟疑一瞬,便感觉眼前这人也有几分眼熟,却见孙伯再次开口道。 “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我是风铭公会的会长千里无殇。”孙伯话音落下,眼见小陈欲言又止,心中猜了个七八分。 对方定是在犹豫如何称呼自己,若是叫自己叔叔,以后在游戏里见了毕竟是敌对公会,这气势上便弱了两分。可若是对自己直呼其名,却又显得太没礼貌,刚欲开口调和,却小陈眉头轻皱开口。 “叔叔好” 小陈说完便引导着孙伯的目光向一旁的胖子看去,都是聪明人说话便是简单,孙伯见状开口,可一旁的胖子听到这话却不由得抖了抖。 “风行天下是我儿子,刚刚你们的对话我也听到了,既然你叫我叔叔,那么我也为老不尊一次。丫头放心,我老头子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女孩,你都有什么特长?” 小陈听了孙伯的话心中顿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才不是什么小女孩,特长,头发特长算么?” 随即心下仔细想到,自己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此次虽是出来体验生活,可是要说特长,似乎在生活方面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唱歌跳舞这些虽然知晓,但肯定不是对方要问的那些,于是正色道。 “做饭算么..” 听到小陈这样说,胖子和孙伯眼前顿时一亮,因为他们正好缺个做饭的人,虽然小风会做,可毕竟他玩起游戏来经常几天不下线,孙伯虽然会做,可毕竟年纪大了腰酸背痛,胖子虽然... 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前些日子那顿黑暗料理大餐,一阵小小的反胃出现在二人心中,随即孙伯对胖子用了一个眼色,胖子会意开口道: “算,但是你可不能做些黑暗料理毒死我们!”胖子笑了笑,习惯性的就要去拍小陈的肩膀,可是手刚抬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对方是个女的,于是顿时僵住。 小陈见状还以为胖子这是接受自己,要和自己握手,故而伸出右手在胖子的手指处轻轻一握,开口道:“放心,这个我自己也是要吃的。” 孙伯真心一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开口道:“这个时间也可以吃一下,丫头,你去给我们露一手吧。” “嗯”小陈一边说着,一边将双肩膀解下放在沙发上,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只是走过两人之时,小陈的脸上再次浮现起一抹笑容。 给别人做饭吃么?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机会了。抱着这种想法,她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跃跃欲试之感,可当她进入厨房看到内中的小风后,这种感觉顿时被惊讶取代。 第五十四章 一笑烟消 小陈只是刚刚来到厨房门前,便已经听到厨房内传来的阵阵呲呲的炒菜声,房中的香气透过门缝渐渐传出,应当是素菜没错。心知自己来晚一步,那就给他打打下手好了,于是开门而入,却因为眼前的情形感到了几分吃惊。 只见那厨房内同时燃着两个大勺,而在一旁的材料台上又分别陈列着制作冰点和点心模具,此刻的小风正“左右开弓”同时做着两个截然不同做法的菜肴。 并且在翻炒空隙之时,还不忘抽身去做两下点心,时机却是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停滞,整个流程下来皆是行云流水。看眼前这人做饭,倒是有一种观赏的乐趣。 只是她无从知晓,小风这样做饭其实是刻意而为,因为这算是一种磨练,小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想法,只是觉得偶尔这样做一做饭十分有趣,故而便将这习惯延续下去了。 可在小陈的视角,她却并不只是震惊于小风的表演,因为她心中的那个人故人,也恰恰有这种一心多用的本事,她此刻只在想眼前这个小风是否就是她那位故人,如果是,那为何他不肯与自己相认。 自从玩了第二时空,小风便一直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有所改观,就算是回到现实世界来也是如此,以前的他最多一心三用,可是今天却达到了一心五用。 手下的两种不同做法的菜式,一旁两种不同做法的冰点点心,外加内化刚刚从孙伯那听来的资料,这种感觉让他充满欣喜,却也同时忽略了除此之外的事物。 否则以他的敏感,早该在小陈走向自己这边之时就察觉到她,不会像现在这般,人家已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却都未发现。 “打扰了,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一旁的小陈终于从惊讶中脱离出来,无论小风是不是那个人,自己此刻都不该贸然开口去问,于是她打算慢慢相处来看,轻声开口问道。 可小风依旧沉浸在自己一心多用的状态里,说好听了是进入无人之境不因外力所动,说实际点便是一心多用到了最大负荷,已经无心关心其他。 小陈见状,略微大声的再次开口,可这次却是令人意外的内容:“请问,你这个是多线操作么。” 这次的小风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敏感的词语,顿时精神一震,只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一副晶莹剔透的面孔正在自己五步之内看着自己。心下略有吃惊,可脸上总算没有表露出来。 “是小陈啊,你说这个啊,哈哈,这可不是什么多线操作,只是我没事弄着玩的。其实三心二意的,哪个也做不好。”小风一边说着,一边处理手中的菜肴,熄火,出锅,装箱,入柜,一切都在行云流水之间相继完成,四种不同菜色几乎同时完工,小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听得一旁的小陈开口。 “可是..我刚刚答应了他们要做点什么的...” 小风见状却并没有陌生人初次见面的那种拘谨,此刻的他如同对待好友一般非常自然的说道:“还缺一盘水果沙拉和一盆清汤,这个就交给你了。” 小陈的脸上却是闪过一抹欣喜之色,轻声应道:“嗯,交给我吧。” 小风听到她这样说,不好意思的将右手食指勾在自己的鼻子上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说道:“这些善后的工作也交给你可以么?” 小陈见状心下越加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抱有怀疑,因为就连生活习惯也和她心中那个人有七分相似,都是做完饭不喜欢善后的人,口中轻声回道:“好,放心吧。” 听到眼前这位姑娘如此回答,小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便转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可就在将要踏出客厅之时,身后的小陈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疑惑,开口道:“你,你真的不是宋大哥么?” 小风似乎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得几分关切之意,可现下毕竟初识,对对方身份依旧未知,故而并未转身,只是口上疑惑的说道:“真的不是,因为我姓孙啊。” 说着,小风便已进入客厅,看着正在“教育”胖子的孙伯,小风赶忙上前,一面也是帮他解围,一面也是为了自己,开口将刚刚小陈的话转述了一番。 只见孙伯点了点头凝重道:“你做的对,既然没有及时送走她,就不好轻易表露出什么,否则更加引人怀疑。” 正当两人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孙伯突然话题一转,开口说道:“咱们风铭公会此次定要一举拿下工会战前三,等下上了游戏咱们就一同去开个会。” 小风见状立刻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拉了拉胖子,胖子顿时了解口中应道:“好的会长大人!” 孙伯由于正对厨房,故而自然是第一个看到端着各种菜色来到客厅的小陈,于是才有了以上对话,并且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咱们今天看起来有口福了,来来来,上桌吃饭吧,丫头辛苦了。” 小陈见状轻声一笑,开口道:“不辛苦,这大部分都是小风哥做的,我只煲了一个汤而已。” “咳咳,小风哥?哎,小风,这才认识多久啊人家就叫你小风哥了。”胖子一边捅了捅小风大声挤兑,一边又转向小陈道:“萧会长,你叫他小风哥,那是不是也该叫我小天哥了?” “天下会长,厨房里还有一盆蔬菜汤,麻烦你帮我们端来可好。”小陈听胖子这样说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嘴下踢了一个球给他。 孙伯见状也是开口说:“小天啊,快去!你总不能全都让这个丫头来做吧。”一边说着,一边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而自己则走到主位坐下。 小陈笑了笑,也未客气,便朝着孙伯对面坐去,可这却让小风有些尴尬。坐北朝南是为主,左为陪右为客,对为下座,本来自己是打算坐在小陈那里的。 可是孙伯看到小陈这样,却是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空位对着小风道:“小风啊,你也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咱们吃过饭还得办正事。” 这时胖子也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大盆蔬菜汤走进客厅,将汤摆在桌子正中央,并且坐在了孙伯的右手边。 这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尤其是那汤做的恰到好处,正好可以中和两种主菜的特性。四人吃起饭来却是没有丝毫拘谨,果然饭桌是拉近人们心理距离的最好中介。 只是吃饭之时,相对而言的小风和小陈要文静的许多,比如喝汤不发出一丝声音,牙齿不沾到筷子等等,这一切都被孙伯看在眼内,只是一旁的胖子才不管这些,吃的尽兴。 这时小陈开口道:“孙伯,我能这样称呼您么?” “可以啊,毕竟生活中叫我千里会长也是很奇怪的。”孙伯吃了一口辣椒,小酌了一杯,随意的回道。 “小风哥也是玩第二时空的么?”小陈却在此时突然问道。 孙伯看似有几分醉意,实则心中明镜一般,仿佛下意识般开口道:“是啊,他俩玩这游戏还是我推荐的。” 小陈再次随口问道:“可是我似乎不知道风铭公会还有第二个副会长呀。” 这次却换做胖子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啊,小风不在我们公会。” 小陈脸上浮现浅浅一笑,接着转头看向小风开口:“小风哥,你的游戏id是什么?要不要来我们公会。” 小风脸上却并无什么表情,放下手中的碗筷道:“百里灵山。不过我喜欢一个人,不喜欢公会拘束。” 一旁的胖子却是大声道:“哎,萧会长,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挖人啊,而且一来就要挖的我最好的兄弟。” 小陈疑惑的问道:“最好的兄弟?你们是哥俩么?” 胖子一脸认真的说:“不是亲的,但是要比亲的还亲!” 听到这话,小陈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一瞬,可这一瞬依旧被小风收在眼内,脚下碰了碰孙伯的脚尖,孙伯感觉到后开口道:“小风是我二弟家的孩子,老二常年经商在外,所以这孩子基本上算是我半个儿子。” 小风也接着开口道:“是啊,如果没有大伯和小天,我可真的不能这么完好无损的成长。” 小陈若有所思,认真的开口,只是声音十分轻,轻的给人一种莫名伤感:“真羡慕你们,我父亲也是这样,可是我身边却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眼见这位姑娘眼中的神情不似作假,小风却不知为何有些感同身受,心下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开口安慰道:“以后我们就是你身边这样的人了....”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此刻却也没因为初次见面拘谨,也没因为男女之别而拘束,可小风却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来源于近似本能的自然,绝不是巧合。 萧枫梅在游戏中以果决着称,他为人有一个禁忌,那就是十分抗拒别人与他接触,故而终日里穿着全幅重盔,这样即使有接触也不是真的接触。而此刻,他的主人小陈,却并未因小风的行为感到气愤。 相反的倒是投以了感谢的目光,小风见状倒也收回手去,对着她笑了笑。可这一情形倒是让一旁的小天吃惊不已,联系今天种种,眼前这个姑娘,还是那个跟自己公会对战杀伐果决的叶落公会会长么? 接着胖子也笑了笑圆场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咱们这算是有缘啊。还有,小风的意思是说,接下来的三个月你要每天给我们做饭吃,到时你就会怀念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多么轻松,哈哈哈哈。” 小陈见两人这样说,心中一个念头忽的闪过,如果他们在游戏里和自己也不是敌人该多好。可就在这时,却听得一旁的小风突兀的开口,正中自己下怀。 “游戏中是敌,生活中是友,能让今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演化出各种故事,这不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么?” 胖子却在此时插嘴说了一句:“没准,不是故事,都是事故。” 三人相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时如白驹过隙,四人之后又说了许多生活中游戏中遇到的奇闻趣事,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去。 这时,一个之前问出后引起尴尬的问题在胖子心中再次浮现,天色已晚,人生地不熟的小陈,怎么安置呢?而这种话,自己又真的不好说出口来.... 第五十五章 入局 眼见天色已晚,还是孙伯率先开口道:“丫头啊,天色已经晚了,我们爷仨也打算收拾一下上游戏了。你刚到这座城市,又找到落脚的地方么?” 小陈现在见孙伯这样问,自然不会像之前小天问自己时那般尴尬,只是口上仍旧犹豫了一下,却让旁边的小风以为她有难处,开口道:“孙伯,我倒是有个办法。” 小陈看到一旁的小风说话,便也没有着急回答,相反的倒是有些好奇他要怎么说。只见小风笑了笑看着自己,开口道:“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去我那暂住。哈哈,别误会,我家就在这里的对面,我们三个是夜猫子,打算就在游戏里渡过晚上了,所以我并不会突然回家,这点你可以放心。”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接下一枚钥匙递给小陈,小陈看到递来的钥匙心下又是暖了几分,可口上依旧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租下了一套房子,就在这附近。” 随后起身朝着孙伯笑了笑,开口道:“孙伯,我这就收拾一下离开了,等下游戏中见吧。只是游戏中见面时,我们可就..” 孙伯见状爽朗的笑了笑道:“哈哈哈,小风啊,你去送送这丫头。还有,萧会长,那我们就在游戏中期待你的大驾光临了。” 小陈听声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便去沙发上将自己的双肩包背起,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小风见状自然也是穿上外套跟上,迈出房门之时,却听到小陈开口道:“小风哥,不用送了,那套房子离这里很近。” 却没想到小风竟然真的没有跟自己客气,真的就那么回去了,并且口中应道:“嗯,那我们下次再见了。”小陈看着眼前这个人的举动,有了那么一刻的愣神,随后也是尴尬的笑了笑。 于是便将门带上,走廊中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小风听在耳中,笑了笑便回头再次到饭桌前坐下。孙伯见状确实投来了疑问的眼神。 见到这眼神,小风一脸玩味的答道:“我刚刚听她的脚步声,有轻有重,总共19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听到小风这样说,孙伯也是聪明之人,且与他算是心有灵犀,循着小风的思路一想,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她住楼上!” 没错,之前孙伯提起过楼上装修,而听这姑娘的脚步声,明显只是一层楼梯的路程,故而有了这样一个猜测。可是一旁的胖子却一脸不以为然的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巧。” 小风和孙伯相视一笑,倒是孙伯见状开口道:“那道冰淇淋还没上吧,我老头子了吃不动冰冷的东西,你和小风去给楼上送去,一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外一不是她,人家没准还以为咱有病呢。”胖子装作一脸嫌弃状道。 小风见状对着胖子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吧,我上去探路,你在后面开着门听声音就是。若上面的人不是她,那就算是我输了,输的人将单独负责一个月内的采买事宜。” 胖子楞了一下,随后摇着头笑了笑,开口道:“你啊,好吧好吧,就跟你打这个赌了。” 既然做下决定,小风便不再犹豫,提着冰点盒便上楼去,敲门过后却无人响应,大概两分钟过去后,胖子见依旧没有人应答,开口对小风道:“小风啊,咱们这打赌算你输了吧?楼上根本没人,哈哈哈哈。” 只是声音刚刚落下,小风那边却有了声音,只见楼上的门缓缓打开,却是传出一个女声轻呼,那声音正是之前的小陈。 “啊,你怎么会知道..” 小风见对方只是稍稍开门,内中显然漆黑一片,心想对方可能有所不便,所以只是站在原地说了三个字:“脚步声” 话音落下,门内的女子稍稍愣了愣神,之后轻声说道:“稍等一下..” “好”小风说着便在门后看不到门内情况的位置站下,默不作声。只是听到门内传来阵阵叮咚作响之声,随后哐当一声,门中的女子发出一声轻呼。 “你还好么?”小风在门口问道,虽然对方已经将门打开,但对方既然没有将门彻底打开,必定是有所不便。若是此刻贸然进入,对方若是男的也还好,可对方是一个独自在家的女生,只有自己一个大男人,直接进去的话就太过无礼了。 故而小风也就只是问问而已,过了一会儿,门内女子轻声道:“没事,不过还要请你再等一下。” 小风赶忙开口道:“嗯,不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叫我就好。”话音落下,楼下一直听着的胖子知道自己打赌输了,却也没有太过失望,反而穿上外套上来找小风。 看着门口傻站的小风说道:“哎,小风,你怎么不进去?” 小风看到胖子,对着他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小陈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 胖子见小风这样,心知他肯定又是拘泥于小节了,大声道:“既然她有麻烦咱们就进去嘛,在这里又起不到什么作用。”说着便打开门,要进去。 这时小风和小陈的声音却同时响起:“别..”话音刚刚落下,接着房内便响起一声关门声。接着小陈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你们进来吧,先呆在客厅..” 胖子听到她这样说,便拉着小风进入客厅,入眼却是一片狼藉,一眼望去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东西,整个客厅之处似乎都没有一块落脚之地。 小风见状,猜到八成是她这房子的电路出了问题,于是转头对胖子说:“小天,你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电。” 小风只说了一个字,胖子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下一刻已经动身去检查电闸,口中说道:“交给我了,小case!”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厅便再次变得明亮起来,这下两人也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除了门口堆着的各种大包小裹,客厅内还放着各种家具厨具,甚至还有一个只组装到一半的床。 看着那床上放着的衣物,小风再次用右手手指勾在自己的鼻头上,转头对着一旁的胖子说:“咱们先下楼去吧,把门也带上锁好。” 胖子虽然和小风时常有默契,可这次却也是一脸疑惑的道:“啊?怎么了?”随后看到小风的招牌动作,心中好奇更是多了几分。 小风也不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开口,于是便指了指一旁的大床,胖子顿时会意,尴尬的咳了几声,对着内室的方向喊道:“萧会长,这样我跟小风就先回去了,我们等下再见。” 话音落下,室内的小陈轻声回道:“谢谢..” 胖子爽朗一笑,开口道:“不用谢,哈哈哈,下次游戏里见到手下留情就好。”可下一刻小陈的话却让胖子愣了愣,变得有些尴尬。 小陈换了一种语气开口道:“嗯,也谢谢你,但一会儿在游戏里见面,咱们可还是敌人。”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走出房门,将门关上,小风接着便有下楼的意思,胖子开口说道:“咱们好人不做到底么?” 小风转身拉了胖子一把,回到孙伯家后,开口道:“她和咱们一样,也是带了营养舱的,所以现在没必要做无用功,有机会再说吧。” “这你也知道?就凭地上那些蛛丝马迹么?” “是啊,不说这个了,你看孙伯早就进书房了,咱们赶紧把这饭桌收拾一下,我任务做了一半,得赶紧回去。” 胖子听到小风说自己任务做到一半,赶忙开口道:“小风!任务做一半不能下线!会失败的!而且你想想,咱们呆了一下午,游戏里可就是两三天过去了。到时候什么任务也肯定失败了啊。” 小风听到胖子这样说,心下也是一怔,之前勉强自己不去思考的问题也一件件的向心头涌来。一旁的胖子看到小风脸色变化,开口道:“快去吧,这我收拾。” 小风也不客气,嗯了一声便进入营养舱去,一旁的胖子摇了摇头,又自己笑了起来,眼见小风的营养舱指示灯亮起,胖子却是脸色一变。口中念念有词道。 “萧枫梅,哼哼,你休想对我身边的人动手....” 第五十六章 草芥 书剑山庄藏经阁内,已然昏迷数日的百里灵山此时正被四位白发老者围于中间,四位老者双手相连,座下刻画的四象图案栩栩如生,时不时的发散出微弱的绿色光芒。 老者身后,一中年男子不断徘徊于室,正是司徒炎。司徒炎身后地上,端坐一青衣男子,其人盘膝而坐,双眼微闭,可手上却拿着一柄洞箫吹奏,放眼看去尽是悠然之色。 司徒炎徘徊之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忽的脚下不慎踏错,一阵踉跄。随后开口道:“师弟,你看小师弟昏迷了这么久,就不会担心么?” 一旁的青衣人缓缓睁开双目,放下手中洞箫,一阵慵懒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师兄,担心不过是徒劳而已,静观其变就是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百里灵山身体起了异动,原本四肢渐渐变凉,气息越发微弱的他,此刻身体却仿佛燃烧起来一般,生命力快速恢复。 青衣人见状,淡然开口道:“师兄你看,如我所说的,静观其变最好。” 司徒炎闻声却是冷哼一声,而后便也认真看向一旁。 此刻小风的意识终于再次进入游戏世界,睁开眼环顾四周,却见司徒炎和青衣庄主并列凝视着自己,心下略微一惊暗道不好,正当思索如何应变之时,司徒炎急促的声音响起。 “小师弟,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要是持令人刚入山庄还不到一个月便出了事,传出去江湖上的人不知要怎么看我们书剑山庄。”字句中虽是担心山庄名声,可却不乏关心之意。 一旁的青衣庄主却开口道:“他这句我们,可不是不包括我的。”话音落罢,之前那四位白发老者起身对着青衣人点了点头,随后便陆续进入藏经阁深处,消失了踪迹。 “抱歉,叫两位师兄担心了。”小风见二人并未识破自己身份,故而心下担忧之情退去,脸上认真的说。 这时,青衣庄主却并未就这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转言道:“对了师弟,近日来我门中新晋弟子学有小成者已有一队之众,我有意让他们下山历练一番,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小风听得此言心中暗自揣测,现下却是笑了笑回答道:“下山历练自然是好事,如此将所学付诸实践,便能融会贯通。” 青衣人似是看出小风心有所想,搬弄了一下手中的洞箫后,淡然开口道:“师弟所言甚是,可下山历练之事兹事体大,还需一位门中长老带队。可是近日来门中长老以及司徒师兄皆有要事在身,不知师弟可否代劳?” 听了这话首先有反应的却是司徒炎,只见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开口道:“啊?师弟,这事你怎么之前从未告知于我。” 青衣人只是做了一个虚按的手势,随后接着对小风说:“咱们的琴楼之约,便改在师弟带队归来之时,到时山庄内将阵法修理完成,我们三人再共探琴楼。” 小风见青衣师兄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心想这想必是新的剧情事件,故而也未做什么推托,朗声应下。青衣人见师弟应下,语气变得凝重几分,开口道: “师弟,你此行带队目的是游历江湖,增长阅历,若是能让他们的武学更上一步自是更好,若不能倒也不必强求。若是路遇危险...” 说至此处,青衣人语气一寒,却语出惊人之语:“保护好自己便是,此次与你一同下山历练之人,皆非我族类,他们即便遇险也能轻易化解,无需师弟费心。” 话音落下,小风顿感四周空气之中一阵冷气浮现,伴随着一股寒风将藏经阁书架上的书籍吹拂的沙沙做声,可同是听到这话的司徒炎脸上,却不曾有半点身为门中长老该有的表情。 仿佛这些npc,根本不把玩家的命当初命一般。小风心想虽然自己这些玩家是可以无限复活,虽然师兄对自己这样叮嘱是对自己好,可还是由得对眼前这个人生出几分惧意。 这感觉,似乎是遇到影视作品中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一般,这是不同的是,这些人此刻正将自己看作同类,并且珍视着自己的生命。 一旁的司徒炎看着气氛有些不对,开口说道:“小师弟初入江湖,说实话之前我也一直当你和他们一样,可这些天相处下来发现,师弟并未有消失的迹象,便知一直以来是我看错了。” “这些天外客就像一把双刃剑,现在他们实力还很弱小,可是以后,恐怕这江湖上便要多了一股腥风血雨了。”可是司徒炎却不知道,他这些话说出来,倒是更加让小风觉得不自在起来。 青衣人见状也没有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停留,淡然开口道:“师弟,你这就随司徒师兄下去休息吧,明天辰时演武场集合,正式领弟子下山历练。” 司徒炎闻声笑着对小风开口道:“走吧小师弟,明天你就要独当一面了,师兄看好你,加油啊!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去琴楼探险。” 小风心下虽有诸多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弄清楚的时候,于是便起身跟随司徒炎走出藏经阁,只是临出门之际,却听得青衣人声音再次响起。 “小师弟记住了,遇事自保为上,定要平安归来。” 小风闻声刚要回应,可脚下的机关阵法已经启动,下一刻司徒炎和小风的身影便以出现在琴楼一层之中。司徒炎嘴角带笑,对着小风道:“师弟这个人啊,平时看着挺冷漠的,其实对自己人很上心。”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颇大的灰色包裹递给小风。小风此时虽然很想吐槽,这大一个包裹怎么会从怀里掏出来,而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司徒炎身上有这个东西。 但是小风还是赶忙接下,正欲开口道谢却见司徒炎接着说:“这是师弟送你的内甲,虽然你没有内功护体,这内甲无法抵御什么高手的内功攻击,但是一些普通的刀箭还是可以挡上一挡的。” “还有,我这个大师兄也有东西送你。”司徒炎说着便伸手朝向自己,小风心想他又要掏出什么,却见司徒炎这回没有伸进自己的衣服,而是伸手在自己的右柚中抹了许久。 大约过了十几秒的样子,司徒炎终于舒了一口气,随即解下一条手臂宽的圆形布袋,递给小风道:“师弟你因为天生原因,修炼不了武功,此次下山总要有些防身的东西。” “这机关桶可是大师兄我秘制的,这东西就算二师弟也是不知道的,暗器用光后随便找个铁匠打些暗器放在机关匣内就好,只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这其中玄机!” 小风见状,虽然心知也许这只是自己长久以来“任务”的npc奖励而已,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暖意,至少之前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消失于无了。 “哈哈哈哈,二师弟跟我年纪相差太多,没什么共同语言,你来了也总好过他一个人..你可要安全归来,不能给咱们书剑山庄丢脸!”司徒炎见小风有开口说谢的趋势,赶忙挥了挥手说出心中所想。 “嗯,师兄放心。”小风见状只是拱了拱手,随后见司徒炎脚步加速,便也提速跟了上去。 琴楼大门外,一位淡绿色衣服的少女静立门前,其身后还有两名弟子装扮的男子,此时正拿着“自制扑克”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玩着。丝毫不顾及行走过的旁人对他们投来的起疑目光。 司徒炎走出琴楼大门看见三人,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道:“明天就要下山去历练了!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十三啊,你来,带你师叔回去休息。” 地上的两人明显被司徒炎的出现吓了一跳,刚忙收拾完毕起身行礼,而十三见到司徒炎身后的小风后却是开心一笑,作揖道:“小师叔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司徒炎转身对着小风说:“师弟,这三人也是明天你要带的人中的一部分,你看看他们这个样子,出去也是给咱们山庄丢人,哎...” 小风却是笑了笑对司徒炎说:“大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觉得有玩心也不是坏事,如此历练之中至少也不会无趣。” 司徒炎对着小风举了举手,只是大笑了几声,随后开口道:“师弟,我这就去安排明天的事宜了,就让我这几个弟子带你去居所吧。” 听到司徒炎的话,之前地上的两名男子刚忙上前,分别作揖道:“师叔许久不见,见过师叔。”而后带着小风便向云心筑的方向走去。 那两名男子正是太白和罗布斯两人,而绿衣少女正是小十三,此时萝卜白菜二人在前方开路,而十三则在小风的身侧略前一步行走。 两人虽是正常行走,可旁人看不得,此时他们正相互传音入密中: “你说,咱们当着npc的面这样私聊,会不会被扣友好度啊?” “应该不会吧,说不定他都不知道咱们在干嘛。” “你没听刚才师父老头说明天的领队就是他么?” “嗯,其实说是他给咱们当领队,其实还不是咱们要给他当护卫?估计他出事了咱们所有人都要受罚。” “受罚是小,你看十三那样,估计这npc要是挂了她恐怕真要伤心咯。” “十三十三,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十三了?” “别乱说!我跟你可是一样有家室的人,这话让圣上听到了分分钟死罪。” “怎么?你老婆也玩这游戏?” “当然了,跟你老婆一个门派。况且,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四人走在通往云心筑的山庄路上,一旁的云海翻滚之间映射着阳光,云深之处几座建筑忽隐忽现,给人一片祥和之感。 可前方开路的两人却时不时的有意转身,又强行抑制住这种行为,这在小风看来自然能猜到他们心中所想。一路上听十三说进来江湖上和山庄内发生的趣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云海之上。 小风心情也好了许多,随即开口道:“两位师侄,你们传音入密终归也是耗费体力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和两位师兄的理念可是不同的。” 一旁的十三见状也恍然道:“哦?原来你们一直在私聊,怪不得我说你们这一路怎么这么安静,你们在聊什么?” 萝卜白菜两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十三,尴尬的笑了笑。萝卜抢先道:“师叔说笑了,我俩..”话音未落,却被一旁的白菜拉了拉,对着他摇了摇头。 小风见状倒是也没去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他会这样说也只是想看看两人的应变,同时当做有趣之事来做。眼见已经来到云心筑云海之上,两人闭口不言,专心走路。 四人一是无话,便就这样回到云心筑内,小风作别三人,回到自己的居所内,却听到久违的系统女声再次响起: “获得特殊任务,请您立即查看最新任务!” 第五十七章 启程(初卷完) 随着系统女音的响起,在小风的意识中出现了一排文字,小风用意识打开后,一排整列的名字和各类说明出现在小风的视野之中: 【特殊任务】下山历练 任务描述:以npc身份带领门下弟子下山历练,将以下列表中的玩家等级提升至40级,并且召集后回归门派即可完成。 任务要求:1.不得向玩家透露真实身份,否则任务失败。2.不得被列表内玩家识破玩家身份,否则任务失败。3.自身不得死亡,否则任务失败。 看到这里,小风心下却欢喜起来,这次下山虽然略有难度,可却是一种不同的游戏体验,别人玩的是rpg游戏,可自己玩的却是综合游戏。一面要伪装身份,一面还要督促弟子练级,这实在要比平常的rpg有趣的多。 正当小风嘴角挂起笑容时,新的内容出现: 4.如若持续二十四个时辰没有列表中玩家在同一图内,任务立刻失败! 看到这里,小风的笑容丝毫未减,因为高难度往往代表着高奖励,况且一成不变的游戏内容又有什么好玩,这样反倒有刺激。这条设定不过是怕自己半道跑路,扔下弟子嘛,自己只要随时和他们呆在一起就是了..只要... 正在小风思考自己如何和他们呆在一起,又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又一条要求刷出,这倒是让他皱了几分眉头。 5.递交任务时,自身阅历等级必须超过列表内玩家至少一个档次,否则任务失败! 有这点要求,那么自己便不能与每个弟子都一直呆在一起,否则自己获得阅历的同时他们也将获得阅历,这样一来自己便不可能在结束时超过他们一个档次。 正当小风心怀侥幸,想着自己带下山去的弟子如果实力皆不太强,那么这虽然提升到40级这一条要花费较多时间,可是苛刻的第5条便能轻松完成时,成员列表的名单被刷了出来。 首行,首列,那个名字狠狠的给小风泼上了一盆冷水。若是没有那第五条限制,队伍内有这个人可以说再幸福不过,可是有了第五条的限制,自己这任务能完成的机会简直渺茫。 那名字由三个字组成,仿佛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聚贤论剑七大高手之一,夜霜行。那名单上赫然写着: 夜霜行-女-等级34\/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书剑山庄庄主亲传弟子,新秀论剑七大高手之一。 罗布斯-男-等级29\/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书剑山庄执法堂弟子,擅长轻功。 剑太白-男-等级29\/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书剑山庄司徒炎亲传二弟子,一双慧眼无人能及。 叶十三-女-等级29\/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书剑山庄司徒炎亲传大弟子,擅使软剑。 看到这里,小风心下虽是觉得自己此行的难度又加重了几分,但好在这些弟子自己都见过,而且他们等级也不低,应当正如师兄说的,是略有小成的弟子,并不是什么江湖菜鸟。 可就在他刚刚生起这种想法,系统大神便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接下来显示出三个从未见过的名字,可描述却让小风哭笑不得。 紫玉歌-女-等级10\/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特殊任务入门,终日沉迷于山水趣事,无心练功。 空城计-男-等级10\/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特殊任务入门,终日沉迷于厨艺,无心练功。 小风看到这里心中的吐槽之魂再也压抑不住,暗自吐槽道:“你们这种终日沉迷于学习不能自拔的家伙,报什么历练的名!那个沉迷于山水的还能理解,你个沉迷于厨艺的来凑什么热闹!” 正当小风转念去想为何门中弟子皆是三个字的名字时,在小风院落门口处传来一个男子连续三声喷嚏,随即还有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只是小风无心去关心这些,便没有在意。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偏胖的家伙,那一身白色宽大的书生装穿在他的身上,加上他帽子古怪的戴法,看上去更像是现代的厨师。那人口中嘀咕,声音就像嘴里含了半个馒头般呜呜作响。 “额..可惜了..我刚做好的包子,打算明天在路上吃的..师叔的地方真邪门,我还是赶紧走吧..”说着便缓慢的移动肥硕的身躯朝着一旁走去,只留下一地的包子,渐渐传来一阵清香。 小风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呼出后心里畅快了许多,不知是自我调节的原因,还是问道包子香味的缘故。 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团队也挺好,这样挺适合自己完成任务的。沉迷于山水和厨艺的人,应该也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否则也不能通过特殊任务入门。 就在这时,最后一行文字浮现出来,内容几乎让小风抓狂: 【任务惩罚】如果任务无法成功,则删除接取人自获取npc身份期间一切所得,等级清零,武学清零,阅历等级除外。注意,任务期间若以任何形式告知他人该任务存在,则视为放弃任务。 【任务奖励】开启下一步npc身份剧情任务。保留npc身份所得。 小风再次恢复平静已然是许久之后,看着室外天色已经暗下,也不知现实过了多久,小风心下无聊便去卧室睡下。可进入卧室后却怎样也无法进入之前下线的那种状态,换句话说,他睡不着,没法下线。 看着天色已经渐渐黑下,而自己所居住的别院又似乎远离人烟,这月下无人找个说话的都没有,心下顿时想起一句古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估计当时作者的心态便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吧。 于是小风回想起之前环境中所悟的琴曲,闭目轻拨起来,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居然刷出一张古琴,古琴的材质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好琴,但能弹就是好事。 小风将鸥鹭忘机弹了一遍,心中烦闷顿时消散于无,鸥鹭忘机,一曲忘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弹奏的同时,山庄别苑的一座高山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眼下这一幕。 一夜之中,久久无语。 当小风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明亮,心中想到辰时要到演武场集合,便快速起身洗漱了一番,虽是在游戏里,可是也有游戏里的方便。那些用具早在他醒来前就被刷出来,而在他使用过后又将污水刷掉。 虽然游戏里的一天只是现实的几个小时,可是小风在洗漱过后,肚子却有些饿了,这可能就是生物钟的缘故吧,毕竟自己是在游戏里真正睡了一夜。 饿着肚子来到演武场,却发现弟子已然列队站好,见状小风赶忙上前,可脚下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紊乱,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做给那些弟子看。 来到弟子队伍面前,看到五人齐声向自己问好,小风一边挥了挥手,轻声应答,一边转头向山庄大殿方向看去。却只见到司徒炎的身影,并未见到青衣庄主。 在司徒炎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衣女子,这女子虽是身穿弟子服,可无论是从其头戴的白玉发冠,或者是腰间插着的别致长萧,亦或是空中随风飘起的发带,皆能看出其不凡之处。 这女子小风也是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七大高手之一的夜霜行。夜霜行在见到小风之时,却并未像其他弟子一样上前见礼,只是冲着自己微微点头,随后便站在司徒炎身边默不作声。 司徒炎此时开口道:“小师弟,庄主他昨夜..庄主他偶感风寒,今天便不能来送你了,只是他叫我转告你,莫忘记与他的约定,定要平安归来。” 小风见司徒炎话中有异,可此时却不是发问的机会,至于传音入密,谁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小风只是笑了笑,静等司徒炎接着说话。 司徒炎上前一步,朗声道:“你们皆是我山庄内这一代新秀弟子,此次你们下山历练,行侠仗义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量力而行,莫要辱没了我们山庄的名声。” 众弟子见状,皆口头称是,夜霜行随即进入弟子列,却除了嗯的一声外别无他话。罗布斯见状尴尬的咳了咳,挺身上前一把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剑朗声道: “师伯放心,此行我等必定随小师叔行侠仗义,平安归来,绝不辱没山庄名声!” 司徒炎看到他这动作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但也不甚在意,却见他双手合十,对着小风抱拳道:“师弟保重!” 小风见状只得学着他的样子回施一礼,接着,便带领众人朝着山庄大门走去。只是刚刚走出大门,小风便心中暗道不好,那大门外的九曲十八弯自己可只走过一回。 正在此时,小十三却似乎是意识到这点,捅了捅一旁的萝卜白菜,示意他们上前。两人也是不傻,笑着走上小风身前开口道:“师叔,十三有要事要与您说,可否请您移步一叙,我们俩这就上前开路。” 小风回头看了看十三,眼中一抹谢意闪过,点了点了头道:“嗯,好。”说着便来到十三身边,见十三正欲开口,却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多谢。” 十三被这声道谢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准备好的话也变得乱无章法起来,可是同行的其他人眼中,却看成了师叔和师侄不可说的故事,并且衍生出多个版本。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已从山路慢慢行下,一路上也偶有遇到山脚翠环镇的村民,村民眼见一行七人,六名白衣一名黑袍,又明显以黑袍人为首,皆是投以崇拜的眼光。 翠环山下,翠环镇口,两辆巨大的豪华马车出现在七人的视野之中,这马车单以体积而论,却是要比现代的房车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是两辆,就算是一辆乘坐七人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相反的,这两辆马车如何乘坐,便成了一个问题。小风见那车上并无专门的车夫,心下更是对人员分配的事有了几分头疼。 毕竟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打发谁去驾车,谁与谁独处,这些都是问题。可眼下小风却是心生一计,决定当个甩手掌柜,便很自然的指着这马车开口道: “这是山庄此行安排的马车,大家随意吧。”说着,小风便率先进入靠右的那辆马车之中,可下一刻便听到弟子们议论起来: “不愧是npc师叔随行啊,这马车就是不一般,换做咱们都要做那种没棚的货车,跟一些脏东西挤在一起。”白菜说。 “嗯,咱们算是借了这个师叔的关了,只是这种有棚的也有缺点。”紫玉歌说。 “小紫,你是指没办法看风景么?”十三说。 “额..对了..这是我连夜做的零食,路上不能下线,从这儿到落雁城大概要小半天的时间,大家伙分着吃点儿吧。”空城计从背后拿出一个大包,递给众人说。 “谢谢你啊大空。” “我看了一下,这是没有车夫的,所以需要咱们自己动手,这样吧,白菜,咱们俩分别负责驾两辆车。然后小十三,小紫,夜师姐,你们三人去左边车厢,其余人去右边车厢。” 空城计听了罗布斯的安排,下意识的答了一声,而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反对道:“哦,额不对,我也是男的,我也能驾车!” “别了老空,你这体格驾车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折磨啊。别还没到地方你就先化白光传送了,嗯,那样是比我们坐马车快。”白菜挥了挥手说。 罗布斯见大家皆无意见,开口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可是下一刻却见到夜霜行已经上了右边的车,并且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刚欲开口,便听得她淡淡的声音传出两字。 “我来。”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清冷,又似乎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众人见她说话便也同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冷场起来。 萝卜见状心知这个冰山美人的脾气,倒也没有多话,只是拱手说道:“这样就有劳师姐了。”却见对方只是嗯了一声,便无他话。 众人进入车中,车马便行进起来,小风只感觉座下马车四平八稳如履平地一般,十分舒适,可是却不知这是因为外面的夜霜行的缘故。 一路上她都用内力将车轮将要经过的石块障碍全部震碎,其实这样做虽然消耗体力内力,可是缺不失为一种锻炼内功的好方法。 反观另外那座马车,便一路上磕磕绊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引得内中的十三和紫玉歌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却让驾车的白菜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小风心知门外驾车的定是弟子,只是不知是哪位弟子,加上心下无聊,便又开始弹起琴来。琴声前奏结束,后音入耳,众人顿感精神一震,仿佛连脚下的马儿行进速度都变得快了几分。 而此刻另一车厢内的小十三却赶忙摇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紫玉歌,紫玉歌见状慵懒的道:“干嘛呀十三,我才刚睡着....” 却听得十三说道:“小紫别睡了,要睡等下下线好好睡去,你快进入人物面板,仔细审视自己的状态,快点起来修炼!” 君子有道,吾日三省吾身,故而这内省法是每个书剑山庄弟子入门的功法,这功夫能通过感知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上的各种buff,而其他门派的人则要通过后期提升识能才能感知到这些。 此时紫玉歌伸了伸懒腰,运起内省法看向自身情况,下一刻脸上却露出喜色。 “buff:鸥鹭忘机:提升修炼速度10%,持续时间倒计时3,2,1,3,2,1...” 紫玉歌虽在外人看来是沉迷山水不能自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样做只不过是和别人的修炼方式不同而已,别人是以武入武,而自己和那个胖子则分别是以厨艺和心境入武。 此时听得琴声演奏,内心中似乎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已经悄然解开,通透之间盘膝而坐,感受周围的山水灵气,快速修炼起内功来。 一时间,空气中再无嘈杂之声,就算是两个驾车之人心中也有了不同的领悟,可他们又何曾知道,这只是山雨欲来之时的前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五十八章 悍匪 清风拂过,漫天飞花落下,一曲忘机尽处,带走万千烦恼。弟子一行六人此刻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提升,有的是武学,更多的则是心境。可唯独这古琴曲的演奏者,状态却是与他人截然不同。 小风自修习这琴曲以来,都是独自练习,从未将之用于实战,可这次抱着为众人缓解压力的心态去演奏,却无形之中的开启了剧烈消耗。 只是演奏到一半,便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漩涡吸走一半,源源自大脑中倾斜而出,这琴曲同时作用于六人对于初学的小风来讲依旧是巨大负荷。 好在这琴曲终于弹罢,可自己身为他们这些弟子名义上的小师叔,绝不能显出什么疲惫之色,若是这样便更加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导致前功尽弃。 于是将一直深埋在黑袍下的双臂抬起,稍稍做了一个舒缓之状,朗声开口对着一旁的萝卜和大空说道:“一曲作罢,师叔生了几分睡意,这就休息一下,前方似乎将入峡谷,你们多加小心。” 罗布斯,书剑山庄的执法弟子,又被一行人戏称为萝卜,在这个黑袍师叔面前的时候,一向恭恭敬敬,可在私下里却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此刻听到师叔这样说,便应声道:“师叔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身旁早已入睡正鼾声不止的空城计,然后打开车帘向外面走去。 车外端坐一白衣女子,白玉冠下长发自然垂落,青色发带随风飘扬,单看背影却是一副飘逸之感。萝卜轻声说道:“小师叔想要休息一下,还请师姐先停一下,我们两人换到那辆马车上去。” 女子听声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侧身让开,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比这个身穿书生衣服的萝卜更加自然几分。一旁落后半步的马车看到萝卜出现,也忽的停了下来,只是那辆马车停止后却不似脚下这辆一般平稳。 马车中传来两声不同的女子轻呼,这倒是让那驾车的人头上越发冒起了几缕冷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被两声惊呼吓得。 一行六人皆是书剑山庄的弟子,虽然本身只是游戏的玩家,可是经过这游戏一个月来的熏陶,至少在游戏里的身手也都变得十分矫健了几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换车完毕。 眼见此情景的小风并未出生阻止,若是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希望别人为自己这样“大动干戈”,可现下力不从心,便也就索性装作已然入睡,毕竟自己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才能完成那个几乎变态的任务。 一旁的马车内全然没有因为多进入了两个人而感到丝毫拥挤,相反的倒是让马车内多了几分生机。罗布斯刚刚坐好,便小声开口道:“师叔刚刚说,前方将入峡谷,叫咱们多加小心。” 马车中原本坐着的是两位妙龄女子,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裳,一位则穿着淡紫色衣服,此时那位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开口道:“萝卜,你的意思是,这也许是突发事件的前兆?” 此时淡紫色衣服的女子也点了点头说道:“十三说的对,这峡谷我也来过多次,地势险要,若是..” 罗布斯见紫衣女子欲言又止,接着她的话说:“嗯,若是这时有山贼一类的怪物从两旁攻下,我们必定会吃亏。根据师叔刚刚说的话,我认为这种可能至少有七成。” 一旁一进来就忙着吃零食的胖子空城计开口,只是那声音依旧像是正常人嘴里含了一个鸡蛋,声音有些好笑:“额..是有这个可能,给你们..这是我带出来的特质胡椒粉,关键时刻也许能当暗器用。” 众人看向一边的空城计,皆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却让空城计不知所措。还是罗布斯圆场道:“聊胜于无,大家拿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吧,至少这东西要比石灰粉好用。” 话音落下,这次包括空城计,都对着罗布斯投来异样的眼神,罗布斯见状赶忙开口道:“怎..怎么了?” 空城计此时却是低着头空中嘀咕道:“石灰粉这种东西不是小贼才用的么,况且你还是执法堂弟子,怎么会这么了解的。” 罗布斯听到大空的话尴尬的咳了两声,似乎是被辣椒粉呛到一般,转而开口道:“那个..大空你这个胡椒粉还是挺管用的。” 空城计笑了笑,用大手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身体道:“嗯,那是我打算等我们到了落雁城给你们做水煮鱼的材料。” 就在此时,马车已经进入峡谷之中,却听得外面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正是夜霜行。 “停,前方有异状。”声音虽是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显然是用上了几分内力。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一旁真的入睡的小风。却也不知小风此刻到底是装睡,还是因为精神力透支而身体不支。 两座马车忽的停下,马儿发出嘶嘶的鸣叫声,声音在峡谷中回响不绝,倒是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在此时,罗布斯纵身下马,拔出长剑高声道:“不知山上是哪方朋友,我等是书剑山庄门下弟子,奉命外出办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时另一道书生身影也缓缓下马来到罗布斯身旁,正是司徒炎二弟子剑太白,此刻的他却并未出剑,只是认真看着峡谷峭壁上的风吹草动,可嘴里却轻声嘀咕道: “萝卜,你跟npc废什么话,他们能听懂么?” 罗布斯却是笑了笑,但嘴上并无动作,只是对着白菜传音道:“这游戏npc不一定就能知道咱们是玩家,如果他们觉得咱们也是npc,这些路子没准有用。现在的地势不利于咱们,就算想练级也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却迟迟不见山中有任何异动,反倒是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传响,显得十分突兀。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夜霜行却缓缓拿起手中洞箫,下一刻一阵凄凉的萧声自马车中传来。 若是小风此刻是清醒的,便能看到这萧声带起了阵阵波浪,虽然这破浪只是白色,但却也似有形一般,只是顷刻之间便以传入山谷之中。随即迎风而上,直击在峭壁之上的土石之间。 也不知是萧声过于凄美,亦或是波浪撞击在石壁之上造成的抖动,一大群飞鸟忽然从山谷半腰处飞起,白菜见状轻呼道:“小心半山腰处,众人戒备。大空,小紫,你们级别太低,先回车里坐着,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话音落罢,一个极为难听的声音从山腰上响起,口中大喊道:“小娃子自身都难保,还有胆量在这里担心别人?那个吹箫的小姑娘倒是不错,等下兄弟们下手时可要给我捉活的!” 随即山腰中果然出现数十名彪形大汉,手持月牙弯刀,同一时间马车后方传来滚石落地之声,罗布斯心道不好,刚欲开口却已是慢了一分,退路已无,眼前只有冲过峡谷,亦或与这些匪人一战。 这时一旁的白菜却已经向着山上的众人拍了一个慧眼术,这是他经过奇遇而学来的武学技能,算是一个加强版的群体鉴定术,普通的鉴定术有人数限制,有cd间隔。可这慧眼术只要有内力就可以无限施展。 得知结果后,白菜却是小声道:“不好,这群人的等级普遍在23级左右,领头的那人周围四人是30级精英修为,而他本人更是看不清楚等级。” 鉴定术无法看清等级信息,只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对方练有什么隐匿功法,二则是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明显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没想到刚刚下山就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 萝卜白菜相视一眼,他二人平时里便一起组队练级,配合中自是无间。可现下这些敌人显然不是自己两人就能对付的,正想做下些战术细节安排,却见那持刀的领头者一声怪笑,开口喊道: “怎么样?知道爷爷的厉害了么?赶紧将财物跟那个小姑娘交出来,剩下的人还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第五十九章 强敌 萝卜听声心中暗叫不好,恐怕这npc定是等级远高于自己了,否则不会连白菜的慧眼功都能识破。与此同时,一旁的空城计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口中嘀咕道:“这个剧情不科学啊,不是该说把财物留下饶我们不死的么...” 罗布斯见状当下立刻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能拖住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反正死了不过是掉一级。” 白菜却是笑骂道:“你这家伙自己留下有什么用?”说着便拔出长剑戒备起来,可眼睛从未从那领头的蒙面大汉身上移走过。 在马车中的小十三听到萝卜的安排,心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来到二人的身旁,可却没有伸手拔剑,只是静静的呆在两人身后道:“小紫,大空,你们两人驾车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咱们落雁城酒馆再见。” 听到十三这样说,萝卜白菜也并未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啰嗦些什么,只是相视一笑,仿佛眼前的突发事件不过是平日里练级的野兽群一般。 那山上的npc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大喝一声便带领一群彪形大汉自山上冲杀而下,口中叫到:“你们这群小辈,叽叽歪歪的交代好遗言了?兄弟们给我杀!” 萝卜见状口中轻呼道:“大空上马,听我口令准备突围!” 就在两方人马还有数十步便要接战之时,却见夜霜行忽的飞身越上小风所在的马车,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声叫道:“我先带着东西先走,你们等下跟来,我们在黄沙城酒楼见面。” 说着便驾车飞奔而去,那山上的头领见状,显然听到了刚才夜霜行的话,大喝一声:“四大金刚,随我前去捉那小姑娘和车中财宝!其他人,一个不留,杀!” 话音落下便看着山贼大军中的五人纵身从山腰中跃出,径直的朝着马车飞奔的方向飞去,口中一声马哨,五匹骏马登时向五人奔跑而来,五人瞬间上马,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 身后的罗布斯见状对众人说道:“大家备战,速度把这些普通怪清理了然后去帮师姐。精英和boss都被她一人引走了,只怕她自己也要有危险。” 言语之间,一名持刀大汉此时已经腾空而起,手下长刀正是劈向转身说话的罗布斯,此刻的罗布斯却并未有任何察觉,在他身后的众人自是看到这攻击,可此时出声提醒却已经是徒劳无功。 十三见状脸上却一片宁静,一抹腰间,一柄青色软剑似毒蛇一般猛地被她抽出,剑身挺直之时,正中那名大汉的咽喉之处。下一刻那名大汉便已经被刺的飞出,发出一声惨呼,倒地身亡。 毕竟这还是游戏,若是真的一剑封喉,血花四溅,那样能过审查才是怪事,可就算如此首次以全息视角杀人的十三还是心中有些不忍,手心开始冒汗。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书剑山庄门规作祟,向来都是杀兽练级,即使是对付人形npc也是打到1%的血量便自动完成,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杀人的经历。 罗布斯一面轻声道谢,一面暗叹自己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个游戏的节奏,毕竟自己还是玩家的生活习惯,反应各种方面都不像之前玩键盘游戏那样迅捷,心下决定以后要多加练习。 此时山贼大军已然与众人交错杀在一起,虽偶有爬进马车想偷袭空城计和紫玉歌的人,但往往都被十三刁钻的软剑击中要害,或者被马车内二人的胡椒粉教做人。 一时间,萝卜白菜三人完全占了上风,可是他们心知自己这边占了上风,师姐那边就要落了下风,自己能做的只有快,尽快的处理掉眼前这些怪物才能抽出手去救援。 可虽然是占了上风,那些山贼npc却像是杀不尽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山腰处蹿下,而第二时空这游戏至今为止还未曾有瞬间回血的手段。 不仅这样,游戏中还有体力值的限定,虽然三人对付这些低级npc消耗不大,可毕竟还是有消耗的。体力耗尽则出手命中等一系列属性将大幅下降,也就是平日里说的气空力尽。 所以这个游戏之中就算是绝世高手,如果被成千上万的一般高手连续围攻,若是不计消耗,早晚也能被磨死耗死,这也是为何江湖门派不去招惹帝国皇朝的一大原因,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这游戏升级的困难程度众人可是深刻知晓,现实中的一个月度过,游戏中最高等级的人也不过35级,那可是实打实的小半年时间。师姐现在的34级来之不易,若是死了掉上一级,估计他们门派将再无人能在等级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第二时空中,若是一个门派在精英弟子方面能占据榜单前十,那么综合下来便会成为江湖七大派之一,有此殊荣则对门中玩家来说也是好事,因为这门派排名也就意味着福利发放。 换句话说,门派越有钱,资源越多,门中的npc和玩家享受的福利自然也就越好。这些福利往往表现在门派贡献值获得的难易程度,和每个月第一天所能领取的奖励之上。 山谷之中,一车八马急速而行,时不时的在空中出现几点火花,正是暗器与暗器交接时摩擦所生。正如众人所料一般,夜霜行此刻正处于危难之际,而同样危难的自然还有昏迷不醒的小风.... 马车后左右两翼的快马之上,分别骑着一男一女两人,只见两人脚下一用力,纵身飞起,朝着马车便是掷出一物,夜霜行见状正欲发出暗器相击,可就在这时,一把急速旋转的弯刀却突兀的从她正上方落下。 夜霜行只得放下手中暗器,侧身避过旋转的飞刀,手中洞箫轻轻点在弯刀之上,随即一声清脆的声响发出,弯刀竟已被那一点击的断裂开来。 两柄断开的刀刃此刻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顺势便朝着左右两翼夹击而来的男女飞射而出,两人见状手下却也不慢,只见刚刚掷出之物已经在马与马车之间连接了一道铁链,两人顺着铁链借力便已纵身上了马车之顶。 若是小风此刻清醒,定要为眼前夜霜行的武功感到吃惊,要知道键盘网游到全息网游这个过渡,让多少大神一夜之间变菜鸟。夜霜行能在短短一个月内便适应这种行为模式,无论是反应还是出手都能如此迅捷,论剑七大高手确名不虚传。 夜霜行见两人飞上车顶之后,却并未合攻自己,只是立刻将手中弯刀下插,俨然有破坏马车顶棚之势,心中暗道不妙。故而一拍马背,自然而然的纵身而起,飘逸落在马车顶棚边缘之上,足尖轻轻点地,手中长萧已然出手。 可就在同时,之前那旋转飞刀再次诡异的从天而降,夜霜行见状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随即脚下不动,身体却是忽的后仰,手中玉萧再次点在那长刀最为脆弱之处。 “锵”一声轻响,那长刀果然又被点成两半,只是这次刀刃却并未向着她所攻击的方向飞出,而是仿佛受到什么吸力一般,这时断开的两节刀刃似乎承受不住这巨大吸力,猛地炸开,化作数枚铁片,瞬间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夜霜行见状口中冷哼一声,正欲再次将玉萧吹奏发动音功,却忽的感到心口一阵烦闷,气息顿时不畅。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马车之上传出,下一刻,土石爆裂,黄沙漫天。 黄沙飞扬之间,小风终于从之前的精神力透支状态中醒来,可眼见原本豪华的马车,此刻整个顶棚已然变得残破不堪,而顶棚智商,正有两名持刀男女对蹲在其上仿佛受了轻伤一般。 小风虽以心境上佳自居,可此时还是有些惊疑,抬头向着那一男一女看去,却见到两人脸上看着自己的神情中带着三分戒备,两分恐惧。故而小风心知此刻绝不能露出半点马脚,否则自身必定危机,于是心生一计。 小风故作镇定,将手中古琴轻轻放下,自己身穿一身黑袍本就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加上对眼前的变化丝毫没有任何动作,显得毫不在意,这便更加让眼前的两人吃不准,如此便不敢动手。 其实有时,传统网游npc上去就砍,要远比仿真智能npc畏首畏尾要好的多。此时若是眼前这一男一女上去就砍杀自己,那自己还真是无计可施。 小风轻轻拨弄琴弦,正是他唯一学会的那首曲子的前奏,周身上下尽是一片悠然神色,口中却是苍老的声音传出:“打打杀杀,可当真辜负了美景,不如安静坐下听老夫演奏一曲可好?” 马车之外,尘埃落尽,此时残破的马车顶棚之上却是站着两男两女,其中一人自然是夜霜行,而多出的那一人背后背着数柄长刀,想必定是之前偷袭之人。 夜霜行看到这个小师叔的作为,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眼前的三人在听了他的话后,似乎也有所忌惮,并未有出手的意思,故而一时间两方却也进入了僵持之状。 小风见状心中暗想此法可行,正当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之时,一阵大笑从旁响起。马车之后一黄衣蒙面之人,骑乘一匹披着盔甲的马儿出现在众人视角之中。 夜霜行见状心下戒备,却看到之前围攻自己的那三人此刻却纷纷纵身跃下马车,回到各自的战马之上。虽然战马与马车依旧不断前行,可却见四人所处之地,正是将马车退路尽数封死。 而那黄衣人此时却再次大笑,随即开口:“哈哈哈哈,未曾想到书剑山庄之中仍有琴堂之人,不知是琴堂中哪位长老前辈?可否赐教一二!” 第六十章 生死 峡谷之中,狂风呼啸之间带过阵阵黄沙,马车之上一道白色倩影绝世而立,冷眼环顾四周。周身之下四匹战马俨然成拱卫之势,将同在疾行之中的马车围在正中。却见马上之人目露凶光,哪里有半点护卫之心。 此时马车正后方,一黄衣人抱拳拱手,举手投足之间却不似一般江湖草莽,说话也更加不像之前那般无礼。马车之中,一位身穿黑色长袍之人双手置于七弦古琴之上,面容皆藏在黑袍之中,看不清容貌年纪。 手中琴弦缓慢拨动,绵长之音缓缓而出,与峡谷中狂风相和,曲中虽是平静之音,可马车外听曲的四人脸上却越发严肃起来,就在这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说不上赐教二字,可众位今日既愿意护送老朽与师侄出游,心下感激,自当以一曲奉上,寥表谢意。” 琴音前奏已成,一曲鸥鹭忘机随风而出,曲中尽是祥和宁静之感,无奈峡谷之中狂风太盛,俨然有盖过琴声之意。此时马车之上的那白衣女子,眼中一抹异样神色闪现而过,此刻却有了动作。 只见她双手将长萧置于唇下,所发之声似与琴声和之,又似以狂风和之,一时之间狂风与萧声相抵,空谷传响尽是郎朗琴声。合围的四人中,明显以黄衣男子为主,可此时却见那女子率先开口道: “多谢前辈以德报怨,以琴声助我们恢复内息。”话音落下,却不见琴声有丝毫停止之意。 黄衣人闻声也是一笑,随即开口道:“琴堂音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承蒙前辈抬爱,我等众人便不在此耽搁前辈的雅兴了。却不知前辈名号为何?也好叫晚辈回去有个说法” 黄衣人声音落下,却等了许久也未见琴箫之声停下,但之前合围的三人此刻却已经纵马解除围攻之势,分别来到黄衣人身后静等。 鸥鹭忘机,一曲忘机,人能忘机,鸟即不疑,人机一动,鸟即远离。琴音萧声落下,马车之中终于有了答复: “隐居之人,名号早已忘却,只需给尊师带去一句话便可。题花折叶入微风。” 话音落罢,却见黄衣人脸上虽是蒙面,却也不难看出其脸上首次浮现的震惊之色,言下却是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抱拳施礼道:“晚辈记下了,告辞。”随后转身对着三人打了一个手势,下一刻三人便缓缓转身行去。 此时已见来人走远,马车中却是传出一声舒气声,听这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苍老声音一般,正是之前苏醒的小风。小风此刻心里却是思绪如潮,还好自己平时看了许许多多的武侠电视剧,还好自己平时玩了许许多多的武侠游戏。还好还好.. 心下思索之间,却见那白衣女子飘然落下,看着自己冷然开口道:“你最后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风抬头望向这女子,虽然早就听小十三说这个夜师姐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语死早和面瘫堪称一绝,可今日一见却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这姑娘冷的程度,竟然对自己这个npc师叔也是如此。 其实小风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那句话,也许是因为当时要故作气势,而自己开始玩这个游戏所听到的名号中,就属那句话听着神秘莫测。心知这个姑娘的状态,倒也没去计较她这突兀一问,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而已。” 眼见白衣女子还要开口询问,小风心知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难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故而伸出手掌示意,随后话题一转道:“夜师侄,这些话以后再说,他们也许还会折返,我们先走。” 白衣女子正是玩家七大高手之一的夜霜行,眼下见小风这样说,略作迟疑,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开口道:“你先走吧,他们就快来了。” 小风见状,心知对方察觉到自己言行上的不对,若自己真是琴堂长老又岂会不顾后方弟子的性命,这么轻易的便放虎归山,故而对方必定折返,可口中还是说道:“师侄,一起走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却见夜霜行冷哼一声,口出惊人之语:“你留下反成负累,请有自知之明。” 有时便是这样,字句之间虽是刺耳难听,可却能省下诸多话语,也往往能药到病除,一语中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可这样行事的人,往往不得人心,被扣上诸多骂名,世上又有几人知。 小风听到这个师侄如此说,一向以心境通透自居的他,此刻却不知为何生出七分不满之意,随即便遂了她的意,拂袖之间道:“你!..好,我走。” 夜霜行随即一跃,从马车破开的顶棚中飞出马车,立身于马车之后,手中长萧似剑斜指地面,略微回头看向已然行去的马车,开口道:“师叔,莫忘记你和庄主师父的约定。” 声音虽然不大,可小风却不知为何明明隔着十数米的距离仍能听得仔细,心下咯噔一声,瞬间便从刚刚的气愤中恢复出来,心下知晓对方这是故意激自己走。 可此时,他却觉得这种行为方式,似曾相识,正欲调转马头,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传来:“无心,明天一战,定要平安归来。”随后头脑间便是嗡的一响,届时再次昏了过去,可此时的马车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马车之后百米外,夜霜行凝神以待,忽见前方不远处三道寒光闪过,随后便看到两索一刀席卷而来。那两索封住左右退路,而一刀则正锁死下盘,夜霜行见状身子飘然跃起,却见数道金色光芒自远方射来。 迅捷无比的三道连珠快箭接踵而至,夜霜行心中其实早已料到对方必有后招,故而留了一条后路,眼见三道飞箭已到眼前,只是翻身旋转便已轻松躲过。可就在此时,又是连续三箭飞射而来,夜霜行手中长萧随即出手。 “叮叮叮”三声响起,三枚飞箭尽数被其击落,可就在此时,之前那种烦闷感再次涌上心头,气息紊乱间身形一乱。而那明明已经被躲过的六枚箭矢却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夜霜行的周身便聚拢飞射过去。 夜霜行心知对方故技重施,因此不敢大意,手中长萧快速泛起一道剑花,正是书剑山庄梅花三弄,立时便将六枚箭矢中的五枚轻松带开,而剩下一枚也轻身躲过,随后双手反转长萧一架。 “叮”的一声轻响从空中传来,那箭矢汇聚之处正是之前马车上出现的第三人,此刻那人正一刀劈下,却被夜霜行预判成功提前格挡而下。 可就在这时,夜霜行忽感气息紊乱越加明显,故而身形也被这一刀劈的下坠,迎面又是两索三箭飞来,可此时之前的轻功之势已经过去,脚下又是无力可借,无奈饱提一口真元,翻掌击向空中用刀之人。 那人明显被这突忽起来的变化弄的措手不及,持刀双手也分出一手与来掌相对,就算两人皆凝神以对他的内功也比不过夜霜行,何况是他毫无准备,而对方饱提真元。 一掌之下交接之下,便将那持刀男子震飞出去,而所飞方向正是来的那两索之间。两索的主人见状赶忙收手,他们可不想错手误伤同伴。而在此时,那三枚箭矢已然飞到眼前。 夜霜行无力可借,无法施展轻功,而那飞箭来的角度又刁钻不已,仓促之际只得以长萧对击,一声轻响过后,夜霜行飘然落地。 三箭之中,一箭被长萧点掉,一箭被夜霜行以护体气劲抵御,而最后一箭... 风尘落下,四人纵身下马,将一白衣女子围于其中,之前那持刀男子被她击飞,此刻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明显气息紊乱。反观夜霜行,之前气息紊乱之感已然过去,双足落地负手而立,宛如飘飘仙子。 可白衣之上,却已然沾了诸多尘世凡土,背后三寸之处,白衣点点腥红... 周围四人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为首黄衣男子一声令下,手中弓箭再搭,四人已向夜霜行包围冲去,反观夜霜行身后素手微颤,小指之上一抹淡红慢慢落下。 脸上却是一片宁静之色,并无半分慌张,口中轻声开口道:“看来..这次怕是要...” 末尾三字说的模糊不清,话音落下,四周空间之中却忽的产生一股冷意,只是不知这冷意是自然所发,还是围攻四人的杀意所凝,可就在下一刻,包括夜霜行在内的所有人,脸上尽是浮现出异样的神情。 一阵狂风吹过,激起万千黄沙掩面,视野之中在看不清什么。与此刻宁静不同的是,山谷入口之处的战场中,山贼大军已然有减退之势,渐渐应接不暇,可被围攻的三人却已经渐渐进入下风,只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胜负必分。 第六十一章 游戏 山谷入口之处,巨石将退路封死,众人只得应战而不能退却,开始时还能占有上风,可在这潮水般不要命的冲击之下,众人已经疲惫。马车之外,两男一女身似游龙,在山贼大军攻击之下游走,配合无间。 可就算如此,三人的额头上还是冒出许多细汗,这不仅意味着体力流失,也意味着神经紧张,刚刚逼退一波攻击,眼见下一波攻击立刻将至,却见右侧的男子笑着开口道。 “哈哈..萝卜,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虚汗啊,是不是被这些山贼给吓得啊?”开口的正是剑太白白菜,此时的他一身书生服已经多有破损,一柄长剑似乎都已能看出有些残破不堪。 “你..你不也是..你还不如..不如十三。”萝卜一边喘着粗气回答白菜的话,一边看向身后的淡绿衣服少女,正是小十三。 十三此刻虽然呼吸间也有些紊乱,可是脸上却见不到二人这般汗如雨下,或许是因为两人一直将她护在身后并未受到太多锁定的缘故,也或许真的是十三的修为要比两人强。 十三见状,也是笑了笑,只是她这笑容来的明显要比其他人自然的多,接下来她说的话却是让两人既羡慕又郁闷:“萝卜,你不要气馁,那是因为我升级了,现在我30级了,对这些怪有等级压制了。” 没错,第二时空内等级不能说明一切问题,但是如果等级差着一个分水岭,那么高等级者将占有巨大优势。这个分水岭现在的玩家只知道30级这一个。30级开始,一级的经验相当于之前的十级。 “是啊萝卜,平时咱们可没机会享受这种高强度的练级,况且也不会有这么多怪,我也快30了,你还差多少?”白菜闭目一瞬,而后脸上浮现一阵喜色说着。 萝卜听到他们这样说,也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修为进度,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自他体内闪起,冲天而去。正是因为第二波攻势已然来到,十三和白菜已经冲杀过去。 而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间特别长,虽不至于形影不离但却也可以说的上是固定队。于是他们此行之初便已经组队,不像马车中的那二人,依旧还是10级。 马车之中,空城计和紫玉歌两人相对而坐,空城计的情况却要比外面的人更加狼狈。由于刚刚将胡椒粉,芥末油等等调料像“暗器”一般丢掷而出,搞的自己也是被弄的狼狈不堪,此刻他完全是出的气比进的多。 反观紫玉歌就要稳重的多,呼吸之间平和宁静,只是手中似乎默默的制作着什么东西,空城计见状说道:“小紫,你在做什么?刚刚我就看你在那里弄这个东西了。” 紫玉歌听见空城计的话也不回答,只是手中的动作更快,手中一个圆球状的东西渐渐成型,口中轻呼,脸上尽是欣喜之色,开口道:“成了!终于研究出来合理的配方了!” 空城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好吃的。” 紫玉歌却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哎..你就知道吃。这是我用你的材料制作的霹雳雷火弹!由于用的都是些低级材料,可能用来杀怪用处不大,可是吓人的话,我觉得足够了。” 话才刚刚落下,马车之前便又有山贼急于爬进,空城计抬起一脚,直接揣在那刚刚将头探进来的山贼脸上,虽然给山贼几乎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体重依旧摆在那里,还是将山贼踹了出去。 这时紫玉歌轻呼一声:“大空低头!”随后见大空趴下,紫玉歌将手中刚刚坐好的“霹雳雷火弹”丢了出去。空城计慢慢爬起身,憨厚的笑了笑说:“小紫,你这个什么弹好像没用啊。” 却见到紫玉歌伸出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慢慢收回,三,二,一,之后攥紧拳头用力一握,轰的一声爆炸从马车外响起。这响声不仅是让山贼们惊慌失措,也让萝卜三人错愕许久。 声音在山谷中不断回荡,马车周围的山贼却都捂着自己的眼睛满地打滚,失声痛哭起来,满脸上尽是一些污秽之物。这一情形让后面想上前进入马车的山贼,顿时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大空的嘴里却忽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大声道:“快跑啊!妖怪!这是妖术啊!”这一举动着实把他身后的紫玉歌吓得不轻,也让萝卜三人差点扑过去查看。 可这一声大叫就像在山贼大军里丢出的重磅炸弹一般,立刻扩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npc大喊有妖怪,加上此刻正好有一阵狂风自山谷中卷过,吹得众人都是一阵颤栗,这就更加让山贼们失去理智。 一时间,山贼大军中全然混乱,而大军之中除了这些普通npc外又没有头目坐镇,一时间有了溃散之势。不过还好这是游戏,否则那马车前面的马儿若是惊了,那空城计这一嗓子可就是自掘坟墓了。 萝卜白菜三人看的傻眼,心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的怪,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能化解,古代的npc还真是蠢啊,尽是信些鬼啊神啊的。 罗布斯见状率先从愣神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围堵他们的山贼已经溃不成军,随即轻声说道:“上车,咱们突围出去!” 旁边的两人也是相互望了一眼,随后便后退进入车内,白菜临进车内的时候还对空城计做了一个伸拇指的手势,空城计看到后嘿嘿一笑:“我大概..除了会做饭外就这点用处了..” 罗布斯见两人已经上车,自己也纵身一跃开始操控马车突围,一时间山贼竟是无人敢上,便叫众人轻易的突围成功。马车已经行驶出去数十米之后,山贼才反应过来,却也为时已晚。 可是如果夜霜行在此处,便能轻易发现不妥之处,因为刚刚追出去的,明明是四大金刚加上黄衣人,可为何围攻她的只有四人,剩下那人哪里去了。剩下那人又是如何避过众人的眼线?答案只有一个,便是那人还留在小风的马车之上! 峡谷出口之处,一辆疾驰的马车快速行驶,可方向却是直直向前,小风从来没有在现实骑过马,甚至于也没见过别人骑马。而武侠电视剧里也往往不会将骑马的相关知识表现出来,以至于此刻的他手忙脚乱。 小风的心中此时有些担心夜霜行,似乎正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头涌起,这种感觉像是不详的预感。往往他有了这种预感之时,或多或少的都会在身边发生一定的映射事件。 其实,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因为在这马车之上除他之外还有一人,那人隐藏的无声无息,只是因为马车不断行驶这才没有现身。可刚才夜霜行与他的对话去完全被这人听到,心知他不是什么前辈。 马车地盘之下,一道黑色人影正像一条毒蛇一般盘踞在四轮之间,一身黑衣蒙面完全看不清楚面貌,嘴里正含着一柄匕首,马车停下之刻,便是车上之人命丧之时。 小风虽然不知这危机就在脚下,可他却能看到眼前的危机,是了,马车行驶出山谷,随后前方的道路竟是悬崖峭壁,而此时的马儿似乎毫无灵智,竟然就这样朝着那悬崖直冲而去。 小风原本料想在古装电视剧里那些,那些马车失控坠下悬崖的戏码都是胡扯,就算马儿惊了,它们又怎会跳崖自杀。就好比你在害怕的时候,虽然会四处逃窜,但是也不会跳楼自杀是一个道理。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游戏设定,马车的马儿依旧还是传统游戏中的设定,不是仿真模拟,它并不具备求生的本能,如果没有人去操控它就会径直向前。 小风心中郁闷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跳车留下,琴声虽然用处不大,但多少也可以辅助夜霜行一点,总好比自己现在这样摔死要好的多。对了!跳车! 小风念头一转,随即便纵身而出,可下一刻他就已经像一个傻子一般呆滞住,因为自己纵身一跳,脚下居然没有陆地,相反的自己居然就这么跳崖自尽。 当然和他一样郁闷的还有盘踞在马车下面的那位,此时马车已经在空中带起一道弧线,下面的那位随即也发现不对,惊呼之间却是一个女声传出。虽身有一身轻功,可是此刻脚下无力可借,头上又是顶着巨大马车,一时间倒也无措。 小风看到这一幕,虽然惊异原来自己座下一直有人,可不知为何见到眼前这一幕却心中越发觉得好笑,大声笑了出来。 心下却是知道,那些小说里主角掉崖不死,或遇到高人,或受到奇遇,学成高级武功,一鸣惊人。别说自己不是主角,就算是,以自己“过硬”的运气也必然不会有这种机遇。 至于言情小说中那种掉下悬崖,被好心拯救,结果失忆遇到平胸女,最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却更加不可能出现在游戏中。 就算有,这种剧情也绝对不会在网游中出现,就算有也不会给玩家遇到,定是那个npc身上的背景设定而已,心下对必死之局反而看开,而此时那车下之人也终于窜出,目标竟是朝着自己飞来。 两人都是下坠之势,那车下之人心中想着,只要能接触到眼前这个家伙,一是能完成任务将他杀死,二自己也能借力施展轻功,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可小风此时心下淡然,却并未意识到这点。 心知必死,便无需挣扎徒劳,反而生起几分玩味之意,于是便伸手去揭那黑衣女子蒙面用的面巾,女子明显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眼见对方直指自己面门,女子下意识的便挥手去挡,可是这一挡之下发力之间,便与小风拉开了距离。 此时在马车下的一跃之力已空,随后便再无余力,女子眼中闪现出一股绝望,此时脸上的面巾也因为之前的动作,被风势吹动而下,小风俯瞰而下,却见面巾下的女子似乎有几分眼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倒不是看这女子面容清秀,所以生出了搭讪的说辞,只是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可随后又被自己摇头否决。自己又怎么会在现实世界见过这样一个npc呢。 两人便这样落下,小风只是感觉身体一震吃痛,随后便再也没了知觉,只感觉周遭一片黑暗,似乎在这黑暗中不断坠落,也许,这就是在全息游戏中死亡的感觉... 第六十二章 大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风的知觉慢慢恢复,听着身旁小溪流水的声音,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睁开眼,阳光透过密林照射而下显得依旧有些刺眼,小风下意识的举手去挡,可抬手时脸色却是一变。 小风并不是在为了自己还记得自己是谁而感到庆幸,他只是觉得手中吃痛,随眼起身望去却看到刚才的位置正是一把匕首,而自己恰好倒霉的摸在了刃上。 心下略作吐槽,而后想到还好这是游戏,不然自己的手指可就不保了,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看向匕首一旁的事物。半截马车,不见马儿,还有..之前那名黑衣女子。 此时那名女子正倒在一旁的大树之下,看地上的痕迹,想必是她刚刚醒来,想拿那匕首做掉自己,可是又晕了过去。心下正想着如何脱困,却见那女子微弱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救救我..” 小风本想不管,毕竟这人救起后难免会继续与自己为敌,再者这不过是游戏而已。可是眼见一个姑娘呼救,就算心知她是电脑npc,在这个第一次玩全息模拟游戏的前提下,还是难免不忍。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正如小风预料的那样,之前想过那些情节自然不可能发生在玩家身上,可就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只见那黑衣女子口中轻呼了一句疯子常说的话:“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风听得这话,心下却是放下心来,这样就算自己救了她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何乐而不为。接下来,便又纠结到如何去救,这如果是个任务却有怎么连提示都没有。 眼见那npc嘴唇发白,也许是严重脱水而至,故而便起身看向一旁的小溪。起初他还在想,这水能不能喝,自己如何取水等等问题,可临近之后心中泛起这个想法,却听到叮的一声轻响,随后自己手中便出现了这些由树叶包裹着的水。 看着喝了些水的npc虽然有些好转,可依旧还是神志不清,此刻小风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然后脸上笑意渐渐凝聚,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因为他又想到了鸥鹭忘机,随后脑中便不由得飘过一段广告词:“你觉得气息紊乱么?用鸥鹭忘机!你觉得修炼缓慢么?用鸥鹭忘机!你觉得心烦意乱么?用鸥鹭忘机!鸥鹭忘机,人民的好药。” 人生得立于世,苦短烦多,当及时行乐,但何为乐,这对于每个人来说却都是不同。小风便属于看的开的那种,苦中作乐悠然自得,心境若是一面光明,就算眼前有什么困难之事,也必定显得简单非常。 意识中闪过鸥鹭忘机,手中便已出现那把七弦古琴,在溪旁坐下缓慢的弹了起来。前奏过后心下便已进入无人之境,手中轻拨,心中却是一片通透,仿佛自己时常使用的曲子,此刻终于有了突破的契机。 随后树上一只鸟儿落在琴头,呆呆的看向闭目的小风,又呆呆的看了看一旁神志不清的黑衣女子,随后轻轻的叫了几声,飞到小风肩头上站立,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来了几只同样的鸟儿。 一曲作罢,小风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肩头正有四只大小不同的鸟类站着,心下也不慌不忙,口中轻声说道:“我要起身了。” 随后也不知鸟儿们是忽然听到声音受到惊吓,亦或是真的听懂了小风的话,分别飞下他的肩头到溪边饮水去了。而这一幕,却被已经恢复了七成的黑衣女子看入眼内。 此时的她面色略微吃惊,刚刚见到这个黑袍人时的惧怕已经荡然无存,相反的倒是有了几分羡慕,口中轻声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小风听声,倒也没有回头去看,口中淡然回到:“不用客气,我不是什么前辈。”随后,之前弹琴时的心境已经完全消失,恢复常态。一阵玩味之意再次浮现心头,接着却说出一句令人吃惊的话。 “我是你大哥。” 说这话的同时,小风也不知道从哪想起一个片段,那画面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对着一名青年男子,用手抚在自己心前,一脸急切的说道:“五弟,我是你大哥叶英啊!” 话音落下,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小风始料未及,心下暗叹这又是一个没有奖励的任务,亦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任务。 那女子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后站起,回应道:“前辈说笑了,在下是天罡会青山分舵的暗影,今日多谢前辈相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罢一转身便朝着林外的方向纵身飞去,小风刚欲开口的话也是吞了下去,这不知是在哪里的树林,若是林中有什么飞虫走兽,那他这赤手空拳又要如何生存。 况且,眼前这个npc动作也太迅速了吧,说好的失忆呢?本想诓来一个免费保镖,可惜了。 也不知是小风得罪了系统还是策划本就如此设置,他才刚刚头脑中有了这个想法,便听得林中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哪里会有这些常识,心下当是触发了别的任务,欣然前往。 循着小孩的哭声,小风慢慢在林中漫步,却不知为何这目标的方向早已偏离林间大道,小风起初只是当做任务特殊,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在意,直到那声音变得越加清晰。 顷刻之后,小风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块巨石,声音的来源正是在那巨石之后。巨石从小风的角度看去,似乎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顽石,可那石头之上的青苔似乎却有什么不同。 有了尧山村经历的小风心下顿时大惊,那石头上的青苔上泛着的味道,正是与后山洞口处的情况一般,便欲转身就走。可转身之下,却感觉自己的头部撞在一个毛茸茸的物件上。 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棕熊此刻正默然的看着自己,对方虽是一只野兽,可小风却不知为何能从它的眼中看到鄙夷。心下黯然,自己的运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掉崖不死这就要被大熊拍死。 比起被大熊拍死咬死,似乎还是摔死的一瞬间要好的多,不是他不跑,而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眼前的大家伙下一刻便会将自己拍成肉酱。 可下一刻,小风却看到了更加惊奇的一幕。眼前的大熊居然非常人性化的伸出左掌,“轻轻”的在他的胸口点了点,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熊基本都是四肢着地,可眼前这只却是两脚站立,而且丝毫没有平衡上的问题存在,就好像是现实里人为装扮的卡通熊一般,小风这样想着,之前那种惊慌感顿时消散于无。 这时,一头小熊自那巨石之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怕是有两米多高的大汉,一身兽皮大衣虎虎生风。那大熊看到这一人一熊后,竟然放弃小风来到那大汉身旁站立,一左一右将小熊夹在中间,看的小风略有愣神。 却见那两米多高的大汉开口语气中尽是失望之色:“哎,怎么是个绿名npc啊,我熊大从来不主动杀绿名npc,你走吧”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小风见状后愣了愣,口中却近乎是下意识的嘀咕出声,可下一刻便已然后悔:“熊大?那么那只熊就是熊二了?” 大汉听到这句话后脚步一停,脸上挂上一抹笑容,转身对小风说道:“知道熊大熊二,这么说你不是npc了?”话音落下,只见大汉转头对着一旁的大熊狠狠的点了一下头,那大熊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语一般,也冲他点了点头。 那熊随后一声咆哮便朝着小风扑击而来,小风见状赶忙急速后退,可凭借他才1级的身法又如何能躲得过这一击,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似乎是小风骨头断裂的声响,一阵剧痛自胸前传来。 只是“身经百战”的他对这种模拟程度不高的疼痛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吸了一口凉气便注意起自身的情况来。 眼见自己的血线从满值100点瞬间便掉成1点,可是转瞬时间又恢复到50点,只是自己原本红色的血条此刻已经变成了暗黄色,身下已经动弹不得,眼见那大熊再次扑击,却见大汉急声喝止道: “熊二住口!”一声令下,大熊居然在空中灵活的一个转身,立时止住了自己饿虎扑食的姿势,随后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便回到那大汉身边站好,却见那大汉再次开口。 “重伤状态?这么说你还是个npc!”大汉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风,说完这话后立刻匆忙的说了一句更让小风吐血的话:“兄弟你撑住啊!这30级地图咋会有你么这弱的npc呢。” 焦急之下,这大汉满嘴东北口音,看上去虽是焦急,可小风还是忍不住腹诽道:“什么npc被那只大熊正面扑击一下,恐怕都未必比我要好吧!”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所在的地点是一片30级区域,这里放眼望去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村民血量也至少都有3000多点,像是自己这样只有100点血的还真是没有。 好吧,其实也是有的,这片区域叫做翠竹林,而翠竹林外便是青山镇,那镇上有着各式各样的npc,而养鸡的张大婶家的鸡,似乎就是100点血的那种。 那大汉虽口上着急,可一人两熊却只是围着小风干转圈,眼看着小风的气息变得越发微弱却并未有任何措施,小风只感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只是在晕过去前,他似乎看到林间大道不远处闪现出两道耀眼的金光,随后那大汉便抽身而走,边跑口里还边说着:“大兄弟你可不要死啊,咱们后会有期。” 第六十三章 意外 “小兄弟,小兄弟啊,小..” 昏迷之中的小风隐隐觉得自己的肩膀作痛,而且这种痛感还随着声音的响起越发的加重了,直到这痛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猛然睁眼从床上窜起,这一举动却是让旁边的人大为吃惊。 一个与之前那大汉穿着有几分相似的中年胡茬大叔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随后便听得这大叔口中轻疑道:“嗯?小兄弟照理说你这伤势,不该..”随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小兄弟,你怎么独自一人来到翠竹林中,我看你似乎不是本地人啊,而且你这件黑袍十分古怪,我给你治伤时怎么也脱不下来,故而连药都没上,小兄弟这就好了?” 中年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若不是眼中尽是疑惑不解和关心之色,小风真要怀疑这人和之前那大汉有什么亲属关系,之前那中年人叫醒自己的方式便是用手去推自己的肩膀,可自己之前明明就伤在那里。 肩膀已经吃痛,但却不似之前那般无法移动,心中虽然不满但总归是被人所救,口中还是客气道:“多谢大叔相救,我..” 只是话语还未说话便被一旁的中年人打断,那中年人摆了摆手说:“哎,什么大叔,叫大哥!”声音中带了三分怒意三分豪爽剩下的全是老成,也不怪小风的称谓。 “是的大哥。”小风心中虽然吐槽,但一般有干劲的大叔都会说我还年轻,就像喝酒喝醉之前都会说“不能再喝了我已经醉了”可是喝醉之后却会说“再来一杯,我没醉!”这是一个道理,于是还是口头应道。 “哎,这就对了。小兄弟,你还没有说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到这翠竹林..”中年人点了点头,又伸手去拍小风受伤的胸口那边的肩膀,小风见状赶忙让过,心中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心知眼前这个定是npc,那么自己这样回答会是如何?于是开口道:“不瞒大哥,我似乎是从山崖上掉落下来,醒来后便已经在这林中,之前的事大多不记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头疼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没错,他正是要在这个npc眼前装失忆,他倒想看看这个游戏所谓的高智能npc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小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见中年人只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小风决定再添上一把火,故而笑了笑道。 “是啊,之后遇到那个怪人,差点被大熊吃掉,这不就遇到了大哥你,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后福吧!”小风一边说着这在现实决计不好意思讲的话,一边脸上充满了真挚。 有时小风都在怀疑自己失忆前是不是一个演员,否则自己怎么好像特别擅长察言观色和在别人眼前演戏。这时却见中年人爽朗大笑道: “哈哈哈哈,小兄弟太客气了。不过..”随后略有凝重的接着说道:“你口中的那个怪人,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小风听这话后,倒也对那个怪人有些好奇,便接着这中年人的话问道:“这话怎么说?” 随后便听得这中年人讲起了事情的原委:“小兄弟你肯定也知道,自从四个月之前的异象后,便出现了许多和咱们不同的人,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自称是天外客。” “这些天外客似乎与我们不同,他们虽然实力同级之下不如我们,可是他们杀而不死,伤而不废,而且学习力惊人,发展迅速,这样一来我们便也全然拿他们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中年人像是放松了些什么一般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什么限制的法则,每次被杀之后似乎能力都有所退步,而且他们似乎不会主动攻击平民,当然极个别份子除外。” 小风听到这里,心下一片通透,这样说来之前的一些问题便说的通了,原来这个游戏的设定不同于一般的传统游戏,在这个游戏中,npc是知道有“玩家”的存在的,只是称谓不同。 可是下一刻他却又好奇起来,为何眼前这个npc却会把自己当做同类呢?要知道自己虽然是有一个npc身份任务,可终归到底自己死了还是能复活,自己终归还是个玩家呀。 这时却听到中年男子继续说道:“还好他们并不团结,袭击你的那个怪人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他天天躲在林中伏击那些跟他一样的人,从他们身上夺取财物,可从来不对我们这些人动手,没想到今天...” “没想到今天却对你出手,也许他是觉得天外客已经满不足不了他的胃口,现在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能不管了。” 小风见状再次拱手施礼,正想开口却被中年人一手拦下开口道:“小兄弟,其实大哥我一开始也没想救你,因为我早已在外面看到你被那只大熊袭击,只是感叹又一个天外客要被自己人残杀。” “可是,我却发现你被那大熊一击之下进入了重伤状态,这是只有咱们这些人才有的情况,这才搭箭去救。如果你和他们一样,那我也只会冷眼旁观,毕竟他们死了还能复活。” 小风虽然听到眼前这个中年人这样说话有些不爽,但是对方说的也确实在理,这样一想反而对眼前这个光明磊落的人有了几分好感,这时却听到中年人再次开口。 “哈哈哈,不好意思,这个村子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一样的新面孔了,一时间跟你说了些有的没的。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风听到对方这样说,虽然很想继续探测这npc有多智能,很想说:“不知道啊,对从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又怕这个npc太耿直,真的把自己留下,以后就要在这个村子里当npc,那自己的任务可就泡汤了。 “对了!任务!”小风心中忽的想起这个,心下呼出任务界面查看上去,可出现的结果却让小风心头一阵放松。 【特殊任务】山下历练-完成状态:正常进行中-当前与您在同一区域的弟子名单如下: 剑太白-等级30\/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青山别苑 罗布斯-等级30\/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青山别苑 看到名单上的弟子不仅等级没有下降,并且还升了1级,而且还有弟子和自己在一个区域,不用担心任务失败的问题,可就在下一刻,平静的内心却有了一丝涟漪。 叶十三-等级28\/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青山分舵地牢 看到这里,小风不禁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联想到之前那黑衣女子说自己好像也是什么青山分舵的,莫非十三他们没有脱困,反而被抓,那又如何解释萝卜白菜的等级。 思绪之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随即心下便再度恢复平静,反正这是游戏嘛,他们还是能复活的,小十三等级掉了还可以再练。这样安慰自己,却听到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兄弟?你怎么了?怎么发了这么久的呆。” 小风听到中年人的声音终于思路被唤了回来,心下思索刚刚的话题,开口道:“见笑了,我刚刚脑中记起了一些零散的片段,那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名字,我打算去那里看看。” 中年人见状,好奇的问道:“哦?是什么名字?说出来大哥帮你看看。” 小风心中思绪涌动,一个名字应声而出:“青山别苑” 话音落下,却见中年人的眉头忽然解锁,立刻起身看着小风的眼神中似乎也带了几分异样,小风可以明显感觉那眼神中有三分恭敬,三分慌张,和三分戒备。 小风见状却也装作不知一般,惊讶道:“大哥你怎么了?”眼神中尽是疑惑。 那中年人见小风眼神不似做作,像是想到之前说过已经失忆,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镇中最近频发怪事,已经禁止交通了,大概要等下个月才能恢复正常。” 小风从对方的变化中察觉出一些不妥,似乎对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刚刚光明磊落的形象在此刻,已然去了大半,可小风此时却忽的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大哥,你能教我狩猎么?” 第六十四章 松柏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风自然看出眼前这人脸上的变化,心知若不出其不意转移话题,恐怕自己当下的处境堪忧,而看其穿着以及之前对自己所言,想必有七成可能是一名猎户,至少也深谙此道,故而开口,那中年男子果不其然。 “小兄弟,你怎么突然生出这种想法来?”中年男子脸上戒备的神色快速转变成不解。 小风见对方变幻,心下装作一脸失落的神情道:“不瞒大哥说,我小时候发生过一些变故,导致无法习武,至今为止就是连一只恶犬也无法应对。今日看大哥的弓术,心下生了学习之艺,如此以后也可有一技傍身。” 中年男子在听到小风说自己小时候之时脸色一变,之前那种复杂的神色已经完全消散,快步上前将手放在小风的手腕之上把起脉来,眼见这一情形小风暗道这npc似乎并不只是猎户这么简单,这时却见中年人有了举动。 中年人轻疑一声,而后脸上挂上一抹同情,开口道:“哎,原来小兄弟还有这般遭遇,只是学习猎术一事...”说到这里却不知有意无意的一顿。 小风见状失望之色更重道:“大哥不愿么...” 中年人看着小风这失落的神情赶忙开口道:“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大哥,这没什么,况且我平日里也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 小风的眼神中似乎重燃希望般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小兄弟你和咱们是一种人,咱们学东西没有天外客那么迅速,要一点一点的学。再者我看了小兄弟的情况,这弓术却也不适合小兄弟强行学习。” 眼见小风再次浮现出失望的神情,中年人马上开口说道:“若是自保的话,大哥可以教你怎么制作陷阱,这东西上手快,而且也不需要武学基础,虽然杀伤力很一般,但是自保却是够了。” 小风本就为自己这短短时间内表情包般的变化感到疲惫,再加上骗npc终归有那么一丝丝不好意思,现下听到他这样说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可下一刻,他便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他开心不已。 小风高兴的回答道:“那就多谢大哥了”这次的高兴可没有半点伪装,因为他忽的想到题花先生留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上,第一门阵法不就正好要求的是这陷阱么。 中年人见状摆了摆手道:“不客气,咱们既然相识就是有缘,况且村子也好久没有同类前来了。只是我还要去巡视一遍山林,顺便弄些材料,你趁着这个时间去村里逛逛。” 这时只见中年人朝着门外的方向喊道:“张强啊,你进来一下。” 话音落下,只听得门外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可说的话却让小风陷入了尴尬之中:“好的父亲!” 小风随后便看着一个近乎一米九五的青年男子进入房内,皮肤洁白无比,全然不像是山村之人,看长相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人家也是二十出头了。可自己却叫人家老子作大哥,这样要如何称呼他为好。 青年进来后看向小风,笑了笑开口道:“哈哈,这位大哥醒了。” 听着青年的话,小风尴尬之情渐重,这难题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了,儿子和老子都把自己当成平辈来叫,自己这实在是.. 还是中年人经验老道,一眼看出其中的不妥,转向小风道:“小兄弟不用拘束,你们俩之间直呼其名就是了,咱们各论各的。” 接着转头对青年说:“张强啊,你带这个小兄弟去镇子里转转,给大家认识一下,大家肯定会高兴的,只是记得避开那些天外客。” 青年人听闻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风,眼神中带着一抹狐疑,随后便被欣喜取代,开口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风本不想告知本名,可他又无法探测那个中年人是否已然知晓,故而无奈道:“在下复姓百里,只是这名字...记不得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朝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 “原来是百里大哥,那咱们这就走吧,只是你这衣服有点怪,等下咱们可要迅速点儿,不然让那些天外客把百里大哥特殊对待,被他们缠上之后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脱身的。” 青年人自顾自的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小风回头向中年猎户看去,却见猎户此刻早已不见,心下腹诽这游戏也有疏漏之处,随后便走出房门,正看到等在一旁的青年人。 “哎,家父就是这样,大哥你别见怪,叫我小强就行了,镇里的人都这么叫。” 小风看向对方,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子走在他的身边总是感觉有些奇怪,顺势将右手勾在鼻头开口道:“你也别叫我大哥了,叫我百里就好。” 张强倒也不怕生,点头回道:“好,对了百里,我刚刚在门外听到父亲要教你制作陷阱,是真的么?” “嗯,是啊。” 张强看到小风说话时将右手放在鼻头,疑惑的看了看,然后抬起自己的双臂仔细闻了闻,随后左边嘴角微微收缩轻声嘀咕道:“没味啊..我刚洗的...” 小风虽未听到对方说什么,但看这举动也能猜到两分,赶忙将手收回,转移话题开口道:“咱们先去哪里?” 张强顺口应道:“啊啊哦,咱们去铁匠铺。”随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开口解释道:“镇内最近总共来了9个天外客,之前走的现在留的,估计至少也有三四个。” “这个时间镇长大伯家八成要有人,咱们先做些别的,等到午时过了再去镇长家,这样便不会遇到天外客的骚扰了。” 小风会心一笑,却是开口称赞道:“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些技巧,你真聪明。” 也不知张强是否是因为小风的话,此刻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和几分恐惧,开口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镇子上的人开始变得很奇怪,但我知道,这肯定和那些天外客脱不了关系。” 小风开始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这个游戏是两个不同的策划写的故事大纲?一个是以玩家视角,一个是以npc视角?”有这种念头也不怪他,只是因为他至今为止遇到的npc说的话,和传统网游都差太多了。 因此学着张强的语气开口问道:“怎么说..” 张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吞了一口口水,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道:“比如我发现,村东张奶奶原本只是偶尔忘记喂鸡,可现在却几乎每天都忘记喂。再比如大概半年前教书先生的孙子去山里玩迷了方向,当时出动了半个村子的人去找” “可是现在,他那个孙子基本隔三差五就去山里玩,而且每次都必定迷失方向,可是教书先生却丝毫不着急,反而只顾着上课。” 就在这时,一个粗狂的声音自小风背后响起: “哎,哥们,打听个事儿呗。” 小风寻声望去,却见到一个穿着比自己还怪异的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人头戴一顶破旧斗笠,却身穿绸缎华服,而脚上则踩着一双生了锈的战靴,全身上下怕是也只有腰间的长刀显得正常些,可整体看上去确实怪异十分。 这时却听到身边的张强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大声说着:“今天的天气可真是好,是时候去冲冲水了。”说着便向村外的方向走去。 小风见状心下正疑惑间,却又听到那怪异穿着的人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小风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听他的语气和装扮,想必定是玩家无疑,故而十分自然的迎上去道: “是在叫我么?” 那男子看见走向自己的小风,点了点头道:“就是叫你,哥们,你穿成这样,是npc还是玩家?” 小风并未因对方的无礼而有什么感觉,只是想到之前张强说的话,心下略作思考便开口道:“自然是玩家了,你见过哪个武侠游戏的npc穿成我这样?” 那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是,毕竟这是武侠游戏。”小风见那男子似乎还有话说,故而抢先一步开口道:“这镇上的人怎么这么少。” 男子听到小风这样说,藏在斗笠下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疑惑,随后开口道:“兄弟你是刚来吧,这镇子里除了生活技能外就只有俩破新手任务,也不知道这策划是不是白痴,把新手任务往30级地图里放。” 心知自己答非所问,男子咳了咳接着说:“不过好在旁边有个翠竹林,竹林深处可是个大好的练级地方,玩家基本都在那边整天练级,上镇子里来的都是些无聊碰运气的家伙。” 见小风打量自己,男子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我说了这么多,兄弟换你了,你是什么门派的?你身上那个是门派服么?” 小风对他说自己是npc本就是为了避免麻烦,若是此刻不回答或者回答的不满意,必然要招惹更多的麻烦,故而发动真人自带特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开口道:“我这个是奇遇入门,一个小派,叫夜琅。” “夜狼?没听过,不过听这名字,你们和万兽山庄是什么关系?”男子说。 小风听道知道对方误解了,笑了笑开口道:“是琅琊阁那个琅,不是狼王的那个狼。” “哦,相见就是有缘,我这也是奇遇入门,叫四象门,我叫松柏,你怎么称呼?” “我叫百里。” “百里兄啊,我这还有事,下次咱们再遇上我请你吃饭,这镇子里的酒楼做的东西不比咱外面的饭店差,而且花的是游戏里的钱。”松柏说着拱了拱手,见小风点头,便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 小风脑中回想起张强的外貌,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张强说的,村里人都有重复的行为。而他的行为就是不断的去村外洗澡,这才造成他那种奇怪的肤色?” “那么也许要教自己的那名猎户身上也必然存在着自己的重复行为,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 小风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村外刚刚张强的方向走去,却丝毫不知晓他的任务面板上,那些弟子们,又出现了新的事件.. 第六十五章 青山任务行(上) 翠竹林旁,青山镇中,小风循着张强之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除了远远望去又见到那名自称“松柏”的男子外,并未遇到任何其他的人。不过小风却也并未上前搭讪,因为他此刻正有盘算,不欲节外生枝。 出村之后,沿着小溪前行,不久之后便看到一处湖泊,湖泊之上挂着一条瀑布,一眼望去看不到瀑布的顶端,只听得流水之声,一时间倒也心旷神怡。 说到瀑布,其实小风并不陌生,自己初次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还因为瀑布差点一命呜呼,想到自己当初的坎坷经历,小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而这时,他已经步入湖泊的范围,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 随即看去,却见张强忽然出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只见张强走到小风身边,可似乎完全没看到他一般,径直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 小风见状回身去看,却发现张强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心念一转向前走去,之前那种感觉再次袭来,来不及细想,却见张强的身影却又突兀出现。小风瞬间便猜测到是区域的原因,可当他再次靠近湖泊,却没有之前那种变化。 这时张强听到身后忽然发出的脚步声,转头看去,目录惊慌之色开口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小风听得此问心下虽有迟疑,可见对方脸上的神情自然,还是直言道:“张强?怎么这才一会儿你就不认得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张强?”对方听到小风这样问,脸上惊慌的神色转为戒备,一脸狐疑的看着小风道。 小风一时间找不到言语去回答,却见眼前这个“张强”的眼神变得越发凝重,几息之间小风便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心下有了几分戒备缓缓后退。 就在这时,那原本就一米九五的大汉,此时脸上的神情完全变作狰狞之色,从腰间忽的抽出一柄短刀便朝着小风刺去。小风由于之前已经戒备,眼见这一刀刺来只是稍稍侧身便已轻松躲过。 此时却不知张强哪里摸出一把弓,抬手便要朝着小风的射击,小风心下略撼,若说近身搏斗自己平时学的那些健身武术还有些用,可远程弓箭,自己还真不觉得有那种身手可以接住,于是快步右撤,却仍是慢了三分。 好在下山之前有师兄送的内甲,这一箭擦身而过却无半点痛觉,小风赶忙查看,发现自己只是掉了1点血,正思考如何应对这“张强”的攻击时,却忽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与其说那是一阵声音,不如说是一声咆哮,正是那次一记扑击差点送自己归西的大熊。其实熊长得都差不多,小风能如此快速分辨自然是因为看到了它身后的熊大。 心下正暗叫不好,怎么今天自己这么倒霉,先是被npc莫名其妙的攻击,然后又遇上这个专门打劫玩家的玩家,正当小风思考如何自保时,却见那只大熊扑击的目标竟不是自己。 随着那熟悉的“咔嚓”声响起,张强被大熊一巴掌拍的飞了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十数步远。可下一刻让小风吃惊的是,这张强在落地后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口中啐了一口似是泄愤,而后马上转身逃跑而去。 这时那自称是熊大的高大汉子走到小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开口道:“又见面了!我这次救你一命,可算扯平了啊!”随后看着张强早已不见的方向口中嘀咕道:“连这么弱的npc都杀,什么素质。” 这声嘀咕却清晰无比的被小风收在耳中,他不禁抽搐了一下眼角,可还是笑着拱了拱手道:“多谢壮士相救。” 熊大听在耳中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说道:“看来你也不记得我了,这个镇上的npc还真是古怪。对了,镇外不安全,回里面去,那才是你们npc该呆的地方。” 话音落下便朝着瀑布的方向走去,他身后那头大熊也四脚落地快步跟上,只是经过小风面前时,却又双脚落地站了起来,伸出前掌对着小风,似乎是在打招呼一般。 小风心觉有趣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那头大熊看见主人已经远去,赶忙转身快速跑去,看的小风一阵出神。 回到镇上,青山镇内还是一片祥和,可就在进村的一刹那,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虽然这次只是一瞬可却清晰无比,正欲加以推测,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最近总是失眠,弄的腰酸背痛,记性也越来越差了,我家后院的鸡今天好像又忘了喂,年轻人,你愿意帮婆婆去后院喂鸡么?”随着声音落下,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出现在小风的视野中。 小风本不想答应,因为之前思考的事才刚刚有了灵感,可是看向眼前这名老人却忽然想起胖子的祖母,那是一位极好的老人,心下一软应声道:“好的婆婆,交给我吧。” “真是个好孩子,饲料就在后院,你一进去就能看见啦。” 就在这时,小风听到了叮的一声轻响,于是便打开任务面板去查看,见到一条新的任务被写在上面: 【普通任务】劳作喂鸡z 任务描述:帮青山镇的张婆婆喂鸡 任务进度:0\/10 小风心想,不过是喂鸡任务而已,每个传统网游的新手村无外乎都有这种任务,便跟随老婆婆进入后院,扶老婆婆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自己动手去喂鸡。 可下一刻,现实却告诉了小风全息网游的喂鸡可不是鼠标点一下就完事,而是真的要自己拿米去喂。一番劳作,小风首次觉得自己的一身黑袍有些碍事,正想暂时脱下可想到这样一来师兄送的内甲就要暴露,于是还是忍下。 起初追着一只鸡满场跑,看的一旁的老婆婆时不时发出笑声,可小风却并未感到有任何不妥,大概十分钟过去了,小风终于将任务要求的10只鸡喂好,走向一旁差点睡着的婆婆,却见老人开口道: “孩子,你可知道喂鸡也是一门艺术?” 小风觉得眼前这位老人越发像自己印象中的那位,故而也并未急着进行交任务的操作,开口问道:“老婆婆这话怎么说?” “喂鸡啊,可没有像你这样一只一只来喂的,下手的角度,撒米的多少,米落下的位置和鸡的位置,这些都有学问在里面,喂鸡时...”老婆婆说着便一股脑的讲起喂鸡的细节来,小风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喂鸡就是这样了,孩子你听懂了么?” “原来喂鸡还有这么多学问,当真受益匪浅..” “别看喂鸡是件小事,一事通,事事通。既然听懂了,那就赶紧去试试吧” 这时,再一声叮响起,小风赶忙去看,却发现任务有了新的变化: 【隐藏任务】喂鸡的艺术z 任务描述:在听完张婆婆对于喂鸡的讲解后,你感觉茅塞顿开,趁着这种感觉尚未褪去,快些实践吧。 任务进度:0\/25 任务失败倒计时:1:57 小风看到最后一条,一边感慨这限时任务的变态,一边感叹还好自己刚刚有认真听。于是便抓起一小把米,对着刚刚并未吃过米的鸡群撒去,这时上次未吃到米的小鸡果然主动的聚拢上来。 随后又是一大把米洒出,就这样自己的任务进度迅速的便到了24\/25,这时剩下的时间还有56秒,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发现场上没有任何一只鸡再去吃自己的米。 似乎每一只鸡都已经被自己喂过,可任务目标就差这么一只,眼见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小风也开始变得着急起来,就在这时老婆婆的鼾声自一旁响起。 小风只是随眼望去,便在张婆婆的躺椅下发现了最后一只小鸡,可那小鸡此时却似乎睡了过去,如何给一只睡了的鸡喂食,自然是要唤醒它,小风轻唤了两声,却不见小鸡和婆婆有任何反应,而他,却再也不忍开口。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必定要吵到眼前这婆婆休息。这时,任务倒计时已然剩下23秒,可小风的那种焦急感却荡然无存,此时的他竟然生出这任务就到这里的念头,决定安静的等在一旁。 若换了大多数人恐怕都会是以自己的任务为重,何况这不过只是游戏,而对方只是一个npc,甚至任务完成后这npc便再也不会记得自己。 可是此刻的小风却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心境,在院落内中席地而坐,慢慢取出古琴轻声弹奏,全然不顾刚刚才弹出的任务失败提示音,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婆婆和那只小鸡熟睡,此刻心中却是一片温馨。 也许,这就是那久违的天伦... 第六十六章 青山任务行(中) 不知过了多久,张婆婆缓缓睁开双眼,慢慢起身环顾了一圈,看到一旁席地而坐的小风,走上前去道:“婆婆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这都多亏了你的琴声,怎么样,感悟的如何了?” 小风见状起身,看老婆婆走向自己时,明显要比之前的状态好了许多,开口道:“受益匪浅,只可惜还是未能达成目标。”话音落下,那只在婆婆躺椅下的小鸡也苏醒过来,一摇一摆的朝着小风走来。 “叽!”小风听声,将剩下的一把米喂给小鸡,转身看向张婆婆,却见张婆婆正冲着自己点头,随后开口道:“好孩子,为了答谢你帮婆婆干活,婆婆给你熬粥喝去。”说着便要朝厨房走去。 小风见状赶忙开口道:“不了婆婆,您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吧,我也恰好有事该走了。” “好吧孩子,那下次有机会婆婆再给你熬粥,婆婆熬的粥可香了。” 小风收拾好院中的物件后,转身告辞道:“好的婆婆,再见。”而后,便朝着村内的方向走去。 回想起刚刚遇到张婆婆时,她的对话中提到最近失眠,腰酸背痛,见她好不容易睡下,精神状态立刻便有了好转,于是小风心下决定好人做到底,不为任务,只为心中通透。 在路遇一个看似是玩家的人,经过一番口舌打听后,小风得知了镇上医馆的位置,只是那人在告知小风医馆位置的同时,脸上流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小风虽有察觉可也并未多加思考。 来到医馆门前,只见牌匾上却只写着两个大字“天和”,这名字似乎并不陌生,在游戏里像是这种名字随便一抓便是一大把,倒也不甚出奇,只是诺大的一个医馆大门敞开,竟然内中连一个病人也未曾看到。 小风进入院中,马上就有一位医馆学徒迎上前来道:“对不住,师傅他老人家不在,医馆暂不营业。” 小风心想:“你不营业为何还把大门敞开。”现下却是拱了拱手道:“在下有一朋友卧病在床许久,不知医师去了哪里,要何时才能回来。” 那学徒看小风这样的举止,倒也正色了几分,也是低头小声道:“不瞒您说,师傅泡在陈学究家里对弈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们这些当徒弟的也不好说些什么,您若是有办法将师傅劝回来,我们也是欣喜万分的。” 小风见状再次拱了拱手道:“多谢告知,不知陈学究家怎么走?” 学徒吸了一口气,略作思索道:“您出门向左走,路遇第一个路口向右转,直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然后就能看见书院了。” 小风再次道谢后便出门按照学徒说的走去,可就在第一次右转后,却忽的看见张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也不知对方是否看到自己,匆忙间便在当前路口易道而行。 在转角时,小风的余光瞥见张强似乎看到了自己,冲着自己的方向便快步行进,因为有了之前的事件,小风不敢轻下断言,所以脚上也是迅捷了几分,终于在张强来到路口之前已然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小风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什么东西,而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猛地转过头正见到一头大熊盯着自己,心下好奇这镇子中怎么会有熊,却见这头熊再次身处前掌跟自己打招呼。 于是便了然于心,这原来就是之前那头熊,自己还真是跟它有缘,可此时却已经迷了去书院的路。这时小风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眼前这只熊会知道路? 接着小风便傻傻的开口问道:“熊兄,你知道书院怎么走么?”话音落下,却见大熊居然似乎听懂了一般,极为人性化的将一只手掌比划了两下。见小风依旧没有反应,大熊嗷嗷的低叫了几声。 随后见小风还是没有反应,大熊伸出前掌拍了拍小风,然后转身走去。小风终于看懂大熊的意思,赶忙跟上,就这样一人一熊走在大路之上,引来众多目光。 人,身穿一身黑色长袍,成年男子身高,面色古铜却与身旁大熊相近。大熊,两米多高,此时却是直立行走,边走还边发出嗷嗷的叫声,看的周围的人一阵瞠目结舌。 一会儿的功夫,大熊便带着小风来到了书院门前,接着便回头四肢着地,小风见状问道:“你要回去找熊大了么?”只见大熊点了点头,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快速向之前的方向走去。 小风心下多了几分玩味,想着自己也许也可以养这么一只熊,毕竟是在游戏里,看起来也挺好玩的。只是他不知道,这只大熊之所以通人性,是因为这是一只高级熊,而且那名熊大身份也不一般。 循着书院大门内的石子路进入,入眼的景象却和医馆相同,内中既无一名学子,也无一名教书先生,唯有凉亭内对座的两名中年人,小风一眼望去,一人身穿书生顶冠,想必就是书院先生无误,那么对座那名身穿麻衣的就定是医馆主人了。 小风走上前去,却见两人专心于眼前的棋盘,并未理会自己这个外人突然出现。小风便在一旁稍作等待,可这时他却发现那名学究一直保持着举棋不定的姿势,而对面的医馆主人却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小风一咬牙,开口道:“请问这位是天和的..”一句话还未曾说完整便见医馆主人大力挥了挥手,那动作似乎夏天赶蚊子一般,随后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开口道。 “我是,但我现在没工夫也没心情管其他的事,今天定要和这家伙分出个胜负!”话音落下便再也不听小风所说的话,而小风也并未蠢得去跟他说人命关天之类的话,只是仔细打量起那学究来。 只见学究眉头紧锁,额头上略微挂着点点细汗,眼中尽是思索之色,而僵在半空中的手便一直保持那个姿势,过了许久也不曾变化,小风心中略有所感,转身便朝着书院内院走去。 前脚刚刚踏入内院,接着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之后便见一年过五旬的老人出现视野之中,那老人慢慢悠悠来到小风的眼前,神色气愤的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未经主人家允许便进入内庭!” 小风打量眼前这人的穿着,一眼便认出对方定是管事,故而也不吝啬作揖,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只是见到书院先生和医师对弈良久,心下好奇便想找个人询问一二。” 听小风这样说,老者略微点了点头,接着却叹息道:“先生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连着与那医馆主人对弈许久,而且茶饭不思的。这不小陈子又进山里贪玩,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定是迷了路,可先生却一点也不关心。哎..” 小风想到这事情正如之前张强与自己说的吻合,于是便开口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老先生但说无妨。” 老者略作思考,而后一脸认真的开口道:“小陈子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定是又去了翠竹林玩,那里最近来了许多野兽,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虽然我家先生不关心,可我们却担心的狠。” 小风当然知道这必定又是新的任务,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开口道:“老先生放心,交给在下便是。” 老者听闻笑了笑,在嘱咐过小风后山野兽众多,叫他多加小心后便转身离去,小风心下思索便快步出了书院。刚刚迈出书院,便又听到了叮的一声系统音,引以为常的打开任务面板,果然看到新的任务出现: 【普通任务】贪玩少年z 任务描述:青山镇陈学究的儿子又贪玩未归,想必定是去了翠竹林后山,天色将黑,快些去寻找吧! 任务进度:找到小陈子0\/1 任务奖励:20银币-2阅历-20经验 虽说这是首次出现了任务奖励提示的任务,可小风看看这任务却也知道这任务没什么油水,不过恰好他并不是为了这点奖励做任务,于是欣然启程。 刚刚走出书院去往翠竹林的方向,却正好看到了一名熟人的背影,那人正是之前遇到的松柏,见他似乎有什么着急之事一般快步前行,小风暗叹一声:“好毅力,这么晚了还出去练级。” 随后他也想到了天色渐黑,自己却没有照明物,这便想着去买根木棒,再弄块打火石。可是刚刚走出去几步他就想起来,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金币,自己自从和万事通一别以后都在山庄内度过,倒也没在意过这些。 现在想起来身无分文,还好这是游戏,自己晚上可以下线。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翠竹林方向走去。 天色将黑,距离青山镇数十里之外的一片山林中,松烟竹雾,隐约间似乎可以到一座大气的庄园在树林尽头。山庄建的十分具有雅致,庄内有山有水,池塘中荷花朵朵,水中金鱼徘徊不去。 虽说这山是假山,可定神望去却别有玄机。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随着一轻一重的两阵落地声响起,两名黑衣蒙面男子自山庄围墙一跃而入,直直进入池塘边假山位置。 靠右边的那人身材明显瘦小一些,露在面巾外的双眼却是蓝色,而另一人则脚步轻盈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只见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将手放在假山之上轻按了一下。 随后那池塘中的水竟然悄声褪去,池塘的底部慢慢的开出一条朝下的台阶,左侧那名黑衣人快步进入台阶内,而那名蓝眼男子却又在假山上推了一下,随后池塘恢复如初,重新归于一片宁静... 第六十七章 计行于林 青山镇外,翠竹林中,身穿黑色长袍的小风本就惹人目光,何况此时的他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破旧的木棒,一手拿着木棒一边朝着翠竹林内走去,行人纷纷投以奇怪的眼神。 翠竹林深处不愧为练级区域,放在现实现在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在这里练级的人竟然还是多如牛毛,小风刚刚进入竹林深处,便听得许多野兽的嘶吼声,和玩家们施展武学攻击的土石声。 经过游戏一个月的磨练,能来到这里练级的要么是组在一起的二十五六级的六人小队,要么则是三十级以上单独练级的中上玩家,至少在等级上是这样。 在众多玩家眼中,小风这样独自一人穿着怪异,手中还拿着一根怎么看也不像武器的破木棒,这样一个怪异的人八成是什么npc。因为毕竟能来到这里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新手小白。 虽然大部分人各自忙于练级无心去管这突然来的npc,可有也有一些好事之徒,悄悄的跟在小风身后,更有甚者拦路询问,不过言语之间却都是恭敬有加。 小风知道对方这是把自己当初特殊npc对待,觉得自己有可能给他们提供什么隐藏任务,所以才这样对待自己,可心下虽然理解但却依旧不悦,眼见不止一人上前拦路,小风心生一计。 索性就在他们眼前装一装npc,于是再有人拦路之时,小风便多出了一句台词,用苍老的声音怒斥道:“不要堵路,快些让开莫要误了老夫去后山修炼。” 可这样一来,倒是没了拦路的玩家,自己身后那些尾随的人却从两三个变成了十几个。小风一路上走过,慢慢向着翠竹林后山方向走去,正到了上山的山坡前。 之前一直跟随自己的人,现在已经少了许多,定神观察开去,此时身后差不多也就七八个人,毕竟这山路上可是没有野兽的,不像之前他们可以一边打怪一边看着自己。 可就在小风心想要不了多久就能摆脱这些家伙的时候,从山上迎面走下一个六人小队挡住了小风的去路,为首的一人上前施礼正欲开口,小风却抢先将刚才的说辞用了一遍。 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六人并未像之前那些人一般被自己说退,反倒是从队伍里走出一名红衣女子开口道:“看前辈走的这么急促,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小风暗赞了一声好套路,随后却是心生一计,开口道:“近日来有许多宵小之辈尾随老夫,不知众位少侠可否将这些人赶跑,老夫感激万分。” 为首的一人此刻已经回到队伍之中,听到小风这样说他也不是傻子,回头与众人说道:“你们谁弹出任务了么?共享一下” 可是众人皆摇头道没有,这时另一个女子却突兀的开口,声音十分之大,似是故意说给小风听:“咱们都没接到任务,说不定是哪个白痴装npc骗咱们呢!” 话音落下,小风暗赞这人还算聪明,正在他思考接下来应对的几套方案之时,却见为首的一人面上不动声色,传音入密道: “隐藏任务都是没有提示的,往往做完了或者做到一半才会有提示,而且你看这人听你这么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是npc。” 小风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到那女子默默不语,之后后退了一小步,便也猜到了七八分他们的对话,心中更是有谱,佯装不满开口道:“怎么?诸位少侠不愿?那就请快些让路,老夫还要回去修炼!” 为首的一人看小风如此态度,一咬牙便说道:“就请前辈先行一步,我等将这些宵小打发了便是。”一边说着,一边便让开,在小风通过之后几人又重新将路堵上。 这时之前尾随小风的那些人正好来到刚才小风的位置,见到有人堵路而小风马上就要走出视线,心下着急不耐烦的道:“这位朋友麻烦让让,没看见你挡了我们的道了么?” 人在心急之时便容易乱了方寸,这话在那小队中人听来却是刺耳万分,之前那名质疑小风身份的女子更是抬手便挥出一剑,直刺向说话那人的心口。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过分,一上来便是直取要害。 那人见对方一言不合竟然挥剑相向,身下动作却也不慢,抽身退去之间一柄长刀已经架上。后面不明所以的人看见前面竟然打了起来,心下本不愿出手躺这浑水,可此时山上的小队也不知是谁丢了一把暗器出来。 这漫天花雨用的十分巧妙,完美的命中了山坡下的每一个人,这让那些不明所以的人把上面这些当成了敌对npc,对着之前那使刀男子大喝一声:“我来帮你!”说着便冲杀上去。 山道狭隘,两队人马战在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看不清情况,小风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心下默念了一声:“诸位保重。”而后便朝着山上走去,脚步却是与之前那般缓慢前进截然相反。 因为他知道,那些玩家不是傻子,现在打在一起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发现其中不对,自己必须快速通过这段狭窄山路,等上了山也决计不能走大路。 正如小风所料一般,虽然两方人马谁也不肯用出全力拼杀,可也只是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道白光便忽的从扭打在一起的两队人中升起,这白光来自于上坡下那部分人,他们可不是队友,对这些陌生人的死活自是不会过多理会。 反而因为死人倒是有些人生了退意,毕竟没必要为了一个隐藏任务掉上一级。而上坡上的小队长起初便在想这任务怎么如此之难,这些“宵小”无不是和自己不相上下之人,直到见到这一缕白光,心中立刻了然。 他心中虽然知道这些宵小是玩家,可一时半会却仍未住手,只是在想外一这是一个双向任务怎么办。就在这时,之前那名红衣女子大喊一声:“都先住手!”众人这才纷纷后退,战场上只剩下最前面的那两人还在厮杀。 看到红衣女子说话,那小队长一掌逼退前方拼杀那人,之后拉回自己人回到队中开口道:“且慢动手,咱们先谈谈,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见双方退开,山下众人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拼杀在最前方的汉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住你妹的手,你杀了我们的一个人现在喊住手?” 这时,一个人伸手拉了那汉子一把,开口说道:“咱们还是走吧,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躺这浑水,跟这一帮npc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被小队长听见,那队长脸上神色便是一僵,立刻开口道:“我们不是npc,起初我觉得你们才是,没想到..” 那汉子此时也不知是听了劝告还是对这话吃惊,语气变得好了许多开口道:“什么?你说你们不是npc?这么说就是玩家了?” “这个自然,所以我才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在身,没准这是个双向任务。” 这时山下的众人一听有任务来了兴致,也不知道是谁故作神秘的开口道:“你们先动手打的人,凭什么我们先说任务,要说也是你们先说”话音落下,顿时便引起了山下众人的共鸣。 小队长也是明事理的人,自然没有因为这点再起干戈,略作思索便开口道:“之前这npc口头让我们帮他打退身后跟随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之前那质疑小风身份的女子却再次开口。 “还说什么?我们这是都让人给耍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变态,装npc逗咱们玩!” 话语落下,众人皆是一阵不语,随后那小队长冲着山下的众人拱手抱拳,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带领小队其余五人快步朝着山上走去,山下众人也没说什么,知道那不过是个恶作剧,便各自回去练级去了。 翠竹林后山之上,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小风独自一人穿行其中,时不时的发出喷嚏的声音,心中暗道: “看来他们是发现了,还好我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哈哈哈哈。” 第六十八章 再见山洞 走在灌木丛中的小风一边前行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变化,要知道这后山虽然鲜有玩家,可未必就没有与之共存的野兽,特别是在这种灌木丛中外一遇到,自己恐怕立刻点火发动火球术也是来不及的。 走了一段距离后,小风忽的发现眼前视野开阔起来,似乎传统网游里那些没有做完的地图边缘一般,地表上忽然变得空无一物,除了几根似乎是点缀般的柳树外再无声息。 就在小风思考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也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身看去正是一名十三四岁的男孩,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制成的短剑。 “你是谁?是来接我回家的么?” 小风定神看去,见这小男孩周身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妥,这才放心上前应答,此时用的自然是本音。可这时却发现这少年并未有贪玩的心性,相反的对自己十分配合,小风开口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不是谁家的孩子,我叫陈生。” 小风听他这样说,心下却是没有感觉奇怪,他这个年纪有这种说法很正常,同时也认定了这就是任务目标的那个小陈子,于是开口道:“天色已晚,你怎么会独自在这?” 少年听了却是一愣,狐疑开口道:“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的?”随后见小风不说话,那少年再次开口道:“那边的山洞里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小风这边也是受到了系统音的提示“叮,您的任务有了新的进展。” 【普通任务】贪玩少年z 任务描述:您已找到少年小陈子,务必在天黑之前将他送回镇上。 任务目标:找到少年1\/1--天黑之前护送少年回到镇上0\/1。 任务要求:天黑前护送少年回镇,距离天黑还有,2:18 看到这里,小风顿感自己一定是得罪了这游戏的策划,这样自己才会接连任务失败。两分钟的时间,就算自己狂奔而下尚且不行,何况还要带着这样一个少年。 可若是叫他一气之下不管这个少年,这种事却也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所以小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小风笑了笑开口道:“你不是想去山洞里看看么,我们这就走吧。” 话音落下,小风果然在这个半大孩子眼中看到了喜色,随即便听他欲言又止道:“你真的不是家里派来接我的么?” 见眼前这个黑袍人点了点头,少年竟并未露出惧意,反而是欣喜的道:“谢谢叔叔,那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吧,跟我来!”说着便带着小风向一旁那柳树的方向走去。 小风虽是不解但此刻也只能跟他前进,在柳树下却并未看到什么山洞的入口,正想发问却见小男孩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铲子,只是顷刻之间便拨开杂草露出洞口。 这时少年不再前行,而是小声的看向小风道:“叔叔,你先进,我...” 这个时候小风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可说出来必然会减少对方的好感度,这样逞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开口道:“真懂事,让叔叔点根火把先走,你在后面可要跟紧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木棒拿出对着地上断裂的柳枝便蹭了起来,此时没有打火石,所谓的钻木取火也就是这般。可是这时少年却轻声咳了咳,说道:“叔叔,我这有打火石,给你。” 小风本来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叫叔叔就有些不习惯,这下听到男孩这样说就更加尴尬,隐藏在帽子下的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随后结果打火石成功点燃火把。 男孩也是一点不含糊,立刻也折断一根木条拿在手中,便跟随小风进入山洞。山洞内藤蔓缭绕,洞壁之间也就刚刚能容下小风和少年并行。 可不知是觉得这样行走有些拥挤,还是些别的原因,那少年只是紧紧的跟在小风身后,一手拿着木条一手则死死抓住小风身后的长袍。 虽然小风有感觉,但也笑笑不去在意,毕竟这样一个黑暗的所在就连他这个大人都有些紧张,两人便一同这样慢慢行走在山洞中。 说来也是奇怪,这山洞似乎是人为设计好的一般,一路走来竟是没有一处岔路,有的只是前进和后退两个选择,可就在这时,小风心中却是升起的几分警惕,因为他察觉到洞璧两侧似乎有着划痕。 这明显是什么“东西”穿梭其中后留下的,不过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火把,有火球术在遇到npc就能吓之,遇到怪物则能攻之,再不济指挥火球烧了这些藤蔓也能为自己赢得逃跑时间。 这样想着,小风心情变得平稳下来,可是脚步却是放慢了几分。这时小男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一般,抓住小风袍子的手越发用力了几分,感受到这一变化他平静的开口道:“别害怕,有我呢。” 小男孩并未回答,只是拽住袍子的手松了几分。洞内的路途异常遥远,小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依旧未见到尽头,这时心下却是放松了下来。 可诚如小风之前吐槽的那般,自己肯定是和主脑大神有什么过节,下一刻便由洞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怒喝的声音:“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我的洞府扰我清修!” 小风听这声音却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一时间想不起来,可心中却对这个人有了几分好奇。因为就自己认识中的游戏,这是一个武侠游戏,不是什么仙侠,自然不会有洞府清修这种说法。 正当小风升起这可能是一个玩家的念头时,小风却发现前方的道路似乎很是狭窄,也就堪堪能够小风一个人侧身而过,小男孩自是可以正常过去,心中暗叹一声。小声开口道: “陈生,前方道路狭窄,让叔叔先去探看一下,你在后面不要着急。” 这时小风却听到一声特别的轻嗯,那声音明明是身后的少年发出,可这音调怎么听来都是一个少女,莫非自己看走了眼?亦或是惊吓之时少年破了音? 回头打量了少年一番并未见到他有什么异样,小风便上前几步,可在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你们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下那狭窄通道里却忽然亮起八道火把,依照方位正是八卦之象,一眼望去却能见到其内自成一洞,洞内别无出路。而山洞内正中央正好有一块长方形的巨石,似是有半人之高。 那巨石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腰间一把虎头大刀在周围火光映射之下闲的分外奇异,可这时那男子和小风的目光在照明的空间中相对时,两人却异口同声道:“是你?” 没错,小风和这人曾有过两面之缘,虽然自己和他正经见面就只有一次,这人正是在山脚看到的松柏!此时的松柏在看到是小风后尴尬的笑了笑,说着便从修炼状态中接触。 两人同时想开口,可还是松柏快了一步:“百里兄,你怎么会在这?莫不是接了什么任务?”见小风并未应答,接着又开口道:“哈哈,我刚才只是一时兴起装npc玩玩,百里兄不要放在心上。” 小风未回答却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他在思考难不成小男孩说的奇怪声响就是指这个松柏?于是开口道:“原来是松柏兄,我这的确是接了任务,只是阴差阳错才进了山洞。” 松柏朗声笑了笑,瞬间便想到了小风接的是哪个任务,开口道:“看来百里兄果然是同道中人啊,我当时也是留意到小陈子说过这里有个山洞,这不交了任务后来回到这里,进来一瞧之下才发现这里。” “不瞒你说,你别看我使刀,可我们四象门的武学特殊,我修炼的是一门偏阴性的内功,这门功夫在这种山洞的地方修炼有加成!” 小风听到松柏这么说却是流露出郁闷的神情,此时的他早已将帽子脱下,露出本来的面目,自然就被松柏看在眼内。松柏立时开口道:“怎么了百里兄,你怎么一脸郁闷,要是你也需要这地方修炼,咱们可以一起啊。” 小风心道我才不和你一起,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可嘴上还是笑了笑说道:“松柏兄误会了,我是因为任务失败这才..” “任务失败?哈哈哈,别看这小陈子当时一口答应跟你回去,可是一路上总是出各种幺蛾子,百里兄是不是被这孩子弄到了,所以任务超时失败?” 小风刚想说自己比这更惨,接任务的时候就剩下两分钟根本不可能完成,可是这时却听到松柏说了一句他十分在意的话。 “别放在心上,不过是别人吃剩下的子任务,这么个破任务奖励太少,不做就不做吧!” 第六十九章 遭遇战 小风一边听松柏这样说十分感兴趣,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边暗自呼出任务面板,一眼看去却是发现任务有了新的变化: 【特殊任务】贪玩少年之山洞探险 任务描述:你在少年的话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一时兴起,决定跟随少年一探究竟,贪玩少年倒计时暂时停止。 任务目标:保护少年并且与他一同探寻山洞中的异样0\/1 失败惩罚:若任务失败,则青山镇声望降至敌视,届时将无法接受任何任务。 一旁的松柏见小风没有反应,猜到他也许在看任务面板,适时的开口道:“百里兄,你看到任务后面跟的那个z了吧,凡是带那个标志的,就说明这个任务被别人做过一次。” 小风听到这话后迅速关闭面板,一脸惊讶的说道:“还有这种说法?我说怎么一直以来都有个小z,还请松柏兄细说一下。” “哈哈哈哈,好,那我就给兄弟你多说说。”松柏说着松开双腿,在巨石上自然坐下,双腿下垂接着开口道。 “这个游戏,同一个npc的任务分为主界面和子界面,带z标志的都是别人在主界面完成过得任务,这种任务奖励都只有主界面的五分之一。” 这个游戏宗旨是让玩家在练级之余自己探索游戏的未知,所以对这第一个发现任务的玩家肯定是要有奖励的,这主界面就是一个奖励。 当主界面已经有一个人完成这相关的任务之后,那么再有其他人来触发这个任务则都是在子界面进行,换句话说带z的任务,都是别人吃剩下的,咱们也就跟着喝口汤” 话语说罢,小风点了点头,随后便想起自己之前每每接取任务和做任务的时候,往往会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现在仔细回想却是明了。没错,是风向,自己感受到的是风向的变化,那定是自己进入了子界面。 就在这时,松柏再次开口说的话却是让小风吃了一惊暗道不好,松柏说:“还有一点,咱们子界面做任务的,由于每次任务都是进入每个npc单独的界面,所以其他人并不会在意,同时也没有声望的加成。 想获得声望就只能通过上交城镇发展所需要的材料给镇长来慢慢累积,可我们忙着升级哪有时间学生活技能。而且,这些任务npc的记忆只能维持一个日出之前。 一旦日落日出,所有跟这个任务有关的npc的记忆就会被抹除,这也是为什么子任务不加声望的原因” “日落日出!”小风心中暗想,这样一来天亮之后即便是自己将这少年带回去也没有下文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还来不来得及。 松柏看小风又再次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道:“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百里兄是不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当初也是费了一段时间才搞明白官方这套界面位面论。” 这时小风全然将路给堵住,身后的少年虽听到小风说话,却也并未发出什么动静,只是心不在焉的等在身后,至于前方却是给小风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小风念在对方给自己细心解释,这时也想起那个探索山洞的任务想必是要少年进来才能完成,自然是瞒不住眼前这个松柏的,故而大度的开口道:“不瞒松柏兄,我这个任务好像有点特别。” 松柏轻声疑问道:“哦?有什么特别,百里可否说说。” 小风笑了笑开口道:“我是在接着普通任务的同时,带那少年一起进的洞,所以那任务变成了山洞探险,算是个进阶任务。”小风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那任务信息共享了一份给松柏。 这倒是让松柏对他的好感大大提升,毕竟就算自己没机会做,还可以告诉那些朋友做的时候小心这些不是。一跃而下跳下巨石,来到洞口处道:“百里老弟进来说话吧,还有那位小兄弟人呢?” 这时,小风向前走了几步将道路让开,而就在小风还未走出之时,身后的少年便已经开口道:“谁是你小兄弟!”接着又小声对小风开口,只是那声音却被松柏听得清晰。 “叔叔,他叫我小兄弟,这样他不就比你小了一辈了么,哈哈哈。”这话在松柏听来却是无奈非常,若是换成一个玩家说这话恐怕松柏便要砍他两刀再说,无奈这是一个孩子还是个npc。 小风让开路,少年进入洞中向松柏望去道:“原来我在外面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你发出来的啊。”这话却让松柏有些愣神,因为他也是因为小男孩的话才进这洞中,明显他口中的不会是自己。 就在这时,松柏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嘿嘿,没错!就是我,看叔叔给你表演杂技!”说着便又纵身一跃,飞起后登上那半人多高的巨石,落地之时还摆了一个十分帅气的pose。 少年果然还是孩子心性,立刻便拍手称快,口中一边叫着一边向巨石上的松柏望去:“叔叔你好..”这么棒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声音便是戛然而止! 随后小风便从那少年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呆滞,随后,小风便发现那呆滞渐渐的变成了恐惧,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即那少年便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音着实把松柏吓了一跳,松柏起初还觉得这是欢呼,可听那声音刺耳,加上看向少年的目光此时却似乎不是看着自己,心中一阵寒意闪过。 没错,成年人的身高看向那巨石自然是平视甚至是俯视,可在那少年的身高看来视角却是斜着朝上。没错,正是因为如此那少年才看到了这山洞里原本的主人,那东西此时正面目狰狞的死死盯着他们。 小风眼见不对,立刻带着少年便抽身而退,口中大呼道:“松柏兄小心!快退!”随后随着少年的目光看去,看到的东西却是让他也魂飞魄散,那正是一只一人多大的黑色蜘蛛! 松柏能一人来到此处也定然不是菜鸟,此时并未抬头去看,而是听闻小风提醒二话不说抽身便退,可就算是这样仍旧慢了半分!那蜘蛛从天而降,直直的站立在原本那块巨石之上。 下落之势十分迅速,就算松柏立时抽身却也还是被那蜘蛛的一条手臂挂到些许,还好松柏用刀架住只是伤到些皮肉,随后便见松柏一声轻呼道:“有毒!快走!” 松柏立时横刀立在小风二人身前,小风将手中火把递给被吓傻了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两位叔叔在,这里不安全,你自己拿着火把先走。” 这时却眼看那少年再次开口,可这次却全然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大哥哥,你们要小心。”说着便掉头朝着山洞外的方向退去。 小风这时却没有时间去在乎这少年是男是女,是叫自己哥哥还是叔叔,眼见松柏和那蜘蛛站在一起渐渐进入下风,可松柏刚刚还挡在蜘蛛前面叫自己带npc先走,自己若是真的走了就算是游戏也是心里过意不去。 随后便立身挡在那狭窄洞口处,席地而坐意识匆忙间暗想鸥鹭忘机,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把古琴便出现在手中。可他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这腿多的虫子,蜘蛛自然也算是一种。 此刻心境大乱哪里还有半点忘机的心境,已至于将原本烂熟于心的前奏连着弹错了多次,这时刚刚被蜘蛛打退的松柏却是怒道:“百里!你还不快走!你既然不走就来帮我!怎么还在一旁弹起琴来了!” 小风听到松柏的大叫,抬头去看松柏却又见到那狰狞的蜘蛛头颅,心中一阵恐惧再次升腾开来章法又是错了几分,就在这时,松柏却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平淡的道: “哎,看你不知道任务就知道你可能是小白,没想到你这么白,本想拦下这畜生好过大家都死,看来今天咱俩兄弟是要挂在这儿了,我还没死过,不知第一次死就是被蜘蛛咬死,那是个什么感觉。” 第七十章 舍身不取 话音落下,那蜘蛛再次朝着松柏发动了攻击,松柏也只是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却并未再对小风说些什么。这反而让小风觉得气息一轻,随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现下也不去看琴,只是平着感觉和记忆盲着演奏起来,可这么一来却有出其不意的妙处。这一前奏虽然还是在最后关头错了一下,可却让小风找回了往日练习的那种感觉。 小风松了一口气,立时便进入往日那种心境,再抚琴之时便再也没有错一处。反观松柏和那蜘蛛的战况却是十分不妙,松柏由于中毒明显出手慢了许多。加上他的刀法大开大合,这就更加难以施展。 这时松柏再一次被蜘蛛击退,身体在空中立时用出轻功翻身找准平衡,可就在他的身体将落未落之时,那蜘蛛却吐出一道蛛丝,直直朝着松柏的脚踝缠去。这一下若是缠中了,松柏立时就会成为蜘蛛的晚餐。 而松柏此时轻功刚刚用完,又无力可借,况且那蜘蛛攻击的方位却正是预判他落脚的地方,只得用尽力气上身一跳,试图偏离一些轨迹。可他却知道自己这样做依旧是杯水车薪,心下无奈却是用轻松的语气开口道:“百里,咱们复活点见了!” 话音刚刚落下,松柏却是立刻感觉身体一轻,之前中毒带来的负面效果似乎在这一刻突然被抵消,自己刚刚那尽力一跳居然跳出了很远,这距离都快赶上自己用轻功时一半的距离了。 正是小风终于入境,成功完成了鸥鹭忘机的前奏,整个曲子正式发动效果,好在蜘蛛这种东西听不懂小风的音律,并未出现上次那种马车上弹琴对敌人也有增益效果的尴尬情况。 此时小风却是平静开口道:“我只能做到这里,咱们是否要在复活点见,便要看松柏兄的了。” 这时松柏所中毒的持续时间已然过去,而此时曲子未完,增益效果仍在,松柏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虽然自己的血量并没有得到恢复,可明显感觉自己的移动出手等等都提升了一个很大的程度。 大笑一声道:“放心,交给我了!接下来一定让这头畜生后悔袭击咱们!” 一阵交接之后,松柏由于中毒的debuff时间终于耗尽,而且因为琴曲增益出手加快,终于发动了一招绝招。这个等级学习到门派绝招的人少之又少,而松柏则是四象门中至今为止第一个学习到这“火离映日”的人。 因为之前中毒,这招还未成功发起便已经被蜘蛛的攻击打断进入了cd,这时才刚刚又能发出一招。若是小风此刻睁着眼睛,必能看到他那金丝大环刀此刻变得火红无比。 仿佛那热量下一刻就要将那柄大刀吞噬一般,接着横刀一挥,一道热浪顿时从松柏身后窜出,快速蔓延向刀刃之前。就在热浪与刀刃叠加之时,松柏快速转身一圈蓄力跃起,对着扑击而来的蜘蛛便是一刀。 火红的热浪顿时便将蜘蛛的前半身吞噬其中,时不时的发出些嗤嗤的声响,一时间红光大盛,周围已然看不见松柏和那蜘蛛的身影。良久之后,“锵”的一声自红光内响起,接着便传出那那蜘蛛的一阵怪叫。 随着红光渐渐消散,蜘蛛被松柏这一刀劈飞,重重点摔在洞内的石壁之上,随后那蜘蛛便轰然倒下再也没了生息。松柏这时大笑道:“痛快痛快!百里兄弟,来我们帮吧,月下独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随后却见松柏将手中的金丝大环刀丢在地上,小风正不解间,却见那红色在下一刻正好将大刀全然吞噬,只留下一地熔浆。这时松柏开口道:“也算这刀寿终正寝了,我这功夫太吃兵器,哎..” 小风见状也是睁开眼睛,缓缓从地上站起将古琴背在身后,正欲开口却听到侧面那蜘蛛再次发出了嗤嗤怪叫,随后便朝着自己的方向扑击而来。心下再次惊慌,却猛地感觉自己被一阵大力吸走。 可下一刻所发生的事,却让小风不知所措起来。自己脚下所在的地方正是之前松柏在的位置,而向前望去,松柏却正好站在自己刚刚所在的位置。松柏此刻正咧嘴大笑,可笑容中却带着几分牵强。 一身华服已经多处破损,一张胡子脸此时显的分外豪迈,口中一字一字蹦出:“百里..复..活..点..见”话音落下,双眼变得暗淡无光,已然被蜘蛛最后一击贯穿的身体却并未有任何血液流出。 只是话音落下,生机全无,渐渐化作一缕白光而去,山洞中只剩下那句复活点见还在回响。正是松柏刚刚用出了四象门独有心法移形换影,正因为刚刚起了招揽之心,这招大半是下意识发动。 松柏只是想凭借自身力气硬抗这一击,赚上一个人情,没准就能收获这人。可是却忘记自己手中已然没刀,何来格挡之姿,便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下场。 活着的人,其实有时还不如死去的人,小风一时间看的愣神,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就在这时那蜘蛛却再次调转身体,冷冷的看向小风。 小风立时清醒了许多,心中恐惧再次升腾可这并不能让他完全失去斗志,反而右手一抬,大喝一声:“火球,凝!” 一声落下,周围那八根火把同时熄灭,上面的火焰快速汇聚成八个火球飞到小风身前待命,周围忽然暗淡下去的空间此时也变得明亮万分。那蜘蛛见状却是停止了前冲的趋势,掉头便快速逃跑。 小风此时却并未将火球射出,只是静静的凝在半空之中,想想少年此时应该早已到了安全所在。感受着蜘蛛一路逃窜而出,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快速枯竭,内心却是平静无比。 之前玩传统网游时也不是没有过舍身技这种,可是自己却没有半点愧疚,但如今这第一款全息网游之下,看着一个大活人从自己面前消失,却或多或少的有些感触。 之所以火球凝而不发实则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山洞路途狭隘,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虽然都是在幻境里面施展火球,可还是有火球炸裂开来的情况。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这里,怕是自己要把自己给活埋了。 这游戏可没有什么回城炉石,若是当真把自己给活埋了,到时只能等蜘蛛刷新咬死自己,或者自己了断自己,这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小风心下叹息一声道:“火球,回。”一声令下,火球四散回到原本的位置,重新变成火把照明四周,这时小风收回心神感觉一阵眩晕,却看到那巨石底下忽的出现了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却见到那是一个精铁制作而成的宝箱,宝箱之上还放着一本看似有些年头的书籍,小风正想着不知如何感谢那个松柏,不能真的卖身加入他那个公会吧。 这时便看到了蜘蛛逃走后留下的战利品,心中虽然好奇这盒子里装了什么,但是比起人情来他更看重人情,所以并未去打开那箱子,反而拿起那本书籍看了两眼。 可就只是看了两眼,却发现那书籍顿时化作一道亮光消失在自己手上,小风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叹息一声自己还是拿了东西,但既然拿了倒也不会做作,便查看起自己的技能来。 发现果然多了一项名为“左手精通”的书籍,木已成舟自然定睛看去,其中却并没有像之前门派里石碑上那样繁琐的文字,而是只有一排: 人皆大多以右手为常,此书可开发左手,使人可单独以左手行右手之事。 小风顿时便注意到单独二字,说白了并不能做到左右手同时做什么,只是让左手更加便捷一些而已,原来这不过是让人习惯左手拿物的一本秘籍。 可正当小风这样思考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书籍的后面,一个半透明的图标渐渐的浮现出来,定神看去却是:“双持精通” 没错,这正是当初一梦浮生在尧山村后山内送自己的双持精通,没想到这东西不是不见,而是要先学了左手精通才能显示出来。果然,自己在尧山村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个梦。 心下欢喜,自然再也没有去打那剩下一箱东西的念头。下了决定,便去周围拿起两簇火把将其中一个熄灭了去,然后回到宝箱之前,将燃着的火把放在旁边固定住。 接着用熄灭的火把当笔,在地上写下:“多谢松柏兄舍身相救,只是我还不想加入什么帮会,而且若是没有松柏兄,我必死。故而这宝箱分文未动,不成谢意。” 写完,拿起之前那火把小风便朝着洞外的方向扬长而去,一路上除了看到洞壁上新添的几道划痕外再无其他,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从洞中走出,可就在这时却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 小风对蜘蛛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回头.... 第七十一章 熊抱 小风忽的感觉身后一阵发凉,可是就在此时一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大哥哥..你..你没事吧?” 转身看去,正是那之前先行出洞的少年,此时的他与之前的外貌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可唯独这声音却是地道的女音,见小风略作迟疑那少年十分聪慧的道:“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男孩了?” 小风尴尬的点了点头,在小孩子面前他可一点都不想用出大人那一套,所谓言传身教自是要从小开始。少年见他点头答应,心中又是添了几分好感,上前用手拉了拉他的黑袍道: “大哥哥,天已经黑了,你能送我回家么?我一个人..”这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小风见状赶忙点头答应道:“放心,有叔..”话说到一半强行停下改口道:“有我在呢,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像刚才那样跟紧我就好。” 少年甚是聪慧,也并没有去问小风另一位叔叔去了哪,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便紧紧跟在小风身后,自然还是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提着木条。 两人就这般自灌木丛中原路返回,只是这次天色已黑,小风在灌木丛中完全看不清前路,只是凭借来时的记忆行走。一时间倒是不如来时那般轻松,直直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听到前方有人说话。 有人说话自然是意味着自己走的路正确,心下略喜自己终于走出了灌木丛,可就在这时小风却仔细听到了那些人具体的谈话内容,脸色却是一僵。只听得前方传来多个人的声音: “哎呀,今天真倒霉!”一个女声首先响起。 “是啊,队长,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又是一名不同的女声响起,可这人的声音小风却听得有几分印象。 “这怎么能怪我,都是主脑的惹得祸!” “自己脸黑别怪主脑,你说我们先是被一个变态装npc骗,白白涨了一点pk值。接着去追他却遇到一个狂暴了的蜘蛛王!老四就这么被送回复活点,倒是省了走路回去了!” “要是让我看到那个变态,我一定把他抽筋扒皮!” 不知为何,小风在听了这些人的谈论后,鼻子隐隐作痒,几次差点就打出喷嚏都被他强行压制住,不过小风这时却想起来那个有些耳熟的女声,正是之前质疑自己npc身份的六人小队中的那个。 听他们这个口气,若是此刻自己现身恐怕自身难保不说,还要连累到身后的少年,这时只得悄然站住,可是鼻子却越发痒了起来,于是刚忙呼出任务面板转移一下注意。 这时他却意外的发现任务上有有了新的变化: 【特殊任务】贪玩少年之黑夜行 任务描述:您以自身智慧满足了少年的好奇心,此刻的一心只想回家,请您好人做到底吧。 任务目标:在天亮之前带少年回到青山镇书院,面见陈学究。 任务失败:少年或玩家死亡。 任务奖励:35级以下,提升1级。 小风看到这次并未有失败倒计时,而条件是自己或者少年死亡,这可能意味着下山的路上还有其他难关。可是转眼看到这最后一条,奖励居然是直接提升1级,却是让小风哭笑不得。 笑的是,这任务放在正常来这里练级的人身上,自然是高兴万分,特别是那种刚刚到34级的玩家。可是哭的是,这任务放在自己身上,1级升到2级,这完全是大写的浪费! 这时已经许久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小风缓缓走出灌木林,见那五人果然已经走远,回头对着陪自己发呆许久却没有怨言的少年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抱歉,等急了吧,咱们走吧。” 少年却没有回答,只是向下扯了扯小风的袍子,小风又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转身沿着大路走下。下山往往要比上山来的快,此时虽然天色已黑,但好在有火把照明,还是让眼前的路清晰许多。 而之前五人之所以没有发现灌木丛中的亮光,则是因为他们五个人手中各自拿着一簇火把,这就将周围都照的明亮无比,自然也就看不到隐藏在强光下的一抹微光。 小风带着少年走在来时的山坡上,心中虽是留意周围的动静,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中的警惕也慢慢松弛下来,走路无趣,倒是给身后的少年讲起现代的笑话来。 一时间一大一小,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却也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好了许多,不久后两人便已通过山山坡来到了翠竹林深处。此时周围的玩家虽然不像之前那般众多,可是依旧在林中有着点点火光。 小风知道那火光便代表着玩家的存在,而每一个火光照明范围之下,则必然有与玩家对应的野兽存在。这样一来便像是活地图一般,被人做好了标记,只要自己不去那些有火光的地方,便万无一失。 小风沿着山路快速前进,一路上避过所有带火把照明的所在,倒也显得轻松非常。就在小风找不到什么新的话题解闷之时,前方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妥,小风立时变得警惕起来。 根据来时的记忆,这里应该就是翠竹林深处和翠竹林的交界点,过了这里应该就进入了没有野怪的区域,可是这里平常是有一个npc营地的,为何当下却不见营地里有丝毫营火的痕迹。 小风忽然的变化让他背后的少年也察觉到不对,赶忙退到小风身后,只是这次却没有去抓他的黑袍,明显不像之前那般害怕。这时小风却看到前方营地里隐约多出几个长方形黑影,转身对少年道: “陈生,在这里稍等一下。”却并未说明缘由。可少年却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一手举起小风递来的火把,一手将木棍紧紧抓住。 小风转身快步进入营地,可入眼的却是一副令人震惊的场景。地面上的那些长方形黑影,竟是一具具npc卫兵的尸体,而这些尸体周围散乱着各种兵器。 小风搜查了一番,依照这地上的痕迹来推断,似乎是由后山营地外来的突袭,看地上npc卫兵的情形当时应该十分忙乱,可在这时却听到身后的少年开口道:“大哥哥,发现什么了么?” 小风听闻赶忙回到少年身边,伸出手将他的眼睛遮住,小声道:“别看,地上都是恶心的东西,我们快回镇子上。” 少年虽然心中略有好奇,但想到之前在山洞里的遭遇,好奇心便全然消散,将火把还回小风道:“好,我不看,我们快走吧。”接着便再次拽住小风的袍子。 小风也不含糊,保持正常的速度快步走进翠竹林内,到了竹林相对安全的入口区域,小风快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并无异样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少年小声问道:“大哥哥,快看前面有两个发光的东西。” 小风循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去,却并未见到什么发光的东西,刚想回头询问却见到前方的黑色空间中,一对深褐色的珠子动了一下,心下赶忙戒备起来。 在这深夜中哪里会有什么发光的珠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野兽的眼睛!看这珠子的高度,似乎是一头巨兽,也许刚才的营地就这头巨兽所为。 小风思索之间却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咆哮,刚想使用火球术却忽然发觉这声音有点耳熟,随后便见到一只大熊迎面扑来,这时抽身而退已经来不及,匆忙之间喊道:“熊二!是我!” 那大熊听到小风的声音之后狰狞的面孔突然一呆,随后已经扑出的身子在空中猛地改扑为抱,可就算这样还是带起一阵狂风。大熊在和小风的身体接触之时,小风再次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一抱之下,仍是受了轻伤。 尽管大熊已经尽力收势,可小风那只有100的生命还是只剩下5点,此时由于血量低于10%,小风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就那样保持着被大熊抱倒在地面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眼见这一幕的少年似乎是被吓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而比他还呆的则是那只大熊。大熊似是焦急一般,口中嗷嗷叫个不停,时不时的还在小风那好不容易要恢复到10点血的身体来摸一把。 小风这时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心想大熊你下一爪能不能来的迟那么五秒,就只要五秒我就能恢复移动了。大熊见小风像是死了一般,记得嗷嗷直叫,终于停止了用手去抓。 小风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停了,只要再5秒,啊不对4秒,自己就能起来了,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大熊张开血盆大口,伸出舌头准备舔自己一口。 “大熊,你是熊不是狗啊!”任小风平日里再淡定,可现在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大熊就要舔向自己,依旧是乱了方寸,就在这时熊大的声音从旁响起。 “哎?怎么又是你啊,咱们可真有缘!”大熊看到熊大出现,嗷嗷叫了两声跑到他的身旁,然后用熊掌指了指地上瘫倒的小风。可下一刻小风便就站了起来,大熊见状又做出扑击状。 随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立时站直身子,只是嘴里嗷嗷的叫了几声。只见熊大开口在它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接着它便安静下来。 小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了笑开口道:“嗯,陈生又跑去后山玩了,我这是带他回去。” 熊大听了小风的话愣了愣神,心想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人其实是个玩家?可下一刻就又想到,那个任务自己也不是没做过,那明明要天黑就会失败。那眼前这情况,大概是npc剧情? 看熊大和大熊都在原地发呆,小风回到一边少年身旁,蹲下身子开口道:“放心,我没事,陈生最勇敢了,不会是吓呆了吧。”话音落下,却见那少年只是躲在小风身后再次抓住衣襟,可嘴上却是没有一丝应答。 小风见状也并未在意,转身对着熊大开口道:“大熊兄,我这就带着孩子回镇上去了,免得陈学究担心。你们要不要同行?” 大熊听了小风说陈学究而不是官家,心中彻底打消了之前的疑惑,开口道:“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跟熊二..嘿嘿。”说到这里熊大拍了拍熊二的肩膀,笑了几声。 于是小风拱了拱手便要离开,只是经过大熊身边时忽然想起一事,开口叮嘱道:“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见到竹林深处的营地有打斗痕迹,你们要小心,也许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熊大听小风这么说立刻便有了精神头,心想这没准就是npc的特殊剧情触发前置,赶忙道谢。可是旁边的熊二却用熊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嗷嗷的叫了两声。 这倒是不用熊大去翻译,小风用猜的也能猜到它这是想说:“有我这么威武的熊在,什么东西能吓住我们俩!” 言罢,大熊伸出熊掌和小风轻轻在空中对碰一下,接着小风便转身离开。目送小风两人走远,熊大开口对身旁的大熊说:“走,咱去营地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 第七十二章 青山任务行(下) 现下正是午夜时分,天色已经全然黑下,整个青山镇完全被黑夜笼罩,纵使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这时青山镇外翠竹林的方向,一黑袍人手举火把缓步前行。 火焰在寒风中被吹拂的左右摇摆,仿佛下一阵稍稍猛烈的风就可以将它熄灭一般,而那黑袍人脸上却尽是一片从容之色。黑袍人身后还有一名少年紧跟其后,手中死死抓着黑袍人的袍子不肯松手。 黑袍人踏进镇上之时,仿佛察觉到什么不妥一般,立刻环顾四周。这一动作让那本就微弱的火把更加孱弱起来,这时那名少年吸了一口冷气开口道:“大哥哥,我们安全了么?我想快点回家。” 被称作黑袍人的,自然便是之前受书院官家之托,去寻找这贪玩孩童的小风。此时小风再次打量了一番周遭环境,转身笑了笑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们已经回到镇上了,这里很安全。” 话音落下,小风便立刻带着少年朝前方走去,可却被少年拉了拉袍子。回身去看时却听到少年小声道:“这边去我家更近一些..” 小风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本就有些路痴,加上天黑的缘故便更难找到只去过一次的所在。还好有这这个少年在,自己家总是不会记错路的。 就这样,只是过了些许时间两人便来到书院大门之前。怪异的是,天色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书院的大门竟然还似白天那般大敞四开。而与之前镇子上不同的是,这书院之中却还亮着灯火。 小风也并未敲门,将手里的火把熄灭,带着少年便向那灯火处走去,可却发现那灯火竟不是在室内,反而是一处凉亭之前。小风心下刚刚闪过一个念头,眼前所见之人便已印证了他的想法。 眼见凉亭之中,陈学究依旧还是穿着白天那种宽松服饰,对面的中年医师依旧一脸平静的等待着对方落子。两人竟然就这般对弈了整整一天,小风见状不禁暗想废寝忘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这时,之前一直少言寡语的少年在看到陈学究后,却快步上前大哭了起来。小风虽然知道这孩子一路上压抑情绪,可没想到看见陈学究后会爆发的如此彻底。 少年由于哭的突然,这着实把陈学究和医馆主人吓了一跳,陈学究看到是自己的孩子回来了,终于放下手中的棋子任凭少年在自己身上痛苦,时不时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而那医馆主人此时也在刚刚一瞬间的愣神中脱离,起身看向一旁的小风,点了点头,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道:“哈哈哈哈,陈先生现在挂心之事已了,终于能与我痛快一局了,如此甚好。” 少年边哭边说着之前发生的事,并且向陈学究哭诉自己再也不会独自去后山了等等。起初陈学究也还是保持平静,后来忽然一震摇头眨眼,之后竟也和少年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眼见陈学究老泪纵横,可一旁的医馆主人却是大笑开怀道:“哈哈哈哈,陈先生今天看来心境已无,正好现下我与这位小兄弟还有些事,就先告辞回去了。咱们他日再战。” 陈学究稍稍平缓自己的情绪,起身对着小风一礼,然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多谢两位,吴掌柜,咱们他日再战。”语罢,医馆主人便示意小风跟他离开,小风自然会意。正欲转身作别,却正好看到那少年看向自己,于是便对他点了点头道:“下次别再独自一人出去了,若是还想出去,可以叫上大哥哥一起。” 小风这自然只是客气话,可那少年却展露笑颜道:“谢谢大哥哥,那我们就说定了!”接着,陈学究也对着小风感激一笑,随后便带着少年向内堂走去。 这时与小风同行的医馆主人再次抚了抚胡须道:“你这小兄弟倒也有趣,说吧,你找我有何事?可是受了什么内伤需要..” 说到这里,医师却是并未接着往下说,小风自然会意开口道:“不是什么棘手之事,只是见到村口的张婆婆最近经常失眠,似乎心神不定,心中便起了相助之意。” 听小风这样说,那医馆主人看向小风的眼神中更是带了几分赞许,笑着开口道:“这个简单,只需一枚安神丹即可,你这就随我回医馆去取吧。” 小风一边道谢,一边将刚刚临行时陈学究递过来的灯笼提起照明,随后便跟随医师前往医馆。只是这一路之上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妥,可却总也无法清晰捕捉。 书院和医馆的距离还是比较近的,仿佛片刻之间便已来到医馆。此时医馆中的学徒皆已睡下,可眼见医师却全然放心将自己这个“外人”带进丹房重地,小风还是对眼前这人多看了几分。 正在此时,那医馆主人似乎猜到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放心带你来这种地方?哈哈,用你们天外客的话说,你们被制约,动不了这里的东西。” 小风听言更是肯定眼前这医馆主人不一般,能一眼看破自己身份的人怎么说也是高级npc,绝不会是眼前这种看似平平无奇的药店掌柜。 这时那医师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只是抬手在丹炉的盒子架上取下一物,那绿色的小盒子上写着“安神丹”三个大字。医师随手打开盒子,可是眼神却是略微愣了愣道: “不巧,安神丹已经没有库存了。”随后看见小风不动声色,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再炼一炉就是了。”接着,医师便去材料架中取物。 小风定睛看去,却见这医馆主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取药的动作十分的缓慢,而且取药之时皆是侧身将架子上的名字露出,而且每每取出药材后还默念一声分量。 小风用心记下便是:“朱砂两钱半,南乳香半两,酸枣仁一两,人参两钱半,远志一钱半。”随后看向医馆主人,却见对方正笑着看向自己。于是抱了抱拳道:“多谢!” 医馆主人并未说话,只是点头一笑,随后便将这些药材放入丹炉中炼制,而后开口道:“今日怕是不成了,这样吧,你明天天明之时再来取。” 小风刚想作答却想起之前松柏说过,这个镇上npc的记忆好像只能维持一个日落日出,日出之时眼前这个npc怕是就不认识自己了,到时这药岂不是.. 就在这时,医馆主人却再次抚了抚胡须,口出惊人之语道:“小兄弟,我既然肯教你,自然不会和那些普通人一般。你明天放心来找我就是了。”话音落下似乎是怕小风多问,医师立刻摆了摆手。 可并未想问问题的小风却被这一摆手弄的有些愣神,只是瞬间便会意开口道:“既然这样就有劳前辈了,晚辈这就离开,明天再来拜访。” 医馆主人见状却是知道对方回错了意,开口道:“哎哎哎,我这可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一个天外客哪里会有居所,如果今天不打算回归本体的话,就留在我这店铺里过夜吧。” 小风虽心中仍有疑惑,可对方不说自己一问也是徒劳,故而便应声住下,反正只是一晚而已。不过小风倒是赞叹这医馆主人没有半点架子,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就连带自己去客房这种事也不例外。 两人作别后,小风独自一人在卧室中整理思路,可是也不知是这卧室里熏香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有了睡意,只是在床上刚刚躺下便进入睡眠之中。 “恭喜您完成特殊任务,检测人物等级低于35,奖励已经发放完成,等级+1。目前您的属性如下: 生命:200\/200 ??:200\/200(透支??600) 外功攻击:1-5 内功攻击:0-0 其余属性需学习更高级的内省法才可查看。 小风的游戏中虽然进入了睡眠状态,可是意识中却是可控的。此时看到那个问号属性,大约也能猜到这是mp,只是这透支mp是个什么意思自己就猜测不到了。 思考了一会儿今天发生的种种,小风觉得无聊便真的进入了休息状态。可他却不知道,此时翠竹林中正上演着一出人兽大战的戏码,而这戏中的角色却全都和自己有关...... 第七十三章 复仇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青山镇内一片宁静无声。之前还些许燃着的几点灯火,此时也全然熄灭下去,整个镇子都沉底进入睡眠之中。 唯有镇西入口之处还燃着一盆火盆。翠竹林石碑之后,时不时的发出些奇怪的声响,似是狂风呼啸,又似是人为所致。仔细看去,在那黑暗之中却只有四枚泛着绿光的球状物在空中飘来飘去。 随着那四枚绿球距离石碑越来越近,终于可以听到那风中传来嗤嗤怪叫。随即一声咆哮自不远处传来,咆哮声起,仿佛在那四枚绿球之后又多了两枚褐色光球追击而来。 接着,一阵土石碎裂之声接踵而至,若是有人站在火盆处眺望,却能看到一道细长的黑影在六枚光球中一闪而逝。声音落下,那绿色光球似乎忽然受惊一般,快速的朝着石碑的方向飘去。 只是顷刻之间便已来到火光与黑暗边缘之处。下一刻,那绿球慢慢在火光中消失不见,可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副极为狰狞的面孔,那正是一只通体灰白的大型蜘蛛。而那四枚光球根本不是什么宝石,而是它的四只眼睛。 后方的那棕色光球自然也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一只两米多高的棕熊。此时见到那蜘蛛的身影已经全然暴露在火光之下,一声咆哮再次响起,后腿一用力便是扑击开来。 那巨大蜘蛛却不躲不闪,只是略微调转身形,下一刻四只粗腿便已在身前结成一面盾璧。一熊一蛛在火光中首度交接,蜘蛛明显被击退了几分,可就在接触的一瞬,蜘蛛立刻抽出两只“手臂”扎向棕熊。 棕熊身体巨大,一扑之下去力未尽,面对突忽起来的攻击也是没有避过。可那棕熊的身体似乎十分坚硬,蜘蛛尖锐的刺击下竟也只在它的棕毛上留下一抹白印。 就在此时,之前那条细长黑影也加入了战团,那黑影却不是什么蛇类,而是一条深绿色长鞭。看着那长鞭落下,蜘蛛十分灵活的抽身便退,可就算如此一条腿还是被那长鞭刮了一下。 随后口中发出嗤嗤怪叫,转身调头便朝着青山镇内跑去。大熊愤怒一声咆哮,可并未拔腿去追,反而呆在石碑之前张牙舞爪。这时那长鞭的主人也进入了火光之中,身穿一身兽皮,竟和那棕熊一般高低。 只见他快步来到那棕熊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言语,接着那棕熊眼中的狂暴便已消散下去,只是似乎还有些不满,一只熊掌指着镇内的方向嗷嗷叫个不停。 长鞭主人见状,拍了拍那棕熊的肩膀开口道:“那东西进入镇子了,恐怕要出事。”棕熊听到这人言后竟然十分灵性化的点了点头。接着,那人却是叹息道: “可惜咱们声望负了,进去恐怕会和那蜘蛛一样被对待。”听了那人的话,棕熊嗷嗷的叫了两声,改站姿为四脚落地,竟然一下子坐在了石碑前。 “好,那咱们就在这儿等它出来,这之前就只能祈祷不会出什么事了。”长鞭主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走到棕熊身旁也坐了下来,在怀中掏出一袋干粮和一大块生肉。一人一熊便在石碑下吃了起来。 青山镇医馆之内,小风刚刚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让他奇怪的是,这次进入睡眠状态竟然没有询问他是否下线的提示,心中正暗想难道这里不是安全区么。就在这时,却忽的听到窗外发出一阵青铜物件掉落的声音。 心中思考也许是风太大,将大门口的灯物给吹翻了,可就在下一刻却听到那大门咔嚓一声,接着就听到隔壁学徒房中传来一声喝骂:“什么玩意!大半夜的这谁啊!” 小风心中虽然好奇,但毕竟自己是客,也不好率先出面。既然这里的主人已经注意到这事,不如静观其变便是。过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一阵惨呼声自大门前传来:“啊啊啊啊!” 一声落下,整个学徒房全然惊醒,随即整个医馆的灯火都陆续亮起,人们纷纷涌进大院,可却唯独不见那医馆主人。小风见状心道不妙,于是也起身来到大院人群之中。 学徒们各自拿起身边的物件当做武器,集结完毕之后便向着前庭大门处走去,小风也是跟在人群最后,缓步朝着前庭大门行进。可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中却发出阵阵惊呼。 “怪物!是怪物!大家快跑!”随着惊呼响起,大门外却传来几声嗤嗤怪叫,小风循着声音望去却正好见到山洞中那只蜘蛛。而那蜘蛛的两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却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一般。 下一刻那蜘蛛便再次怪叫一声,接着便要从大门中进入,可刚刚迈出前脚却似乎受到什么阻碍一般又退了回去。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群中的小风,而医馆学徒忙乱之间也并未注意到这点。 小风这时发现蜘蛛的异样,看向周围四散的学徒们叫道:“不要乱!它似乎不敢进来,咱们先退到后院,去取些药物来对付它!” 话音落下,人群中一个手拿菜刀的年轻人也是附和了一声道:“说的对!大家不要慌!去取药物对付它!” 那些学徒都是平日里一起生活的朋友,自然要比听小风这个外人的话简单的多,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已经重新恢复镇定。人们纷纷朝着后院走去,而之前那拿刀的年轻人此时却对着剩下的最后几个人道: “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去丹房看看掌柜!” 话音落下,小风看向剩下的那四人,四人均拱手称是,转身行走间不见半点匆慌,似乎训练有素。不过危机之间倒也并未太过在意。这时那持刀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小风道: “刚刚多谢你了,这里不安全,你也快去后院吧,这里有我即可。” 小风略微摆手客气一番,可目光不经意扫向年轻人持刀的右手虎口,却发现那上面有着常人没有的厚茧。口中刚刚开口道:“这蜘蛛我曾在后山见过,我还是留下..”话音只说到一半,便见那年轻人脸色骤然一变。 小风心下瞬间戒备,可还是慢了一步。大门之前并无火光,而内院的火光也只是蔓延出一些距离,就在刚刚那蜘蛛吐出了一道蛛丝缠向小风,蛛丝本就细微难察,加上隐于夜色就更难发现。 小风察觉异样刚想应对,可此时身子已然被那蜘蛛丝缠住,却未曾想到这蛛丝竟然坚硬非常,自己竟是全然挣脱不得。接着,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竟然就要被这蜘蛛拉向它的身边。 可就在此时,那持刀男子却在小风被缠住的一瞬,手中菜刀便已然有了动作,可见其眼光是如何迅捷。可惜,也终归只是眼光迅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意识超神,操作超鬼,那男子本意是挥刀斩向缠住小风的细丝,只要斩断那空中一线,小风身上的蛛丝自然不足为惧。可是,男子的出手却是慢了半分,等到那刀凭空斩下之时.. 却正正好好斩在了被拉过去的小风身上,小风本就挣脱不得,加上这突忽起来的一刀,正中劈在小风的肩膀之上。一阵剧痛自肩上传来,下意识的内省状态,却见这次倒是没有一刀见底。 可自己就这样被那蜘蛛给吸了过去,小风自小便害怕蜘蛛,心想此次想必是必死无疑,索性将双眼闭上,在空中极力转身背对蜘蛛。看着地上那刚刚被撞飞的木门残片,小风心知自己下一息便要葬身蛛口。 心下叹息,自己的npc身份就要这么终结了,一切未完成的事都将再与自己无关,可此时不知为何却生出一种平静的心思来,他甚至有些期待自己以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再次与故人相见。 就在这时,小风忽的听到身后的蜘蛛一阵吃痛的怪叫,随后自己身上的蛛丝便瞬间化为灰烬,而自己此时却已站在青山镇街道之上,与那医馆大门足有十数步之远。 接着,小风便见到那大门出一阵火光忽然窜起,那蜘蛛转身便想逃跑可还是被袭来的火光笼罩了半身,在火光中,小风明显见到一道半月形的红色气劲击中蜘蛛的身体,随后蜘蛛便被那道气劲卷的飞了起来。 重重的摔在青山镇街道之上,那蜘蛛大叫一声,身体之上却是泛起了阵阵微弱的绿光,正当小风疑惑这蜘蛛莫非要变身时,却见这蜘蛛居然掉头便走,径直朝着镇西的方向逃窜而去。 这时火光落下,只见大门之中一人一手提着火把,一手拿着一柄通体呈深蓝色的弯刀,慢慢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来人正是松柏。松柏看向小风笑道:“哈哈哈,还好赶得及!这次我这移形换影也算是报了上次的仇了!” 小风见状心中略有感激,但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笑着拱了拱手道:“多谢松柏兄出手相助,这蜘蛛想必是夜晚来找我寻仇,没想到却被松柏兄报了仇,实在好笑。” 松柏见状也是大笑两声道:“是啊,哈哈哈,不过我这次能如此轻松的击退它,这可还是多亏了百里兄啊。” 第七十四章 意外之变 小风听到对方这说,再看向对方手中拿的那柄深蓝色弯刀,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和自己留下的那箱东西有关?口中便将这疑惑之情发大道:“啊?松柏兄这话怎么说?” 松柏来到小风身前,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后小风脑海中便是“叮”的一声,于是他便查看而去。发现正是松柏共享给自己的一个技能数据,点开一开正是那“火离映日”的数据描述。 “挥刀蓄力,对面前90度范围十步内敌人造成100%外功攻击+50%内功攻击+300%武器伤害加成的伤害。当敌人目标少于三人时,可发出锁定刀气,伤害加深50%,cd120秒。” 注:此招式对兵器有极大要求,若兵器不佳,将造成永久耐久度损失。 就在小风刚刚看完,松柏却不知有意无意的开口打趣道:“百里兄,我这可是把看家本事的数据都告诉你了,以后若是有一天咱们对上了,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倒也不会吝啬几句话,于是笑着开口道:“松柏兄放心,不会有那一日出现的。” 松柏听了这话却是大笑道:“百里兄这话,我可就当成一句承诺记下了,另外月下独行的大门永远为百里兄敞开。对了,那山洞..” 小风听松柏提起山洞,一时间倒真怕他旧事重提,又让自己去加他的公会,这样自己当面拒绝还是有些尴尬。于是灵机一动转移话题开口道:“那蜘蛛今天既然来此,难免他日不会重来,我们追上去看看,也许它是回到那山洞了。” 松柏看向小风一脸认真的神情,把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也是正色开口道:“好!今天咱们就给它来个斩草除根!百里兄,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咱们翠竹林入口见。” 松柏会这样说,也是因为刚刚看到之前那持刀的青年人追了出来,似是有话对小风说,没准是什么专属任务,自己自然不会在这碍事。小风见状也是笑了笑,见松柏快步朝着翠竹林方向走去,转身看向青年人。 这时刚刚那拿着菜刀,一刀砍中小风的青年人,一脸愧疚的来到小风面前。看向小风隐藏在帽子里的面孔,全然看不见容貌,只是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大,于是磕磕绊绊道:“实在抱歉,匆忙之间误伤了..伤了少侠。” 小风见状摆了摆手随口应道:“无妨,我并未受伤,你本来也是好意,不过我见你身手迅捷,倒不像是名普通的学徒啊。” 听了小风这样说,那青年人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为难之色,沉默良久后开口道:“这..请恕在下不能将详情告知,但留在此处定无恶意便是了。” 小风见对方认真,客气的招呼道:“别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我还有事,这就先告辞了。” 青年人听到小风这样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见小风转身便要离开,眉头间略作挣扎后道:“少侠可是要去追那蜘蛛?” 小风点了点头却并未转身,只是认真开口道:“那蜘蛛今日回来一次,便有可能来第二次,需要斩草除根才是。” 青年人只是稍加思索,便从怀中拿出一物快步上前递给小风道:“少侠也见到了,之前那蜘蛛不敢进入医馆,便是因为这怯毒散。但看那蜘蛛的个头,似乎是变异过的,这东西最多只能对它进行压制。” 话音落下,小风接过此物道谢道:“多谢了,这样定会简单许多。”随后便转身欲走,可就在此时心中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暗道不妙! 自己刚刚见到那蜘蛛时就觉得它和上次有些不同,经过青年人这么一说,自己便瞬间想到这蜘蛛的眼睛上次好像并不冒光,而身体上也并未出现那种淡淡的绿光。 加上青年人刚刚递给自己一包怯毒散,那这医馆中必有炼药之源,如此这蜘蛛才不敢进入医馆。可这样一来,刚刚遇到的蜘蛛岂不是被压制状态下的蜘蛛。而就算是这种状态,那加强过得火离映日竟也似乎也没有将它击杀。 那么那蜘蛛虽是向着翠竹林逃窜,可,那真的是逃么?想到这里,小风赶紧快步朝着翠竹林方向走去,只愿这游戏的怪物还没这么人工智能,不会使用什么诱杀之计。可就在此时,小风的路痴症竟然再次发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来到翠竹林石碑之前,看着那火光中一地的狼藉,小风暗叫心中不妙,刚刚点燃一支火把想循着踪迹向前,却忽的发现石碑旁似乎有一道人影。 小风仔细看去,却见那人正是熊大,定睛看去却见他并未受伤,相反倒是睡得十分安生。心下略作思考来到他身边开口道:“熊大,怎么不见大熊?”见熊大仍未有反应,故而又凑近了几分大喊了一遍。 这一喊之下却是把熊大吓的直接蹦起,转身四顾口中凌乱的叫道:“熊..熊二..大熊..大熊呢?”随后看到一旁盯着自己的小风,顿时一阵尴尬自身边涌来。 这时小风却并未给他反应的时间,只是匆忙开口道:“你一直在这儿么?大熊呢?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蜘蛛从镇里出来?” 熊大在听到蜘蛛二字,思绪顿时变得清晰了许多,随即仰天一声长啸,却是和大熊之前的咆哮声有几分相似。长啸声传扬出去不久,便听得一阵咆哮声自前方回传而来。熊大见状握紧长鞭道:“走!” 听那声音仿佛是从翠竹林深处的营地里传来,于是两人便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跑去,只是小风却惊异的发现熊大似乎并不需要火把,便能在漆黑的夜晚中行走如常,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熊大便已将小风远远的丢在身后,小风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熊大的身影。好在不远之处时常传来咆哮声,不然若是自己的路痴症发作又要误了大事。 小风气喘吁吁终于来到营地内,却见之前那一人高的蜘蛛此刻体积竟然扩大了一倍不止。而熊大和大熊正与那蜘蛛遥遥相对,口里不断喘着粗气,战斗正渐渐步入下风。 而每每大熊露出空挡,熊大用长鞭来不及救援之时,身旁都是有一柄蓝色弯刀适时而出,正是之前追出的松柏。只是松柏此时的衣衫上已经寸寸破裂,全身上下除了那宝刀完整无损外再无一处完好。 小风见状,发现那蜘蛛并未发现自己,故而偷偷上前,将那怯虫散洒向营地周围,还好那青年人给的药足够多,小风将整个营地围好也还剩下几包。 当营地周围的药粉被洒下之后,小风看准机会,将剩余的一包药粉顺风洒出,那药粉恰好被吹在了蜘蛛身体之上,之间那蜘蛛顿时一阵萎靡,紧接着两人两兽再次交战,两人却明显感觉压力轻了几分。 松柏自然察觉到刚刚空气中泛起的怪味,心道是蜘蛛的什么新招便屏住呼吸,没想到这东西却让蜘蛛的气势弱了几分。可心中仍是不敢大意,开口对着身旁的熊大说:“我大招快好了,帮我制造个机会。” 熊大却似乎是和松柏相识已久的战友一般,笑道:“放心,瞧好吧!”话语落下,一旁的大熊便再次扑击上去,熊大也随后长鞭跟上。就在此时,松柏却忽的听到后方一阵琴声响起。 松柏见状笑了笑对着熊大说道:“哈哈,援手来了,今天定要把这怪物弄死在这!” 熊大一边攻击,一边咧嘴道:“什么援手,你说的就是后面那个弹琴的npc?他不行,他连....”熊大刚想说他连我一击都挡不住,可下一刻便感觉自己长鞭似乎轻盈了几分,就连身旁的大熊攻击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 这句话便生生卡在嗓子间,却见松柏嘿嘿一笑道:“看到了吧,这才是他正确的打开方式。” 熊大口中也是学着松柏的样子嘿嘿一笑,随后反口喊道:“看到了,不过我说你这大招准备好没有,趁着有buff赶紧干死它!” 松柏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代替了言语,手中弯刀一横,一道火浪再次从身后涌起。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弯刀之上此次却泛起了阵阵寒芒,冰火交接之时宛如两重天般,松柏借势腾身而起。 空中画出一个半圆,随后刀气便已经将那蜘蛛锁定,而那蜘蛛此时却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快速四腿交错形成一面盾璧。可就在此时,一旁蓄力的大熊终于再次出击,随着速度的提升,终于突破自身壁障。 一道黑色光芒自大熊的右臂上泛起,首次发动技能,熊王震。这一击之下,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传起,蜘蛛的四腿壁障顿时被破,四腿分开的一瞬,松柏的刀气应声而下。 “咔嚓!”一声轻响,冰火两重气劲同时自蜘蛛那一息空隙中钻入它的体内,蜘蛛一阵踉跄再次被击飞出去,重重的砸在营地的帐篷之上。而此时那蜘蛛的体型竟然慢慢恢复成初见时的大小,气息全无。 这时琴声已然停止,小风笑着缓步自营地外走向两人,一旁的大熊嗷呜的叫了两声,然后便再次恢复两脚站立状态。慢慢走到小风身前,口中嗷嗷作响,似乎是在说:“看本熊厉害吧!” 那蜘蛛听不懂小风的音律自然获得不了加成,可这大熊不同,它与小风相识几次,似乎早已将小风当成朋友,加上又略通人语,所以刚刚才也受到了那琴曲影响。 小风伸出手和大熊伸出的熊掌在口中碰了碰道:“熊兄真厉害!在下佩服。”话音落下,大熊转身又是嗷嗷两声,于是小风便看向那边发呆的两人。 却见熊大脸色一变,淡声说道:“想必阁下就是月下独行的松堂主吧。” 松柏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冷声道:“正是,那这位便是天下会的熊堂主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过既然这蜘蛛已经死透,那么咱们也是时候谈谈私事了。”熊大说着,手中长鞭一抖,啪的一声激起一道尘土。 “说的对,是时候,解决一下私事了...”松柏冷声说罢,弯刀斜指地面一声轻哼,随即刚刚还携手作战的两人,便已经冷然对上。 空气中,弥漫过一阵肃杀之风....... 第七十五章 一掷千金 小风见状十分不解,急着上前阻止二人火拼,可却感觉身边被拽了一把,回头一看正是身旁那只大熊。说来也怪,熊大明显现在就要和松柏钉孤枝,可大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熊只是嗷嗷的叫了两声,随后便躬身坐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吃了半截的肉啃了起来。小风见状虽是不解,但也并未上前只是静管其变。 只见两人异口同声道:“来吧!”随后便向着对方的方向冲了过去,小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两人若是真心要相杀,一个用鞭的怎么会和一个用刀的近身战。 下一刻就发现两人正要交接之时,却忽然极为默契的90度大转弯,朝着那蜘蛛尸体的方向便是跑去,两人来到蜘蛛尸体之前,皆是叹息一声,几乎再次异口同声道:“我靠,什么都没出!” 这时松柏却是收回刀看向身旁死盯着蜘蛛尸体的熊大道:“严肃点儿,我来这青山镇可是就是为了悬赏来杀你的。” 熊大却是一点也没生气,转头看向松柏笑着问道:“我哪不严肃,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我这一条命值多少金?” 松柏冲着熊大伸了伸左手,比划出一个五的手势。熊大欣喜道:“500金一次?原来我这么值钱,来来来,你砍了我咱俩分钱去。” 松柏却是一脸鄙夷的看了看熊大,嘿嘿一笑道:“想的美,一次50金!”看熊大脸上顿时挂满了失望,松柏开口道:“你涨了多少经验?” 这次换成熊大伸出手掌比了个五,松柏却是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是,这蜘蛛虽然什么都不掉,但是经验真爽,一下升了50%。” 熊大却是笑了笑一脸得意的说:“我是说,我升到了35级!”松柏听了这话一阵沉默,想想自己要是没挂上一级,应该也升级了才是,随后话题一转问道:“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可否说说你为什么蹲门口杀路人。” 熊大听了这话却是赶紧反驳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可没杀路人,我只过是杀了些打我家熊注意的玩家,npc可是从来没杀过一个。”说完这话,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一旁和大熊坐在一起的小风,接着又道: “我这是为了刷凶名,不瞒你说,我是万兽山庄的。凶名高了有加成,可是我这门派下秘境没人要,然后直接pk玩家吧加罪恶,所以就只能让我家大熊装一下野怪,然后嘿嘿..” 熊大本以为对方定是要像之前遇到的人那样,对自己说教说什么杀玩家总归不好,可松柏却是拱了拱手道:“兄弟机智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帮?虽然不比你们天下会,但是不说别人,秘境我就要你。” 也不怪大家不带万兽山庄下秘境,因为万兽山庄是出了名的爱宠如命,更有些奇遇来的强大伙伴没有再生能力,说白了死了不能复活。一是万兽山庄的玩家自己就不想去冒险,二是带个进去以保宠物命为主的人,未免无用。 松柏见熊大迟迟不作答,刚想继续开口,没想到熊大此时却是忽然动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让他吃惊的话:“松堂主,咱们都是朋友,去哪里还不是都一样?” 松柏听闻此语立刻脸上神色一变,接着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不是熊堂主。” 熊大见状也是一笑道:“是啊,我确实不是熊堂主。对了,我这凶名积累够了,明天就打算离开青山镇了。”熊大说完便转身朝着小风的方向走来。 这时小风虽然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可毕竟事不关己,便一直在思考别的没有在意。眼下看两人聊完,熊大冲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刚想起身却听到松柏喊道: “既然咱们现在是朋友了,这杀你的任务自然取消,那我也没必要留在青山镇了,咱们不如结个伴同行如何?” 熊大闻声转头大笑应答道:“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咱们明天天一亮就一同出发。”接着走到小风面前轻声道谢,然后蹲下在大熊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随后就见大熊站起身子,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似乎有人性化的不舍,口中低沉的嗷嗷叫了两声。小风见状也是略微迟疑一下,接着笑着摸了摸大熊的身子道:“咱们这么有缘,以后自然会再见面的。” 大熊似乎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它那硕大的头颅,之后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翠竹林的方向走去,也并未管身后的熊大。熊大见状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惜你是npc,不然能和我们同行就好了...”语罢再次道谢,便追着大熊的方向走去。 这话却是被松柏听了个正着,松柏顿时便疑惑起来,莫非眼前这个黑袍人是传说中那种高级npc,深知这世上有玩家的那种?随后疑惑的开口道:“百里兄,你..你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小风见状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接着心中灵光一现,随口便说道:“是npc如何,是玩家又如何,反正松柏兄两次相救,在下已然和松柏兄成了朋友。这些又何必在意呢。” 听了对方这模棱两可的话,松柏心中却更加拿捏不准,心理的天平开始慢慢向对方是个npc这面靠拢,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口袋,递给小风后开口道: “之前山洞中的东西,本是百里兄任务所得,百里兄既然将东西尽数留给了我,这些钱还请一定收下!” 小风见状却并未有虚伪的推脱,看那袋子的大小,想必也不是很多便收了下来,随后不经意的看向松柏,却并未见到他脸上的真挚神色有何变化。心下正暗道这人不错之时,松柏的话却是让他后悔收下。 “这一千金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平常人家一年的开销,若是我再来青山镇之时,定然再来拜会百里兄。” 小风听他话中的意思,看来现下八成也是将自己看作npc了,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松柏想起一些细节就会否认这种想法。拱了拱手作别松柏,小风却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朝着那蜘蛛的尸体走去。 尽管那蜘蛛已经死透,小风依旧还是拿出最后的怯虫散丢了出去,见那蜘蛛全身被这药粉笼罩,小风缓步走上前去站在距离尸体三米处默默无声。 小风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突破心魔。其实人是个很奇妙的生物,大概遇到一些恐怖可怕的东西时,可能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但这东西却早已进入了他们的脑海深处。 当再次遇到这些东西时,或者当遇到这些东西有着相似点的物件时,便会再次唤起当时心中的恐惧。也许这些恐惧还将在梦中多次上演,如果这种恐惧的负面情绪堆积超过很长时间,那将成就心魔。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息,小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虽然依旧未能突破心魔,但至少对这只蜘蛛的恐惧已经消散。他不会有这蜘蛛什么时候再卷土重来的想法,也不会有任何相关的念头。 并且他打算明天一早取了丹药后,先去书院走上一遭,告知那陈生这个消息。其实有时这些事在旁人看来很蠢,但只有做的人才知道其中奥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正是此理。 可正当小风转身离去之时,却忽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前那种药散的怪味似乎此刻浓重了几分,也不知是被怪味熏得还是其他原因,小风赶忙走到营地那唯一还健存的帐篷内。 在桌上点燃灯火,随即一阵疲倦涌上心头,竟然就那么在帐篷内睡了过去,而这一次终于久违的系统女音响起: “检测到您周围安全,您已进入睡眠状态,请问是否要回归现实世界休息。” “是。”小风勉强用意识做了选择,然后感受着自己慢慢回归现实世界,却并未睁眼去看,只是就这样在营养舱里慢慢进入梦乡.... 第七十六章 青山合(上) 朦胧之间一觉天明,小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身边似乎有人不断叫着自己,可无论如何用力却都不能立时睁眼。小风心想定是胖子,心中便也没有着急,也许这种情况就是自己睡在营养舱内的正常情况吧。 “哎,这人怎么还不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这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自小风耳旁响起,立时便让小风有些吃惊,奋力从那种梦魇状态挣扎起来。 “不知道,一早就发现在这儿了,不过看这一地狼藉,应当不是他一人所为。” 青山镇外,翠竹林营地帐篷之中,说话的正是今早前来轮值的两名卫兵。两人一进营地便看到了地上一片狼藉,可并未有任何蛛丝马迹,进入帐篷后便只看到一人瘫倒在地,于是将他扶起可却至今未醒。 “已经快到了轮值的时间了,等下将他带回镇上去医馆看看吧,只有他醒来才能告知咱们详细情况。” 听到这里,小风已然了解自己此时身在游戏之中,可他并未去纠结为何自己会自动进入游戏,反而立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却是将离他最近的那名卫兵吓得不轻。 那卫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略微整顿了一下神情正色开口道:“你醒了?这里发生的事可是与你有关?” 另一名看上去要年轻些的卫兵立刻上前拉了拉开口的那位,也许是觉得对方的措辞太过强硬,随后对着小风笑了笑道:“别误会,外面一片狼藉,们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情况,也好...” 小风见状并未在意,也没听他们将这客气话说完,只是淡然开口道:“昨天这里有野兽突袭,后来被两个天外客联手击退了,我是因为身体不适这才睡在这里。” 两名卫兵听声相互对视一眼,心中自然对小风的说辞是半信半疑,可现下却不好说些什么。还是那年轻的卫兵开口道:“等下便要轮值,不如让我们带你去镇上医馆瞧瞧如何?” 小风却是略作迟疑,之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微变,开口问道:“卫兵大哥,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年长的卫兵冷冰冰的回答道:“快到午时了,怎么了?” 小风立刻站起身拱手告辞道:“若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昨天与陈学究有约,今天竟然睡过了时辰,哎..” 两名卫兵再次对视一眼,而后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示意小风可以离开了。小风自然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快步便朝着青山镇内走去。只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小风便已然进入青山镇上。 这时张婆婆正坐在院中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小风一眼望去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可也不知道张婆婆是没见到自己,还是怎样,并未作出什么回应反而起身做着自己的事去了。 小风却也并未在意,因为之前松柏说过,这类任务npc关于子界面任务的相关记忆只能存在一个日出。小风刚刚却也骗了卫兵,自己其实是和医馆掌柜有约,可既然说到了陈学究,看看时间便决定索性先去书院。 熟门熟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来到书院,一进门便看到陈生在大门口愣神发呆。而此刻她却已经换上一身女装,头饰等等也已经换回,不再是一副少年男孩的装扮。 陈生见到走进大门的小风却是一愣,有些想认却又怕认错了人,因为此时小风并未摘下帽子,而她与小风接触也大多是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孔。 小风察觉陈生的愣神,摘下帽子慢慢走到她身前三米位置轻声开口道:“陈生,又见面了。” 听到小风这样说,陈生终于喜形于色,一边口中叫着大哥哥,一边笑着上前两步拽向他的黑袍。小风见状却是并未躲闪,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自己倒不会拘谨什么男女之别的繁文缛节。 这时小风微微屈下身子轻声道:“陈生,那个怪物昨晚已经成功被我和另外两个哥哥打死了,放心吧,它不会再出现了。” 少年听到小风的话,起初愣了愣神,之后满脸喜色的小声道:“太好了,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 随后小风便和陈生闲聊了一段时间,讲了几个有趣的故事后,决定去医馆看看,随即开口道:“好了,也到了午时用饭的时间了,我还和吴掌柜有约,就先走了。” 少年略微停了停,随后轻笑道:“大哥哥,吴叔叔就在凉亭里和我爹爹下棋呢,你要找他跟我来吧。”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走向凉亭,小风一眼望去正好见到正在对弈的两人。 这两人今天却再也没了之前那般纠结,下子之间行云流水,仿佛两人皆是成竹在胸并未有过多思考,而两人面上皆是一片喜色。观棋不语的道理小风自然是懂得,可此时陈生却不管这些,已经来到凉亭处道: “吴叔叔,大哥哥回来了。” 那医馆主人听到女孩的话手下一时分心,由于下手太快,那棋子却是已然偏了一格。随后注意到这失手赶忙说道:“这子不算,这子不算!”说着便伸手要去抓那棋子。 陈学究见状却是快速抓向医师的手腕,两人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弧,终于将他的手臂带开道:“老吴,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你已经输了,哈哈哈哈。”说着快速将自己的白子落下,棋局此刻顿时被白子占据上风。 吴掌柜摆了摆手笑道:“不算不算,还不是这小丫头突然说话让老夫分心。” 陈学究却是抓起桌边的折扇打开摇了摇道:“说话的可是我女儿,我都没分心,你这人却是分什么心?” 吴掌柜随后抚了抚胡须笑着道:“好吧,今日便到这里吧,棋道也是武道,心境一乱,倒也算是输了。”可目光却瞥向一旁的小风,看的小风浑身不自在。 陈学究一合折扇起身道:“老吴,还有这位小友,不如在寒舍用过午饭再走如何?” 吴掌柜也是起身,却是笑了笑挥手道:“我自然是要留的,可是某些人既然爽约,那就要略受惩罚。我看这中午饭就免了吧。”接着看向一旁的小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出道:“拿着,去给张婆婆送去。” 小风看向吴掌柜,却见他虽然口中给自己下着逐客令,可眼中却全然是一副玩味之色。想必对方是觉得自己迫不及待,便给自己这么一个顺水人情。 小风接过木盒,一股清香自木盒中传来,只是轻轻嗅去已然觉得神清气爽。随即抱拳道:“吴掌柜说的是,那我这就去给张婆婆送去了。”陈学究也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反倒是陈生一脸不舍。 小风见状路过她身边时转身向着众人说道:“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告辞。”这话却似乎是故意说给陈生听的,倒也收到了意料中的效果。 出了书院大门,小风问着镇上传来的阵阵饭菜香,却着实是有些饿了,可现下还是赶紧完成任务为要。于是便快步来到镇子入口旁的张婆婆家。 这时张婆婆正好在院中摆了一桌饭菜,可桌上却只有她一副碗筷。张婆婆独自看着街上行人来往,慢慢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眼见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缓缓来到自己院前,张婆婆却并未因这奇怪装束感到意外。 只是缓慢的开口道:“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果然,张婆婆已经不记得自己,可小风却并未失望,只是从怀中掏出医师给的安神丹笑着道:“张婆婆,您大概又忘记了,昨天是您给我银两叫我帮您去买这治失眠的药的。” 张婆婆一边放下手中碗筷,一边似是思考自言自语道:“失眠,我给的银两...”随后开口道:“婆婆年纪大了,记不清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啊年轻人。” 话音落下,小风已经将那木盒放在桌上,随后便转身要走,可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从香囊里掏出九十九个金币道:“差点忘了,婆婆,这是您给我买药剩下的银两,就放在这里了。” 说着,将金币也放在那盒子上,这下终于放心离去。小风去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隐藏任务,可能这也是首款全息网游的因故,他从眼前这个老人身上看到了记忆中的故人,只是,真心的想对她好些而已。 张婆婆看着木盒和木盒上的金币久久不言,一时间便就那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婆婆忽然伸出左手在口前吹了一声口哨,接着一只白色小鸟便从后院中飞出。 只见张婆婆在那小鸟耳边嘴唇微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接着那小鸟便朝着镇内中心的建筑飞去。看向小鸟飞走,张婆婆打开木盒,取出丹药服下,却并未去动那一百金币,再次陷入了无语之中。 第七十七章 青山合(中) 小风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之上,虽然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想开口蹭饭,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之前之所以骗张婆婆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受她所托,本就是不想让她觉得欠自己什么。 因为他在进入张婆婆的院落时,并未感受到之前那种风向的改变,这大概就意味着自己还在主界面,如此倒是没有必要让对方记得。 小风决定先去安全区下线,回到现实世界去饱餐一顿再接着游戏,毕竟这青山镇的剧情应该是告一段落了,自己也该快些启程,否则时间拖得太久历练任务怕是要失败了。 就在小风来到镇子中心附近的安全区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你了!”小风转身看去,说话的正是之前营地里那名年纪较轻的卫兵,正想出生询问却见对方抢先开口道:“镇长派我来找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去镇长家凑合凑合?” 此时的青年卫兵并未穿着之前那一身铠甲,说话之间也轻松了许多,小风听说有人找,而且还有免费的午餐,自然是点了点头应道:“好,那我们这就去镇长家吧。” “好咧,不远,就在你身后不到百步之内。”卫兵轻声作答,然后便先行一步带着小风朝镇长家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看到一座古代府邸出现在视线之中。 心道这镇长果然不同一般,也难怪那卫兵说去镇长家蹭饭时脸上表情十分自然。这时府邸的大门大开,门前却是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卫兵见状开口对小风道:“镇长是个好人,加上都是自己镇民,所以他老人家不怎么在意这些。” 小风注意到卫兵在提到镇长时,脸上闪过的敬佩之色,心中更是对这个老人有了几分好奇。两人进入前庭大院,这院内却不像外面看来那般华贵,只是一片绿色植被铺地,花花草草之间一道石子路直通大堂。 这时,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忽然从大堂中快步跑出,一边跑手中还拿着一柄木剑挥来挥去,时不时的发出哈哈的笑声。而其后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少爷,你慢点跑,小心点儿,老头子我可追不上你了。” 寻声望去,一名半头白发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自大堂中追出,口中上气步接下气,再说完这句话后气息更加紊乱。那男孩见状却是也停下脚步,慢慢走到那老者身边,稚嫩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可所说之话却不像是一个孩童: “刘爷爷,我说过好多遍啦,不要叫我小少爷。您虽然名义上是府里的官家,可是爷爷从来都是把您当兄弟看的。”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翘起脚帮那老者抚平气息。 这时,一个雄厚的苍老声音自大堂中传来道:“孙儿说的不错,老刘啊,咱们认识多年,我何曾将你当成过外人?咱们之间就不用讲究那一套繁文缛节的虚礼了。” 话音放落,随后一名灰衣麻布老者竟然自后方飞来,转身之间便已落在男孩身侧,一手抚在刘姓老者身后,那老者顿时气息变的平缓自然开来。小风眼见此景便知这镇长定是一名内家高手。 此时平缓下来的刘姓老者也缓缓开口道:“老..”那个爷字尚未出口,却见镇长故意皱眉嗯了一声,接着老者便转言道:“老哥哥说的是。” 镇长顿时开怀大笑道:“这就对了!涛儿,扶你刘爷爷会内堂用饭,不准再到处乱跑。” 男孩听到自己的爷爷开口,却并未应答只是快速扶着刘爷爷转身离去。这时镇长看向一旁的小风道:“年轻人,最近你在镇上所行的侠义之事老夫已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这不过是客套话,拱了拱手道:“前辈说笑了,不知前辈叫晚辈来是有何事?” 镇长嘴角略微一笑,心道这年轻人倒是对自己的胃口,随后便开口道:“只是为了你最近所行之事,老夫觉得该当一谢,这才请你到府上吃顿午饭,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小风自然不信对方只是为了叫自己来吃一顿饭这么简单,但他此刻却是也真的饿了,便没有推脱,开口应下。 镇长见小风并未向之前那人一般推脱,立时心中印象又是好了几分,随后便转身朝着内堂走去。青年卫兵见状,带着小风便随镇长而去,只是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怎么样,镇长像我说的一样平易近人吧。别看他老人家似乎五十多岁的样子,其实他老人家已经年过九荀,而那位小少爷也已经到了弱冠之年。” 见小风轻疑一声,卫兵心中得意,再次开口道:“既然是镇长主动邀请,日后那就是自己人了,也不怕跟你多说些什么。镇长一家是祖上迁移到这青山镇中,也是这镇上唯一真正的习武之家。” 小风轻笑一声,卫兵眼见已经快到内堂,倒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十分自然的带着小风坐在主席之上。小风看去,主席之旁还有一桌客席,而那客席之上却都是些仆人装扮。 心想放在古代,主人愿与仆人一起同时进餐,已经是极为难得,而且定睛看去这两席上的菜色却是完全一样。心中对这镇长倒也是生出几分好感。 镇长见众人皆已落座,却并未向众人介绍小风这个新面孔,只是开口说道:“人都齐了,大家开始吧,随意就好。”一声令下,众人也是你说我笑的吃了起来。 奇怪的是,主席上的众人除了卫兵之外,竟然都似乎对自己这个外人没有一丝防备,就好像自己和他们是多少年的好友一般,甚至于坐在镇长身侧的一名男子还多次给小风夹菜。这倒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桌上大鱼大肉,美酒佳肴多不胜数,可小风从来不喝酒,自然也无缘品尝这美酒佳酿。而那男孩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却是起身道,爷爷,我想喝茶。 镇长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接着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茶来,却是给小风面前的酒杯甄上。这时坐在小风身侧的男孩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开口道:“这位大哥,咱们干杯!” 小风见男孩这样说,顿时会意,一边心中赞叹这男孩聪慧,一边笑着举杯道:“干杯!”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迅速,用过午饭,众人纷纷离席,镇长见小风吃饭起身道:“年轻人,用过午饭,随我到外面走走可好?” 小风点了点头跟随镇长出去,直到两人走到花园中四下无人之时,小风却是率先开口道:“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帮忙的么?” 镇长眼神中闪过一瞬的喜色,然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道:“年轻人,你倒是聪慧。哎,你也知道,身为一镇之长,有些事毕竟不好亲力亲为。” 小风见状赶忙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所指的是何事?” 镇长长叹一口气,仿佛若有所思,良久后开口道:“这青山镇自半年前的那一日后,便有许多人都变的十分不正常起来。老夫几近查访,终于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无奈有心无力。” 小风刚欲开口作答,镇长却是摆了摆手,接着又继续说:“今天找你来,想必你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蛛丝马迹,便是要将这些线索告知于你,也许你能助青山镇早日恢复平日的生活。” 接着,小风便感觉镇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大约一刻钟过去,小风已经重新回到青山镇的大街之上,此时的他默默的自脑海中呼出任务面板,却是不由得叹息一声。只见那任务面板上赫然写着: 【隐藏任务】青山合 任务描述:请您充分运用自身智慧,重现昔日青山镇的平静生活。 任务目标:???3\/5 警告:当前已有另外一名人士正着手此事,该任务将只有一人可以完成。 失败惩罚:你将在青山镇范围神隐,同时你也无法再对范围内任何事物进行互动。 就在小风沉默良久之时,小风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拍了一下,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小兄弟,你可让我好找啊,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第七十八章 青山合(下) 小风转身看去,见来人正是那日救自己回去的猎户,可心中却是暗想:“这猎户不是功能npc么,照理说他的记忆也应当是只有一天才对。为何...” “小兄弟,不会这在几天过去你就不记得我了吧!啊?哈哈哈。”猎户见小风虽看向自己,却迟迟没有回答,心中略微迟疑开口打趣道。 小风此时意识到自己不妥,笑了笑道:“大哥说笑了,我当然记得当初的救命之恩,这不是..”本想将几日发生的事简单的告诉猎户,却见猎户摆了摆手道: “诶,你在镇中做的事大家伙已然都知晓了,你现在可是咱们青山镇的知名人物了。怎么样,还想学陷阱之术么?” 小风这回只是略微迟疑自己怎么就出名了,之后便开口道:“想学。” “既然想学,那就跟我走吧,今天我就先教你地刺陷阱的制作方法!”猎户也是毫不拖拉,转身便朝着猎户小屋走去,可他所说的言语却是让小风欣喜非常。 因为小风还记得,他那星阵全解上,第一页便是地刺阵。而材料一项正好便是需要这地刺陷阱,这下就只差大理石板,便能修习题花先生留下的阵法秘籍了。 到时,自己也算多少有一点防身手段,毕竟自己不能大白天的拿个火把到处走,而自己除了火球术外却不会任何其他的攻击手段,而这火球术毕竟太过暴露身份,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小风就这样跟随猎户来到小屋之前,却见猎户忽然笑着转身道:“小兄弟,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们年纪相仿应该也有多些话题。”接着,猎户开口喊了一个名字,这却让小风不由得紧张起来。 “张强!!”没错,正是张强,就是那个在瀑布旁刺杀自己不成,反被大熊给击退的张强。话音落下,小风便真的见到张强从小屋内走出。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带着一股只有见到陌生人才有的神情。 “父亲,你叫我。不知道这位大哥是?”话音落下,张强看向小风,眼神中尽是和善与憨厚,与那日袭击小风的人判若两人。小风虽是疑惑,面上倒也不好太过表露出来,这时猎户开口道: “这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一位小兄弟,他想跟我学习陷阱之术,我想着反正他要学陷阱,而你要学射箭。不如让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外出实践也好搭个伴。” 话音落下,只见那张强憨厚一笑,伸出大手冲向小风,小风见状也是跟他握了握手,见他全然没有异样神情出现,小风也慢慢的放下心来。心道可能那个张强不是这个张强。 猎户此时再次开口道:“好了,你们也认识过了,小兄弟,我这就教你地刺陷阱的制作方法。这陷阱不像射箭,它不需要什么基本功。”说到这里,猎户似是想起什么笑了笑突然看向张强道: “你小子今天基本功练了么?快去练!” 张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一阵萎靡,接着小声对小风说道:“我去练功了,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小风也是点头微笑,这时猎户便详细的给小风讲起制作方法来。 “首先,需要杂草一堆,这杂草自然是为了掩盖陷阱所用。接着则是需要这刺,一个地刺陷阱的杀伤力可全在这刺上。不过刚刚上手,大哥还是建议你先用木刺。” 见小风听得认真,猎户的讲解也是生动起来,一边讲解细节,一边示范着何时该如何做,全然不像传统网游那般点一下就学习成功。可就在小风这样想的时候,猎户却是无由来的说了一句: “咱们不比天外客,人家学习东西听一遍就会了。咱们学东西得慢慢来,所以自然要讲的仔细些,兄弟你可别嫌我烦啊。” 小风一面笑道不会不会,一面心中暗想自己也是玩家啊,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有个书剑山庄小师叔的npc身份,在外面便受到的待遇也等同npc?可医馆主人却轻松的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这又怎么说。 猎户讲解完前面的,此时正色开口道:“这最后一步尤为重要,要制作一个简易的弹射机关,这弹射机关...” 猎户讲解的十分详细,细到每一个弹簧如何摆放,角度为何,并且边讲解边做示范。小风心下略有谢意,这时猎户终于讲解完成,开口道:“怎么样小兄弟,慢慢来。你来试试。” 说着便退到一旁,小风见状便快速将之前学到的在脑中过了一遍,随后便上手去操作。可上手后才发现,还好这游戏没完全对自己产生恶意,自己动手去制作时,一个信息列表自脑中浮现: 【陷阱术】为一切陷阱的基本运作方法 等级:初识\/粗通\/小成\/大成\/精通 功效:每一门新的陷阱制作,需要进行手工精细制作15\/10\/5\/1\/0次后,方可开启一键制作。 小风见状心道:“15次而已,应该..难不倒我。”于是便上手去操作,可是到了制作机关之时,却总是感觉力不从心。一旁的猎户见状却也没有出声,只是回房拿出一杯热茶一边喝着一边静看小风动手。 万事开头难,小风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制作出生平第一件陷阱。这时猎户笑着走上前去,仔细看向小风制作的陷阱,良久之后开口道:“小兄弟竟然有如此天赋,虽然这第一个陷阱制作的只有四成火候,可比起常人还是很好的了。” 小风尴尬一笑,自然知道对方这是安慰自己,可他却不知道猎户是真心夸奖。随后猎户在旁点评了一番,将陷阱上几个细节重新讲解后,示意小风再动手制作一次。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小风这一次再也没有第一次的摸索估计,上手便快速制作起来。这次却是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已制作完成,时间已然缩短到四分之一。 这次猎户却并未料到小风如此快速便能完成,心下略微吃惊上前检查一番,发现这次的准确度已经达到六成。本来自己已经将这一日的事情都已做完,打算一整天都留下专心教他。 猎户未想到小风学的如此之快,不由得看向一旁准备的材料,心下暗道莫非自己这些材料还不够了不成。于是笑了笑示意小风继续,小风自然也不含糊,通过接二连三的制作终于将时间保持在8分23秒。 一时间,小风竟然对这陷阱制作生起了几分兴趣,下意识的抓向右手侧的材料堆,可翻找了许久都未再摸到木刺。这时猎户也注意到这点,走上前来开口道:“哈哈哈,材料不够了,小兄弟,我真没想到你学的如此之快。” 小风尴尬一笑,但他也知道这些材料自然都是要钱的,总不能全都让猎户免费提供,于是开口道:“多谢猎户大哥传授,我开始觉得制作陷阱是一件有趣的事了。” 猎户点了点头道:“嗯,不错。你能这样想很好,学一门手艺能找到乐趣必定事半功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大哥教你些更好玩的。” 小风起身道谢,随后便再次回到镇子街道之上,心想趁热打铁,于是便朝着镇上唯一的铁匠铺而去。铁匠铺内生意冷清,可那铁匠依旧还是兢兢业业坚持打铁。 随着铁锤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小风终于来到铁匠铺之前,见铁匠专心敲打手中的一把长剑倒也没有打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铁匠打造完成,注意到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小风,笑着开口道: “年轻人,你是要买些什么兵器么?” 小风略作迟疑,开口道:“不是兵器,我需要购买一些制作狩猎陷阱用的材料。” “哦?不知你是想要制作什么陷阱的材料啊?”铁匠听说不是购买兵器,倒是显出几分好奇之色。 小风察觉对方神情变化,此刻却是并未在意道:“我想制作地刺陷阱,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木刺和铁刺。” “哈哈哈,猎户那家伙收新弟子了?说吧,要多少个。”铁匠说着咧嘴一笑,可小风下面的话却让他有些吃惊。 只见小风用右手食指挂在自己的鼻子上道:“有多少,要多少。” 铁匠见状一脸狐疑的道:“年轻人你确定?” 小风被这一问其实也开始有些犹豫,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毕竟松柏之前可是给了自己1000金。于是正色道:“确定。” 闻声落下,铁匠大笑三声道:“年轻人,你可知道我这里有多少材料。机关底盘三百,木刺两百,铁刺一百。若你真的全都要了,就只算你300金吧。” 小风虽感慨这练习陷阱还真是烧钱,可他自游戏以来却一直对这游戏的钱没什么概念,于是也不觉得心疼道:“好,这里是三百金,就有劳前辈了。” “哈哈哈哈,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倒想看看明天猎户没陷阱用是个什么表情,你等着,我去拿货。”铁匠一边笑着,一边进入后面的仓库取货。 小风心想自己定然不能这样做,于是打算分出50木刺铁刺还有50底盘等下给猎户送去,权当做是他教自己学费吧。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小风确定从来没有听过的中年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并且还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 第七十九章 踪迹 “这位小哥出手真是阔绰啊,铁匠老头这次可遇到大生意了。”小风寻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穿蓝色麻布衣服,头戴一顶白色帽子,这装扮分明和现代的车间主任有几分相似。 见小风看向自己,那中年人抱了抱拳道:“在下是黄沙城的一名石匠,近日前来青山镇拜访旧友,今天便要回去,却见到小哥出手阔绰,起了结交之心。” 石匠?小风心中顿时一喜,还真是喜事冯双,自己刚刚学了陷阱之术,这大理石板也有了线索。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掌柜那里可有大理石板。” 听小风这样说,石匠的脸色顿时一变,略作思考后沉吟道:“莫非小兄弟除了这大理石板,还需要一把刻刀?” 话音落下,小风心中也是一惊,对方怎会知道自己需要刻刀,莫非对方也是一名知晓阵法的隐士?脸上不动声色轻声答道:“如果有,自然是更好的了。” 石匠听了这话脸上却并未再出现变化,反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在小风身前小声道:“若是小兄弟有机会来到黄沙城,可一定要去我那里坐坐,届时必定不会让小兄弟白来一趟。” 话音刚落还未等小风作答,此时的铁匠已经将材料打包带出,整整一个巨大盒子拖了出来。这一情形倒是让小风始料未及,没错,自己忘记了这全息网游的拟真程度,这些材料可要自己如何拿走。 似乎是看到小风脸上的为难,这时一旁的石匠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还没等到他递给小风却被一旁的铁匠喝止道:“哎,石匠老哥,你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抢生意啊。” 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与那石匠手中一模一样的玉盒,只是尺寸似乎明显比他的打了一圈。见小风不解,铁匠立刻开口道:“这玉盒名为乾坤玉盒,这盒内装着一枚乾坤阵法。此玉盒内只能装放材料,用于眼前再好不过。” 铁匠看出小风已有意于此,开口道:“这玉盒打造不易,不过看在你今天买了我这么多材料的份上,只收你50金币就好了。” 小风自然察觉到铁匠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不过眼下却没有计较这50金币,反正自己的钱都是松柏送的,花起来是一点也不心疼。立时应下,接过玉盒付了账,看看自己布袋中剩下的550金,略微感叹一声。 随后石匠便再次开口:“小兄弟,你可知道这玉盒的用法?我..”话还没有说完,便再次被铁匠冷言打断:“石匠老哥,你刚刚不是说这就要启程回黄沙城了么?怎么还留在这里啊。” 石匠无奈的摇了摇头大笑一声,转身朝着门外的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哎,铁匠老弟又下逐客令了。小兄弟,咱们黄沙城再会了。” 小风见状自然也不吝啬言语,回头道了一声:“前辈慢走,黄沙城见。”接着便听那铁匠讲述起玉盒的用法来,小风一听便知道,这不就是和传统网游里的材料包是一个概念。 所以在铁匠讲了一遍之后便点头称是,略作告辞便转身离去,此时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赶紧把20次精细制作练完,于是小风便想到了一处好去处。 漫步来到翠竹林中,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初见大熊和熊大的那块巨石后,那巨石四下无人,别说是人了,就连一个动物也是没有。在这里练习陷阱自然不会有误伤他人的情况存在。 小风拿出材料,坐在那巨石之上便开始搓起陷阱来,一边搓着一边将制作完成的陷阱随手放在地上,这样不仅加了制作的熟练,还顺带加了陷阱术的熟练度。说来也是奇怪,这块巨石前面的那块土地,竟然可以无视叠加。 换句话说,一般一块地就能放一个陷阱,可是那巨石旁边那块地却能无限叠加。可此时专心于陷阱制作的小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终于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完成了20木刺、20铁刺的手动制造。 这时随着“叮”的一声提示响起,小风便成功的开启了一键制作。看着天色已经又到了酉时,小风决定返回镇上,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关于【青山合】的线索。 于是小风便慢悠悠的回到镇上,只是却忘记了去拆除自己所放置的那叠加的三十五枚陷阱。若是有哪个倒霉的低级玩家不幸一脚踩上去,恐怕,自己便要凭空的加出一点杀戮了。 刚进镇子,便看到张婆婆站在门口朝着自己招手,小风并未迟疑便上前应答。看到小风过来,张婆婆开口道:“婆婆年龄大了,吃的早睡得也早,你愿不愿意进来尝尝婆婆的粥?” 小风虽然不饿,但老人邀请而自己有无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便欣然应下,可进入院落后却发现桌上已然摆放着两幅碗筷。似乎张婆婆是在门前专门等自己一样,不禁心中一阵暖意。 “偶尔吃些粗茶淡饭,也是别有一番体悟,孩子你说是么?”张婆婆见小风并未介意桌上菜色简单,缓缓开口道。 “嗯,婆婆说的是。经历许多,往往最初的不知才是最为珍贵。”小风喝了一口眼前的粥,却不知为何说了这样一句。 张婆婆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你知道婆婆为什么每天独自在院落里,正对着青山镇的街道吃饭么?” 小风此时虽然心中猜到七八分,可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 张婆婆微微一笑道:“看尽镇上点点滴滴,吃着眼前的饭,回忆前尘往事,这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 小风见气氛有些沉闷,突发奇想,转言开口道:“不知婆婆都看到了哪些趣事,可否给晚辈讲讲?” 张婆婆听了这话又是一愣,随后也不知是轻咳还是轻笑了几声道:“好,那婆婆就跟你说说镇上发生的趣事。” 桌上虽只有两碗白粥,一盆青菜,可这一顿饭却吃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人从趣事聊到感悟,再从感悟聊回趣事,这一来一往之间竟无半点代沟。 也不知是婆婆有着一颗少年心,还是小风有着一颗老年心。天色已经渐渐黑下,小风也准备起身将碗筷收拾后告辞离开,这时却听到张婆婆缓慢开口道:“谢谢你肯陪我这个老太婆聊了这么久,婆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猎户家的那个张强,他并不是猎户的亲生儿子,他只不过是猎户收的一名义子而已。而且那年轻人好像也是上个月才来到这里的。” 这时,只见张婆婆双眼看向前方缓声接着说道:“那张强也是个好孩子,不仅帮婆婆我喂鸡,而且还对喂鸡这门手艺颇有心得,只是这孩子没有你这么细心。” 小风听了这话,心中略有思索,可眼下却是随口应道:“原来如此,多谢婆婆告知。”正想起身收拾碗筷,却见张婆婆抬手道:“诶,不用弄了,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婆婆就是了。” 见状,小风却不知为何并未客套一下,再说些什么我帮您之类的话,反而是拱手一礼,接着便朝着镇长家的方向行走而去。 心中,却是对刚刚婆婆所说的话进行一番回味。首先,张强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他是上个月才来这里的,并且被猎户收做义子。 接着,张婆婆说他帮自己喂鸡,同时对喂鸡的技巧颇有感悟,这不正好和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任务不谋而合。这时,小风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张强,就是第一个发现青山镇的人,所以张婆婆才会记得他,因为他是在主界面完成的任务!所以npc保有记忆,所以他是一个玩家!” 可下一刻,这种想法却又被自己推翻。那张强如果是个玩家,怎么会认一个npc当父亲,反之npc怎么可能在网游里收玩家当义子。而如果他真的是个玩家,那么当时在瀑布湖旁偷袭自己,攻击力又怎么会如此之低。 再者如果他像自己一样是个低级玩家,那么又要如何解释他在受了大熊一次扑击之后却能完好无损的逃脱。 就在小风独自在镇上行走之时,却感觉自己身后再次被人拍了一下。正想莫非这游戏的npc都喜欢在身后打招呼?这时转身看去却正好见到猎户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开口道: “百里老弟,你陷阱练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趁夜随大哥巡视一番村子周边,权当试胆,一试今日成果?” 听闻这声百里老弟,小风心中再次激起了两分波澜.... 第八十章 败露 猎户话音落下,小风的眼角却是下意识的抽搐了两分,可毕竟天色已然快黑下去,这一神情并未被人察觉。随后小风便开口道:“原来是猎户大哥,哈哈,不知大哥说的话可还算数?”说到这里,小风却是笑了起来。 猎户稍稍愣神道:“自然算数。”却并未往下再说什么。这时小风心中暗自点头,嘴上却笑着开口道:“大哥不是说下次见面时就教我百步穿杨之术么?现在可就是所谓的下次见面了啊。” 猎户拍了拍小风的肩膀道:“老弟放心,这个自然,等下巡视村子若见到些入围的猛兽,大哥便现场演示给你看。” 小风听了猎户的话,一副等不及的欣喜表情浮现在脸上,赶忙开口道:“那我们就快些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好好,百里老弟如此性急,我们这便动身前往翠竹林。”话音落下,猎户便与小风肩并肩朝着翠竹林方向走去,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来到石碑之前。 猎户从腰间拿出火把,在一旁的火盆上点燃,随后也递给小风一根道:“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回不来,拿着火把备用。” 见小风接过火把,猎户转身却是朝着翠竹林侧面走去,并非是去翠竹林深处的方向。猎户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的小风喊道:“怎么了百里老弟?” 这一回头却正好看到小风龇牙咧嘴的表情,仿佛吃痛一般正蹲身摸向自己的左脚。小风看猎户回身,赶忙起身道:“没事,我不小心扭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听了这话,猎户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脚步放慢道:“百里老弟可要小心些,天色已黑,加上咱们要巡视的路线不是大道,路上石子很多,莫要伤了自己。” 话音落下,看小风一瘸一拐的追上自己,倒也再没说些什么,只是脚步放的缓慢了许多。两人行进的路线,在小风看来却正好是当时自己和大熊他们初见的方向。 终于不久后那块巨石出现在小风的视线之中,这时小风却是脚步一阵踉跄,口中吃痛发出一声轻呼。猎户听到轻呼转身去看,却见小风差点摔倒在地,赶忙上前去扶。 小风见状缓慢爬起道:“没事没事,不过看来得等等再走了。这一路太过崎岖,刚才扭的部位好像严重了。” 猎户看向四周,发现那边有一块巨石,于是便笑着开口道:“百里老弟,那边有块巨石,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吧。” 小风略微致歉道:“抱歉,那就有劳猎户大哥了。” 猎户一边摆手说没事,一边扶着小风前进,那巨石两侧被两座石碓堵住,两人绕了一圈才来到巨石之前。就在这时,猎户似乎是忽然听到了什么一般,大喝道:“是谁在那?!” 随后转身对着小风道:“百里老弟小心,你先去那巨石上坐着歇息一下,我去看看那黑影到底是谁。”说着,便快步朝着前方的树林中走去。 小风边吸冷气,边一瘸一拐的来到巨石上坐下,脱下右边的靴子轻轻揉在脚踝之上,这一刻似乎都放松下来。就在这时,一阵嗖嗖的破风声自小风面前传来,一抬眼便见两道箭矢迎面冲来。 小风匆忙之间侧身闪躲,可却还是被那箭矢的倒刺刮中了左臂,立时吃痛用右手抚在伤口之前。这时,一道黑影慢慢自火光映射的边缘处闪现而出。 小风惊慌失措间大叫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猎户大哥救我!”话音落下,却不见那黑影再向前一步,却也并未再次射出箭矢,只是冷声道: “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过多事。你的猎户大哥早已被我引开,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音落下,那人再次射出两箭,这次却是正中小风心口。小风一声惨呼,用手抓着箭矢便浑然倒在巨石之上。那黑影却是兀自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黑影慢慢上前,露在火光内的身影,正是小风口中的猎户大哥! 这猎户脚下所踏之处也是颇为讲究,所踩之处尽是石头之上,绝不踩一处杂草之地。随即更是冷然道:“别装了,我知道我这箭矢的威力不可能杀死你。” 这时,刚刚倒在巨石上的小风猛地坐起,笑着将那两枚箭矢自手中丢出。青衣人师兄所赠的宝甲,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被没有用上武功的人击破。那人又不是大熊那般力道见称的猛兽。 小风淡然一笑,云淡风轻的开口打趣道:“好算计,好个百步穿杨,好个张强!”这话说完,那猎户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一阵吃惊之色,可是下一刻便又大笑道: “就算你猜到了又怎样,这里三面环山,加上你那脚伤可不是装的吧,你要如何逃出生天呢?嗯?”张强一面说着,一面缓步上前,自腰间慢慢抽出一柄长刀握在手中。 小风看向张强脚下的步伐,脸上浮现起一抹震惊,随后又仿佛强行抑制住一般开口道:“等等,你就不怕我这腿伤也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入局?” 那张强明显看到了刚刚小风脸上的神情,一脸得意的道:“哈哈哈哈,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了你。你无非就是想靠着老头教你的那点陷阱,可陷阱是不能放在石头上的。 这里如此多的石头可供我落脚,若你真是装作受伤引我到这儿,那你真是自掘坟墓!” 眼见张强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小风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绝望的神情,开口道:“看来我今天是一定要死了?” 张强见小风已经距离自己不到十米,却是停下脚步残忍的看着他笑道:“是的,你一定要死。只怕你还没死过吧,今天就让你尝尝这游戏死亡的感觉。” 小风神色黯然抬手道:“反正我都要死了,能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却见张强伪装的猎户脸上浮现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笑着开口道:“本来你死了记忆会消失,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可是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小风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的问道。 只见张强再次向前移动,手中长刀映射着月光照在小风的脸上,口中冷冷的一字一字吐出:“因为,电视剧里,坏人多半死于话多!” 话音落下,张强大喝一声,脚下突然加速,手中长刀翻身劈下,正是一招力劈华山。表情可以骗人,但眼睛多半不能。可小风一直以来表现的十分弱势,眼神中却是不带半点感情色彩。 就在张强前进之时,小风看向他的脚步,却是忽然眼神中闪过一次落寞,随即灵光乍现。张强便看到小风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道嘲弄的笑容,心下大惊暗道一声:“不妙!” 张强的门派轻功立时显现出来,顿时止住自己前冲的刀势,抽身便是后退一步,而脚下始终没有踩到一丝一毫的杂草。随即看到小风脸上再次浮现的绝望,心中正为得意,可就在下一刻。 一声剧烈的咔嚓声自脚下的石头中猛地传出,张强顿感自身受制,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脚心处传来,接着不由得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下一刻,便已然被无数地刺贯穿整个腿部,虽无鲜血涌出,可已然受了重伤。 眼见自己血线立刻从3000降到30,而后又恢复到1500再次降到300,张强心知这次再不跑死的必定是自己,于是刚想起身后退,却听得小风口中轻呼一声:“火球,出!” 随后抬头望去,便见到一枚鹅蛋大小的火球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下一刻便轰然炸裂开来,自己那300点血瞬间只剩下100,立时已经丧失了移动能力,一阵绝望与不甘自心头涌上。 这时,小风已然恢复常态,联想起一路上自己的演技,不禁为自己点了一个大赞。自己从未告知猎户自己叫什么,而相反的他只告诉过张强,所以从一开始小风便开始怀疑。 之后又用语言多加试探,更是肯定眼前这人必定是张强假扮,而此时却生出好奇之心,所以为了掩他耳目,在石碑前扭脚可是真扭。所以这一路上全然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最后那一秒,看到张强居然没有踩自己练习陷阱时发现的那个bug点,心下一阵失望,随后便临危一搏。没想到疑心太重的张强果然中计,其实当时他只要将刀劈下,无论如何小风都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起身冷然开口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念在你npc身份死了损失太大的份上,将心比心,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把身上所有的金币都留下就行。” 不久后的张强,已经全然记不得那“饶一命”,是何等的艺术。 第八十一章 风烟落定 已经奄奄一息的张强,听到对方只是为了图财肯放自己一命,立时便找到了救命稻草,此时倒也没有再去过多思考其中真伪,只是下意识的开口道: “如果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是不是你真不杀我?” 小风笑了笑道:“嗯,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发誓不杀你。但是你要是敢有一点隐瞒,哼哼。我就不会只谋财不害命了。” 小风自然是说到做到,说不杀他就不杀他,可是小风并未想过放过这人,只是自己不动手罢了,不代表答应不让别人杀他。 张强看着小风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回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便感觉到一阵恶寒。随即也没再管对方所说真假,开口便从头说起:“我id叫风流怪客,是暗影帮派的一个普通帮众,来这里本来只是巧合,这是50金,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 小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张强赶忙接着说道: “我就是第一个发现这镇子的人,之前因为pk不小心从山顶被人打下来,结果没摔死被猎户救了。后来把这个镇子上的任务全都清完,却发现猎户老头突然说要收我做义子。” “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便答应下来,可谁知道自那时起我就接了一个隐藏任务,叫【青山合】,任务写的挺玄乎的。于是我便被赋予了一个npc身份,张强。” 小风听到这里,略微点了点头,可是忽然一皱眉道:“接下来呢?这任务有什么诱人之处,能让你放弃练级长时间在这里当个npc?还有,你为什么杀我?我要听细节。” 小风虽然已经猜到对方杀自己,八成是和青山合有关,毕竟这任务只能被一个人完成。可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一阵思索。 张强仿佛十分害怕的开口道:“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们暗影是个大帮会,这么大的帮会自然缺少一个专门练级的地方。这青山合有两种做法,可无论哪种做法完成,奖励都是差不多的。” “至于杀你,起初我见你穿着怪异,只是觉得你可能是什么隐藏任务npc,甚至我都将你看成青山合的一部分。可是后来,我听到你和那个拿刀的人对话,得知你也是个玩家。” “可是我却看不清你的等级,所以我觉得你有可能跟我一样是npc身份,所以就想杀了你一劳永逸。而就在昨天,我的任务面板中却突然提示,另外一个竞争者出现了,那人肯定就是你!” 张强的语气越说,越带出几分恨意,之前那种恐惧感也是慢慢消散开来。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话却再次让他陷入恐惧,是那种被人看穿的恐惧。 “镇上那些npc记忆保存的问题,跟你有关吧。”话音落下,小风却见张强忽然自地上一个侧身翻滚,此时再也不管草地还是石子,起身便快步逃窜而去。 小风心下大定,这任务既然有两种做法,那自己这做法看来就是解决每个npc的隐藏事件,最后从npc本身打破界面约束。而他的做法则是将界面击碎,让每个npc的思想独立出来,自己再占领主界面。 小风心知虽然此时脚伤好了大半,可拔腿去追却依旧徒劳无功,再加上自己已经从他的嘴里知道了想要的信息,今天便放他一马。于是,小风举起火把略作思考,可却并未向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反而朝着翠竹林深处的方向走去,经过营地,当值的卫兵似乎认得小风,还上前去跟小风打了一声招呼,并且建议他不要夜晚外出之类。小风只是笑笑客气了几句,随后便朝着练级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小风心知回镇上定不安全,按说那叠加陷阱都未能将他秒杀,自己正面和他对上肯定是全然下风。而此时他回到镇上想必也会找机会向自己复仇,此刻只有后山练级区最为安全。 心下笃定,带上帽子,便径直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久违的灯火照明区域再次出现在小风的视野内。而没等小风思考去哪个区域,就听到前方最近的区域里走出一个女子,开口便是道: “队长,是那天那个变态!” 小风顿感鼻头一痒,还是忍住只是装作没看见朝着一旁走去,却见那女子快步上前拦在前方道:“变态兄,好久不见呀。你又出来骗人给你当保镖么?” 小风心下黯然,口中却是依旧装作苍老的声音道:“这位姑娘,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休要..”刚刚说到此处,小风却看到那天小队中人除了红衣女子外尽数到齐。 忽的心中灵机一动,转口沉声道:“原来是诸位少侠,那日还没有多谢诸位相助,这一百金币便当做给各位的奖励吧。”话音落罢,小风便取出一百金币递给那为首的队长。 那队长本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此刻却突然变得愣神起来,心道莫非这真是npc?不然哪个普通的玩家会随手扔出一百金送人。思索间却见小风再次开口。 “诸位少侠,老夫还有一事相托,不知诸位少侠可否相助?” 那为首男子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拱了拱手道:“不知前辈有何要事?” “这青山镇中,有一杀手伪装成村民潜伏已久,这人现已被老夫揪出。可他巧舌如簧,蒙骗了不少镇民,老夫会将他独自引出青山镇,届时还请诸位少侠相助击杀。”小风一本正经的缓慢开口,说完还不忘记轻轻咳了咳。 这时,一旁的女子却再次直接开口试探道:“队长,你说这变态..这前辈,他会不会是骗咱们杀npc啊。” 男子却一如当初一般沉默无语,实则是对女子传音入密道:“不像..咱们..”话还没有说话,小风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便直接开口道:“事成之后,这五百金权做奖励之用。”说着,小风便从怀里将剩余的金币拿出。 那队长见小风如此举动,顿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喜形于色拱手道:“前辈放心,我等必定不负所望,不知那杀手伪装成哪位平民,我等下起手来也好不误伤他人。” 小风暗道这队长心思还算细腻,故意略作沉吟道:“那人在镇中的身份是,猎户之子张强。” 话音落下,那为首的队长随即便与众人互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小风便看到在场的五人瞬间少了三个,定是在林中埋伏好,准备出其不意。 而引君入瓮这种戏码,自然便要他这个雇主去亲力亲为了。心下打定注意,小风便拿起火把朝着翠竹林的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嗖嗖声响起,小风只是下意识的便向右方闪躲,立时成功。 小风看向刚刚自己站立的位置插着的两枚箭矢,心下暗叹一声果然。随后便将手中火把丢掉,这时四枚连珠快箭自远方快速射来,直指小风后心,这次小风却是未敢大意硬接。因为他分明感觉到那箭矢之上微微泛着蓝光。 若不将火把丢掉,自己在黑夜中就好像活靶子一般,对方这箭势定然不是张强所为,那便只有猎户亲自出手的可能。看到小风丢开火把,张强心中暗道一声小子狡诈。 随后低声在猎户耳旁说了几句,接着那猎户便带领张强朝着小风的方向跑去。小风察觉到二人变化,自然心知他们上钩,转身便朝着刚刚那五人小队的方位跑去。 此时,五人小队营地的火把已然熄灭。除了佯装练级的队长和持盾的男子外,其余三人皆在林中埋伏。见小风已然进入范围,那为首的队长立时上前一步道:“朋友,这块有人了,请你们让让。” 这一幕恰好被张强两人看在眼内,张强再次低头轻语了几声,随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接着两人便快速来到小风面前,猎户却是未等小风开口,抬手便是四枚连珠快箭射来。 如此近的距离,任小风如何躲闪,可终归不是习武之人,步伐终究比不上这箭速。危机之间,“叮叮”一声轻响自小风面前传来。 只见那为首那队长见状大喝一声:“列阵!”随后林中窜出三人,直袭张强背心。可猎户此时却看也不看三人,只是略略有了一个弯腰的姿势。小风见状大声道:“退,是陷阱!” 那三人反应自是不慢,听到小风这样叫,五人便就势后退,将小风拱卫于中心位置。而那射来的四箭也分别被小风身前那名壮硕男子,用手中的矩形盾牌荡开,可见那男子仍是如此还被震的后退两步,便知来人不一般。 张强见到小风身前多出这五名玩家心中不敢大意,装作一脸无辜的开口道:“你们不要被这个邪教徒蒙蔽了,他最擅长蛊惑人心,竟然在我睡觉时趁机谋害于我,幸好义父及时赶来。” 那为首的队长却是冷哼一声:“邪教徒?谋害?还睡觉的时候。哥们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话多么?” 随后小风近前那名持盾男子不耐烦的开口道:“队长,跟他费什么话,直接干死分钱啊!” 见状,那猎户却是上前一步,名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放置了三个陷阱,并且冷然开口道:“我看今天谁敢上前?” 这时,那女子却是忽然从战斗姿势转换回来,缓步上前道:“老大,我觉得明显猎户他们更像好人一点儿。”见女子上前,那猎户拉弓便要射箭,张强却是一把按下。 张强此时会有这种自己胜券在握的错觉,全然是因为他深知猎户的实力,对付眼前这些人只不过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而见那女子手持长鞭,似是万兽山庄门下,所以此时并未去在意是否有诈。 女子缓步绕过陷阱,站在张强身边,随后恢复战斗姿态对着小风五人道:“队长,我真的觉得你们身后那个才像坏蛋。你们不觉得么?” 这时,那队长脸上也是浮现起一阵犹豫,看到这一变化的张强脸上浮现起一抹得意,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猛地感觉自己身子传来一阵巨力,随后便已飞向小风五人。 没错,正是那女子近身后忽然发动了攻击,一把便将毫无防备的张强给丢了出去。张强在半空中思绪万千,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怎么就没运转内功,立时猛地一转身,意图偏离几分。 可刚刚显露出这种态势,就忽然又感觉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接着一带便就正好落在了小风身前。其实也不怪他,他也是怕在npc面前运转内功,万一暴露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 而且他深知这npc的能力,保护他自然是绰绰有余,故而没有运转内功的他,加上之前已经被小风打出假死重伤状态,竟连最基本的轻功也用不出来。 而没有内功护体的他,自然便被这些平时几乎造不成控制效果的技能,打的如同风中残烛摇摆不定,立时虽恨但也无力回天。那猎户虽然顿时发现不对,可他却不敢贸然搭弓射箭,怕外一伤到了张强,一时间倒是被身旁的女子全面牵制住。 张强被那女子丢进小风所在的人圈之中,随即便被打成麻团一般在空中飞来飞去。小风从这五人小队一套连击之下,便能轻易看出他们平时里一定没少用这套连击折磨小怪。 张强再一次被重重抛飞,此时的他疼痛已经感到麻木,此时唯有一个念头便是只求速死。这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脚被人忽的拿住,随后就看着那持盾男子猛地将张强由上方抛下,接着便是一记膝撞。 咔嚓声自张强的后背处传来,虽然网游对痛觉的模拟并不是100%,可终究还是占有一定比例。何况那持盾大汉边使出腰断,一边口中还大喊一声:“德玛西亚!” 也不知是太过疼痛,亦或是悲愤交加,这一击之下张强终于结束了自己风中凌乱的表演。瞬间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去,只是化关前对一旁的小风投以了最后愤恨的目光,下一刻,便已然出现在青山镇复活点中。 而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找小风报仇,而是仿佛傻子一般,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随着张强死去,猎户浑浊的双眼此时忽的变为清澈,看向小风一脸惊讶的道:“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风此时却并未却回答猎户的问题,反而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对着猎户问道:“猎户大哥,你记得一个叫张强的人么?” 话音落下,看的那小队的五人一阵傻眼,却在此刻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见猎户更加疑惑的道:“张强是谁?咱们青山镇好像没这号人吧。” 小风听声一笑,将手中的金币袋子抛给身后的小队五人。正当他转身看向猎户时,却发现那小队队长在接触到自己丢出的钱的一瞬间,便连同身边五人同时消失不见。 而独留下的小风,却再次感受到风向的改变....... 第八十二章 福祸相依(青山篇完) 小风看着周围突忽起来的变化,纵是一向自己吃惊多半是装出来的,可这一次还真是觉得有些意外。现下四下无人,而此时的天色却忽的由暗转明,自己手中的火把也不知何时已然熄灭。 摇了摇头便决定先回镇上看看,那种风向的改变正是界面变化所致。莫非自己借他人之手杀死张强,反而触发了什么隐藏事件,所以才步入了一个新的界面。 小风将帽子脱下,虽然他很喜欢,同时也不得不一直穿着这件长袍,但那帽子还是尽量不要在白天带起,这样不但装不了神秘莫测,反而会引人注意。 小风快步自山中回到翠竹林营地,可却发现营地中又一次空无一人,不过这次地上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小风心中更是疑惑,随后脚步更快,径直朝着镇内走去。 正在不远处本应出现的翠竹林石碑,此时竟然也消失不存。而往日里这个时间,镇内应该传来的日常声响,此时也全然被一片寂静所替代。 小风先后来到张婆婆家、猎户家、书院、医馆内中均是一人没有,心中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踏上了通往镇长家的大路。一路上别说镇民,就连阿猫阿狗也不曾见过一只,正想着莫非自己在做梦? 这时却见镇长的府邸门口站着两名卫兵,而看见到小风的身影后一人快速跑进门内,而另外一人则快步上前招呼。这个招呼自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招呼,并不是用手里的家伙招呼过去。 而且这个人小风也认识,正是当初营地里那名年轻卫兵。终于见到活人,小风赶忙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问他周围发生了什么,却见对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也不说话,便就拉着小风进入大门之中。 一进大门,小风刚过照壁,入眼而来的景象却真正让他吃惊起来。只见全镇上下的镇民分立于左右两侧,将中间的石子大路让出,这阵势就像现代开大会迎接什么重要人物一般。 这倒是让小风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就在那卫兵引他来到石子路上之后,便也抽身回到左侧站立,这种场面小风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了,一时间自然彷徨。 这时迎面走来两名少年少女,左边的正是镇长的孙子涛儿,而右边却是陈生那个丫头,两人一人拉着小风一只手便向大堂走去。小风心道,这一定是做梦,绝对是做梦,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的。 接着,小风梦幻一般的被两名孩童拉到大堂之中,却见上首正是坐着五名老者。从左到右分别是:猎户、陈学究、镇长、吴掌柜、张婆婆。小风再看向五人的穿着,心下更是肯定自己做梦的说法。 因为除了张婆婆和镇长还跟平常穿的一样外,其他人穿的皆和平日不同。猎户大叔穿着一身铠甲军装,手持背后背着一把长弓。陈学究则穿着一身灰白道袍,手中一把折扇掩在胸前的太极图案之上。 而吴掌柜此刻的穿着,却和小风脑海中四川青城派余姓的某人不谋而合。小风此时心知定然是在做梦,索性倒也放开了许多,这时镇长缓缓开口道: “多谢小友相助,我们青山镇终于回归昔日平静,从此我青山镇自成一界,再也不受外界纷扰,这全然都是小友的功劳。”接着,镇长轻轻一笑,随后一股浑厚声音自口中传出,大堂之外的众人也听得无比清晰。 “今日,老夫决定退位让贤,你和我们一样也罢,你是天外客也罢。这镇长之位,老夫年事已高,此时正是卸任之时。众人可有异议?”话音落下,大堂之内无人应声,可堂之外却传来阵阵议论之声。 这时镇长再次运上内力开口道:“新镇长四大功德,其一,自由。从此以后我青山镇恢复昔日宁静,村民不再受到制约,可自行出入青山镇范围。 其二,安宁。我青山镇从此自成一界,未经镇长允许的天外客,将不会再进入青山镇打扰众位的生活。 其三,我等五人夜观天象,紫微星弱,大乱将至。我等虽皆心属桃源,但仍需在乱世中有自保之力,陈吴两位长老决意广收弟子,授以生平所学,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其四,老夫卸任镇长之后,将出资同昔日神箭营督卫共筑青山拱卫之门。” 话音落下,大堂之外尽是一片哗然,特别是在听到紫微星弱之时,更是四下皆惊,随后便再也无人有反对之声。虽听得镇长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可小风心知自己不过是个挂名镇长。 他们这些“高人”只是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名义上的统帅,名正言顺的走到一起合作而已。且不说自己一个玩家,哪里有功夫常年留在青山镇内,光是自己也不擅长于模拟经营这类游戏这一点,便让小风着实有些头疼。 小风虽然心知很难推脱,但还是抿了抿嘴开口推辞道:“多谢前辈看重,可恕晚辈不能从命,只因晚辈才疏学浅不能担此重任,况且也不能时常留在青山镇内..” 小风没有内力,自然说的话大堂之外的人是听不见的,而这大堂之内又都是青山镇内真正说得上话的人。这时老镇长却似乎并未意外,只是笑了笑开口道: “小友稍安勿躁,老夫知道你志不在此,不过这名义上你还是做青山镇长,遇到大事决策之时由你来发号施令。而平日里,你不在的时候,老夫和在场众人自会替你打理事务。” 小风听了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心中自然不能再加以拒绝,可他依旧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当了镇长。这时老镇长却浑然开口道:“众人既无异议,那此事便就此定下,众人今日且回去吧。” 小风见大堂外人群似乎已经回转,既然已成定势,自己再推托下去也是无用。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接了下来,反正自己也是个甩手掌柜,不必真的做些什么。 就在小风刚刚敲定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却见老镇长对着自己悄然一笑,那笑容中总感觉带着几分狡黠,小风忽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立时脑中系统女音再次传来:“恭喜您完成【隐藏任务】青山合,获得高级npc身份青山镇长,该身份不会因为玩家死亡而消失,但青山镇民心小于20时,将自动取消该身份。” 随后,小风便察觉到意识中的面板似乎多了一项,定神看去正是【建设】一栏。心中略有好奇,刚刚呼唤意识打开,“青山镇”三个大字便已经出现在小风眼前。可随后的一条信息便让小风哭笑不得。 【青山镇】 建设情况:城墙建设中、自警团组建中、丹堂升级中、书院升级中、以上预计2个月内完成。 收支概况:-1000金\/月 剩余资金:1000金 升级需要:1级城镇建设完成、1000木材、2000石料、 注意:资金不足时,将由镇民集资暂时填补,但如此行为将扣除民心20\/月。 原来,镇长所谓的出资也就是一千金,可有了这个月的却没下个月的,自然这事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当下第一要务便是赚钱。小风开始后悔自己杀张强时随便花掉的那500金了。 真可谓“钱到用时方恨少”。小风看向眼前的五人,除了那镇长和张婆婆笑着看向自己,其他的人都仿佛心不在焉。小风还是拱了拱手客套了一番,在说明自己不日将启程外出之后,众人便也纷纷回到居所。 镇长似乎是知晓小风急着外出是为了去筹钱一般,不仅没有多做挽留,再交代了一声两个月内一定要回来后,还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回了内堂。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却怎样也没有平日里半分的良好形象。 次日一早,小风独自来到村东驿站,这时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小风刚看到那和自己下山时一样豪华的马车,随后便心中想起当时的情形。果然!游戏策划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可恶,这马车也自然也是没有车夫的。 小风转身看向前来送行的陈生,还是有些觉得自从张强死后发生的一切事,都仿佛是在梦幻之中,强烈的朦胧不真实感出现在他的心中,并且不断蔓延。 陈生还是那个陈生,开口闭口大哥哥的叫着,小风在跟她约定好两个月后必定回来,便上车驾车去了。可是此刻小风却不由得在心中再次吐槽起游戏策划。 这马车只有自己一人,既然没有车夫那自己又何必坐马车,不如直接骑马反而来的快些。说着,小风便试图骑上马车之前的马儿,可还未全身上去便感觉到一阵不妥。 自己现实从来没骑过马,加上游戏世界中也送来没学过骑术,此行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路途遥远自己外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可就不好。于是,便还是选择驾车,在陈生不忍的道别声中,小风驾车而去。 而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女音却像震耳钟声一般,彻底将小风的朦胧感驱散殆尽: “您的历练任务将在现实世界4小时后失败。” 小风听声赶忙在脑海中呼出任务面板,却见任务面板上赫然写着一排信息: 任务即将失败,目前距离您最近的任务目标为:紫玉歌、空城计 所在地图:黄沙城 预计到达时间:当前车速,一天。 小风见状再也不敢有半点迟疑,游戏中的一天折合现实世界就是6小时,那时自己已然失败,所以再也不敢慢慢驾车。快速挥鞭扬长而去,这时预计到达时间变成了,五个时辰。 “很好,不眠不休驾车10个小时,游戏策划,你对我真好...” 第八十三章 黄沙起 小风一路驾车急行,好在这游戏还不至于太过丧尽天良。这驾车却不需要真的时刻挥鞭,只需一边拉紧缰绳一边心中默想行进方向即可。不过自然还是使用真实的驾车技术效果要好得多。 可就算是这样,一路上连续的奔波也还是让小风叫苦不已。 正所谓福祸相依,虽然这一路上的行程让小风叫苦不已,可他却在离开青山镇范围之后,得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极好的消息:“恭喜您完成隐藏任务青山合,任务完成度75%,阅历等级提升至略有小成!”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初出茅庐的等级,这一个隐藏任务竟然就直接将自己的阅历等级提升了两层。无怪乎空城计两人等级虽然最低,可阅历等级却是名列前茅,这隐藏任务确实不同凡响。 而任务完成度,小风则是归结于与张强之间的对决太过草率,而自己看破张强的计划也多半是靠猜。所以猎户线自己始终还是没有做完,只是以杀死张强为结束而已。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小风终于是看到了些许希望,因为这时他眼前的景象已经渐渐被黄土高坡所替代,一眼望去尽是一副类似沙漠中的景象。若是他记得不差,再过一个时辰自己便可到达黄沙城中。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惊喜再次出现,小风意外的发现当自己全然进入这片黄土高坡之中的时候,忽然凭空获得了800点经验。不过想想倒也不慎奇怪,也许这就是探索一个新的地图给予的奖励。 在传统网游中为了鼓励玩家踊跃看风景打磨时间,一些游戏也给出过看风景加少量经验的设定。就在这时,小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似乎出现了一处驿站。想到自己已经驾车持续了两个时辰,就算是工作也该中午休息一下了。 于是将马车停在驿站外围,决定下车给马儿和自己都进行一下补给,毕竟自己还剩下那么几个金币。可正当小风将马车停稳后,看向那驿站周围的布局,此时却有一阵不好的念头涌上心来。 只见驿站门口的土墙已经断裂了大半,驿站中零散着些马匹偶尔叫上两声,除此之外这驿站中再无其他声音。小风也算是在这游戏中闯荡了一段时间,自然也大致适应了无良策划的套路。 这驿站内静的如此出奇,就算这时再给他上演一出野兽突袭,小风恐怕都不会有半点惊讶。于是小风赶忙下车,将之前制作好但为使用的陷阱分别摆放在马车周围,若是有宵小之徒前来,必定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若说这四下的环境有哪里特别,恐怕第一个要说的便是这不断呼啸来的狂风。可也正因为这大风的缘故,像是小风这身装扮倒也不是那么惹人注目了。小风进入驿站,在驿站的院中轻呼了一声可有人在,随后却迟迟不见有人应答。 心中正思索间,便听到右侧那柴房中似乎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小风虽不是什么好事之徒,一来他是真的想补给一下,二来则是好奇这光天化日之下,小小的驿站中能有什么事件发生。 之前因为尝到了隐藏事件的甜头,小风也开始变得喜欢做起任务来。毕竟自己的历练任务上可是有那么一条,提交任务时阅历等级需要超出弟子一级。别人都还好说,只是夜霜行实在... 再想想自己现在已经有了防身的手段,除去陷阱不说,虽然周围没有火把可御,但还有司徒炎送自己的袖箭从未用过。心中念头笃定,于是小风便朝着右侧走去,可还等他破门而入,便见一人破门而出。 那人身穿一身破布风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夹杂着木门的碎片倒飞了出去,若不是小风离得比较远,恐怕此时便要做了被殃及的鱼。那被击飞的汉子倒也体力惊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之后便艰难的起身站起。 随后看向柴房中追出的四名持刀汉子时,眼中却不带半点惧怕之意,可无奈此时已经多处受伤,实在是无力再战。这时,小风打量了一下那五人的外貌,就在心中的天平正向那弱势群体是好人摆动时,事件发生了。 这事件迅速的便将小风的天平彻底打翻。只见那持刀四人竟然除了一人继续去砍杀那汉子外,其他的三人却是将自己的三个方向锁死,为首一人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找死!” 小风却并未生气,反而觉得这称谓首次在这游戏里听到有些有趣,随后便忽的抬手一指前方。这一举动却着实把那三人吓了一跳,带头的一人急声道:“小心暗器!” 三人虽然看似草莽,可在听到为首之人的提醒后,还是瞬间挥刀去挡,这一挡之间便就给了那被追杀的人喘息之机。可此时他明明有逃跑的机会,却并没有自己逃跑,反而是捡起一块石头站在小风身后不远处。 看到他这一举动,小风脑中不禁浮现起五个大字,莫非这就是市井传言中的“板砖破武术”?看小风这一身相对有些怪异的穿着,持刀汉子本就有些拿不准,现在又见他突然一指自己,自然心慌。 现在虽然看到对方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可依旧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这时另一个持刀汉子叫骂道:“虚张声势的废物,吃爷爷一刀!” 小风自此确定他们不是玩家伪装,这句式完全就和npc强盗别无二样,于是再次抬手指向那持刀冲来的强盗。那人见状虽然心中不屑,可是npc总归怕死,还是横刀去挡。 “叮”一声轻响自那强盗耳中响起,强盗脸上浮现起一抹得意,心道:“什么暗器,还不是被老子挡掉了?”可下一刻,其他三人便看着那位强盗上身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可下身却已经停止不动,就这样与地面做了一次亲切的接触。 小风心道司徒师兄这暗器果然“歹毒”,虽然手指的是胸口,可却同时发出三枚暗器。敌人虽挡了胸口那支要命的箭,可却料不到同时还发出了两根带毒的针。 这毒针自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附带了强力麻药和使人晕眩的药物。以至于毒针入体,那摔得脸着地的强盗便直接昏厥过去,可这一情形在他人看来,却是仿佛小风会妖法一般,凭空一指便秒杀其人。 见其余两人不敢上前,而与那用石头的汉子对战的强盗却因时刻提防着自己显得有些下风,小风此时却忽然有了玩心。顿时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就像是那些江湖骗子跳大神的一般。 不仅如此,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风雷无极,乾坤受命,灭!”话音落下,手中一指指向另外一人。只见那人见状心中大惊,像是猴子一般立刻来了一个后空翻意图躲开无形攻击。 可在强盗头领惊骇的目光下,发现自己那同伴居然仿佛突然抽筋一般,后空翻到一半忽然后力不足,径直栽倒下去,如狗啃泥的姿势十分好笑。 强盗头领见状立时大叫一声:“妖法!这人会妖法!咱们快走!”说着便抽身退去。可就在这时,小风眼角却瞄到第一个被自己打晕的强盗似乎动了一下,心中暗叹一声玩不下去了。 于是快步来到之前那被追杀的汉子身前,二话不说抓着他便往驿站外的马车方向跑去。不是小风在青山镇时忘记用这暗器,而是这暗器是从司徒炎身上取下来的,却也有着苛刻的使用要求。 而自己的阅历等级提升上来,却恰好达到了这使用的要求,一试之下果然好用。虽然只是将对手麻痹一段时间,可是高手对战这突忽起来的麻痹,却足够将对方打得不能自理了。 这时那第一个被击倒的想到缓缓爬起,开口时声音却变得似乎含着一个鸡蛋:“大锅,唔怎默了。”听到身后同伙的声音,那强盗头子停止后退,也开始察觉到不对。 若是对方稳占上风又何必急着走,随后便看到那一切正常的“已死”同伙,除了,他的嘴上挂着两根肥香肠。见状,小声暗骂道:“玛的,让这小兔崽子给耍了。”随后大喊一声:“兄弟们,上马!” 这时小风已经带着那名受伤的汉子来到了马车不远处,听到身后传来的马儿嘶鸣声,便心知他们这是反应过来。随即便一把拉着身旁的汉子上车,要知道自己之前可是动过手脚的,若是这汉子踩错一步,恐怕顿时便要重伤。 那汉子在上了马车后却并未进入车内,反而是呆在小风要坐的地方,开口道:“多谢恩人相救,我叫乌索尔,恩人坐稳了,咱们这就启程!” 小风心中虽有疑惑,可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加上有人帮自己驾车,持续8个小时的劳累自己总算能歇息一下。故而便应声道:“不用叫我恩人,嗯,那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小风便进入车中,随后却感觉这人驾车的水准确实要比自己强得太多。自己驾车完全是靠游戏那种半自动,以至于弄的整个马车磕磕绊绊颠簸不已,而这汉子驾车却得心应手,而速度也要比自己快的多。 这时,那四名马匪已经出了驿站却见四下无人,这时一名马匪忽然道:“老大!快看前面有马车停靠的痕迹!”那为首的听见后得意一笑道:“嘿嘿,前去看看!他们马车定没有咱们马儿快!” 说着便向马车原来的位置走去,之前那马匪刚刚开口:“大哥,他们像是向西...”还未说完之际,一阵惨叫从他的口中传出。 随即便看到那土地里不知为何猛地射出一根铁刺,直直的扎入了他的脚心,一边惨叫一边口中大喊:“是妖法,妖法啊!”随着这声惨呼响起,他们胯下的马儿顿时受惊,朝着四面奔跑而去。 众人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将马儿控制住,而此时,却再也看不到马车行进的踪迹...这时马匪头子再次大骂一声晦气,接着咧嘴一笑口中呢喃:“向西?哼哼..”随即大喝一声:“走!回山寨!” 第八十四章 一梦千年(上) 小风在车上一时过得无忧,眼见后方迟迟不见马匪追来,心下倒是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响起还咋驾车的乌索尔来,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马车垂帘外的乌索尔听到小风这样问,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开口道:“在下是一名马商,途径驿站却没想到那竟然是马匪的老巢,还好遇到恩人相救。” 小风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单凭声音自然看不出什么,笑着打趣道:“你运气还真是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时乌索尔手下缰绳忽的用力,小风顿感马车晃了晃,不过坐个马车晃一晃才正常,加上自己现在毫无戒心,倒也没有去在意这个。乌索尔顿了顿开口道:“恩人想去哪里,我先将您送到,然后再去处理一些事。” 小风想想自己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路上若是有个npc替他驾车倒是也舒服不少,懒洋洋的开口道:“我打算去黄沙城,你呢?还有,不要再叫我恩人了。我救了你,你帮我驾车,路途遥远的很,咱们扯平了。” 乌索尔听了这话却是一愣神,犹豫了一下道:“那不行,救命之恩怎能用这举手之劳报答。” 小风似乎是料到他要这么说一般,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小风不在意的道:“哎,咱们真的扯平了,我那也不算救你,对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 小风听到乌索尔口中发出了一个“恩”字,人的前音才刚刚出现。便没等他继续开口,便抢先问道:“哎,打住。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去哪呢?” 乌索尔却也机智,只是换了一种称呼,可还是敬称道:“回公子,我也打算去黄沙城,城中有我一位故人,先去他府上拜访一二。” 小风笑了笑道:“这样咱们也算顺路,如此的话就有劳你了。我就先休息一下,等下再来换你。”小风倒也没有因为对方是个npc就让他一路驾车,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他还抱着一点希望这是个隐藏任务npc呢。 这马车虽比不上当初夜霜行驾车那般如履平地,可比起自己来还是显得舒服多了。小风在车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睡下,只是这次却并未弹出什么提示问自己是否下线。 意识朦胧中,再次进入一片黑暗,这次小风却并没有感到些许眩晕之感,相反的神思一阵清宁。在这入睡的一段时间内,小风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所有的画面都是围绕着一个被人叫做“元宵”的小男孩展开,但他深知那不可能是自己,因为这一切的背景都发生在古代,而自己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现代人。 天降鹅毛大雪,元宵独自从府上外出游玩,由于家境殷实,身上带着许多金银细软。出门时,看见一个书生装扮的青年人带着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乞丐,那小乞丐一脸红润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样。 元宵看他可怜,就将自己的金银细软拿出一些送给两人,可是两人却并没有要这些东西。于是元宵听到那小乞丐肚子咕咕叫,便去旁边的酒馆要了一盆混沌,递给乞丐两人,这次他们终于收下。 而后元宵继续游玩,却因为财物外漏被坏人盯上,掳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所在。这时却被一男一女同时出手相救,女的是一名紫衣女子,女子似乎和元宵家里是故识,而那男的,则就是带着小乞丐的那名青年人。 青年人和红衣女子不知去一旁聊着什么,这时小乞丐凑上前来。而那女子也带着一名小女孩,女孩似乎和元宵是从小熟识,三人便坐在一起。元宵坐在中间,小乞丐和小女孩分立左右。 原来小女孩叫汤圆,而小乞丐则说自己叫混沌,伸手去握女孩的手,可女孩却一下子哭了起来,嫌弃小乞丐太脏。三人就这样度过了一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来女孩和小乞丐陆续学艺离去,相约十年之后初雪再会。不久之后元宵家道中落,流浪之时被一名老道士捡走。而接着画面一转,元宵已经长大成人。 元宵家的老宅前,又是一场鹅毛大雪,一名紫衣女子和一名青年乞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正是当年的汤圆和混沌。两人只觉得鼻头发酸,随后履行当年约定雪中论剑,混沌虽然获胜,但是汤圆再次嫌弃了他脏。 接着画面再是一转,雪山绝顶,一名身穿两仪道袍的青年男子立身站在六芒星阵祭坛之上。另一边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与他遥遥相对。雪山绝顶之下,各路人马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正北,东南,西南方三座高山之上,隐隐雷光乍现,正成倒三角之势,而三角正中正是雪山绝顶。山脚下一名紫衣女子怀抱一把装在盒子里的长剑,朝着山上快步急行。 山路见各路人马纷纷上前围杀,体力迅速流失之下,终于在山腰处露出破绽,危机之间一名青衣书生自人群中冲出,却是恰好救下这紫衣女子。两人一路杀上山顶,可就在女子面露喜色之时,却突感身后一阵热风传来。 而后,画面全部黑暗下去,一直没有声响的梦中,回荡着一句话:“你,这次还会嫌我脏么。” 这时,小风却忽然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叫骂声响起:“乌索尔!我倒要看看你和那小兔崽子这回往哪里跑!” “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只是车内那位公子关于于此,还希望你们图财不图命!” “呸,你没资格在这里讲条件!他不是会机关么?他不是很厉害么?我这小小的迷烟就让他昏迷至今,我看也不怎么样么,啊?哈哈哈哈。” 小风在马车中打量起周围的情况,发现自己除了被五花大绑之外,身上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损失。透过马车被风吹去的窗户,看向外面那营地的篝火后小风却是一惊。 此时竟然已经天黑,自己这一觉睡得竟然如此之长,那历练任务岂不是要失败了?立时看向任务面板,却见那任务还完好无损,却见自己的位置已经变成了黄沙边境。心知还好自己已经来到黄沙城区域,便继续打量窗外情况。 乌索尔虽然身上没有受什么新伤,可看他一脸土色,便知道之前定是经过了一场不小的争斗。看向周围的篝火,小风顿时嘴角挂上一抹玩味,不禁想起张强说的一句话来:“坏人死于话多。” 其实这些坏人不过是想过过嘴瘾,满足一下心灵上的创伤,可这就给他这个“好人”有了可乘之机。若是放在从前小风想都不该想,在学习清音诀前他在幻境之外只能借助木棍施法。 而在那之后,他却可以在幻境之外也用手势施法。可现在自己被五花大绑,便也只能试着用手指和意念施法。不过好在自己隐藏在马车中,而之前已经升了一级,可透支的发力翻了一倍。 于是心下决定,便试图操控起远方那篝火来,可毕竟还是距离过远,加上自己没尝试过这样施法,这速度上自然就慢了几倍不止。 这时,那马匪头子举起手中长刀,一口酒喷在刀刃之上不耐烦的道:“老子这就送那小兔崽子上路,下一个就是你!” 乌索尔见状却是大叫一声:“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 话音落下,却是引得周围的马匪一阵大笑,更甚者还开口道:“天谴?我们老大就是天..”话音还未落下,便忽然感觉自己身前的篝火似乎顿时黯淡了几分。 同样注意到的自然还有那马匪头子,那人看向周围一脸狐疑的小弟们,开口骂道:“你们那一副什么表情,不过就是该添燃料了!”说完见小弟们没有动作,口中骂了一声白痴后自己伸手去加燃料。 可还没等他的手触摸到木材,眼前的篝火却忽的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一变化让本就狐疑的小弟们更加惊疑不定。没想到这时乌索尔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在旁边口中嘀咕道: “火神显灵了,火神显灵了,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是...”这声音恰到好处,正好让在场的几名马匪都听在耳中。 那马匪头子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大怒,喝骂道:“什么火神,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世上有什么鬼神。” 似是回应那马匪头子的话一般,此时的篝火突然再次一暗,随后大约过了三四秒的时间,却再次变得比之前更亮起来。可乌索尔却发现,四周这火光照射的范围明显缩小了一圈。 马匪头子刚抬起大刀想说:“什么鬼神老子先杀了那小兔崽子血祭”结果就听着身边的马匪小弟,惊慌失措的起身大叫道:“是鬼火!是妖术!” 马匪头子狠狠的拍了一下那马匪的头,刚想开口却听到身边的另一名马匪也大叫道:“大哥你看,那火下面好像离地了!” 马匪头子挥手欲打,却听到另一名一直没说话的马匪小弟嘟囔了一句:“大惊小怪,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心下想到自己手下总算有个有脑子的,将手缩回拍了拍自己胸前褶皱的衣服。 就在这时,马匪头子却忽的想到自己刚低头时,似乎看到了什么。那残像此刻在自己的心中不断清晰,接着眼神余光就看到本来安稳呆在石碓里的篝火此刻居然凭空升起。 内中本燃烧的木柴瞬间熄灭,上面所有的火焰都凝聚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巨大火球,那火球中还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就算是他,此刻心中也是惧怕不已,可既然能当老大自然有过人之处。 大叫一声:“不好,快退!”随后便就近抓着两名已经被吓傻的马匪抽身便退。而那火球也终于在此刻激射而出,那名楞在原地的马匪首当其冲,一声痛呼便栽倒在地,在地上不断翻滚击打着身上的火苗。 那马匪生平从来没见过这般情景,现下也来不及去救地上那人,知道这时能跑一个就是一个,大叫道:“上马!快走!” 这时,一边也略有吃惊的乌索尔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五花大绑,一跳一跳的朝着小风所在的马车方向行进。那马匪头子看向乌索尔,心中大骂一声:“蠢货想跑?” 接着便将手中长刀对准乌索尔后心扔出,随后便上马掉头就跑,因为他看到那火球直追自己三人而来,没有半点停歇或者消散的意思。 乌索尔一心只想快速跳回车上,又哪里会去注意身后射来的长刀,现下才刚刚跳出,就感觉自己身后一阵热流翻滚,随后便栽倒在地。 而马车中的小风也终于支持不住,因为精神力法力双重透支,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如果这游戏晕倒有什么成就的话,小风自认为自己将是第一个达成的玩家... 第八十五章 一梦千年(下) 黄沙城外五十里,风沙漫天一如往常,若有行人至此怕是半刻也不想多呆。现下正是傍晚时分,理应四下无人的大路上却传来一阵阵的马蹄践踏之声,仔细听去,在马蹄声中像是有人正在赶路中交谈。 一行三人手持弯刀驾马疾行,目标似是朝着黄沙城内。为首一人粗眉大眼,虎背熊腰,若是单以貌相取人,这人则必定不是什么友善之人,正是那马匪头子。 身后两人和那马匪头子相同打扮,可身形却是要比之消瘦几分。细细听去,只见左边那人大喊道:“老大!既然知道那小子玩得都是假的,没什么真本事,为何不回去杀了他们!” 那居中一人一听此话下意识的便抬起左手要去打头,这一动作放在平时自无他碍,可现下众人正在风沙天气下策马急奔,这一用力身体顿失平衡,随即便要从马上栽倒下去。 这时,忽感右侧传来一阵推力,随后中间那人便已恢复平衡继续赶路,心下一边感叹好险,一边开口道:“谢谢老大!要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右侧那人挥手打断,右侧一人正是马匪头子。那马匪头子大骂道:“我是瞎了什么眼,怎么会选你们出来执行任务?一个个的都没脑子!” 中间那人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又一次的伸手去拍左侧人的肩膀,口里还念念有词道:“听见没!说你呢!没脑子!” 这时那马匪头子忽的叹了一口气,再次用力稳住身形,并且将中间那人扶好,大声骂道:“你跟他一样!你也没脑子,你们骑术这么烂,这么大风还乱动,不要命了?!” 接着没等两人再开口,马匪头子愤怒的声音再次自耳边响起:“你们俩回城之前不准说话!”看到两人顿时将刚刚吐出的一个老字咽下,随后便专心赶路不发一言,马匪头子点了点头接着叫道: “再说了,一天天就知道杀杀杀!咱们现在回去人家早走了!” 话音落下,那两名赶路的马匪口里,便支支吾吾的发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在说“老大威武”。马匪头子叹了一口气,可这次并未去骂些什么,只是暗叹一声:“白痴!” 黄沙城边界之处,原本建立的篝火营地此时虽没了篝火显得一片黑暗。但好在选地极为讲究,四处也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认为布置的土坡,正好将这营地拱卫其中,外面风沙虽大可里面却要小了太多。 正因如此,才没有将营地内那躺着的一人,和那旁边的一辆豪华马车给吹走或者掩埋。那地上一人此时大口吸着空气,趴在地上似乎正奋力做着什么,只见他双脚被缚,身边地上还丢着一把变形的弯刀,映的月光成了这营地里唯一的光明。 那地上的人,正是之前慌忙之间栽倒的乌索尔。 一头栽倒的乌索尔此时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起身,刚才的他却不是被那飞来的长刀伤到,而是忽然感觉一道热浪袭身,一时间烫的太过便栽了下去,可这一头却正好撞在碎石上,这才眩晕至今。 长刀经过火球之中,也不知是刀的等级太差,还是火的质量太好,那刀竟然就被烫的软了下去。本是直直插向乌索尔后背的刀,接触到他身体之时却是侧着用刀面接触,这才让乌索尔捡了一条命。 起身后,发现自己手上的绳索已经被火焰烧掉,也算是因祸得福。乌索尔赶忙将脚下的绳子也解开,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上了马车后,却看见内中被五花大绑的小风脸上全是汗水。 一时间虽然疑惑被烧的是自己,可为什么眼前这人好像比自己还热,何况刚刚突然出现的变故,必定不是偶然发生。但看他昏迷不醒,倒也没把刚才发生的事往他身上联想,只是叹了一声:“咱们命不该绝!” 随后将小风身上的绳索解下,便回到马车外,查看了一番那拉车的两匹马儿。见它们似乎并无异样,可此时乌索尔的神情便就异样了起来。心中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涌出,加上这时夜黑风高不宜赶路,便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小风虽然满头大汗,可透支法力带来的眩晕感却早已过去,此时的他只是自主的不愿醒来。一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快速恢复消耗掉的各项能力,二则是他此刻心中也是疑问万分。 为何之前自己没升级的时候同时操作七八个火球才会晕倒,而今天只是用了一个火球便就晕倒。联合之前诸多迹象,小风此时却并未归因于手势施法,正想仔细回味,却听到外面忽的传来一声小女孩的笑声。 照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小女孩的存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来人是个玩家,心下有了这种想法,便打开车帘想叫乌索尔前去查看一番,可这时却并未见到乌索尔的身形。 小风走出车房,发现在就在马车边沿上,似乎多了六道白痕,那白痕却不像是刀剑所为,反倒像是什么猛兽的爪痕一般。小风见状略有思索,随后便决定下车一观,就在此时那女孩小声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那声音却清晰无比,小风心下暗叹一声不妙,因为那声音分明是从自己头顶斜上方传来,那个方向正是马车棚顶。小风此时却并不慌忙,反而是暗自从怀中取出一枚机关陷阱放在手中。 这机关虽未放在地上,可若是自己手动触发,也可以当成一种近战一次性的暗器来用,这种突忽起来的攻击若与暗器同时发动,想必对方定然会措手不及。只是这种陷阱的用法,小风却是并未尝试过,毕竟全息网游当有不同。 就像当初自己打开山崖下的宝箱,可是直接用了暴力砸开的方法,这却与之前的游戏大为不同。虽说里面的东西全然没用,但是这恰恰是告诉玩家游戏不同的一种手段,至少小风是这样认为的。 “哈哈,唔哇,哇哈!”奇怪的小女孩笑声再次从小风身后响起,只是这次却未等小风有何动作,便见眼前一阵黄沙飞起,随后一道矮小的身影渐渐在黄沙中浮现。 看到那身影之后,小风却是暗自收回陷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依旧还是将左手放在触发袖箭的位置。眼前这道矮小的身影正是一个小女孩,这女孩的外貌却与整个游戏的画风几度不符。 在这个武侠游戏里,穿着一件现代公主裙,带着一顶兔耳帽的小女孩,实在是极为不寻常,小风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对方一定是个玩家,可心中又实在好奇她从哪搞到这一身比自己还怪异的衣服。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的头发竟然是金色的,而眼睛却是淡蓝色,皮肤洁白如雪可面孔却的确是东方人的长相。 看到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的大家伙楞在原地,小女孩再次向前了几步,接着又发出了“唔呀,哇哈。”的声音。见小风还是没有反应,这次反倒是轮到小女孩奇怪。 只见那小女孩再次张口,还未发声,小风却已清晰的看见那小女孩口中长着两只虎牙,随后一个熟悉的二次元面孔自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轻声一笑后却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退后两步。 口中快速的碎碎念道:“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 “哈呀!” 见小女孩一边叫着一边又上前两步,小风刚欲上前询问,却看到身前不远处一道白色亮光快速袭来,随即便听到嗡嗡的声响。小风此刻忽然眼中闪过一丝认真,接着快步上前将小女孩向左拉了一下。 随后便看到那飞来的一柄长刀贴着自己的右手边斜插在前面不远处,若是自己慢了半点,怕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性命不保了,心中正暗叹谁这么狠,连小孩都杀,万一她是npc呢。 可接着便感觉自己右手一阵暖流传来,低头一看,却见那个金发小女孩此时,竟将他被刀刃划了一下的手放在自己口内吸了起来。随后便听到不远处乌索尔的声音传来: “恩人小心!那东西很危险!” 话音落下,小风顿时感觉体力开始大量流失,而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接连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只是一息之间,小风便已再次被一阵眩晕感充斥。刚想抽手,却早已晚了多时。 小女孩放开小风的手,小风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仰倒下去。闭眼前,耳边响起一阵欢快的吱呀声,还有一道天真无邪的笑容。 闭上眼,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一种莫名的思绪自小风心中生起。沉寂间,这时却听到乌索尔焦急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公子!快醒醒!我们马上就到黄沙城了!” 第八十六章 再赴黄沙 “公子,快醒醒,咱们就要到黄沙城了。”乌索尔的声音忽的自小风耳旁响起,像是宁静的空间中忽然闯入的炸裂一般,小风立时惊醒,可此刻思绪不宁的他顺口便说出心中所想:“我们是如何脱困的?” 这时停下马车回头看向小风的乌索尔却愣了愣,心中回想昨夜自己爬起来后的情形,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道:“啊!昨晚火神显灵,把那些马匪赶跑了。” 小风此时意识到自己失态,可既然问了就索性一问到底:“我是说,关于那个小女孩。”说到这里,小风立刻伸出手指查看,却并未在手指上发现任何异样。可此时乌索尔却是更加疑惑不解道: “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女孩?是不是你昨晚发烧太厉害,所以做了一个梦?” 小风看向乌索尔的神情,看他说话时一脸正色,丝毫没有一丝虚假的表情,料定他说这话应该是真的,至少在他主观看来是真的。那自己昨晚当真是做梦?可人们不都说做梦是没有痛觉的,为何自己当时很痛? 这时乌索尔看小风若有所思,以为他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拱了拱手道:“公子你再休息一下吧,等进了城我再叫你。”说着便将车帘放下,准备再度开始赶路。 话音落下,小风一息之后便恢复常态,自己已然在车内呆的太久,也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于是便掀开车帘道:“乌索尔大哥,你驾车这么久了,换我来你去休息一下吧。” 乌索尔听到小风这样说,却是并未停下马车只是笑着开口道:“不碍事,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干这行的尝尝一整天骑马,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小风听了这话,暗自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可随即便从侧面认真打量了一番乌索尔。这时天气晴朗,加上并没有人马追击,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个和自己一路同行的伙伴。 只见这人也是虎背熊腰,一副古时候匈奴人的打扮,腰间插着一把短刀,握住缰绳的手长了一对老茧,加之看他娴熟的驾马技术,小风开始怀疑这人并非是马商那么简单。 若是之前那些马匪只想谋财害命,既然马已经得手了,为何还要不远长途追杀于乌索尔。就算是为了灭口,那为什么将自己和他抓到后,没有一刀杀了,反而是带自己两人去了那么一处营地。 若是真的为了杀人灭口,恐怕自己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那么那些马匪究竟目的为何,而乌索尔又是什么身份。虽然他知道乌索尔对自己毫无恶意,可他毕竟是个玩家,对这些npc依旧还是有些隐藏任务的期盼。 小风这时出声的笑了笑道:“乌索尔大哥,其实..我是因为在车内坐的太久,想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 乌索尔听了这话尴尬咳了两声,接着开口道:“额..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公子了。”说着两人便换了一下位置,可接下来乌索尔本想可以休息一番,可却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起来。 换了小风驾车,这马车的颠簸程度顿时增加了三四倍不止,乌索尔心中暗道好一个活动筋骨,无奈的笑了笑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车厢内忍受煎熬。 而驾车的小风虽然也能感受到几分变化,可终归自己是第一受力,倒是并没有意识到身后乌索尔的异样。而且他一边驾车,一边无聊的制作着临行前猎户教他的捕兽夹,也许此刻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就这样,两人一路“颠簸”,终于在乌索尔刚刚适应这种节奏时,来到了黄沙城城门之前。乌索尔感叹一声终于到了,随后便要起身下车。 黄沙城小风自然不是第一次来,回想上一次自己还是和万事通在茶楼喝茶,因为没有钱付账被老板和打手追着砍了几条街。可那是的黄沙城和此时的黄沙城却有着极大的变化,仿佛不仅是玩家升级了,就连主城也跟着升级了。 现在这黄沙城的城墙比起原来足足高了一倍,原本有些破旧的木质城门此刻已经完全换成铁制,伴随黄沙漫天飞舞,隐隐间透露着一阵寒气萧索。门前依旧没有什么守卫,可城楼上却多了一排站岗的士兵。 士兵手中无不提着长弓,仿佛城门下稍有风吹草动,上面的箭便要离弦而发一般。小风将马车在城门前的驿站交掉,一路上被弄的七荤八素的乌索尔此时也恢复了常态。 两人来到城门前,乌索尔拱手抱拳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乌索尔日后必有所报。现下便要去城中酒楼处理一些私事,等下公子若是有意可来酒楼寻我喝酒。” 小风看他抱拳时十分用力,仿佛心中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脸上虽然带笑,可眼神中却浮现一抹坚毅之色。知晓对方这样说,便是不希望自己和他同行,倒也没有多做挽留笑着摆了摆手道: “乌索尔大哥保重,他日有缘定会再见。” 乌索尔此时听了这句大哥,却并未像之前那般默不作声,反而正色道:“大哥两字万万不敢当!”随后再次拱了拱手略有思索道:“好,他日有缘再见,届时必定报答今日恩情。” 话音落下,乌索尔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拱手,转身大步朝着城内走去,褐色披风在风沙中飘扬而起,几息之间便已经没入人群,再也看不到半分踪迹。 小风叹了一口气,心知这人八成此去凶多吉少,但毕竟看的太多,倒也遂了他的意,并未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小风稍作调整,便慢步走进黄沙城中,此时的他是在黄沙城南门,所以对他来说这里一片陌生。 看着历练任务里空城计后面那个黄沙城,小风回想起空城计的性格,看他现在的等级依旧是10级一点没变,便也知晓他此刻定然还在城内,可是此刻,小风却再次面临了一个难题。 没错,小风的路痴症再次发作,加上他本就不知从哪里找起,这样一来便更加棘手了。此时街道上人流涌动,来往之间川流不息,丝毫没有上次自己来时街道上零零散散几人的情况出现。 小风心知,在所有武侠小说里消息灵通之处莫过于酒楼茶楼,而自己心中也或多或少的对长安楼现在的样子有些好奇,摸了摸自己仅剩的几个金币,心下打定主意便决定先去长安楼内打探一番。 自己既然是从南门而入,那只要自己先走到城市中心,接着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律,一直向左边走也就是了。小风心下既定,便想跟随人群直达城池中心,可他却不知是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崭新的黄沙城。 跟随着人流刚刚走出城门前的广场,接下来道路就变得九转十八弯了起来,加之小风身穿一身全然与他人不同的服饰,便也不好开口去询问他人。 其实倒不是小风喜欢这身黑袍才一直穿着,只是因为其他的装备哪怕是件布衣,也需要内力修为:1才能发挥其本身作用。换句话说,发挥不了作用也能穿,但是穿了等于没穿。 而这游戏可没有一件换装的功能,若是遇到什么特殊事件,现换衣服那是万万来不及的。虽说他这黑袍也不过是进游戏时宝箱出的,可这黑袍防御力虽然很差,但好在这穿着夜晚自带“隐藏”效果。 眼力一般的人,恐怕无法在黑夜轻易发现这种全身被黑色笼罩的家伙。再者,这衣服似乎材质惊人,无论是拉扯刀砍火烧等等,都丝毫不能将这衣服造成什么损坏,这就可以给人一种高手内力护体的感觉。 南门是商业区和接引区,要说小风第一次来这里是没有接引区的,现在城市等级提高自然也就多了接引区。虽然接引区里人烟相对外面稀少一些,可是建筑群落却丝毫不比外面逊色。 小风在内中绕来绕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生出疲惫之色,心中暗叹自己这路痴的毛病实在可恶。就在这时,旁边一男一女两人自小风身边走过,口中交谈道: “听说了么?今天公示亭又公布新榜单了。”男子一脸神秘的对女子说。 “黄沙城什么时候有公示亭了?你别逗我。”女子微微皱眉小声说。 “东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就在市中心!而且..嘿嘿..”男子说到这里不加掩饰的嘿嘿一笑。 这时旁边的女子似乎注意到身旁的小风,赶紧拉了那男子一把道:“快走吧,别丢人现眼了,你看那npc都..”话未说完,那男子忽然正色转身对着小风点头笑了一下,随后便带着女子向西北方走去。 小风听到二人的谈话,自然知道他们这又是将自己看错成npc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倒是可以悄悄跟上,公示亭不就是市中心么...心下既定,便漫步而去。 第八十七章 城路崎岖 小风之前进城时由于人员太多,一时间倒也忘记将自己的帽子摘下,而后一直在绕路,便也全然将这事忘记。直到刚刚遇到那一男一女,看他们看自己的表情,小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摘帽子。 自己这样一个身穿奇装异服之人,被当做npc也是家常便饭,甚至可以说自己这样是有意为之。因为有时被当做npc也是一种特别的玩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喜欢愚弄他人,这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 小风这种不带半点内力之人,脚下虽然刻意不发出一点声响,可毕竟他终究不会什么轻功。反观而那一男一女,则是一对30级以上的玩家,轻功造诣不可小视,虽然玩家的被动能力比不过npc敏锐,可依旧还是发现了身后跟随的小风。 其实之前那男子对着一笑,随后转身就走。不是因为什么客气,而是因为他转身那一笑,其实同时就对小风拍了一个鉴定术。可是鉴定的结果别说信息,就连等级都是三个问号。 于是心下打定这人八成是个高手,而高级npc对于被拍鉴定术是会察觉到,并且对此十分厌恶的,所以他才会赶紧拉着女子快步前行。这时察觉到身后的小风跟上,哪里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而自己所走的这条路算是个捷径,平时两人都是以轻功跑路,因为这路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整条路上的行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到十指之数。这是因为这条路的尽头... 虽说这是城市里,收到npc卫队的制约,可是那也仅仅是对于玩家杀玩家,玩家杀npc而言。若是npc杀玩家,那卫兵会不会动手捉拿这还真是不好说。于是他二人除了快步向前外,别无他法。 小风注意到两人脚步加快,甚至还用上了轻功,心中略加思索便知道两人是察觉到了自己。可若如此下去,自己定然是追不上两人的。这时心下一笑,再次装成那种苍老的声音开口道: “两位少侠切莫误会,老夫只是初次来这黄沙城,不知这公示亭要如何去得。听到两位交谈,这才起了跟随之意。” 前面那刚刚运上轻功的一男一女听了这话却是一愣,那女子前冲的态势猛地收回,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摔倒。男子见状赶忙伸手去扶,位置正好是那女子的腰间,就在小风眼中,电视剧里那英雄救美狗血又经典的姿势将要出现时。 却发现男子的身法慢了半分,这伸出去拦腰的手竟然搭在了脚上,拦腰之力不但没有将女子抱在怀中,反倒是加速了她的仰倒。“砰”的一声落地响起,女子顿时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还好两人是个玩家,加上这里并不是什么石板陆地,那女子踉跄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恨恨的看了男子一眼,随后便转身等在原地不再说话。 男子这一手拦空,却依旧保持着刚才那种姿势,似乎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拦空的那只手,发了大约5秒的呆,终于反应过来像那女子道歉。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说些男女朋友之间撒娇打趣的话,小风顿时觉得自己周身光明万丈,发出阵阵刺眼光辉。立时尴尬的咳了咳道:“咳咳,两位少侠...” 那对男女听到小风苍老的声音后,顿时也反应过来,女子更是脸红背过身去,嘴里一边说着:“我先去前面等你。”一边快步朝着前方走去。大约走出十几步左右等在原地,头却全然不回。 这时男子大笑了两声,也不知是为了遮掩尴尬,还是对小风释出善意。上前拱了拱手道:“前辈见笑了,既然如此那前辈就跟在下同行吧。只要走过这趟街,再过..”男子说到这里,眼中却是闪过思索之色。 思索了一会儿后又将双掌置于胸前,一五一十的比划了一番,接着开口道:“再过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到了。” 小风一面平缓回道:“好,那就有劳两位少侠了。”一面心中暗想,对方这样肯定是想将时间换算成古代npc能听懂的单位,那么: “一年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十二时。一时有四刻,一刻三盏茶,一茶两炷香,一香有五分。一分六弹指,一指十刹那。” 按照这种古人的计时方式来看,一炷香也就是5分钟的时间。五分钟的路程理应不远,故而小风便与那两人一同上路。可为何要用这上路两字,则是因为... 男子见小风漫步而行,全然没有施展轻功的意思,可自己已经答应带他前去公示亭,天知道这算不算是接了任务。如果临时反悔又有没有什么惩罚,故而只能自己也不用轻功,跟着他慢慢行走。 男子无聊之间对着前方始终和他保持十步左右的女子传音入密道:“哎,我跟这老头说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可那是咱们用上轻功正常走路的时间啊。像他这样恐怕要走上半个小时了!” “哈哈,你啊,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女子轻声一笑,传音入密回复道。 其实这传音入密,是可以单纯用文字的,甚至就算是用声音,也可以将哈哈这种声音也包含进去,只是玩家尚不能完全将这游戏里的一切运用自如,偶尔才会暴露出这些端倪。 小风自然察觉到两人的异状,想必是在传音入密了。加上自己已经走了快有十分钟,可依旧连中心广场的边都没看到,正想莫非自己计时方法跟他们说的不同时,却听到女子开口道: “我先去公示亭了,三分钟后见”说到这里女子却又是没忍住笑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可不是三分钟。”话音落下,只见那女子身形突然加速,变走为跑速度立时提升了数倍不止。 只是几个呼吸间,女子的身形便已没入前方人群不见。小风见状这才知道,人家说的一炷香是用轻功的情况下,笑了笑转身对着那男子说:“少侠,有劳你一路相送。老夫现下自己过去就是了,你快去追那名姑娘吧。” 男子听这npc这样说倒是一愣,还真没见过哪个npc任务时,会为了做任务的玩家主动取消任务的。不过他倒是心中欢喜,笑了笑拱手作别小风,便也运上轻功朝着前方跑去,这男子的轻功却要比女子慢了几分。 小风见状,看着他们两人似乎都是直跑,心想公示亭应该就是在前方不远处,于是便决定独自上前。就在他走了没几步时,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抬头去看却听到一个中性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额对不起,对不起,没撞疼您吧。” 循声看去,一个浑身上下污浊不堪的书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人生的矮小,脸上除了挂着几天没洗的灰尘,还有一撮东瀛武士才有的胡子,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小风见得多了,自然不在意,只是挥手轻声道了一声没事,接着摇头一笑,便接着朝前方走去,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那书生也是没多说什么,便朝着原本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又听到身后传来那书生的声音,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随后倒也不去回头,便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径直朝前方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快闪开!”那书生一边叫着,一边朝小风身前撞来,小风不躲不闪自然是被撞了个正着。只是这次却明显感觉到腰间似乎被摸了一把,紧接着一阵刺痛传来,心下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次却并未见到那书生停下来道歉,只是快步朝着小风身前的方位跑去。这时却也不知小风是被撞的疼了,还是身子忽感不适,忽然蹲下身子许久之后才恢复常态。 而这次直起身体后却并未移动,只是呆在原地看着脚下,心中默念道:“十,九,八..”当念到三时,那书生的声音果然再次从前方不远处响起,并且大叫救命。 小风却依旧和上次一样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暗自取出一枚捕兽夹拿在右手上,将右手隐藏在长袍之中。心道:“三,二,一。”随后轻声笑道:“中!” 话音落下,一声轻呼自那书生口中传出,随后伸出去摸向小风腰间的手,正好触发了那捕兽夹,手上吃痛心知中计。那书生立刻便抽身朝着左后方退去,可只是走了一步,一声痛叫却再次从书生口中喊出。 立时,书生瘫倒在地,左手捂着自己的小腿,右手指着一旁的小风,眼中充满怨念之意。却见小风轻笑一声,用本音开口道: “你..是不是武侠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多了?觉得我这种人身上有宝物?”话音落下,嘴唇微动,附上三字。三字一出,却见那书生面色顿时大变,忍痛起身后退,却又再次中了一招... 第八十八章 云小鱼 原来是小风自一开始便察觉出这书生不对,但是见他似乎并没有直接攻击自己的意思,所以便就心生出玩心,决定这样将计就计整蛊一番。所以之前忽然低头,不是身体不适,而是低头去布置一些陷阱。 那书生每一次都是瞧准了位置,朝着小风右侧腰间去摸,这样一来为了得手后快速抽身离开,那么迎面而来时必定是用右手反手。而此时右手忽然吃痛定然下意识抽回右手,故而借势便会向左后方撤退。 所以小风便早就在那个方位埋了几个陷阱。不过由于只是出于玩心,并不想真的伤人性命,所以他将铁刺换成了木刺,而用于锁足的陷阱在弹簧上也做过调整。虽然能短暂的对腿部造成大量伤害,但这些伤害不足以致命,最多只能限制行动。 眼见这“书生”全部都在自己的算计中走位,小风不由得会心一笑,感慨自己还没有老,脑子还算灵光。而那没有说完的话,整句说来便是:“你..是不是武侠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多了啊,小妹妹。” 这时听到那末尾的小妹妹三字,那“书生”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赶忙抽身而退,却正好踩到了小风顺手多埋的一枚陷阱,这下双腿皆已中招,好在是个玩家只是掉血吃痛而已,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此时却是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小风,眼神中尽是不解和怨念。小风这时摘下帽子,摇头笑了笑开口道:“那些电视剧里都是胡诌的,女生穿男装稍加打扮对方便看不出来,那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小风再次笑了笑道:“不过,想是你也知道这点,所以你做的比较彻底。不仅给自己面色上涂了一层黑灰,就连衣着上也弄的脏兮兮,甚至还给自己弄了一副怪异的胡子。” 听到这里,那“书生”眼中的怨念减退了几分,倒是不解之色更加严重,却并未开口,只是等着小风继续往下说。 “可你却忘记一些事,首先你那外套虽然污浊不堪,但是却少了一点致命的缺点。它没有怪味,不仅没有怪味,你撞我的时候甚至还有一股香味传来,敢问一个邋遢的书生身上的脏衣服怎么会发出香味呢?” “第二,你虽然脸上尽是黑灰,可发线与额头的交际处,却明显与其他所在的肤色不同。你可以说是污渍没有沾染到那里,可一个习惯如此邋遢的人,肤色又怎会有洁白的可能。” “第三,你的声音,虽然你刻意装粗,甚至还带上几分地方方言的口音,可是那声音整体听上去至多也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然而你的外表,恐怕说是三十几岁也有人信了。” “第四..”小风说到这里,发现对方眼神中的怨念已经全然消失,相反的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像是十分好奇一般,这时心中又是一笑,话音戛然而止。 这时见小风不再说话,那地上的“书生”却不再伪装声音,用本身的女声说道:“嗯?第四什么?”声音虽小,但也足够小风听见,只是小风淡然回复道: “第四..我不想给你免费上课,我还有事,你此时左手边再无陷阱,等下恢复移动能力就自行离去吧。只是..”话语还未说完,便见地上那“书生”缓缓起身,按照自己说的出了陷阱区域。 随后那“书生”一把抓住自己的书生袍用力一拽,本就邋遢松懈的衣服便就这样被她丢起。转身之间,也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一碗水,只是一息之间转身的功夫便将自己脸上的伪装卸除。 转身再见,小风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那女子长相上佳,声音也还算好听,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副自然,并未像之前那些穿古装的女玩家一样感觉束手束脚。 可小风此时却并不想上前理会,只是略微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猜测这人的服饰似乎像是峨眉派,接着转身便朝着公示亭的方向走去,可就在他走出去没几步时,却听到身后的女子悄然开口道: “这位黑袍姐姐,我是峨眉派云小鱼,你就告诉我第四是什么吧。” 若是小风此刻玩得是传统游戏,只怕真的要一口茶水喷在显示器上,自己这样一个大好男青年,行事一不做作二不矫情,身后这个女子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会觉得自己是个女的! 小风听了这话后身体一顿,可在身后的云小鱼看来,那就是被自己说中心事所以颤动。心下便更加肯定自己猜的无错,见小风久久没有回头却也没有继续前行,云小鱼学着小风之前的语气道。 “姐姐说的那些表征我不知道,但是第二点,你的发线交际处也和我一样啊。如果你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往自己脸上涂这些黑灰,就算你是为了躲什么人,那也没必要在游戏里这么干吧。” 话音落下,看到小风的身体颤动的更加厉害,云小鱼便已十分确定眼前这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只是她哪里知道小风是在忍那声姐姐,忍自己冲上去吐槽一番的冲动。 云小鱼接着学小风的语气道:“而且,你既然对女扮男装辨别方法这么了然,所以你穿一身黑袍,若是不将帽子摘下,恐怕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你的身份了!”话音落下,噗嗤一笑补了一句:“是吧姐姐!” 小风心中十万个神兽奔驰而过,这要自己怎么办,一声不吭离开?对方的轻功哪里是自己能甩掉的。去跟她解释?那样不是越描越黑。稍作调整后故作淡然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姐姐,我还有事,有缘再见。” 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是补了一句:“最好再也不见。”说着便向前方走去,可云小鱼自然不肯放过,一步拦下小风的身形开口道:“姐姐你就告诉我嘛,这样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破绽了。” 见小风不理自己,依旧前行,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似乎十分失望的道:“姐姐真的是有什么急事,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id。” 小风听出她言语中的失落之意,也许是为了快速脱身,也许是不想让她太过失落,也许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的便开口道:“百里灵山”。可话音刚刚落下,小风就意识到自己这名字...岂能乱说! 听了小风这话,云小鱼顿时开心起来,倒也没有再去拦小风或者跟随,只是站在原地招手大呼道:“灵珊姐姐!你取这种名字还说自己不是女生!后会有期啦!” 小风一头黑线,此刻只想赶紧从身后的云小鱼的视线中离开,真是一点也不想和她后会有期,没想到一时玩心却给自己搞出了这种“奇遇”。 目送小风的背影离开,云小鱼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与哀伤,随后转身之间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破烂的衣裳,这次故意在地上蹭了两下,之后捏着自己的鼻子将衣服穿起。 慢慢朝着那巷子的另一边走去,脚下却是并未运起什么轻功,口中念念有词道:“有缘再见...” 小风也不知花费多长时间,终于来到了黄沙城新建的中心广场之上,刚刚踏入广场便见到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两座将军雕像,一把巨剑按于掌下威严无比。两座雕像之下,一个圆形平台被修建在雕像之间。 平台的两侧是螺旋状的阶梯,而小风一眼看去却见那平台之下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竟找不到那阶梯开始的所在。小风虽然本意是来到中心广场后,转而前去长安楼故地重游一番。 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公示亭,不如就前往观视一二。本来自己长期跟npc呆在一起,与这个游戏江湖严重脱节,这次既然回来不妨也去关注一下江湖中的人物,至少行走江湖之时不会太过孤陋寡闻。 小风才刚刚来到人流之下,便听到那台上一位中年男子以内力传音,虽比不上青山镇老镇长那般,但也足够让台下众人听得仔细。只见那中年男子开口道: “今日是公示亭更大榜单更新的日子,老夫这身板可经不起各位这般拥挤,故而请各位稍安勿躁。老夫这就将诸位感兴趣的部分一一告知。” 话音落下,便见那平台上的公示亭发出一阵金光,随即便在平台之上的天空处映射出道道图形文字。那上面赫然便是十大高手榜单,榜单自前而后名字缓缓出现,可小风看去,却见那榜单之上一眼看去全是36级,而榜单第三位,正是一位熟人。 “第三名-书剑山庄-夜霜行-36级” 第八十九章 十大高手 小风本来对夜霜行当时护着自己先走还有些担心,可之后便从人物面板上发现夜霜行并未掉级,便也就放心下去。这时看到榜单上她的等级又有提升,想必这些日子里她应该又有精进。 看着这榜上之人竟然全都是36级,小风心下不免有些疑惑,可是这人山人海也没个熟人,不知是从哪里去问。于是心生一计,将帽子戴上,笑着向左手边走了二十步装着东北大汉口音道: “那榜上的名字咋还只有门派名儿,没有人名儿的呢?” 话音刚刚落下,小风便立刻回到原位,这时人群中自然有好事之徒,骂了一声道:“这哪来的新人,这都不知道?那榜上玩家如果自己不愿显示名字,那么就会只显示门派。” 这时小风右向自己右手边走了十五步,装作中年人的声音道:“诶,这次榜单上怎么都是36级的,那他们怎么分谁厉害!” 这次还是刚刚那个开口的人笑道:“怎么今天小白这么多?同等级自然是看经验和修为了!” 话音落下,小风再次回到原位,此时心中疑惑已然尽数解开,而这时那榜单的十个名字已经尽数出现,榜单如下: 第一,华山派 第二,武当派 第三,书剑山庄-夜霜行-36级 第四,七星医楼-十里飞花-36级 第五,武当派-剑无影-36级 第六,武当派-剑无痕-36级 第七,武当派-剑倾城-36级 第八,峨眉派 第九,少林派 第十,四象门-松柏-36级 小风看到最后那名“松柏”的名字出现,心中却是一愣,他虽然知道松柏实力非常,但是好像也没有利害到跻身十大高手的程度。这时人群中却展开了一阵热烈的讨论之声。 “哎哎,你们说那第一的华山派是不是和当年聚贤论剑那个华山派的再进一杯酒?” 这时说话男子旁边的一人拉了他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吐槽的意味道:“什么当年,这不就是前几个月发生的事儿么,还有人家那叫再进一壶酒!” “这武当派不愧是大派,光是十大高手就占了四个,看他们这起名方式,没准互相还是认识的。四个武当一起练级,那场面,啧啧..”这时,另外一边又有男子发出评论,眼中还带着几分憧憬之色。 小风心道都是些好事之徒,本想转身离去,可却听到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你要说四象门和七星医楼是奇遇门派,里面的人厉害我信。可书剑山庄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男子身旁一人也是喝的醉眼朦胧,大声附和道:“就是,书剑山庄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他们除了这一个夜霜行,高手榜前百再无一人。再说了,夜霜行靠的也是她那蒹葭秋水剑,哪里是什么书剑山庄的本门功夫。” 话音刚刚落下,却见刚刚说话的这名男子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而且这笑声上气不接下气,明显不是什么自然的笑法。紧接着这人就从人群出跑出,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抓向自己的脸,看的周围众人一阵愣神。 紧接着刚刚另外一名男子此时却也跑出人群,来到那大笑之人的面前却兀自哭了起来,那哭声也是来的蹊跷,似乎此刻进气已经没了出气多。 众人便就在两人“耍宝”的动作下看的一阵愣神,随后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儿疯子!”于是人群便朝着两人大笑开来。 这说话的一人,正是小风。而小风至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那地上的两人一眼,反而是全神贯注于自己身前那名头戴紫色斗笠,不知男女不知年纪的人。因为修炼太素清音诀的关系,战斗虽然自己不在行,可这眼力却是高于常人。 毕竟自己身上有着别人高级别才开放的识能属性,他明显看到眼前那人自然下垂的手掌上泛着紫光,而那些紫光正绵延不断的朝着地上那两人传去。不过看他的招式,肯定不是书剑山庄内的弟子。 心想这人可能有朋友是书剑山庄弟子,因为那两人的无礼言语,这才出手教训他们,故而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话音落下,那人明显听到,手中紫光慢慢散去,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看了小风一眼便自人群中离开。这时地上的两人终于在马上就要断气时,恢复了过来,一边在地上大喘气,一边恶狠狠的看向众人。 就在这时,那后出来的男子却是突然脸色一变,随后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之事一般,口中忽然蹦出一个“是”字,随后便起身拉着那还在半昏半醒状态中的同伴快速离去。那离去的身形,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公示亭下,这一闹剧结束,那台上的中年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剩下的众人再次陷入讨论之中,此时却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拥挤上前。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嗷嗷”的兽吼。 “老松啊,这榜单有什么好看的,等级和经验又不能衡量一个人实际的作战能力,这榜单不过是狗屁而已。”小风寻声望去,眼见一人一熊缓缓行来,正是之前在青山镇见过的熊大。 眼见熟人心想上去打个招呼,却见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人,那人一身华服背后背着一柄蓝色宝刀,正是松柏。松柏飞身来到熊大身前,却是转身看向人群抱了抱拳,随后对着熊大说道: “老熊这话也不能这么说,等以后大家等级都高了,那确实等级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个等级,只有高手才有更多的获取实战经验的途径,所以等级榜也就间接的说明了一些问题。” 人群里本来见熊大这么说有几人想冲上去出手,可是看到他身后那两米多高直立行走的巨熊时,还是心生退却之意。加上看到那榜上的松柏此时和眼前这人认识,并且还给大家解释了一番,自然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就在松柏和熊大在一旁闲聊之时,他身边那只大熊却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嗷嗷的叫了两声,然后便要向人群的方向走去,这可着实让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熊大见状,来到大熊身旁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大熊刚刚回到松柏身旁,便听到熊大开口叫到:“百里..”话未说完,便见那平台之上出现了一名白衣书生,而那白衣书生却大笑一声,开口道: “之前那位松柏兄所说是也不是,对的是这等级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不对的是,经验这东西却不是因为现在大家等级低才能说明问题。就好比这十大高手榜,当真是和那位熊兄说的一样,全是狗屁!” 话音落下,激起台下众人的十分不满,一片哗然,若不是那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平台,真是有人要直接对他出手教训了。 其实在小风眼中,却早已看到就在刚刚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那名白衣书生便开始慢慢尝试上这平台。可最后却不是轻功飞上,而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费力爬上,整理了好一会儿衣服上的尘土污渍。 而定睛看去,小风心头一喜,那人竟然就是自己进入游戏后第二个朋友,万事通! 这时万事通和当初在酒馆说书一样,给自己沾了一撮胡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就和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无二。而万事通似乎也颇为熟练的一开手中折扇,用说书人的语气说道: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说来。这榜单说是十大高手榜单,可却并非是天下十大高手,充其量也就是个中原自愿上榜高手榜单。”说到这里,万事通也不知从哪拿出一壶茶,也不管茶具就这样嘴对嘴的喝了一口。 台下尽皆哗然,也有好事之徒道:“你算老几?这么你说这榜单不对,是因为你知道对的榜单了?” 万事通见状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将手中折扇一摇,随即缓缓开口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在下正好知道这天下十大高手榜单。” “那你倒是赶紧说啊!你在这卖什么关子呢?”台下果然有焦急之人被带起了兴趣,赶忙对着万事通嚷嚷道。 万事通却是不急不慢,接着又喝了一口茶道:“这首榜首名,当属西域五毒教弟子辈第一高手,紫衣侯,39级。而且他这第一高手的身份可不仅仅限于玩家,就算在五毒教整个里面,加上早入门多年的npc也是一样。” 台下再次一片议论之声,且不说万事通这消息是真是假,单凭39级这种等级,便可以说明许多问题。 “这紫衣侯十分神秘,平日里只是喜欢身穿一身紫衣,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故而至此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万事通一边说着,语气一边变得神秘莫测。 可就在这时,台下一人大骂道:“你个骗子!说漏嘴了吧!既然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万事通却是一副早猜到你这么说的表情,挥了挥折扇道:“具体的恕在下不能多说,能说的只有一点,在下侥幸和紫衣侯在同一npc盟会,而紫衣侯却没有隐藏信息。” 听了这话,人群下面一阵骚动,阅历不够经验不够的人自然觉得万事通说的不过是敷衍之词,可台下的老江湖们可能等级不行,但是这消息却是灵通非常,心下无不点头称是,只因为这盟会两字。 可松柏的脸上却浮现起一抹笑意,转头对着身旁的熊大说道:“看来他说的不假,这西域果然高手辈出啊。” 这时万事通却将茶壶内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笑着留下一张白色榜单,可那榜单在眼前的桌上摊开之时,却见空中再次出现投影: 第一,五仙教-紫衣侯-未知-39级。 第二,昆仑派-叶轻雪-女-38级。 第三,华山派-再进一壶酒-男-38级 第四,少林派-道沓-男-38级 第五,慕容世家-慕容韬-男-38级 第六,丹青书院-月下独行-男-38级 第七,武当派-剑无心-男-37级 第八,唐门-柚子不甜-未知-37级 第九,花间派-秋月无边-男-37级 第十,书剑山庄-夜霜行-女-36级 投影结束,只见万事通将茶壶丢在一旁,随即再次摇了摇手中折扇,便向着台下东边的方向跃去,只是着地之时身体一阵踉跄。好在众人的眼神皆在投影上无人注意,可这自然不包括小风。 只是这时,万事通临走大喊一声:“三盟四会五大家,世事风云不言中!”虽然声音颇大,可似乎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万事通无奈一摇头,随后便快步朝着东边走去。良久之后,平台西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怒喝: “抓住那个喝茶给假钱的!” 众人皆在为榜单讨论,唯独小风一人独留原地,随后便看着身后那一个个熟悉的打手面孔朝着平台东面追去。 小风,无语.... 第九十章 再遇万事通 一行打手追着万事通的方向而去,小风正想回到人群去找松柏两人打声招呼,可就在此时却感觉自己肩头一沉,打眼看去却见一只粗糙的大手搭在自己肩头,随即狐疑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 “你不就是上次跟那个人一起,喝茶跑了没给钱的那家伙么?!” 来人正是那茶馆小二,小风看见是他心道一声:“这npc的记性,干店小二真是屈才了”随即便想装作不知。可店小二平常里见得人多,小风这般略作迟疑并未立即否决,立时便让他确信无疑,大声道: “来人啊!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小风暗自摇头,反手一挥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荡开,随后也顾不上形象快步向着东南方向跑去。好在这店小二还和当初一样不会武功,似乎除了眼力比上次更加迅捷外,身手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增益。 加上这小二发现自己并且喊出声的时候,那些打手已经追万事通到了广场边缘,自然是来不及转身再去追小风。即便如此小风也是不敢大意,抽身便退。可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话,这却是让小风大为无语。 “抓住那两个喝茶不给钱的!也许能触发个隐藏任务!”话音落下便从人群里窜出两人,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手持长剑,好在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小风已经快要入巷,总算没有在这两个“见义勇为”者手里吃亏。 刚刚进入巷子的小风略作喘息,心道怎么每次自己遇到万事通都被“见义勇为”,不知是这个游戏的玩家风气太好,还是自己的运气太过倒霉。 一旁休息,一旁弯下身子思考对策,就在这时,小风忽的听到自己身后一声大喊:“在这儿呢!” 小风暗道一声不好,不过好在自己喘息之前在原地埋了几枚陷阱。在这种巷口里,只要不被卫兵发现或者被目击npc举报,玩家间的小打小闹是不会被记录杀戮值的。 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可以肆意释放陷阱,可是外一将对方逼急,或者对方本就是抱着杀死自己的心思,那这种环境倒是对对方完全有利。 于是小风便立刻快步向前,脚步之间匆忙慌乱之色显露无疑。那后面的一人正是之前的持剑男子,剑走轻盈多以轻功身法辅佐,故而这用剑男子能快一步找到自己也不为过。 眼见小风抽身想跑,步履慌乱,心道一声:“你是我的了。”随后用剑男子二话不说,拔剑出鞘便运上轻功追来。可脚下虽然运上轻功,可不知是门派缘故,还是这男子个人所为,竟只是平地而行,并未腾空跃起。 那男子眼见自己即将得手,加上眼前这人脚步慌乱,便将内心的防备降到了最低。就连观察周围环境这种最基本的能力,也被他的急功近利心所取代了,小风余光瞟向那男子,心道一声:“你中计了。” 就在这时,那持刀男子终于赶上,看到自己已然出手的队友立时便也想出手,可是接着便目露焦急之色大声道:“注意脚下!” 持剑男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神,但由于出剑太快,风声呼啸由在耳旁,故而并未听得仔细,一边用力停下前冲剑势,一边口中问道:“啊?你说什么?” 幸好那男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在临近小风布置的陷阱边缘停下,随后手中长剑自然垂下点地,刚想回头问自己的队友怎么回事,便听到“叮”的一声轻响,接着便感觉到手里的长剑一阵颤动。 一眼看去,却见原本的石板路上,此时自己身前的三块地面上却意外呆着三堆杂草,立时会意回头看向队友投以感谢目光。随后那持刀男子冷笑一声道:“他跑不了,咱们追!” 没错,小风这陷阱术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改变地表显示,说白了无论在什么地面上布置陷阱,都是一堆杂草。这种陷阱也就用来坑人还有点作用,实战对敌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不会中招。 可小风此时却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功坑得了一次,决计坑不了他们第二次。况且被自己这样一闹,他们追击自己的耐心恐怕就更加厉害了,可刚才也确实是无奈之举。 小风此时已经出了刚刚那道直巷,正好到了一处岔路,眼角一撘便知自己无论走那条路都必将会被两人追上,可心下还是决定朝着看似平坦些的那边行去,因为他赌对面会觉得自己要挑岔路多的那边逃走。 如果对面没有分头去追,那么自己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被这两个玩家杀了,可不只是掉上一级这么简单。况且就算两人不杀自己,抓回去茶馆当苦力还钱,那自己可就算是郁闷之极了。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身后大院传来一阵开门声,接着就被人抓住左手猛地一带,接着便随那人进入大院之中,回头看去那人正是万事通。 此时的万事通身上哪还有之前上台时那般气质,且不说是什么高人风范,恐怕那个装落魄书生的云小雨都要比他好上几分。只见万事通一身污渍,头上的书生帽还挂着两根青菜,一把折扇只露出五根铁制扇骨,全身上下无一处清洁。 可万事通此时却顾不上这些,抱拳道:“百里兄,咱们真是太久没见了。没想到咱们这第一次重逢就和上次一个遭遇。” 小风看向一脸欣喜的万事通,心中也是对这个朋友有些歉意,毕竟他间接带着自己拜了门派后,自己便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倒不是自己不想,只是因为这npc身份没法加别人好友,而飞鸽传书又没有鸽子。 闻了闻万事通身上那股青菜叶的“清新”小风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却不忍在此刻表露出什么别的心思,于是也是拱手道:“万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万事通自然知道小风说的老样子是指喝茶没给钱,可此时他却一点也不尴尬,后退两步换上一套相对来说干净一点的衣服,然后又是笑了笑对着小风说道: “百里兄,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去哪了?那晚书院一别,就再也没了你的消息,这加好友又显示不在同一地区。而隔日再去拜访那书院先生就只会重复那么一句,是你回来了啊?今日怎么有兴趣回来看老夫?” 万事通也不知道是和小风太久没见急着叙旧,还是为了小风的“离奇失踪”感到十分好奇,总之他此刻一股脑的将那天发生的事尽数告诉小风,这却让小风心头略有吃惊。 题花先生明明是答应自己会告知万事通的,为何到了第二天题花先生便不再与他说些什么?想到这里,小风暗道一声:“不对!第二天题花先生明明是和我同行到了书剑山庄才对。” 万事通看小风不动声色,便心知自己这话里可能有什么不妥,刚想开口询问一二却见小风道:“万兄,我因那教书先生的缘故,意外拜入书剑山庄。可是,照理说第二天他不该在书院啊。” 万事通却是对这些东西向来思绪敏捷,瞬间便跟上了小风的思路,略作思考后开口道:“莫非那晚与你相见的教书先生和平日里坐镇的教书先生不是一个人?” 小风听了这话也是略加思索,回忆当初和题花先生初见时的情形,首先是黑夜,紧接着两人去了内堂,之后连夜坐在马车内赶路。自己确信这题花先生绝对不简单,可是他是不是教书先生却要另说。 这时万事通却也只不过是自言自语,并未在意小风没有反应,只是略作思考便做出了一个符合情理的判断:“你应该是机缘巧合触发了什么高级隐藏任务,这样那与你认识的就是一名高级npc,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高级隐藏任务,触发方式每一次都有所改变,奖励不一,任务内容所经历的人事物都有所改变,但内含的节奏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小风心中却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跟万事通讲。 “也许,就在题花先生送自己离开书院之后的一天,有人像自己在青山镇完成了【青山合】一般,正在或者已经完成了落雁城的什么大型任务,也许也叫【落雁合】” 这时万事通从刚刚的思绪中退回来,下意识的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铁骨扇,随后哈哈一笑接着换了一把。看着一旁的小风,顿时变得一脸神秘道:“咱们兄弟这么久没见,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不要让旁人知道。” 小风见万事通一脸神秘,自然也有些好奇起来,不过他倒不是好奇这秘密。而是他好奇当初认识时万事通就是一名临近30级的高手,为什么刚刚却如此狼狈,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却见万事通笑着开口道:“百里兄,我堪破了这游戏升级的真正奥秘!” 第九十一章 万事不如意 眼见万事通满脸神秘之色,小风自然不会吝啬于一些期待的表情。看着小风脸上出现的表情,万事通欣喜一笑,可却并未立刻就着刚刚的话题开口,反而倒是后退两步手摇折扇,更加神秘莫测的问向小风: “百里兄,说这个前我倒是要先考考你,你可有发现我照上次见面有什么不同?” 万事通说这话本是想为接下来他自己要说的做铺垫,可却没想到小风却是开口道:“万兄说的是身手比以前不增反退的事么?” 话音落下,万事通面上虽然神色不改,但眼角依旧还是略微跳动了一下,小风当即便觉得他这是吃惊的表现,也没等万事通开口接着便一笑解释道: “其实刚刚在公示亭下我便注意到万兄,万兄爬上那台子和跳下那台子时..”小风说到这里却是不再说话,这种丑事自然不好直接说出来,万事通虽和其他社会朋友不一样,但自己跟他也没好到胖子那种地步。 万事通见状尴尬一笑,一边心中暗想原来自己趁着第一波榜单出现,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的空隙上台,这样依旧还是会被人看到,一定要快速恢复实力才行。一边则是略微吃惊小风的观察能力。 小风见万事通表情僵硬,决定暂且转移话题,故而一脸不解的道:“不过万兄最后下场时说的那句,三盟四会五大家是什么意思?” “啊哈哈哈,这个是江湖上npc组织的一个实力总称。咱们先别管这个,我先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万事通在说到自己境况时却并未流露出一丝无奈,反而眼中尽是欣喜之色。 这次小风没有开口打断,只是静等一旁,果然万事通接着开口道:“在与你分别之后,我在落雁城等了三天。之后推断出你可能是接了什么高级隐藏任务,所以便决定四处游历。” 这时万事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接着道:“于是我决定前往西域一探究竟,可惜中原三城和西域双城之间,都是些高级野兽和高级土匪。所以..” “所以,你一路拖尸过去的?”小风此时会如此直白,是因为他了解万事通。万事通一旦讲起故事来,就会进入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这时只要是对故事有利的他不会去计较自己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哎..不瞒你说,我去的时候三十级,等到了西域就剩下十三级了,要不是..”说到这里,万事通却是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一脸歉意的开口道: “对不住,我路上遇到别人帮忙,但是那人不让我说名字,这就像..”万事通话还没有说完,小风便一挥手打断道。 “诶,我理解,就像我跟你说的法师的事儿,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其实说不好奇倒也是假的,不过好奇心总比让朋友为难轻的多,至少小风是这样认为的。 万事通大笑道:“哈哈哈,理解万岁!”接着又故作神秘之色道:“接下来就是重点了,这游戏不允许玩家在游戏外谈论跨地域的消息,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消息我暂时还不打算公布,也还请你保密。” 小风知道万事通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叮嘱自己,怕自己泄密。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觉得这件事真的很重要,真的很神秘,这样他等下说话时自己才有更明显的表现。 果然万事通看道小风未作答却一点也不意外,接着开口说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阅历吧,这阅历等级就是这个游戏升级速度的限制条件!” 听到这里,小风却是顿时有了兴趣,不关是自己,加上紫玉歌和空城计现在都是阅历高,等级低。而那些高手榜上的,包括夜霜行在内阅历等级却都不像他们等级那样高。 这时,万事通笑了笑再次开口道:“这秘密就是帮我的那个高人说的,不过关于这个他倒是不在意外泄。而我亲身试验下,确实是如此。”说到这里,万事通突然从那种讲故事的状态中跳了出来,随口问向小风: “对了百里,你阅历等级多少了?” 小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略有小成。” 万事通却早已习惯了小风这种不加掩饰的模式,并未再次像初识时那样客套。只是眼神略作思索后,嘿嘿一笑开口道:“百里兄,你猜猜我是什么境界?我说阅历。” 听了万事通的话,小风心中好奇,嘴上却立即开口道:“万兄不喜打斗,终日里想必是对江湖趣事更感兴趣,这样一来游历的地方自然很多,这阅历等级自然要比我高尚许多,不过我却不知道..” “哈哈,百里兄说实话,我这每天跑断腿的,阅历等级才到融会贯通。你这一段时间不见,竟然已经到了略有小成了。”万事通自然的对着小风拱了拱手,随后看小风一脸不解,接着又开口道: “啊,这阅历等级由低到高是这样排的:初来乍到-初出茅庐-初入江湖-驾轻就熟-略有小成-融会贯通-炉火纯青-登堂入室。至于再往后的嘛...”万事通说到这里,刚刚露出尴尬的一笑,却听到小风在一旁接口道: “天机不可泄露,嗯..我懂。”这语气却与万事通当初在茶楼说书的语气十分相似。 万事通听了这话,和小风相视一笑。随后接着开口道:“咱们接着说,据我摸索推测,这每一个阅历等级都有其对应的最大实战等级限制,一旦超过了限制那么获得的经验就会变得很少。” “这也恰好能解释为什么30级前升级迅速,而30级以后每一级要的经验都是前面的十倍以上,可是获得经验的途径却那么稀少,正是因为这等级限制所至。” 眼见小风想开口说些什么,万事通却是抬了抬手接着道:“据我推算,你这略有小成的阅历等级,足够维持正常升级速度到35级,而我这融会贯通则是40级,并且低级别升级速度更是加倍。” 说到这里万事通却又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接着过了数息之后,依旧还是一脸不解的叹了一口气道:“哎,我只能肯定我这融会贯通20级以下实战经验获取有加倍,其他的还真是很难推算出来。” 小风听了这话又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成勾,挂在自己的鼻头吸了一口气,接着用玩味的语气道:“万兄,你怎么会对20级以下这么肯定...” 万事通听了这话,终于在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一脸郁闷的道:“我到了西域是13级,在那边又连到了30级。可是回到中原后,现在还剩7级..” 小风这时出口安慰道:“还好还好,至少万兄你阅历等级上去了,再练回来也简单嘛。”可是没想到万事通却问了他一句,这却让他有些尴尬。 “对了百里兄,这么久没见,你多少级了?可有学到什么新的法术?快给我演示一下!” 小风听了这话,将刚刚放下的还在半空中的右手挂回鼻子,接着叹息了一声道:“哎,我啊,3级。除了没火就用不了的火球术外,再不会什么法术了。” “这么说你比我还惨?”万事通说到这里故意装作失落之色,接着郁闷的道:“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带我升级呢。” 小风自然看得出来对方是装的,也知道对方是故意装给自己看的,所以上前拍了拍万事通的肩膀道:“没事,就让咱们俩从头开始练吧...” 万事通听到小风这样说,笑了笑也拍了拍小风的肩膀道:“好,那咱们等下就去练级!享受一下飞升的感觉。” 小风这时,却忽然想起一事。既然对方都将秘密告诉自己了,那么自己也必要对他掖着瞒着,所以便开口道:“万兄,我虽然这段日子没学到法术,可还有其他的奇遇。” 万事通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打开手中折扇一摇道:“哈哈,其实我早就好奇这个了。只不过你不说,我也就忍住不问了。” 小风将右手收回放好,紧接着正色道:“猜到了,万兄这点特质与我可以说不谋而合。”话音落下,万事通却突然对着小风开口道:“哎,不急,咱们去酒楼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小风见状却是暗道一声:“你不会又要拉着我去吃霸王餐吧!”这时,却见万事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朝着自己嘿嘿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和了然。 第九十三章 酒楼风云(中) 落雁城酒楼之内,万事通临阵生计,与小风两人洋装npc试图骗过在场众人。可不料却被二楼的那个声音拆穿,万事通顿时心道一声不妙,这时那二楼的慵懒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还不想承认?你们进楼时,好像还是你救了他一命吧。若真是按你现在演的,难不成刚刚是他故意找死?” 万事通见状运上内力对着门口那名持刀大汉全力攻去,这突忽起来的攻击倒也让那名强盗有些措手不及,刚想抬刀去挡万事通的铁扇就已然划过他的咽喉。可是,那大汉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后大骂一声道: “十当家说的不错!这两个人不过是江湖骗子,没什么武功!大家伙一起剁了他们!” 话音落下,原本停止脚步的强盗纷纷自二楼包围而上,但却并未有人真的上前去砍小风两人,只因二楼之人并未发话。万事通眼见自己的攻击竟然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此刻反倒是轻松了下来,对小风道: “哎,咱俩..”万事通话语仍未说完,小风便听到二楼深处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响起,可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 “老十,你可是忘记了在门口刻上我们乌山寨的暗语?”这声音落下,之前那慵懒的声音顿时变得认真了几分,接着笑着道:“怎么会?那是我看着手下刻上去的。” 这时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却是带了几分寒意:“既然如此,那么楼下的两位朋友,是你们不按照江湖规矩办事,就怪不得我们了。” 小风心中回忆之前进门时大门上的那几道刀纹,紧接着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万事通,这时正好对上万事通看过来的眼神,只见万事通一脸愧疚的传音道: “哎,我的阅历都是在西域那边升的,这乌山寨我还真是没听过。应该是黄沙城升级后,才开启的新势力,否则一个10级地图怎么会有这种30级精英群落。” 正在这时,小风却发现只有楼梯左半部的强盗缓缓朝着自己靠近,而右侧的强盗则完全像是没听到命令一般,为首一人则眼神微微看向二楼。这时,那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听到大当家发话么,一个不留,统统杀了,不要耽误我们谈正事。” 一声令下,楼中所有强盗这才快速朝着小风两人杀去,而就在双方交接在五步之内的时候,小风终于想起那声音在哪里听过,口中大喊三字道:“乌索尔!” “且慢!”耳听这三字出口,楼上那威严的声音突然再度响起,而这一次似乎是运上内力一般,顿时便使得在场强盗脚步为之一顿。紧接着那慵懒的声音也是出声应和,故而顷刻之间全场强盗再度静止。 小风心知自己压对,对方正是昔日自己在来时救下的乌索尔。而自己所猜不错,他果然不是什么一般的马商,只是小风却也没猜到他竟然是一寨之主,山贼头领。 不过也好在这山贼头领明显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才下令住手,并未像一般山贼一般不顾江湖道义。这时,那二楼的乌索尔已经来到栅栏处,看向楼下一身黑袍的小风,淡然开口道: “没想到真是公子。”小风寻声望去,乌索尔还是原来那般穿着,可原来身上那股落魄却荡然无存,声音虽然淡漠但字句间却仍如往常,只见他眼神中略带思索之色,而这时那慵懒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他身边。 那人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兽皮大衣穿的和普通强盗别无二致,整体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副慵懒状,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 换做任何一般人,初见这男子定会觉得他是那种终日游手好闲,喜欢做甩手掌柜的性格。可小风却并非是什么一般人,小风分明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野心,观察他看向自己的神情。 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其实眼神中隐藏着几分好奇,他心中定是在想到底是谁能让他的大当家叫别人公子。可同时,他眼角扫向身前乌索尔时,却又有几分厉色深藏其中。 紧接着,那人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大笑一声开口道:“原来是自己人,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上二楼来喝一杯如何?” 万事通虽然疑惑百里为何和那大当家认识,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机。看到对方态度180度大转变,便也全然归功于小风的关系,只是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可究竟是哪里不妥却无法说得出来。 这时乌索尔却眉头微蹙,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便恢复平常,但也还是被小风看在眼内。这时乌索尔沉声道:“这位公子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便相互抵消,众人不可在为难与他们两人。” 那年轻男子嘴角微微一抬,随后应和道:“大当家说的是,咱们乌山寨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话音落下,小风两人便也来到酒楼二层,这年轻男子却一反常态,快步迎上去接着道: “既然你们救过大当家,咱们此刻咱们便是自己人了,不如同桌饮酒如何?” 小风心想正有话要对乌索尔说,如果同桌的话,自己便可以对他进行传音入密,心下刚想开口,万事通却抢先一步拱手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便快步朝着乌索尔那桌走去。 小风随即便看到乌索尔坐正北,而万事通抢先一步坐于正南,这时小风与那青年男子则一左一右坐于万事通两侧。刚刚入座,小风却听到那十当家口中微微发出了一声“啧”的声音,随后便见他开口道: “啊,不好意思,失态了,先罚酒三杯以示敬意。”话音落下,接着便起身去拿被端在一旁的酒壶,这时小风却看到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心道不好。 随即便出手推了身旁的乌索尔一把,可乌索尔却稳如泰山,并未移动分毫,而且还一脸疑惑的看了小风一眼。而那十当家此刻却真如小风所料,在酒壶底部抽出一把短刀,朝着乌索尔的后心便扎了下去。 坐在乌索尔对面的万事通眼见此状,快速将手中折扇丢出,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噗”的一声,短刀快速扎入乌索尔的身体,还未等乌索尔大叫,便听得那十当家大喝一声: “这两人竟然行刺于大当家!兄弟们将他们乱刀砍死!” 一声令下,楼梯右侧窜出十名弯刀强盗,似乎是早就在那里埋伏好的一般,紧接着便向小风的方向攻来。这时乌索尔早已昏迷过去,是死是活无法评断,小风只得快速抱起乌索尔,这时万事通却传音道: “百里你先走,我断后,走窗户。你走之后我自有妙计脱身。” 万事通一边说着,一边自腰间摸出一袋奇异粉状物体,小风心知这八成是西域的什么特殊药物,心下便再也没有犹豫,抱着乌索尔便在万事通折扇掩护之下跳出二楼窗户。 就在这时,万事通将手中药粉一撒,一片紫色雾气顿时在整个酒楼二楼弥漫开来,而此刻却听到内中的十大家大喝一声:“大当家已被两名神秘人所杀,我们一定要为大当家报仇!” 小风抱着乌索尔跳下酒楼,虽然高度不是很高,可自己毕竟还带着一个人,就在小风思索自己会不会摔死之时,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摔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之上。 睁眼一看,自己和乌索尔竟然正好跳在了一辆装满杂草的马车之上,而那马车似乎是早就等在那里一般,接到自己两人后便快速朝着城东行驶而去。可就在这时,小风却看到万事通破窗而出。 万事通身材本就比小风要胖上一些,加上他与其说是自己跳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被踹出来的,所以他下落的姿势就要比小风两人奇怪的多。而这时却又没有再一辆马车给他落地,随着“砰”的一声,万事通顿时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临飞前,还不忘记用他那远到五十步的传音入密对着小风道:“我运气怎么这么差,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哎,咱们长..”话未传完,万事通便已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就在小风为万事通的不幸和自己这次的幸运有所感想时,一个中年人的怪笑声自前方传来,听去自然是这车夫口中所说,可笑声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哥儿,咱们又见面了,怎么你这次没用妖术啊?” 听了这话,小风眼神闪过一丝黯然,果然,自己还是非酋命,因为说话的这人正是,当初追杀乌索尔的那名马匪头子... 第九十四章 酒楼风云(下) 黄沙城内,一辆装满杂草的马车向着东城门急奔而去,那马车上傻坐着一名黑袍人,怀中还有一名昏迷不醒的彪形大汉。观那车夫穿着也是不同凡人,头戴斗笠身穿兽皮大衣,长得也是虎背熊腰,生的一脸彪悍。 马车草堆之下隐隐泛着白光,正是暗藏的刀剑所出,眼见车马就要行驶出城,那驾车的车夫却嘿嘿一笑开口道:“怎么了小哥儿?是不是没想到今天会被咱们救啊!” 那黑袍人自然便是小风,此时的小风非是没有想过跳车,只是因为之前从二楼跃下之时,不知怎么自己就给乌索尔当了肉垫。此刻乌索尔依旧昏迷,小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放在一旁,可自己却被他砸的直接重伤。 听到那车夫如此开口,小风回想起他马匪头子的真实身份,心中一阵唏嘘,随即似是感叹道:“冤家果然路窄..” “哈哈哈哈,好一个冤家路窄,若不是这样你们俩今天恐怕就真的见阎王去了。”马匪头子听了这话却也不生气,一边驾车一边打趣道。 这时,小风身旁的乌索尔开始有了反应,似乎从刚刚那种昏厥中恢复过来,又似乎只是为了反驳马匪头子这句话一样,声音颤颤巍巍的道:“我们..今天不还是要见阎王?” 马匪头子听了这话头微微的一转,口中轻疑一声,接着转过头去专心驾车,只是叹了一句“此言差矣”。 话音落下,小风开始觉得乌索尔的苏醒当真只是为了吐槽一般,此时的乌索尔又再死昏了过去。而此时的马车已经行驶出花沙城东门,向着城东的一处破庙行去。 小风却是心中思索起马匪头子那句话来,略作思索小风便松了一口气。正是如此!那马匪头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乌索尔而来,换句话说,他只是为了阻止乌索尔回山寨,否则他有太多机会杀死乌索尔。 乌索尔驾车那次,自己已经明明睡去,他们若是要杀乌索尔何必等到自己醒来,大可连同自己和乌索尔一起送上路。甚至小风都开始怀疑,自己和乌索尔初见那一幕也是有心人安排好的,目的只是要自己相信眼前所见。 当一个人展现出与他实力不符合的智慧时,那就是破绽!这话一点也没错,可是,此刻多做怀疑也无他用,小风便决定先将这疑问放在一旁。 这时,眼前不远处的破庙中走出三人,正是之前和马匪头子同行的那三人。这三人中自然也包括那夜里,被火烧的满地打滚的那位。三人看向马车,右边一人不禁赞叹一声道: “三当家果然神机妙算!”话音落下,却被中间那人拍了一下脑壳,随后中间那人大声道:“明明是老大威武睿智!”这话自然被驾车的马匪头子听见,马匪头子咧嘴嘿嘿一笑,却并未说些什么。 将马车停在破庙门口,马匪头子自马车跃下,开口对着他那三名小弟道:“你们,去把车上那俩抬进去,我去找些草药。”说着便向着破庙后的小山方向走去。 可这时那三个小弟中左边那位却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大,我们三个人,怎么抬两个人啊。” 右边那位似乎是听到他的话,也是跟着唏嘘一声还把他这话重复了一遍,中间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你们这两个白痴”,便听到小风的声音传来。 “你们抬他就行了,我可以自己走。”是了,经过这一段路程的休息时间,小风的生命终于从之前的重伤状态恢复过来,此时也恢复了移动能力。自马车上跃下后,也不知是坐的太久还是如何,脚步一阵踉跄。 那马匪三人组中的一人,看到小风这样的情况,嘲笑道:“喂,小子。你行不行啊?” 小风尴尬的咳了咳却并未理会,径直一个人朝着破庙中走去,不是他不去管乌索尔。而是因为他已然料定这些人绝不会对乌索尔不利,反而还会比自己更加用心救他。而小风此刻,最想知道这破庙中,是否藏着马匪四人的背后之人。 正当小风一路行至破庙门前时,却忽的听见里面窗户一阵啪嗒作响,心道一声:“哎,跑了。”随后便推开大门,进入其中扫视一番,果然大佛像右后方的窗户正被打开,而且看上面的灰尘推测,正是刚刚打开。 小风心下略有失望,看着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准时那马匪三人组有出了什么乱子,不过此时小风也懒得再出去查看,便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所在坐下,暗自查看起自己的任务,并且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目标进行规划。 【特殊任务】下山历练 任务描述:在不暴露玩家身份前提下,带领门下弟子下山历练。将历练弟子实战等级全部提升至40级,而后召集人马集体回归是门后可完成。 任务要求:......5.递交任务时,自身阅历等级必须超过列表内任意弟子一个等级,否则判定任务失败。 任务情况:检测到有弟子两人与你同在一处地域,请努力帮助他们提升实战等级。 弟子名单: 夜霜行-等级36\/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图:落雁城 罗布斯-等级31\/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图:阴风谷 剑太白-等级31\/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图:阴风谷 看着弟子名单缓缓依次被刷出,这三人都较下山时各自有所提升,小风这个做师叔的还真是略有惭愧,自己似乎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了。就在这时,小风却看到接下来刷出的两人: 紫玉歌-等级6\/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图:黄沙城地牢 空城计-等级4\/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图:黄沙百业会 这两人虽然下山时,便是抱着一副“练级不是这游戏的真髓,美景和美食才是人生的追究”的姿态,可两人下山时还是10级,且不说按照万事通的说法,他俩升级应该是神速。 光是他们下山时还是10级,现在却都掉成了这样,便心觉一阵不妥,他们定是在黄沙城遇到了什么特殊之事。而紫玉歌,一个热衷于四处游玩看山水风景的人,怎么会被抓进黄沙城地牢?莫不是跟自己一样喝茶没给茶钱? 可就在这时,一个早就该出现的名字,此刻却在末尾慢慢刷出,而这一名字后面却是一行血红色大字,正是: 叶十三-等级11\/40-阅历等级:初入江湖-所在地图:长安血夜 正当小风心生担忧之色的同时,那最后一行的血红大字又起了变化: 叶十三-等级10\/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图:长安血夜 看到这一情形,小风的大脑瞬间开始运算起来,只是一息之间便已经得出结论。等级降低说明身死,阅历提高说明任务,联系身死之后所在地图仍是长安血夜,而这地图名称的方式,与之前见过的地图又有所不同。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十三在什么特殊界面里面,这是属于她的隐藏任务\/高级任务之类,就像当初一梦浮生来到尧山后山一样,死亡并不能结束一切。 但是,小风开始担心,这游戏如果在任务中不断掉级,1级的时候再掉一级,会出现什么可怕之事。毕竟在那个没有全息网游的年代,可是有很多全息网游小说,那些小说中不乏提到掉光等级会对本体有害之类的言论。 关于那些小说中,最轻的结果也是角色直接被删除。小风深吸一口气,随后心中通透,自己担心也是徒劳无功,这件事将成为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主线,可这长安...又在何方呢.. 这时,乌索尔的声音自破庙外传来,在他身后还跟随着四人,正是那马匪头子一行。小风观那五人神色,看乌索尔坦然直行,似乎没有半点防备之心,便知道他们定然是已经摊牌。 马匪头子此时却忽然开口,似是对乌索尔叮嘱,更似是故意说给小风去听:“这一切都是三当家所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大当家你回去。因为此时的乌山寨,已经全然落入二当家手里。” 乌索尔脚步不停,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略微抬头若有所思道:“老二,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又无心于权利,这些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 这时马匪头子首度正色道:“三当家命我等乔庄马匪下山,告知我等尽量阻止大当家回山,若不能阻止,便要尽心辅佐。十当家贪功冒进,此次回去定然会告知众人你已身死。” “属下已经发出暗信,召集大当家昔日忠心旧部,定在一个月后在此处会面。届时,便是决战时刻,三当家亦会与我们里应外合。” 乌索尔收回目光,将右手重重砸在破庙内的木柱之上,随后收回右手叹息一声道:“三妹她...” 这时马匪头子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三当家是你亲自封的乌山寨第一智者,所以你又何必去担心她的安危?”听了这话乌索尔明显有些愣神,随即转身看向马匪头子,却见他不慌不忙的补充道: “三当家吩咐,若当大家提及她,便如此回答。” 乌索尔默默点头,口中却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一名红衣女子,良久无言。这时小风见他们已经交代完剧情,所以便上前一步道:“乌索尔大哥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定然也会全力相助。” 乌索尔见状摆手一笑,可这时马匪三人组中的一人却抢先开口道:“就你那身手,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帮谁?” “欸。”乌索尔摇了摇头,随后笑着开口道:“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以公子的身手,我定然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小风心中腹诽,这还是嫌自己实战等级太低,所以不肯把任务交给自己,自己虽然战斗不行,可是却可以智取啊。乌索尔见小风久久不回话,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十分无礼,赶忙开口道: “公子异于常人,自然在一月之内必能突飞猛进,我等定在一个月后决战。到时如果公子还愿助我一臂之力,我乌索尔必是感激万分!” 小风一面笑着拱手回道:“嗯,那我们一月之后再见,现下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一面心中暗道,这还是说自己一个月后突飞猛进了,才给自己任务,反之依旧是客气话而已。 乌索尔见状倒也没有做什么挽留,也不知道是他觉得不要连累小风才好,还是因为他的npc剧情就这么多。 小风走出破庙,看了一眼天色,若说这游戏给他带来什么,除了现实中感觉精神更好之外,便要属在古代生存的手段了。这根据天色分辨时间便是其中一种,看此时应该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小风决定先回黄沙城。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那名石匠,是时候学习一下那本星盘全解了,是时候提升一下自身的实力了... 与此同时,自复活点重生的万事通,此刻已经再次回到酒楼附近,却见内中恢复往日平静。决定前去寻找小风,而这次终于在一个地图,于是打开好友列表添加好友,可是却听到一阵系统女音传来,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波涛。 “您的阅历等级不足,无法结识该人物!请提升阅历等级,或者与目标人物提升更多友好度。” 万事通将手中折扇一开,转身朝着中心广场而去,脸上虽挂着一抹欣喜的神色,可眼中却有些落寞。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不是玩家。” 第九十五章 乌贼 心下既定,小风便朝着黄沙城的方向走去。可没想到只是走出不到百步之远,原本脑海中刻意去记的来时路,此刻却变得十分陌生起来。虽然心中郁闷,可毕竟自己有嘴可以问,于是便将帽子摘下,缓慢朝着正前方大路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烧焦味,抬头一眼望去却除了和之前一样的大路外,并无什么异样。心下虽然不解,但是也没到了戒备的地步,毕竟这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时一阵呼喊声自远方传来,良久之后,一个污头垢面的散发中年人踉跄而来,看到小风这一身黑袍顿时被吓得不轻,竟然就这般下跪求饶起来,口中还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风眼见对方已经吓破了胆,加上自己真的好奇究竟发生何事,还需要从他的口中得知这些信息,所以自然此时不会吝啬于什么称谓。拱了拱手笑着开口道: “这位大哥不要误会,在下穿成这样只是因为身体缘故,并不是什么鬼怪或者坏人。” 话音落下,这地上的中年人依旧口中念着不要杀我,可是声音却明显比之前低了许多,接着也缓缓起身一脸狐疑的看向小风,身体明显后仰。 小风心知对方对自己仍有介怀之心,此刻倒也没有上前,反而倒是后退了两步接着却并未说话。那男子见小风这样的行为,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缓缓站直身子对小风打量起来。 良久之后,那男子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快速朝着前方跑去。一旁的小风虽然疑惑,但却也并未拦截,只是口中大喊道:“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了什么?我正打算过去!” 那男子跑出去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喊道:“我这要赶紧去城里搬救兵!你千万别去!有去无回啊!”话音落下,便再次转身朝着身后跑去。 小风嘴角微微扬起,这一见之下,自己已经获得了许多消息,首先前方必定是遇到了什么危机之事。再者这也不是黄沙城的方向,而那男子的方向才是。如此行为,总比直接询问,让那男子更加惊吓来的好的多。 此时小风虽然心知这面不是黄沙城,可还是没有放过任何提升自己阅历等级的机会,一边点开自动制作陷阱,一边缓缓前进。当一个新的陷阱被手工制作20次后,就可以进行自动制作。 而自动制作100次后,便会省去制作的行为表现,换句话说就可以像小风现在这样一边移动一边制作。只不过这样对移动能力和人物暂时各方面属性有些削减罢了。 小风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在山坡之下看到了那烧焦味的源头。那是一个正在遭受劫掠的小山村,山村入口处的栅栏已经被山贼烧毁,而此时久攻不下则是因为山村中依旧有人奋力抵抗。 小风一眼望去,却是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冤家路窄!”因为他看到的这些山贼所穿的皮衣背后,皆是刻着一个大大的“乌”字,好像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一般,山贼干到这个份上也是很强了。 而那村中出了手持农具的村民外,还有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其实这男子小风之前也有一面之缘,只是这时浓烟缭绕,再加上他心不在此,所以便也没有认出这个男子来。 山贼人马堵在村口,源源不断的攻入山村之内,虽然那名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悠然之色,几乎每一次出手便可击退一名山贼,可是这种群架他一人却无法左右。 因为就在他击退一名山贼的同时,要有数名村民被其他的山贼击败甚至击杀,照这样下去就算最后那男子不被人海磨死,可这山村也终究免不了被灭的悲剧。 原本换做任何一名玩家单独前来,都无法对这局势起到任何扭转,因为独自一人杀入山贼大军之中,依照现在玩家的等级,必定都要落得个被山贼大军把体力耗空,气空力尽而死的下场。 可小风却不一样,看着眼前的大火,小风嘴角带上一抹微笑。既然那之前的马匪头子,都会被自己玩弄火球术骗的团团转,他不相信眼前这些看起来只是一般的山贼,会有超越马匪头子的智商。 是了,自己可以使用“妖术”吓死他们,虽然这火球也是单体攻击,可对这些武侠世界里的npc心灵上,可是一种剧烈的打击。小风心下决定,便在一旁的丛林中没入身形。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来到山贼大军之后二十步内,倒也不是这些山贼不够敏感,只是因为前面喊杀声太大,加上眼前不断燃烧的熊熊烈火,这些山贼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身后。 而山贼头领已经在大军身后安插了几名暗探,一旦察觉黄沙城守备军出动,他们便会快速撤退,所以此刻对身后原本就小心的小风,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小风试了试这个距离,虽然手中没有法杖加持,但是这个距离也可以在不透支的情况下,较为轻松的操作火焰。此刻需要的是持久的骚乱,他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乱来,拼的自己昏迷也要同时操控七八个火球飞舞。 小风一抬手,暗自一声:“火球,凝!”按照原本的能力,这火球最多只能凝聚于小风身前。可是经过上次夜里营地那一次,小风已经掌握了运用识能更加精准操纵火球的能力。 就在山贼大军已经攻入山村,人马渐渐攻向村中心的建筑时,门口燃烧的栅栏中却忽的传来一阵“咔嚓”声,这声音远比前方的喊杀声要大的许多,这倒是引起了山贼大军的注意力,可这仅仅只是注意力而已。 随后,越来越多的咔嚓声不断响起,这种变化终于让山贼中的一个人发出惊叹之声,而这种惊叹声就像潮水一样,快速在人群中散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眼前的变化。 这倒不是因为小风又玩命同时操作多个火球,只是因为他在不断重复“火球凝”和“火球散”这个动作。如此一来消耗的魔法值便和恢复速度差不了太多,可造成的声势却比直接发起进攻要好的多。 这时,让小风意外的是,竟然就在此刻脑海中传来一阵久违的系统女音:“火球术进阶!请选择专精路线,路线1:专注炸裂。路线2:专注燃烧。” 声音落下,小风心中欣喜,原来只要不断的“凝”和“散”就能练习火球术,早知如此自己便就找个无人之地练去了。而此时,他心知自己等级低下,全身上下除了长袍外又无一件加魔法攻击之物,自然追求不得伤害。 而眼前情形,如果火球一击之下未能对目标造成足够伤害,那么便失去了对山贼大军的震慑,所以此刻自然是选择了路线2,接着一阵提示声再次响起:“火球术变种为燃烧火球,等级:掌握。” 这时,山贼大军内对之前那咔嚓声响的议论正好进入高峰,终于也引得那山贼头领起疑,大骂道:“慌什么!光天化日还能有鬼不成?!” 小风听了这话,便暗叹一声这山贼头领果然智商很低,虽然站在他的角度可以理解,可无疑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做下铺垫。接着便听他大喊一声道:“第五小队!你们前去查看一下!” 一声令下,一队山贼齐声应道:“是!”随后便快步向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来到那发声之地前方,为首一人略加查看,便回头大喊道: “没事!只是木头烧烂了,没什么大碍!”听得这人如此说,山贼头领脸上的神情镇定了几分,接着用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语气,对着众人骂道:“看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你们自己看!” 众人循着山贼头领所指之处望去,就在此时一阵惨叫声自侧方传来,众人恰好看到之前那名说没事的大汉,此刻正被火焰席卷在地上痛的满地打滚。 而临近他的同伴,此刻却也顾不上惊慌,只是纷纷拿起衣服朝着他的身体击打下去,试图将火扑灭。小风看到这一幕却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憋住不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看到同伴被烧,竟然还拳打脚踢上去。 心下虽忍俊不禁,但手上却并未迟缓,就在一名山贼再次用物件去拍地上的同伴时,小风再次引发了一枚火球,朝着那人席卷而去。这燃烧火球不同于普通的火球,冲击到人的身体上时并未有之前那种炸裂声。 反而只是无声无息的将人包裹其中,随即猛烈的燃烧开来。可这一幕在远方山贼大军的眼中,便成了那火会传染,接二连三的燃烧着那些山贼。 而此时第一个被火焰席卷的山贼,此时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众人便看的他突然失去动作,仿佛死了一般,而“尸体”上的火焰却久久未能消散。 无人知晓的是,那山贼之所以昏厥过去,并不是因为小风的火球对他造成了多少的伤害,只不过是因为他那些队友救他心切,居然有个队友一拳打在他的脖颈上,这才让他昏了过去。 山贼统领刚想说些什么维持军心,可却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有鬼!”,这种慌张的情绪顿时在大军中蔓延开来.. 这句有鬼却并非是小风喊得,以小风的位置喊出这句话不过是适得其反,而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自然也出自于一个故人之手。 此时山贼大军中,俨然有一名身材远比他人矮上几分,胖上几分的男子,这名男子正趁乱向着山贼头领处靠近。此时却包括小风在内,并无其他人发现此人。 那胖子此时脸上却挂上一抹欣慰,口中轻念一声:“任务完成...” 第九十六章 空城计 黄沙城东北十里之外,山贼大军正劫掠一处山村,村内虽有一名“高手”率领村民反抗,可无奈山贼太多终究渐渐进入颓势。此时火势太盛,加上村口处源源不断出现的“怪事”,山贼大军在补充先锋时,便要缓慢了许多。 浓烟缭绕之间,从村中向外看去,加持不断传来的山贼惨叫之声,倒是让村内的众人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们明显感觉山贼攻势减弱,可惊得则是他们在怀疑是不是又来了什么新的“东西”。 这时那书生装扮的男子大喊一声道:“敌人已退,精壮随我剿灭残余,其余人退至村西角。”话音落下,村内的村民此时正是群龙无首,自然不会有人去抗拒他们眼中“高手”的话。 一时间,村内的村民在这混乱之际慢慢取得上风,俨然有会回击之势。那山贼统领见状,也不知是心急所致还是被那浓烟熏得,顿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时之前山贼队伍中那名胖子,也一步一步靠近了山贼统领。 这山贼统领察觉有人靠近,顿时戒备起来,却见那名胖山贼一脸谄媚的上前道:“老大,这是临行前军师大人赠送的益气丹,您快服下一枚!” 山贼统领起初倒是也疑惑了一番,后来看向这胖子一脸谄媚,而且他既然知道军师的存在,想必也不是什么外人。于是心中疑虑顿时减弱了几分,接着就要将丹药放入口中,可就丹药在放到嘴边之时,却忽然开口试探道: “辛苦你了胖子!你自己也赶紧吃一颗,然后把剩下的丹药分给兄弟们吧!” 那胖子听了这话手下一僵,这一变化被山贼统领察觉,脸色刚刚要变便看到那胖子一脸感激的开口道:“不愧是老大!这么珍贵的丹药都肯分给兄弟们!” 话音落下,那胖子一口便将丹药吞下,接着冲着那山贼统领一抱拳,便要转身将剩下的几枚丹药分给众人。那山贼统领见胖子这样做,心头最后一丝警惕也终于放下,吃下丹药后,忽然想起这丹药珍贵,开口道: “哎,那个谁?你等等..” 此时背对山贼统领的胖子脸上浮现起一阵愤恨的表情,接着转身之间便化作一脸笑容赶忙道:“老大您还有什么吩咐!” “啊,那个,丹药所剩不多,你还是交给我保管吧,到了有兄弟危机之时再用!”山贼统领用一种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说这话时却一点也没有害臊的神情。 那胖子心中暗啐一声,却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赶忙开口称赞道:“老大果然心思缜密,小的万分佩服!” “哈哈哈!行了你下去吧,待信号一到,咱们便立即行军!”那山贼统领听了这话更是喜形于色,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后,回到原来的位置随后便不再去看那胖子。 而这时背对山贼统领的胖子脸色却忽然变得惨白,虽然依旧在向前前进,可是这速度却是比常人慢上不止一倍。在其他人看来这不过是他身体肥胖所致,可在他自己看来却深知将要发生何事。 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山贼军阵,必须在山贼统领看破自己之前。这胖子也算聪慧,一眼望去便找好了位置,山贼军阵旁正好有一处高草丛可以容身。 而因为他原来站的位置旁边的山贼,看到他是从统领那边过来,还和统领有说有笑,觉得可能是被安排了什么特殊的任务,所以他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倒是也没什么人前去阻挠。 可此时藏身在草丛内回蓝的小风却一阵无语,因为那胖山贼此刻正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按照现在这般距离自己动身离开,被发现的几率十分之大。而由于小风之前一直专心于“闹鬼”,倒是也没有看到胖子表演。 就在那胖子走到临近小风藏身之处不到五步的时候,却忽然轻疑一声,这声响自然被小风听得清晰,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刚想透支魔法同时操控多个火球化解眼前这一危机,便见那胖子突然快步上前,进入草丛后小声叫道: “小师叔?!” 此时这胖子的声音不同于之前,听这仿佛在口中含着一个鸡蛋说话的声音,再联系之前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有鬼,小风此时脑海中顿时生出一个名字“空城计”。 小风仔细打量起眼前这胖子,见他除了此刻一脸山贼特有的大胡子外,基本上与自己印象中那个空城计相吻合,于是轻声道:“嗯,是我。不过你怎么认出我的?” 说完这话,小风便已经猜到七八分,这时空城计果然嘿嘿一笑开口道:“师叔,您这一身装备..额不对,您这一身黑衣走到哪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笑声落下,空城计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可他心知此刻不能发出声音,于是便将手将自己的口鼻捂住,这一边憋咳嗽一边屏住呼吸着实让他一番难过,好在胖子的肺活量惊人。 小风自然看到他这变化,可无奈自己虽然是个法师,但是除了火球术之外什么也不会,而此时这种境地自己掏出古琴演奏一曲,无疑和送死自杀没什么两样,所以就只能看着空城计慢慢恢复。 一段时间后,也不知是空城计成功的憋回了咳嗽,还是他成功的将自己给捂晕过去,此时的空城计瘫倒在地全然没了生息。小风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刚想抬手去扶空城计,便看见他诈尸一般突然抓住自己的手。 这时空城计却是一脸郁闷的道:“小师叔,我怕是这就要回城了,请您务必去茶馆一趟。小紫她..”话音还未说完,小风便见胖子的身躯猛然一抖,接着便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小风虽然此时一头雾水,但心知此刻绝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加上这段时间的休息已经恢复了消耗,抬头看去正见山贼大军刚刚从之前的慌乱中挣脱出来,正准备发动再一波进攻。 小风心知此时已经不能再靠之前那种装神弄鬼来攻心,眼见山贼第一小队再次临近村口,正打算用尽全力一搏,试图使用燃烧火球制造一片“假火海”。这时却忽然听到山贼大军之中一阵骚乱。 凝神望去,正是那山贼统领不知为何突然从马上栽了下来,紧接着便昏厥在地不醒人事,这般变化自然让在场的众多山贼一阵手忙脚乱。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小风心中下定决心,凝神一动,低声道:“火球,凝!”施法咒语附带精神所想,瞬间透支的巨大消耗让小风头脑再次一阵眩晕,可小风知道此时是绝佳机会,绝对不能在此刻放弃。 于是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随即从村口窜出八枚火球成环状不断飞舞,这突忽起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皆有一瞬的吃惊。 这时小风用尽最后一丝魔力,控制八枚火球径直朝着那山贼统领烧去,只是顷刻之间八枚火球形成的火环便已将那昏迷在地的山贼统领笼罩其中。身旁的山贼虽然有心去救,可终归还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没人敢上前搭救。 其实站在那山贼统领的角度来说,还好没人搭救,如果此时山贼大军一拥而上,像是之前搭救那几个被火焰燃烧的山贼那般“搭救”他,恐怕他立刻就要被自己人补刀上几十次。 这山贼统领是一只35级的精英npc,小风那八枚看似威势很大的火球,其实连破防都很难做到。可就算是这样,被笼罩在火焰中的山贼统领,还是成为了压垮山贼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山贼大军顿时乱作一团,小风见再也没人注意自己这个方向,用尽最后气力喊了一声:“妖术!天罚!”之后便一头栽倒在草丛之中,可这一句话却让山贼大军溃不成军。 古人本来就迷信,这些做山贼的就更加迷信,看了眼前这情形,大脑便快速将一切发生的怪事,全部向这声音所说的内容靠拢。 村内那书生装扮的男子也终于杀至村口,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略有疑惑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快速下令让众人不得跨过火势出村追击,而他自己一人却纵身而出决定给那山贼统领最后一击。 这时,村东外的天边忽然传来一声爆裂之声,接着一只淡紫色的令箭腾空而起,慌乱的山贼大军此时却顿时一滞,这时山贼大军中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尊乌山令,带上统领撤退!” 话音落下,山贼大军却仿佛忽然间恢复秩序一般,可此时却全然没有去理会村口处的战斗,只是头变尾尾变头,快速向着小风来时的方向急行而去。 一眼看去这哪里有半点草莽山贼的架势,俨然是一副军队的即视感,可既然是这样,那又如何解释之前发生的种种。如果山贼一开始就在演戏,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有,他们背后的人,便有些可怕了... 第九十七章 果报 看到山贼大军缓缓离去,村内幸存的众人终于发出一阵欢呼之声。但游戏毕竟是游戏,这些村民也并未为了同伴之死感到悲伤,反而是充斥在劫后余生的快乐之中。 那为首的书生装扮男子心中却察觉出山贼退的蹊跷,心念一转便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他们只是佯攻劫掠,意图引诱黄沙城守军来此,那么他们真正的目的莫非是攻城? 可黄沙城内玩家众多,那些山贼中的大王级任务自然是知晓天外客的,那为何又要采取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书生男子用了摇了摇头,随后将脑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转身对着村民大声道: “山贼虽然退了,但是仍有可能卷土再来,众人先略作休息..” 话音落罢,那书生装扮的男子却独自朝着村东山坡之上行去,到了高点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时不时的四处环视,口中碎碎念道:“老松,怎么还不来。” 由于等级和实战运用的提升,小风这次并未像从前那般昏迷上太长时间,只是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便恢复了几分,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施展法术,可维持正常的行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风打量四周,发现山贼大军已退,而村口的火势也已经被扑灭,眼前这情况想必是大势已定,心中念着来都来了,故而便起身走出草丛想进入这村庄查看一番。 小风才刚刚走出草丛,村口的几名村民便像白天见鬼一般指着他大喊道:“妖怪!是妖怪啊!”一声下去,顿时像刚刚山贼大军那般,这种声音此起彼伏的自村民中传起。 其实也不怪那些村民,村民在村内,村口的火势虽然已被扑灭,但浓烟仍未褪去。加上众人刚刚从“劫难”中生存下来,心下正是放松之时。 此时小风是从草丛中突然出现,而且身穿一身黑袍,从村民的角度去看,小风则就像是一个白日漂浮而来的黑色鬼魂。加上小风因为精神力透支,脚下走的也是有些踉跄,这就更像是一名怪物缓缓而来。 山坡上的书生男子环顾四周,迟迟不见自己邀请的人前来,心中正是郁闷。回头一扫,却正好见到小风自山下凭空出现,并且明显察觉到村民间的异动,心头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便运上轻功快速朝着村口处赶来。 若说小风这遭遇当真不像是什么主角,唯独学了两部功法还都是辅助性质,这生之断篇和太素清音诀都是识能功法,除了让小风本就擅长的观察力更加敏锐外,暂时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感觉到身侧一阵清风拂过,若只是单纯的清风自然引不起什么注意。可是看村内浓烟的走向,自己身侧这清风来的却十分诡异,心下顿时便知定是有人偷袭。 小风赶忙后退一步,可是因为气力空无,脚下一步踏错整个人都踉跄了几分,随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保持平衡站立。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则是这“怪物”高深莫测,因为刚刚他“躲避”时正好是在地上转了一个圈。 举手投足之间似是早就预测到旁边的偷袭,接着就好像是那些高手腾身挪移一般,飘然之间便已避开攻击。可谁又知道小风虽然有心闪躲,可当时只是因为一步踩错,险险摔倒在旁而已。 眼见自己这无声扇偷袭失败,那书生男子明显一愣,自己这招自出道以来无论玩家还是怪似乎都没有躲过的情况。要知道这招式不过是给自己蓄势的一招,攻击力并没有多高,正因为如此这招才会如此无声无息,命中率高的惊人。 第二时空内,武学分为普通招式,特殊招式,高级招式和绝式四种,其中高级招式和绝式必须要积累一定的“气势”才能施展。这也是为什么武侠小说里棋逢高手的两人,一般不是上来就开大招,反而是从自己威力较弱的武学攻起。 这一来是试探对手的实力,二来则是因为需要不断积累自己的气势。不过若是想起手便开大招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就必须起手底牌尽显才行。而一些修习特殊功法,或者实力高到一个层次的人,也可以不受此限。 小风躲过一招,随后便打眼看向那偷袭之人,一眼看去却又是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而那书生装扮的男子见小风转向自己,但却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下戒备但却也没有再次出手。 这时小风却终于想起来,也许不是因为他在哪见过这人,而是因为这人的穿着和万事通基本一般无二,想必这又是他们丹青书院的人。只是这次自己可没有喝茶不给茶钱,总不至于再次被人“见义勇为”吧。 见自己和对方都不说话,小风刚想开口打破僵局,却看到眼前这名男子竟然对着自己行了一礼道:“不知前辈是何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小风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按照这种剧情走向,自己怕是又要再装一回npc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故而小风也再次装成老年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年轻人,问老夫问题前合该自报家门才是,你是丹青书院哪位长老门下弟子啊?” 其实他说这话也只是虚晃一招,心想一个门派里再怎样也必定有什么长老,没想到对方眼中却忽然闪现一抹呆滞,紧接着缓缓把玩了两下手中折扇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 这时小风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人,只是打眼一看,见他穿着和万事通并无二异,可身上却布满了黑色灰烬,脚下的书生长靴也布满灰尘土色,而手中轻摇的折扇也有一角似是被烧毁。 心下顿时便认定这人刚刚定是参加了战斗,故而缓缓开口道:“若是一般弟子,又怎能在众多山贼冲击之下毫发不伤呢?” 书生男子眼神左右摇摆一瞬,一边得知这黑袍人自始至终便在一旁观视,而接着便想到之前自己冲出村口见到山贼统领的那一幕,心下便顿时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口中试探道:“那山贼统领之事...” 小风从他的表情上已然猜测到了他心中所想,自然知道他这是试探自己,可自己若是一口认下反倒不好,故而脑中想起那些江湖骗子经常说的一句话,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根本没有的胡子,发出几声苍老的笑声道: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啊..” 听到书生和这黑袍人的对话,之前慌张的村民此时也安心下来,已经相互传递了信息,告知众人这黑袍人不是什么坏人,一时间村民早已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而那书生听到小风如此举动,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是个玩家。 可转念一想,这是武侠游戏啊,哪里有人御火,就算是江湖把戏,可自己冲出去时确实见到那山贼统领在火焰之下重伤昏迷啊。于是便立刻否决了对方是个玩家这种想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黑袍人一挥手道: “诶,不必多言,老夫还有事要入村寻一位故人。”说着便向村内走去,看的一旁的书生有些愣神。就在小风走到村口之时,却忽然脚步一滞接着叮嘱道:“年轻人,这山贼必会卷土重来,你可要早些做好打算啊。” 话音落罢,小风察觉自己最后半句忘记装老,便立时不再停留,径直朝着村内走去。可他又哪里有什么故人要找,只是想着进入村中探寻一番,也许会有什么特殊的事件被自己撞上,因为他总感觉这些山贼的行为充满疑点。 那书生看了看小风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口中呢喃重复了一遍刚刚那人的话:“你可要..早些做好打算..”随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快步上前两步意图抓住小风。 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却早已不见小风的身影,旁人看去只当他是忽然察觉到小风声音的变化,可只有他自己知晓发生了什么。收回伸在半空中僵硬的手,暗自握了握拳转身朝着山坡上的方向走去。 心中那种愣神感顿时消散开去,紧接着全身上下都迸发出一种斗志,似乎在期待什么来临一般,就这样,目视远方.. 此时小风已经进入村庄,看着村东那些被烧毁的断壁残垣,心中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原本被山贼大军洗劫后的村庄应该尸横遍野,可此刻地上的尸体早已被刷新开去,村民们对此也丝毫没有意外。 心叹一声游戏终归是游戏,紧接着便向村中心的方位走去,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到一座明显比其他村民居住的房屋大上几分的建筑。村民的建筑一般是木料为主,而这座建筑则全然是石料所制。 看着那建筑之前来往的村民,小风此时便没有对这特殊建筑产生什么戒备,决定亲自上前观视一番。可就在他刚刚迈入建筑十步之内的范围时,却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正是机括发动的声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虽然小风有识能这属性的加成,让他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可他不会武功,身手上就要慢了许多。就像传统网游时代,那种意识超神可惜手残的人一般。加上之前的消耗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终于这次慢了几分。 “咔嚓!”一声轻响过后,一阵剧痛自脚下传来,还好小风之前退了半分,否则这机关若是正对自己发动,那自己恐怕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看着那贯穿了自己脚面的铁刺,小风一边忍痛,一边回想起那些被自己暗算到的倒霉之人,暗叹一声: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就是报应么..” 看着被贯穿的脚面,除了吃痛和无法移动之外似乎并没有流血和伤口这种情况出现,心知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机关区域,可是为何之前行走的村民全然没有受到机关攻击,只是自己来了这里才触动机关。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非酋命格作祟么?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自那石屋内缓缓走出,脸上尽是愤恨之色,可正当他看到小风的身影时,却是明显一顿,瞬间脸上的愤恨便化作吃惊道: “小兄弟?怎么是你!” 第九十八章 刻刀术 小风循声望去,眼前出现之人正是当初在青山镇与自己约定的那名石匠,心下想到这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便顿时将刚刚受到陷阱攻击的郁闷抛诸脑后。 那石匠见确实是小风,接着便在那石头建筑右边墙壁的凸起处按了一下,随着一阵铁器铿锵之声,小风终于从之前那被控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虽然这恢复的过程再次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可毕竟这种“自由”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这时小风洗了一口凉气,接着便拱了拱手说道:“石匠大哥,你怎么会来到这处村落。” 那石匠的年纪被称为大叔一点也不过分,可是一般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不希望自己被叫老,也许他们平时会自己说自己老了,但内心里却是排斥的。听到小风这称呼,石匠面色没有变化,可言语之间却是亲切了许多。 “不瞒小兄弟你,我虽然是在黄沙城内讨个生活,但是家却是在这石村之中。今天恰好家中有事,没想到竟然正好碰上这种事。哎....” 小风听了这话略微顿了顿,心中此刻是想将话题引到之前的学习刻刀术上,可是人家刚刚才受到如此大的劫难,自己现在就提出这种要求是不是也太过不近人情。 就在小风思索如何引入话题,可是却一筹莫展之时,那石匠却仿佛知道小风要讲什么一般,忽的开口道:“小兄弟,见面就是有缘,我也知道你学着东西是为了什么,今天我就将这刻画之术传授给你。” 小风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这次面上倒是没有再控制表情,石匠看到小风欣喜的神色却并未不快,只是笑了笑补充一句道:“我这次回来,便是为了取一些石料回去,我那位阵法师朋友不在,否则定然让这些山贼有去无回。” “既然如此,那我传授你刻刀术后,若是山贼再次来犯,你就用你的阵法来击退他们吧。这一来算是一个成果测验,二嘛,则算是你对我交学费了。” 小风心知这是一个任务,如果自己想学刻刀术,学成之后就必须为他击杀山贼,这也同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既然npc有此任务,那么山贼大军就必然会卷土重来! 心下既定,便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他对着石匠拱了拱手一口应下,可是这次学习刻刀术却并未像之前学习陷阱一样,这次小风终于体验了一把身为“玩家”的便捷。 只是刚刚应诺而下,便听到“叮”的一声,之后便在脑海中的技能面板中看到了这崭新的刻刀术,详细观察过去,正是与刻画阵盘之道息息相关: 等级:初识 效果:可于石料木料等媒介之上刻画符文印记,等级越高对难以刻画的材料无视度越大,但刻画符文本身速度不受其影响。 熟练度:0\/1000 解锁自动制作:小成级 看了这介绍,小风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凉气。这刻刀术竟然开启自动制作需要熟练度1000,也就是自己要手刻1000次,怪不得并没有什么其他玩家去练这门生活技能。 第二时空的东大陆,玩家们多半都专心练级,因为首度进入全息网游,谁不想体验一下做个上天入地的武林高手,而对于生活职业,学习最多的也无非就是铁匠、厨师和裁缝这三种罢了。 铁匠,是因为玩家可以根据自己喜好来打造兵器,而每一把新的武器都有契合度这个属性,自己打造的武器这个契合度必然在80%以上。不过这种契合度是可以通过不断使用这一把武器来提升的,所以不学铁匠也是可以的。 裁缝,因为武侠世界里的神兵铠甲所需的材料皆十分罕见,而裁缝开启自动制作也需要手动上百次,故而裁缝副业的玩家也是比较少的。 最后厨师,这便是东大陆最受欢迎的职业没有之一。因为在第二时空中的食物,是和现实世界一样有饱腹感和美味感的,而在游戏打到的食材又不用玩家自己去处理,这样一来游戏里做饭就要简单许多。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而这游戏食物又如此简单易做,所以大部分生活玩家都去选择这个副业,不过因为这样,倒是让许多酒楼生意惨淡。 那石匠像是有意给小风反应时间一般,在传授了这技艺之后便一直呆在一旁默默不语,倒是像是卡了一般。这时见小风有了动作,那石匠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小风道:“来的匆忙,这把刻刀就送给小兄弟你了。” 小风刚想道谢,却见那石匠挥了挥手接着说:“这刻刀不过是一般刻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石屋内还有些沉积的材料可以供你使用。” 听了这话,小风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游戏npc的例行公事,倒是没有再去拱手道谢,正想着在全息网游里,自己直接进去拿材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这时那石匠却是什么都不说,径直朝着石屋内走去,就在这时,系统女音再次响起: “获得临危任务:守卫石村,请进入任务面板详细查询!” 小风呼出任务面板,看到任务面板中的信息后心头却是一震,随即心中再无挂碍快步朝着石屋内走去,心中只想着快速掌握刻刀术,快速学习折叶先生留给自己的那本星盘全解。 任务名称:守卫石村 任务描述:住在石村的石匠希望你能运用他教你的技能,保护好在战火中受到伤害的石村。 任务要求:保护石村中心不被击破,村民至少存活五成。 任务情况:0\/5 任务失败惩罚:石村声望漠视,清除石匠所传技能。 玩过许许多多传统游戏和网游的小风,在看到这任务情况的0\/5时,顿时便知道这山贼不仅会卷土重来,而且它还至少有五波进攻。而最后一波进攻,必然是要有什么特殊boss出现,反观自己这边战力实在不足。 所以此刻唯有快速练成那第一个“地刺阵”,方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得一点胜算。想到这里,小风在进入石屋后便再没有客气,望到那石匠的位置正是石料仓库,便再没有多说些什么。 可那石匠看小风不理自己,却并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是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在石匠的角度看来,小风这种举动正是对这项技能的热爱所致,他哪里知道小风是为了接下来的“劫难”进行准备。 小风取出刻刀,心中默默呼出那本星盘全解,果然那上面地刺阵的条件已经全部解锁,而第二页也出现了三个问号。这代表着只要自己将这地刺阵熟练掌握,那么自己就可以学习新的阵法。 想到这里,小风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因为自己终于有了比较靠谱的自保手段。紧接着便按照那书上所画的符文进行刻画,可是他却立时陷入一种困境之中。 且不说用刻刀在大理石板上刻画需要较强的腕力,就单纯是这符文也是个问题。因为那书籍上的符文画的十分繁杂,而那图片又不能放大来看,所以小风只能用实践来代替思考。 可这若放在平时时间多的情况自然没事,可现在是争分夺秒之刻,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未能刻画成功一个“地刺阵盘”,小风的脸上不禁泛起几枚汗珠。这时,那一旁静静观视的石匠,终于再次开口... 第101章 熊之变 石村西方祖庙之前,小风忽遭突击,只是一瞬之间便已连人带门飞进了祖庙内,只觉得双眼一黑,随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血量,果然再一次进入了重伤状态。这一幕似曾相识,小风刚刚想起上一次的场景,便就听得: “嗷嗷..” 重伤状态下除了生命缓慢恢复外,其他全部属性都会缓慢流失。小风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后精神力便再也无法支撑,脑海中尽是一片茫然。 这时,小风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粘液流过,平素里的他有着小小的洁癖,最是讨厌这些脏东西站在身上。此时受到如此对待,沉浸的意识猛然变得清晰起来,用力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正向自己张开。 其实小风之前并非是幻觉,那根本就是之前和熊大分走两路的大熊,大熊由于体格原因走在大路上太过显眼,这才自行山路而走。而大熊刚刚进入石村范围,便就闻到了小风的气味,于是便“抛弃”熊大直奔小风而来。 也不知道大熊为何如此亲近小风,以至于它可能又忘记初次见面时的情形,这次又来了一个情景重演。虽然小风的等级比起上次有所提高,可无奈大熊的等级却是提升更多,所以这一击之下仍旧让小风“骨断筋折”。 还好这是游戏痛感并非100%,否则单纯是痛也要小风再度昏迷了。大熊看到小风猛然睁眼,像是从小风的眼神中看到他的意思一般,赶忙闭嘴收回了正要添上去的舌头。 随后极度人性化的后退两步,双脚站立将两只熊掌放在胸前不动,那姿势仿佛刚刚亵渎了一个美女后的男人,似乎是在说:“不是我,你看我什么都没干!” 小风看着大熊这动作真是哭笑不得,眼看自己的血量不断恢复,只要再过一分钟的时间自己便可以恢复到轻伤状态,届时自己也将恢复移动能力。可就在此时,小风却看见大熊顿时四肢落地,再次向着自己这个方向扑击而来。 小风起初看向大熊,只是无奈的在心中笑了笑,可是下一刻便心道一声:“不好!”因为他分明看到大熊扑击的方向正是自己身后,而全然不是地上的自己。 “锵!”一阵铁器交接的声音顿时在小风耳边响起,小风此时重伤却无法移动半分,自然也是无法看到战况。视线之外,刚刚忽的从那祖庙之内射出两只巨型弩箭,大熊正是此物所以才迎了上去。 之所以不避反迎,则是因为那弩箭的目标不是攻击大熊,反而直指地面上的小风。大熊这样却也不是舍熊神而救人,只是因为它觉得这“小小”的弩箭丝毫起不到任何威胁,所以便扑了过去。 下一刻,弩箭临身,大熊却仿佛毫不在意,只是信手一抓,便将那两只弩箭攥在熊掌之中,此时大熊的身体强度也已经全然比上次要高出不止一倍。 小风并未听到大熊的叫声,而那铿锵之声过后,也未听到什么打斗之声,心下稍稍缓了一口气,想是那大熊轻松将危险渡过。可不知是小风得罪了主脑策划还是他真的有反言灵术加身,这坏的念头刚刚响起,便听得耳边接连传来三声: “嗖嗖嗖!”随着声音响起,三枚弩箭再次出现在前方,不过这次却是朝着大熊平射而来,只要小风不起身的话,那箭矢全然不会伤到他一分一毫。 此时小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快些恢复,再快些恢复!看着自己的血量一点一点恢复,心中却是越发焦急起来。只因为这次并未有任何声音响起,这种时候越是安静,越是未知的可怕。 可小风却是全然白担心一场,这大熊似乎见到箭矢走向不会伤到小风一般,这次倒是没有直面迎上,反而是展现出了极为不符合它体格的灵活,朝着一旁的空地纵身跳跃过去。 这次没等小风反应,果然便再度射来四枚箭矢,如果按照这个节奏下去,若是不早些离开此地恐怕早晚要出些乱子。小风此时已经恢复行动,可他却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保持现在身体的高度,转身看向后方。 立时心中暗叹一声:“还好还好..”因为就在此时,那四枚箭矢中的两枚几乎是擦着自己的头发射了过去,就好像这机关已然智能到算计好自己那一秒身体恢复一般。 若是按照常人心理,此刻这种情况恢复移动能力必然是第一时间起身后撤,哪里有小风这种转躺为趴的“奇葩”,可恰恰因为这点这机关还是算漏了几分。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而后顿时欣喜起来。 “莫非自己的阵法,将有一日可以智能到如此地步,如果真能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在很久以后,便能运用这所学让自己的老家稳如泰山。” 这时,大熊似乎是看到小风起身,口中“嗷嗷”的叫了两声,可它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而后不退反进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奔跑而去。 顷刻之间,一阵铁器交接之声顿时在祖庙内中响起,可这时却再也没有出现箭矢,小风一眼望去却见不到大熊的身影。虽然自己这样贸然进去十分不妥,可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也太过没有义气。 于是小风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赶忙将还在进行自动制作的地刺阵关闭,就在关闭的一瞬间,小风顿时感觉灵台清明,在本来前方一眼无法望见的所在,小风却也有能单凭感觉判断出大熊的方位。 感觉中似乎大熊在和什么东西对战,而那东西想必就是之前控制机关攻击自己的罪魁祸首。良久之后,小风终于看清了那道黑影,那黑影的主人却并非是什么生物,而是一座两人多高的机关傀儡。 那傀儡右手持着一把长枪而左手则持着一柄巨斧,机关铁颅之上有着五道圆孔,想必那便是之前发出弩箭的所在。此时的大熊在面对这比自己都要高出许多的敌人时,却没有丝毫的退避之嫌。 反倒是那傀儡被打的节节败退,身体时不时的发出铿锵之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周身的铁皮便有了崩坏的架势。小风初见如此情形,心中倒是没有担心大熊,只是在一旁坐下,呼出那把古琴,想着自己在一旁演奏,也可帮上大熊一二。 可刚刚才弹出第一段,便见到那机关傀儡上出现了异变,原本似乎是因为处于下风,被大熊扑击打掉的傀儡铁皮,此刻却自动快速的脱落起来。小风心中暗叹一声不好,根据以往的游戏经验,这分明就是boss转p的前兆。 心下既定后退至转角之处藏身,而后便静心弹奏起来。正当小风抬手弹奏,前奏未完之时,那原本蓝色铁皮的傀儡此时已经全然变作红色,而满地脱落的铁皮也快速的在地面上重组起来。 只是一息之间便已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型铁皮怪兽,虽然那些怪兽不过是半人之高,可若是被他们围攻在内,总是要迟滞上几分。这时若旁边的红色傀儡在加以偷袭,那被围攻之人便顿时危机万分。 大熊虽然说不上身经百战,可也总算是跟熊大四处“偷袭”玩家,实战经验可能比不上一个久经战阵的老玩家,可是由于兽性本能的加成,倒是也不会差上太多。 见到如此变化,顿时便纵身一跃,朝着空中不远之处跳去,这一跃之间便已经跳出了机甲怪兽的包围,可就在大熊前脚刚落身形未稳之时,那巨大傀儡却似乎早就预算到大熊的行动轨迹一般,径直将手中长枪扎了过去。 大熊转身便用熊掌去接,可这长枪又怎似之前那箭矢一般无力,“锵”的一声巨响,那长枪却在大熊的手掌中擦出阵阵火花,大熊抽身想退,可又再次被后方的小兽缠上。进退两难之际,小风的鸥鹭忘机曲,却是依旧尚未完成! 大熊口中发出嗷嗷的怒吼之声,似是吃痛发声,更似狂暴怒吼,可一声过后却只堪堪将身后的小兽震退数步,手中的长枪再也抵挡不住,就在此时,大熊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 若是小风此刻人在,定要叹上一句: “大熊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第102章 考验 前有强敌猛攻,后有小兽伺机而动,危机之间,大熊竟然双掌运化太极之术,轻身一侧,原地转了一圈,顺势便将红色巨大傀儡的长枪像后一带。 那傀儡自然也是不傻,见一击落空随即便用力取回兵器,可大熊一带之后,反借其后撤之力,纵身一爪直袭傀儡空门。“锵!”一声巨响传来,这次虽然那傀儡并未像之前那般铁皮脱落,可若是小风在此,则必能察觉其变化。 那傀儡在受了这一击之后,身体明显一颤,紧接着更是后退了一步,反观大熊这拍到铁皮上的一熊掌,却是丝毫没有损伤。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正在此时,小风的鸥鹭忘机恰到好处的弹完了前奏。 琴音入耳,大熊顿时嗷嗷的叫了两声,眼见那傀儡左手的巨斧落下,大熊却不避不让前冲而去,就在熊斧交接的一瞬,大熊再次翻身腾挪,脚下正是倒转七星步法。转眼之间便已入傀儡攻击死角,随即纵身一跃,借势反手一劈。 这一掌若是劈在人的脖颈之处,怕是立刻就要那人命丧当场。而大熊此时的敌人虽是一副铁皮机关傀儡,可大熊却似乎深谙其弱点一般,那一掌截击的十分精准,正是之前傀儡受到损伤之处。 此时小风全心全意进入演奏状态,对外界的事物感知能力降到最低,加上他刻意隐藏身形,自然所选的位置也看不到大熊所“表演”的这一幕,此时除非他周身十步之内突然有什么剧动,否则他决计不可能察觉任何不妥。 这大熊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武功,刚才它那手攻击正是点血截脉之术,只不过这铁皮傀儡无血无脉罢了。一击落下,那傀儡顿时发出“咔嚓”之声,那分明是体内零件凌乱碎裂的声音。 大熊见状再次嗷嗷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宣扬自己的胜利,可就在这时那傀儡头却忽然来了一个180度逆转,五只弩箭顿时嗖嗖嗖的朝着大熊激射而去。大熊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刚刚虽在得意,可依旧不敢放下戒备。 这时眼见五只弩箭袭来,自然早有防备,倒是也不会紧张些什么,从容应对之间便已转身避过。其实若是没有小风的琴曲加成,大熊这种灵活状态势必不能持续太久,而现在这种情况大熊看似从容,可它心中却知必须速战速决。 大熊心下既定,立时后退十步,这时只见它双脚站立,两只前掌在胸前胡乱比划,姿势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爱,哪里有半点威势存在。反观那红色傀儡则似是涨了翅膀一般,猛地腾空而起,紧接着便要俯冲而下。 胜负只在这一击之间,可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傀儡后方的墙壁内传来: “住手!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接下来请破解此处秘道,这便是第二关的考验了。”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那红色傀儡顿时缓缓落地,紧接着周围地面上的蓝色小兽也再次纷纷化作蓝色铁皮,朝着红色傀儡汇聚而去。只是几息的功夫,傀儡便已经恢复如初,仿佛之前受到的攻击都不存在一般。 这一情形看的大熊目瞪口呆,可它却能听懂那老者的言语一般,也恢复了四脚着地的状态,随后打眼望去却见那蓝色傀儡缓缓移动到一处墙壁,紧接着便将左右手的兵器立在地上,随后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一座“雕像”。 小风虽然对外的感知能力降低的十分剧烈,可作为人的基本听觉却依旧还在,加上之前那苍老的声音极为有力,于是他这次倒是没有“强迫症”的弹完整支曲子。起身清理了一下席地而坐粘上的灰尘,于是便朝着大熊的方向走去。 大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立时转身便要扑击,随后仿佛想起什么一般顿时恢复了常态,只见它再次双脚站立,像是人一般的“走”到小风面前,之后两只前掌又再次乱比划了一通,嘴里还时不时的嗷嗷叫着。 “熊兄威武,熊兄厉害!”小风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是这情况用猜的也能猜个七八成,于是小风后退一步对着大熊拱了拱手开口称赞道。 大熊听了这话极具人性化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伸出熊掌对着那蓝色傀儡叫了两声,小风心知大熊这是要自己上前检查情况,联想之前那老者说的第二关考验,小风顿时便有了猜测。 随即大熊在前,小风在后。一人一熊朝着那傀儡靠近,直到他们来到那傀儡面前后,那傀儡也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大熊此时却伸出前掌,在那傀儡的身体上“轻轻”的拍了拍,这一拍之下那傀儡的头颅忽然动了一下。 这一举动倒是让大熊有些吃惊,只见它后退几步,熊目与那机关傀儡的铁头对视良久,而后那傀儡又将头转了回去,并未搭理大熊。这大熊此时却好像找到了什么新的玩法一般,时不时的就去“挑逗”一下眼前这机关傀儡。 一来一往之间,却见傀儡除了偶尔看向大熊两眼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攻击行为出现,大熊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倒也没有接着这种无聊的行为。 此时小风已经观视这傀儡良久,发现这傀儡除了机关术精妙之外并无其他与第二关相连之处。可随后转念一想,心中便更加肯定了几分,随后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大声喊道: “这诺大的空间,本来想找到第三关的入口十分不易,可是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粗心设计的这机关傀儡,那所守护的那道墙壁,自然就是第三关的入口。这样一来,第二关便毫无难度!” 话音落下,小风心中笃定自己猜测不错,缓步朝着傀儡右侧那唯一燃烧着的火盆处走去,可就要走到那火盆附近后还没听到回应,这时小风的心中却是有些慌乱,莫非自己赌错了?亦或是那老者根本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可既然已经做了这种决定,小风便没有退回去的理由,小风来到火盆之下,正要抬手去转,却忽然听到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次的声音中却没有之前那样有力,反倒是带了几分懊恼: “哎..老主人正是失策,怎么会安排小三守护那道墙呢,哎...你们通过考验了。”话音落下,小风和大熊却是像是一笑,大熊是笑这第二关如此轻松的便就通过,而小风则是笑那巨大傀儡竟然被叫做小三。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这小三就如此厉害,那么原配..咳咳,是小二和老大,岂不是更加难缠。”小风担心的看了看身旁的大熊,大熊却似乎明了小风心意一般,嗷嗷的叫了两声又锤了锤自己的前胸。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忽的自眼前的墙壁传来,一息之间那墙壁竟然自中间裂开一道巨口,裂口的形状就像一道怪兽的巨口一般,大熊似乎是想给小风壮胆一般,嗷嗷的叫了两声便先行进入其中。 苍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可这声音却让小风一阵恶寒,听了这话后小风再无顾忌,快步朝着内中走去,只想快些找到大熊,快些离开此处。 “这便是第三关了,请你们在一个时辰内找到老夫,否则你们将永远留在小二的口中,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无错,这墙壁的裂口,正是一只巨型机关兽,其实与其说它是兽,倒不如说它是城。因为整个第三关所在的迷宫,全然都是这小二的本体,而那苍老声音的主人,则就安身于控制中枢之中。 小风前脚刚刚进入“墙壁”随后便听到一阵轰隆作响,紧接着自己便像当初在尧山后山一般,被“传送”到了一处陌生的境地,而此处显然没有大熊的身影,这迷宫入口果然因人而异,可想是这作者怎样也无法想到。 它的迷宫中竟然有一日,会进来一只熊。 第103章 神秘老者 被传送到迷宫中的小风脚下一阵茫然,因为在这个机关城中光线成了极为宝贵的东西。除了迷宫中几个转角处亮着的几盏微弱的灯火外,整个迷宫都显得十分黑暗,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若说这里一路平坦不会半路杀出什么“东西”,怕是连小风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就当小风抱着戒备之心在迷宫中走了不知多久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 因为一路上走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并未生出任何动静,而别说是什么机关危险,就连作为一个迷宫“基本的操守”在这里也是丝毫没有。在这里除了笔直的大路外,小风并未见到任何岔路,虽然偶有转角,可都是一条大路通到底的。 又过了许久,小风甚至开始质疑起设下这三道考验的人的智商来,因为除了那第一道武力测试外,其他这两道测试都来的太过简单,只是他又何曾知晓这最后一关对他来说简单,可对旁人来说确是难如登天。 小风脚下的这座宫殿被称为记忆宫殿,是这石村先祖亲手打造的一只巨型机关兽,在这机关兽的口中充满着无数的机关危险,而这些机关则又多半是为进来的人量身定做。 因为这机关的最大特性,便是因人而异!这机关会自动从记忆中找出一个人十八岁成年之前,心中最为恐惧、最为痴念、最为在意的三项事物,并且针对这三种事物设定关卡。 有多少高手来此探寻机缘,可最后不是通不过第一关的武力考验,则就是因为不是独自前来而丧失资格,再就是在这迷宫中渐渐迷失自我,终究沉沦在机关城之中成为一堆枯骨。 其实这祖庙原本是石村试炼之地,可随着岁月的流逝石村中通晓机关术的人越来越少,而同时掌握机关术和武学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因为那第一关的设定要求便是独自一人闯关,但若真的独自一人则十分难以渡过。 没错,就是独自一“人”,所以不是人的东西是不受此列影响。那石村老祖本意是鼓励子孙后代研习机关术,可以凭借自己的机关兽战胜第一关自己制作的机关兽,如此便能将自己所学更好的传承下去。 随着石村中人偶有的天才弟子进入试炼,可随后便再也无一人出来,长此以往这里便成了石村的禁地。人们敬它畏它,可却再也不将它当成一种试炼,而是将它看作一个诅咒之地,严令禁止村内有人前往。 小风这一路走的坦荡,却是恰好钻了这试炼的空子,只是因为他受过重创,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而心中唯一记得的,无不是那些美好的过往,心中虽是向往可却没有一丝痴迷。 如此一来,本该崎岖蜿蜒的迷宫道路,在小风眼前则就变得十分宽广起来,一路上畅通无阻,不过恰恰也是因为这样,他这段直行的路程却是要比常人远的许多。 小风缓步而行,脑中识能全开,用心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心中虽然戒备之心已经消散,可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依旧还是有所保留。只是小风此刻开始担心起大熊来,虽然大熊能力强过自己数十倍,可它终归是一只熊,此刻也不知怎样了。 另一边,刚刚进入机关迷宫的大熊刚想转身去看小风,可顿时双眼中便闪过一丝呆滞。因为它明明是刚刚进入迷宫,可转眼之间还在自己身后的小风和迷宫入口便已不见,这一变化倒是让它有些措掌不及。 大熊在经历了上次青山镇的一战后,夜视能力有了显着的提升,这里阴暗的环境对于大熊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相对于小风大熊的道路便不是那么笔直。 可熊终归是熊,一个针对人心的机关幻境无法解读一只熊的内心,所以在大熊的脚下除了崎岖的道路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而大熊对此则不屑一顾,嗷嗷的叫了几声,紧接着竟然一头朝着一道墙壁撞去。 “轰!”一声巨响自迷宫内传来,这原本寂静无声的场景突然由此变化,倒是让小风忽的精神一振,转念想去便知道定是大熊那边出事了。心中焦急,脚下脚步加快,径直朝着前方快步走去。 大熊却不是忽然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因为他依靠本能瞬间找到了控制中枢的所在,而它又觉得眼前这墙壁的防御力似乎并不是很强,与其绕路而行倒不如自己一路破坏过去,所以这一撞之下,随着一声巨响,那墙壁果真应声而倒! “轰轰轰!”迷宫中不断传来阵阵巨响,每一声巨响都让小风的心沉下几分,因为他作为一个玩家就算现在是npc身份,死亡的惩罚十分严重,可是毕竟自己还能复活。 虽然大熊只是游戏内的一个数据,一行代码,可是在这个首次开放的全息世界中,又有谁能真的毫不在意昔日的同伴呢。而这大熊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自己没法跟熊大交待,单单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心中也是十分不忍的。 思索之间小风变走为跑,可就在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而声音之中则又是带着几分无奈: “老主人果然还是老了,怎么就没有料到像你这种横冲直撞过来的家伙,哎..罢了罢了,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吧。老夫就在前面的机关中枢,这最后一道墙壁是玄铁石所铸,你是万万撞不开的,走正路吧!” 话音落下,一阵巨石滚落的声音自迷宫深处响起,这种声音小风并不陌生,因为自己刚刚进入这第二时空内的时候,便有幸亲身体验了一把被巨石追逐的感觉。 小风虽然心中戒备,可下一刻便已然释怀,因为虽然自己脚下的道路依旧是笔直平坦,可随着自己不断前进,道路的宽度却是越来越窄,这样想来若是那巨石直面袭来,多半会被道路可卡住。 就算外一卡不住,那自己掉头就跑也是徒劳无功罢了。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有时既然知道必死无疑,则一部分人心中倒不是像从前未知时那般在意和恐惧了。 小风虽然心中有所猜测,知道大熊没事。可他又哪里知道,这巨石滚落之声不过是大熊一路横冲直撞,现在早已来到控制中枢外的最后一道墙壁。而大熊这次用尽了各种“姿势”和办法,都无法将那石壁轰开。 那老者不胜其烦,这才将大路对它直接开启,而老者则是错将大熊看做了闯关的小风,又哪里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一只处于暴怒状态的大熊。 而就在大路被打开之后,连着小风这一边的空间都有所变化,小风只是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看到了控制中枢的入口。可那入口的石门此刻却断成两截,似乎是被什么重大的外力拍断的一般。 小风心想这定然是大熊所为,此时倒是没有去担心大熊的安危,相反的倒是担心起那苍老声音的主人来。因为依照大熊的性格,此时冲入控制中枢恐怕即便不拆了他那把老骨头,也要让他十分难看。 可是就当小风进入控制中枢之后,眼前的一幕却让小风看的有些痴呆。 其实小风一早心中便有了猜测,如果这游戏真的一切都可以用常理来推断,那么在这机关中枢的老者,则多半不会是什么人,甚至他有极大的可能只是一个传音设备,或者他就是那个阿大。 可此时小风打眼一看,却见一名白发老者与一只大熊安静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机关默不作声,大熊闻到了小风的气味猛地起身嗷嗷叫了两声,这时那白发老者才慢悠悠的起身。 转身之间,却让小风吃惊不已。因为那老者虽然上身依旧是人的构造,可无论是右手还是左腿,都是精铁机关所制,你若说他是人,可哪个人会有如此的四肢。但你若说他是机关,又有那个机关人能如此栩栩如生。 这时老者已经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小风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不满,随即接着无奈一笑道:“既然你这小鬼误打误撞通过了考验,那我也不再有所保留,你此刻是不是好奇老夫究竟是人,还是机关兽?” 小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是并未说些什么,这时那老者眼中浮现起一抹回忆之色,良久之后却语出惊人之语道:“老夫,才是第一个通过这机关考验的人啊!” 第104章 何青山 神秘老者一声落下,随即周围原本已经破碎的石门石壁应声炸裂开来,而后小风便听到身后一阵轰鸣声响起,赶忙抬头去看却见一道巨大石门正从天缓缓而降,正是,断龙石! 大熊随着小风的眼神望去,正好看到那断龙石下降之态,顿时气的嗷嗷大叫,随即便要再次攻击那白发老者。可此时那白发老者却一改之前高人风范,反倒是畏手畏脚的赶忙开口道: “哎,且慢动手!老夫只不过是情绪激动,不小心按错了机关...”说罢便转身向一旁的石壁机关按去,可是手才刚刚放在机关枢纽之上,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猛然一变,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此时就在他身旁的小风正用心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种变化自然逃不出小风的眼睛,可此时眼见那断龙石仍旧缓缓落下,小风也来不及多做思考便开口道:“老前辈,您是不是慌乱之中按错了什么机关?” 那老者本就紧张万分,加上这时小风问了一句,而自己的眼神余光又见到那黑袍人身后正摩拳擦掌看着自己的大熊,老人家哪里还有半点镇定,当下便声音颤巍的道: “老朽..老朽不小心按到了自毁机关,咱们..咱们还是赶紧逃吧!”话音落下可那老者却并未带头逃跑,反倒是给了小风反应的机会,小风来不及思考便开口道:“不知现在要如何逃走?” 那白发老者勉强压下一些自己的慌乱,眼神左右张望一番后,手下颤颤巍巍的摸到一旁的石壁上,只是摸索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大声叫道:“是了!就是这里了!这就是老主人当年留下的逃生通道!” 话音落下,那老者却并未只顾着自己逃命,反而是将道路打开后一把拽住小风的左手,紧接着就这样带着他快步朝着逃生通道内中走去。大熊见状自然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随即便跟随二人进了那逃生通道。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是机关设计如此还是单纯因为这是一个游戏的缘故,就当两人一熊刚刚进入逃生通道之后,原本缓慢落下的断龙石仿佛突然失去了阻力一般猛地朝着地面砸下。 断龙石,这种东西一般存在于一些密室通道和巨大陵墓之中,乃是保护重要物品的最后一道关卡,断龙石一旦放下,纵使是当世神兵利器也断然难破其分毫,只得跟随盗来的宝物随着这秘道一同永远沉埋在地下。 一行人在逃生通道中快如疾风而行,一路上小风这丝毫不会轻功的人,在那白发老者的带领下竟然身轻如燕,并未有一丝因为那老者始终不肯放开的手而身体失衡的情况出现。 反倒是身后的大熊虽一路奔跑,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逃生通道太过狭小,还是大熊的速度本身就是如此,小风始终能看到大熊在不断奋力前行,而自己和这白发老者则似乎并未用什么力气,便将大熊远远甩在身后。 大熊看到小风的眼神,嘴里嗷嗷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说“你可别小瞧我!”紧接着便看到大熊速度陡然一升,随即便有慢慢追上小风的趋势。 这时却听得一直默不作声只管赶路的那老者口中说了一个字:“哦?”紧接着小风便再次感觉自己的脚步更加轻盈了几分,原本本能的迈出每一步,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不被老者拽的失衡,而此刻却如鱼得水完全是自发的快步急行。 这一变化大熊看在眼内,但却并未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反而是越发有了干劲,他自然心知这是前面那个老头搞的鬼,心下便也起了和那老头争胜的心思。 其实小风和大熊又哪里知道,这老者从前便是一名武学高手,而现今半人半机之体,虽然武学上多半不如从前,可这轻功上却是要比原来还好了许多。 这老者名唤“何青山”是当年石村老祖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因为老祖生前对他倾囊相授所以他心中对老祖十分敬仰,可老祖的后人却再无一人能有老祖当年的十之一二,故而传下一本机关精要,坐化于这祖庙之中。 多年以后,这老者也是因缘巧合,听说这里是恩师坐化之地,故而以一个外乡人的身份进入其中,可是他虽然连续通过三关,可就在那最后一关中却被老祖设下的第四关隐藏考题强迫改造。 虽然寿命变得异于常人,可如今也成了这不人不兽的样子,他心中一直期望这里能再有一个人出现,那时他就可以将毕生所学和恩师的机关精要传承下去,可他却不知道那第四关早就是他恩师算计好来针对他的。 只是为了让他在这里守卫石村祖庙,这一守却不知过了多少个甲子。虽然之后何青山也针对个中疑点有过几次对这事的猜测,可毕竟恩师仙逝已久,就算真是如他心中所想一般,可到了今日又能如何呢。 一行两人一熊,你加速来我加速,你再加速来我再加速,原本极为漫长的路程在这种比拼之下,终于以大熊体力透支失败宣布告终。那老者见状只是呵呵一笑,随即便松开抓住小风的手,恢复了平常行走的速度。 口中轻念道:“年轻人,你可知道这祖庙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机关精要..”说到这里小风却从老者的眼神中看到一阵失落和惨然,那老者没有说的是:“老主人便是将我,算成了这机关精要。” 想想也是,还能有什么书籍纸张的机关精要,比得上自己这样一个尽得恩师真传的活精要呢。老者虽然心中黯然,可也只是过了几息之间,便再次开口道:“如若少侠不嫌弃,老夫愿将所学机关之术尽数传授于你。” 小风听了这话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老者口中的意思,赶忙拱了拱手笑着开口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老者看小风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眼下也是流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这一路上便给小风讲起机关术的基础事项来。可小风一路听去,心中却是感慨万分。 原来这机关术也是一门必须自己真才实学去学习的技能,并不会像天外客学习生活技能一般,导师只要说上一遍便能掌握。 三人就这样一直朝着祖庙逃生通道出口走去,而那出口正是石村中心那石屋的一处地下密室之中! 与此同时,月下独行的众人已经纷纷赶到石村与他们的会长会和,果然不出所料,那山贼大军果真再次卷土重来。可是众人不知道的是,不知为何那山贼大军却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在黄沙城外来回游荡。 而每每当黄沙城守军出动之时,他们又会四散躲藏起来,等守军一撤便又再度组合起来,这一举动着实是让本就守军不多的黄沙城守将头疼不已。倒不是怕两军对战有什么损失,只是因为这群山贼就像老鼠一般,令人觉得恶心。 月下独行众人已经在村口与山贼大军进行了第一波对冲,玩家终归是玩家,加上此次前来会和的又多为月下独行的精英帮众,虽然一行人加起来也不足山贼大军的百分之一,可冲阵之下却无一人伤亡。 无奈山贼大军似乎杀不尽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终于在第一波攻击临近结束之时,一波来自村侧的突袭让月下独行中的一名少林弟子提前去见了佛祖。 那少林弟子也是郁闷,自己若不是为了保护那一侧的村民撤退,自然是万万不会被山贼大军包围,终于被耗的气空力尽而死,可是那些村民却依旧还是没能逃过被屠戮的命运。这样一来自己便成了白死,所以这名玩家十分郁闷。 说来也是奇怪,就当那波袭击之后,山贼大军却又暂时停止了进攻,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一股军阵的山贼大军,早已变为两股军阵,而多出的那一股便正是在之前被突袭的一测缺口之处。 月下独行心中暗叹,随即便指挥村民与会众寻找障碍而守,凝神以待下拨进攻。可就在此时,一名赤脚的村民慌忙的从村西方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出事了!祖庙塌了!” 声音刚刚落下,一阵恐慌在村民中顿时爆发起来,而就在村民慌乱不堪之时,两路山贼大军又再次发起了第二波进攻! 第105章 盗墓贼 其实在山贼大军发动第二波进攻之时,那月下独行的会长便早就在心中盘算,若全然将这石村发生的一切当成是传统网游中的一个副本,那么如果他是设计者他会如何安排进攻。 正当刚刚侧面出现缺口时,他便已经猜到这第二波攻击必定与此有关,所以他早就安排了人手前往通知村民卫兵守护,可他却始终没有料到正在他安排手下下令之时,却从最不应该被突破的祖庙方向传来一阵噩耗。 这消息对于他这个玩家来说,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坏就坏在现下山贼大军百倍于月下独行众人,十倍于石村村民,所以只凭他自己那十几个人定然是无力回天,重点还是要落在村民的身上。 可这噩耗无异于重磅炸弹一般,在人群这流水中猛地炸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激起的涟漪不但没有慢慢恢复平静,反而是一传十来十传百,顷刻之间全村的原住民便已进入恐慌之中。 此刻他虽有自保之力,可唯叹自己当初太过专注于单攻武学,对于这群攻招式却是练习的十分之少,以至于对付眼前这群山贼仍是不痛不痒。这时他心中不免想起自己那位副会长来,若那位武当派第一高手在此,那山贼大军便要好对付许多。 身为一名现代的玩家,他们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可是这次前来进攻的山贼大军似乎是吸收了上次的教训,之间他们十步一队,百步一长,一眼望去却是全然看不见真正的首领存在。 若是自己贸然进入军阵之中,一旦遭受埋伏势必也要落得个气空力尽的下场。当实力碾压对方时,对方的人数固然不甚重要,可若当自己的实力仅仅只是高出对方一些层次时,对方的人数便也就成了实力的一种。 现在的月下独行众人便就陷入了这样一个苦战的局面,月下独行的会长当下立断,在随手击退一名长刀山贼后,呼出公会频道命令麾下玩家以保护自身性命为主,且战且退向石村中心会和。 月下独行月下独行,即是公会之名又是会长本人之名,此时天色正值夕阳西下之时,月下独行一人在突入村西大门的山贼前锋军里,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将一名山贼击败。 可却不知是因为何种缘故,凡是被月下独行击败的山贼明明毫无性命之忧,可却无一例外的静静躺在地上喘息,呼吸平和仿若无事,可如此前仆后继之景,那山贼先锋却多半是死于同伴之脚,而非他月下独行。 正当月下独行连下数道命令后,眼见麾下的玩家已经按照他的指令且战且退像村中回合,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笑意,因为自从刚刚的战斗开始,从始至终这战场上便少了一个人,那人正是万兽山庄的熊大。 外人提起万兽山庄弟子,则无不对其彪悍的作战伙伴羡慕有加,可对万兽山庄弟子本人的武功则多半抱着嗤之以鼻的看法,然而他们却不知晓,万兽山庄弟子除了平日里学习驯兽之术外,还有一门必修的课程,陷阱术! 之前那熊大便是在月下独行的授意下前往村中布置陷阱,本来只是为了当做最后一道防线来使用,加上万兽山庄的弟子失了兽宠后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月下独行才会有了如此决策。 其实熊大又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万兽山庄弟子,除了万兽山庄弟子人人都会的一套兽王鞭法外,这熊大还通过门派高级任务学习到了一套名为“落叶鞭法”的群攻鞭法。只是此刻却也不知是他故意保留实力,还是另有他想,并未见他使用就是了。 熊大心里则是暗自在想,这种危险的场合让你们去拼杀就好了,莫说是大熊此刻不在我的身边,就算大熊在我的身边我也断然舍不得让它去跟你们掺和一脚,毕竟我只是来助拳的,若是助拳的将自己都搭上,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就在熊大将陷阱布置完成,而接收到月下独行那边发来的信息之后不久,他便忽的感受到了自己兽宠的气息,这也是万兽山庄弟子的一种特技,当自己的伙伴临近一定范围时便能有所感应。 接着熊大也知道自己若是不用出那落叶鞭法,恐怕接下来的战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此刻应该是没有自己这个“外人”什么事了,于是他便朝着大熊气息的方向走去。 良久之后,那石村中心的石屋却赫然出现在熊大的眼前,可是因为之前月下独行叮嘱过他,任何玩家靠近石屋都会被机关进行攻击,所以此刻他虽然心中好奇却并未鲁莽冲撞,熊大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心智上却远非如此。 同一时间,何青山一行人自逃生秘道中缓步而行,却也不知是之前比拼脚力之时太过迅速,还是何青山本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就在大熊恢复了平稳的呼吸,而三人的状态也已经恢复到全盛时,何青山终于停下,笑着开口道: “好了,就是这里了!” 小风见状却是略有愣神,因为他在何青山说话的同时,已经将识能全开去用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可此刻却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外界气息。随即不解的看向一旁的何青山,却见对方此刻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道: “这既然是秘道,自然有其玄奥之处,至于这玄奥之处么...”何青山说完这句话却转而看向小风身后的大熊,大熊见老者那一脸笑容,顿时便嗷嗷的叫了两声,只是这叫声中再没了之前那种愤怒,而是带上几分无奈。 这时何青山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道:“现在便要依靠你这位...这位朋友的力量,将这块最为薄弱的墙壁轰开!如此,咱们便能彻底走出这秘道之中了!” 小风听了老者这话心中不禁暗自腹诽一阵,紧接着看向身后的大熊,却没想到大熊这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做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等大熊上前,那名唤何青山的老者便将小风拉着退到一旁,紧接着开道了一声有劳了! 紧接着大熊便慢悠悠的来到那石壁之前,口中再次嗷嗷叫了两声,紧接着还转身看了小风一眼,似乎是在说:“你们就安静站好,看我的吧!”而后转身大吼一声,用力向着前方的石壁扑击而去。 就在大熊的前掌刚刚接触到石壁的一瞬,大熊本来脸上的认真神情却忽然变得呆滞起来,因为它完全高估了这眼前石壁的坚硬程度,以至于用力太猛,整个身子都随着一块块碎裂的石壁飞了出去。 这时,何青山却不知有意无意的开口补充了一句道:“小心啊!不要用力太猛了!那墙是很脆弱的!”语气虽然似乎紧张担心,可声音却小的可怜,小风看向眼前这老者暗叹一声:“老小孩,果然说的没错。” 可就在大熊撞破墙壁飞出的一瞬,却忽的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洪亮的中年男子声音自前方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又似乎可以压低声音一般道:“慌什么!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音落下,一个明显带有几分恐惧色彩的声音从旁再次响起:“老..老大!你看!那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出来了!”那声音起初还十分低沉,可到了后来声音却越发大了起来,这时之前那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废物!你身为一个摸金者的素质呢?一点小事就大...”那男子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训斥着手下,可随后便真的见到墙上似乎突然出现一个两米多高的阴影,而见那阴影的宽度也足足有两人之大。 男子口中再也不敢轻言什么训斥之语,手中颤颤巍巍的自腰间掏出一个裹着黑布的黑驴蹄子,右手则缓缓握紧自己腰间的一柄长刀,就在这时,大熊终于从刚刚的扑空中恢复过来,愤怒的朝着秘道内的何青山咆哮一声:“嗷嗷!” 而这声音却在那男子几人听来,成了心中的怪物发出的催命之声,这时那男子想也不想随手便将手中的黑驴蹄子朝着大熊的头部就扔了过去,并且立即大喊道:“有粽子!兄弟们撤!” 而大熊一声咆哮之后却见何青山与小风两人丝毫没有反应,反倒是静静的看着它的身后,于是它也开始察觉出了什么不对,这时有时嗷嗷的叫了几声,并且转身去看身后的异状,却见到迎面而来一个黑色物体,而那黑色物体却正正好好塞在了大熊的嘴里! 大熊方才嗷嗷交完,正是回气之时,吸力之间又有一物飞来,正好塞在它的口中,以至大熊一口气没能上来,脚下一阵颤动。 可就在这时,本在一旁感叹这游戏怎么还有盗墓的,而且还用黑驴蹄子防身,实在是好笑非常的小风,却意外的听见了一句更加让他忍俊不禁的话。 “兄弟们不用跑了!那粽子着了咱们的道,上黑狗血!” 第106章 对弈 石村石屋之内,一群盗墓之人错将大熊看作“粽子”,一时间竟将黑驴蹄子黑狗血这类镇邪之物尽数用上,而这突忽起来的变化却让大熊“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石村石屋之外,月下独行众人且战且退,此时正将山贼大军引诱进入早前预设的陷阱所在区域。就在留下断后的月下独行决定抽身而退之时,却忽然感觉身体气息一滞,身经百战的他瞬间便想到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反应之间却仍是慢了半分。 “将军!” 东南方数里之外的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一男一女两人对弈于凉亭之中。观其棋盘适才发出声音之人正是那名鹤发老者,那老者虽生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没有半点儿武林前辈的气度。 在他刚刚于棋盘之上占有一个优势之后,便喜形于色,而后察觉失礼,便故作自然的去摸了摸他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可却也不知是他太过用力还是怎样,老者摸了一半脸色却一阵古怪,这时一旁与之对弈的红衣女子笑言道: “田老!您要是再去摸自己的胡子,恐怕你的山羊胡最终真要变成个三毛了!”这红衣女子虽是与老者对弈而言,可眼下余光却时不时的看向山下,女子本就生的妩媚万分,一件红色罗裙更让其增色几分。 可当叫到这田老之时,这个“您”字却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几分。反观那田老神色一阵古怪,伸出手来看着自己手中那多出的几根胡须,不禁叹气一口道:“我下次定要找些好点的胡子。” 此时那被称为田老的男子声音却一改常态,原本苍老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此刻竟全然转换了一个风格。若是小风在此,听了这慵懒的声音后则定会暗道一声不妙,因为这人他也见过,正是那日在酒楼围杀乌索尔的那名年轻人。 而此时他这一身行头,则自然是他乔庄易容而出,两人虽在闲聊可手下却在不间断的对弈之中,良久之后那田老忽的拍案而起,大声指着对面的红衣女子道:“三姐!你这是下的什么棋!不玩了!” 红衣女子听了这话无奈的摇头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却比这田老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前辈,这红衣女子慢慢的端起面前早已凉去的热酒喝了一口,紧接着缓缓的开口道:“第一步,诱低深入缠为主。第二步,四面楚歌乱敌心。这第三步..” 说到这里,却不知是红衣女子有意卖关子所以停顿了一下,还是因为那烈酒的后劲突然激起导致她慢说一步,这时那男子却大手一摆立时开口,两人竟是异口同声道:“第三步,杀局!” 话音落下,一阵冷风自二人周围席卷而过,那红衣女子起身之间脚下却是忽然一阵踉跄,口中恼羞万分的道:“师弟!你..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茶换成了酒!” 这时的红衣女子脸色一阵胀红,脚下踉跄了数步这才堪堪站稳身体。而他那师弟却没有半点上前搀扶的意思,却也不是因为他冷眼旁观,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姐有强大的洁癖,想当初自己刚入门时只是和她握了个手便被她“教育”了半年。 这红衣女子正是乌山寨的唯一智囊,也是十大当家中的唯一一名女性,正是那安排马匪三人组前去阻止乌索尔回山的三当家。这三当家什么都好,可唯独酒量极差,因为先天因素只要一沾到酒便会立刻醉倒。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她并不陌生,因为自己这个师弟已经不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茶换成了酒,之所以自己每次都会中招,不是自己粗心大意,而是这个师弟总能在自己下意识去拿桌上放着的液体时,准备好这么一杯酒。 好在这个师弟只是玩心太重,每次醉酒之后并未对她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这样一来她这个三当家却也没有太过责难她这个师弟,可这样一来却恰恰助长了他的这种行为。 此时红衣女子已经踉跄坐下,拿出丝巾置于石桌之上,右手轻抚额头便就这样睡了过去。一旁的“田老”此刻却没有半点动作,就只是这样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这个师姐,看着她那一脸胀红,良久之后嘴角之处带上一抹微笑。 与此同时,石屋之内的一群盗墓贼此时终于看清大熊的形貌,那为首的一人虽然不再恐惧,可依旧是心中轻疑这里怎会有一只大熊。而大熊在经受了一系列的黑狗血、黑驴蹄子的洗礼之后,之前那种错愕已经全然转化为愤怒的情绪。 正当大熊将要发作之时,却忽然气势一顿,紧接着竟然并未出手,反倒是两脚着地缓缓回到了小风身旁。这时却看到一直在小风身旁默不作声的何青山,脸上闪现过一丝明显的笑意。 随后便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出秘道,口中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桀桀的怪笑之声,这让本就刚刚从惊吓中脱离出来的盗墓贼一行人再次陷入恐慌之中,还是那为首的一人较为机灵,大骂一声道:“慌什么!这定又是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小风转身看了看身旁的大熊,虽然不解为什么它这次没有出手教训这些对它无礼的家伙,可看向它平静的眼神后心中却也猜到了几分。随即看向那“何青山”,便知道对方这老小孩起了玩心,自己便就助他一臂之力。 随即小风心中默念一声“燃烧火球!凝!”随后凭空伸出手掌遥遥对着那石屋中唯一用于照明的火盆,一个巨大的火球此时应声而成,可这一变化却是着实让何青山和盗墓贼同时大吃一惊。 何青山愕然之间看见小风的动作,心中虽然不解他为何会这种西域幻术,但眼下既然有如此良机,便就满足一下自己百年来的无趣等待吧。随着那火球不断攀升,最后在空中发出一阵闷响,火焰顿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啊!是机关!”这时一个盗墓贼声音十分惊慌的大喊出口,还没等为首的男子发话那名盗墓贼便补充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机关手!”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中便应声传来阵阵铁器砸向地面的叮咚声响,伴随着那声音越来越靠近,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成了压倒盗墓贼心中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怪物!是怪物啊!有一张人脸的铁皮怪物!” 一名盗墓贼惊恐万分的胡乱将自己手中的黑狗血喷洒而出,结果别说沾到何青山的一点衣角,就连何青山前一息所在的地方也是丝毫无事,而那为首的男子刚想回头大骂,却迎面而来一桶狗血淋头。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为首的男子心中虽然狐疑,可他仍旧是相信有人作祟,经过了之前错将大熊看作粽子这一尴尬之事后,他便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游戏是一个武侠江湖,没有鬼怪,没有粽子! 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凉气吹拂而过,心下一慌反手便将弯刀挥出。何青山这种老怪物,打眼一看便知道那弯刀刀法明显是那种力道不足,以速度为主的三流刀法。 心下笃定他这一击对自己丝毫造不成伤害,故而不躲不闪伸出自己的机关右臂便抓了过去,可就在刀光与机关手臂交接前的一瞬,男子终于借着刀光看清何青山的面容,眼见对方真是人面铁皮,心下便就起了逃跑的念头。 刀掌交接的一瞬,原本是劈向何青山右臂的弯刀转劈为削,刀掌交接之后,那男子随即便感觉一阵大力传来,心中暗笑一声随即便借力纵身跃起,目标正是大门所在的方向。 何青山对于眼前这变化却是有些愣神,他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行为而愣神,反而是因为在那一击之下,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机关手有被对方那一击削断手指的趋势。心中暗叹一声:“好刀!” 随后头也不转,便向鬼魅一般凭空后撤了出去,竟然比那借力后退的盗墓贼首领更加迅捷的来到石屋大门之前,就在这时,那石屋大门却发出一阵阵吱呀之声被人打开,瞬间进入的光明让那男子大喜过望,紧接着却是一声救命喊了出来! 话音刚刚落下,原本在小风身旁看戏的大熊却捅了捅小风的身子,随后示意他跟随自己前行。小风虽然不解,但却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排斥,因为他也看到那男子手中的刀却是不是凡品,便权当大熊这是要给他最后一击。 这时,何青山刚欲一掌直袭那男子面门,却忽的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紧接着一阵大力自身后传来,如此变化尤是何青山这种老怪也是心中一惊,顿时脚踏九宫后撤几步将那大力尽数化解,转身一看正是一名手持长鞭的男子。 随即便又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飞奔而来,心下不敢大意侧身便让,可转身之间却见大熊和之前那男子卷在一起自他身边飞过,目标却正是门口的大汉。 小风眼见这一幕心下无奈一笑,暗道一声: “熊大,走好!” 第107章 三步棋(上) 那飞出的一团物体,正是大熊和那盗墓贼首领,大熊之所以之前突然从狂暴的边缘收住,正是因为他察觉到了熊大的存在。心中想着小风和那老头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硬上的职业,所以大熊才一熊当先。 而现在熊大来了,便不需要自己再多废什么功夫,于是便抱着看好戏的想法回到小风身边看戏,可却没想到小风和那老头联手演了这么一出。紧接着看到熊大出现,竟然误打误撞帮了那盗墓贼首领,大熊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 只是也不知目标是那盗墓贼首领还是熊大,这一次扑击之下便把那刚想抽刀的盗墓贼如同扫垃圾一般推了出去,由于突忽起来的猛烈攻击,那盗墓贼首领虽是个玩家,但却仍旧在空中带起一道彩色。 然而光线太弱,至于那那彩色究竟是饭菜还是血线便不得而知了。熊大眼见这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全然看不到大熊的身影,在他的视角就看着那名被人脸铁皮怪物追杀的汉子,突然对着自己投怀送抱而来。 一边惊慌失措抽身而退,一边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大哥,你又不是一个妹子,而我这样也更加不可能是。你这样投怀送抱,莫不成是想以身相许?” 思索之间,却也不知道是熊大身手不够快,还是大熊扑击的速度太快,只是一息的功夫熊大虽然后撤几步没有被撞个正着,可是依旧还是被迎面而来的汉子撞的脚步一阵踉跄,头晕目眩。 而手中下意识的抓向那汉子,打算将他推开,可这一抓之下又是心惊。此时的熊大心中就好像一万只神兽奔跑践踏过一般,甚至还出现了质疑自己触觉的想法,因为他刚刚分明那一抓之下,感觉自己手中抓到了一把棕毛。 “你这是什么鬼!”一阵大喝脱口而出,随即抽身后退左手长鞭猛地抖起一阵叠浪,直直向着自己口中的怪物席卷而去。 熊大本身的夜视能力其实不差,但正是因为自己身后是这空间唯一光源的缘故,加上自己刚刚被撞的有些目眩,这才迟迟没有发现大熊。而大熊的情况却要好的许多,心中也知道对方这是没看到自己,紧接着便将一腔怒气全都洒在盗墓贼的身上。 只见大熊单脚抓地,另一只脚掌抬起猛地朝着刚刚落地的盗墓贼首领踹了过去,那人才刚刚站稳身体正想逃走,刚刚运上轻功还未找准方向,便又是感觉一阵大力自后方传来。 这一脚之下,大熊的力量和那人自己轻功两相加成,此刻的速度竟然与之前何青山全力奔行的速度相差无几,可这在熊大看来却成了另一幅光景。他眼中只看得这男子上身前扑,下身后居,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闪电般朝着自己飞来。 这时他不禁质疑起自己的落叶鞭法来,这鞭法虽然多以群攻着称,可单凭威势而言,对方理应闪躲才是。心中暗自想到:“莫非这人其貌不扬,实则是什么绝世高手。”心下沉着应对,右手同时运上掌法,做好与之对拼的准备。 就在此时,一阵震天爆裂之声自众人身后响起!随即石屋之外传来阵阵哀嚎之声,熊大起初只当是山贼大军被陷阱所困,心中只想着将眼前这“高手”击退便出去帮忙,可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道: “快..快撤..” 那声音之中再无半点往日的从容,此刻微弱的声音正预示着那声音主人此刻的颓势,听到这声音后熊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长鞭连续抖出数层鞭浪向着眼前的“攻势”缠去。 紧接着竟然抽身而退,脚下十分匆忙,仿佛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必须立刻处理,这一变故却让还保持着一脚踹出盗墓首领造型的大熊,收回它为数不多的玩心开始认真起来。 口中嗷嗷叫了两声便要跟随熊大出去,可是刚刚走到已经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男子身旁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看了看小风,这时小风会意开口道:“放心吧,你快去帮熊大,这里有何前辈。” 听了小风这样说,大熊此刻却并未再对何老头有什么想法,头一转便四脚着地快速朝着前方跑去。而何青山对于小风对自己的这种变相的“肯定”,却是轻轻抚了抚胡须笑道: “老夫虽然有许多事记不得了,可老夫依稀记着这石村内应是有什么护村大阵存在,你们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 小风回想起之前自己贸然靠近石屋时发生的一切,可转念一想若那大阵真的有如此威势,那为何熊大刚刚却似乎什么事也没有便轻松进入呢。心下虽然诸多疑惑,但也不愿再做停留,拱了拱手道: “何前辈,咱们也出去看看吧,能帮上一些便就帮上一些。” 小风虽然说是这般随意,可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因为正在刚刚众人那一幕时,小风闲的无聊便打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确认了一番,赫然见到那上面的一行大字: “警告!石村正遭受攻击!” 任务:守卫石村 进度:3\/5 石村幸存者:1000\/1250 失败惩罚:刻刀术消失,与此关联:地刺阵、地刺阵盘、星盘全解,消失。 何青山此刻却像是洞察了小风心思一般,脸上浮现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好,便先行一步朝着门外走去。石屋之外,尽是一片狼藉,尽管村中老弱早已向后山转移避难,可在山贼大军的洗劫之下仍旧是损失惨重。 而小风此刻也终于看清之前那微弱声音的主人,这人他也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之前带领村民抗击山贼大军的那名书生装扮的男子,小风虽不知道对方便是万事通口中的十大高手之一,可也能猜测出其身手不凡。 可此刻月下独行又哪里有半点平日里的风雅之色,一身上下外衣被砍得寸寸碎裂,污头垢面之间比起云小鱼也丝毫不逊色半分,而他的脖颈之上依然还被驾着两柄长刀,而他们月下独行公会里却吵炸了天。 因为npc蠢得可怜,竟然在一个游戏里用刀挟持玩家威胁玩家,要知道就算玩家死了也不过只是掉上一级而已,但就这现在的一级而言,似乎还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本来月下独行众人已经打算杀光这伙山贼给会长报仇,等着会长跑尸回来再带着援军一起将山贼大军灭个干净。可是就在时,月下独行却忽的冒出这么一句“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这句话一出,本就是这样想的会众们却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是此刻自己真的按照会长说的去做,会不会太过不近人情了。这时公会频道里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说了一句好兄弟同生共死之类的话,此时的场景便就进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山贼大军以为对方十分在意自己手中这个人物,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人是天外客。而月下独行众人则在公会频道讨论个不停,一时间动作呆滞便真的像是被牵制住一般。 任月下独行在公会频道里如何命令麾下玩家不要管自己,给他们解释这是游戏死了只是掉一级,要以大事为重。可公会里的大部分玩家却被月下独行这话激起了血性,他越是这样说,他们就越不忍放弃这个会长。 就在这时,熊大忽的从一旁窜出,手中提着一柄长刀,那长刀泛着淡绿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诡异。正当众人错愕之时,大熊口中却大喝一声“去死吧!月下独行!” 紧接着一刀猛地朝着月下独行的方向劈去,那两名看守的山贼一阵惊慌,大叫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却被熊大接下来的话,噎的哑口无言。 “天助我也,月下独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108章 三步棋(中) 两军对峙陷入僵局之时,却见熊大突兀的自一旁持刀杀来,目标却不是山贼而是月下独行。包括山贼在内的在场众人无不错愕,那挟持月下独行的两名山贼更是有着几分愣神,等待反应过来时长刀已至面前,随即抽身后退不再去管月下独行。 正当少许人猜测熊大这是虚晃一招,目的是为了欺骗山贼也好救援月下独行时,他们却见到惊人的一幕。只见熊大手中长刀在吓退山贼之后,竟然并无半点停留的架势,反而直直朝着月下独行的身体刺去。 “噗!”一声轻响过后,众人愕然的看向眼前的情形,只见月下独行的右胸被长刀贯穿,虽然这一刀避过要害,可会长此时本就气空力尽,受到如此攻击又哪里有活命的可能。 这时只见熊大一脸狰狞,随即大笑起来,一边狞笑着一边将手中的长刀用力刺了几分。月下独行一震闷哼,便有栽倒之势,熊大见状冷哼一声长刀脱手,反身一脚踹在月下独行身体之上,下一刻他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帮主!”月下独行众人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可此时落地的月下独行四肢着地一动不动,一眼看去却是再没有半点生机,赶忙大叫一声试图从毫无生机的帮主身上找到一丝希望。 “他杀了帮主!我们给帮主报仇!”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这样一句,话音方落月下独行众人便炸开了锅一般朝着熊大的方向冲了过去,不过还好他们还保有一丝理智,没有将前方不远处的月下独行的尸体践踏的不成样子。 熊大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心下也不敢大意。手中长鞭一抖正是一招落叶鞭法-落叶缠身,这招式虽也是一招群攻招式,可却不是以进攻为主,其主要效果便是群体锁足5秒,可若是没见过这招,单看其威势倒是十分慎人。 月下独行众人之前已经经历过两拨苦战,身体各项属性在体力不足的情况下,已经临近于气空力尽的边缘。虽然刚刚对垒之时有了些许恢复,可比起现在全盛状态的熊大仍是逊色太多。 照理说熊大的等级只是比他们高上5级,这种等级差距并不能带来一己之力独战数十人不落下风,可此时正因为此消彼长,一时间月下独行众人却也真的拿熊大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这时,山贼大军忽然吹起进攻号角,正是第四波进攻!这进攻时机来的十分巧妙,正是月下独行与熊大战的兴起之时,趁敌军内乱而大举进攻,这才是最佳时机。 听到进攻号角,正且战且退的熊大手中长鞭依旧保持攻守之势,口中冷哼一声对着月下独行众人道:“山贼大军又进攻了,你们是要杀我,还是要守村呢?” 这声音落下不久,月下独行中却忽的传来一个女声,这声音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悲愤之色,一字一顿的道:“帮主生前说过,要以大局为重,我们一定要完成他的生前遗愿才行啊!”说话的那名玩家正是之前的李沐婉。 这李沐婉平时性格大大咧咧,和一众成员都混的十分不错,算是月下独行三大巨头下面最接地气的一个堂主了。这时加上她又用这种语气说话,大家自然是要认真听上几分,可就在此时人群中却不知是谁开了一个头,笑了起来。 紧接着这种笑声就在人群中蔓延了开来,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现下被李沐婉这一句话彻底从刚才的冲动中拖了出来。npc攻城任务时,自己的玩家帮主战死,然后自己居然十分悲愤的给他报仇。 众人此时无不心中叹了一声自己冲动,帮主是可以复活跑尸过来的呀,我们在这悲伤个什么劲。随即心下既定,大家伙便都放弃了追杀熊大,反倒是凝神戒备起山贼大军来。 这次的山贼大军却比上次又有些不同,按照以往惯例山贼大军进攻会先以先锋探路,而后大军慢慢压上。可这次却省去了先锋探路这一阶段,大军蜂拥而上,也许是笃定村内乱局心中着急坐收渔利的缘故吧。 群龙无首,李沐婉虽然为人亲和,众人也愿意听她讲话,可无奈她却没有半点指挥才能,故而月下独行众人只得遵循会长“生前”最后一道指令,退回石屋附近待命。眼见这一幕的大熊,嘴角处挂起一抹微笑。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山贼大军已然蜂拥而至,养精蓄锐的月下独行众人已然恢复了五成气力,现下也有一战之力。正当两军即将交接之时,两军之中变故突生! 月下独行众人刚刚拔出武器欲战,却无一例外的像是卡顿了一般动作一僵,随即一个身材矮小的持剑男子大叫了一声“我去!”便就朝着山贼大军前方不远处急奔而去。 只因,月下独行众人忽的听到公会频道一阵语音响起: “以我的位置为界...众人..不可再向前..前方有陷阱机关..待山贼大军陷入慌乱之中,便是..你们帮我报仇之时!”这声音明显气息紊乱而其主人,正是地上看起来已经死透的月下独行! 听着这话的意思,像是月下独行身在此地一般,众人不由得同时望向地上的月下独行,心中不禁都是一阵惊叹。 现下众人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何会长没死,这时那名冲出去的男子也是平日里和会长经常一起练级的一人,他深知会长练级不易,便就在此刻没有听从会长的指令,只想着在山贼大军践踏死会长之前,将他救回。 那男子的速度明显要比山贼大军进军的速度快上一倍,可无奈他们发现的太晚,也许根本就是月下独行算准他们不可能来得及救自己,这才出声警示,按照现在的速度下去,山贼大军依旧要比男子快一步到达此处。 正在此时,男子耳中却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古琴之声,随即便感觉双脚一轻,之前那种气息紊乱感似乎也在此时轻松了几分。此时内息已经足够全速运转轻功,那男子心下来不及思考眼前变故,加速便朝着月下独行的身体跑去。 可就在他马上就要得手之时,却看见月下独行的身体猛地被一团东西卷住,下一刻竟然便就向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这一变故着实将男子吓了一跳,男子立时收住身形,就像小时玩得接元宝游戏一样,在原地左晃右晃试图截取会长。 也不知是那男子太过紧张所以看花了眼,还是本身就真的是如此,月下独行竟然在被卷起的那一刻猛然睁眼,并且手中用力的挥舞了几下,仿佛是在做挣扎之状。而后看到那名男子,更好像是在空中略微舒缓了一口气。 一息之后,那男子终于接到了会长的身体,可还是不由得一阵脚步踉跄差点跌倒,这才看清会长身上缠着的一团东西是什么。原来这就是之前那名“击杀”会长的汉子,手中用的那根长鞭。 循着长鞭望去,正见到一脸笑容的熊大向着他这边望来,这突忽起来的变故却着实让这男子大脑有点吃不消,赶忙为会长解绑,随后背着会长便朝着月下独行众人的方向跑去。 这时,熊大的口中却开始默念倒数:“3,2,1..开!” 随着一声开字传出,山贼大军之中此起彼伏的传来阵阵惨嚎之声,只因熊大在他们全然进入自己之前预设好的陷阱区域后,全面开启了陷阱的触发。虽然一般的陷阱并没有即时控制何时触发的功能,可这陷阱却也不是一般的陷阱。 身为万兽山庄弟子的熊大,自然会这么几招特殊的捕兽陷阱,因为万兽山庄是以驯兽为主,故而后山之中陷阱弥漫可杀伤力却不是很大,因此他们便有一项特技,便是能在三十步之内随意所欲的激活自己所布置陷阱。 通过利用多个陷阱的巧妙配合,来诱捕或者对一头巨兽造成足够多的伤害。可这陷阱对于巨兽来说伤害不大,对于那些本就没有什么防御力的山贼来说,可就要厉害的许多。 故而只是两息的功夫,山贼大军就已经伤残过半,虽然陷阱的威力不足以杀死他们,可是有时伤残比死亡更加容易摧毁一个队伍的军心,没错,山贼大军的进攻是有士气这个设定的! 之前小风也正是因为利用了士气这个设定,才轻松的智退了山贼第一波的进攻。可就在熊大正为自己的壮举感到得意时,却忽然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这让一直关注他的月下独行众人大跌眼镜。 正当熊大郁闷思索之间,却不知身后百米之处,一个反驳的声音暗自响起。 “这个白痴!该死!” 第109章 三步棋(下) 大约一炷香前的功夫,正在熊大忽然退走前去助拳之时,小风心道山贼劫掠之处必定有火,既然有火自己便也能暗中相助一番,可是刚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何青山拉住。 小风疑惑的回头看向何青山,却见他只是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接着笑了一声道:“乱军之中咱们这样出手,恐怕要落个两边为敌的下场。”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这样一个一身黑袍的“奇装异服”者,加之身后那个人面铁皮的何青山,若是此刻现身于战场之中,恐怕首先便要面临月下独行的玩家们群起攻之。 而山贼大军那边也多半会认为自己是村民那边来的援军,进而对自己这两人群起而攻之。虽然何青山身法诡谲,且似乎在他的身上并没有体力这种东西限制,可无奈敌人众多,硬拼实在不是上策。 心中略加思索后正欲开口,这时何青山却似乎明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适时的开口说道:“咱们两人都不适合出现在众人之前,老夫依稀记得这山村的阵法中枢应该就在这里附近。” “少侠感知异于常人,不如你便随我一起找出这阵法中枢,如此便也能解了这燃眉之急。” 话音落下,小风面上虽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一惊。心中难免想道:“为何眼前这老者会知道我感知异于常人,莫非..”正在此时,何青山却忽然一脸神秘之色的笑了笑道:“少侠,你天生异于常人,能有此机缘倒是和老夫有几分相似.. 我们不过都是借助外力和种种机缘,这才有了今日的造化。能力本无正邪之分,关键还要看那使用的人。”小风听了这话心中震惊顿时转化为顿悟,心中暗叹一声果然。 联系起之前种种,但凡是能一眼看出自己身份以及情况的人,必然都是一些老怪级别的npc,既然这npc有此能为,那想必按其所做则定能解石村之危。 两人只是用了几息的功夫便找到了机关中枢所在,这机关中枢竟然只是十分草率的在石屋后面的一处凸起之上,何青山用机关铁手将那石砖拿下,随即便看到数个机关枢纽,而就在此时大熊也终于上演了那么一出追杀月下独行的戏码。 小风此时识能全开,虽然此时天色已晚,可唯独山贼大军与月下独行众人交战之处燃着灯火,站在小风的位置去看本就清晰异常,加之小风习有两门识能功法的缘故,便就看的更加仔细。 虽然从他这个方向看不到熊大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之前那名书生痛下杀手,可是小风却在那名书生的脸上瞧出了端倪。只见那书生在熊大朝着自己冲来之时,嘴角竟然带起一抹弧度,同时紧张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放松。 见了这种情况小风顿时便心中起疑,踌躇之间却又见到熊大将手中长刀刺进那名书生胸膛的一幕,这时终于心下落定。从山贼大军和月下独行众人的视角看去,那长刀确实是一刀贯胸,可在小风的视角看来,只不过是普通的借位而已。 那长刀看似贯穿身体,实则只是从那书生的腋下穿了过去,便是被那手臂夹在腋下,这也是为什么熊大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之后没有抽刀,反而是连刀带人一脚踢了出去。 其实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白天,若是发生在玩家们打怪练级之时,也不难被这些玩家看出其中端倪。可怪就怪在这时正值两军对垒,而月下独行众人这边又群龙无首乱做一团,这才未能看穿两人的把戏。 而山贼大军那面,小风心中给他们下的定义则是策划赋予他们的智能不够,这才未能看出两人的把戏。而就在那书生断线般的身体落地之时,小风却忽然听到耳旁的何青山口中赞了一声:“好!” 随后何青山便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他落地的位置再向后十步,正是这石村机关的最佳启动范围。有如此标识物体,实在是天助我也。”话音刚落,何青山便似乎进入了一种专注的状态,对于外界再无反应。 刚刚何青山口中说的是落地的位置,而不是说尸体的位置,这其中奥妙小风之前已经想通,此时倒也不觉得奇怪。眼见局势变化,可小风的火球术施展范围就算透支魔法也断然控制不成如此之远。 心中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便心中呼出古琴席地而坐,手下立时便弹奏起来。正是太素清音诀石碑之上的名曲“鸥鹭忘机”,此曲一出可让对此曲有感之人获得速度加成,以及增强负面状态抗性的能力。 而就在月下独行那名年轻人只身冲出时,小风的前奏刚刚完成,由于那年轻人心中当时只有一个救人的念头,是以心境澄澈,故而便更加容易受到鸥鹭忘机曲的影响。 而任何青山怎样也无法想到的是,在他的算计之中只要山贼大军越过“雷池”十步,自己便可以发动石村机关将敌军杀退,可是这才刚越雷池一步却被突忽起来的捕兽陷阱抢先一手。 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几场机关尽出的情形我的何青山,此刻被熊大这突忽起来的变化打乱计划,自然是心中闷气横生,一口大骂便传了出来。可小风此时仍旧处于鸥鹭忘机曲的演奏状态之下,并未去关注自己身后的变化。 并非是他在演奏曲子时对四周的外界影响毫无感知,而是因为他在抚琴之前的一刻,心中认为有何青山在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正是因为抱着这种想法,这次的琴声才能传的如此之远,而效果也能如此明显。 若非小风修习的是识能武学,加之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武侠江湖,如此在心法和魔法的双重催化下,才有了现在这曲子的效果。否则两军对垒之中叫喊震天,若是弹琴之人不会武功,又怎么可能出现电视剧里那种抚琴一曲人人可闻的情况。 与此同时,被月下独行公会那名身材矮小的年轻人“拖”回来的会长,已经在众人的保护下渐渐恢复了几分气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耳旁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这一问却是差点让他吐血。 开口之人正是在场唯一的那名女堂主李沐婉,只见她一脸忍俊不禁的神情开口道:“会长..你能跟我们说说,你看到那个用刀的人忽然杀向你,你是什么感觉么!”话音落下,李沐婉再也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这一举动倒是让身旁的几个会众一脸茫然,因为他们完全没有get到这个堂主的笑点在哪,可是转头看向刚刚恢复了几分气色的会长,此时脸色再次变得和之前受伤时一般,均是心中明了,忍俊不禁。 这月下独行的会长心中本来心中还想着对他们这些人道一声谢,却没想到李沐婉突然对自己问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虽然心中也有几分猜测是对方故意转移话题,可这转移的话题似乎比自己要说的还尴尬,还要难为情几分。 “额,咳咳,那个..”月下独行的会长轻轻地咳了咳,众人眼见会长竟然真的开口,而一旁的山贼大军仍旧在陷阱中死伤惨重,这时竟然都将烦恼抛下专心等待会长讲述当时的心理。 月下独行见眼前这些会众都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这刚想好的话却又是不好意思讲了出来,只得话锋一转道:“当时除了架在我脖颈上的两刀之外,其实身后百步之内还有一名暗藏的高手。” “我之前也是大意了,这才被那隐藏的高手以暗器弩箭所伤。当时若你们真的来救我,恐怕不止是我要被乱箭射死,你们只怕也是无法全然而退。”话语落下,众人无不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可这时李沐婉却接着盘问道: “帮主,可是你还是没跟我们讲你当时是什么心情啊...”月下独行听了这话不由得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想你这人怎么就死抓住这一点不放了,可环视四周看向周围的会众脸上都写着和她同样的想法,只得无奈摇了了摇头道: “当时我并没有因为自身处境有什么慌张,因为心知必死便无所畏惧。只是当时看见那名持刀的汉子冲来,确实有那么一瞬的错愕,可他却对我传音入密,让我陪他演一出戏。就这样,瞒过了山贼大军后面那个高手。” 看着众人一脸的质疑之色,月下独行再次咳了咳补充道:“这么想来,其实那个高手也不是很高,否则怎么会连错位都看不出来。只是当时有些担心你们,若是你们太讲义气冲了上去,恐怕便要悲剧了...” 这个故事呢,告诉我们,今后一定要...”月下独行还未讲完口中的话,便听到周围那几个经常和他在一起练级的小队成员,异口同声的道:“听会长的话!” 月下独行看着眼前这些会众虽然语气认真,可脸上却丝毫见不到什么认真的表情,心中也是无奈但并未有什么在意,他也知道毕竟这不过是一个游戏,只是因为这游戏是首款全息网游,一时间有些东西让人分不清罢了。 就在月下独行思索之时,一旁沉默已久的李沐婉此刻却再次给了他最后一击:“会长,其实我们当时没想救你。只是你当时莫名其妙说了那些话,我们不好意思不救你..” 月下独行自招她进帮时便知道这个妹子说话从不经过大脑,不过正因为这种性格她倒是和帮会里的一些男玩家关系甚好,如此权衡之下月下独行才给了她这么一个虚位堂主的职务。 可是却没想到自从她当上堂主之后,似乎每天的乐趣不再是和玩家们混在一起玩耍,而是全然将兴趣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是那种每天不黑自己一次或者给自己补上一刀就不舒服的情况。 这着实是让月下独行十分恼火,可虽然恼火但却又是无奈,正因为理解她的这种行为,月下独行时常在脑中对她这个人进行挣扎式批判。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身为会长要理解,而另一个声音则告诉自己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过好在众人终于察觉到这次会长的神情有些古怪,心知这次看来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接着便有一名玩家拉了李沐婉一把,随后拱了拱手刚相对月下独行解释两句,便听到一旁一阵异动响起,正是山贼大军后方。 此时的山贼大军,竟然,鸣金收兵了.... 第110章 烽云过后 黄沙城外十里高山之处,一队百余人的精锐部队整军待发。手中长刀与月色交相呼应,无不隐隐散发寒气,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前的惧意。这百人精锐还有一处共同之处,便是皆为黑衣蒙面,双眼无神冷若冰霜。 为首一人却又有些不同,只见他一身黑衣斗笠,隐于月色之下全然看不出是男是女,手中虽与同僚一般持着一柄寒意长刀,可仔细观去这人右手腰间还挂着一柄血色弯刀。 若是小风在此,则定能看到这人周身皆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给人一种危机之感。忽然为首这人口中一动,言语之间却似乎并非通用语言,可观其动作也能知晓几分意义。只见他右手一挥,随即率领众人自山巅之上一跃而下。 这百人精锐中竟然个个是轻功高手,从如此高的山巅之上跃下,竟无一人畏惧,从远看去只见得天边一阵黑云涌动,随即便再也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石村之外山贼大军忽然鸣金收兵,月下独行众人顿时一阵欢呼起来,这时熊大一脸得意之色全无半点掩盖,大步朝着月下独行众人走去。这时,大熊嗷嗷的声音忽的自山贼大军撤退的方向传来。 熊大转身去看,却见大熊此刻两脚着地,熊掌之中似乎拖着一个什么东西。由于天色已黑众人倒是看不太清,只是过了几息之后众人却尽皆骇然。因为被大熊拖回来的这东西,正是一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这尸体上遍布熊掌抓痕以及磕碰伤痕,众人心知这npc八成是被眼前这只大熊给活活抓死,错愕的同时看向熊大的眼光中多了几分在意。因为众人之前也看到了熊大脸上那得意之色,全然以为对方所做的一切只是运气巧合,没什么真本事。 而现在看来,若是一早熊大就安排这只大熊里应外合攻击敌首,那么自己这些人倒是小瞧了这壮硕的汉子。其实,倒还是真是月下独行众人高看了熊大,在大熊出现的一刻,他的眉头微挑瞳孔睁大一瞬,这正是吃惊的表情。 像是这种微表情,若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是无法控制的,其实就算有一些演员在演戏时,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展露一些下意识的表情,这些动作和表情往往只是闪现一瞬,也许连0.5秒都没有,但却可以直观的反应其当时的心境变化。 其实熊大之前也是纳闷,为何自己明明感觉到大熊就在附近,可是之前却一直没有看到它的身影,现在想想定是它趁乱走了山路,这才绕路去山贼后方趁乱拿下敌首。 山贼大军这次可以说是吸收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们已经有意识的避免了“被斩首行动”,几乎是十步一队长,百步一副长,而大军中心的十人更是穿着一模一样。可倒了紧张慌乱之时,却依旧要有人出面说话。 大熊十分具有灵性,加之夜色已黑,山贼大军的夜视能力在它的面前完全一无是处,自一开始它便躲藏在小风躲藏过的那面高草丛中,而通过良久以来的窥伺终于还是发现了那名发号施令者。 那时山贼大军刚刚落入陷阱之中,本就一片慌乱,后军众人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前军之上。而人一旦习惯了周围的安全,则自然会放松警惕,经过小风上次那么一闹后,他们已经安全了整整一天,对周遭的警惕便降到了最低。 这时大熊突忽起来的袭击,便着实让山贼后军措手不及,加之大熊时不时的还用出几手不知哪里学来的武功,只是十息不到便将这发号施令者拿下,其实拿下之时这人还有一口气在。 只是一路上大熊活生生将他当成一个死物般从山路拖了回来,一路上的磕磕绊绊这才是导致他像现在这般的真正原因。就在大熊和熊大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朝着月下独行会长走来时,熊大却忽然从那些目光中看到一些惊愕。 随即自己便也察觉到了不对,只见自己身侧一阵白光闪过,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而后便听到身旁大熊嗷嗷的叫声,转身一看却见那原本“已经死透了的npc”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几乎同时开口道:“他是玩家!” 正当众人被心中疑团所覆盖之时,月下独行的会长神色却猛然一变,他的这种变化恰恰被站在他对面的熊大发觉,一个传音入密便打了过来:“小月月,看你一脸猴急,怎么了?” 这月下独行的会长有个习惯,但凡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时,他总会下意识的自背包中随便拿出点什么“液体”喝上一口,美其名曰压压惊。可这时忽然听到熊大这句话,却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茶水只差一步便要喷的熊大满脸。 众人眼见会长如此失态,而平日里和会长一同练级的几人则在略加思索之后会意,脸色均是一阵凝重的道:“会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月下独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杯茶,刚想放到嘴边却见熊大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赶忙将茶放下正色道:“我们中计了,或者说整个黄沙城中计了。” 话音刚落,这次却没等熊大开口呵斥,倒是身旁的李沐婉大大咧咧的再度开口道:“会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赶紧说怎么了!”月下独行听了这话不禁瞪了李沐婉一眼,随后见其毫不在意,心中难免无奈,咳了咳接着开口道: “就在刚刚,我收到线报一股精锐蒙面人袭击了江湖百业会分舵,而咱们的帮会商人今天正在那里采购。”话音落下,却见包括李沐婉在内的月下独行众人无不神情失落。月下独行刚想赞一声:“你们还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 便听到众人异口同声的道:“不!我们的月俸!”若不是月下独行扫视一番,看着眼前的众人脸上挂着的笑意,他真要在此刻彰显一下自己的会长威严,平日里就是太没架子,到了这时就太没威信了。 这时李沐婉再次忽然开口道:“会长!为了兄弟们的月俸!你快到我们杀回去吧!”月下独行虽然知道,她这只是因为没自己带领回不去,并不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但是也还是笑了笑道: “我也想啊,哎...只是黄沙城到这里有一座峡谷,经过山贼对这石村的两次进攻,黄沙城守终于按捺不住,派出大量军队围剿这波山贼。可却没想到中了山贼早在山上的埋伏,将大军团团困在山谷内无法出入。” “那怎么办,我们的月俸...”李沐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和无力,可月下独行听了这话终于按捺不住大声道:“月俸,月俸你就知道月俸,不如你改名叫李月俸吧!” 李沐婉显然没想到会长会如此生气,一时哑口无言,月下独行见状心中思考是不是自己这样太过了,正想开口挽回两句,却看到李沐婉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忽然开口道: “李月俸这个名字也不难听嘛,很好,我以后在外面行走江湖,就用李月俸这个名字了!”话音落下,月下独行众人无语忍笑,而月下独行的会长则是哭笑不得。 “哼哼,这就是月下独行公会的秩序么?今天倒是让在下开了眼界了。”就在众人气氛一片和谐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声音的主人竟然是熊大。这一举动让大熊都错愕不已,口中嗷嗷的叫了好几声,似乎在宣泄不满。 为何熊大会在此时说这种刻薄的话,这实在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好兄弟。话音落下,没等众人反应,倒是李沐婉第一个站了出来道:“我们这叫会长和蔼可亲,会众上下一心。这种心境也是你这样的粗人能理解的?” 李沐婉这举动着实让月下独行的会长一愣,紧接着便看到熊大脸上神色不动,啐了一口便转身离开,可是月下独行却再次接到了一条传音入密:“小月月,这妹子对你...难不成,你这次有望嫁出去?” 月下独行听了这话却下意识的便大声回了一句:“滚!”可是这声滚却并不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意识到这点的月下独行不禁一阵尴尬,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了几分后恢复平静,可脸上的严肃神情却依旧保持如一。 “嗷嗷!”大熊在听了这声喝骂后,大叫一声转身便要对着月下独行扑击而去,虽然它心中知道是熊大先无礼在先,可它依旧选择帮亲不帮理,也许这就是兽与人的不同。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拔出武器备战,可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淡漠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黑影缓缓自众人侧面走来:“两位好久不见,山贼刚刚撤走,你们便要切磋武艺了么,若是这时山贼杀了回来,岂不是...” 说到这里,黑袍人却并没有再往下说,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明了其中奥妙,听了这话后也都纷纷坐下,而大熊在见到这黑袍人出现的一瞬便也已经安分下来,因为眼前来人正是小风。 正待众人看清小风面孔之后,刚想拱手说些什么,却忽然皆尽脸色一变,除了大熊有些不明所以无动于衷之外,紧接着的众人皆是拔出武器直指小风一侧,一阵肃杀之风自众人身前吹起。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石村村长忽然从月下独行众人身后走出,却是一步一颤口中激动万分的叫出两字,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万分。 “老祖!” 第111章 脆皮会长 突忽起来的声音着实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众人惊得是这老村长竟然一直就在自己周围,而自己却没有察觉,究竟是这npc存在感太低,还是他根本就是个游戏bug。熊大却惊的是,没想到小风竟然还有这种身份。 至于小风本身,则自然知道这老村长说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那名叫“何青山”的老者。可是据他自己所说,他明明是那石村老祖的大弟子才对,怎么如今竟成了石村的老祖。 之后略加思索小风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当初石村老祖在石村祖庙机关中枢中,设下的最后一道考验竟然是将何青山完全改造成自己?待百年之后自己的后人进入其中,得到自己当初的传承?这样一想,似乎说的通,可也太过慎人。 这时何青山果然也是一头雾水的从小风身后走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苍老几分的陌生面孔,何青山奋力思索的半晌也未想起这人究竟是谁。可在小风这一让一出之下,何青山那人面铁皮的外貌却全然暴露在众多玩家之下。 众人虽然十分戒备,可毕竟那位老村长还在此处,天知道这来人是怪还是npc,若是贸然出手得罪了npc虽不至于给自己带来什么杀身之祸,可谁也说不准以后哪里就要用到这npc,不得罪总归是比得罪了要好的。 这时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老村长终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带着哭腔道:“老祖,想不道您竟然还在世..”话说至此,老者这才抬眼打量了一番何青山的外貌,眼神中闪现过一阵惊讶,随即激动的开口道: “老祖!您已经将机关活体术研发成功了?!”这话才刚说出那老村长就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忽然闭嘴,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种话给说出来。 这机关活体术是当初石村老祖晚年研究的一门禁术,本意是想用机关代替人体所必需的器官,从而将濒死之人改造为半人半机关的状态,并且就此无寿命限制的活下去。 何青山身为石村老祖的大弟子自然心中知道这门禁术,可是当年师门大乱,自己的二师弟试图于将这门禁术用为军用,试图将这原本以救人为本的机关术,变作为一己私利而行的害人之术,当时师父震怒之下销毁了所有相关信息。 之后这门机关术便已经随着师父的禁令而慢慢消失,而二师弟也在当年那次围剿之中被师父亲手杀死,如今怎么这石村村长竟然知道。 老村长见何青山面上神情淡漠,任凭他已经半截入土可依旧还是瞧不出什么,但此刻越是瞧不出什么他便越是紧张。只当是自己刚刚的莽撞行为让眼前这个老祖不悦,赶忙声音颤巍的开口,却是不知大意:“老祖..我..我...”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转身用一种极为冷漠的眼神环视月下独行众人,那只握着权杖的手将权杖握的吱呀作响,就连刚刚山贼大军洗劫之时,那老村长也未曾有如此行为出现。 其实就在刚刚老村长开口诉说之时,月下独行众人虽然看似无语,实则已经在公会频道的会长聊天室里讨论了一番。最终得出的一个结论便是,这npc所说的东西玩家无望学到,即和众人无关,至于这结论是如何依据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月下独行的会长起身咳了咳道:“额,那个啊,大家整理一下准备救援江湖百业会!”说着便朝着熊大的方向走去,月下众人这时也纷纷反应过来无不点头称是,却听到神经大条的李沐婉再次开口道: “会长!去往黄沙城的路不是已经被山贼用巨石堵住了么,我们现在怎么回去?” 话音落罢,已经走出几步的月下独行忽然转身瞪了李沐婉一眼,正想传音入密却听到之前一直沉默的熊大冷然开口道:“哼,去死就好了,死了就直接回黄沙城了。” “你当我..”月下独行本想说你当我们工会的都是白痴么,这句话还没等他全部说出,却再次听到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只见李沐婉似乎突然顿悟一般,拍手称是开口道:“对了!咱们自杀回城不就好了!” “自杀回城...那样岂不是要掉一级..我好不容易才升到30级的。”就在月下独行忍无可忍准备训斥之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沮丧的说道,正是之前在乱军中救他回来的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月下独行心中总算缓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这帮会总算还有明理的人在,要知道月俸没了可以再赚,可是这些玩家集体掉上一级的话,可就不是一个小问题了。 “剑客说的对,我们..”月下独行赞同的话只说了一半,却又被李沐婉打断道:“你们自己想嘛,是等级重要些还是月俸重要些,觉得等级重要些的不要回城就好了,只是到时候你们那份月俸嘛...嘿嘿..” 说到这里李沐婉作为一个女孩竟然毫无矜持的咧嘴一笑,小风看在眼里也是忍俊不禁,这让他想起当初劫持乌索尔和自己的那个马匪头子来,这说话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他觉得月下独行才是那马匪头子。 月下独行在刚刚李沐婉开口时便心中捏了一把汗,这个姑娘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若是此刻这些帮会成员真的像她说的这样自损一级,那到时可不是自己随便花个几百金就能挽救的。 可是这回听来,却见李沐婉似乎吃错药一般,将自己想说的话可提前说了出来,虽然心中预感不妙,可若此刻换做自己想必也是要这样说的。紧接着他便看到月下众人的眼光向自己看来,随即他便微微点头一笑,示意你们作答便好。 紧接着月下独行再次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杯热茶,慢慢的放在嘴边品了品,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故意稍作停留没有立即去喝,眼见众人面露思索之色,月下独行暗自点了点头将茶水喝了半盏。 可是他哪里会想到接下来的发生的事,众人竟然会错了他的意思,此刻异口同声的道:“当然是月俸重要!”听了这话月下独行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不过好在这次早有准备,倒是没有将茶水喷出,只是剧烈的咳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倒是让他难受非常,将整个脸都憋得深红无比,这时李沐婉果真又恰到好处的给了他最后一刀:“会长你别激动,我知道您这是支持我们才这样的,走走走,咱们大家赶紧行动!” 随即月下众人便转身看向月下独行,只见这名会长除了只是不断的咳嗽,一脸胀红之外,便只有那不断摇着的左手。此时的月下独行十分郁闷,没想到自己堂堂十大高手之一,竟然会被这小小的一口茶呛成这样,只得用力挥手示意他们不要。 但却不知道月下众人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竟然一一向月下独行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跟着李沐婉朝着村外峡谷的方向走去。月下独行此刻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什么叫事与愿违,只是心中越是着急越是恢复的缓慢无比。 这时,熊大上前一步,用力将手臂拍在月下独行的背上,这一拍之下也不知是否是运上了内力,倒是让月下独行的症状好了几分,可紧接着月下独行便再度感受到一阵巨力自背后传入体内。 这一掌下去,自己终于从之前那杯要命的茶的“攻势”下挣脱出来,可随即便感觉自己的眼皮似乎正在剧烈斗争着,视线慢慢的模糊起来,直到听到什么东西“嗷嗷”的叫了两声,终于一头栽倒在地,顿时没了生机。 原来就在熊大猛然上前拍击月下独行后背之时,在一旁的大熊眼里则理解成了自己这个兄弟是想对眼前这个书生,“趁他病要他命”,虽然心中对这种行为有些不屑,可是毕竟还是要帮上一帮,故而猛地一个扑击便朝着月下独行攻去。 莫说月下独行此刻刚从濒死状态恢复过来,本身就处于受伤的状态,就算是他全盛时期若是实打实的吃了大熊这一击,恐怕也要落得个受重伤的下场。 因为月下独行是以轻功成名,其战斗能力并不出众,而正如传统网游里的设定一般,但凡是那些身手矫捷来去如风的职业,都有那么一个通病,那就是脆皮。 其实在第二时空里倒没有这种定律,因为玩家可以通过后期对外功的修炼摆脱这种劣势,只是丹青书院本就注重于修习身法以及扇法,对于修炼外功特别是防御这类则大多觉得粗鄙不堪,甚至嗤之以鼻。 这就导致了月下独行在这一击之下再次濒死的下场,大熊见他竟然没有化作白光,心下想到既然自己已经下手那就下的彻底一点,刚要抬脚去踩,却被一旁做惊恐状的熊大赶忙制止。 随后熊大只是转向小风的方向,用力的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便将地上不知死活的月下独行抱起,带着大熊快步朝着村外的方向跑去,而发生这一切的同时,何青山和那老村长就像卡住了一般毫无反应。 就在小风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该回避之时,却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阵劲风吹过,打眼一看正是一道龙头拐杖直逼面门而来! 第112章 合青山 小风眼见月下众人离开,正心道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之际,眼前那名看似苍老平凡的石村老村长竟然突下杀手,平日里他那把看似用来当做依靠的拐杖,如今竟成了杀人所用的凶器。 不过小风虽见此状但却半点不慌,也许是他处变不惊,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深知,此刻在他身边的何青山断然不可能坐视这一切发生。老村长出手极快,只是瞬息之间便已达小风面门,可下一刻便见到小风出现在他五步之外,心中大叫不妙。 虽然他出手迅捷,可何青山的出手则更是快上几分,这次就连小风自己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何青山的轻功。一个人轻功若用上乘来形容,那他自己定是健步如飞身手迅猛,可若是让他带上一个毫不会武功的人,那便增加了许多难度。 虽然一些高手也能做到,但是他们却无法将这个普通人带离原位的同时,还能让这个当事人几乎察觉不到,甚至依旧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这就只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那石村老者见状却并未再度进攻,他只是心想对方竟然有如此能为,那断然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对付的了的。随后便向何青山投来了寻求帮助的眼神,而这一看之下却又更是对之前自己认定的东西确信了几分。 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老祖此时正和那黑袍青年并列而立,两人相距一步之遥似是旧识一般,便将之前发生的情形全然归功于小风自身。正在这石村村长思索如何开口之时,小风却从身旁何青山的脸上见到一抹决然之色。 随后便见到何青山语气淡漠的开口道:“这位小友不是外人,而这机关活体术,却并未研究成功。我也只是因缘巧合之下才误打误撞,成了现今这幅样子。” “小..”这老村长刚想叫出“小兄弟”三字,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的老祖都叫人家小友,若是自己这样叫了出去,那要置老祖于何地?心念急转之间一个怪异的称谓脱口而出:“小前辈!” 老者一声出口,像是未经世事的孩子般,赶忙打量了何青山的脸色,见何青山一脸淡漠瞧不出什么来,心中笃定老祖并不反对,便也不再去管小风一脸的茫然,紧接着开口道:“小前辈,之前是老夫失礼了,老夫这厢..” 小风眼见这npc就要躬身对自己行礼,虽然是在游戏里,可毕竟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全息游戏,看着一名年纪差不多赶上自己爷爷的老人对自己行礼,还是有些心理上的挂碍,赶忙双手虚托道:“无妨,不知者不怪。” 石村老村长见状便立时停止了自己的行动,心下虽然疑惑眼前这年轻人究竟多大年纪,能和老祖论交者想必也定然是一个上了百岁的老怪,可是眼前这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老怪的样子。 可是人一旦对某件事物有了成见,那么在发生后续的一系列事件时,就会不自主的从这些事件中找寻印证自己之前猜想的片段,从而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成见是正确的。 此时的老村长便就是这样一个情况,他之前已经将小风看成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天才,而之后生出他是个老怪的想法来,便越加确信自己心中猜想,以至于接下来他很长一段时间和小风交谈时,都时不时的用出敬语,弄的小风一阵尴尬。 “老祖!石村经过这次洗劫,就连祖庙也未能保住,老朽有罪,老朽有罪啊!”石村老村长低沉着头,声音颤颤巍巍,那只没有握住权杖的手不断颤抖,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恐惧还是真的出于内疚。 小风转头看向何青山,却见他此刻正笑着看着自己,没错,他此刻竟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而且眼神中尽是无奈之色。小风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何青山见状无奈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的话,却是让小风再度吃惊,并且哭笑不得。 “小子,事情已经发生,便不要再去在意,你身为村长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安顿村民,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你看看你这样成何体统!” 老村长听了这话头上冷汗直冒,更是不敢抬头去看何青山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颤声开口道:“是,老祖,是老朽给您老人家丢人了,是老朽..” 何青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极力忍笑,以至于声音听上去怪异非常,而这语气在老村长听来则是被他当成是气愤的缘故,心中更是慌张不已。这时何青山接着又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石村村长开口道: “老小子,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你若是没有好的办法,老夫倒是有个点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采纳呀?” 老村长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赶忙口中念道:“是是是,老祖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老朽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这时小风本来打量两人的行为,心中笑意不断,面上极力忍住自己发出笑声的冲动,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随后转向何青山又正好看到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小风不禁一阵恶寒,就在此时,何青山开口道: “眼前的这位小友正是青山镇的镇长,你不妨率领石村众人前往投靠,想来以你石村对石匠一道的研究,百里镇长理应不会拒绝才是!” 听了这话老村长眼中闪过一阵喜色,赶忙抬眼望向一旁的小风,随后似乎仍有不解的转头,可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小风的脸上道:“不知..不知老祖是否也会与我们同行!” 小风这时心中涌起无数念头,可虽然心中惊愕,但他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决不能露出半点马脚,随后心中暗骂一声:“好个何青山,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随后还没等何青山开口,小风便抢先开口道: “你们老祖既然说出让你投奔于我,那自然他自己也是要跟去的,否则他又如何放心的下你们这些后辈呢?”话音落罢还转头看向何青山,紧接着大笑了起来,何青山也转头看向小风,两人相视一笑,可一旁的老村长却感觉到阵阵寒意。 小风当时听了这话,第一个念头便是为何何青山会连自己接任青山镇长这种事都会知晓,其实他此刻已经全然进入第二时空的设定之中,因为一路上npc带给他的各种体验,他已经忘记了这个游戏是有游戏管理者存在的。 如果管理者赋予了何青山这个npc这些资料,那么他会知道自己的情况则并不出人意料。只是根据小风一系列的冒险下来的情况中,没有任何一个npc是可以不通过与自己相处时,或多或少流露出的线索推测,就能知晓自己隐藏身份的。 所以这才有了当下的疑问,而两人相视的这一笑,也在后世许多年后,被这位老村长变换了无数的版本传给了子孙后代,只是有一点不曾更改,便是这老祖与青年人交情深厚,互相默许对方所说。 这时小风略微咳了咳刚想开口,可却有发现自己没有称呼眼前这老村长的合适称谓,只得笑了笑道:“既然咱们已经有了计划,而这山贼大军恐怕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此地已然不再安全,你这就去准备一下村民迁移之事吧。” 老村长这时再不敢有多余的踌躇,点了点头便要回头行动,可忽然又想起来老祖才是自己该遵从的对象,行动一阵尴尬间似乎是闪到了腰一般,脚下忽的一阵踉跄。 这时,何青山大声道:“百里小友说的极是,老小子,你还不快去!”这句话就好像是给那老村长打了兴奋剂一般,老村长顿时腰杆挺直,本身依靠权杖走路的他,此时全然将权杖提在手里快步朝着村内走去。 何青山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他此刻面上带笑,可嘴上却是不肯多说半个字,只是心中在想,小风必然会对自己进行询问,自己只要好好在这里欣赏对方这种尴尬的好笑就可以了。 可是良久之后,却并未见到小风发言,何青山心中也是有些纳闷起来,可他又哪里知道小风此时的任务面板信息已经乱成一团。 “恭喜您收获石村众人的投奔,青山镇获得人力1000,青山镇建设所需石料变更为0,青山镇添加特产:石料,石村众人将在一个月内抵达青山镇。” 虽然这久违的系统女音句句都是报喜,可小风此时却怎样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就在他得到这喜报的同时,也获得了一项另外的信息: 任务:守卫石村 进度:4\/5 最新情况:警告!强敌即将来临! 第113章 算有遗色 石村之外一座无名高山之上,凉亭下一名老者静立其外,似是等待更似守护。凉亭内一名红衣女子卧在其中憨憨大睡,从女子的方向望去,却见那老者的胡子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挂在唇边,而老者则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眼前这女子,老者眼中浮现起一抹笑意,这笑意却不像是老人对孩子的慈爱,反而倒像是男女之间的情谊。老者看了看天色,眼神中那种笑意慢慢褪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姐,风起了!” 凉亭内大睡中的红衣女子此刻已经有了醒意,正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此刻听了这慵懒的声音头脑中便更加不愿醒来,碎碎念道:“风起了..风起了关我什么事啊..风起了你叫我也没用啊..” 老者的声音没有半点苍老的特性,反而是一副懒洋洋的青年男子声音,见凉亭内的红衣女子这种状态,此时他的脸上再度挂起一抹笑容,随即叹了一口气重复道:“三姐啊,起风了!” 女子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反而像个小孩子一般口中不断呢喃道:“起风了...起风了...起风了要做什么呢,那你快去收衣服吧..” 老者忍俊不禁却不敢笑出声来,极力压制之下看着天边响起的令箭,眼中闪现过一丝挣扎之色,最终还是上前几步来到女子身前两步左右,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三姐!江湖百业会那边得手了!” 女子此时已经慢慢起身,可举手投足之间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加之一身红衣便显得妩媚万分,口中轻声回道:“哦..得手了..江湖..”说到这里话音突然一顿,猛地起身道:“得手了?!” “嗯,是啊!”一旁老者形貌的男子见女子完全清醒,再度退到凉亭之外开口道。 “什么时候得手的?”女子此刻已经全然恢复清醒,语气之间再也没了之前那种柔弱,有的只是几分不容置疑和果决。 “有一会儿了...我..”老者刚刚说了半句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三姐的性格,如此贻误战机之事她定然会怪罪自己,接着果然听到女子厉声道: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老者苍老的面容上一阵委屈,小声嘀咕道:“我说了啊,我说了两遍风起了,是你自己不理我的...” 红衣女子怒上眉山训斥道:“风起了?你只说起风了谁会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意思,女子说到这里却并未说完,因为自己的山寨之中一般说风起了,便是指大事发生的暗语,红衣女子一阵烦闷话音一转道: “哼!师弟,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切磋武艺了,不如就放在现在可好?” 话音落下,红衣女子一拍石桌自凉亭之内跃出,手中并未拿取兵器,只是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道令箭,正当那老者打扮的男子开口:“师姐!大事为重啊!”之时,令箭应声而出射向天际。 那男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刀,明显是一个用刀的人物,可眼见自己这个三姐赤手空拳而来,他倒是也不好意思抽刀去挡,虽然心知自己若是不抽刀恐怕就是一个鼻青脸肿的下场,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男子还没等在心中的念头转完,红衣女子的一道刀掌便迎面切来,男子只是下意识的横掌一拦,可这一掌交接之时,红衣女子却如同鬼魅一般与男子擦身而过,而两人再度回身相望之时,红衣女子手中却是多出一物。 正是那“老者”的易容面具,而与此同时一阵惨叫声自那男子的口中传出,一边叫着一边哭嚎道:“师姐,我是不是你亲师弟啊!易容面具直接拽下来得多疼啊!” 男子隐藏在易容面具下的脸生的十分上乘,虽说不上玉树临风可也算是书香门第少爷的大众标准,只是此刻他痛的龇牙咧嘴却是没有半点气质可言,而就在刚刚痛感传来之后,他却下意识的自腰间抽出长刀,这时红衣女子玩味一笑道: “怎么了师弟,你以为动了刀,师姐就会怕你不成?”话音落下,女子却忽然将自己的腰带给解了下来,他这动作却让对面的男子一阵尴尬,下意识的便回过头去慌张开口道: “师姐你做什么...你..你这是..”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本想出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人的红衣女子战意顿时消散了一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怎么了?原来小师弟还是一个会害羞的小男孩啊。” “我..我认输!”男子将整个身子背了过去,随即将手中长刀丢在地上声音颤颤的道。 “师弟啊,你这样以后若是单独行走江湖,遇到对你图谋不轨的女子,岂不是还没交手便已经输了?”话音落下红衣女子发现眼前这个师弟并未有所反应,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好了你回头吧,那不是腰带,是我最近得到的一柄软剑,这软剑材质特殊,我平常将其放在身上一来可以防身,而来则可以出其不意,就像....你这样!”话音落下女子又是欢快的笑了起来,这又与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 男子这才缓缓过身来,可眼睛却依旧紧闭不敢睁开,看着眼前这一幕女子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教导”过这个师弟的话来:“师弟啊,在今后的日子里,你要谨记一件事,那便是乱看瞧除了长针眼外,说不定哪次就会直接瞎掉。” 而这种教导的方式,则要属于她一向擅长的“言传身教”了,可此时却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神色黯然许久。红衣女子再也没了半点战意,背过身去将软剑放回腰间,随后便起身朝着凉亭对面下山的道路方向走去,口中恢复之前那种冷然道: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子似乎还是不相信女子的话,不过声音中却已经自然了许多,略微咳了咳道:“师姐,师姐?师姐你还在么?师..”这声师姐还没叫出,便感觉自己身侧一阵大力传来。 男子惊慌之间赶忙睁眼,却见身边正是那名师姐一把将自己带起,快步朝着山下的道路行去。他虽然生性贪玩,可却也知道在下山之时径直跃下和用轻功急奔下山台阶哪个更加危险一些,刚想开口制止,却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随后他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身旁那名红衣女子的注目礼之下朝着山下的台阶飞了出去,落地瞬间虽然那男子已经极力反抗,可仍旧还是一阵脚步踉跄,终于行错一步自山阶之上滚落了一段距离,再起身是已然是鼻青脸肿。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内的红衣女子却似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般,直接无视了山下哎呦之声不断的师弟,一步一步朝着石村相反的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石村之内除了月下独行本人和熊大之外,他的那些会众居然真的在李沐婉的“怂恿”下自杀回城,前往江湖百业会去支援了,他此时心中真的是思绪万分,甚至质疑起自己是不是将工会福利开的太多,导致他们竟然为了福利不惜如此。 而一只十余人的精英队伍不知何时竟突然的出现在石村之中,正是隐藏在那石屋之内,这一行人皆是黑衣蒙面,为首三人中一名小眼男子开口道:“老大,情报上说就是这里没错,可是怎么却全然看不到入口呢?” 被称作老大的男子略微思索后,转身对着一旁的墙壁摸索了许久,而后冷哼一声道:“入口已毁,看这地上的痕迹,应当是发生不久。看来有人先了我们一步进入石村机关城...哼!” 就在此时,正在和小风闲聊的何青山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小风自然从他脸上清晰见到这种表情,瞬间便想到了莫不是自己任务里的这个强敌已经来到,而看何青山这种反应,似乎就是他也感觉有几分棘手,心下更是对此事重视起来。 正想如何运用刚刚学到的地刺阵法,配合石村原本的护村大阵对这些外来者进行一轮攻击,却忽然从何青山脸上看到一抹笑意,而何青山的那笑容的过后,却是一脸神秘莫测的看向自己,似乎之前发生了什么趣事,而这趣事,却恰恰与自己有关! 第115章 阵法自爆 何青山和小风这两人互相带给对方的惊讶已有许多,而在此时何青山虽然讶异可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随后神色便恢复自然对着小风传音道:“现在老夫便给你上第一课,你先在心中默念当初在石屋内布下的机关阵,看看能否取得联系。” 话音落下,何青山眼见小风丝毫没有动作的趋势,心知小风的性格绝不是那种托大之人,于是眼神中不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随即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时小风笑了笑拱手道:“何前辈,我已经和阵法取得了联系,却不知现在该如何应用。”这话小风却并非是使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反而是用了平常的声音说了出来。 何青山眼神中一抹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也不传音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夫这就教你启动之术,让那些人有去无回!”与此同时,一道传声从小风脑中再度响起:“既然之前你说过这不过是失败品,那想必阵法之中必定有一些缺陷。 而老夫要教你的正是利用这种缺陷,利用这缺陷之处让自己的阵法彻底炸开,这破阵的威力可要远远高于地刺阵本身的能力。”其实何青山这种想法也是突忽起来,因为之前的种种,他已经将小风的机关阵看错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种利用自己阵法缺陷主动以蛮力破阵,并且试图引起阵法本身反噬的方法,若是放在平常的机关阵里其威力应当是不够的,可却没想到何青山误打误撞的为小风开启了一条崭新的阵法之路。 小风学自折叶先生所传承的星阵全解,却并不是机关阵那么简单,这地刺阵不过是整个星盘全解中最基础的入门阵法,而这其中制作所要耗费的精力却远比普通的地刺阵多得多,正因为如此这阵法自爆的能力更是远高于初级阵法本身。 这时何青山紧接着又传音道:“其实这方法也简单的很,只要你在建立了阵法联系之后,将你心中不悦不快的情绪掺杂在内,并且在心中默想这地刺阵缺陷之处不断扩大,只要你带着阵法自爆的念头去思考,这阵法便将感应到你的心思。” 而当这种心思凝聚到一个点位之时,阵法将完全自爆!” 听了这话,小风脸上表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可心里却除了尝试的想法外,多出了一份思考。因为他明显感觉何青山在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十分激动,明显和自己平常认识里的那个何青山判若两人。 同时在小风表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之时,何青山的眼神中竟然闪现过一丝挣扎之色,这倒是让小风对他这个方法起了几分疑心,可现下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且不说自己没办法打破僵局,就算是眼前何青山这一关他也万万过不得。 心下既定,小风便收拢心神,但他却并未价格一些不悦的情绪掺杂在对阵法的感应之中,只是在心中回忆起当初自己制作阵法时的那些缺陷之处,同时在心中将那些缺陷不断放大,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小风却又有了意外之喜。 “叮!恭喜您在回想初学刻刀术的情形时充分理解自身不足,刻刀术经验+200!”而还不等小风欣喜,便在心中呼应的阵法上看到了一个类似传统网游选项的东西,那上面赫然便写着四个鲜红的大字“阵法自爆!” 小风这次却并未多做犹豫,深吸了一口气之中便在心中确定了这个自爆的选项。确认之后,小风脸上的跃跃欲试转为期待,笑着看向身旁的何青山开口道:“何前辈,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 何青山见状轻轻对小风点了点头,随后眼神一冷转向石屋方向开口道:“屋内的朋友既然真的不愿离开,那就老夫手下无情了!”话音刚刚落下,何青山心中推算之前小风的时间,此时应再过三数便会有所成效,故而伸出那只人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二,一。”当何青山最后一根手指收回之时,只见他单手用力一握成拳,口中冷声喝道:“给我灭!”话音刚刚落下,石屋大门便忽然敞开,一名壮硕中年男子猛地从屋内窜出,手中长刀一指正是一招力劈华山,冲着何青山便攻击而去。 何青山眼见来人这武功,却是稍稍叹了一口气,心中嘀咕莫非自己太过高看了这群人。紧接着只见何青山双脚原地不动,机关臂径直朝着那男子的长刀抓去,刀掌交接之时,一阵铁器铿锵之声顿时响起。 只是一息的功夫,胜负生死已定,下一刻便见那男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自空中带起一道血线,倒飞进了那石屋之中,而何青山手中则正攥着几截断刀,脸上虽然笑意浓重,可心下却是不敢大意。 因为就在这名男子与他交手的一瞬间,何青山猛然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杀意锁定了自己,虽然这种寒意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消失,可一向思维敏锐的他依旧还是做出了最好的准备。 只见何青山机关铁臂置于胸前,随后那只人手自腰间连续掏出多个阵盘,快速的丢在石屋门前的台阶之上。这些阵盘已经上了年头,何青山也不敢保证自己这阵法就一定能有效,所以仓促之间也只得以数量弥补质量了。 想想这些阵盘还是自己当初进入石村祖庙历练之时制作的,而今天看着这所剩下的这十三枚阵盘,也只得叹上一句物是人非。正在何青山思索回忆之时,之前石屋内为首的那名男子冷声道: “老匹夫!我倒想看你...嗯?”男子本想说看你如何自圆自话,叫我们有去无回,可这话还没说完便忽然感觉到一阵危机,由于他常年从事于各种危险的工作,所以他对自己的这种直觉十分确信,故而出现了这种感觉之后的一个反应,便是大喝一声: “不妙!众人原路退回,快!”话音刚落,之前那名锻家小长老匆忙的声音也再度响起:“是..是机关自爆,这里有唐门的人在,快扶我离开!” 而小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只得感叹一声这锻家小长老和自己一样都是被系统嫌弃的人,运气之差简直无与伦比,只得对着眼前的景色叹了一句:“好个剧情杀!” 就在那锻家小长老刚刚说完扶我走这句话时,石屋内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猛然响起,这声音震得小风一阵头晕目眩,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响,就像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款名叫“cs”的游戏中,c4炸弹爆破时的动静一般。 只是音量上来说,就像开了十倍增强后带着耳机近距离感受c4炸弹爆破现场几无二样。而这一变故明显也将何青山给吓的不轻,他只想过小风这阵法特殊若是自爆起来威力可能不同凡响,可眼前这情形却也有点太过夸张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石屋内溅起的沙尘才慢慢平息下去,而此时的屋内却再也没有半点生机,何青山二话不说一手拉着小风便自那残破不堪的石门进入,可眼下的情形却让何青山再度有些捉摸不定。 因为地上除了那名之前已经被他打成重伤的持刀男子外,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尸体,这看似威力巨大的阵法自爆似乎只是空有其表,实际上能造成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在爆炸的一瞬间,那伙人的首领和那锻家小长老双双使出了底牌,这才免于一难。不过这自爆的威势却也并非太大,因为像是那伙人中为首的三人,就算被这阵法炸个正着,恐怕也最多只能是轻伤。 而最不该被机关伤害的机关世家,锻家的小长老,则完全是出于剧情杀的考量被系统捉弄。经过这一次的“历练”,恐怕这位小长老再也不敢轻易下山,再也不敢小视江湖势力,而他自己估计也要在病榻之上至少躺上半年。 尘埃落定,何青山与小风相视一笑,正当何青山欲开口询问小风之前阵法自爆的细节之时,一阵“嗷嗷”的声音从石门外传来,随即一人一熊破门而入,给了那石门最后一次重击。 何青山眼见有“外人”到此,自然也不肯当着他们的面去询问小风什么,于是便强行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小风一面和大熊打了招呼,一面心想这一人一熊定是因为听到这声巨响,担心自己出事才来到此处,正欲道谢,却听到熊大大笑开口道: “月下独行这帮蠢才,全都白死了,哈哈哈哈!” 第116章 闹剧收场 熊大突然表现了如此一出,这让小风不禁有些疑惑,虽然他心中也对熊大说的话有几分赞同,因为小风始终觉得,月下众人为了他们口中所说的月俸自杀的行为,确实太过愚蠢。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刚刚在场的月下独行众人,除了那名为首的李沐婉之外等级没有一个上了31级的,而之所以他们等级如此低下还能成为公会精英,倒不是因为月下独行公会实力不济,而是因为他们全部都是传统网游里的高手。 第二时空初开,由于这游戏的特殊性无法进行线下交易,而就目前而言游戏运营商全靠营养舱以及营养液进行盈利,游戏中一切产出都必须由玩家自身努力产出,而交易的唯一货币就是官方指定的金币。 而第二个令人吃惊的设定便是,无论玩家在互联网上发布任何现实币兑换游戏币的信息,都将在发表后莫名消失。而所有发布游戏内相关的任何信息,都将只有游戏内的玩家才能正常阅读,这种情况在首次出现时,立刻便受到了网络重视。 可据传闻经多国有关部门交涉之后,这一事件竟然便不了了之了,更有人猜测多国有关部门对此采取默认态度,这必然和第二时空背后的跨国集团有关。 而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普通的玩家精力有限,除了一些专心于在游戏赚钱的玩家外,那些传统网游里的高手大多对在游戏里赚钱并不在行,因为他们在传统网游里或多或少的可以利用各种渠道,直接性的买到游戏币。 可现在忽然到了这种无法购买游戏币的陌生所在,除了个人境遇上的差异之外,真正能赚的盆满钵满的少之又少,而月下独行众人便正是这种情况。 月下独行这个公会的性质却又与正规大公会不同,与其说他们是一个公会倒不如说是一个组织,倒是和传统网游里那些休闲养老帮会有些相似,可也不尽然。故而当月下独行将丰厚的月俸这个重磅炸弹投出时,这些会众便再无处遁形。 虽然起初相处起来这些会众都是为了月俸才留在月下独行,可后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些人也早已从心里愿意追随这个会长,退一万步讲这不过是游戏,而在游戏里能完全没架子和会众打成一片,并且还给他们固定月俸的会长,实属罕见。 至于月下独行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大量资金,众人只当这是和他身为十大高手有一定的原因,具体情况如何便不为人知了。 熊大眼见自己这一声大喊竟然没人接话,眼神中闪现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恢复正常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这群蠢货以为自杀回城就真的能救援百业会,哼哼,却没想到早在他们去死的时候,百业会就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就在熊大这话刚刚说完之时,小风便感觉到门外不远处的风向似乎有些变化,心中略加思索后便见到一道白光朝着熊大激射而来,口中立时出声提醒道:“小心!” 熊大虽然不知道小风为何突出此言,但他也知道小风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下意识的便将头向右边一闪,随即便见到一把泛着寒光的铁骨折扇几乎擦着他的左脸激射而过,直直印入一旁的破落石壁之中。 一声怒喝自门外传来,正是月下独行本人:“好个天下会!好个副帮主!”熊大听了这话也是脸色微变,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可一旁还在和小风“亲近”的大熊却仿佛没有见到有敌人来犯一般,反倒是看小风主动朝着门外走去,这才缓缓跟上。 何青山对眼前的这些天外客之间的纠纷全然没有兴趣,转身对着小风传音道:“小友,老夫这就去与石村老小子会和,咱们明日一早同回青山镇。” 小风刚想有所回应,可刚刚还在他身后的何青山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这石屋现在却只有石门一道出口,而何青山的离开竟然丝毫未被小风以及熊大察觉,可见其轻功之高绝非他们这个等级所能理解。 小风和大熊缓步走出石屋,可眼前所见到的一幕却让他有些愣神,因为此刻的熊大和月下独行竟然如同孩童打架一般,你一拳来我一拳,哪里还有半点武林中人交手的架势。 若是放在平常,见了熊大被人如此狠揍的大熊,定然是第一个冲上去将敌人给拍死,可现在的它却视若无睹,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场闹剧一般。小风虽有心调节,可看两人的出手以及大熊的反应,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于是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肉干递给大熊,一人一熊便像多年老友一般坐在石阶之上看着失态的发展。只见熊大一拳将月下独行打退数步,随后口中冷哼道:“你们月下独行的人,受一个女人的蛊惑,这就是你这个会长平日里管教有方啊!” 月下独行站稳脚步用手摸了摸嘴角,嘶的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目光怨念的看向熊大开口道:“这一切还不就是拜你所赐!”说罢一脚朝着熊大的肚子踢了过来。 熊大本就身材魁梧,比起月下独行来高了不止半个头,加上这时两人似乎极有默契一般都不动用内力武功,但这样一来本应该被十大高手之一的月下独行吊打的熊大,却在此时完全占据了上风。 只见熊大不偏不倚迎着那一脚便冲了上去,月下独行一脚踹在熊大身上却是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被弹飞了出去,紧接着熊大再度快步上前揪着月下独行那已经残破不堪的书生长袍衣领,狠狠的向着地面按去。 “砰”的一声轻响,随即地面上的场景便是一片惨不忍睹,只见熊大和月下独行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拿住了对方的关节,脸上皆都是一副痛苦之色,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放手!” “不!你先放!” 两人一阵僵持不下,便就保持着互相拿住关节要害的姿势,在地上不断翻滚起来,而这时在一旁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观看闹剧的大熊,在吃完自己手中最后一点肉干后,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地上的两人走去。 它这一举动却是让两人的眼中同时露出一阵吃惊之色,熊大惊的是明明自己之前叮嘱过,叫大熊这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插手,可大熊现在的架势却不像是饭后散步那么简单。 至于月下独行,则是感叹这一旁看戏良久的大熊终于还是要对自己出手了,若是自己全盛时期即便不敌抽身而退也是绰绰有余,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就在大熊行至两人身前,两人的精神都已经到了紧张的顶点之时,可却没想到大熊却突然打了一个饱嗝,随即嗷嗷的叫了几声,这时地上的熊大顿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大熊这是在表达自己吃饱了,戏也看腻了,询问他们这样要闹到什么时候。 地上的大熊脸上顿时升起一道尴尬之色,随即却又下意识的朝着熊大身后的小风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下却发现对方也正好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明显是不好的体验。 月下独行的视角虽然看不到小风,但他却能清晰的看到熊大的反应,心中自然也是猜测到了几分事情原委,立时开口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放!” 话音落下还没等月下独行开口,他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疑惑之间便听到熊大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哥们,咱们这又不是在拍偶像剧,行了行了,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熊大此时却不知是为何主动罢手,月下独行见状眼神中闪现过一抹轻松,顿时也将手放开。一息之后两人起身站好,月下独行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着,冷声开口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来日方长,今天天下会对我月下独行做的一切,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他这场面话才刚刚说完,眼中余光便见到一旁的大熊似乎突然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并且眼中露出一阵凶光,心中大惊之间脚下运起轻功便朝着村外的方向急奔而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大熊当时的反应跟他的话一点关系也没有。而自大熊的方向看去,他当时的位置正好处在与另一个,隐藏在黑暗中人影的中间... 第117章 石村终局(石村线完) 月下独行急奔而去,看的有些愣神的熊大终于反应过来,大骂一声:“没用的家伙!还没打就跑!”说完这句话,熊大顿时感觉刚才硬抗的那一脚踹的自己有些生疼,赶忙转过身去揉了揉肚皮,这一举动自然没有被他人察觉,可一旁的大熊却忽然暴起。 朝着刚刚月下独行的方位追了过去,大熊转身之间并未察觉,待他转过身来却只看到小风一个人站在眼前,手中似乎意有所指的点向一旁,正对其投以询问的目光时,小风立时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玩味之色:“大熊似乎去追他了,你不去..看看?” 熊大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对着小风一拱手便朝着大熊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口里说道:“百里兄弟咱们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小风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对着熊大的背影客套了一番,眼见熊大走远,小风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随即便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而右手却在腰间一通摸索,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小风身穿一袭黑袍,在这夜半时分若不是石屋前还燃着几座火盆,便真的会给人一种在黑夜中隐形的错觉。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有了亮起的趋势,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可若是常人的视线却依旧还是无法洞察太远。 但他却不同,这一路上的两次奇遇学来的武学虽然看似鸡肋,可实则是一种非常具有上升价值的武学,虽然这个大陆没有魔法装备,虽然在这个大陆就算他等级很高也无法轻易施展本职业所有的法术,虽然他现在甚至没有什么主动进攻的手段。 可生之断篇与太素清音诀带来的识能加成,却是显而易见的。这识能本就是后期才会开放并且可以锻炼的属性,虽然小风的身手无法匹配他这份识能,可也总算是比常人能看的多了许多,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大约过了十息的时间,小风忽然自地上站起,面露喜色,目光看向东南方山路的一颗大树之下,负手而立之间颇有一番高人之态,再度开口之间又是一副苍老的声音传出:“若是想要动手,可要趁早才是,天色即将明了,机不可失啊..” 话音落下,小风百步之外,目光所视的大树之下,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的男子口中发出桀桀的怪笑之声,随即缓缓抬头望向小风所在的位置。 近前观去,却见这男子抬头之间却不似常人,反而是将一个连绵的动作拆分成几步,一步一顿之间活像一个木偶,可看其面色以及身体表面,却并非像是何青山那种机关怪人,而是一个实打实有血有肉的中年汉子。 而这一幕,虽在百步之外,可当小风识能全开之时虽看不到对方,但却能依稀感觉到一种危机向着自己蔓延。也许自己刚刚支开熊大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他刚刚明明察觉大熊就是去追击眼前这个男子,为何到了现在还不见动静... “咔,咔咔,铛..”正当小风思索之时,一阵极为有节奏感的声音缓缓自远方传入小风耳中,而小风便感觉到那种危机不断正朝着自己靠近。 其实他刚刚忽然坐下,以及在腰间摸索半天,都是为了在自己周身布置地刺阵法,心想若是地刺阵法无法伤他,便就再来一次阵法自爆,虽然上一次三阵连爆造成的精神力负荷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现在自己也只有这样一招杀手锏可以使用了。 那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不断变大,终于在最后一声当结束之后,小风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全身覆盖在褐色长袍下的男子,那男子就连面部也是全然隐藏在一个黑色面具之下,一眼看去,那面具之上竟然没有半点呼吸的空洞,小风不由得生起一阵恶寒。 心中暗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武侠大陆里却频繁遇见这种吓人的东西,想想之前的尸傀,再想想之后的蜘蛛和幻境,顿时便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的外观显得平常无比起来。 小风见那男子站立在前却一言不发,对着那男子拱了拱手,心想这游戏里莫非也实行电视剧里那套,开打之前需要先来几句开场白?于是淡然开口,可口中之言语却只有五字:“燃烧火球!爆!” 小风此时算计的刚刚好,这男子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石屋两座火盆的正中之位,若是此时发动攻击男子必定只能退却,可若对方无惧自己的攻击而进行强攻,则必定进入自己的地刺阵法范围之内。 届时自己只需要用第一阵试试他的深浅,若实在不行便只有再进行一次三阵连爆,只是这种距离发动,恐怕就连他自己也要受到波及。但现在他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只得心中默念一句:“这全息游戏的技能应该有伤害保护吧!” 男子眼见两道火球突兀出现朝着自己激射而来,面上却是没有半点表情,可接下来他的动作却让小风有些失算。只见他脚下一阵诡异抖动,只是一瞬之间便如同分身一般遁出三人,而其余两人则径直朝着火球迎了上去,只留下一人留在原地,仍无作为。 可在小风的识能功法加持之下,却能轻易看出其中原委,这并非是什么分身之术,而是这人竟然是以极快的身法,在火球接触到他之前的瞬间反应空隙,将火球引导远离了原来的轨迹,而之前出现的两人也不过是他身法留下的残影而已。 一次交手之间小风便心知这人的实力要比自己遇到的任何一个敌对npc都要高出很多,心下再也没了试探之意,随即便按照何青山传授的方法,开始与地面上的四座地刺阵法取得联系。 可阵法越是完善,使用这种利用缺陷自爆的方法也就越是困难,虽然这次阵法就在自己脚下,虽然这次与阵法取得联系几乎只是瞬间,可这一次凝聚缺陷放大缺陷的过程却让他心力交瘁。 面上虽然没有变化,可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焦急之色,自己不甘心就这样死,也万万不能就这样死,若是放在传统网游死一次不过是人物数据变化而已,自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可是放在这第一款全息网游里,这种面临死亡的感觉却是真实无比。 这时那对面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却并非是上前攻击,反而是一字一顿的开口,只是那语调却像是外国人说bj话一样有趣,顿时让小风心中升起的几分焦急随风而去:“千辈,拧的石摊解束了吗,辣么,窝就奥上了。”话音落下,随即拔刀便要冲击。 小风此时虽然很想开口争取一些时间,可无奈心中仍在与阵法沟通,就连开口这么简单的事也是无法做到,可有时恰恰是小风这种毫无所动,远远要比直接出手来的更有威胁。 男子见小风对自己拔刀毫无反应,像是起了疑惑之心一般一卡一卡的将头转向四周,似乎是在打量或者寻找什么一般,就在这时,小风之前所布置的四阵中居中的一阵却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男子似乎口中大喝一声,声音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 “找到了,给我破!”话音落下,手中长刀一指,纵身跃起一刀插在那发光之处,正是小风四阵之中的一处阵盘所在,一刀贯穿阵盘,阵法应声而破。可就在男子破阵之后,刚刚发出一阵桀桀的小声,这声音还没笑完便戛然而止,口中低语一声: “oh,shit!”随后眼中再度闪现起一道寒光,手中长刀回鞘反手便要再次拔刀,就在此时,小风却忽然向前一步,立时便让那人没了拔刀的空间。 “桀桀!”这褐色长袍的男子再度发出一声怪笑,随即小风眼中便看到他这是要再度发动之前那种步法,此时若是让他发动起来,刚刚小风才启动的阵法自爆就要功亏一篑,可小风此时的嘴角上却带起一抹诡异弧度。 危机之间,只见小风忽然单膝跪倒左手置于地面,这一举动却是让眼前这男子错愕了几分,脚下的步法也有了那么一瞬的迟滞,正在此时,小风一声沉吟窜出:“抗拒火环!立!” 正是法师4级技能抗拒火环,可在小风的精神力透支使用之下,强行将这火环逼出自身范围三步之远。原本用来当做一瞬间防御,击退身边敌人的法术,此时竟是将自己与那名男子圈在其中,而男子眼见情况不对抽身便快速运起之前的身法,结果却是.. “沈默贵!”男子口中下意识的叫骂一声,顿时便在小风的抗拒火环之中如同皮球一般弹射了数十个来回,却丝毫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趋势,小风眼中闪现过一丝笑意,口中呢喃了一句:“总算..这次...运气不错..” 话音刚刚落下,一阵震天的爆炸之声忽的响起,这声音比起之前石屋内的那次更加剧烈,之前在室内还有墙壁对声音进行阻隔,而现在这爆炸的源泉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虽是夜半但却也激起无村民的注意。 “轰隆隆!”石屋之前巨石四分五裂,滚石不断从石屋上滚落,一时间尘沙四起满目之间尽是疮痍,而这事故的两名主角却早已被沉埋在乱石之中,再也没了踪迹... 而石村东南方的树林之内,一名不知何时便静立其中的老者突然剧烈的咳了几声,随后右手颤颤巍巍的抓起身旁的拐杖,手中的液体顺着拐杖点点流下,口中却是桀桀的怪笑两声,那声音与之前的男子别无二样,随即缓缓开口道: “目标剪除,下一个,紫衣侯..” 声音落下,老者转身便走,只是一息之间便已消失不见。而树林之内一片祥和,唯独他之前身旁的那颗大树,通体成黑灰之色,树枝尽数枯萎。九息之后,大树悄然倒下,落地瞬间便已化作一堆尘土,其景诡异非常.... 第118章 一梦无踪 华山绝顶之下,一座已经上了年头的古城中,来往的人马川流不息。古城名曰龙柏,只因百年之前这里出了一名能人异士,单名为柏姓氏却不为人知,这位奇人一路披荆斩棘,终证大道,正是龙象宗创派祖师,从此笑傲红尘之间。 无奈世事风云多变,百年转瞬即逝,而当初的龙象宗自开派祖师撒手游历世间之后,座下四脉弟子竟再无一名风华绝代之人,如今百年已过,这龙象宗也只剩下最后一脉,而这最后一脉也是人才凋零。 云巅之上,天关云掩,神云铺路,似有天降祥和之象,云巅之下龙柏城闹市之中,人烟鼎沸,三教九流之辈层出不穷。偶有嬉戏打闹的孩童,也有光天化日之下行不义之举之人,可叹江湖之事终究人生百态。 龙柏城中鱼龙混杂,江湖各派之人并不少见,可彼此之间却早有默契,“地界分封”之间更是比皇帝老儿还要精打细算。可就在今日,古城之中却出现了三名陌生面孔,这一行三人皆一身白纹灰衣,背后又都挂着一柄宽刃重剑,倒是让人远远看去有那么几分难测之感。 近而观去,那三名陌生面孔竟无一例外,皆是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观那为首的一人年纪也不过在二十出头,可他口中所说的言语,却是一副老气横秋之态: “老三,你要记住,咱们所走的路注定是孤独的,这里没有小说里的那些情节...” 这为首的年轻人声音略带几分轻浮之色,可就是用这带着几分轻浮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讲述道理,才叫人觉得有趣之极。而这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两人,中间那人明显便是这三人中的老二,而这人虽面向清秀,可一头发饰却凌乱无比。 虽然身后背着一柄重剑,可唯独这人腰间却还挂着一名长刀,而就在为首那年轻人自说自话的时候,他却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对着身侧那名真正的半大孩子比手画脚,仿佛他的大师兄就像是在给他“配音”一般。 为首那名年轻人负手前行,自然是看不到身后这一大一小两位师弟,面上古井无波口下刚刚开口,却听到一个和自己声音有九成相似的声音抢先了自己一步,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只是他对这种情况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是保持着自己那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节奏,叹息了一口和身后的师弟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流寇抢劫的事件,也没有那么多给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机会,更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佳人以身相许的戏码,记住了么?” 而就在说这一段话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位二师弟却一字不落的将他这副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甚至比他本人说的还要带那么几分感觉。这时末尾的那名少年眨了眨朦胧的睡眼,他这一路上竟是在边走边睡,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忽然极为夸张的拍手叫好道: “二师兄好厉害!竟然一字不差的把大师兄要说的话预知了出来,这是什么法术!”这少年的声音中还明显带着几分孩子气,那被称为二师兄的男子听了这话神情却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对着那少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一脸神秘的将头低在他的耳边道: “这是咱们龙象宗的不传之秘,大言灵..哎呦!”话还没有说完,二师兄便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一声哎呦脱口而出,而紧接着跟出来的还有一句:“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本大爷!” 话音刚落,二师兄便看到一只素手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收回。那手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若是放在平时二师兄定然是赶忙上去搭讪,可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是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心下正踌躇如何应对之时,便听到一个带着几分阴冷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师弟,听说你这次下山学到了一门新的武学,哎呀,咱们师兄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友好的互动了,今天正好有新师弟加入,咱们这些做师兄的是不是该以身作则呀,嗯?” 听着大师兄这突忽起来转变画风的言语,莫说是身为当事人的二师兄,就连隔着一人的小师弟也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那声音就像是九幽之下的...想到这里那小师弟不敢再想,之前的睡意也全然退去,他眼前只想看二师兄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 二师兄的脸上不禁泛起阵阵冷汗,就在一滴冷汗悄然落下之际,小师弟却惊愕的发现二师兄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忽的抓住大师兄收回的手称赞道:“啊!大师兄好久不见,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好么,哎?这位小兄弟是?” 话音落罢,二师兄一脸疑惑的看向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小师弟,而此时他的脸和眼睛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创伤一般,不断的变幻出各种表情,似乎是想向小师弟表达什么一般,可那小师弟却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大师兄再度开口,只是声音上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带着几分轻浮的调调,再也没了之前那般寒意:“老二啊,装失忆这种事可是只能用一次的啊,再说...” 话音至此,小师弟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感觉眼前那大师兄周身的气息再度变换成之前那种可怕气场,不过这种气场只是维持了一瞬便消散于无,紧接着便听到大师兄哼了一声道:“我虽然贵人多忘事不,可却不是傻子呀,你说对么,小师..” 那小师弟刚刚在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毕竟这两位师兄看起来都有影帝般的潜质,那么身为他们师弟的自己看来也必须要有这方面的能力才能生存下去,就在小师弟已经在脑中过了无数遍之后,正欲开口之时,却见大师兄的神色猛然一变! 下一刻那小师弟便感觉全身被杀气锁定,仿佛就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在此刻也断然难为半分,而就在此时,那大师兄却忽然来到他的耳边,低下头轻轻的道了一声:“听够了么?你,到底是谁?” “轰!”一身震天爆炸之声忽的自空间中响起,而一直以来用以观察三人谈话的视角也一阵模糊,再度醒来之时,一个年轻人的微弱声音缓缓自马车之中响起:“这一切,又是梦么。” 黄沙城外通往石村的必经之路,正是一条长约数百丈的巨大峡谷,峡谷之中经历了昨夜一夜风波,山贼大军布下的困阵终于还是被黄沙城守军破除,可却当黄沙城守军来到石村之内后,眼见的除了一片焦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而正在此时,那亲率守军前来围剿山贼的城守却忽然接到一道密信,看信之后的他竟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自战马之上一头栽下,那密信之上赫然便是昨夜黄沙城江湖百业会的战报,全会上下原住民无一幸免。 而就算是那些天外客回到黄沙城中所述说的,也只是一些片面之词,甚至传出了一些鬼怪之谈,说什么月圆之夜天降十二妖星,更有甚者将天降灾厄的原因都归结于他这个城守触犯天怒。 他为官这么多年,虽然尝尝感叹老来之时脑子没有年轻力胜之时灵光,可大大小小的阵仗也是见了许许多多,哪里会去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而老将却依旧是老将,只是略微一想便知道自己中计,原来敌军从一开始就是在声东击西。 只是这声东击西的次数有些太过,以至于自己才赌错的方向,自己轻下判断是第一过,而太过相信实力又是第二过,想想自己今后的黄沙城将失去石村这个源源不断的石料供给,更是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便气的背过气去。 而与此同时,山谷中一条岔路之上,一辆马车急急而行,马车虽然行的十分迅捷,可马车之中却是安逸非常,丝毫没有半点颠簸之感。而那驾车之人却并非是什么专业的车夫,反而是一名身材有些肥胖的男子,口中不知在碎碎念着什么。 眼中流露的神色似是有所期望,又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一般,虽然神色激动可手下马鞭却没有半点慌乱,有条不紊之间尽显驾车从容之态,近而看去,这人竟是万事通! 马车之中还有两人昏迷在内,一名男子身穿褐色大衣,肤色成黑灰之象,身体之上隐隐还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若不是那人正鼾声如雷,一眼看去倒还真像是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而马车中的另外一人,则身穿一身黑袍.... “大师兄!” 第119章 逗a杀手 万事通驾车的水平果真如同他的阅历等级一般令人叹服,单单是这马车一路急行之间,马车中那名鼾声如雷之人,便是最好的写照。小风此时已然慢慢恢复意识,看着马车内那名全身黑炭般的男子,不禁想起昨夜在石村的一战。 若不是自己最后侥幸通过冥想,领悟了法师的抗拒火环,要不是自己身具两门识能功法,要不是自己思路敏捷不拘形式,这些少了哪一点恐怕都要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看着眼前这昨日的敌人,小风却是没有半点紧张,因为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气息明显与昨日不同,而现在他睡得正香,也对自己起不到什么威胁,于是小风开始奋力回忆起昨夜阵法自爆之后发生的事。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自他的脑海深处传来,小风赶忙收回意识,因为他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在他现实生活中也常常会有类似的体验,而用力想下去的下场除了晕倒之外却是再无他去。 可刚刚那阵眩晕之感还是让小风有些难受,故而轻咳了几声,打量四周后心知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之上,可既来之则安之一向是小风的行事准则,正想起身询问车夫,随即他便感觉一阵强光直刺过来,一时间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挡。 “百里兄?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考虑是不是给你一刀直接送你回营地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由于光线来的太过突然,而小风的感知还停留在昨天的黑夜之中,一时间难以适应,只是一边将手挡着一边回忆。 车外那人似乎十分不解,口中发出“吁!!”的一声,随即马车戛然而止,丝毫没有马儿忽然停止造成的惯性冲突,而接着小风便听到那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百里兄,你可别跟我说你被石头压傻了!”话音落罢,万事通一把将小风挡在眼前的手抓下,这一抓之下竟是将小风给硬生生拖了出来,还好万事通这一抓没有用上内力,否则根据这游戏里的拟真程度,怕是这一手便要将小风抓的脱臼。 感受到这股力量传来,小风也知道自己挣扎无用,随即脚下一用力便借着这股力量从马车上跃下,只是落地之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似乎自己刚刚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思索之间,一声惨叫随即响起,接着便是一句咒骂: “ouch!son-of-bich!”话音刚刚落下,那马车内便传来一阵阵铿锵之声,随即只是一息之间,小风和万事通便同时目瞪口呆。 “咔嚓!”一声木质断裂之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整个马车顶棚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而看那木质墙壁切口的完整,着实让人一阵赞叹。木屑漫天飞舞,而小风和万事通却看到漫天木屑之间,一名摆着奇怪pose的男子站立在马车之上。 只见那男子一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而另一手则手持一柄长刀,长刀此时半截出鞘,看似古朴无锋,可万事通两人想都不用想便也知道,刚刚那一情形多半是与这“刀客”脱不了干系。 小风看着眼前这名男子,却是一时间无法将之看透,因为这男子之前熟睡时周身的平和气场已经消散于无,而此时的男子又没有半点杀气,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昨夜差一点点就送自己归西的冷血杀手。 万事通缓缓自腰间掏出一柄精铁打造而成的折扇,小风看这折扇的外形,不禁回响起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丹青书院弟子,似乎也只有那名石村的书生所用的折扇有些不同,而其他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使用万事通这种铁骨折扇,单凭外观而言却是看不出什么好坏之分。 正在小风预测万事通即将出手之时,却听到马车上那男子突然大叫一声,可这声音却像是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随即身形一晃居然就这么在马车上栽了下去:“oh!no!” 万事通见状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从西域穿越沙漠回到中原的他,对于这种看似稀奇古怪的事早已有了各种经验,这个江湖远远不像传统网游里那般认为设定好的简单。 每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npc都可能在关键时刻捅你一刀,而每一个看似濒死重伤的npc却都有可能只是骗你掉以轻心,而趁你心生怜悯之心,或者掉以轻心忽视之时,给你上上人生重要的一课。 万事通在前往西域之时,便见了许许多多因为争抢一口水源和大打出手的npc,也见了许许多多骗取对方同情后恩将仇报的例子,所以他这一行虽说阅历等级猛涨,可所经历的也确确实实是各种人生百态。 小风则就不像万事通这般谨慎,倒不是说小风为人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一直识能全开观察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而就在那男子栽倒之时,小风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半截出鞘的长刀的另一半,并不是身在鞘中,而是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腿之中。而那男子刚才摆出的造型也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一时间疼的不知所以,这才抱头痛哭。 可眼见此情此景,小风便又是陷入了一阵思考之中。因为昨夜那名偷袭自己的男子,显然无论是出手还是步法,都要远远强过眼前这个男子,而若是说昨天那名男子给小风的感觉是一个冷血杀手,那么眼前这个男子则只有一个形象,那便是猴子派来的救兵。 看着万事通小心翼翼,小风正欲开口却忽的从万事通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决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就在此时万事通果然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接着便要对地上不知死活的男子出手,小风赶忙上前一步按下,转身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知万事通。 万事通听了小风这话,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见到的,心中顿时明悟,随即便是一阵大笑,一边笑着还一边指着地面上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不知道小风两人在谈论什么,但是看着万事通忽然大笑,还一边笑一边指着自己,用脚想也能猜到对方这是在嘲笑自己。于是那男子缓缓坐起身来,用异国他乡的语调开口道: “尼们遮湿在嘲消我,日可杀,不可入!”随即小风便看到地上那男子奋力按向那半截刀的刀柄,随即一用力便将刀给拔了出来,紧接着用力喘着粗气,却是进的气没有出的多,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男子便在小风和万事通不解的神情下,再度昏迷过去。 “百里兄,他刚才是不是想说,士可杀不可辱。”万事通目光带着几分不解,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开口道。 小风虽然不知道万事通为何这样问,但此刻他也对这男子的举动有些不解,随口应道:“应该,是的。” 这时万事通口中却是啧啧的两声,随后一手托腮作思索之状,口中疑惑之色更剧道:“百里兄,咱们有要杀他或者辱他么?还是说我长得就像是那种杀他辱他的人?哎?...” 话说到这里,万事通转向一旁的小风,看着他这一身黑袍慢慢点了点头,似是心中做了什么认定一般。小风看着万事通这一脸丢锅给自己的表情,心中十分无奈可却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念头一转间,蹲下便要揭开那地上男子的斗篷。 万事通见状口中轻疑一声,随即便点了点头道:“还是百里兄了解我,快快快,让咱们来看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话还没有说完,万事通便看到那男子的斗篷下的真实面容,这一看之下却是有了几分惊喜之感。 因为这人正是一名黑人,看着这个武侠世界里忽然出现这么一号人物,而万事通则一向喜爱收集这些奇闻趣事。而小风则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因为之前那男子说话的调调分明就和电视剧里那些老外说国语一般。 紧接着小风的余光便见到万事通那一脸的欣喜,心中正对万事通的心事猜测之时,一阵系统女音再度传来,而万事通却也在同时说了一句让小风有些在意的话。 “百里兄,说不定这个老外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救醒他,从他口中探一探咱们想知道的,然后嘛..嘿嘿,让国际友人感受一下我们的友好!” 第120章 杀机 万事通话音刚落,小风的脑海中便传来一副图案,打眼看去正是一份任务概况: 任务:下山历练 目标:使得门下弟子达到等级40,并使自身阅历等级超过弟子最高阅历等级一级。 弟子名单:夜霜行-女-36级-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落雁城 剑太白-男-32级-阅历等级:驾轻就熟-所在地:长蛇谷 罗布斯-男-32级-阅历等级:驾轻就熟-所在地:长蛇谷 紫玉歌-女-7级-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黄沙城百业会废墟 空城计-男-5级-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黄沙城百业会废墟 叶十三-女-5级-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地:长安血夜 看到末尾一行,小风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到底是为什么来到了石村,而这一日的耽搁,深陷这名曰“长安血夜”地图的叶十三又是掉了一级。正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任务告知给万事通时,小风的眼神中却闪现过一丝错愕。 因为他看到最末尾那一行叶十三的名字,突然变成灰色暗淡了下去,而她后面的阅历等级竟然变化为融会贯通之境!可这种情况却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之间,当小风再度凝神去看时,叶十三的状况又再度恢复“正常”。 这弟子名单中的众人无不是白底黑字,而唯独叶十三那行却是鲜红的分外慎人,小风看着这长安血夜四字,心下拿定注意正想开口,却见到万事通“手起扇落”,一记丹青扇法便朝着那“外国友人”的额头劈了下去。 小风见状赶忙抬手去挡,可身上没有半点武功的他又哪里比得上万事通出手迅捷,只是慢了半分便看到地上那男子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飞了出去。万事通察觉到小风的动作,用折扇的扇骨拍了拍自己的左手道: “百里兄莫慌,他一个玩家,咱们又没人学医,等他慢慢恢复过来太麻烦了。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迅速,而这最近的复活点却是离咱们这里不到百步,大概...”万事通说到这里忽的环顾四周一圈,随即折扇一点接着开口道: “就是那里了!”小风随着万事通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那目标的地点满地都是骷髅残骸,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峡谷之中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存在。 与此同时,那男子所化的白光果然在小风的肉眼中,以一个极为迅捷的速度朝着那遍地的骷髅凝聚而去,只是几息的功夫一个黑色皮肤的男子就再度出现在两人眼前。 眼见那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万事通看似毫无防备,大摇大摆的上前两步,可是就在他上前的同时却已经在脚下运上轻功,若是有任何异动他都会第一时间躲闪。 而就在他上前的同时,他也知会了身后的小风,若是等下有什么异常反应,则要他赶紧撤退万万不要留下。小风虽然点头应下,可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这样离开却也是做不出来的。 虽然这光天化日之下,并没有什么火把,小风在这片空间中全然用不出半点法师的法术。可是小风却还有新学的阵法护身,只是和万事通见得太过匆忙,这些在对方看来还是个未知,这才有了上面的反应。 这时,那黑色皮肤的男子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缓缓从地面上站起,随即用力的将头摇成拨浪鼓,良久之后才终于恢复正常,看着眼前的万事通和小风两人默默不语。 眼见对方这一脸严肃之态,万事通不敢大意,眼神虽然是与对方的双眼对视,可余光中却始终将重点放在了对方那只按在长刀上的手上,只要稍稍见到什么异动他便会立即出手。 就在此时,男子忽然双手一动,万事通见状立时抽身后退,可眼角却瞥向一旁的小风,见他毫无反应立时传音入密道:“百里兄?你这是卡了么?”几乎是与万事通说话的同一时间,那持刀的男子终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良维英雄,干洗妮们的咒命之恩!”而与此同时,那男子却是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躬身作揖之态。 万事通刚刚只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方的手上,这才没有看出男子的整体动作,可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可能是他太过于紧张,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任谁经历了沙漠中的那些残酷后,一段时间内都会变得这样神经质起来。 眼见对方的外貌和这口音,万事通总算接受了他是个外国人的设定,当下也不含糊直接的说道:“无妨,我先教你怎么开语言输出。” 男子听了这话却是更加不解,愣神道:“什么房?” 万事通见状看了小风一眼,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路边捡起一根枯枝,随即便在地上画了起来。可这一次就算是小风这种善于识能的人,都是一点也没能看懂万事通这个“灵魂画家”在画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之前那还一嘴外国式国语的男子,却流利的说了一口好的标准话道:“哦,我的朋友,这真是太感谢了,你们救了我的两条命!” 虽然句式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古怪”,可总算调调上正常了许多,不过小风却从心里不解,究竟是自己完全没有艺术细胞,还是那男子有什么过人之处,究竟是要多有想象力的头脑,才能从万事通那一堆“鬼画符”中找到语言相关的设置呢。 第二时空并不是一个单纯只有大陆人民才玩的游戏,作为第一款全息网游它的受众是全球,只是系统会根据人的一些特质,将地区相近的人初始点投放的相近一些而已。那么这样,当多个大陆互通之后,语言便成了一大障碍。 因此主脑智能的提供了每个玩家“自动翻译”的功能,只要设置好输入语言和输出语言,当两个人或者多个人对的上的时候,系统便会将他们说的话和打的字自动翻译成你最擅长的语言,只是有着一些句法上采取直译的弊端,不过就算这样也是极为有用的了。 “我的朋友们,再次感谢你们的帮助,我叫李黑胖,你们的名字是什么?”正在场面一时尴尬,万事通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引到他的来历上时,这黑色皮肤的男子却是前先一步开口,只是这名字却是槽点太多。 小风见状,也拱了拱手对着那李黑胖开口道:“在下百..”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万事通的声音给盖了过去,只听得万事通开口道:“我是月下独行,而这位朋友则是松柏。” 万事通随即看向小风,捕捉到他疑惑的眼神后,一个传音入密过来道:“这人不知身份,咱们还是暂时不要说真名。”话音落下,万事通却见到小风眼中仍带疑惑,紧接着万事通便会意开口道: “啊,你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冒他们俩的名是吧。这个月下独行是我们丹青书院的第一高手,我冒他的名自然不会被发现。而你嘛,既然名字中有个百字,想想江湖上有名的人士也就他这一个。” 听了万事通这话,李黑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而这一抹神色却恰恰被一直暗自注意他的小风察觉到,顿时小风便对眼前这人起了几分戒备,随即万事通再度开口道: “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我是丹青书院门下,而这位松柏兄则是四象门门下,不知李兄来自何方啊?” 话音刚刚落下,却听到那名李黑胖口中冷笑一声,之前那种“彬彬有礼”的错觉顿时消散于无,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小风却又再次从眼前这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这杀意便如同石村一战一般,再无他样。 “这是有协议的,不是一个可以说出来的话题。如果你们想知道,那就去问上帝吧!” 第121章 无名妖刀 黄沙城外峡谷中央,意外突生,本来看似平静有趣的男子,忽然周身杀气涌现,虽然这杀气仍不能达到化作实质的地步,可在小风的眼中却能清晰无比的看到,那暗红色的杀气云雾慢慢越发浓重起来。 没等小风出声提醒,万事通便已经凭借以往经历看出不妥,立时便身子一侧顺势将手中铁扇丢了出去,而下一刻,万事通却见到那男子不知何时拔出的长刀正慢慢收回刀鞘,心下疑惑之间不敢大意,而此时他扔出的折扇正中男子额头。 可是在一旁小风的视角内,万事通的情形便要凶险的多,刚刚那男子以一种极为快速的出手快速拔刀收刀,看眼前这男子的动作倒是与电视里那些扶桑拔刀术有些相像,而若真是如此,那么也许这男子的弱点便昭然若揭。 心下既定,小风对着万事通传音入密道:“他这刀法好像是扶桑武士拔刀术,这刀法出手极快,但有致命缺点,只要干扰他收刀,无法收刀的拔刀术将毫无用武之地。” 其实万事通刚刚也隐约觉得这刀法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经小风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明了,此时那被迎风扇法丢出去的铁骨折扇正好飞回手中。 看着对方中了一击却毫发无损,万事通却一点也不意外,这起手的一扇只是为了给对方造成20%的减速效果,并且给叠加一层名为“意气”的特殊气劲,除此之外的伤害却是十分之低,若非等级压制严重倒是没人会被这一击击杀。 只是但凡和丹青书院弟子交过手的,都知道他们往往起手便是这招,故而倒是可以轻松闪过,而只要闪过这招丹青书院弟子便少了这20%的优势,数值虽少可有时却极为致命,就如同当前这种情况。 万事通忽然身体微微后倾,正是一招回风望月,此招即是一招突进招式,又是一招减速招式。这一式的减速虽然效果只有5%,可却能之前的减速叠加,武林中人只道丹青书院以身法见称,却不知这快也是相对的。 而就在万事通立刻便要发动之时,万事通脑中再次响起小风的声音:“左闪!”话音落下,万事通却不知是因为太过相信于他,还是凭借自身实力察觉到危险的缘故,几乎毫不犹豫的向左一闪,而就在此时万事通却果然再次看到那男子收刀的姿势。 可是这一次男子身上带有20%的减速效果,这一刀出的慢了几分,收的更是不知慢了多少分,这才被小风的识能捕捉到刀气痕迹出声提醒,而万事通见状立时发动突进,正在持刀男子收刀回鞘的一瞬回气时间差时。 “铿!”的一声轻响自男子手中的长刀内发出,而下一息万事通便已经来到男子身旁,紧接着便见万事通用折扇一撘男子手腕,下一刻便是一招空手入白刃出手。那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越是这样,小风越是心中预感不详。 他的视角内,只是见到那男子像是与万事通“打太极”一般,双手在空中轮换许久,一人意在收刀而另一人则意在夺取对方兵器,这你来我往之间便又过去了两息的时间。 小风站在一旁,却是只得“冷眼旁观”,这周围虽有枯枝,可他却并未携带打火石之类的物件。作为一个玩了快一个月游戏才4级的人已经十分郁闷,可更加郁闷的是想这武侠大陆施展法术,又必须凭借火把来提取火元素。 此时小风虽然身有阵法和琴曲两大特技,可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却是依旧束手无策。这阵法要对方主动入阵才有效果,而天知道这阵法对万事通有没有伤害,而琴曲则更是敌我不分,若是眼前这男子因为他的琴曲出手加快,那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在小风识能全开锁定男子的同时,战局也依旧在僵持之中,万事通已经不知和那男子过了多少招,而小风却在此时发现那男子的速度似乎依然恢复如初。 小风刚想出声提醒,却见万事通一声低吟,随即小风便见到他身体之上一阵微弱的白光闪起,紧接着他的出手和力道便似乎全面提升了起来。虽然那男子的减速效果已经消失不见,可万事通这一招提升却是比他那“提升”大了许多。 两相对比之间,男子顿时立于下风,只是三息的功夫不到,随着一声兵器交接的铿锵之声发出,男子手中长刀应声而出!而万事通刚刚运转的,正是丹青书院30级心法特技“意气风发”,便是结算全身叠加的意气,进行一段时间内的爆发。 万事通虽然经过沙漠一行,等级已然不足以学习这门特技,但是掉级除了扣除武功熟练度外,并不会删除已学的武学。故而万事通才能以这十多级的身体施展出这门武学,虽然对于力道加成的攻击爆发效果弱了许多,但这速度却是实打实的提升。 就在长刀脱手而出之刻,小风却忽然感觉到那男子周身的杀气顿时消散了几分,正想出声提示,可却不知为何今天一天之内,总是慢了那么几十分,万事通的一记终结杀招已经施展开来,正是一招指点江山。 丹青书院的弟子与人交手,大多是以迅捷的速度近身,而后对敌人持续的减速并且叠加“暗伤”,而自己则不断累积意气,当自己的意气累积到10层以上之时,便可以施展“意气风发”来进行爆发,而这爆发结束的最后5秒,终结技指点江山便被触发。 这一招式正是将对方体内被打下的暗伤一举爆发,一瞬间的威力十分巨大,可想叠加足够的暗伤和意气,在这第二时空中却并非是一件简单之事,可眼前这名男子却如同白痴一般,对万事通的攻击不避不闪,着实让他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 男子口中发出一阵痛叫,随后便化作一道白光朝着身后不远处凝聚而去,万事通见状回头叫道:“百里兄!拿走他的刀!”话音落下,小风顿时会意便快步上前拿起了那柄长刀,可就在长刀入手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他脑中响起,可字句之间却是断断续续: “你是谁?!”“怎么可能!”“不!这不对!”“啊!放过我!” 万事通见小风长刀入手,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分明察觉到之前长刀脱手之后,那男子似乎能力大幅降低。而现今这种情况,自己与他交手则定然能占据上风。 眼见那男子白光再度凝聚成人形,万事通心下备战正欲出手,却听到那男子大叫了一声:“哦,上帝!发生了什么!”一声落下,那男子居然就那么抱着头倒了下去,这一次却并未化作白光消失,而是进入了昏厥状态。 万事通见状一阵愣神,随后转身看向小风之时,眼神中却是闪现过一抹惊讶。只见小风此时也是满脸淡漠,眼神呆滞,与之前那名男子的状况几无二致,可万事通虽凝神戒备却并未像对待那男子一般对待于他。 小风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响起,仅存的意识只是感觉那声音极度刺耳难听,心生一种排斥之感,随后也不知是下意识的进行了什么操作,手中长刀的信息缓缓浮现了出来: 武器名称:无名妖刀 武器种类:刀 武器描述:任务物品!雁门关下古老山村的村长拜托你,将这把这柄山谷内的妖刀带去交给他,并且嘱托你万万不可拆开包裹这长刀的黄纸,否则后果自负!切记,切记! 武器属性:攻击未知、闪躲未知、出手未知、防御未知 附带技能:1.幽冥鬼步:以极快身法分出两道虚影,虚影具有本体50%的能力,受到三次攻击后将消失,分身的一瞬属于绝对防御,无视任何技能攻击。 2.斩天拔刀术:以极快的出手向前劈出一道剑气,威力极大,但回气方式特殊,必须准确将刀收回刀鞘方可连续施展。 小风刚刚将这信息查看完整,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之处一痛,随即便是一阵眩晕之感传来,转瞬之间便已经取代了脑中的那个声音,而小风下一刻便已然换换倒地,只是在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他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东西,你杀了老夫选中的继承人,老夫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22章 狼狈的黑袍 黄沙城外向西三十里处正是石村所在,此时的石村已无半点昔日风光,满眼望去尽是一片焦土,而在村中原本矗立百年之久的石屋古宅,现今更是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随着这漫天尘埃被历史永远沉埋。 石村祖庙废墟之前,一名半头白发的中年男子静立之前,眼中似有所思,手下按着一把宽背重剑,一身将军披风在硝烟中飘舞,一眼看去倒真是有几分威严之感。 “报!”一声大喊自将军身后传来,将军却仿若未闻,只待那名报信之人来到身后十步之内,方冷声开口道:“讲!” 来人一身紧身黑衣蒙面,闻声双拳一抱,行了一个军礼后也不做作,朗声开口道:“回禀将军!石村上下无一幸免,只是...”说到此处,那来人便立时住口,将军见状口中轻疑一声后冷声道:“上前说吧。” 来人听了这话方才快步上前,而后在将军背后小声道:“老爹,我发现石村北面山路中,有一名古怪之人,感觉不妙所以便没有贸然出手。” 话音落下,那将军眼神中闪现过一丝欣慰,可嘴上却是冷声呵斥道:“宁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一咧嘴,对着将军的后脑做了几个两指插眼的动作,可这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无声无息,任这将军身经百战也还是未能发现分毫。黑衣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退回将军十步之外应声道:“是!” 那将军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便朝着山侧走去,黑衣人见状赶忙开口,却是又错了一字:“老..将军!你要去哪里,那个可疑人物..”还没等其人说完,将军便沉声一语,声音中带着几分隐隐威势:“分兵两路,擒之!” 话音落下,没等黑衣人反应的功夫,那将军便一步一步朝着山侧走去,只是过了一息的功夫,黑衣人抬头再看,却已不见将军身影,只余下地上那还泛着几分热气的脚印,可见那将军功力如何深厚。 石村北山之上,一名黑袍老者闭目凝神,可眉头之间却是紧锁不松,仿佛正专心于某事一般。定神看去,这老者竟然就是当初石村最后一战中,藏在大树下的那名老怪物。 而此时他竟然还未离开石村,虽然石村内的黄沙城军队无一人有碍,可是那原本茂密的树林,此时已经变得稀疏了许多,想必定然是和那老者有关。 良久过后,那老者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口中再度发出桀桀的怪笑,随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原来你还没有死,我还奇怪为何幸存者会如此之弱!”随即放在膝上的双手突然抬起,在胸前快速变换了多个手势,一声轻喝脱口而出。 “控!”若是小风在此,此时便能看到这老者周身闪现起阵阵黑雾,这黑雾的程度一点也不弱于那名黑色皮肤男子发狂时的情形,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这两人毫无关联,则换作任何一个人也是万万不信的。 正在老者得意之时,原本紧闭的双眼却突然睁开,额头一滴冷汗缓缓低落,只因为他抬头看向前方之时,见到一个人影慢慢自一颗大树后转出,显然是早就到了那里,而自己之前居然毫无察觉。 老者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随即一想便将心中念头按下,冷哼一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给老夫..”给老夫出来,这句话才刚刚说到半截,那老者便忽然见到那名人影突然消失不见,心中正生警惕之意,可下一刻便见到那人影来到自己身前。 老者心知对方至少在轻功上,要远远胜过自己,心中顿时便对这人更加重视了几分,随即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容。眼见来人一掌朝着自己印来,老者却是不避不让,双手直直朝着对方的手掌抓了过去。 三掌交接之时,一阵黑气再度自老者体内蔓延而出,这一次却并非是环绕在身体之侧,反而是快速的朝着那名来人席卷而去。老者并未指望自己这一招能有什么成效,毕竟那来人的轻功卓绝,心中刚刚想起后招,却见来人并未施展出原本那种轻功。 老者心中暗道一声白痴,随后口中轻喝一声道:“死吧!”话音落下,只见那黑袍老者脚下一阵诡异抖动,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便在自身的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四个方位各自留下一道脚印,正是那妖刀上的第二个技能“幽冥鬼步”! 这老者所用的幽冥鬼步却又有几分不同,那使用妖刀的男子只是分出三道身影,而这老者一招却分化出五道身影,五人落定一瞬,除原本那名中心的黑袍老者之外,四人快速将来人围困在黑雾正中,随即同时出手重进黑雾之内。 眼见四名老者分身已然出手,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随即身形一晃,紧接着竟然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空中垂直反转过来,正是一招从天而降之掌,直击来人印堂之处。 就在此时,一阵爆裂之声自那黑雾中响起,随后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不!”随着这一声惨叫传出,黑袍老者这一招幽冥鬼步正式完结,周身的黑雾在这一套电光火石之间的连击中,也已经慢慢消退开来。 黑雾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其中,而远远看去那人却是双脚离地三尺,俨然是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正是那名黑袍老者,反观另一名来者,此时也终于露出了庐山正面目,赫然便是石村祖庙之中的神秘老者,何青山! 此时何青山双脚站立于地面之上,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机关铁臂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死死的掐住那黑袍老者的脖子,原来那老者并非是因为绝顶的轻功才双脚离地,而是因为受制于人。 就在刚刚黑袍老者一瞬连击之中,何青山冷眼看去,对面之人的出手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缓慢,而那看似笼罩来的黑雾,却有着几个致命的缺陷,而那缺陷之地便正是安全之处。 至于那五名黑袍老者的攻击,就更加简单无比,何青山只是原地脚踏九宫八卦,翻身腾挪之间稍稍用力,便已将四名虚影引导在一处,正是叫他们“自相残杀”。 而最后一名本体,何青山却是在他与自己交接之前,抢先一步纵身拿住对方要害,便将这一掌轻松化解。黑雾全数散去,何青山口中冷然开口,却是只有五字,却也是不合实际的五字:“一剑破万法!” 黑袍老者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边用双手徒劳无功的抓向何青山的机关铁臂,一边口中艰难的发出四字:“这..不..可..能!” 何青山见状手中再一用力,黑袍老者顿时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奋力挣扎却是黔驴技穷,而何青山却在此时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这一抹失落便转化为恨意,盯着眼前这老者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你杀了老夫选中的接班人,老夫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音刚刚落下,就在此时,何青山猛然收手,随即西北方丛林之中一阵劲风袭来,一把紫金巨剑伴随着阵阵破空之声斜飞而来,“哐当!”一声巨响,直直插入何青山刚刚所在的地面之上。 “好狂的口气,让本帅来会会你!”随即一道身负甲胄的将军自西北方快速飞来,而与此同,时那名脱困的黑袍老者顿时摘下斗笠,用着苍老慌张的声音颤声道:“刘元帅,我是黄沙百业会的长老,快助我拿下这个恶徒!” 那将军听了这话,心中战意更浓,随后一眼看去,见黑袍老者只是穿着一件长袍,面容上毫无戾气,而反观一旁的何青山,那分明是一个人面铁皮的怪物,心下笃定刚才宁儿所说的可疑人定然是他,沉声开口道: “接招吧,废铁!” 何青山见状,眼中闪现过一丝惊讶,随即面上却是带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小山啊,这么多年没见,你已经忘记老夫了么。” 一句小山叫出,却似如绝世之招一般,那将军顿时如同遭受雷击一般,往日威严瞬间消散眼神之中闪现过一抹回忆,一瞬之后便是一抹惊疑之色,一声试探脱口而出:“敢问,前辈的名讳是?” “哈哈哈哈,老夫何青..”山字仍未出口,何青山脸色一变,随即便朝着将军身侧的密林中飞去,正是见到那黑袍老者不知何时从何地引来一只巨雕,此时竟然抓着那巨雕的爪子就这样飞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将军却是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口中呢喃着:“何青..何青...何..”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大喝一声:“何青山!”抬头再望向林中之时,何青山的人影却也早已不见。 石村之外峡谷之中,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头前引路,眉头紧锁。手中用层层衣物包裹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件,脚下步伐时快时慢捉摸不定。而男子身后,一名黑色皮肤的壮硕男子,身上背着一名黑袍青年,口中念念有词道: “好吧好吧我的朋友,雁门关,我来了!” 第123章 分道扬镳 天色正值中午时分,烈阳高照之下,万事通三人脸上各自带汗,却不知究竟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各自内因。小风自妖刀事件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反倒是那名叫“李黑胖”的国际友人恢复了一开始那种话唠又逗a的性格。 他一边像是抗麻袋一般将小风“背”在身后,一边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英勇事迹,诸如:“你知道么我的朋友,我是这里第一个来自北州的人,虽然不能告诉你北州长得什么样子,但是我可以认真的讲,我的旅途是令人惊讶的。” “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听我的故事,但是碍于这倒霉的条约,我不能对你多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尽量的用肢体语言表现出来。” 按照万事通对于这些事的兴趣与执念,若是放在平时他就算心里并不喜欢这个李黑胖,但面上也会客套几下,如此就能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情报。可是现今的万事通却十分古怪,无论李黑胖在后面说些什么,他都只是轻嗯一声,绝不搭话半句。 定睛看去,万事通脸色惨如白纸,满脸汗珠之下透露着其人虚弱,这绝非单纯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所致。再观其手中那被裹得层层叠叠的物体,此时暗暗透着几分红光,但若不是仔细去看却又无法发觉,着实诡异非常。 “我的朋友,咱们真的就要这样去雁门关,以走路的方式么?”话音刚刚落下,一切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一般,变故突生!万事通脚步一阵踉跄,手中被衣服裹住的妖刀此时红光忽然大胜,似是做出什么努力一般。 万事通适才一直在用自己强大的阅历等级和意志力,强行压制这妖刀对心神的控制,一款游戏能做到以刀控人,这可以说是游戏的魅力所在,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危险万分之事呢。 如今这妖刀突然变故,万事通本就有些气空力尽,现在哪里又能承受住这妖刀的一波反扑。顿感气力迅速流逝,若是自己再不做出对策,恐怕自己就要像之前的两人一般心神失守。 其实,若是单论心境,万事通的修为又怎么比得过修炼太素清音诀的小风,只是因为小风在拿刀的一瞬,那神秘的黑袍老者从中作祟,加之那时妖刀刚刚落地,小风首当其冲。 这时太素清音诀察觉危机,自行发动了昏迷之境,强制关闭了小风所有的感知,与此同时也化解了妖刀全力以赴的一击,这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但若没有这一击,万事通恐怕也不能拿这妖刀行走至此。 就在万事通心中盘算,是否要将刀脱手,脱手之后身后的黑色皮肤男子是否会趁势夺过,之后自己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将之制服时,顿感压力骤减,一个同样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悄然响起: “不..我不去雁门关..我要回黄沙城...” 话音落下,那无名妖刀周身散发的红色光芒顿时一阵萎靡,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已经暗淡下去,而作为一只与它“亲密接触”的万事通,自然是第一个发现这种变化的,看向那声音主人的眼神中,也带起几分趣味的神情。 紧接着,万事通轻咳了两声开口,可气息紊乱之间却不比那微弱的声音好上几分:“百里兄..这..这一定是什么高级任务..况且..这刀实在..实在太过慎人..咱们..还是将它..早些交到npc..手上为好” 小风此时已经恢复了知觉,头脑中不仅没有之前昏厥带来的后遗症,反而是一片清净之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脑海中五个青色大字忽然闪现而出,正是:“太素清音诀” 心法名称:太素清音诀 等级:初识中品 描述:书剑山庄不传之秘,典籍记载,修炼者可无视内力反噬,其余效果不详。 批注:音有千秋之变,乐有择人之能。 小风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原本介绍中被一笔带过的清音诀,此时已经有了如此的描述,虽然信息依旧稀少,但初识中品这四个大字,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欣喜。而那最后一句的含义,小风瞬间会意,面上一阵欣喜之色显露而出。 万事通眼见小风默不作答,刚想回头赶路却见到他忽然面色一变,心中带起几分惊奇,此时压力一空万事通那种八卦的兴趣再次燃起。刚想开口却又瞄了那李黑胖一眼,随即改为传音入密道: “百里兄,你这一脸开心的表情,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么?” 小风听了万事通这话,意识到自己喜形于色,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外人,而唯一那个算是“外人”的人,又正好背着自己,无法看到这表情。当下便传音回复: “万兄,我的心法突破了。”与此同时,用直接开口的方式笑着轻声道:“多谢你背了我这么久,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 尽管小风已经刻意将声音压低变小,可那名叫李黑胖的壮硕男子听了这话后,还是吓了一跳,心中思索为什么刚刚还虚弱万分的人这时怎么就恢复正常了,略微呆滞一瞬后开口道:“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便将小风缓缓放下,而万事通此时却与小风相视一笑,万事通更是传音一语:“谁说礼多人不怪,这友人礼多了,倒好像你是什么美女,他要对你采取绅士风度一样。” 小风听了这话头上不禁挂起三道黑线,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万事通抢先一步开口道:“百里兄,你刚才说你要去黄沙城,不去雁门关,这又是为什么?” 小风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流露过一丝思索之色,轻声开口道:“哎..我有一个朋友深陷困境之中,我需要回黄沙城见几个朋友,了解事情的始末。” 万事通略作停顿,刚想开口询问,这时一旁的李黑胖却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开口道:“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都是朋友嘛,要不要我们去帮你!” 小风听了这话倒是一阵意外,疑惑的看了一眼这国际友人,发现他脸色正常,表情自然,举止投足之间并无什么做作的感觉,可自己毕竟去见的是一众弟子,若是带了玩家前去,难免不会生出什么麻烦。 故而拱了拱手对着两人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必须我自己解决,况且这妖刀诡异非常,你们还是早些处理的较好。”话语说完,小风的目光看向万事通手中的妖刀,万事通见状顿时会意,将妖刀在李黑胖眼前晃了晃道: “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暂时别过,我与这位李兄一同前往雁门关,之后再来与你会合。” 李黑胖一脸不解的看着万事通,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不是朋友么,作为朋友,应该互相帮助的不是么。”虽然他已经极力压低声音,可还是被万事通和小风这两个听力异于常人的人听了个清晰。 一阵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良久之后万事通与小风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这一情形倒是让一旁的李黑胖更加看不懂情况。笑声过去,小风再次拱手一礼道:“后会有期!” 说罢便转身而去,再也不做半刻停留,万事通见状也是一声:“后会有期!”随即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而留在原地的李黑胖呆滞了一息的功夫,也学着万事通的样子,对着小风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相同的后会有期。 小风作别二人之后,快速朝着黄沙城的方向行去,现在天色正好,大路之上行人不断,倒是不会出现上次那种迷路的情况,而就在他快步急行之时,黄沙城中的空城计紫玉歌两人,却是再度面临危机之中..... 第124章 庖丁刀法 黄沙城内,经历了江湖百业会被偷袭一事,整个城内的所有npc都变得人心惶惶,虽然这百业会也只是玩家建立的一个组织,但是时经一月,已经成为了黄沙城最为庞大的商业组织。 今日黄沙城百业分会已然付诸一炬,焦土之中除了那些枉死的npc之外,仍有数不尽的利益损失,这才是黄沙城内人心惶惶的重要原因。 此时城中守备军力全数出动,城中所留的除了城主府的部分亲卫之外,所剩下的不过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一般的杂兵。人心慌乱之时,正是流寇丛生之时,黄沙城内若不是仍有上千玩家坐镇,怕是早就要落得个人人喊杀的境地。 虽然如此,可一些偏僻的所在依旧有着匪寇横行之事发生,而那些所谓的匪寇也不全然都是npc,有一些心术不正或者只是抱着一颗玩心的玩家,也会趁机去平时难以进入的npc家中打劫一番,毕竟现在的城守已无力对他们进行抓捕。 中心广场西南方一处陋巷之中,两名衣着光鲜的男女静立其中,面上尽是戒备与警惕的神色。那男子体型矮胖,腰间别着一把长萧,手中却提着一把菜刀,一眼看去极为怪异,可见他将那女子护在身后的样子,却给人一种淡淡的安全感。 这小巷因为常年缺少光线,内中藤蔓繁多,墙壁之上也是布满了各种污浊之物。而此时此刻,本就缺乏光线的陋巷之内,三名持刀的壮硕男子夺去了他们唯一的光明。 三人本就借着狭小的空间将那男女围的水泄不通,而此时三人又开始慢慢逼近,当三人完成夹攻之时,便是那男女命丧当场之刻。那名矮胖的男子见状,头不回的紧紧盯着眼前的两名持刀男子,而左手则自腰间偷偷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身后的女子,紧接着传音道: “小紫,这是我最新研制的特效辣椒末,等下我拖住后面那个人,你趁机快跑,走出后直接把这包粉末丢向我们四人。”男子缓缓传音,可声音却依旧还是像嘴里含了个包子一样,只是此时听了这声音的人,却并无心思去在意这些。 那名女子束发蓝衣,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此时虽被那男子护在身后,可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惧色。听了男子这话之后,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握住长萧的手再度紧了几分。 那持刀的三人已经距离两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可身后那人却忽然停下,口中发出啧啧的两声,之后脸上一抹不加掩饰的笑容浮现起来,随即放声大笑道: “你们该不会是想一人拖住我,另外一人趁机脱困吧!我可不是那些弱智的npc,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来人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那矮胖男子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无奈,淡声嘀咕道:“小紫,咱们这次恐怕又要掉级了,你怕不怕痛啊。” 那名女子听了这话嘴角却是带起一抹弧度,虽然这一抹弧度只是持续了一瞬的功夫便已恢复,可还是让那面前的持刀两人看了个清晰,顿时心中便拿捏不准起来,纷纷向后面那人看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赶紧收拾了他们,我答应给你们的一分也不会少!”男子不耐烦的开口,可他自己却依旧只是保持在十五步开外的位置,不肯再上前一步。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头前那两名持刀男子本就不是什么玩家,他们可是这黄沙城实打实的流寇,而雇佣他们的人开出的价码,却是比他们在这里冒着危险打家劫舍赚的多的多。听了男子这话,他们心中起劲,持刀便向着男女继续前进。 这时那矮胖的男子脸上却突然堆起一阵笑脸,转身对着身后那为首的持刀男子道:“这位大哥啊,既然你也是玩家,你看我们这样的小号也没什么钱,你干嘛非要杀我们呢。” 听了这话,那男子却是怪笑两声,接着对其余两名持刀男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暂时停下,紧接着开口说道:“别装了!作为百业会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你们空城计和紫玉歌的大名,还是有几分名气的。” 这矮胖男子和那名女子,正是书剑山庄下山历练的弟子空城计和紫玉歌,这两人一向心中没有练级的感念,以至于空有一身过人的阅历等级,却依旧是极度缺乏实战等级的搭配,以至于随随便便的一个玩家都能轻易将他们制服。 若是实战等级相差不大,那么就算弱势的那方无法战胜对手,至少也可以用受伤换个逃跑的机会,绝不会像他们这般束手无策。此时紫玉歌听了那男子的话后,声音一冷,淡淡开口道: “你是前尘的人?” 说这话时,紫玉歌便已经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那为首男子的眼睛,而此时那男子在听了这话之后,果然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是怪笑两声却并未搭话,只是对着两人挥了挥手。下一刻,两名持刀男子快速朝着紫玉歌空城计两人冲杀而来。 “就是现在!”空城计大喝一声,随即便用他那肥硕的身体将路一堵,朝着持刀的两人便扑了过去,可正当他闭眼准备受死之时,却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赶忙睁眼一看却见自己被人像皮球一般给抛飞了出去,而动手之人正是紫玉歌。 “我是师姐,听我的!我断后,你走!”话音落下,紫玉歌一抬手中长萧,立时便冲向那两名持刀的npc,就在三人即将交接之时,手中特质的“暗器”嗖的掷出,而紫玉歌也应声倒退后去。 与此同时,空城计的身体在此时也已然落地,可不知是紫玉歌力量终归太弱,还是他空城计的体重太过惊人,这一抛之下却是连十步的距离也没有,反而倒是让那为首的男子省了几分心力。 空城计回过神来,也不再传音入密,只是大叫了一声:“计划依旧!”随即便迎着那持刀砍过来的男子冲了上去,菜刀刚与长刀交接,空城计便感觉一股大力传来。 若不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研究厨艺,对腕力的锻炼不比那些正常练级的差多少,单单是这一交接便要让他落得个骨断筋折的下场,可就在他被这大力震的菜刀即将脱手之时,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自心中升起! 只见空城计忽然闭眼,那男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屑,心道对方这是做好了死的觉悟,那自己就快点了结了他,也算是做一件好事,随即力道一加,将那本就压倒般优势的刀,向下再度压了几分。 就在此时,空城计再度睁眼,眼神之中的无奈此时已经尽数转化为狂热。没错,就是狂热的眼神,这种变化在那男子看来,却是心中一颤,手中的刀势也转化了几分攻守之势,可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腕一凉,紧接着一阵刺痛快速传来。 空城计此时的眼中再无什么敌人,他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食材,而此时的他也全然进入了做菜时的心境,一人心静,一人心乱,此消彼长之下优势顿显。男子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虽然手中吃痛,但这一刀对自己却并不致命,随即心头一狠,内力催发! “锵!”一声铁器交接之声过后,男子嘴角之上带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口中怪笑了几声,一句嘲讽缓缓说出:“哼,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来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终究只是个废..” 话音未落,男子瞳孔突然变大,脸色猛然变得惨白,下意识的收回双手,指着眼前的空城计手中颤颤巍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空城计进入特殊状态,心中再无挂碍,手下不知不觉之间,便已使出厨师专用的庖丁刀法,行云流水之间,竟然将那男子“一刀断头”。 与此同时,紫玉歌来到空城计身边,只想随手抓住他的身体,再次将他给抛飞出去,可却没想到这一抓之下,却是一把虚无。空城计,化光消失.... 持刀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空中不断的喘着粗气,虽然空城计刀法绝妙,但无奈攻击力太过低下,终究是无法破防,可这逼命的一刀,却给对方的心中造成了一时间的错觉,那是死亡的错觉。 此时之前那两名npc流寇也已经从胡椒粉中挣脱出来,三人瞬间完成合围,紫玉歌顿时陷入危机之中,可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陋巷深处慢慢响起: “额咳咳..老夫这才离开多久,竟然就有人欺负我的后辈了!” 第125章 真身 陋巷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自众人身后响起,那为首的持刀男子有了之前的经验,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人,听了这话后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紫玉歌初闻此语,心中略微闪过一丝迷茫,这人称自己是晚辈,那么不会是庄主,不会是司徒炎,那就只可能是百业会的前辈。可是黄沙城百业会之中,经历了上一次那次“劫数”之中,npc长老三死一重伤,又怎会出现在此。 正在众人思索之间,一个污头垢面,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换换自阴影中走出,左手中拿着一柄拐杖,而右手则持着一只破了半边的瓷碗。 “臭要饭的!大爷们正在办正事,赶紧给我滚!滚慢了小心大爷的刀不长眼!”在众人看清那老者面目之后,未等那为首的男子说些什么,他所雇佣的那两名npc流寇便大声喝道。 此时老者身在那为首的男子身后,男子则在紫玉歌身后,而紫玉歌又在两名持刀npc的身后,这一站位却恰恰造成了一个巧妙的局势。那两名npc无惧于老者,可道路狭窄却不能出手,紫玉歌想借机而退,可是却又没有半点退路。 反观那名为首的男玩家,则是一面全身锁定身前的紫玉歌,一面换换侧身防备着身后那名乞丐装扮的老者。其实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以前,他只怕是要直接持刀剁了老者和紫玉歌,哪里会去管什么npc不npc,可是放在现在这种情况,却截然不同。 空城计刚刚那轻描淡写的一刀,虽然最终仍是化光消失的下场,可是却已经在对手的心中深深的留下了一个阴影,那为首的男子在刀贴近自己脖颈的一刻,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着实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一个人若是心中无惧,那么他在战斗时的气势就会不断累积,正所谓勇者无惧也是如此,可一旦人被吓破了胆,这胆气顿时便一泻千里,面对本来可以轻松战胜的敌人,也将变得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就在双方僵持不定的同时,那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老者突然脸色一变,却是挂上一抹笑眯眯的神情,缓缓的向着众人的方向走来,举手投足之间似乎云淡风轻,全然不去理会那两名不断喝骂的流寇npc。 随着老者不断靠近,一旁的众人面上却是各自流露出不同的神情。紫玉歌终于将最后一个可能排除,眼前这老者不可能是那名只见过一面的小师叔,因为这老者的作风实在太不符合书剑山庄的门规。 “玛德臭要饭的!你几天没洗澡了!老子今天非要一刀砍死你个老不死的!”无错,这老者周身散发着一种极为刺鼻的臭味,说是几个月没有洗澡也毫不过分,只是这刺鼻的味道中却又含着一股别的味道,只是常人若不细细琢磨难以察觉。 紫玉歌起初问到这股臭气脸色也是一变,可随即便告诉自己来人是帮助自己的,自己不应该去嫌弃他,所以这才强行压制住捂嘴的冲动。可这一息之下,紫玉歌看向那老者面孔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好奇起来。 因为在那臭味中隐藏的淡淡气味,正是一种体香,处子的体香。这一群npc和那名男玩家自然很难分辨出来,可是同为女子的紫玉歌却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察觉其中问题,随即便心知对方也定不是什么高手,否则也不用多此一举。 正想对着来人传音入密,劝她离开之时,紫玉歌却忽然听到身后嗖的一声响起,下意识的便向着右侧闪了过去,这一闪之下,一把大环刀几乎是擦着她的右手边飞了过去,而那目标却正是那名乞丐装扮的“老者”。 紫玉歌心中大为后悔,若是刚刚自己不躲,用武器前去格挡,虽然自己可能会受点轻伤,但也绝不到了致命的程度。而这一刀飞来,从老者的视角是万万看不到的,自己这一闪便让这一刀出的“神出鬼没”了。 眼见长刀来袭,那为首的男子心中暗道一声白痴,但随即便当下立断,抬手便将飞来的刀给接住。可这一接却极有技巧,这一手并未减缓刀飞来的力量,反而是加持了男子自己的力量,两项加持之下一刀朝着老者砍去。 “咔嚓!”一声碎裂之响忽然传出,紫玉歌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她心知这一刀老者怕是凶多吉少,可就在这时,老者对面那两名npc流寇瞳孔却是极度睁大,仿佛遇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只见那老者,竟然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那一刀之上轻轻一点,随即刀便静止不动,持刀之人却是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老者这一招,竟如武侠小说里的那灵犀一指一般,硬生生将那来势汹涌的一刀夹住,而下一刻便反伤其人。 正在男子倒飞而出之刻,紫玉歌仍在闭眼之时,那老者忽然身体一直,再也没了之前那种佝偻的感觉,一把抓住紫玉歌便朝着后方快步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说道:“你还不赶紧走啊,不然你那朋友可就白死了!” 这“老者”此时说话的声音,正如同紫玉歌预料的那般,正是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紫玉歌正想开口,却见到眼前这人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笑容,这笑容之中仿佛带着几分坏坏的感觉,随即便看到这人一把将衣服拽起,用力朝着身后丢了过去。 这时那倒飞而出的男子才刚刚落地,脚下一阵踉跄之中还是没有站稳,一屁股便摔倒在地,正欲爬起身来却见眼前一物迎面飞来,此时他正处于一招发完后力不济之时,打眼一看似乎不是什么暗器便没有奋力去接。 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那衣服正是乞丐装扮“老者”用于伪装的外套,那衣服上布满了各种奇怪的味道,而此时没了体香的制衡,臭味在一瞬间便爆发出来,迎面的“清香”,瞬间便夺走了那男子唯一的意识! 这“老者”小风也是认识的,正是之前他初次来到黄沙城中,遇到的那名自称“云小鱼”的装落魄书生的家伙。据她自己所说,她是一名峨眉派门下弟子,其实就算这样小风也是对她一无所知。 可在第二时空这个武侠大陆上,一般自报家门和姓名,就是玩家间放下防御真心交流的代表,只是小风却丝毫不懂。此时紫玉歌和云小鱼一路狂奔,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然脱离陋巷,进入了黄沙城大路之中。 “你...”紫玉歌两人这才站下,看着身旁这书生装扮的女子,一路上那熟练的边跑边换衣服的“技能”,心中的疑惑在此刻再也无法忍耐,可是话没说完便被云小鱼挥手打断道: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称你们为晚辈,又为什么会出手相助是吧?”话音落下,云小鱼看着紫玉歌眼中的疑惑仍未消散,轻轻的咳了咳道:“其他的我不方便告诉你,这个希望你理解。” 紫玉歌也不是什么傻子,虽然她在这江湖里几乎和空城计一样不怎么练级,可是她却喜欢游山玩水,这阅历等级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上来,所以对方既然不想说,她倒是也不会追问些什么,闹得两人都是尴尬。 看着紫玉歌的脸上带起微笑,云小鱼也是暗自点了点头,对着她缓缓开口道:“你们书剑山庄是不是有个喜欢装老头的家伙?而且他在你们山庄里辈分还不低?” 紫玉歌这次却并未犹豫,只是一瞬间便想到他说的定是那个小师叔,却也不知道那位师叔在石村是否处理完了要事,何时才会来黄沙城与她和空城计会和。这一阵思索之间,脸上的神色倒也是接连变化了许久,云小鱼看着紫玉歌的变化,斩钉截铁的道: “我说对了,是吧!”话音落下,紫玉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思索之色却并未消散多少。云小鱼见状再度笑了几声开口道:“既然是这样,我是他的朋友,那你们不就算是我的晚辈了!” 紫玉歌这才反应过来,女玩家之间讲话倒是正常了许多,没有像男玩家一样动不动就拱手作揖,你兄台来我贤弟去的,一把拉过云小鱼的手称赞道:“你好厉害啊!” 云小鱼明显被紫玉歌这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把手抽了回来,随后转身便朝着黄沙城中心广场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转头喊道:“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若是见到你们那个小师叔,记得叫他来长安楼找我喝茶!” 话音落罢,云小鱼便运上轻功,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进入人群消失不见,而云小鱼心中则是暗暗道了一句:“百里姐姐,这下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我倒是很期待下次咱们见面,你还能不能一眼看穿我来。” 看着云小鱼消失的背影,紫玉歌在原地稍稍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呢喃道:“可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啊..” 而黄沙城外,一个黑袍男子坐在送货人的牛车里,华阳高上,天气正暖,可这名黑袍人口中却不断的打着喷嚏..... 第126章 龙阳之癖 黄沙城北门向西不远的大路之上,小风身着那身黑袍,将自己的面容全然隐藏在帽子之中,而他此时却正在一辆牛车之上静静打坐。 牛车后装着各种稻草,显然是来人去时运货放的垫车物,此时小风坐在上面也算是十分舒适,只是不知为何这鼻子却忽然痒了起来。 “大叔,您病的这么重,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出城啊。”此时那驾车的男子穿着一身乡下村民的常服,正一边驾车一边用手中的草帽给自己扇风,忽然听到身后的“老者”连续不断的发出喷嚏之声,故而关心道。 小风这一次又是借助了自己外观的优势,加之他虽然面色看似有些黑,可双手却是洁白无瑕,故而如此外貌独自走在大道之上,也只是被人当做身患怪病之人而已,毕竟不能见阳光的病也不太过罕见。 这驾车的男子早上刚刚将黄沙城的酒运到边城驿站,那驿站的管事今天心情大好,故而便随手赏了他三个金币,因此他这一路上也是心情大好。而人类就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团体,在一个美好的开始之中,这种好心情将被不断传递下去。 就在男子途径小风之时,看到了小风一瘸一拐,心中想着能帮一下就帮一下,所以便主动邀请小风上车。一番交流之后,小风心知对面这人又是将自己当成了“老弱病残”,心中无奈但却依旧感激,于是便就这样赶了下去。 “大叔?我是说,您的病这么重!怎么..”那年轻人以为他心中的“大叔”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耳朵也不是很好,这才加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可是这一遍还没重复完,便听到小风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额咳咳..多谢你的关心..老夫没事...只是出门看望一个老友,可惜..哎...”小风听了他这话一时间有些愣神,因为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似乎是一个极为傲慢的年轻人叫别人大叔的情形。故而这下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开口胡诌道。 年轻人听了这话后刚想开口,可是又将这句话给强行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小风来的方向,似乎正是那昨夜被灭门的百业会。那么联系这老者所说,恐怕他要看望的那位老友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叔..节哀..”年轻人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安慰了一声。可这声安慰却把小风弄得有些不解,甚至他有那么一瞬生起这npc是什么特殊npc的念头,只是看着这年轻人话音落下便专心赶车,再也没了后续,便就将自己那些想法给否定了开去。 一路无话,在黄沙城门处,小风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成功说服那名年轻人不用管自己,不然按照那年轻人的说法,是一定要送自己去医馆看大夫才能放心。 这种大好青年在现实世界已经很难再找到了,也许策划会赋予这npc如此性格,也是因为自己心中对这美好风气的幻想吧。可社会上并非是青年不愿意做好事,只是因为那些坏人太多,当猜忌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它就只会不断生根发芽,逐渐影响全部。 小风一路进城,明显的发现那些道路上的npc似乎与自己第一次来时有些不同,当他心下落定先去中心广场找消息时,他终于发现了这npc之间的一些端倪之处。 是声音!没错,自己第一次来到黄沙城时,城门之处尽是一些叫卖的喧闹之声,而北门虽然不比南门热闹,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般寂静无声。一眼看去,整条北门大街的npc商人,竟然无一人大声叫卖,全部都是低声在交流着什么。 小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脚下的脚步加速,快速朝着中心广场处行去,可就在他走了没多久后,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拍了一下,打眼一看一只带着金手镯的手正搭在自己肩头。 “这位朋友,你也许是认错人了。”小风并未生气,只当对方是认错了人,可就在他淡声回答之后,却并未见到对方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将那只抓住他的手用力了几分。 小风心中一阵不悦生起,随即将右手搭在肩头,紧接着便一个过肩摔靠了过去,可就在他靠过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一般,那东西极为柔软,仿佛是一个面团一般。 此时小风心中不悦已经消散,转身看去却见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一眼看去自己却是全然陌生,这眼前的男子自己绝没有见过,而自己认识的人中身材与他相近的,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位空城计师侄了。 只是看这人一身绫罗绸缎,分明就是那种土财主的打扮,空城计就算再乔专打扮,恐怕也不会有这身行头,单说那胖男子手中不断揉捏的一对玉球,恐怕就不是空城计能够买的起的。 小风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对面那人脸色微红,显然是一副喝醉了酒的样子,心道原来是一个喝醉之人,便不想多做停留,转身便要离开。这时身后那矮胖男子却突然跨前一步,脸上一堆肥肉挤出一抹笑容,不标准的对着小风拱了拱手道: “百里老弟,咱们好久不见啦!走走走,一起去望月楼喝一杯,我请客!” 耳听对方叫自己百里老弟,小风心中不禁生起一抹疑惑,脑中无数个画面扫过,却依旧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有这么一个“土豪”朋友,可下一刻,他便从对方的外貌上看出了几分端倪。 这男子身材矮胖不假,可上身与下身的长度比例却不似常人。加之他手中不断把玩的那对玉珠,看上去名贵异常无错,可观他把玩的手法却似乎生疏的紧,有很多次都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小风隐约记得,他当初上学时曾经有那么一个语文老师,每天就是拿着两枚核桃擦来擦去,没事就在手中把玩来把玩去,于是他也去买了这么一对儿核桃把玩,只是后来被父亲发现并进行了“深刻的教育”,因此他便不难发现眼前这人的异常行为。 “乔装打扮?易容?”小风这样一想,脑中便快速闪现起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衣着破烂污头垢面的书生,只是他的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心中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小风便出口试探道: “怎么?今天不装落魄书生,改装乡绅富豪了?”话音落下,男子脸上的肥肉不自主的抖动了两下,这一表情被小风全然看在眼内,他顿时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接着抿了抿嘴又加了一句: “你身上都是破绽,我今天还有急事,就不一一道破了,后会有期。”说着小风便转身要走,其实他此刻已然动了好奇心,又哪里会这么轻易的离开,这一切不过都是装装样子而已,可他已经走出了几十步,那名男子却仍未向他意料中的那般出现。 小风此时开始有些捉摸不定,难不成自己赌错了,那人不是上次那个落魄书生,那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可就真是有些奇怪了。心中正犹豫要不要回去仔细询问一下时,刚刚转身却再度见到那名矮胖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前。 刚想开口,却一把被对方将双手给拽了过来,而那男子口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可那为首的四字却是异常清晰无比,听了这话,小风的头上再度挂起三道黑线,而周围的行人也都纷纷向着两人行了“注目礼”。 那四字分明就是“百里姐姐!”,这男子若是只叫这么一句,倒是也不至于引起行人的注意,可怕就怕在他不仅叫自己姐姐,而且抓住自己的手便不肯放开,一边不断的叫着一边不断的摇着,配合他那矮胖的身材确实恶心无比。 四处的行人不断的对着两人投来鄙夷的目光,同时嘴里还不断的讨论个不停,仿佛在这一刻北门大街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只是这话题的主角却是小风两人,而那矮胖男子却闻所未闻,保持着自己的状态。 有的人说:“喂,听到了么,那个胖子叫他姐姐,这是什么门派,这都什么人啊!” 也有的人说:“别乱说,人家这叫龙阳之癖,咱们还是敬而远之吧。” 更有直接的人大声叫着说:“快看,这里有变态!” 而人群之中,一个手持菜刀腰挂长萧的怪异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眼中尽是挣扎之色,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羞愧的神情掺杂其中....... 第127章 紫玉无心(上) 那名身材矮胖的男子一口一个百里姐姐叫个不停,就算小风记性再差,对她的印象再少,也终归是会想起她的名字,云小鱼。这云小鱼是一个大胆的姑娘,她并不会在意周身那些npc的变化,此时心中只想着缠住眼前这个“姐姐”,询问她自己的易容术破绽在哪。 可时间一久,除去本来那些围观的npc外,一些玩家也纷纷的赶了过来,这玩家一来议论之声便就显得千奇百怪了,小风听在耳中虽然并不在意,可自己被如此多的人围观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只得轻声答道:“嗯,跟我来。” 这一句话声音极轻,若是如此听去倒还真是听不出来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而云小鱼听了这话赶紧松开一只手,抬头看向小风,示意他这就可以走了。 小风看了看自己仍旧被她牵着的一只手,又无奈的看看云小鱼的眼神,可惜自己整个面貌都隐藏在帽子之中,对方自然也见不到自己有什么表情。故而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这样任她拉着,两人径直朝着小巷中走去。 作为这事件的主角,小风心知对方是云小鱼假扮,自然心中少了几分反胃之感,可在围观的众人眼中,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画面,毕竟在他们心中,虽然见不到小风容貌,可看这体型就绝非是一个女子可有。 他们只看到一个矮冬瓜般的胖子,恶心的拉着一个黑袍人的手摇来摇去,边摇边叫,而那黑袍人竟然还应了一声,随即两人便朝着一处人烟罕至的小巷走去,此时人群中的npc纷纷散去,而留下的女玩家却开始“恶意脑补”: “好重口啊,他们这就要去偏僻的角落搞事情了么..” “禁忌之恋啊有木有,不知道是哪个变态门派的弟子” “就是就是,你看他那一身不正常的衣服,是不是那个变态门派都这么穿啊” 这些女玩家不仅脑补,而且还将他们心中的想法大声的讲了出来,虽然听了这些话男玩家纷纷退避,可是也有赞同的女玩家出来添油加醋,这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从个人问题升级到了门派问题,而她们说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人群之中,那名手持菜刀腰挂长萧的男子,此时将菜刀握的吱吱作响,若非此时留下的众人的注意都在刚才的话题上,否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人正是刚刚挂回来的空城计。 此时的空城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缓缓的自人群旁边离开,而那方向正是小风两人走去的方向。与此同时,已经脱离危险的紫玉歌正向着中心广场走来,可就在她呼出面板打算询问空城计情况时,却看到空城计的头像动了起来。 这正是有消息来的标志,随着阅历等级的不断提升,每天能在游戏中通过好友面板“千里传音”的字句也就越多,紫玉歌和空城计两人由于是第一批到达略有小成阅历的人,故而积累下的字句限制也就更加庞大。 以至于他们只要不走出千里传音的范围,就可以无限制的进行对谈。紫玉歌打开信息,随即一条空城计的语音便在她脑中响起,那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和喘息,还有几分气愤的意味深藏其中: “我在北门,,,这里有一座小巷,我发现了那个师叔的踪迹,你快来!” 紫玉歌刚想回复,又是一条信息传来,这一条那种气愤的意味却是全然爆发: “你知道么!那个所谓的师叔迟迟不来跟咱们回合,竟然就是...竟然就是..哎...人都说沉迷女色,他可倒好,沉迷男色!对方还是个矮冬瓜..” 紫玉歌听了这话,却是一口笑了出来,这绝非单单只是信息本身的缘故,因为空城计的声音十分特殊,就像那种在嘴里放了一颗鸭蛋一般,无论何时何地,他是喜怒哀乐,这声音始终都保持这样不变。 可现在听了空城计上气不接下气的话,她就是忽然觉得莫名的一阵好笑,笑了大概十几秒的功夫,终于压下笑意,可是却只回复了一个字:“好”随即便快步朝着那个坐标跑去。 同一时间,在云小鱼的拉扯下,小风和他来到一处小巷之中,这巷子正如同他们初见时那条巷子一样,因为路的尽头是一堵高墙,所以这里人烟罕至,只有一些喜欢抄近路的玩家会去那边走上一遭。 刚进小巷,小风脚下便是一转,正是平时不玩游戏时坚持练习的步法,巧妙化劲之下将云小鱼的手荡开,随后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这样让人看到不好。” 云小鱼见状也不再上前,只是嘿嘿一笑道:“不会啊,你看,我是个胖子!”随即便再度打量了一番小风,紧接着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道:“奥,我知道了!” 而下一刻,隐藏在角落里窥视已久的空城计再也按捺不住,因为在他的位置根本听不清小风两人的谈话,他只是依稀听到了“让人看到不好”“不会啊,我是个胖子”而随即便看到那胖子竟然就那么开始脱衣服了! 空城计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对方是npc,对方与常人不同,想起紫玉歌,想起叶十三,想起那些与自己一同下山历练的书剑山庄弟子,想起他们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空城计,怒火中烧! 本来他们众人都以为师叔和夜霜行大师姐孤身引开敌人,而后师叔失踪,大师姐也下落不明,众人还或多或少对这个npc师叔有几分愧疚,哪里知道这个本该带着他们,保护他们的人,竟只是为了沉迷男色而延误至此! 看着云小鱼忽然的举动,小风也是有些错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毕竟自己长么大还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的场面,心下无奈之间便转身要走,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忽然感觉到前方闪过一阵异常的光影,一声轻喝顿时传出: “小心!” 话音刚落,小风顿时识能全开,瞬间便看到了一把刀朝着云小鱼的方向射去,而转身看向云小鱼,却见她丝毫没有反应,心下无奈便一把拽了过去。可这一拽之下,却是全然拽了一个空,只见眼前一道人影快速闪过,下一刻一阵“叮”的轻响立时传出。 小风回神看去,却见到一个极为怪异的“东西”矗立在自己面前,这东西从背后看去长着人脑,一头长发飘然而下。可自脖颈之下,便全然是一坨黄色的物体堆在地上,既无双臂,也无双腿,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而自正面看去,却见那“东西”的手臂竟然长在近胸口的位置,此时正伸出两枚手指夹着一物,小风赶忙绕到前方一看,正是一把菜刀!正在此时,空城计再也无法忍受眼前所见,大步冲出口中大骂道: “老东西!书剑山庄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了,这是个什么怪物!” 小风在空城计出现的一瞬间便认出他来,刚想开口打声招呼,可就被对方骂了这么一句,他自然是知道对方这声“老东西”是在骂自己,可是自己似乎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啊,随即便打眼朝着这地上的“东西”望了过去。 而就在他望过去的同时,那地上的东西中,缓缓的伸出两只手臂,就仿佛小孩子穿衣服一般,一道粉色的身影缓缓自那坨黄色东西中“爬”了出来,其状甚是诡异,一时间空城计虽然怒上眉山,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云小鱼那清脆的女声终于响起:“哎,可算出来了,累死我了!”话音落下,那道粉色身影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在那坨东西上轻轻一踩,随后在空中又是转了几个弯,这才缓缓落地,正是一名粉衣女子。 一身江湖女侠的装扮,使得她那看上去有几分稚嫩的面孔显得动人非常,更添几分潇洒飘逸之感。空城计在一旁却是看的心惊肉跳,一时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这样呆在原地,而此时云小鱼也站稳身形,话音忽然一冷转而问道: “刚才..就是你拿菜刀...”话音未落,云小鱼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心中一想顿时想起在哪见过,口中轻疑一声道:“咦,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紫玉歌的身影忽然从拐角处奔来,眼见三人静立在原地一时无话,正欲开口,却忽然眼神一变,朝着那位师叔身旁不远处的粉衣女子看去,良久之后,一句话叫了出来,却是让空城计当场愣住,正是: “恩人!” 第128章 紫玉无心(中) “啊?你..你怎么...”云小鱼见了来人是紫玉歌,脑中一阵不解,为何自己当初明明是乔装成一个乞丐老头,而这个人也能看破自己不成?难道她奇遇学来的易容术就这么“不堪一击”? 紫玉歌看着云小鱼一脸奇怪的表情,心中倒是打起拨浪鼓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这时身旁的空城计终于从之前的愣神中恢复过来,口中低声嘀咕道: “难道...师叔不是沉迷男色,是沉迷女色?” 由于空城计说这话时正好站在紫玉歌旁边,所以这一声旁人听不太清,她却是一清二楚,立时便与空城计传音入密了起来,两人就像是突然卡顿了一般,保持着上一刻的身体姿势,纹丝不动再无任何反应。 小风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这都是我门下的弟子,见..”见笑了三字还未出口,本来下意识转向紫玉歌的小风,看到对方眼神中尽是一片狂热,那种狂热就像是梁上君子忽然见到宝物一般,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宝物。 “你..”过了许久,小风仍不见对方这种神色有什么变化,而对方却只是一直盯着他看却又不肯说话,加上旁边那两个突然卡住的人,场景之中便弥漫着一种极为尴尬的气氛,这时小风终于忍不住开口。 “快!快跟我说说,你们门派是不是有什么特技能专门识破易容术的!”云小鱼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乃是因为他觉得小风三人既然认识,怕是当着自己这个外人不好言语,故而才将时间留给他们传音,而现在却见对方先开口,这时便一股脑儿的说道。 小风虽然对书剑山庄的武学知之甚少,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过山庄内有这么一门武学,而且他两次识破云小鱼的身份靠的也不是什么游戏里的特技,而是自己在三次元里的经验所致。故而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我之所以能识破你的身份,倒不是因为特技的缘故..”小风刚想开口,却听到云小鱼迫切的声音传来:“不对,你说不是因为特技的缘故,那为什么你们门派随便一个弟子都能做到!” 话音落下,小风看到云小鱼下意识的朝着紫玉歌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明了这意义为何,哈哈一笑道:“第一次识破的原因是因为..” “第一次的原因我已经记住了,不用重复一遍的,你快说这一次为什么,我的易容术这次可是升阶了的!”小风看着云小鱼的这种状态,倒是和万事通的八卦之魂燃烧时有些相近。 这种丝毫不管对方内心的举动,说好听的叫不拘小节,而难听些则是大大咧咧。不过对人这一门见多识广的小风,却是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有什么不快,相反的对于对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有几分赞赏。 “首先,你这次伪装成一个胖子,但是你的身材比例失衡,一般胖子是上身长下身短,而你却恰恰相反,当然这并不足以鉴定你的身份。”既然心下打定主意,小风也不会去卖什么关子,一口气开口道。 “其次,你把玩手里玉球的动作太过生疏,试问若真是一个富豪每日不断把玩,手法又怎么会如此,况且你那对珠子看起来崭新无比,并没有常年把玩的外观。” 说到这里,云小鱼忽的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竹签笔,就这样一笔一划的记了起来,果然游戏还是架空背景,和虚拟现实,不然一个武侠世界哪里会有笔记本这种东西存在。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小风也不忍心做什么隐瞒,笑了笑便接着道:“最后一点,却不是什么技巧。因为你叫我百里兄,而我至今为止认识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知道我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对!如果单凭名字,你怎么能确定我的身份,就不能是你哪个朋友的朋友,或者你哪个朋友说漏了嘴给旁人听了去。”云小鱼听到这里,脸色忽然一边,紧接着抬头看向小风询问道。 “这嘛,一来我的那些朋友没有提起我的理由,二来...”话音刚落,小风忽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口中嗯了一声道:“第一次的问题还在,你并没有吸取教训啊..” “啊?什么问题,你快说!”云小鱼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随后摇了摇头焦急的道。 小风刚刚并不是想卖什么关子,只是因为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这时方才得空缓一口气,紧接着便开口道: “是气味儿,你第一次虽然穿的落魄,但是身上却带着香味儿。而这一次,你虽然身上的香味儿淡了些,甚至你还刻意用这伪装制造了一种别的气味,可若是鼻子好的人依旧能闻得出来,何况我还闻过一次。” 小风说这话时可真是脸不红来心不跳,其实他并不是单纯靠鼻子灵敏才闻得出来,若无两门识能功法的加成,恐怕给他换上个狗鼻子也是无法做到,况且那香味儿根本就是女人的体香,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有哪里会那么清楚。 话音落下,云小鱼将手中笔记本放下,眼睛睁的极大,仿佛动画片中那些用眼神换取糖果的小孩一般,看的小风一阵茫然不知所措,声音有些磕巴的道:“没..没了..暂时..就只有这些。” 说完这最后一句,小风再也不想正面云小鱼那种眼神,这才转身看向一旁想透一口气,可这一转身却正好见到紫玉歌和空城计两人,正保持着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盯着”自己。 紫玉歌身为一个女子倒是好些,依旧保持原来的姿态,只是嘴角微抿眉头微皱,正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空城计则是全然没有气度可言,将紫玉歌的神情放大了三倍不止,还一副死死盯住的审视目光,看着眼前的小风和云小鱼。 紫玉歌心中顿时对这个师叔产生了几分敬意,她在三次元里是一名大学生,虽然并不是很喜欢看侦探小说,可是却十分喜欢研究这些侦破的手段,其中最有意思的便是这招。 于是在这里见到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知道他也是个人造出来的一组数据一个npc,可还是起了几分结交之心,毕竟在这个首款全息模拟游戏中,在一些细节方面上,人们还不能太过清晰的界定虚拟与现实。 此时她心中和空城计有些一样,又有些不同。他们刚刚虽然在一旁传音入密,可是对于外界的言语却并非是完全封闭的,而小风在这第二时空度过的时日里,但凡是见到传音入密的人,就好像卡了一般,所以他并不知道两人能听到,否则也不会这样侃侃而谈。 一样的是,两人皆是感叹这个师叔心思之缜密,感官之敏锐,而不同的则是,空城计始终觉得这个师叔有如此能为,却沉迷女色不肯去帮助他们,实在可恶至极,但是看了云小鱼和这个师叔的反应,似乎又不像是有那种关系。 因为他分明看出那云小鱼是个玩家,单单是看那种言谈举止便能察觉,而玩家又怎么会跟npc搞在一起。空城计的脑中此时一片浆糊,本来略有智计的他此时也是束手无策起来。 小风见状,顿时感觉到一阵窒息感不断涌起,身后有看着自己的云小鱼,而身前则有死盯着自己的空城计二人,心中无奈之感顿时飙升,直到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正色开口道: “两位师侄,自我与夜霜行离开之后,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叶十三又怎么会陷入长安血夜之中!” 这一声语气说的十分坚硬,声音之中正气凛然,一本正经,毋庸置疑,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可正是因为这样...紫玉歌忽然脸色一变,之前那种安静的气场顿时变换,竟然鼻头一红,失声哭了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 第130章 再探长安楼 空城计与紫玉歌两人闻言震撼,但也因为如此,倒是想起些这是游戏并非现实,故而对之前那种恐惧消散了几分。可紫玉歌想起叶十三的状况,仍旧是心中有些挂碍,而与此同时,一个疑惑缓缓升起。 这云小鱼为何愿意,并且敢将他们这些玩家的秘密告知一个npc,她就不怕“暗影”察觉后出动么。这暗影虽是在进入游戏时的协议上,轻描淡写的一个组织,但却一直是玩家潜意识中的一个暗藏的危机。 小风作为一个玩家,自然不会对营养液这东西有什么陌生,可现下两人既然认定自己是npc了,现在多生变故实属不智之举,故而佯装面露惊讶之色,立时询问道:“这..这药剂竟有如此神效!” 云小鱼见了小风如此反应,暗自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失落,随即缓缓开口道:“你们别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现在嘛...”说着再度转向紫玉歌看去。 而小风也在此时同时开口道:“紫师侄,那本奇书现在何处?” 紫玉歌面露为难之色,若有所思。而空城计则是仿受雷击,立时开口道:“师叔,您不会是想...”话未落下,便见小风挥了挥袍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是救人,将书交给我处理吧。” 小风有此考量,并非是因为他活的不耐烦了,而是因为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太素清音诀的心魔考验对他来说丝毫没有难度,那这本奇书会不会也是相近的心境考验? 虽然作为一款游戏势必不会让玩家因为游戏内发生之事,现实受到什么损害。可若今日是叶十三最后一天的机会,身为师叔的他也应当尽一份心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正当小风谋划如何攻略此书之时,却听到紫玉歌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眉头之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可脸上却是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回禀师叔,这书..我们在师姐事发之后,便将这书归还了长安楼少掌柜,而师姐此时也正与老掌柜一同在长安楼别苑内静养。” 小风听了这话,只是略作思索后便开口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赶往长安楼去拜会一下这位少掌柜,云..” 一旁的云小鱼见小风看向自己,眼神中闪过一抹欣喜,可随即便似乎被她强行压下。小风料定,按照她的性格若是听到自己邀请,势必会出手相助才是,可却没有想到云小鱼忽然一改昔日游戏江湖的姿态,忽然正色道: “百..嗯..我还有要事要处理,需要先下线一趟,祝你们好运。” 说罢,便快步朝着这最近的安全区走去,小风观其脚步急促,似是忽然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一般,故而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与紫玉歌空城计两人对视一眼,便启程朝着长安楼行去。 黄沙东门,一座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茶楼矗立于此,那二楼的楼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长安楼”。小风三人只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楼外街道之上,虽然经历了百业会被灭一事,整个黄沙城闹得人心惶惶,可这长安楼下却依旧称得上人烟鼎沸。 或许是因为这黄沙城中只有这一座茶楼的缘故,也或许是人们早就将饭后来这茶楼听听故事、说说故事当成了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纵使是当下百业会事件的时期,也还是有很多人聚集此处,只是他们的话题都有些沉闷而已。 三人跟随人群快步走进茶楼,小风此时并未带着黑袍之帽,加之面色古铜,倒是没有人去过得的在意他,倒是有些好事之徒将眼神在身旁的紫玉歌身上扫来扫去,可是见到那名手持菜刀腰挂长萧的怪异男子后,皆是赶忙转身闭口不言,做自己的事去。 一见是紫玉歌与空城计两人,那门口跑堂的小二却是极为有眼见的上前招呼道:“两位少侠是想去包间要点儿什么,还是去见少掌柜?” 听了这话,小风不由得看了这小二一眼,只见这小二一身麻布衣服,长得也并不出众,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便找不到的种类,唯独这眼睛似乎有些不同。这小二一眼炯炯有神,而一眼则暗淡无光,常人若非仔细看去,断然无法发现。 “少掌柜可在楼中?”空城计见了这小二正是当日接待自己两人的那位,也毫不客气的开口直奔主题。 “少掌柜在别苑照看老掌柜,他吩咐过若是两位要找他,便直接带你们过去见他。”小二一边回答,一边从旁拉来了一名一样装扮的小二,拜托他替自己照看一下前门,随后便要带着三人前往别苑。 可小风却从那后来小二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因为之前那小二看似是求人之状,可那被求之人却似乎在一瞬间,显露出一种受宠若惊之感,着实怪异。而就在此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自二楼忽然响起: “你个秃驴,怎么喝茶不给茶钱,就想靠一张嘴皮子拜托罪责?” 小风一听这人声音,顿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人正是之前两度“追杀”自己与万事通的那名管事,而今日不知又是哪位“高僧”触犯了这管事的底线。 紫玉歌察觉小风动作略有迟钝,轻声问道:“师叔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小风自然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话音刚落,却听到前面带路的那小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话,这话语落下却是让小风有些浑身不自在。 “客官见笑了,这长安楼中时常有一些喝茶不给茶钱的市井之徒,以为自己换了一副身份,再次回到这里后,便不再是当初的形象,可却不知自己的骨子里早已经根深蒂固。”话音落下,三人正好行出长安楼主楼,来到别苑之前。 这别苑的陈设倒是与书剑山庄的书山别院有些相近,只是花草的名贵程度上要逊色几分,加之这里人烟鼎沸,倒是少了几分清净典雅之气。 四人来到别苑之前,那小二却是忽然转身便要离开,见空城计刚要开口,那小二立时道:“少掌柜吩咐,将两位少侠带到此处后,便由两位自行进入即可。”说着便再度转身离开,只是回头之时在小风的身上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空城计听了这话,口中嘀咕了一句:“这少掌柜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好像什么都被他料定一般,他要真这么厉害,怎么连自己老子都救不了。” 小风感知过人,空城计这句话自然听得清晰,只是他却不知空城计为何对这个少掌柜如此态度,照说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应当不会有什么过节才是。 紫玉歌见状赶紧拉了拉空城计,这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一笑便上前一步,也不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不过那院门却也并未锁死,故而在这一推之下,十分轻易的便被他给推开,院门敞开一瞬,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这香气细细品来,倒是有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想必炼制这熏香的主人应该是深谙此道。说来也是奇怪,三人刚刚进入这别院之中,仿佛随着不断深入,原本外界传来的喧闹之声也渐渐退去,余下的只剩一片宁静,可见的只有一片花花草草。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位既然来了,便来屋内一叙吧。”此时,一个淡漠的声音自别院中唯一的屋舍中传出,既然主人邀请,小风三人便再无挂碍,快步朝着内中行去。 空城计快步上前推开房门,眼见那屋中两座床榻之上静卧两人,一人须发皆白,面色铁青,想来是那老掌柜无疑。而另一人则是青衣长裙,面色惨白,便是叶十三。 而两座床榻之间,一名男子静坐其中,小风观其穿着,却竟然与他们书剑山庄弟子有九分相像,而看其背影,则又与空城计如同一人,无怪乎空城计为何会对这人有如此芥蒂,任哪个谁也不希望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这个人却又处处比自己强上几分。 男子察觉三人来到,转身看向三人,可就在男子转身之时,小风的眼神中忽然带起一抹惊异,而后心中无数画面翻涌而至,因为那男子的面目正和一人九分相似,那人正是,万事通! 第131章 试探 看着眼前这人的样貌,小风头脑之中无数画面涌来,回想起从前和万事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来看都必定是一名玩家,可为何眼前这人与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若说是万事通假扮,可又如何瞒得过长安楼众多的npc。 小风面上神色不动,却是一语不发,屋内那男子缓缓起身看向三人,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小风便转头看向紫玉歌道:“紫姑娘,你们这次来还是为了上次的事吧。” 话音落下,让这男子有些意外的是,本来上次初见显得彬彬有礼的紫玉歌,此时却仿佛没听到他这招呼一般,只是微微后退一步,看向一旁默不作语的小风。空城计见状也是照做一遍,就这样将小风的位置给突出,显得三人明显是以他为首。 眼见此状,这茶楼的少掌柜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这才仔细开始打量起小风来,看这年轻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为何他身后的两人此时一反常态,那平日里极度讨厌自己的空城计居然也是一言不发。立时开口询问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说话的同时,那少掌柜自然的伸出右手指向一旁的小风。 空城计听了这话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打那少掌柜的手,这时少掌柜嘴角忽的挂起一抹笑意,快速抽掌间却是让空城计拍了一个空,这时空城计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小兄弟也是你叫的?这是我们书剑山庄的三庄主!” 空城计这话说什么三庄主却是并非空穴来风,只因为众多弟子中那些玩家一脉,早就已经在背后叫司徒炎为二庄主,而与这大二庄主称兄道弟的师叔,自然被叫做三庄主也毫不过分。 这少掌柜听了这话却是赶忙后退一步,躬身做了一礼道:“前辈见笑了,刚刚是晚辈失言了。”话虽如此,可他心中却是不断盘算起来,根据长安楼的情报网,书剑山庄自老庄主失踪之后,现任也只有一名庄主,二庄主都没有着落,何来的三庄主。 可是他随即又看向紫玉歌两人,若说空城计这人为了看自己漏气倒是可能找人演这么一出,可紫玉歌却断然不是这样的人。看她此时对空城计的言语没有半点质疑,这少掌柜心中也越发对小风看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这时少掌柜正保持着晚辈作揖之礼,按照一般的套路这时长辈会客套几句,这时晚辈就会再客套几句,随后起身站好邀请众人入座。可是眼前这黑袍青年却毫无反应,相反的倒是双眼死死盯着他,这倒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紫玉歌察觉不对,偷偷拽了一下小风的衣角,并且低声喊道:“师叔,师叔!”倒不是她不想用传音入密,而是因为贸然对npc使用这办法也许会让对方产生恶感,毕竟被传音的一方属于完全被动,无法拒绝传音者的来音。 感受到身体异动,小风顿时从那种莫名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这时看向正对自己拱手作揖的少掌柜,想也不用想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时若用那老一套办法未免显得奇怪,于是他灵机一动,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嗯,说正事吧。” 长安楼的少掌柜听了这话却并没有什么不悦,他此刻已经起了结交之心,哪里会去在意这些“前辈高人”奇怪的性格,毕竟他这种开茶楼的来来往往见得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见师叔说罢,紫玉歌上前一步道:“少掌柜,不知那本书现在可还在你手中,我师叔想借来观视一二,也许他老人家能看破其中端倪。” 就在紫玉歌说到“老人家”三字之时,那少掌柜却一脸好笑的再度打量了小风一番,而小风自刚才回过神来就一直在观察这男子的一举一动,现在看他这种表情,似乎又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万事通。 心道一声也许是自己想错了,否则当初那酒楼管事又怎么会不认识万事通,还一路“追杀”于他,心下既定,便见那少掌柜面露为难之色道: “这...不瞒三位,自从上次叶姑娘的事后,我便觉得这书是不详之书,而听闻百业会废墟附近来了一批得道高僧,便在昨日已将这书差人送了过去。” 空城计听了这话立时便再不淡定,开口指责道:“你的父亲和我们的叶师姐至今未醒,你怎能将这种关键物件交给他人!” 话音落下,少掌柜却并未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哎..我相信他们也不希望这本书在害了其他的人。”言罢便不再说话,任空城计如何言语他都只是唉声叹气,不作回答。 这时,空城计的脑海中忽然响起紫玉歌的声音,一语惊醒梦中人:“空城计冷静些,这是游戏。你看这npc现在的状态,明显是交代完了支线,再问下去也是无意。” 紫玉歌明白的道理小风又哪里不会明白,咳了咳出声安慰道:“少掌柜切莫在意我这师侄的话,若是换做我,也会想办法将这书安置,断不会叫它再有机会害人。” 话音落下,转身便要离开,紫玉歌两人虽心中对这师叔的做法不甚赞同,但也纷纷转身跟上,而就在这时,那少掌柜却快步上前两步开口道:“且慢!还未请教这位前辈尊姓大名,若是前辈能救得家父,也好让在下知晓恩人姓名。” 少掌柜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在情在理,可若是他说这话时一气呵成,又或者这且慢两字说的不是那般急切,可能小风便不会刻意为之。小风见状,身体微侧看向身后的男子淡声道:“我姓万,单名一个博字。” 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再也不做丝毫停留,因为他从转身看的那眼,并未从对方的神情上看到任何不妥。万事通,事通为博,若对方真和万事通有什么关系,自己这般报名方法必定会叫对方有些反应。 三人行出别苑,这才刚刚走出长安楼回到大街之上,便听到身后一个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三位客官!” 小风寻声望去,正是那名之前给他们带路的店小二,此时的小二已经换上另外一套衣服,话语虽是焦急,甚至还伴随着喘息之声,可小风却发现这小二的脚步无丝毫紊乱,怎样也不像是一个匆忙急行之人。 那小二见小风三人站下,快步来到三人身前气喘吁吁的道:“三位客官,少掌柜得知你们即将启程,特地命我驾车送你们过去!”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旁边路旁停着的一辆马车指了指。 空城计虽然对那长安楼少掌柜充满恶意,可是他却不会迁怒于其他人,见了小二这般作为,笑着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这位小哥带路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三人上车,随后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车,借势坐下便开始驾起车来,手法之娴熟,身法之迅捷,着实不像是一个茶楼小二应有的身手。 紧接着,那小二便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朝着北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只是这驾车的手法看似娴熟,可始终还是比不得夜霜行跟万事通两名玩家安稳,一路上不知是因为他的技术不够,还是这路本身就是如此,车内颠簸无比,全然无法休息。 于是无聊之时,空城计突然想起刚才的事,开口问道:“师叔,刚刚你为什么说自己姓万?”小风听了这话,立刻不动声息的抬手示意,并且常声回答道:“我本来就姓万啊。” 空城计见了小风的手势,他也不是傻子,立时就明白那驾车之人还是个外人,顿时便觉得自己刚刚说错了话,随即用力掐了自己的脸一把,看的一旁的紫玉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一路上在小风主动发问之下,空城计与小风说了许多后来发生的事,其中包括两人是如何加入百业会,而在那里面又是如何如何“如鱼得水”,而说到后面百业会被灭时,又是一阵沮丧。这一路聊下来,空城计对小风的那些芥蒂倒是烟消云散,而紫玉歌也对这个师叔少了几分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忽的听到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听不出什么言语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可字句却是越来越模糊,直到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那声音终于缓缓停下。 而就在此时,那小二的口中发出一阵“吁!”的声音,随即三人便感觉坐下马车停止了震颤,而接着便听到那小二轻声道:“三位客官,我怕是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 话音刚落,马车四面忽然再度响起之前那种声音,可这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威严之色,小风顿时想起这声音究竟是什么,那声音正是佛门清音梵唱,而此地,想来便是百业会废墟.... 第132章 初识道沓 “萨婆弥阿耶迪哄...萨婆弥阿耶迪哄...”梵音声声入耳,空城计紫玉歌两人心头一颤,顿时看向身旁的小风,而小风眼中却浮现起一抹回忆之色,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往生咒...” 话音落罢,便率先下车向周围望去,一眼之下尽是些断壁残垣,正当紫玉歌两人也相继落地站稳之时,身后那长安楼小二的声音再度传来:“几位客官,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这是少掌柜要我交给你们的信物,只需要出示此物,那些大师自会明了。” 说罢,也不给小风三人反应的时间,自车上扔下一块雕刻着虎纹的玉佩,随后便转身扬长而去。马车快速奔行而走,带起一道风尘,而三人所在的地方又恰好是一处山谷之中,现下遍地焦土,倒是给人一种阴森之感,故而小风便将帽子戴起朝着废墟走去。 紫玉歌两人相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一路之上若非有那梵音相伴,两人倒真是要觉得这地方或许会有什么鬼怪,看着两道悬崖峭壁中,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山庄如今却付之一炬,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游戏中所见的事物,即使心知虚幻,可发生的一切本身却是真实无比,虽然口上说不在意,但这些点点滴滴早已进入意识之中,只待一个引子便被再度唤起。 良久之后,黄沙百业会遗址之内,忽的一阵冷风吹过,白雾之中两白一黑三道人影缓缓浮现,白衣左右护法,黑衣缓行其中,远远望去倒是有一副威严架势。 “师叔,咱们已经在这儿转了许久,为何只听到梵唱却一直不见那些和尚?”走在小风左手边的空城计,一边拔出腰间悬挂的菜刀,在空中比划挥舞了两下,一边低声问道。 听了这话后,小风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心中暗道一声白痴,口上却是不咸不淡的道:“自然是因为他们不想我们找到,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是要改变主意了。” 早在三人下车之后,小风便下意识的将只能开到最大,这虽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精神力的损耗,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落差越大便越有可能出现危机。 而就在他们走出不远之时,小风便察觉到这一路之上总有诸多双眼睛自暗处观视自己。而就在刚刚他方才确定这些人并非是什么恶人,而是一群类似武僧护卫的存在,本想着如何引他们出现,空城计便忽的来了这样一出,虽然异曲同工,可方式却并非上策。 “众位大师终于决定请我们入内休息片刻了,你们等下可莫要失了礼数”小风察觉对方有了动作,缓缓开口似与紫玉歌两人说,更似是敲山震虎说与那些武僧听。 小风虽无内力加持,可这声音却是他在不破音的情况下,尽力发出,加之山谷地势,这一声传出更是效果非常。与此同时,遗址一处墙壁后方,一队手持长棍之人正准备出击拿下贼人,可就在此时,那为首的男子却忽然神色一变,接着做出一个停的手势。 众人见状立时停下脚步,在场众人皆都不是傻子,瞬间便想到对方能隔着如此距离察觉己方动向,必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而此时随行的长老又在后山主持超度,单凭自己这些人怕是很难取胜,故而才有了如此决定。 而这一队手持长棍之人却也生的有些奇怪,小风的识能大多是依靠感知和听觉,对于视觉上的加成并不突出,故而之前只是猜测这伙人乃是武僧,而并非亲眼所见。 而这些人近而看去,也确实与出家僧人出入太大,这其中众人无一光头也就罢了,就连穿着也是各有风格。而小风在下一刻心中便有了新的猜测,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不再言语,反而是做出一些细微的动作,虽然无法感知清楚,但也能猜到这是以手势传递信息。 “action!”就在此时,小风清晰的听到那伙人中,忽的有一人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印证心中猜想,这一伙人应该并不是什么武僧,而是一伙玩家,只是他们在此有何目的,这却不是小风三人能够猜到的。 紫玉歌两人听了小风的话语,立时对四周警戒起来,而就在此时小风手指所指的方向中,一行六人快步朝着他们冲来,只是不消半刻便已将他们三人围上。其实并非是他们无所作为,而是小风之前传音提醒,叫他们刻意而为。 因为小风早在他们开始行动的一瞬,便立刻从他们的身法上判断出他们等级必然不低,至少也不是紫玉歌两人可以力敌的,既然无法力敌那便只能智取,第二时空里正因敌我双方无法直观察觉实力,这才少了许多争端,也因为如此,他们此时方有一线“生机”。 “阿弥陀佛,贫僧道沓,不知几位施主来到这不幸之地,是所为何事?”此时一名身穿麻布衣衫的男子向前一步,一手持棍背于身后,一手则成佛掌立于胸前道。 既然来人身份不明,那己方便也不露身份,如此便更多退路,那道沓是如此之想,而他随行的五人也心中各自怀着如此想法,故而才这样一口半文半古的文绉绉开口,却没想到对方那名白衣男子忽然开口道: “我倒想知道,几名天外客来我百业会有何贵干,莫不是上次没完成的事,今日想卷土重来?”说话之人正是空城计,一边说着一边目漏凶光扫视众人,随即再次将那把菜刀拿出在手中把玩。 而就在此时,不知是巧合亦或是人力而为,一根树枝不知从哪里忽然朝着空城计袭来,而空城计似心有成竹,更似早有准备,快速运用手中菜刀便是在空中不断挥舞,时不时的发出嗖嗖的声响,只是过了一息的时间,空城计收刀,树枝化尘而散。 空城计这招庖丁刀法,是第二时空中厨师的一门刀法,此刀法若用来针对死物则灵活多变,可用作对敌则处处捉襟见肘。空城计自上次临阵使出庖丁刀法之后,便一直苦思冥想其中奥妙,无奈却是再也无法重现当日那一刀,因此心中十分挂怀。 而就在刚刚,他原本已经闭塞的心境却被人一语点破,心下通透之间这庖丁刀法已入大成之境,对这小小的枯枝自然不成话下。可在场的众人又哪里见过如此刀法,就算他们知晓庖丁刀法,可也并未见过如此高级的庖丁刀法。 在他们的眼中,就只道这名男子是一名用刀高手,心中一阵寒意莫名涌动,更有甚者看了看那男子的刀,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棍,不禁咽下一口。 能在不交手的前提下瞬间知晓己方身份,这无疑是高阶npc才有的能力,只有修为远高过自己的npc才能轻易识破天外客的身份。而那为首的道沓又哪里是什么新手,自然不会只因为对方这一句话便自乱阵脚,立时一个鉴定术拍了过去。 可若是他这鉴定术拍向紫玉歌两人,依照他们阅历等级相同,而实战等级相差巨大,便定然能一眼尽收对方信息。可无奈玩家终归只是玩家,总是喜欢先了解那些看起来实力较高之人,他这一拍的目标却恰好是一旁的小风。 论阅历等级,他们同级,论实战等级,他远超小风几十倍,可他们真正相差的却是十万八千里,不同的数据根本无法识别,这一拍之下,道沓的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副图案: 姓名:未知 性别:未知 等级:??? 身份:无法识别 看到这里道沓无心继续看下去,只想当下该当如何是好之时,下意识的扫向之前说话的那名白衣男子,却正好见到对方的脸上挂起一抹可怖的笑容,而那笑容过后,又是一声呵斥: “无知小儿,鉴定术的结果可还满意?那么,是时候谈谈正事了吧!” 与此同时,遗址之中用于照明的火把忽然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而在下一刻,便缓缓自空中汇聚而去,而眼见当场如此变化,道沓六人顿时后退数步,结阵凝神戒备,而他们并未注意到的是,空城计的眼神中也是挂起一抹惊异之色.... 第133章 大师 黄沙百业会废墟之内,狂风呼啸之间带起阵阵回响,原本修整的广场此时已然只剩下一片焦土,而在这焦土之上,五名手持长棍的男子凝神戒备,目标却只有三人。 “队长!三个人都是未知信息!”那六人中的三人忽然同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慌之色,齐齐看向被称为队长的男子,那男子身材偏瘦,双手略长于常人,若是没有那铁盔遮挡,一眼看去也可算是眉清目秀,这男子正是等级榜第四高手道沓。 其实这道沓刚刚自报姓名也是一种试探,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只花一月时间便能行走在数十万人之前,这样的人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又岂是那些泛泛之辈。 若是刚刚他报出姓名后,小风三人中任何一人起了反应,那便都能说明他们定是玩家,而当初万事通在公示亭公开十大高手名单之时,他也恰好在场,自然知道自己之上的那四人断然不是眼前的三人。 所以只要他们是玩家,自己这一方便稳站上算,而道沓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和自己这方的性质相同,可观对方的衣着,却有明显存在巨大差异,照理说不该是同一门派才对。 道沓并非是什么喜欢惹是生非之人,此次被指派跟随门中长老下山历练,也不过是系统安排而已,如果他想出名,那么中原十大高手之首必定是他无疑,只因为那第三高手的性格比他还无视名利。 就在此时,那白衣男子再次开口,语气间却是多了几分逼人之态:“怎么?鉴定术都拍了,不想给我们一个说法么?”说罢缓缓抽出手中长萧,斜着朝着道沓身旁的一人一指,那人顿时神情一顿。 被对方点名挑衅,那人刚要开口,却忽然发现天空中不断凝聚的火焰忽然分离出一道,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射来,道沓见状心中立下决断,抓起那人便抽身后退。心道敌方实力未明,实在没有必要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可下一刻,那火球却在男子刚刚所站地方前方五步轰然炸裂而开,一击之下激起阵阵尘沙,而风烟过后,原本就焦灼不堪的地面又蒙上了一层死气,而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紫玉歌缓缓开口,字句虽为示好,可声音之中却是一片冰冷之色: “诸位大师,我们本无恶意,只是受人之托来此地寻一位前辈。” 道沓听闻此言,眼神斜扫了一下仍在空中凝聚的火焰,随后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想找的怕是我寺中长老,只是长老仍在后山作法,还请诸位施主罢手。”道沓虽是回复紫玉歌,可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 在他的眼中,这人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反应,越是一言不发,便越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若是空中的火焰是那白衣男子所为,这明显要强过他们的黑袍人又会有怎样的实力,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空城计再度上前一步,手中长萧忽的指向一旁的一处墙壁,冷声大喝道:“哼!诸位大师口上虽说罢手,可暗地里却叫人埋伏,这便是贵派的待客之道么!” 话音落下,空中凝聚的火焰忽然朝着那墙壁的方向蜂拥而去,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在那墙壁之上凝聚,不消半刻内中便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而脚步声中一个粗狂的声音忽的响起:“邪魔外道!受死吧!” 随即从那墙壁后方便窜出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却是清一色的僧衣和尚,而那为首一人则如如来恶相,长得面目十分可憎,不仅身材高大肥胖皮肤黝黑,脸上更是挂着山贼大王一般的茂密胡须,属于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类型。 道沓眼见这人出现,脸色虽然不动,可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不好。这群人正是门派中后续赶到的npc,这些npc只要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就算明知道是送死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可这样一来自己这队人便不得不上。 眼见如此情形,空城计面露为难之色,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包括他和紫玉歌的一切行为以及言语,都是由小风在背后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道沓一行人彻底捉摸不透,如此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空中凝聚的火焰,自然也是出自小风之手,像是这种凝而不发的火焰,只是会缓缓的消耗小风的精神力而已,对于魔力的消耗却并非很大,因此他才有余力精心策划了这一场戏。 早在道沓自报姓名之时,小风便已然隐约想起他的信息,在那一刻小风的表情虽然有了细微的变化,可因为他带着黑袍之帽的缘故,并未有人察觉。而紫玉歌空城计两人,虽然身为玩家,可他们却并不关心等级,更不会去关注什么高手榜。 如此一来道沓敲山震虎的心思便全然落空,在那之后他便全然将对方当成了什么高级npc,他输在太过自信,而又太过轻信同伴。小风心中笃定,道沓所拍的鉴定术首要目标必定是自己无疑,因为他是他队伍中的最强,所以他只能选择自己。 而为了保证信息获取,他必定会指定其余之人对着另外两人鉴定,而鉴定的结果必然也如自己料想的一般。但假若出现变故,那道沓鉴定了紫玉歌两人,那自己便会立刻出声呵止两人,接着自己亲自去演这出戏。 只是此时空城计面露难色,只因之前询问当下对策之时,他们的师叔只传音了八个字“莫露惊色,静观其变”随后便不再言语,眼见那些冲来的npc不断冲向自己,虽然这些npc在冲锋时并不会像玩家一般运上轻功,但速度却也不慢,再过十息便是决战时刻。 并非小风三人起了玩心,或者他们是出于什么个人爱好才来演这出戏,虽然他们有小二给的玉佩,可谁又能保证眼前这几个玩家会认得,若是他们不认得,甚至将这玉佩毁坏,那自己便是得不偿失。 而小风现在这般有恃无恐,也并非是因为这玉佩,而是在他操控火焰逼近墙壁的瞬间,察觉到一直以来的梵唱声忽然弱了许多,而只是几息的功夫,他便察觉到一个十分具有压迫感的人正快速朝着这边飞来,想必定是那位大师无疑。 与此同时,众武僧npc已然冲到三人二十步之内,就在两方即将交接之际,空城计忽然手中长萧向天一指,随即滑向眼前众僧,口中大喝一声:“破!” 话音落下,巨大火焰轰然降下,眼见此情此景,纵使心中如被“洗脑”一般坚定的npc,也是为之一震,脚下因此慢了几分,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自天边响起,随即小风的感知中便见到一人周身遍布金光,从天而降。 “住手!”话音落下,那来人抽身便挡在前冲的众多npc之前,随后眼神一凝,手下一翻正是一副全然戒备之态,那老者观火焰之威,心知对方这一招必定不凡,自己只能全力挡下,而后再与来人仔细说明情况,却不知这火焰不过华而不实。 而就在火焰即将与老者交接之时,小风忽然上前一步,冷声喝道:“散!”一声令下,挥手拂袖之间巨大火焰朝着上空便飞窜而去,只是半息的功夫便已在空中轰然炸裂,声音之大,在山谷中不断回响,后山梵唱之声也是为之一滞。 尘埃落定,那老者周身不动,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站直身体向前一步,而观其脚下方才所站之地,竟是地陷三寸,足见刚刚这老者发动之招,虽不是进攻招式,可也力达千钧。 小风见状心中暗叹一声还好,若是自己收慢半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势必白费,只要那老者与这火焰正式交接,他便会立刻发现这火焰不过华而不实,到时自己这方的“把戏”将被全然识破,就算自己拿出玉佩解释清楚,那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将失效。 此时老者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身前,老者身穿一身红色袈裟,头戴一顶僧帽,一眼看去便是武林高手之态。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成掌立于胸前,脸上尽是一片祥和之色,缓缓开口道:“施主好修为。” 所谓王对王,正是如此,此时小风不再假手于空城计,上前一步平身抱拳道:“大师客气了。”话音落下,便将手收回去摸那玉佩,而老者此时果然开口道:“不知三位施主到此处是为何事?” 小风并未言语,只是将手中玉佩递给那名老僧,随后那老者见到玉佩,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随后仔细打量了小风一遍,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施主修为高深莫测,如此老衲便也放心将书交你,既然如此,那便请施主随老衲来吧。” 话音落下,老者转头对着道沓开口道:“道沓,你也随我同来,其余人返还后山继续法事。”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庄严之色。 在场众人无不立时称是,随后快步朝着后山行去,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悬崖峭壁之上,一名青衣人独自立于一块巨石之下,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看向山下发生的一切,口中似是轻叹,更似呢喃,小声道:“师弟...” 随后眼神忽然一变,朝着后方那巨石之上开口,语气中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将军护送了在下一路,这里风景绝佳,可惜无酒,否则咱们倒是可以小酌一杯。” 话音刚落,巨石之上一道红色人影一跃而下,手中一把斧枪朝着青衣人的头部便是劈下,口中大喝一声:“满足你!干杯!” 第134章 入境 小风一行五人缓缓来到一处密地之内,环顾四周,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唯有那来时的一条大路能为出口。层岩叠嶂之间暗无天日,故而这处密地之内常年只有些许阳光,而除此之外更是杂草丛生,给人一副阴森恐怖之感。 而今日这一行五人之前,一名身穿红色袈裟的老者缓缓前行,周身不断散发出蓬勃气劲,跟在身后的众人无不感觉安心无比,正是在佛门长老中也颇为出色的玄礼大师。 正在早前小风得知任务线索之后,便已然开始着手准备,但凡是那些正道中人势必对此等“邪书”是敬而远之,而这些年纪颇大的前辈则必定会严令少年人接近此物,若是小风三人一开始便循礼而动,那就算万事顺利,这老僧也要说教一番。 而若事情并非顺利,那老僧又要提出什么考验的话,虽然自己无惧,可只剩下一天时间的十三却无法等待。因此小风便将计就计,在背后指导空城计演了这么一出。而那老僧一见面便已看出空城计与紫玉歌的修为不高,可审视了小风许久却仍是一无所知。 如此便在心中给小风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定义,心下既定,便不会再有多余的周折,否则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小风几人来到这禁地之中。 玄礼一路上与小风众人也算相谈甚欢,在小风的授意下空城计说出自己两人的真实身份,但对小风自己却是绝口不言,只是说是老庄主的故人,而玄礼却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甚至还心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从玄礼的口中,小风得知他们这一行人也恰好是和自己这一行人目的同样,只是玄礼这个带队的实力要远超小风而已,玄礼言道自己这行是要带十一名弟子下山游历,而前日进入黄沙城境内便碰上百业会如此惨事,这才率领众人前来超度亡魂。 二来则是碰碰运气,若是遭遇贼人故地重来,那便正好一举拿下,以全百业会无辜者在天之灵。小风听着玄礼的话,心中也是大致对这第二时空的少林派有了一定理解,此少林绝非武侠小说中的少林,行事风格也多有不同,但行正道处事这点,倒是不谋而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巧合也更似是刻意而为,一座看起来十分熟悉的“法阵”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法阵周围是六块巨石,而巨石之下的荒地之上则刻着六芒星的图案,这阵势与当初尧山村后山秘境内的阵势竟有七成相似。 这时玄礼大师一改平常祥和语气,忽然正色严肃道:“三位施主,此处便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了。”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进入阵中,而当他入阵之时,却并未出现小风意料中的变故,那阵法死一片的寂静,丝毫没有变化。 心中正当疑惑之时,玄礼大师忽然叹息一声,而所言之话语却与当下主题似无半点关系:“哎...众位施主可知黄沙百业会为何将分会设立与此?” 此时空城计一脸不情愿的上前一步抱拳道:“还请大师解惑。”好在那道沓与玄礼大师都是背对于他,并未见到他脸上的神色,否则当下便又要陷入一阵尴尬之中。 “只因这山庄内有一秘道,而此秘道便正是通往此地,而此地原本的面貌却并非当今这般。这阵法相传是久远之前一位宗师所布,是以磨练弟子心境所用,而秘境之中藏有一宝,是为无名残卷。 相传这残卷之中的高深层次,毫不逊色我派藏经阁中的无字天书,而唯有通过秘境考核之人,方能得次残卷。可是除此之外...”玄礼大师说到此处话音一顿,随即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就在此时,万事通脸上带起一抹玩味,忽然开口道: “莫非此处可以蛮力破坏取得残卷,而那伙贼人来此也并非是求财,而是声东击西,目的其实是这无名残卷?”话音落下,饶是玄礼也是不禁开口称赞一声:“小施主心思缜密,正是如此...而老衲今日带众位施主来到此处,也正是因为此事!” 空城计前一刻还不情不愿,这时哪里会有什么缜密心思,这一切自然又都是出自小风之手。而听了大师此话,小风心下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几乎是与大师同时开口: “莫非\/其实,少掌柜的那本奇书,正是这无名残卷!”话音落下,玄礼大师忽然转身,全身气息外泄,竟是在这一瞬之间锁死小风周身退路,只因心念一动,起了怀疑之心。当一个人展现出远超他实力的智慧时,那就是破绽! 一阵极为微妙的清风自山谷口出吹来,只消半刻便吹拂到小风众人,而只是一息之间,小风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化,心中虽有芥蒂,但只是一瞬便已放下。因为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差巨大,即使全力一搏也是无计可施,不如不作为。 玄礼大师也是聪慧之人,见到对方对自己这突忽起来的变化毫无反应,心知自己这试探来的太过唐突,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方才是老衲失礼了。” 话音落下,小风缓缓开口,虽看不见表情,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真挚之感:“人之常情,大师不必介怀。” 玄礼大师听言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向着法阵中心走了两步,紧接着大喝一声,随即左手用力一抓,立时在地面之上的一块巨石应声而破,而那巨石之中,正是一本古朴的紫色书籍,而书籍之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紫玉无心”。 小风初见此书,却在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自己的记忆之中决计不会有关于此书的丝毫片段。然而随着这书籍入手,小风却能感到玄礼大师的周身气劲忽然变得凌乱起来,分明是用力压制某种外力所致。 而小风当下立断,收回全部识能,集中在那书籍之上,果然一眼便发现其中端倪。那本奇书此刻正泛着耀眼的深红色光芒,这光芒正一点一点蚕食玄礼大师护身的金光,虽然金光不断自大师体内涌出,可两方对峙之下,却仍是红芒位居上风。 玄礼此时察觉自身变化,口中轻念一声梵语,随即左手成掌托于右手,在胸前快速结出数个手印,最后大喝一声:“破!”话音落下,自山谷之中不断回响,久久未能消散。而与此同时,在小风的感知中,那红色光芒也渐渐变得暗淡了几分。 这时,玄礼大师忽然神色一变,再次一反平时说话缓慢之态,迅速开口道:“道沓你随他们同行!务必救出众人!”言罢,忽然将那奇书翻开,而下一刻却正好对向小风四人。 突忽其来的变故,任是小风心境稳实,也终究还是露出一阵疑惑,而在那一瞬之间,他却做出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刹那间红光再度变得诡异非常,只是一瞬时间便已经将小风吞噬其中,而小风却忽然转身用尽全力推了空城计与紫玉歌一把。 而出手同时,一阵红色火焰在小风周身一闪而逝,下一刻空城计与紫玉歌两人便感到一股大力传来,紧接着便快速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身体,而这一招,正是小风除了火球术唯一还会的一招“抗拒火环”。 风沙过后,尘埃落定,空城计紫玉歌两人眼神之中尽是错愕,当他们全然反应过来之时,却见眼前的三人全部倒地,而道沓与那玄礼大师的状况,竟与十三和那老掌柜几无二样,而一旁的小风,则身体虚幻透明,一眼看去诡异非常。 黑色空间之中,一片宁静死寂,忽然几点光亮缓缓出现在内,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空间深处传来,语气之中,尽是一片荒凉.... 第135章 默契 随着密地之内变故突生,小风被那神秘奇书所散发的红光吞噬,意识之中再度进入一片黑暗之境,可神识却是清晰无比。只是一时之间,他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虚是实,正在此时,之前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字句却是清晰无比。 “不破轮回终难归,幻灭修罗地狱回...” 话音落下,空间之中不断汇聚的点点光芒忽然变得刺眼起来,而只是一息的功夫,在小风的意识之中便突兀的出现两道大门。左边一道大门由纯金打造,而门上则用玉石雕刻着数道龙虎纹路,一眼看去尽是富丽堂皇之态,而另一道大门则与之截然相反。 那一道大门所在的方位明显要比左边那道远了许多,而一眼望去,那大门之上却是一片黑暗,在这意识空间中小风虽然无法动用识能,可他却能隐约的感觉到那大门之上的气息,与那本奇书上的红色光芒如出同源。 心下正当思索之际,之前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除了之前那句相同的言语之外,却并未再有其他的话,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却又是比上次凝重了许多。就在此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小风快速回忆,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而今便有一机会放在眼前。你愿重入轮回改写一生,亦或堕入修罗,行一遭非人之路。”这是一个清脆的女声,而其声音却是和叶十三几无二样,闻得此声,小风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此行是为救人而非历练,故而小风并不会以本心选择,心下既定,便从已知的线索中仔细回忆起来。想起之前自己的历练任务中,叶十三的等级不断变化,几乎每次见她都会掉上几级,那么她所在之处必定是一处危险之地。 倘若这两道门通往之处不同,若是自己选错一步,那此行将变得毫无意义,而心中回味之前那句苍老声音,心中自然将重点放在了幻灭修罗一途,只是他心中此刻却是生了几分好奇,因为若是常人在此怕都会选择左边那道大门,为何叶十三的选择会如此不同。 心下既定,小风便朝着右边那看不清纹路的大门走了几步,只是心念一动,空间之中便再度起了变化。那左边的大门之上赫然出现两字“轮回”,而右边大门前方的路上却出现了两字“地狱”,倘若叶十三来时与自己情况相同,那她作为一个女子又是因何才会选择地狱。 小风一边前行一边心中默念,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不远处一道劲风忽的传来,随即空间中一种莫名的压抑感顿时笼罩开来。小风意识为之一清,一种恍然大悟之感忽然萌生,转身便要朝着那左边的大门行去。因为他此刻终于理清思路,玩家于第二时空之意义,正在轮回。 可就在小风转身一瞬,眼神之中却是闪现出一抹惊惧之色,因为他此刻的眼中再也没了来时之路,相反的那路的尽头一道黑影正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小风心中刚起警惕,而下一刻便就看清了那黑影的面目,心道一声冤家路窄。 这黑影生的极为吓人,双眼空洞全然被黑色充斥,而面色则如焦土,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笑容,一只巨大的手臂拖在地面缓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正是多次出现在小风幻境中的那名尸傀。 初见此黑影,小风还是心中有些惊惧,可就在看清其面目后不久,平日里修心养性的作用便在此刻显露无疑,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冷静之色,心中无奈一笑,转身朝着眼前不远的那道血红色大门走去。 心中只是默念一声:“希望,这两道门所通往的是同一个世界!”随后,心中再无挂念,一步一步朝着大门深处走去,而这一次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已来到大门之前。小风伸手摸向那巨大铁门,看着这与左边大门截然不同的外观,心中一阵无奈顿时涌起。 随后小风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心中轻呼了一声:“请入此门。”随即那大门便好像听懂了小风言语一般,伴随着轰鸣之声缓缓开启,而开启的过程之中,血红色的大门之上隐隐泛起一抹青光,而随着这股青光亮起,小风顿感气息轻松无比,之前那种压抑感顿时消散于无。 大门之后,却是一片血红色的大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出路,小风侧身看了看身后那缓缓走向自己的尸傀,而后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鼻头一挂,缓缓的呼了一口气。随即眼神中闪现过一抹决然之色,下一刻,竟然便就那么纵身跃下,一瞬之间便已没入红色海洋。 而就在小风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后方的尸傀也缓缓来到小风之前的所在,而原本令人恐怖的面容却是快速变幻,只是一息的功夫,变成了一副褐色长袍老者的面貌,老者摸着自己的胡须哈哈一笑,随即身影淡漠,缓缓消失在大门之中。 与此同时,黄沙城百业会废墟之上,空城计与紫玉歌两人已将地上那三名男子带出密地,而他们两人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唇舌,这才使得对方那些npc知晓他们的昏迷与自己两人无关。少林寺不愧为武林大派,门中弟子也有杰出之辈,在一名npc弟子的劝说下,众人终于恢复冷静。 可就算如此,却仍旧陷入一种束手无策的境地。门中长老昏迷不醒,而门中青年一代第一人道沓也落得个如此下场,其余众人虽不乏心境高超之人,可单有心境在此时又有何用呢。 右侧山峰峭壁之上,一名青衣男子正与一名身穿红色铠甲的大汉对饮,两人就地盘膝而坐,言谈之间似乎相交多年,可彼此神色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戒备。 “叶庄主好武功啊,咱们俩这么打下去毫无意义,不如在酒道上拼个胜负!干杯!”那红衣大汉生的一副豪迈之相,手中提着一坛老酒喝个不停,虽说要与眼前这青年人在酒道拼个胜负,可一方用酒坛豪饮,而另一方却是以玉杯小酌,这哪里有什么可比之性。 “吴将军好酒量,单论酒量在下确实不如将军,只是这豪饮之道,在下却并不认同。”青衣人一边饮尽手中之酒,一边提起玉壶给自己斟满,对着一旁面色胀红的红衣大汉开口道。 “诶,自从加入天罡会之后,我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的苦命书童而已,只是行军打仗习惯了,私以为唯有这豪饮之道才是正统啊!”红衣将军说着打了一个酒嗝,随即将那坛还未喝完的酒狠狠朝着山下一丢,接着大喝一声道: “酒来!”话音落罢,一名身穿普通民服的男子快步自一块巨石之后走出,手中提着两坛新酒,可脸上却挂着一抹无奈之色。上前两步将酒递给那吴姓将军,随后满脸警惕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青衣男子后,冷声道: “将军,既然我们无法拿下此人,不如就此回去,整顿大军之后再卷土重来,您这般,着实是...”着实是浪费时间,这话男子却不敢说出,虽然自己一直是这将军的副将,而将军也毫无架子可言,可两人终归是上下关系,自己对这老上司的性格有些无奈,可终归不好说的太多。 青衣人听了对方这明目张胆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将手中斟好的酒递给一旁的男子,随后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拍了拍那红衣将军的肩膀道“吴将军,这位小兄弟说的在理,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好。” 红衣将军听到青衣人这样说,猛地回头瞪了一旁的男子一眼,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就在那男子转身欲走之际,红衣将军却忽然开口道:“喝酒怎么是浪费时间?何况庄主身手如此高超,我在这里将庄主拖住,不也是大功一件。”紧接着,转向那名男子道: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不喝不要浪费,把酒杯放下再走!” 男子听了这话面上肌肉不禁抖动两下,可心中却是畅然,原来自己对这个将军还不是那么了解,正如将军说的那般,如此拖住那青衣人也是大功一件,随即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将杯子递了回来。 眼见男子此状,青衣人脸上忽然泛起一股嫌弃之色,随后淡声开口道:“诶,那个杯子就送给你了,我这里还有。”话音落下,男子又怎会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心中虽然有几分怒气,但是却不敢在将军面前发作,只得暗自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去。 而红衣将军则是与青衣人相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第136章 轮回? “幻灭修罗地狱回”苍老的声音不断在小风脑海中回响,此时的他外识尽封,可意识却又清晰无比。意识之中,一个问题不断涌上心头,自己九成是已经选错了路,根据典籍记载,刚刚那血海极有可能是幽冥之海,而自己这一遭莫不是真要行一遭地狱? 若是放在传统网游中,这种情形将不会在任何人心中激起波澜,可这首度全息模拟的世界之中,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却总有一种好奇与不安存在,一面意识中告诉自己这是游戏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另一面潜意识中却不断加大重复这种未知的恐惧。 忽然,一阵千军万马践踏而过的马蹄声自小风脑海中响起,而下一刻则是五识尽数恢复,小风猛然睁眼,可眼前的一切却并未像他心中所想的一般是什么尸山血海,反而入眼的,竟是一片祥和之地。 小风快速向着四周打量一番,随后一种讶异的感觉便再度自心头升起,因为他此刻正身处于一方茶楼之中,独坐阁楼一桌,而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喧闹之声。说起这里他却也是再熟悉不过,那茶楼的牌匾上正是三个大字“长安楼”! 若单是如此,倒不会让小风觉得有什么讶异,而怪就怪在自己这次醒来的所在,与第一次尧山村脱险后,初遇万事通那次所坐的位置一模一样,甚至于连桌上的茶品摆放都是如出一辙。 小风刚刚才恢复五识,只觉得身体十分沉重,眼见此状下意识的便回头看向茶楼二楼说书人的位置,可这一眼望去,却并未见到万事通的存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随即缓缓起身,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 小风原本生的高挑,体型适中,属于那种大好青年很普遍的身材,可现下这么一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身材魁梧,头戴紫金头盔,一副银色重铠加身,腰间还挂着一柄长约七寸的宝剑。那宝剑剑鞘镶着金边,剑穗亦是由玉石点缀,自己这一身行头怕是都不止万金。 而就在小风这一起身之时,却忽然感觉腰间一沉,立时脚下一阵踉跄竟然差点栽倒在旁,好在这茶楼之中只有他这么一位身穿官服之人,那些茶客皆是将目光有意无意的避开他,恐怕这位官爷一言不合做出些什么来,这才没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小风倒是没有因为自己身体变化感觉到什么更多的诧异,作为一款游戏变个外观而已再平常不过,虽是全息模拟,但他也清楚这副外观不可能一直保存下去。小风借势原地坐下,口中轻叹一声,立时便想到这原因所在。 自己现在应该是进入了类似传统网游中“副本”的概念,而这副躯体就是副本内的角色,而自己刚刚那一起之下的狼狈,也多半是和腰间这柄宝剑有关,心下既定,小风决定先内省一番,这样也好知己知彼,可是下一刻他却是哭笑不得。 姓名:宋谋仁 职业:银甲将军 等级:3 属性:力量3、敏捷3、精神力26、智力16、体力300、内力0. 小风这人在有人的时候思路极为缜密,可当四下无人之时便会时常智商掉线,甚至在旁人看来有些“喜怒无常”。 他看到此处再也不愿继续看下去,这分明就是自己在第二时空中人物的属****是公平的,自己在第二时空武侠世界中是个战五渣,到了这“副本”里也依旧无法摆脱这悲惨的命运。 这时,他仿佛想起什么,在心中按照原来的方法默默呼出技能栏显示,可原本带着几分期待的神情却忽然变成一副失落和郁闷。因为在技能栏中,他之前所学的一切技能,包括太素清音诀,鸥鹭忘机曲,甚至连星盘全解也都未能幸免,全部都只被两个字取代“封禁”! 正所谓福祸相依,其实小风也不是“一无是处”,就在他技能栏的最后一行,出现了一个由血红色大字书写的新技能,而这个新技能正是这个“副本”赋予他的“特技”。然而,这个特技的介绍只有一句话: “修罗之道,因人而异,能力未知。” 头痛,小风当下的心情只有头痛两字可以描述,自己本来就不适合战斗,而现在连好不容易学习到的自保手段都被封印起来,想想四周的环境想必自己还是在武侠世界之中,难道自己这种力量和敏捷都只有个位数的人,真的要提着长剑去近战么? 小风快速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念头自脑中甩了出去,当下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才能离开此地,因为他刚刚对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物件都拍了一个鉴定术,这个“副本”自己唯一的优势,恐怕就只是那阅历等级了。 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一身行头,小风的心情却是略微好了一点儿,因为那件件装备上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就比如他这身铠甲属性如下: 防御:500-800,化劲10% 要求:力量300 特性:【神机】:因人而异,属性超出要求时,将以一定比例增强装备属性,最高防御力为800.属性不足要求时,将按照不足比例折损属性,最低防御力为0. 外观要求:力量1 这也就是说,自己虽然力量不够使用这些装备,但是却可以发挥最低效果,而自己这人物属性所发挥出的最低效果,也就是没效果。恐怕这些装备对于自己来说,顶多也就是个外观的作用,不至于让自己衣不蔽体而已。 可是,预计设计者会如此设计,是怕那些属性低下者落得个没衣服穿的尴尬境地,可那把剑却不一样,剑是攻击之物,倒不是衣食住行的必备之物,所以它的最低要求却是30。而就算是30的力量也只能堪堪拿起而已,可谓是巨坑无比。 小风从来都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现下的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舍弃此物,否则他拿着这武器连长安楼的大门都出不去,何况他还有任务在身,看着那只剩下4级的叶十三的名字,他立时解剑放在桌上,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小二看了这将军如此行为,本想上前说一声:“您还没给茶钱呢!”可话才刚刚开口,就被旁边的管事赶忙拉了一把道:“你不要命了!天盟的人你也敢要钱。”那小二顿时会意,向着管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管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下次注意,便将眼神落在了那柄宝剑之上。 其实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心中也生出了这将军是想拿宝剑抵账的想法,可这未免太过荒唐,毕竟那宝剑的剑穗上随便扣下一块宝石都足够在长安楼喝三个月的茶。 “天盟..”小风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句,虽然他的识能功法也已经被封禁,可是长久以往的敏锐感知,或多或少的成为了一点点下意识,这就无形之中的增强了他本身的感知,只是这种增强并非是以游戏中的数据为体现,这也是全息模拟的魅力所在。 小风快速走出长安楼,心想这既然是长安楼,那这里就是黄沙城无疑了,而这黄沙城消息流动最广阔之地,莫过于这长安楼和中心广场,既然长安楼内并无线索,那自己便去中心广场碰碰运气,总好过在此虚度光阴的好。 就在小风找准方向之时,一个身穿道士长袍的麻杆男子夹着一柄拂尘,缓缓自西城门内走来,可手中却并非道诀,而是双手合十,口中更是是不断重复着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137章 赠剑 这道士一口一句阿弥陀佛,叫的似乎十分熟练,一路上的行人大多对其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不乏多事之徒道上一句:“有病!”,道士虽将这些讨论听得仔细,可面上神色不改,似是毫不在意。 化身银甲将军的小风看那道士向着自己这方行来,心中只道这是“副本”赋予自己的那种剧情,故而立时上前一步抱拳道:“见过大师。”之所以叫他大师而非道长,则是因为他行为之故,所谓投其所好,也是当初从万事通那儿学来的和npc相处之道。 这道士模样的男子看到小风忽然拦路,眼神之中闪现起一抹诧异,可随后便听到对方的这句称谓,立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与众不同,而现下正巧对一桩心事毫无头绪,便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实际上小风却是料错一步,倘若以传统网游来看,玩家进入“副本”之中当是以主角视角,所以他便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了主角,殊不知这世界并非只是副本那么简单,故而也不会事事尽如他算。 “这位将军,贫僧这厢有礼了,只是我们可曾见过?”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便是双手合十一拜,众人眼见这银甲将军与之搭讪,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可碍于这将军的身份,却是敢想不敢言。 小风却是被对方这一问给卡住,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对,npc没道理会如此问自己,这是明摆着的让自己语塞啊,心念一动转向周围众人道:“都散了吧!” 正待小风醒来到下楼之际,他便已然察觉到周围之人对他的异样行为,心知自己这身银铠必定与那天盟有关,当下被这道士装扮的“大师”弄得一时语塞,随即便将话题一转驱散众人。 路旁的众人见将军发话,虽然心中对天盟中人十分厌恶,可无奈嘴上不敢说出,还是立时应声道:“是!”而后快速四散而去。可小风此时却察觉到一丝异样,只因为这道士似乎与自己交谈之间并无旁人那种忌惮,是因为这人能力高超,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转念一想,小风正色开口道:“这位大师,可听说过天盟?”话音落下,小风顿时心中笃定,因为这道士的神情自然,并无半分做作,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回复道: “那是何物?”话音落下,周围的行人却再度对这道士投来了怜悯的目光,没错,正是怜悯。因为这道士竟然当着天盟中人的面蔑视天盟,且不管他是有心或者无意,今日怕是难逃一死。心下正感叹这白痴道士是哪里冒出来的,这时却被那银甲将军的一句话顿时打脸。 “天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组织,大师,你愿意随我到这长安楼中用一杯茶么?”小风忽然没由来的话锋一转,随即竟是对着那道士拱了拱手,做出邀请之状,而那语言之中在旁人听来,却是带着几分深深的寒意。 “施主盛情难却,贫僧岂有拒绝之理。”那道士虽然毫不在意周围众人,可他却也不是全然无视,自刚才两人对话之后,他也能看出眼前这人必定身份不凡,既然能与之有所交集,说不定自己那桩心事便能有所线索,故而开口。 话音落下,两人便就并行朝着长安楼内走去,而后方的路人则都是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那名古怪的道士,长安楼下围观的众人久久不散,直到小风忽然转身冷眼扫视一番:“哼!” 一声落下,众人这才想起之前那将军说过,叫他们散去,心下看这将军似乎便要发作,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快步朝着四方散去。而长安楼上的小二,却忽然发现那将军忽然折返,这才刚刚伸出去要拿那宝剑的手顿时僵住,赶忙回到原位待命。 见到那将军与一名道士齐齐上楼,小二快步上前招呼道:“恭迎将军和这位道爷,二楼阁楼处已经清理完毕,恭候您两位的大驾。”其实小二这话说的有些古怪,这并非是一个江湖小二能说出来的言语,反倒是像那些官军的狗腿子。 这也不怪小二,只因他见到人多了,自然而然的也有一些为官之人家中的管事,心中知晓自己若是用对待富人老爷那般对待这将军,可能反倒适得其反,于是便学了另外一套,可他这一套下来,却从小风和那道士的眼中,齐齐看到了厌恶之色。 小二十分机灵,眼见此状赶忙退下,小风却也不是多事之人,方才他只是觉得这小二有些烦人,因为自刚才所见,小风便又是下了一个判断,他断定这道士必然不凡,至少他也不是这黄沙城中人,否则又怎会不知天盟。 虽然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天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作为玩家不知道正常,别的npc不知道可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等等!别的npc! 小风思路忽然想到此处,心中一个大胆的推测忽然升起,莫非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玩家,正因如此他才会毫不在意npc的想法,他才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他才会不知道天盟,那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小风带着那道士模样的男子在刚刚自己醒来的方位坐下,看着那桌上未曾移动的宝剑心中略有所思,这时那道士见小风邀请自己坐下之后,便久久不发一言,心下疑惑之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将军?”道士见小风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接着开口:“方才听将军说起天盟,莫非将军便是那天盟中人?” 小风刚刚心中正在思索如何开口逼对方承认身份,虽然直接开口询问法号是一种办法,但这种办法太过直接,若是对方有意隐瞒倒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时他被道士的话勾回意识,心念一转笑着开口道:“正是,大师看来不像是黄沙城之人,而大师又身着道袍,在普通看来着实怪异,不知这又是为何?” 道士心知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可却又被对方这一句花沙城弄得有些错愕,此时此刻的他倒也是对对方的身份怀疑起来,两人一度陷入尴尬之中,目光皆是落在对方脸上久久不肯移开,相视无言。 此时茶楼阁楼上虽只有他们这么一桌,可是二楼上却有许多茶客,自然也包括正对他们两人的说书先生。在这先生眼中的两人却别有另一番风味,只见两人目光交汇神色复杂,似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更是中闪过“无语凝噎”等等画面,在故事人的眼中,两人身上全是故事。 良久之后,小风与道士两人皆是放弃,因为他们都无法从对方的神情上发现一丝端倪,反而是无限加大自己心中的怀疑,让本就是一股念头的念头,变得越发繁琐复杂起来。 而宁静之后,便是喧嚣之时,两人忽然同时起身,眼神中各有所思,似乎各自做了决定一般,同时开口道: “大师\/贫僧,法号可是\/法号,道沓。” 一句过后,正是最直接的试探,也是最简单的坦露,而一息之后,道士抢先一步开口道:“莫非您是那位前辈?”眼神之中带起一抹欣喜之色,可是话音落下之后,却听得那银甲将军道了一句,之后道士眼神中便多了一副失望之意。 “不,在下并非是师叔,而是空城计..” 小风会这样说其实有三种考量,其一,自己在外界营造的气氛乃是身穿一身黑袍的自己,是一方神秘莫测的高手,如今自己在这“副本”中却是半点优势也没有,故而若在此刻显露真身未免太过破格。 其二,若是自己以黑袍人的身份与他相交,那对方必定或多或少的遵从一些自己的“意思”,这样对方的能力便不能全然发挥。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小风,起了玩心。 “道沓大师,你们少林武学注重力道,这柄宝剑是以力道着称,我书剑山庄武学善走轻盈,我愿以这身盔甲宝剑换大师身上道袍拂尘,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第138章 醉翁 话音落下,四下皆惊,眼前这银甲将军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然而天盟之人心思叵测,难说这不是什么试探之举,众人虽然心中疑虑,但却只是惊讶一瞬,随即便恢复自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仿若未闻。 “将军..说笑了...”道沓听了这话面色一变,随即满脸涌起尴尬之色,接着神色忽然一僵,随即小风脑海中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缓缓响起:“能..么..能听到么?” 小风心知这是传音入密,自己刚刚下意识的认为副本内技能全锁,也自然包括了这传音入密,却是没想到这技能现在还可以用,接着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半古半白的言语,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于是两人面上不动神色,便又再次进入到互相凝视的状态,实则是以传音入密互相交流,可这却又是被一旁的说书先生误会不已。 “能听到..”小风略作思索,这才想起来道沓还在等自己回复,赶忙传音道。这传音入密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平日里这般面对面传音声音清晰无比,甚至是比开口对答还要清晰,可现今却模糊不清,一句话若不说上两遍则猜都难猜出来本意。 道沓得到回复,心中欣喜,其实他也不是傻子,之所以之前身着道袍却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是因为他故意特立独行,意图引起特殊之人的注意,现下果然引到了小风这个特别之人。于是再度传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空施主,刚刚你进入这地方时,有没有遇到两座大门?” “有..不知大师选的是哪道大门?”虽说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这道沓毕竟是个玩家,虽然这一个月入门来耳濡目染,但想必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个玩家,所以他会选择哪道大门倒是未定之天,而小风此时却最想听到不同的答案。 道沓略作回忆,随即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良久以后,正色开口道:“不入轮回安知死生之可贵,故而我意入轮回。”而这一句话,却正是开口说出,并未使用传音入密。 小风面上神色不动,可心里却是欣喜起来,这说明就算选的门不相同,可是自己还是能遇到轮回门的人,这样一来那小十三也必然在这世界之内,当下不想再和道沓废什么唇舌,立时开口道: “大师,救人要紧,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吧。” 道沓面对小风突忽起来的变化着实有些愣神,可心中一想对方说的也是在理,随后拿起桌上拂尘便要先行一步,这时却在脑海中响起小风的声音:“大师,在下可是真心赠剑的,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道沓转身望了小风一眼,随即对那桌上的宝剑多看了几眼,而后他却也多了几分意动,因为这宝剑是纯粹的精钢所打造,倒是和外面武侠世界中的杂质装备不同,可是出于无功不受禄,还是开口客气道: “空施主,咱们可说是萍水相逢,这剑贫僧..”还未等道沓说完,便看到小风的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随后脑海中响起他的声音道:“好吧我说实话,剑太重我拿不动,你手里的拂尘应该可以。” 道沓听了这话,强行将自己刚刚在脑海中过了数遍的辗转委婉最后收下赠剑的场景压下,头上不禁顶起三道黑线,可有时这种“直白”的话,却正好能起到完美的作用。 心下既定,道沓不再推脱,单手便向着桌上的宝剑抓了过去,可就在他伸手的一瞬,却在小风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在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小风是有什么阴谋,而现下阴谋已经得逞一般,心中冒起一阵寒意,可伸出去的手却早已抓住宝剑。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之响自两人身旁响起,再回神过来,道沓已然变立为坐,脸上尽是一副痛苦的神情。这力量越大,反作用力也就越大,道沓运气全身力道去提那宝剑,可他38级之身运转内功也就只有250多的力道而已,可这剑却需要300才能全功。 虽然这剑的最低要求并非如此,但就在方才那一刻为止,这剑的主人仍是“银甲将军吴谋仁”,而这副躯体的主人小风,就在刚刚道沓拿剑的一瞬坑了他一把,将这剑开到了全功状态。 想到之前在黄沙百业会自己这方如此下风,这时正是找回场子的时机,道沓虽然在第二时空中是个少林派弟子,可他三次元的本体却是一名实打实的玩家,自然也有这种功德心。这下听到伪装成空城计的小风说自己力量不行,这便起了展现自己力道的念头。 想到你双手都拿不起这剑,我若是单手拿起如同玩物,那这高下还不是立分,虽然我现在比不上你们那个黑袍长老,可是那时因为我现在等级不行,而身为同辈的我,在力道方面可是全面碾压你空城计的! 道沓虽然单手拿剑,可却运上的全身力道,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宝剑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使用的力道越大,反作用力也就越大,第二时空虽然是个游戏世界,但是有一些理论和现实世界也是想通的。 便在他刚一运力提起,正想站直身子,便忽的感觉到腰间一痛,方才那阵咔嚓之声,却正好是他腰间受伤的最好表彰,道沓此时趴在茶桌之上喘着粗气,双眼狠狠瞪着小风,可是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过后,道沓深深舒缓了一口气,勉强坐直身体,刚想“兴师问罪”却听到这眼前的银甲将军忽的来了一句:“大师,怎么你用武器前都不拍个鉴定术的么?我记得我可是有提过这剑很重。” 道沓顿时一股火气窜起,不知是进入这“副本”导致他的佛法技能封禁的缘故,还是他的性格本就是如此,此时的他双眼仿佛冒火,而良久之后却只憋出了三个字来:“你!没!有!” 是了,小风只说过自己拿不动这重剑,可却没有提过这剑很重,不过到底是小风无心之失,还是刻意而为,那便就不为人知了,只是在道沓看来,小风刚刚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便已经全然解释清楚,心中更是无语。 其实小风之所以将剑设为全开模式,却也不是想着坑他,而是想看看这武侠世界中少林派第一弟子能有多强的力道,至少心中有数,而对方就算拿不起来,也不见得会有多狼狈,却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方在此时,茶楼二楼忽的上来一名醉翁,这名醉翁一头白发,看似五十岁左右,全身破烂衣服宛如乞丐一般,可腰间除了一壶好酒之外,还别着一副做工精细的香囊,而二楼的管事看到这醉翁却并未出手阻拦,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小二的声音从旁响起: “石大爷,您看咱们这儿是茶楼不是酒楼,您到这儿来喝酒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话音落下,那乞丐模样的老汉忽然冷冷望了小二一眼,小二见状顿时语塞,而后那老汉开口一句,虽是嘟囔,但却声音颇大:“聒噪什么?大爷又不是给不起钱!” 一边说着,那老汉一边将自己腰间的锦囊放在手里掂量起来,随后小二面露为难之色看向一旁的管事,见管事全然不理会自己,心下也是无奈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话音尚未出口,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寒意自老汉体内窜出,立时闭口不言。 “要么,你来教教本大爷怎么才合适?”老汉一声话落,接着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摇摇晃晃的走到说书先生的面前,正待那说书先生拱手之际,却见老汉忽然出手,极度无礼的推了那先生一把,随后开口道: “你你你..你给我下去,让大爷来..嗝..让本大爷来讲故事..嗯..讲故事...” 第139章 怕鬼的道士 这个世界内的法则却是与第二时空中略有不同,因为在这个“副本”世界之中,小风和道沓两人的设定明显与第二时空中的npc相同,这从刚刚道沓受伤至今尚未恢复便能看出。npc不易受伤,可一旦受伤就要付出比玩家更为庞大的代价才能恢复,也许是时间,也许是金钱。 好在道沓这副躯体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他驾驭这肉身并未有自己38级的功法,但是却好在这躯体自己也修得道门心经,于是在察觉自己受伤之时,道沓就开始运转这门内功心法,而到了现在,伤势已然恢复了七八成。 正当道沓欲出手“教训”小风之时,抬眼看去却见小风忽然正色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道沓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心下认真起来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听到那醉翁咕噜咕噜喝了一口酒开口道: “今天咱们要讲的,还是那长安血夜,话说上次讲到咱们城内子时三刻之时,菜市口时常传来诡异之声..更有打更人言,见到一名红衣长发女子身形叵测不似常人。” 说着醉翁又喝了一口酒道:“嗝..那菜市口是什么所在,那可是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之地,可谓阴气汇聚之处,而阴阳易转到了夜晚之时,却恰好是这子时三刻,故而这长发女子八成是阴邪之物,并非是什么人物。” 话音落下,那被醉翁推到一旁的说书先生此时已经整理好衣冠,可面对对方这无礼举动,他却除了无奈之外并无什么过激反应,相反的好像这事经常发生一般,可就在醉翁说到这外力乱神之语时,说书先生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 “石老,你看正前方阁楼上的那两人,看其穿着应是天盟中人,此等诛心之语今天还是不要说的好。”这说书先生也是好心,虽然这石老经常来抢他的生意,可他却将这当成一种乐趣,倒是不希望因这一名天盟之人失去了每日的乐趣。 可是这石老却不领情,斜视扫了这说书先生一眼道:“本大爷被请走了,不是正和你意么?嗝..况且,天盟是什么东西,天盟能管得住本大爷?能管得住那菜市口的红衣女鬼?” 而那说书先生再说完劝诫的话之后,眼神之中便闪露一抹惊惧,因为他在说完这话的同时,便下意识的望向那阁楼的两人,而却恰好与那银甲将军的眼神相互交汇。 银甲将军此时已经是小风的肉体,加之小风尚不能理解天盟之人在这些百姓心中的恐惧,故而看到对方忽然看向自己,便对着那人和善一笑,可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笑却让对方全然僵住。 在那说书先生看来,这一笑之中夹带着太多含义,这一是敲打自己,二是提醒自己他已经听到这石老的话,三则是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所以一时之间陷入纠结之中,到底自己要不要继续管一管这事,毕竟这石老现在是喝醉的状态,也许还有转机。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石老却再度口出惊人之语。只见那石老随着说书先生的目光望去,见到正投来笑容的小风,眼神之中闪露过一抹恨意,随即破口大骂道:“笑你奶奶个腿,天盟很了不起么!我石某人可不怕你!” 小风自然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变化,心中更是疑惑,但他此时心中另有他想,自然不会因为眼前这个醉汉的几句话感到生气,面上神色不改,却是对着一旁的道沓传音道: “大师,你能行走了么?”小风本想从那石老的口中探听一些关于长安血夜的信息,可是没想到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加之那石老现在酒劲上头,已经全然跟自己这方对上,留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故而起了离开之意。 这时道沓咬着牙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对着小风传音道:“能,走,了。”小风转向道沓,随即手中一点桌上的宝剑,已将这剑设为外观最低要求,紧接着将剑推给道沓开口道:“持剑,咱们该办事了。” 道沓也不含糊,有了上次的经验自己不敢大意,这次却是双手接剑,拿在手中之后却发现这剑轻盈非常,顺手便在原地舞了几下,虽未出鞘但却隐隐泛有寒光,可这一幕在众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们只当是这军爷发作,口中说的办事是要办了这醉翁石老,而那银甲将军则是嫌弃脏了自己的手,这才将剑递给那旁边的道士,而看那道士双手接剑的模样定然十分重视此剑,可重剑入手之后却舞的轻盈无比,足见其武功非凡,至于之前银甲将军赠剑时说的那些话,便早就被这些人抛到九霄云外了。 道沓起身持剑先行一步,心中只是还对刚才的事有些不爽,只是现在大事为重,故而快步前行,而小风没了重剑的阻碍,脚步也是不慢,可两人行走之间,那说书先生则心中恐惧万分,因为他看着两人直直奔着石老的方向走来。 心中暗叹一声不好,转向石老却见他眼中挂起一抹决然之色,只见那石老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左手负于身后,缓缓成爪似是蓄力待发,这说书先生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石老是要动手,赶忙一把按下上前一步。 正在这说书先生想开口挽救一二之时,却听到已经在石老面前三步之内的小风忽然转身,笑着对石老说了一句:“天盟不是东西,天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组织。”话音落下,转身便跟着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道沓一路下了长安楼。 长安楼上,石老看了说书先生一眼,口中道了一声谢,可随即目光却有几分呆滞,一时间面露回忆之色,而周围的茶客也是无比震惊万分,全都楞在当场。 出了长安楼,感受到阳光照射的暖意,道沓心中的那一点不悦已经全然化解,微风吹过更添几分轻松,故而脚步一滞转身问道:“空施主,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小风见道沓面色自然,仿佛已将全然将刚才自己整蛊他的事忘却,顿时对眼前这人多了几分好感,笑着开口道:“大师刚才应也听到了,对方说起长安血夜、菜市口、子时三刻这三个关键词,那咱们便等子时三刻一探便知。” 一边说着小风便要向前方走去,走了数步却发现道沓还楞在原地,心中疑惑转身投来询问的眼神,却见道沓满脸大汗,眼神怪异的看着地面,似乎是中暑了一般,可小风看看天色正是中午时分,虽然太阳有些毒辣,可也不至于此。 小风观察了一会儿,心中一个猜测顿时升起,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缓步来到道沓的身后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说了四字,而后道沓的身体便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四字正是“红!衣!女!鬼!” 身为少林派弟子,身为这个“副本”世界的道士,道沓竟然怕鬼,还好他生在第二时空的武侠世界,要是生在别的大陆里,恐怕那些魔啊怪啊的,也不比女鬼之流对他造成的伤害低多少。 看着道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瑟瑟发抖,倒好像是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一般,小风一阵无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师,你居然怕鬼?” 听到鬼这个词语,道沓的身子忽然一震,随即猛然看向小风,整个人的气质忽然翻转,原本沉着稳重的大师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话唠碎碎念,只听得他一股脑儿的开口,语速极快: “我怎么可能怕鬼,鬼是什么,鬼能吃么,我可是堂堂少林弟子,少林弟子以渡世为本,讲究的就是以佛法化解时间阴暗之物,况且我还有超渡之法,什么鬼啊怪啊的见到我都要退避三舍,子时三刻是吧,菜市场是吧,走,我们这就走,我们去把那女鬼碎尸万段!” 眼见道沓如此失态,引得周围的行人一阵注视,小风知道现在说教无用,淡淡的回了一句好,随后便接着快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就好像他们两人并未认识一般。而小风此时却还有另外一个念头,他想快些赶往酒楼确认一事,因为他从刚才的对话中发现: 脚下的这座城市可能不是黄沙城,而那长安楼也必定不是长安楼... 第140章 醉仙楼 小风也不解释,径直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而道沓只是默默跟随其后,而这一回到没有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反而是一路上微微低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道沓一路上沉默不语,原因无他,皆是因为自己刚才太过失态,平日里塑造出的那种高手气质此刻全然崩盘,好在这眼前的家伙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否则怕是要更加尴尬了。 两人只是走了不久便来到一处酒楼之下,两人看着那酒楼的名字,心中各有所想,只见这酒楼的竖匾上挂着“醉仙楼”三个大字,而这酒楼相较黄沙城的酒楼就要简陋的多,既没有前庭大院也没有马厩偏房,显然是一处只管打尖儿不管住店的所在。 小风见了这酒楼的名字,自然是心中想到此地并非黄沙城,那长安楼只是巧合而已,但此处必定和黄沙城有一定的联系,至少他的知觉是这样。 而道沓心中就想的有些不同,看到这酒楼的名字,他心中只想着这破游戏偷工减料,所有武侠世界里的酒楼就那么几个名字来回用。 想到这里,两人嘴角上各自挂起一抹笑容,忽然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思索之色,两人皆是认为对方定是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随即两人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这时,酒楼门口披着白色布巾的小二迎了上来,却是仿若没有见到道沓一般,直直看着小风道: “这位官爷看着面生,咱们醉仙楼里有全长安城最好的酒,可万万不要错过了,咱们里面请着?”语气之中虽有恭敬,但却不似茶楼一众人那般拘谨,明显是这酒楼对他这装扮的人也不陌生。 道沓眼见对方无视自己,倒是也不奇怪,便向右让了一步快步走了过去,可就在他经过小二身旁之时,却被那小二伸手一拦道:“你这穷酸道士来吃什么酒?” 若说醉仙楼平日里没有道士前来吃酒倒也并非如此,只因方才道沓进城之时走的是这东城门,他这一路怪模怪样的行为被这小二看在眼内,心中就给他定了一个疯道士的定义,这才出声阻拦。 可才刚刚说完这话便就见到了奇怪的一幕,因为此时这道士手中正提着将军的宝剑,而那将军腰间却系着道士的拂尘,这样一来似乎两人关系匪浅,否则也不至于将兵器如此儿戏,就在这时小风见状冷声道: “这位道长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小风目露寒光狠狠盯视着小二,小二顿感一阵危机,赶忙脸色一变,堆起一抹夸张的笑容对着道沓开口应道:“哈哈哈哈,这位道爷莫要在意,小的方才是跟您开玩笑呢,道爷里面请!” 道沓见小二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得转身白了小风一眼,心道下个副本为什么我们的随机身份差距如此之大,而就在下一刻,道沓释怀了。 小二刚刚说完前面一句,小风正想拉着道沓进入酒楼之时,却忽然从小二的眼神中察觉一抹惊异,那明显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所在,而目光所视之处正是自己头顶身后的方向,小风心中警觉快步来到道沓身后,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厉喝: “狗官,受死!” 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红衣女子忽然从人群之中窜出,手持一柄破旧不堪的大砍刀,加之黑巾蒙面,却是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仅从这声音听去,对方的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左右,但声音这东西差异极大,毕竟十八九岁的大妈音也不少见。 道沓的等级也不是白练的,几乎是在小风移动的一瞬间便发现了那红衣女子,心中一面对自己和小风这随机身份差异释怀,一面反手将手中宝剑一提,迎着那红衣女子的大砍刀便挡了过去。 “铿!”一声铁器交接的动静自空中传来,随即那红衣女子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出去,而一旁的道沓却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有一分愣神,直到那女子落地后身影没入人群不见,道沓方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了一声:“好剑!” 方才宝剑尚未出鞘,这一击之下便有如此威力,倘若道沓的力道足够,这宝剑全功之下相信一剑断刀也非难事,而那剑鞘之上却无半点痕迹,也不知是大砍刀威力太弱,还是宝剑剑鞘太强。 “不必追了!”正在道沓得意之时,小风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道沓心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转身看向小风心下便已释然。此时那小二正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两人,身体颤颤巍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小风这一句话也是为了免除对方的怀疑。 道沓将剑收回腰间,握住剑的手不自主的紧了几分,回到小风身边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闭口不言,小风见状也是对着他点了点头,这一套演技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此时一旁的小二终于压下恐惧,开口对着小风道:“官..官爷..咱们真的跟这贼人没有关系啊!醉仙楼内多的是像官爷这般之人,我们哪里会和这些匪人有所交涉。” 小风心神一转,忽然发现二楼阁楼之处有一道眼神注视着自己,虽然在这世界之中用不了两部识能功法,可长久以往的经验却使得他现实世界的观察力得到了显着提升,因此在第二时空的一切世界位面,都将获得基础能力的提升。 虽然这种提升极为微弱,但当一种技能已经变成下意识的时候,那便已经有所大成。此时小风看着小二的言语,忽然脸色一变怒视小二大声骂道:“怎么?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我引来了这刺客,影响你做生意了?!” 与此同时,小风对着旁边的道沓传音道:“9点方向,二楼,别看。”道沓也不是傻子,虽然这传音断断续续,但他也能猜到小风的意思,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却是默默来到那小二身后,这一举动更让小二惶恐不已。 就在此时,二楼的方向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朗声响起:“这位天刀营的朋友,在下神箭营徐展鹏,此处确实并非与反贼勾结,刚刚那刺客只是巧合,希望朋友莫要迁怒他人。” 天刀营?神箭营?小风心中有些好奇,但也知晓此刻不是细想的时机,遥遥对着那男子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神箭营的兄弟,那便是误会了。”说罢,小风忽然感觉之前那道紧锁自己的目光消失不见,而那目光的主人决计不是这徐展鹏。 听闻小风如此好说话,那二楼的男子心中却是意外的很,想来这些天刀营的人平日里杀人无数,都是些蛮横无理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出声为那小二说话,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如此,他便全然归功于自己,想着对方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才如此,于是再度开口道: “两位兄弟不如上二楼来喝一桌,我来请客!这儿的酒可是真心不赖!” 小风见状自无推脱的道理,随即便要起身进楼,而道沓方才开始却一直在想,为何小风这明明是用剑却叫什么天刀营。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再度窜出两人,两人皆是蒙面女子,而其中一人正是刚刚的红衣女子。 此时的她穿着依旧,只是那柄本就不堪入目的大砍刀似乎更加残破了几分,而新出现的那名女子却截然不同。只见那女子手持一把细剑,一身碧裙之上系着一道青色腰带,丝带空中飘扬之间尽是潇洒之感,而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目标却正是小风。 道沓见状暗道一声你还真是倒霉,这回倒是也不用小风退后,他主动上前一步故技重施,而那红衣女子竟然还是和上次的招式一样毫无新意,道沓心中只感无趣,用力将宝剑一提静等两兵交接,可就在兵器即将交接之时,一道细剑忽然自那女子的刀势下方刁钻而来,直指道沓咽喉。 道沓心中略惊,暗道一声自己大意,可实战等级不俗的他瞬间便做出反应,只见两兵即将交接之时,道沓手中宝剑立时发力,剑鞘应声而出,而恰恰飞到自己咽喉之前挡下那碧裙女子的一剑。 红衣女子这一刀由于是和宝剑剑刃相对,并未出现上次那种击飞的情况,发而是落得个一剑断刀的下场,红衣女子却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在空中急剧后撤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随后断刀一扬,正是直取下盘之招。 道沓玩了这游戏如此之久,却还没有遇到过专攻下盘的招式,一时之间恰好有些愣神,脚下急退之间显得有些慌乱,而上身则要全身戒备于那碧裙女子,匆忙应对之间对着小风传音道: “空城计!你还不快上!” 话音落下良久,却见对方仍未有反应,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转眼看向小风之间,一道细剑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直直射了过去,而那目标正是一旁的小风,而小风此时却正与那之前畏首畏尾的小二“撕扯”在一起。 小风此时正在战斗之中,本就不善战斗的他此时勉强支撑,而面对这突忽而来的一剑,他虽然有所察觉,可无奈身手不及意识,脚下终究是慢了一步,危机之间,一阵破空声响忽然响起: “嗖嗖嗖!” 风声落下,三道箭矢自酒楼二楼快速激射而来,目标除了那两名女子之外,另一箭竟然直指小风面门.. 第141章 破绽 面对这迎面一箭,小风此时心中却是平静无比,只是脑海中快速闪现之前的种种画面,意图从中找到什么不妥之处,恐怕他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不甘吧。一边的道沓眼见这一箭来袭,小风竟然不躲不闪闭目等死,心中暗骂一声白痴,刚想抽身来援却再度被红衣女子缠上。 危机之间,只见一直与小二厮打在一起的小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剑,忽然向右一步反手朝着小风腰间刺了过去,而与此同时那青裙女子的细剑也同时到达。 “叮!”一声轻响自小风面前响起,正是那迎面飞来的箭矢与小二短剑交接之声。这一箭力道极大,只是瞬间交接便已将那小二的匕首射落,小二面露憎恨之色正欲逃走,却忽然感觉胸口一凉,一声惨呼随即出口: “啊!”惨呼过后,小二的身体径直瘫软下去,而胸口心脏往下三寸之处一道血箭不断喷涌,这时竟然突破了游戏不见血的保护,好在那小二是仰面而倒,倒是没有将血溅到小风身上,否则便又要发生另一出好戏了。 而这一幕却并非是那二楼的神箭营男子所为,小二瘫倒在地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手下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人,正是那名青色衣裙的女子。小风随即看向女子,却见她目露茫然之色,甚至带了几分恐慌,手中细剑略微颤抖,似是第一次“杀人”。 正在女子愣神之际,二楼的神箭营男子忽然大喝一声,随即便径直从那二楼栏杆一跃而下,虽身穿一身布衣,可其手间那柄泛着寒光的银色长弓,正是其身份的最好象征。只见这男子一跃而下,在空中连续射出两箭,而落地翻滚之后又是满弓一箭,此次目标正是青衣女子。 “嗖嗖,嗖!”这神箭营的男子方才这三箭极为刁钻,仿佛纵身越下之时已将风向算准,故而这三箭竟然皆是迎风而走,因此众人听得箭矢声响之时,三箭已经来到女子身前。 “姐姐!”红衣女子见状,一声疾呼脱口而出,随即便将手中的那柄砍刀丢了出去,试图将那三箭击落,可就在砍刀脱手之际,一阵大力忽然自胸前席卷而来。 道沓方才见小风脱困,心下已然全然备战,方才见这红衣女子抽身后退之后原地站立许久,心想她这是在蓄力,必然下一招是什么大招,故而也是凝神聚力,可自己的力道已经凝聚到了顶点对方仍无动作,于是道沓便猛然朝着红衣女子一剑劈出。 谁想到这本该用砍刀去架的红衣女子,竟然忽然将武器给丢了出去,道沓这一剑可谓用尽全力,若是一剑砍中怕是这女子十死无生。道沓心念一转,忽然起了手下留情的心思,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只是他忽然觉得这女子身上应该有些玄机。 心下既定,道沓忽然收手,然而那宝剑的力道太过强悍,此时在道沓蓄力之下已经勉强开启全功模式,此时虽然道沓尽力收回,却仍是朝着红衣女子劈去。眼见剑势无法收回,而那红衣女子却似乎来不及闪躲一般,双眼缓缓闭上。 道沓心中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不是贫僧想杀施主,只是女施主你太倒霉。”其实若对方是名真人,或者对方是名认识的玩家,道沓此刻若是真心罢手,只需双手放开宝剑抽身后退,那么这宝剑的剑势将完全化解,只是对方这一名npc尚不能让道沓有此觉悟。 正在此时,那红衣女子周身忽然泛起一道金色光芒,正与之前云小鱼救下紫玉歌时用的那招不谋而合,而道沓见状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心中暗道一声:“好人有好报。”随即长剑便砍中女子肩膀,而眼前一幕却并非香消玉殒,而是.. “锵!”一声轻响,长剑似乎击打在什么钢铁之上一般,忽然剑身飞起斜斜倒飞而出,在空中转落无数个角度后倒插在一旁的乱石之中。而道沓也是快速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身体,道沓双眼微微一眯,心中快速闪过之前的种种,终于伴随着红衣女子眼中的错愕,印证了自己心中猜想。 原来这红衣女子一直都在算计,初次出手之时便是算计,算计自己的力道算计自己的出手,之所以两次都使用这看似残破的砍刀而一击即退,便是逐步示弱引诱自己中计,而所有的算计都在这最后一击,若是自己全力一击,怕是此时已经落败身亡。 红衣女子这一招名唤“金顶佛光”,虽然名字之中透露着一股中二的气息,但是却是第二时空武侠大陆中峨眉派的成名技能,技能数据如下: 招式名称:金顶佛光 招式等级:初识\/小成\/大成\/圆满 招式效果:在1\/2\/3\/5秒内获得90%伤害减免效果,并在效果期间将所受伤害以25%\/50%\/100%\/200%的比例返还给攻击者,同一单位在5秒内最多受到3次反弹伤害。 冷却时间:5分钟 这一幕若是放在这诡异的“副本”之外发生,道沓的单次攻击力决计不会落得个把自己秒杀的下场,而在这副本之中单看那宝剑的威力便已经全然超过主世界内三倍有余,何况道沓无法使用内省之术查看自身属性,于是才有此一想。 另一方,碧裙女子被这一声“姐姐”忽然唤起意识,眼见迎面而来的一道快箭心中也是一惊,随即却是不避不闪细剑朝着那箭矢便是点了上去,因为在那女子的角度看来,射来的箭矢只是一箭而非三箭,这也恰好反映出射箭之人的高深技巧。 “叮”又是一声轻响传出,细剑与那箭矢交接一瞬,剑身竟然似乎承受不住压力一般弯曲而回,不过那箭矢也被这一击之下带离原本的轨迹,而女子惊讶对方力道之时却忽然发现一道新的箭矢接踵而至,随即翻身后撤,右手忽成剑指,竟是伸手抓向自己的剑尖。 下一刻那剑身仿佛一条长蛇柔软无骨一般,就被这女子叠成双层之势护于胸前,而与此同时第二道箭矢应声而至,这一次交接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但从碧裙女子忽然后撤的身形之中仍可看出这一箭之威。 女子见这箭矢之后还有一箭,而自己剑势已尽,随即心神一转便就借着上一箭的威势忽然腾空后跃,随即软剑移动朝着那飞来的箭矢便挡了过去。神箭营的男子见自己三箭竟然都未能击杀这女刺客,眼神之中带起一抹认真,而后轻叹一声,随即猛然转身朝着道沓的方向便是一箭。 “铛!”一声闷响自一旁响起,男子这一箭正是感觉到一物朝着自己飞来,这才下意识的抬弓去射,正是那破旧的半截砍刀。其实作为一名弓箭手,这神箭营的男子也算是一个奇葩,但凡一般的弓箭手遇到攻击之时,无不是想着抽身先退,伺机反击,只有他想着以暴制暴。 碧裙女子感受到这最后一箭的威势,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念急转之间选择放弃硬接这一箭,在空中轻轻一翻随即便后退而去,口中轻呼一声:“退!” 红衣女子此时金光收势,听了这句命令转身便也要退,只是此刻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道沓,因为她分明感觉这道士在那最后一刻动了恻隐之心,虽然心知两人是敌非友,可女子心中还是不自觉的对这道士升起几分好感。 道沓见两人退却,倒是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缓缓收回宝剑,再缓缓看向小风两人,却从小风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凝重之色,正想开口,却听到小风对着自己传音入密道: “我有直觉,刚刚那人正是是我门中那名弟子,这里交给你善后,我先走一步!咱们子时在集市会和!”小风言罢,随即便快步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追了出去,反倒是那神箭营的男子见状大喝一声: “兄弟!穷寇莫追!”随即便要上前帮忙,这时道沓不禁抿了抿嘴,随即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强忍着尴尬上前一步,看似随意之间挡住那男子去路,冲着那神箭营男子一抱拳道:“展鹏兄,适才多谢你出手相助于我二人!.... 第142章 相认 就在刚刚女子出手的一瞬间,小风便感觉对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在这个“副本”世界之中,应是不会将外界的功法带进来才是,可小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跟上去瞧一瞧这女子状况。 前方那碧裙女子看到小风紧追不舍,心中烦闷不已,却又不敢与之交手,只得急急而奔,脚步慌张之间,也不知是内力不足还是直接忘记,竟是没有运上轻功。然而小风身穿一身银甲,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但凡是见到小风冲来之人皆是纷纷让在路旁,此消彼长之下两人距离不断缩进。 而就在小风临近那女子十步之内之时,小风却保持追击姿态,但脚下却忽然减速,女子虽有错愕但只是瞬间便想到原委,心中暗骂一声:“你个白痴,你以为本姑娘没有发现你么?你以为你可以跟随本姑娘找到大本营么?”随即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前方一处巷口跑去。 小风见状脸上挂起一抹笑意,正所谓穷寇莫追,自己若是让对方感到无法逃脱,那对方势必要与自己“决一死战”,到时便违背了自己跟上她的初衷。再者,自己这一身行头,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奇怪的言语,怕是立时就要被行人围观,到时更是琐事多多。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追击路线上的行人不断变少,而两人此时所在的小巷小风却是有些熟悉,因为他上一次便是在此地与一位朋友相识,故而对这巷子并不陌生。算算以女子的脚程,只需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会来到那巷子的尽头,而就在那里便是最好的“坦诚”时机。 就在小风忽远忽近持续与那女子保持着二十步的距离,脑中正思考等下如何试探之时,却忽然看到前方的女子身体一僵,随即转身喝道:“狗官追了我一路是不是很累?白痴,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小风思路瞬间回归,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也跟了一人,心中暗叹一声不妙,竟然算漏了那名红衣女子。可是脸上却神色不变,冲着碧裙女子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开口道: “后面那位姑娘辛苦了,你也追了在下一路,现在不妨去掉伪装回复一二”话音落下,小风顿时从眼前的碧裙女子眼中看到一丝凝重,与此同时,身后的陋巷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之前那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见状却是并未犹豫,虽然她此刻手中无剑,但却依旧还是朝着小风的方向冲了过去,只因为她方才见到这银甲将军与小二厮打的一幕,故而却并非像碧裙女子一般觉得小风神秘莫测。 眼见对方并未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而碧裙女子在看到红衣女子突击之时,几乎是一瞬之间便抽出细剑,也是对着自己的方向直刺而来,小风心知以他的身手决计无法避过二人这一招攻击。 正当眼前的剑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之时,小风竟是忽然闭眼,这一动作着实让身前的女子一阵好奇,可好奇终归只是好奇,她不知这银甲将军的深浅,此时能做的就是先妹妹一步与此人交手,若情况不妙自己也比她更有机会全身而退。 剑影已然逼近五步之内,只要再过一息功夫便已回天乏术,就在此时,小风忽然睁眼,口中却似乎含了一个鸡蛋一般瓮声喊道:“叶师姐!我是空城计!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小风脸上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可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欣喜,因为他分明看到眼前的女子在听到自己这句话之后,手中的长剑顿时凌乱起来,而剑势也是猛然一滞,终于是在距离小风两步之遥时停下。 女子双眉微簇,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虽然手中细剑依旧直指小风心口,可却不再前进一步,一息之后方才开口道:“你叫我什么?!”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惊喜、三分惊异、三分不解和最后一份怀疑。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小风一向擅长这种演技,虽然他与空城计不过见了几面,但却能将他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空城计的声音太过特殊,因此才让小风记忆深刻。 “叶师姐,你是书剑山庄的叶十三师姐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碧裙女子听言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随即一些残破的画面伴随着阵阵钟声不断浮现而出,良久之后眼神之中全然充满欣喜之色,放声一笑开口道:“师弟!想不到这里还能见到同类!你怎么...” 女子这显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就在她开口说完半句之时,却忽然想起师弟身后还有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妹妹,刚想出声提醒,却见悲剧登时上演。 “噗!”一阵皮球漏气之声自十三面前响起,十三眼神之中尽是错愕与惶恐之色,眼神之中尽是崩溃之色,手中不断颤抖,细剑刹时脱手,可这剑却浮空不落。十三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摸向自己的脸颊,而她回过神来之时,见到这一幕心神再也无法支撑,啊的一声便仰倒过去。 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男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可十三听了这一些话后却进入了一种迷离之境,双眼慢慢合拢,缓缓睡了过去,而这言语却守住她最后一丝神识,以至于她不至留下什么阴影: “师..不怪你..睡吧...这..只是梦境..醒来..安好......” 就在方才一瞬,小风心中刚刚升起一抹喜色,一来是觉得自己赌中对方身份获得生机,二则是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十三,接下来便是如何破出这“副本”之外。可就在此时,却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大力传来,随即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自四肢百骸内传来。 顿时身体便不受自己控制,径直朝着前方的十三扑了过去,而此时他的身体却进入了一种麻痹的状态,任他如何挣扎却始终用不上一分力。小风心中顿时了然,正是自己方才忽略了身后的危机,自己太过想当然,太高估叶十三的反应,而现在不可挽回的后果,却是自己一手造成,下次绝对不能再犯。 而就在小风刚刚前扑两步之时,心口一阵剧痛,一把细剑直直插入自己胸口之处,此时自己身上那一副银甲却仿佛毫无防御一般,竟是未能对那细剑造成一丝一毫的阻碍,而他吃痛的同时也是感觉喉间一甜,随即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好在这痛感并非是现实世界的100%,否则这一剑下去只怕是要对身体起到实质性的伤害,正因如此,加之小风心中所想一直异于常人,此时竟然反倒是为眼前的这位师侄担心起来。 就在细剑入体的一瞬,或许是因为剧痛的缘故,之前那种麻痹感顿时消散了几分,故而他竟然用尽最后几分力量,只是为了勉力转头,只因为若是自己直面发作,恐怕这血便要喷在十三脸上。 而就在同时,小风居然还生出几分玩味,因为自己终于要体验一回死亡之旅,而这恰好只是游戏,自己就算死亡也可以以一级为代价而复活,此时又何必在意,反倒是第一款全息游戏,若是小十三因此留下阴影,那便是永久的伤害。 虽然小风扔不理解为何一向不见血的第二时空,在这副本之内竟会做到如此地步,但还是选择动用了小时爷爷叮嘱不可轻易使用的“技巧”,在那最后的一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缓缓将手摸在十三的脸上,在她意识最为薄弱之时,进行了一步暗示。 红衣女子此时反应过来,可是她却不会去管这男子到底是谁,心中只想着这狗官一身银甲定是那些人无疑,既然如此错杀了也不可惜,而叶十三此刻昏迷在地,她此时只想着将姐姐带回营地疗伤,哪里有心思去管小风的死活。 小风意识逐渐开始涣散,头脑之内慢慢陷入一片无穷的黑暗之中,可口中却是无意的呢喃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而就在此时,小风却再度一阵吃痛,随即涣散的意识突然重新凝聚,而眼前的一幕,任是一向以心境沉稳自居他,也是不由得从内心里惊恐起来.... 第143章 坟墓 小风猛然睁眼,一阵无力与窒息感快速自四肢百骸中传来,一眼望去,天空之上仿佛只余一寸光明,而这最后一寸光明也在不断缩小,小风心下知晓当这最后一道光明也消失不见之时,那便是自己真正死亡之刻。 虽然他仍想着游戏中死亡可以复活,但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他,已经不再对那种感觉抱有好奇,当然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痛苦,何况上一次是被一剑穿心,并没有过多的痛苦,这一次可是要窒息而死。 东武大陆,长安城中,虽是一国天子脚下但却正值乱世之秋,多有街头横死之辈亦有穷凶极恶之徒,而在这些人身死之后,则多半不会有家人前来认领尸体,而这些人的尸身则会被送入一处所在,任之弃之,或成白骨,或为野兽所食,亦或为路人所掩埋,此地名曰乱葬岗。 这乱葬岗上平日里便是人烟罕至,何况古人多迷信,这入夜时分更是不敢来这阴寒之气过盛之地,而今日乱葬岗上却有些不同。现下亥时一刻正是天色入夜之时,乱葬岗上却传出阵阵铁器交接之声,而声音之中却又不似打斗,反倒是有着几分节奏感,似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一般。 乱葬岗西南方一座树林之旁,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手持铁剑金玲,径自在原地手舞足蹈,口中默念一些艰涩难懂的词语,而其身前不远之处则是一座简陋的坟墓,看这坟墓匾额的材质,应是今天才刚立下的新坟。 坟墓之前那道士所谓的法坛却只是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桌,上面燃着一截不知何时点燃的香,而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白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体,道士忽然收剑负手,口中叹息一声道: “想不到贫道与将军才刚刚相识一日,将军便遭贼人毒手,这皆是贫道命中克友所至,若是还有来生,贫道必定偿还,将军一路走好...” 话音落下,道士将手中长剑一抛,随即右手成爪,对着桌上的白布包裹物体猛地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道士手中传出,随着一阵“咔嚓”之声响起,白布被这撕扯之力下寸寸碎裂,而那白布之中却正是一把玉石雕刻的金鞘宝剑。 宝剑顿时落入道士手中,道士右手持剑左手成剑指慢慢自剑头抚至剑尾,随即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而后猛然转身沉声道:“承蒙将军赠剑,此剑贫道此生绝不离身,将军生前交托之事贫道必定尽力而为,在天之灵,请,安息吧!” 言语过后,一阵狂风忽然自东北方吹来,带起一阵尘埃飞舞,而那道士也随即转身便要离开,尘埃落下,仿佛天上的月光此时也变了角度,而一直无法被看清的墓碑此刻也全然暴露无遗,那墓碑上赫然写着七个大字,而大字之下还有四枚小字,正是: 故友空城计之墓-----无尘子立 躺在棺椁之中的空城计,也就是小风假扮之人,脸上尽是一片无奈之色,方才他虽无法移动,但却能隐约听到外界的声音,现下终于确定了那人的身份。这哪里是什么道士,而是和他一样自外面主位面,进入这“副本”世界的道沓和尚。 这和尚真是气人,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给活埋了,就不能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再动手么,心中郁闷无比,口中却用尽全力只化作一句言语,随后便因为气空力尽,再度昏死过去。 方才他之所以一直静观其变,一来是出于防范,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发声,若是对方是什么有意至自己于死地之人,或者是什么过路的行人,自己这一声发出怕是要起到反作用。 而二来则是因为,这棺椁中所源源不断供给的氧气极为巧妙,若是普通人被封入其内怕是早就要窒息而死,可小风方才感受到的窒息感,却仅仅是因为他方才恢复知觉,身体不自主的大口呼吸所致,而在他恢复冷静之后,一副画面缓缓涌现,而他的呼吸也慢慢进入平和之态。 画面中,一个夏天的早晨,天色刚亮,一条老巷之中罕有人烟。一名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一件t恤衫,下身则是一件蓝色花纹短裤,脚下踩着一双老式拖鞋,不断向前奔跑,而男子前方则是一辆出租车不断行驶。 男子健步如飞,竟是与那出租车的速度不相上下,虽然那出租车也不是全速行驶,但有此速度已经是十分难得,何况男子呼吸均匀竟是没有半点喘息之感。 “嘀嘀嘀!”一阵汽车鸣笛之声响起,前方一辆卡车忽然自道路左侧行驶而来,出租车见状赶忙退回老巷,这才没有被那“马路杀手”一波带走。 前方出租车内的司机暗骂一声该死,随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身旁说了一句:“哎,又是20,看来我注定是和100无缘啊。”说着自座位下掏出一根香烟,刚想拿出打火机点火,却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最终放弃点火,缓缓将烟收回。 出租车司机身旁,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用小手拍了拍那司机的肚子,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学着老者的腔调道:“年轻人,持之以恒,终有一日这天下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话音落下,出租车司机脸上尽是一阵无奈郁闷的神情,而手下也是忽然慌乱起来,手中的打火机不断在他的手忙脚乱中,被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可始终也无法接到,司机还时不时的嘴里发出“啊哒哒哒!”的声音,看上去十分好玩。 坐在他身旁的小男孩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司机“表演”,约莫过了几息的时间,小男孩可能觉得无趣,忽然一跃,一把抓向那司机胸前,随即张开那肉呼呼的小手,对着司机道:“杨叔给..” 司机脸上的郁闷之色更甚,然而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大声朝着身旁的小男孩喊道:“不要叫我杨叔啊小鬼!”小男孩看着这一幕却并未被吓住,仿佛这一幕时常上演一般,对着眼前这个司机嘿嘿一笑,笑容中尽是天真无邪,正是传说中的笑容杀。 司机先生一招被秒,看着眼前这小男孩的笑容,暗自嘀咕了一句:“为啥我家那个小子就那么呆呢。”随即伸手在小男孩的脸上捏了捏,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开口道:“叫我杨哥!”小男孩被捏着笑脸,口中吱吱呀呀的道:“攘锅。” 司机见到这一幕放声大笑起来,可才刚刚笑了几声,便听到左侧传来“砰砰”的敲击声,经验老道的他顿时便转过头去,闭着眼睛爱答不理的指了指前面的空车牌,示意我这有人,你别来烦我,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 而就在此时,他却又听到面前传来“砰砰”的声响,口中不禁发出“啧”的一声,随即便睁眼要开口,却看到一个同样“天真无邪”的笑容,这笑容分明与小男孩有八成相似,可是这面孔却是熟悉无比。 司机刚想说话,便看到窗外那男子保持脸上的笑容,随即后退一步露出上半身,用手指了指男子身旁那正被他揉着脸的小男孩,司机转身看去,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放手,赶忙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手来,朝着窗外的男子发出:“诶嘿嘿嘿”的笑声。 随即开门下车,还未等说话,便就听到小男孩突然用稚嫩的声音来了一句话,可是这言语却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老爸,杨叔又逼我叫他哥了,你们圈可真乱,难道我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大哥!”说着,一脸狐疑的打量起那司机来。 司机一脸无辜的看了看t恤衫男子,又看了看小男孩,忽然一摸自己的太阳穴就这么倒了下去,可是那一大一小的两人却就那么保持着同一个稍息的姿势,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地上的司机。 过了大概两息的功夫,司机猛然自地上站起,一脸惊讶的看向身旁的小男孩道:“啊?这不是我英明神武聪明睿智的大哥家,那只同样聪明无比的大侄子么!你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应该在家里睡觉,我怎么会到这里。” 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着司机嘿嘿一笑道:“杨叔,你是不是又梦游啦!”这司机忽然灵光一现,转身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头,晃了晃身体接着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道:“我说我怎么在这儿,原来我又梦游啦!” 随即司机便回头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而后竟是像完全没看到他一般,转身对着小男孩道:“哎呀,今天天气不错,嗯不错..”接着神色一变头也不回指着后面的中年男子对小男孩接着开口道: “哎呀,那后面怎么有个穿着如此邋遢的怪大叔啊,大侄子你可要注意,平时可不能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一起玩,不然大伯他老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话音落下,见小男孩向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随即便要开口说些什么,这司机赶忙看了看手表,接着抢先道:“那个,是吧。哎..每天的闲散时间就是少啊,杨叔得去军营报道了,下次有机会杨叔再来找你玩儿!” 说罢,便一溜烟的朝着前方小跑而去,把那出租车丢在一旁不管,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车一般毫不在意,把一大一小两人丢在原地,过了许久后那中年男子才暗自笑骂了一句:“这个逗比!” 随即在短裤中摸索了许久,这一幕让小男孩不禁发出一阵“噫....”的长音,男子发现这一幕后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一脸激动的看着小男孩道:“快给老子停止脑补!”见小男孩哦了一声,中年男子这才继续自己这看似不雅的行为起来。 一段时间过后,男子终于翻出一只手机,随即将手机拿在手里冲着小男孩晃了晃,接着拿在眼前拨起号来,而在当下这个年代,像是这种老式的需要手动拨号手机已经绝版,看着自己的老爸这副样子,小男孩暗自瞄了一眼自己的多功能手表,一阵无语。 电话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大公子,怎么了!”声音传出之后,小男孩便听到老爸忽然正色开口,这一身邋遢的穿着似乎在此刻都变了气质,虽然这气场只是维持了一瞬,但却让男孩刻骨铭心。 “派人来老巷将车弄走。”老爸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就将手机挂断,脸上再度浮现起以往那种邋遢欢脱的表情,冲着儿子一笑道:“老爸每天雇佣你杨叔,可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让你知道老爸这功夫没白练。” 接着发出两声啧啧之声,随即一手托着另一只胳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口道:“话说,你就一点儿也不对老爸这持续追击出租车8公里,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功夫感到好奇?” 小男孩这才恍悟,知道老爸又要对自己说教,其实他从小时候便一直被老爸传授各种口诀,还是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而他却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故而心中一直对老爸这些东西很排斥,感觉在现下这个科技年代,老爸说的那些武功啊秘法啊都是些虚假的东西,不过是老爸中二病没毕业而已。 故而他一直都在老爸传授这些东西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而今天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老爸身上的气场似乎有些不同,心中开始起了几分兴趣,于是小男孩忽然堆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对着男子道:“嘿嘿,老爸快教我!” “啊?!”男子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又摸了摸儿子的头,嘴里嘀咕了一声没发烧,随即便面露欣喜之色,紧接着忽然正色开口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小男孩一边用心去记,可是一边却又不解,这些明明只是“老子”这本书内的一些段落,如果这是什么武林秘籍,那岂不是人人都成了武林高手,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却开始认真起来。 小风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涌出,而就在此时,画面中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接下来则都是一些零散的画面,是那男子教授自己儿子呼吸法门的示范,小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种画面有种亲切的感觉,但是,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记忆。 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呼吸法门,只消半刻便已进入此境,用心感受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而此时的呼吸频率也正好与棺椁之**给的氧气平衡,直到那一声出口: “道沓,你这个白痴!” 第144章 败计 一声落下,小风顿时气空力尽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气息紊乱之间双眼缓缓闭上,宛如假死之境。坟墓之外,那名道士装扮的男子忽然左手抚向自己的太阳穴,随即一阵天旋地转之感传来,良久之后,男子忽然开口小声自言自语道: “道沓?熟悉的名字,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而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双手合十。随即向着四周打量开去,见周围四下无人,男子面露思索之色,而后神色一变。忽然深吸一口气,饱提真元之下一声沉喝出口:“何人装神弄鬼?速速出来!” 一声落下,声音在这乱葬岗中不断回响,颇有一副浩荡之感,而话音尽去,得到的却仅仅是一阵狂风呼啸的回应。男子此时再次一阵头痛,脚下更是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而此刻男子却也再度负手而立,方才手中合十之相仿若并未发生。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空的半月,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一提腰间宝剑,便朝着东北方的入口处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渐渐恢复意识,此刻的他只想着睁眼好好吐槽道沓一番,可是当他听到身边之人议论之时,心中却是越发郁闷无比: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声音的方位大概是在离小风不远之处:“大哥,这乱葬岗里能有什么好货,咱们这一趟怕是要白干了。” 紧接着,一个十分有底气的声音接着响起,像是与那人对答又似是说给其他人听一般:“这就是老三你见识短了,你看这棺椁的材质,一般的孤魂野鬼哪里用得起棺木,这其中之人必定大富大贵。” 那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中更是带着几分凝重道:“大哥你快看!这..这棺椁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却是久久再没有声音传来,小风心中警惕,可他虽然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意识,却不敢此时贸然出声或者行动,自己这一身白色内服想必也是道沓的手笔,可这一身行头又哪里会有什么防御力,若是对方一言不合拔刀便砍,那自己可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大..大哥..好像没动静了,听说这一带阴气很重,大哥,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已是带上了几分惊恐之色。 “慌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才将这棺椁给挖出来,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大哥,您来拿主意吧!”那个底气十足的声音在一声轻啐后,忽然响起,而从他的言语之中小风可以断定这在场还有一人,而那人才是关键,就在此时,一个十分冷静的中年男子声音从旁响起。 “这棺椁有些奇怪,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用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一套问一问天意,若是灯火熄灭,那边说明是不详之兆,我们便快速离开,毕竟留的命在这些不过身外之物。” 这个声音刚刚落下,小风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空间中再度陷入一片死寂,而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个沙哑的声音仿佛镇定了许多道:“大哥,这意思是咱们兄弟可以动手,我这就去打开那棺椁。” “嗯,老三小心。”中年男子叮嘱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在棺椁五步之外死死盯着棺木,而眼神的余光不断瞟向一旁因为阵阵狂风吹过,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蜡烛。 小风心知此时必须动手,随即心念一转,想起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盗墓小说来,外面那名带头大哥想必是个迷信之人,他定会按照他所谓的“老祖宗的规矩”办事,而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一线生机。 正在那老三拿着榔头将小风头顶的棺材盖上的钉子拿下之时,小风忽然用力在棺椁内部敲击起来,而声音之中仿佛存在着什么节奏一般,果然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一个惨叫声自外面传来,却并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因为那老三慌忙之间将榔头脱手砸中了自己的脚。 眼见三弟忽然发出一声惨叫,那老二虽然平时极度看这个三弟不爽,可到了危急之时却还是十分在意,赶忙上前一步将老三护在身后道:“老三,你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凝神戒备,虽是微微转头却又不敢将目光离开那棺椁之上。 那老大刚想开口,小风顿时用尽全力将那棺椁的盖子缓缓的推动起来,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肉麻声响。那老三赶忙后退两步,双手抱起自己的右脚便揉了起来,脚步踉跄之下带起一阵微风。 而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恰恰只是这一阵微风成了压倒那微弱烛光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显然众人皆是凝神看着棺椁并未发现这点。关于这一点,小风却是并非将之算入计划之中,他虽然有机会“引导”这些npc的思想,可终归不是上帝,不会算定一切变数。 而一直以来的厄运,仿佛在此刻全然反转,命运之神再度打了一个瞌睡,就是这一瞬之间,小风拨动了众人最后一道心弦。小风此时已经恢复呼吸,源源不断的氧气让他感觉十分舒适,而就在此时,他在脑海中快速浮现起各种僵尸的声音。 而后面露喜色,终于选定一种,深吸一口气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声响,那声响就和盗墓动漫里那些粽子的配音一般,加之棺椁不断被小风慢慢推开,那老二和老三已经全然呆住,纷纷后退并将目光看向老大,只等他一声令下是去是留。 听到方面紊乱的呼吸之声,小风心知对方已经步入自己的算计,可是他此刻心中却是焦急不已,若是自己将这棺椁推到一半对方仍未惊走,那当自己的面容暴露出来之后这一步棋将全然失效。而就在此时,那老三忽然说出一句至关重要之语,话音落下,老大面色骤然一变: “大..大哥!蜡烛..蜡烛灭了!”声音之中尽是慌张之色,而他这一句落下,平日里以胆大着称的老二头上也是冒出一阵冷汗,因为他们有血一样的经验,这蜡烛的规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中年男子见状略作沉吟,随即叹息一声道:“天意难违,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再说!”随即却是极为恭敬的朝着小风所在的棺椁一拜,接着口中念念有词道: “冤有头来债有主,生生死死入轮回,大人,我等这就离去,请安息吧。”话音落下,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久久不起,而他却对着其他那两个兄弟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小风心知自己得手,心道一声这游戏果然只是游戏,npc的智商果然还是不够,而后口中再度发出呜呜的声响,可这声音却比之前少了几分狂暴之意,随即再度用力将那棺椁缓缓盖回,可这盖回的速度自然就要比推开慢的许多。 良久过后,小风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脚步声缓缓由大变小,想是那一伙人已然离开。小风嘴角带起一抹笑意,但由于体力透支,小风虚脱一般的躺在棺椁之内,放松的休息了一会儿,并未出去。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哎,看来不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们有始有终,将这前辈的棺椁再度埋下吧,如此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功德。”正是之前的那名中年男子!原来方才的脚步之声都是他们做给小风听的,若是小风此时站起,或者发出什么声响,那便要功亏一篑。 可现下虽然功成,对方却要再度活埋自己,小风心下快速盘算,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落得个一样的下场,心中一阵无力涌现,若是自己平时多练练级,那么到了这个“副本”世界,恐怕便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而就在小风决定出声窜出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远方响起,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压迫之感,彰显其不俗的内力修为:“无耻小辈,胆敢破坏大爷所立的坟墓,今日,便叫你们有去无回!” 来人一身银甲,腰间别着一把金鞘宝剑,而背后却挂着一把道士用的拂尘,话音刚刚传出,人影便自东北方踏步而来,面目缓缓在夜光中清晰可见,正是,道沓。 第145章 乱葬惊变 三名男子本想将小风所在的棺椁就地埋下便快速离开,只当是这一行不详,待来时再选一个黄道吉日“做事”,可他们只看出这墓的不同,随即便联想到这墓主人身份特殊,却没有想到立墓之人更是不同。 人未至而声先到,这无疑是十分高深的内力方能做到,当场的三名男子顿时心中戒备,心中却是各有盘算。老三性格本就懦弱,而他此时又刚刚从小风故弄玄虚的“诡异气氛”中脱出,听了这来人武功高深,顿时便起了逃窜之心。 人都说人不可貌相,可那老三却生的一副矮小模样,眼睛极小,用贼眉鼠眼来形容却是一点也不过分,正是所谓的面由心生,然而这两者之间却并不冲突。 这老三虽然心生退意,可两位兄长没动他却也是不愿独自逃跑的,只是一边凝神看着前方,一边用余光注意旁边的棺椁,他总是有一种直觉,这棺椁之中应当是有什么活物,只是这“活物”是什么东西,他此刻已经没心思去想了。 老二却是一副恶向胆边生的样子,虽然身在大哥身后,却是一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弯刀,那老大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这分明是二弟又动了杀心,刚想开口劝诫两句,一阵夹杂着风沙的狂风伴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呼啸”而来。 “哈哈哈哈,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今天我也算是为名除害,受死吧!”话音落下,风沙散尽之时一个银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那为首的男子忽然面露惊讶之色,随即转身叮嘱道: “金剑银盔,是天刀营统领级人物,老二不可力敌,司机而退!”紧接着翻脸便如翻书一样迅速,脸上快速带起一抹笑容冲着那银色身影拱了拱手道: “将军且慢!我们兄弟三人来到此处之时这里便已经是如此,我等并未动过这墓中的任何一物,还请将军明察!” 这银色身影缓缓走近,而随着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不断清晰,近而看去此人正是道沓,只是他此时却是穿着小风之前的一身行头,而言谈举止之间也与前几次有了很大变化,究竟原因为何便不为人知了。 道沓听了这话后缓缓将放在宝剑上的手拿开,可是嘴角却闪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见这将军的杀气似乎减轻了几分,老大心中暗道一声好险,紧接着面不改色的道: “我等三人之所以会出现在此,是因为前来吊祭故去的一位前辈。”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身旁的树林方向拱了拱手,接着道:“正当我三人自树林走出之后,却发现一伙盗墓贼在此作祟,而见我三人出现他们便已退走。” 那老二本来一边紧握刀柄凝神戒备,一边又在心中暗叹老大这精湛的演技,能临阵相出这一套说辞来,真不愧是老大。而自棺椁中的小风听来,他这话却是漏洞百出,就算自己没有听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仅凭一些蛛丝马迹也可以断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本大爷反倒是该感谢三位朋友了?”道沓言罢,身上的杀气似乎在此刻尽数内敛,那盗墓三人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什么敌意,老大见那将军缓缓走来,赶忙冲着老二用了一个眼神,看了看他握住刀柄的手,而随即眼神中便闪过一丝后悔。 那老二却是属于智力低下的那类人,平日里和老三斗嘴之时脑子还算灵光,可一到了真正派上用场的地方,就顿时变得奇二无比。自己这位大哥对自己两人都是极好,可是对待外人却是十分冷漠,虽然大哥很排斥自己杀人,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很多时候都必须出手。 而在危机之时,一般都是来不及言语,这时,他们兄弟之间都是用眼神交流。而老三擅使暗器,也许好像同时拥有身材矮小、贼眉鼠眼、暗器高手这三个标签的人,必定还有奸诈狡猾这一隐藏属性存在一般,老大平日里都是将眼神直接看给老三,而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那便是老大觉得避无可避,必定要杀人的时候,这时老大才会看向自己。这时本来见老大“循循善诱”劝退了这名将军,自己已经放弃对这人出手,可是哪里想到大哥只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心,此时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的刀,这不就是让自己动手的意思么。 可是老二又看了看那银甲将军的位置,此时若是自己冲上去交手,对方必定察觉,恐怕还发挥不出来什么优势,于是脑子便意外的灵光了一次,算计着那人走到老大身边之时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故而先是看了看老大的脚,接着抬头看向老大点了点头。 那为首的男子见老二点头同意,心中暗自想道:“老二这次总算没有冲动,也没有会错我的意思,看来我是虚惊一场。现下只需要稳住这银甲将军,等待时机离开便是。”心下宽慰之间,也是对着老二点了点头。 老二见大哥同意了自己的计划,这才将按住刀柄的手放下,这也是为了让对方彻底失去戒心。一旁的老三虽然平日里算是三人中智商比较高的,可是现下却被吓破了胆,而他的大部分注意又都放在棺椁上,倒是没有看到这一眼神交流。 “将军说笑了,能为将军效劳是我兄弟三人的荣幸!”老大转身再次躬身一礼,笑着对道沓奉承道。而道沓则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幕一般,大笑着朝着老大的方向走来,一边走着一边道: “原来如此,那都是一场误会,这样倒真是要感谢三位侠士了。”三人听了这话都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而在听了末尾这句侠士后,却是都十分默契的感觉到一阵恶寒。 道沓已经距离那老大五步之遥,一边笑着一边便要抬手去拍那老大的肩膀,那老大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自然不会放心的给对方近身,可是此时却并无他法,只是略作考察之后,看着对面之人那一脸“酒囊饭袋”的模样,心中戒心消失大半。 道沓伸手便拍向那人的肩膀,老大见状也是面带笑容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而就在此时,在场三人脸色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同时一变: “受死!”大喝之人正是那盗墓老二,脚下一阵用力快步突进到老大身边,一刀径直朝着那将军的右手劈去,这一刀虽不致命,可却能让对方实力大减。 “锵!”就在这时,一阵铁器交接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在这声音将落未落之时,一声惨叫接连响起:“啊!”一阵血雾喷射而出,在这乱葬岗的月色之下显得诡异非常,而这无疑又是为此处多上一副枯骨。 就在那山贼老二出刀之际,道沓嘴角一直保持的那抹微笑忽然变大,这一举动让老大心中忽然戒备,正要抽身而退之时,山贼老二忽然一刀砍来,而道沓却似早有准备一般,手中宝剑迎面斜劈而来,目标正是老大,可恰好老二出现在此,一剑一刀登时相会! 刀,是一次盗墓偶然所得,乃是寒铁所制的宝刀,而剑,是天刀营统领所配的宝剑,而刀剑相交之后,结果竟是换来一声失声大叫: “老二!” 这一刀一剑之下,刀断,人亡。眼见虽自己出生入死不知多久的兄弟身死于自己身前,死状还是如此凄惨无比,那老大双眼顿时血红,可就在此时,一阵巨力忽然自他心脏位置传来,老大顿时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血舞散去,只余下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银甲之上再无昔日光辉,而那手掌的主人却似乎毫不在意,反倒是缓缓在空中画起一道弧形曲线,而后持剑的右手忽然收剑回鞘,双手结印于胸前,口中低沉一声: “碎心掌,抽髓断筋十三式!” 话音落下,周身一阵绿色诡异的绿色气舞突然出现,而遍地的血色竟然也缓缓向着道沓手心凝聚而去,其状令人惊悚万分,而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宛如当头棒喝,道沓气息顿时紊乱,脚下一阵踉跄竟而应声而倒: “你是十大高手的道沓,也是少林派的道沓,你是道沓,你不该,堕落至此!” 第146章 血月现 长安城外,乱葬岗中,无情的寒月之下今日又添一副枯骨,眼见二哥当场横死,大哥重伤生死未明,那最后的一人终于心境崩塌,双眼之中流露出痴呆之色,口中不断呢喃道:“大..大哥..二..额..额哈哈哈!” 而另一旁,早就深藏在棺椁之中的小风耳读目染此情此景,也是心中感慨不已,游戏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太过,而那道沓也绝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道沓,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之处。 小风心知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故而脑中快速回想以往,终于心念一转想起当初叶十三“杀死”自己的那一幕,自己也是先叫了她的名,而在那之后她便有了头痛的反应,而当自己叫出她全部信息之时,她便好像完全恢复从前,如果这就是关键,那道沓身上也同样适用! 心中笃定,此时小风不再犹豫,猛然从棺椁之中窜出,而一语过后,道沓果然如同自己所料一般进入意识涣散之境,道沓周身的绿色光芒顿时消散,不断汇聚于他手中的血气也缓缓落下,缓缓没入尘埃。 一旁的老三本就心境崩塌,此时见到棺椁之中果然窜出一个活物,此时的他已经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意识只保留在那冲击前的一瞬,故而在他眼中小风的身影如同一个鬼怪,正在他就要抱头鼠窜之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天刀营..竟然出手如此狠辣..这..这与修罗地教有什么不同..”说话之人正是那倒飞而出的大哥,此时的他面色惨白,虽然已然原地打坐,可胸口那股绿色光芒仍有缓缓向心口蔓延的趋势,但就算如此,那人仍是艰难出声说着。 运功疗伤之时开口说话乃是大忌,因为真元外泄影响气息运转,此时的老大哪里不知此点,可是他眼见自己的兄弟已经死亡一人,不愿那老三也与自己两人同样,这才勉力开口,因是如此,还是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开口道: “额咳咳咳...老..老三..快走..不可..不..”话音还未说完,一声闷哼自他口中顿时发出,双眼之间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右手缓缓指着前方,可口中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嘴角慢慢溢血,气息越发变得微弱起来,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 “老三!你..” 那老大手指之处,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手中正拿着一枚菱形暗器,眼神之中尽是一副疯狂之色,而他现在仍保持着刚刚出手时的姿势,嘴角带着一抹怪异的弧度。眼见这大哥缓缓指向自己,那老三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大笑开口道: “吵死了!给老子闭嘴!你们这些人不过都是npc罢了,充其量只是一组数据而已!死吧,都去死吧!”一声落下,老大眼神之中带起一抹错愕之色,而一息之后,指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这乱葬岗上再度多了一句无人认领的“居民”。 这老三如此言语小风自然听得仔细,他刚才说什么npc、数据?莫非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玩家,可刚才他所表露出的智慧和能力,包括他与那老大老二的对话,全然都不像是一个玩家应该有的。 心下疑惑之间却也知道此时不是细思这事的时候,转身便将地上的道沓扛起。此时的道沓却并非是完全昏倒过去,此时在小风的拖拽之下也能借他的肩膀之力自行行走,只是双眼之中尽是一片迷茫,想必是仍在记忆冲击之中还没缓过神来。 “该走么..想走么,能走么?!”就在小风转身拖着道沓要趁着那老三神志不清离开之时,那老三忽然冷冷开口,此时小风背向于他倒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这语气之中似乎疯狂之态仍未退去,而这就是小风两人的生机! “npc也有他们特殊的所在,至少他们寄托了创造他们之人的某种情感,你看,你的npc大哥来找你了。”小风缓缓转身,语气之中尽是平和,像是眼前这刚刚杀死那老大的老三,与小风自己是好友一般,全然没有任何芥蒂。 话音落下,小风从那老三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惊愕,见状心中会意随即伸手一指,指向那已经没了生机的老大,口中用一种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看,你那npc大哥正在看着你,你看他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他有话要对你讲,你不想过去听一下么?” “大..大哥?!”那老三听了小风的话,一声大哥叫了出口,可是这声音却与之前疯狂之时不同,乃是他原本的声音,小风见状赶忙带起道沓便要转身而走,却在此时见到那老三神情忽然一滞,接着疯狂的笑了起来,紧接着竟是不断发出暗器对着那大哥的尸身攻击而去。 那老三神似疯狂,一边不断攻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死..死吧..你去死..你死了么..去死..去死啊!” 小风见状心知自己这招拖不了太久,对付这种精神失常之人,就必须用他的方式跟他讲话,这样才能得到奇效,可是毕竟小风没有这种经验,故而他对自己这招的成效并不自信。心下既定,抓起道沓便快步朝着乱葬岗的出口而去。 身后不断传来那老三怪异的大笑之声,似是自言自语,更似与人交谈,而语言中也尽是一些疯狂之语,小风不愿再去理会这人,快步前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那笑声终于彻底消失,而小风的体力在此时也消耗了大半。 小风快速来到一块巨石之后,将道沓放下一旁,自己也是开始喘息起来,虽然刚刚才棺椁之中出现的那些画面,那些呼吸之法确实可用,但是效果也仅仅只能维持自己一人持续赶路而已,可背上道沓却还是超过负荷。 因为在这游戏之内,除了玩家现实世界自身的能力之外,便需要游戏内的数值属性来增加能力。可是小风的力量和敏捷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他相对来说好一点的智力和精神,此时却无用武之地。 “阿弥陀..”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缓缓自小风耳旁响起,小风并非惊奇,想必这道沓是恢复了过来,若是道沓正常在此,想来自己两人就是安全了。想到这里,小风放心的舒缓了一口气,笑着转头看向一旁的道沓,而转眼之间便听得道沓话锋一转: “抽髓断筋十三式!”小风忽然汗毛倒竖,这正是之前道沓未完之招。小风意识顿时紧张万分,而就在这危机之间,小风头脑顿时一轻,心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窜出,而一瞬之后,那两部识能功法的封禁顿时冲破! 眼见道沓身体后弓,凝神蓄力之间看似凶狠毒辣,可那周身绿气之中却似乎隐隐有着一股微弱的金光存在,小风此时再也来不及多想,心中大胆一赌,一掌朝着那金光便印了过去,这一掌却非是游戏中的招式,而是他平日里锻炼套路中的一招。 这一招名曰苍龙出水,本是一招剑招,乃是专攻对方胸腹的一剑,可此时手中无剑,小风便行掌成剑切了过去,而道沓则依旧凝神蓄力,对小风这一招仿若未闻。小风眼见自己即将得手,心中却是不敢大意,就在小风一招击中那金光之时,道沓周身的气劲果然变得紊乱起来。 “唔..”道沓口中发出一阵闷哼,随即脚下一阵踉跄快速后退数步,而道沓身后的巨石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处石刺,小风见状赶忙上前拉将,他并不想要道沓的命,只是想将对方制服而已,小风几乎是一息之间便已追上道沓后退的脚步,一手抓向道沓肩膀。 而就在小风出手之时,脑中却忽然生起一个想法,随即立时便抽身而退,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不对!他的身法高出我数倍,不可能察觉不到身后的石刺,这必定有诈!”无奈,仍是慢了一步。 “哼哼,这拙劣的偷袭,既然你们如此喜欢那坟墓,便永远留在此处吧!”道沓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这笑容与方才击杀老二之时别无二样,随即缓缓开口,而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心中一横,心知自己无法退避,随即变爪成掌朝着道沓胸口印去。 而道沓则是预判小风抽身后退,故而身子反倒向前挪移了几分,道沓眼见小风忽然变招,这一来一去之间竟是未能反应过来,随即一声闷响传出: “砰!” 一声尽去,一阵清风缓缓吹过,仿佛之前那一掌并未发出,而两人也同时静止而去。一息之后,一个得意的声音忽然自空间中响起,声音极为细小低沉,可语气之中却不乏几分玩味: “老鼠,抓到你了!”开口之人,正是道沓!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小风不知为何,这一掌来的超乎寻常,就在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即将印到道沓胸前之时,道沓嘴角忽然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右手忽然一横,竟是在胸前一寸之前横手挡住。 小风心知一击失效,顿时心中警惕万分,随即便看到道沓周身气息忽然变得狂躁起来,那缕金光也完全消失不见,道沓左手手肘一横,径直朝着小风的手肘截击而去,这一手却是凶狠无比,口中再度呢喃出口: “抽髓断筋!” 小风见状却是并未有所慌乱,他并未习武,可此时却好像习武多年一般沉着冷静,见对方一肘击来,他伸出的一掌竟然像是柔软无骨的泥鳅一般,快速在空中扭动起来,随即一掌对着道沓的一肘便击了过去。 那道沓此时心中深知自己这一招的威力,眼见对方这一掌而来毫不畏惧,只因他刚才横手一挡发现对方力道简直不堪入目,这时心中才有了如此想法,只待对方一击之下骨断筋折。 而就在肘掌交接之时,小风忽然翻手一搭,拧腰转胯正是九转还丹之势,一腿侧身朝着道沓的下腹要害踢来,道沓错愕之间一肘顿时落空,心中一阵怒气生起,因为对方这一脚却竟然只是虚招,并未打实。 道沓心中一怒,脚下快步进攻,手中更是不知比之前那一肘快了多少分,小风见状却是脚踏九宫,双手不断画圆带动道沓攻击走向,身体不断后退,虽是体力快速流失,可一时之间竟而将对方攻势抵挡下来。 一化劲,一卸力,再化劲,再卸力,可任他如何防守却终究比不上对方攻势如潮,道沓这一套攻击如涛似浪连绵不绝,而小风则慢慢进入下风,就在小风气空力尽之时,顿时收制! 道沓见状嘴角带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掌朝着小风的天灵百会穴按下,正是一掌毙命之招,而就在这危急之时,小风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抹不忍之色,随即眼神一冷,一声厉喝脱口而出:“爆!” “轰!”一声炸裂之声忽然从山谷内响起,而两人所在的位置则是溅起无数尘沙,而这些尘沙之中,则隐隐有着森森白骨,而风沙将去未去之时,隐约可见内中似乎有两道人影,分辨向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倒下,一声轻响过后,山谷之中再无生机。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中西北方一座高塔之上,一名双鬓皆白的老者轻抚胡须,脸色却是十分凝重的看向天际,那天际之中,一抹血月缓缓升起,正是大凶之象! 第147章 回转 战斗从来就不是一项单调的存在,在战斗中不断提炼战术,运用自己所学的点点滴滴化解对手的招式,并且想方设法的给对方制造难题,当单纯的武力不能战胜对方之时,那智力也将成为胜负的关键,这也是pvp的魅力所在。 而那最关键的一招,并非是因为道沓的实力破格,而是因为他身为一个玩家,虽然等级上高过小风太多,可是他并没有小风类似的经历,也没有识能功法的加成,所以在这本就不知规则的“副本”世界中,才对对方的招式变化感到错愕,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深不可测,分身之间方有那一破绽。 小风虽然战斗力低下,可他却也有旁人没有的优势,那便是魔法。就在道沓忽然反手攻击之时,小风忽然灵光一现,感受到空气中似乎在一瞬之间充满了元素之力,故而那力道极为不堪入目的一掌,正是为了将自己唯一的魔法“爆裂火球”印入对手体内。 这第二时空东大陆的世界,所有人的原住民以及玩家扮演的天外客,都有机会学习到高深的武功以及内功,这是小风这个特殊的存在无法比拟的。但相对的说,这些人的防御在修为未到一定程度之时,东大陆所有的功法以及装备都只有两种:内功防御、外功防御,而这只能算是物理攻击。 因此小风这突忽起来的一招,加之道沓本就未全然恢复的身体,这才有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小风的意识世界再次陷入一阵黑暗,而这次的黑暗仿佛只是持续了几息的时间,一阵光明缓缓自天边渗透而入,入眼的则是一张熟悉的脸: “小风?醒醒小风,玩游戏也不是这么拼的!”这声音小风再熟悉不过,这人除了胖子还能有谁,一阵莫名的安全感慢慢充斥其身,紧接着一阵睡意不断涌来。闭眼之前,仿佛见到一名身穿骑士铠甲,手持巨剑的西方骑士,而那骑士的面孔则与自己的好哥们别无二致。 良久以后,小风忽然感觉到周身有些冷意,而随着这股冷意不断进入大脑,意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施主,空施主?”随着意识不断清晰,一个极小的声音缓缓自小风耳旁响起,而他只是瞬间便想到这人身份,心中恒生警惕的同时,又带起几分好奇之意来。 “空城计!嘿哥们!嘿!”正在纠结于如何面对道沓的小风,在听了道沓这句话后,心中顿时明了,对方这应该是全然恢复了玩家记忆,虽然他不知道这前后落差究竟为何,但此时总算可以不用演戏。 小风这时忽然感觉肩头一麻,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生出,快速睁眼之间一只呼啸生风的大手正朝着自己脸颊“攻来”,此情此景一种熟悉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眼见自己的目标忽然开口,道沓瞬间将手停在空中,可小风却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失望的神情。 “道..”小风一字出口,可是随即便当场僵住,因为他发现道沓此时正穿着自己那一身银色盔甲,而自己却被他换上了一身道袍,小风看看自己又看看道沓,一阵莫名的无语感充斥大脑,而一旁的道沓看小风这副模样,倒是会错了他的意思道: “额...你叫贫..你叫我将军也行,道沓也行,总之..”道沓说到这里,一脸古怪的看了看两人的穿着,接着眼神中带起一股莫名的意味道:“别叫我大师或者道长了,这给旁人听去咱们身份不保。” 小风看着眼前的道沓,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开始打量起四周来。现下这天色已经是寅时时分,且不说自己与道沓是如何回到这长安城内,单单就道沓的态度而言,便好像两人两败俱伤的戏码从未上演一样。 小风思绪万千,可最后却都只化作一句言语,似是违心之语,又似试探之言:“多谢..多谢将军相救之恩。”话音落下,小风接着打量四周的环境,可是却有意无意间留心道沓脸上的表情。 道沓先是一阵愣神,随即便是换了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小风,持续了良久之后发现小风依旧四处张望并没有和自己搭话的念头,这才主动开口道:“空兄,你是不是还没彻底清醒,什么相救之恩?你在说什么?” 小风看着道沓一脸表情毫无做作之相,可是他心中却仍有疑虑,因此装作无意之间随口问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乱葬岗里...”小风刚要继续说话,却忽然从道沓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惊诧之色,顿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的便催动起识能功法来。 可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催动,心下疑惑查看之时,却发现自己那两门功法再度被贴上了“封禁”的标签,刚生疑惑之感,而与此同时道沓的声音接踵而至: “什么?!你也做了相同的梦?梦中我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差点把你给杀了?”道沓的语气极为紧张,言罢之后更是不顾形象的一把抓起小风的右手,生怕他跑了一般。 小风听了这话心中也是奇怪,这明明就不是做梦,可为何对方会觉得这是一个梦境。这若是一个梦境,那时间为何发生的如此巧合,而现在的时间却明显是事发之后,小风心中决定先不下断言,转身看向道沓干咳了两声道: “你先冷静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梦?”话音方落,小风从道沓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一闪即逝的疑惑,显然对方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正想着如何让对方主动开口之时,却听到道沓直白的说: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它很真实,真实的不像是个梦,只是...” 道沓说到这里却是不再往下说,反倒是一脸艰涩的看向小风,仿佛是做出新奇行为的孩童想得到大人认可一般,小风看在眼里一阵好笑,接着开口询问道: “只是什么?是不是感觉时间对不上?”话音落下,道沓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印证了小风的猜测,没等道沓开口小风便一脸严肃的开口道:“大师,你把自从我们分开之后,到你再次遇到我之时的事情完整说一遍,我来看看到底哪里有破绽。” 道沓本是想询问小风这句话,虽然被对方抢先开口有些郁闷,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确实不如对方缜密,故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忽然白了小风一眼,搞的小风一脸无辜,随即开口道: “咱们在酒楼之时,你竟然把我一个人留下陪那个npc,那徐展鹏对你可谓是爱屋及乌,硬是拉着我喝了一个时辰的酒。不过还好这是副本世界,喝酒并不会加我们门派的法度值。” 小风看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可是一时间却并未把握到重点,听着对方的话题越来越偏向他个人的内心活动,小风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道: “咳咳..大师,你能不能说重点,你与徐展鹏喝完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道沓立刻抬手,随即故作神秘之色的道:“诶,我这就要说到重点了,重点就是...就是...”说到这里道沓忽然一模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嘶”的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双眉微微皱起,而与此同时小风也恰好开口,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重点就是,你\/我后来喝醉了酒,再之后的所有记忆都不见了!”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无言,而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一个奇怪之事,那就是现在分明是寅时时分,可这诺大的长安城中竟然连一人一畜的声音都没有,仿若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寂静一般,而这种宁静感,却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第148章 天明 两人相视良久皆是无言,道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心中却是思绪万分,他在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包括与那徐展鹏喝酒时对方的言谈举止,并且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端倪。因为他始终有一种直觉,觉得那个徐展鹏来的太过巧合,他必定身上有什么秘密。 小风心中则是充满了无语,而面对对方这种直白的眼神,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故而僵持之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而只是过了几息的功夫小风便眼神一变,这种变化被道沓看在眼里心中疑惑,刚想开口却听到小风一脸严肃的道: “道兄,这里有古怪!” 道沓此时倒是没有再去计较这称谓,没等小风接着往下说,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哪里有古怪?”言罢也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可是张望了一圈却又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接着又是一脸狐疑的看向小风。 “你注意听周围的动静,是不是从我醒来开始..不,从你见到我开始,便一直过分安静?”这时小风缓缓开口,可语气中却是一副神秘莫测之感,听到道沓隐隐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道: “现在是早上三四点钟啊,这时没有人不是很正常么,你看这天色...”一边说着道沓一边看向天色,可手指才刚刚指向天际,这时道沓便瞬间发现其中端倪,刚刚没有说完的话也当场僵住,接着面色凝重的道: “经你这么一说,这里还真是有些奇怪,这天色虽是寅时,可月亮的方位却...”小风听到道沓此言也是一愣,因为他方才并未从天色入手,此时一看之下顿时发现其中端倪。 如果这世界的基础法则与现实世界相同,那么照理说寅时时分月亮应该已经渐渐落下,太阳应当是马上便要升起才是。因此这时的月亮应当是在西南方位,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居于中位。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自小风心中响起,一句猜测脱口而出: “道兄,也许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副本中的副本,这应当与我们起初那个副本有所不同。” 道沓嘶的吸了一口冷气,随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只因为放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当做是无稽之谈,可现下身临其境,也由不得他不信。一息过后,道沓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忽然开朗一笑对着小风道: “哈哈哈,既然是副本那就好说了,打副本贫..我道沓还没有怕过什么!”话音落罢,小风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他本想对道沓开解一番,却没想到对方心境远比自己想的要好的多,于是点了点头道: “说的对,这副本是人设计的,既然有所关卡便必定有其破解之法,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动身吧!” 道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刚刚转身看向小风,便就见到他那一脸笑容,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是重了几分,磕磕绊绊的开口问道:“动..动身?咱..咱们要去哪?” 小风缓缓伸出右手,道袍的长袖在风中微微飘动,道沓见状不由得后退一步,小风却是跟进之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着脸上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容,嘿嘿一笑却是问了道沓一个问题: “道兄,故事从哪里发生就该从哪里结束,你说这句话正确么?” 道沓那种不详的预感已经凝重到了一个极限,他又不是傻子,自然心中也猜测到几分,眼见对方想循序渐进,倒是对对方起了几分好感,大声笑了几声道:“哈哈哈,你是想带我去菜市口抓女鬼是吧?” 小风眉头忽然一挑,装作一脸诧异的样子看向道沓,表情极为夸张,而后看到对方一脸认真眼中并无恐惧之色,随即表情瞬间收敛,一脸严肃的道了一声“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那也不过只是猜测而已,如今听到小风亲口确定,道沓脸上刚刚的笑容顿时一僵,随即看向小风面上神情顿时古怪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小风听在耳中: “你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吧...” 小风尴尬的笑了笑,右手缓缓成勾挂在自己的鼻头,吸了一口气后脸上再次挂起一抹笑容,对着道沓细心开口道:“道兄,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道沓眼见对方还要继续对自己说教,赶忙挥了挥手制止对方,随即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做了一礼道:“阿弥若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我们这就走吧。”而道沓在说这一段话时,可谓是一字一顿,阴阳顿挫之间活像是个真僧人,没有半点玩家的特殊。 小风见道沓缓缓离开,却是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不曾移动半分的月亮,忽然轻咳了两声道:“咳咳,大师,你走错了,菜市口是我这边。” 话音落下,小风转身便朝着菜市口的方向走去,却并未去等已经走出很远的道沓,只听得这诺大的长安城内出现了唯一的噪音,那是宝剑掉落在地面上的声响... 一处闹市之上灯火通明,人烟往来之间如同江河涛水连绵不绝,而这江河的堤坝之上,一座已然存在多年的塔楼屹立于此,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时被何人所建,也没有人知晓这塔楼中究竟有何玄妙之处,可无论是天灾人祸还是刻意而为,却都无法撼动它半分脚步。 塔楼共分八层,而上三层常年封闭,虽然此塔年久失修,可依旧还是有许多男女到此地来祈求幸福,虽然也有大胆之辈想登上这塔楼之顶,可却仍是没有任何人传出任何关于上三层的信息,而这些曾经上去过的人也都对此事绝口不言,仿佛自己从未上去过一般。 而这神秘的宝塔今日却有了几分异彩,只是因为那塔顶之上似乎有两道人影,一道身着麻布长袍,一道则是一身红衣。而若是有轻功绝顶之辈一跃而上,便定会为止惊诧无比,只因为这女子生的十分妖艳,让人一眼看去便忍不住立刻收回目光。 而那身穿麻布长袍的男子,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那老者的面容却恰好和多年前天盟神秘失踪的那位大长老几无差别,况且近而看去,两人竟是在塔顶对弈,却也不知这棋盘是从何而来。 而更加怪异的是,这棋盘似乎也不止一个,乍一看去竟是有三盘之多,这两人三盘同时对弈,而棋路却是六人风格。老者忽然轻轻抚了抚胡须,淡然对着前方的绝色女子道: “小红啊,你执念太深,今日老夫与你这一赌,目的也是为了解开你的心结,希望你迷途知返早日回归正途。”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对老者的言语仿若未闻,可是双手所执的棋子却是落得比以往慢了几分,这一情形老者自然看在眼内,心知对方已有触动,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良久以后,红衣女子忽然开口道,声调虽然极为妩媚,可声音之中却是带着一股淡然之色:“世间之恶,莫过于七罪而已,倘若长老所压的这两枚棋子真能破阵,那小女子跟你回去又有何妨。” 老者听言叹了一口气,缓缓对着一旁的女子笑道:“好,到时如果他们未能破阵,老头子我也会遵守诺言,为你铲平这些惹人烦的苍蝇。”这老者说的极为平淡,可无形之中却是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老者言罢朝着塔下西南方的树林冷眼一扫,随即再度轻抚胡须笑了笑对着女子道:“你看,你的幻阵露出破绽了,他们已经发现其中端倪,破阵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闭嘴!”红衣女子忽然大喝一声,随即将右手边的一盘棋子全然打翻,朝着老者刚才所看的方向便挥洒而去,老者见状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是一挥衣袖将女子左手边的一盘掀翻而去。 瞬间两张棋盘上的棋子如同闪电一般,快速朝着那树林之中激射而去,在空中不断的发出噼里啪啦的交接之声,而那草丛中也开始出现一阵骚乱: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大哥!” “你懂什么?我们已经暴露了,咱们远非这女人的对手,若不是那位前辈出手相助,恐怕..”话音仍未落下,一道劲风忽然从他的左侧席卷而来,男子错愕之间立时拔剑去挡,可只是叮的一声轻响,而后却竟是落得个倒飞而出的下场。 “大哥!” “我没事!快走!”男子慌乱的自地上爬起,赶忙冲着十余名手下大喝一声,随即便朝着树林深处快步疾奔而去,而只是走了十步之后,口中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虚弱,只是小声道了一句:“我没事..”便就昏倒在地。 宝塔之上,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随即对着老者摊了摊手道:“现在清净了,就像这棋局一样,突破一个重围之后,却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包围。”话音落罢,女子落下一子,老者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呼吸的频率似乎急促了一分。 小风与道沓也不知走了多久,此时终于来到长安城菜市口的方位,可是却并未如期见到那女鬼。道沓这一路上又恢复到之前那种闭口不言的状态,而在发现这里并未有女鬼之时,道沓忽然指了指天空,而几乎是与小风同时开口道: “变天了..” 正是,夜尽天明... 第149章 暴食 小风与道沓两人对视一眼,感受着已经明亮的天色,心中皆是有一种无奈之感,道沓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鼓起勇气来这菜市口抓女鬼,而小风,则是对即将发生的“事件”迟到而感到失落。 “道兄,既然我们已经知晓这是个副本中的副本,那这所谓女鬼八成就是关底boss,咱们现在见不到也是好事。”小风干咳了两声将目光移开,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道。 可道沓听了这话眼神中却是闪过一抹决然之色,随即宝剑瞬间出鞘,斜指着那凭空多出的太阳,一声大喝道:“什么女鬼之流,若是下次让我遇到,定要让她魂飞魄散!”小风不知道沓为何突然做出如此有气势的一幕,嘴角一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就在这 时,一个妩媚的女音自菜市口深处传来。 “将军好气魄,小女子可是钦佩的紧啊!”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粉裙女子缓缓自巷中走出,小风见状面上并无表情,可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兴奋,倒不是因为这女子的长相,而是因为这副本终于又出现了事件,而事件则必定会给他们带来线索。 小风回头之间看向道沓,却发现道沓的目光此时变得十分呆滞,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和欣喜之色,若不是小风对这道沓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否则单以他现在的眼神来看,真像是个色中饿鬼,毫无往日风度可言。 这毕竟是小风自当下这个副本中见到的,除了道沓之外的第一个活人,故而心中不敢大意,联系到自己现在的衣着,忽然掐了一个道诀,口中朗声道:“无量天尊,看将军的眼神,莫不是与这位姑娘认识。” 道沓听到小风这话转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啊的一声笑道:“空施..空道长,这不是外人,这是和我一起玩这个游戏的朋友,只是她怎么到这里来...” 随着话音落下,粉裙女子也来到道沓两人面前,对着两人轻轻一笑,随即开口询问道:“这位道长是...?”这女子虽然嘴上是问道沓,可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小风,与这女子对视让小风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绝不是什么狗血的一见钟情,但这究竟是什么他却无法 辨别。 道沓却是并未在意女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而还沉浸在这女子忽然出现带给他的喜悦之中,笑着开口道:“小月,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可是话音落下,小风却从那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一闪即逝的呆滞,随后便听到那女子再度妩媚的开口道: “你叫我什么?小月?”声音之中尽是疑问之色,并未有半分气愤在内。可是这看似平和的一句话在道沓听来,却是着实吓得不轻。这小月是道沓现实中的女朋友,而游戏中的id并不是这个,所以她一向排斥道沓在游戏中叫她现实的名字。 往往道沓一旦叫错,这小月必定是大发雷霆,今日之所以如此冷静,恐怕也是听到自己说交了新朋友,她这是给自己一个面子吧。道沓如是想着,转身对着小风投以感激的目光,却看到小风面色古怪,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小风的传音道: “道兄莫忘记这是副本中的副本,此人有古怪,你要多加小心!” 而道沓听了这句话却将刚刚那点儿感激之情全然丢到脑后,他对人一向谦和有礼,对待朋友虽然偶尔也有玩闹的一面可却从不计较过错,只有面对逆鳞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紧张,而他的这个女朋友便就是他的逆鳞。 但凡是游戏中任何人说他女友一点儿不好,他都会当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发怒,而每次发怒时,却都是他这个女朋友从中调和,这才让他不至于朋友太少。 道沓忽然对着小风冷哼一声,随即上前一步将小风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随即又变作满副笑脸对着那名叫小月的女子道:“小..额..潇潇,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那女子的游戏id叫七月潇潇,而和她一样以七月为开头id的还有她们寝室的五个妹子,游戏中平日里六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故而道沓想在游戏里见潇潇一面可谓是难之又难,故而当下是欣喜万分。 可是经过小风这么一说,他虽然心中略有不爽,可他终归也是有了几分疑惑,而下一刻,这疑惑便全然消失开来,只因为这女子哼了一声道:“哼,只许你来这里,就不许我来了么,这..副本又不是你家开的!” 道沓听到对方说副本,心中已经确定了对方确实是自己的女朋友潇潇,并且想着对方若是个npc伪装什么的,她又哪里有玩家的思维,知道这些玩家口中才说的名词。 “潇潇,你吃早上饭了么,现在这边应该是九点多的样子,我们去边吃边聊吧!我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道沓心下既定,便对着女子提出邀请,而女子则是往他身后瞄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 “好吧,就给你这个面子,只不过我还有个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起带过来?”语气虽是询问,可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作为当事人的道沓自然首当其冲,道沓想都没想赶忙开口道: “当然可以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这就动身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拉着潇潇向城南走去,将小风一个人丢在原地不管不问,小风被这道沓的变化弄得一时语塞,倒不是因为自己这只单身汪受到了1w点暴击,而是因为道沓这气生的莫名其妙,随即无奈的 摇了摇头心中道: “想不到你道沓还是个护妻狂魔啊。”刚想着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便听到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道沓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哼!空道长,走吧,还要我单独请你么?” 若是放在平常,小风决计是不会去故意当这个电灯泡的,可此时却不同以往,他总觉得那个女子有哪里不对,而且他一种直觉告诉他,此行必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笑了笑掐了个道诀道:“将军如此盛情,贫道自然不好推辞,那就有劳将军带路了!” 道沓听了小风这一本正经的话,心中暗骂一声:“你个白痴,你眼见长到脚上了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盛情邀请了,我这分明就是客气一下,没眼力!”随后再次堆起一脸笑容,对着身旁的粉裙女子小声开口道: “这道士路痴,咱们等他一会儿,对了你不是有朋友一起么,要不你先去叫他,我们在..”在酒楼会和,这话还没出口,便看到女子脸上带起一阵不悦,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对方突然冷言道: “怎么你就这么想支开我?我那个朋友已经在酒楼等我们了,你要是有话和你朋友说我就先走一步,不用拿话搪塞我!”说着便自己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 道沓见状赶忙快步追上,吞吞吐吐的道:“潇潇我错了,我们这就走,不管那个臭道士了,我们这就走!”话音落下,看到潇潇脸上不断浮现起的笑容,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随即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果然听到对方开口道: “怎么?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反正我也不急,我们就等等你那个朋友吧!”言罢,便脚步放缓许多,开始边走边在道边的摊位上把玩起来。 顷刻之后,小风快步赶上,而由于距离过远,刚才那一幕小风并未听得仔细,只是隐约能看到两人的动作而已,而那女子在道边把玩的动作也尽数落在小风眼中,小风越发觉得对方绝不简单。 因为对方没有一个玩家对于新奇事物的好奇,如果她完全不感兴趣,那也不会去把玩,而既然把玩了却空有其形,那便只能说明她在掩饰什么。小风心下笃定,再度对着万事通传音道: “大师,你真的要小心,这女子与你认识的人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你理解我说的话么?” 而话音落下,小风却忽然察觉到两道目光盯向自己,一道是眼前的道沓,眼神中尽是愤怒之色,仿佛小风再往下说他就要发作一般。而另一道眼光则正好就是那名叫潇潇的女子,而小风从那女子的眼中,却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质一闪而过: “杀意。” 小风忽然一震恶寒涌起,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对方,能听到我和道沓的传音入密!” 第151章 欺诈 醉酒男子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一声喝骂出口:“哪来的小姑娘多管闲事,是不是想给大爷开开荤啊?”可随后看向那声音的主人,本来还没有说出来的下半句却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因为这副本中的副本生的奇怪,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一目了然,单从样貌上便能看的一个真切。这些古人的样貌其丑无比,颜值自然是无法和玩家们比拟的,这就和历史上那些美人的画像一样,看看清代末期那些妃子的真实样貌,便知道古人和今人的颜值差距。 十三五官生的十分俊俏,但也说不上倾国倾城的地步,加上她年纪不大尚未长开,一眼望去尽是一副清新之感。而这种感觉在这个npc看来却如同天仙下凡,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只因为在不曾见过美丽,因此才有这般心境。 叶十三见对方口出不逊,冷眼忘了那人一眼,可随即见到对方脸上那股呆滞和“口若悬河”的表情,心中一阵恶心涌出,眉头微皱,再也不想和这人多说一句话。转而看向一旁的小风道: “这位道长,快上来吧,我们只等你便可开宴了。”随后便径自走回包间,再也不去看一楼的两人。 小风本在对方出现的一刹,便想到莫不是对方恢复了记忆,正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之时,十三当下的举动就宛如一盆冷水飘然降下,小风顿时觉得一阵尴尬,缓缓将右手放在自己鼻头。 “好...嗝..好美..” 之前那名醉汉此时已经全然成了痴汉,口中呢喃着片段细语,眼神保持呆滞。小风看了那男子一眼,发现对方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自己身上,故而径直朝着二楼包间的方向走去。 “哦呵呵呵,想不到你这么能喝啊,平时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正当小风要推门进入之时,内中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这不是那潇潇又是谁,只是小风始终觉得这不是真的潇潇,可无奈作为当事人的道沓太过沉迷,他也是束手无策。 随即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自包间内响起,小风推门而入之后,却见道沓此时衣冠不整的躺在那粉裙女子的怀中,手里还拿着一壶酒口中嘟囔着:“喝,来,我们喝了这杯!” 小风极为好奇的望了道沓一眼,这人平日里也算是一本正经,怎么这才几分钟不见便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到底该说他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解放天性,还是该说他太过没心没肺。此时道沓看到小风进来,手中酒壶一提,缓缓坐直身子道: “空城计来,我们干了这杯,酒能壮胆,干了这杯咱们晚上好办事,嘿嘿!”道沓这一脸酒气的样子,加上他嘴里说的那种话,还有最后那猥琐的嘿嘿两声,说的一旁的叶十三微微皱眉转过身去,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那潇潇则仿佛全然没有听懂一般,反而是用极为诱惑的声音在道沓耳边开口问道:“将军,你和人家才刚见面,晚上要和谁一起办什么事啊。” 道沓一脸潮红,刚刚开口说了一句:“我们..”小风顿时暗叫不好,而此刻却是灵机一动装作脚下踉跄,一头栽向了饭桌。道沓和潇潇见状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看着小风像两人面前的饭桌倒去,道沓脸上甚至还有一副茫然之色,仿佛很奇怪小风为什么要这样做一般。 “空城计!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你是多久没吃饭了啊!啊?”道沓处于醉酒状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小风栽倒却并无反应,在小风的算计之中以他平时的身手当是可以扶住自己才是,可没想到此时竟然失策,赶忙用力调整平衡。 他这一调整不要紧,可是原本要正正好好朝着桌子正中摔倒的他,此时却奔着桌角栽了过去,小风不敢想象自己在这个游戏的副本世界里,撞桌角致死是个什么概念,而就在小风即将与桌角进行亲密接触之时,身后一阵大力传来,随后自己便在空中转了两个圈一头撞向旁边的窗口。 叶十三赶忙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急促,可小风却能听到几分担心的成分,心中一抹疑惑顿时生出:“哎?道长小心,道..”话音落下,看着被自己这一带而飞的小风,叶十三顿时楞在当场。 许久之后,都不见小风有什么反应,叶十三的脸上泛起一阵红色,也不知这是急的还是怎样,而转身向着那潇潇投以寻求帮助的眼神,却看到对方正在和那银甲将军卿卿我我,脸上红晕更胜。 叶十三缓缓来到窗口的木椅坐下,将小风扶在一旁,见他仍是昏迷不醒,缓缓将腰间的玉笛抽出吹了起来,声音之中一副祥和之态。而一旁的道沓和潇潇则仿佛完全听不到这声音一般,在这种音乐的背景下竟然还能一心一意的“虐狗”,也不知该说他们心理素质好,还是“目中无人”。 小风本来只是想打断道沓的言语而做戏,包括他险险撞到桌角也可以算是“算计之中”,就算没有叶十三出手他也能假摔,毕竟他本来就是假摔倒,心中早有防备。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人一救之下给救晕了过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弥漫心头,可此时的他却已经晕了过去,没有力气去表达自己心中想法,只希望道沓能守住心神,不要大嘴巴把自己的计划都说出来,毕竟这潇潇并不可信。 可就在这时,潇潇那妩媚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声音也攻破了道沓最后一道心防:“将军,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和谁一起去干什么呢,难道你不喜欢我了,要跟别人..”声音之中尽是撒娇的意味,可说到最后却是又不说下去,给人遐想连篇,真是恰到好处。 道沓本就在潇潇面前毫无智商可言,加之现在他处于酒醉状态,正是心理防御最低的时机,而此时面对自己爱人的质问,他又哪里能控制的住自己,立时便开口道:“嗯..丑时三刻..去..嗯..菜市口..那里有..有..” 道沓的话还没有说完,接着便一头栽倒在潇潇怀中呼呼大睡起来,潇潇见状眼中带起一抹莫名的意味,随即缓缓叹了一口气扶他在一旁睡下。此时终于想起叶十三来,脸上也是带了几分醉意,缓缓转头看向十三疑惑的道: “阿碧,你还是老样子,每天把玩那个吹不响的笛子,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阿碧是十三在这个副本世界中的身份,和之前那红衣女子还有这粉裙女子同属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却恰好与天盟为对立面,用天盟的立场说话,他们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反贼。 此时十三听到姐姐这样说,却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吹着笛子,而眼神中闪过的无奈之色正是她听到这话的最好表示。而小风在此时也已经缓缓恢复意识,只是他刚刚仿佛听到道沓说什么丑时三刻,心中默默生出一个念头来。 莫非这道沓已经瞧出了端倪,而他故意将子时三刻说成丑时三刻,定是有什么后招可言,甚至他连道沓这副醉相都有些怀疑,也许道沓从一开始便是装醉,可他当时那一脸猥琐的表情却又不似作假。 正在此时,叶十三的笛声戛然而止,随后轻声在小风耳旁说道:“道长,你已经醒了?”那声音极为清脆好听,而这声音也是当初在书剑山庄时,叶十三的本音,与之前出现在酒楼外交手时的声音有所不同。 小风装作虚弱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随后笑着看向十三,可是下一刻却并非是询问对方称谓,反而是做出了更加令人不解的行为:“听姑娘的笛声,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可否借笛一用。” 叶十三眼神中闪现起一抹疑惑之色,随后眼神中带过一阵警惕看向一旁的潇潇,见她此时已经趴在饭桌上睡下,于是便恢复正常,缓缓开口可语气中仍是带着几分不解:“道长要做什么?喏,给你。” 而小风接过笛子,却是放在自己唇下吹了起来,脑海中师兄演奏时的情形缓缓浮现,于是他便学的惟妙惟肖,将这音调给再现了出来,而这一曲之下竟然比叶十三还要熟练了许多。 小风并非不想和叶十三道明来意,可既然那潇潇能听到自己的传音入密却又隐而不发,可见其略有城府,绝不是像她表现出的那般。而此时她虽然已经倒在一旁,但难保她就不会是装醉,道沓做的出来,她又有什么理由做不出来。 叶十三虽然一直默默不语,可眼神中却是急剧变化,从最初的疑惑变成惊讶,再从惊讶转化为最后的欣喜,一曲作罢,两人相视无言,而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师弟,好久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潇潇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风心中暗道一声这女子果然装睡,还好自己没有说出身份,可就在此时,却听到那女子声音一变,随即变得十分恭敬,朝着小风便是一拜,手下更是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念念有词道: “福泽万民,地狱迎光,圣主垂怜,修罗永生。” 第152章 邪教 眼见这潇潇忽然对自己拜倒,小风心中顿生尴尬之色,起初他还觉得这人可能是在拜十三,故而向着右方移了几步,可这潇潇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跟着小风的移动拜了过去,一边拜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叶十三见状眼神中也是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后看向小风默默不语,因为她此时只当小风是空城计,而空城计在游戏里的身份也就跟她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风定了定神,正想开口套话却听到一旁的道沓口中嘀咕道:“嗝,再喝一杯,哎?潇潇你怎么趴在地上,来陪我喝!”此时道沓眼睛虽是闭着,但小风却总能感到他在用意识盯着自己,一时间也拿捏不准道沓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顿了顿无奈开口道: “有什么话起来说!” 心中虽是无奈,可小风却对这作势的场面并不陌生,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故而这语气拿捏的十分之好,在地上的潇潇听来这就是大人隐藏身份被自己发现,结果有些恼怒又不好多说什么的语气。 人心最有趣,而人心也最是可怕,这善于脑补的人心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将更加“可怕”。小风一向就不自诩是什么好人,便也对这些略施小计毫无心理负担,而对于身边的亲友,真正能入他心的人自然不会用这些术术,但至今为止也不过几人而已。 潇潇缓缓起身却是不敢抬头去看,此时的她已经全然忘却小风刚刚的传音举动,只当小风从她略微颤抖的手上发觉出她心中的恐惧,对方越是恐惧自己越是有利,而身旁的叶十三却面上毫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小风能感觉到她在质疑自己的身份,可现在却也不是开口 的时候。 小风学着那些电视剧里大反派的样子,缓缓在桌上拿了一杯酒,又慢慢走到窗边坐下,轻轻喝了一口随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道:“说说看,你的计划是什么?” 小风虽然很想知道对方是如何判定自己身份,可是这话却决计不能问,因为对方此时必定是抱着惧怕的心态面对自己,而她的惧怕自然便是因为自己表露了身份。 如此便不难猜出这其中有对方觉得自己故意表露身份的成分,而既然对方认定是自己故意表露身份,这样一问就恰好暴露自己,小风断然不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潇潇依旧低头不敢直立,双手再次交叉做出之前那奇怪的手势,并且高举过头,口中颤颤巍巍的开口,可这声音却是与之前那种妩媚截然不同:“不..不知使者大人所说的是哪件事的计划?” 这一问倒是让小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随即便灵光一现,一句试探脱口而出:“这人是我选中的一枚棋子,你又是为何打他的注意?”话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疑惑,可这在潇潇听来又是截然不同。 潇潇听言转身看了一眼烂醉中的道沓,眼神之中显露出一抹鄙夷,随即站直身子右手掩面,左手朝着自己的头部摸去。随着一阵嘶嘶的声响,潇潇将自己的右手放下,而入眼的竟然是另一幅面孔。 这面孔已经没了半点妖艳之色,浓重的烟熏妆配合她那一身粉衣显得格格不入,单看其面貌却也不像是一个妙龄女子。就在小风惊讶对方的易容之术的同时,这假潇潇低声开口道: “属下是暗影堂无面,奉命潜入京都刺杀天盟要员。”随后这女子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道沓,眼神中闪现过一抹肃杀之意,随后转向小风接着开口道:“本想从这人口中套出一些情报,可却不曾想到这厮口风甚紧,又不想会遇到圣使和圣女。” 假潇潇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发现小风意味深长的看了身旁的十三一眼,而这假潇潇心中却是起了几分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眼前的圣使有异,可看圣女的反应却不像有假。 小风察觉到对方眼神有异,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猜测,随即一声怒喝出口:“不要用你那愚蠢的头脑思考,你差一点点就坏了我的好事!”声音之中不带半点内力,可语出之后却让那假潇潇不由得后退数步,这便是表演的魅力和心理作用。 这一吓之下那女子再也不敢有所轻视,立刻双足跪地再次默念起那似是口号的东西来: “福泽万民,地狱迎光,圣主垂怜,修罗永生。” 小风眼见这人言谈举止活像个邪教徒,同时也是奇怪为什么自从自己玩了这个游戏之后,正儿八经打架的事件自己一个没遇上,反而是这种“角色扮演”接二连三,甚至他都开始怀疑有一天自己不玩游戏了,是不是可以去现实世界转行当演员。 小风学着那女子的言语,将这后半句略加修改,随即用电视剧里那些江湖骗子忽悠人的语气缓缓开口道:“圣主泽披苍生,你且先起来吧,下次不可再犯!” 女子颤颤巍巍的起身,语气恭敬至极的遥遥对着西方一抱拳,随即大声喊道:“属下承蒙圣主恩德!”随即又是对着小风微微一躬身,随即看向一旁长久默不作声的“圣女”,见对方一直冷眼旁观,心中却是生出几分疑惑。 自己与这个圣女名义上是下属关系,可她毕竟是找回圣女的引路人,平日里她们都是以姐妹相称,甚至遇到事情大多也都是由她为主导,为何今日面对这圣使她却连一句情都不敢说,随即看向小风的眼神中更加带起几分警惕。 随即仿佛想到什么一般,转身看向那桌上的道沓拱了拱手道:“圣使!此人不可留,怕是夜长梦多,难保他是不是装醉偷听,我们还是斩草除根为妙!”说着便就朝着道沓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小风眼见不好,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随即将手中酒杯一掷,正在酒杯破碎的同时,小风的怒喝之声再度响起:“蠢材!你把我刚才的话全都当耳旁风了么!” 假潇潇此时却仿若未闻,手中不知从何时掏出一把短剑径直朝着道沓的后心扎去,小风错愕之间急呼火球出手,可却听到系统女音立时响起:“缺少火元素,无法发招!”。小风此时来不及思考转身看了十三一眼,本想请她出手,可对方却视若无睹。 小风立时决定出手,却是慢了半分。而就在此时,道沓忽然就地窜起,而后满脸怒色对着小风大喝道:“你这贼道士,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本大爷!”虽然道沓满脸怒色,可是焦急之间给小风的眼神中却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小风心想对方莫不是临阵起兴要来演戏,对方这是明知两人不能全功,于是他这是弃车保帅之举?可随即便见到道沓宝剑一抽,对着那假潇潇便是反手一剑劈出。 “锵!” 一声巨响过后,这假潇潇虽然攻势已经停止,可竟然是一步未退,反观道沓手中提着宝剑连续后退数步,这是他到了这副本世界后遇到的最强之人,心下不敢大意。 眼见道沓落入下风,正当小风思考是否要出手偷袭这假潇潇之时,却见道沓做出惊人举动。只见道沓忽然收剑入鞘,而后身体后弓做蓄力之状,若不是见他满脸怒容,恐怕他当时这满脸红晕便要被人当做是憋得。 小风注意到道沓的眼神顿时会意,可心中却也是带着几分犹豫,因为他怕自己会错了道沓的意。随即立时出声提醒,可这目标却是那假潇潇:“小心!这是天刀营秘法,不可大意!” 那假潇潇听了这话明显一愣,随即也是凝神以待,另一把短刀缓缓自腰间拔出,接着也是做出蓄力之状,就在此时,道沓忽然大喝一声:“天剑斩!” 一声落下,那假潇潇眼中尽是警惕之色,本欲攻击的招式此刻也是尽数化作防守之势。而就在极招即将交手之时,道沓却忽然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随即宝剑一挥转身便朝着窗口一跃而下! 那假潇潇被这突忽起来的变招弄得一阵慌乱,因为他只当那道沓口中喷出的是什么独门毒药,而正当她轻松躲过之时,道沓已然消失不见。那女子眼神之中闪现过一抹杀意,随后冷声开口道:“多谢使者大人出声提醒!”语气之中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恭敬。 而话音落下,却是猛然转身一剑朝着小风心口刺来! 第153章 前夕 眼见变故突生,一旁的叶十三赶忙快步上前,而小风对别人突袭自己已经毫不陌生,故而此时虽心中不解但也有所防范,可正当小风欲出手之时,却转眼看到出手的叶十三,心中一个莫名的念头忽然冒出。 小风立时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算定以自己的身手就算能躲过这一招,恐怕也决计避不过下一式,换句话说无论如何都要借助叶十三出手才能全身而退。而他只是一瞬间便目算出十三的出手,为自己接下这一剑并非难事,故而心下既定,对眼前这一剑竟是不避不闪。 假潇潇见小风巍然不动,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惧不由得生出,她之前只是临危之际忽然想到这其中存在破绽,这才对小风大打出手,而此时对方的动作这叫一个有恃无恐,所以这时她的内心便开始慌张起来。 人都说武功深处身随意动,武器行走之间如臂所指,可这意之关键便只有一心而已。当下这假潇潇心神一乱,随即手中的短剑也是慢了几分,而立时眼神中便看到叶十三出手,心下更是紧张万分。 当下便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在思考,若是自己收手,那么自己要如何面对这圣使的怒火。可若是自己不收手....假潇潇双眼一眯若有所思,一个大胆的念头顿时出现,对方如此不动只有两种可能,这一来便如表面上的不屑与自己动手,可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故作神秘。 若是后者的话自己这一剑下去没准便能解决当下的困难,因为圣教所派下的使者也不一定就会武功,这圣使也分为施恩与扬威两派,若眼前这使者是施恩圣使...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只要下手干净一些又有谁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所谓恶向胆边生,假潇潇心中一横手下不再留情,一剑终于刺实,而等她将这一切都思考清楚之时,叶十三早已来到小风身侧,假潇潇眼见十三出手,心知自己无法一击得手。 而自己想在这圣女的保护下击杀使者,若是自己不出全力则必定一时半刻拿不下他,可自己若是全力出手底牌尽出,那么又无法顾全圣女的安危,毕竟自己可以杀死这使者,但若是圣女死了,自己这个接引人怕是也断无活命的机会。 假潇潇眼神中灵光一现,随即一声大叫顿时出口:“圣使小心!贼人休走!”紧接着短剑攻势不变,却是向着小风身侧偏离了几分。小风顿时便发现对方剑招有变,而对对方这突忽起来的一声呐喊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他此刻都有些佩服起这假潇潇的临场应变能力来。 叶十三此时却是有几分愣神,她这早就做好了截击的准备,可是却见对方剑势忽然偏转,心中一阵疑惑之间便见到那假潇潇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踏着小碎步朝着酒楼门外追去,口中赶忙出声提醒道:“那人是从..”声音还未说完,假潇潇已经消失不见。 叶十三转身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之前道沓破窗而逃的那扇窗,口中将那没有说完的半句小声嘀咕出来:“那人是从窗户跳下去的...” 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时他尚不能全然确定叶十三恢复记忆,眼见当下气氛尴尬故而咳了咳道:“叶师姐,好久不见。”话音落下,小风便将眼神落在叶十三脸上,而十三却被小风这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倒不是小风这副本世界中的样貌有多俊俏,只是因为十三现在当他是空城计,而空城计与叶十三平时几无交集,对着这样一个盯着自己看的陌生人,叶十三心中无奈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尴尬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 “你..你叫我什么?” 一声落下,小风只当她的记忆又出现了什么乱子,随即装作像是在嘴里含了一个鸡蛋的声音,对着叶十三开口道:“你是叶十三,是书剑山庄的叶十三,我是空城计啊。” 每每小风听到或者见到空城计本尊说话之时,总是有一阵莫名的喜感涌上心头,只因为他那个最好的哥们小时候发福时,说话的声音就是如此。人们都说声线不会随着胖瘦而改变,那些动画里的胖子说话声音粗是形式表演,可这所谓的人们说,也不能一句便算出定论。 现在模仿这空城计说话,自己也是一边憋笑一边言语,而这在叶十三眼中又是一个其他的意思。叶十三其实记忆已经全然恢复,此时也知道自己是玩家的身份,可是对于自己迷失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却也是一无所知。 此时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本应该高兴,可他毕竟对自己来说是个陌生人,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激动,也许这就是身为女孩的不便之处,毕竟她的性格并不是个女汉子。 小风眼见对方只是双眼愣神,却迟迟不给自己一个回答,甚至脸上连一些过多的表情都没有,这倒是让他失算不已,尴尬的气氛不断在两人面前凝聚,而小风此时仿佛头上一行乌鸦缓缓飞过,边飞便发出呀呀的叫声。 良久之后,一阵巨响忽的在两人耳旁响起,两人眼神中顿时像是发出了金光一般,因为此时终于打破了尴尬。随着一阵咔嚓声响起,一个熟悉的惊叫声忽然自窗外响起,小风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出现,赶忙上前打开窗户,而入眼的场景却是让他顿时无语。 只见酒楼二楼包厢窗外的横梁上,挂着一个满脸污灰的男子,这男子双手抱着一截不知从哪里抓断的木棍,而此时身体摇摇欲坠正是因为这半截木棍才得以保全,而这男子除了刚才跳下去的道沓又有何人。 道沓刚刚跳窗逃窜之时实属无奈之举,而就在他双脚出窗之后忽的心中便是一悔。人皆有心中所怕所厌之物,而道沓所怕之物除了他那位潇潇之外,便就只有一个高字。 其实这酒楼虽然建造的有些特殊,这二层的高度和现实世界的三层楼相差无几,可若是普通人就这么跳下去必然不死也要重伤,道沓便是因为这个心理却不敢轻易犯险,因为他保不准这副本世界中死亡会有什么特别的惩罚,况且体验跳楼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简单之事。 但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少林弟子,虽然此刻的他说不上是什么武林高手,但起码这种高度运上轻功落下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变化,可无奈他刚刚只是听到那假潇潇冷哼一声,此时又哪里敢大声叫喊。 而这包厢之外的窗户所对着的,却又是一道人烟罕至的巷子,路上本就没有什么行人的今天,哪里又会有什么人出手相助?于是道沓便一直强忍着恐惧上下不得,却又不敢出声求救,直到现在小风开窗之后,方才大喊道: “死..死道士!你倒是赶紧拉我上来啊!” 话音落下,小风这才想起来救人,可自己要怎么救他这倒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而就在此时,叶十三的声音忽然在小风耳旁响起:“空...空城计,你为什么要救一个npc?”声音极小,仿若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小风着实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下了一跳,急忙转身之间却是差点便和叶十三贴上,这一转之间也是让叶十三紧张不已。小风从对方眼中看出端倪,而既然对方口出npc这话,定然是已经恢复了玩家的记忆,于是立刻开口道: “他不是npc,他是道沓,跟我们一样也是玩家。” 叶十三后退两步,一脸紧张的看着小风,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紧接着又小声开口道:“空城计..你走一下,我来吧。”叶十三平日里说话决计不会如此紧张,小风虽然心中疑惑她到底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却不是思考的时机,随即也缓缓退至一旁。 叶十三来到窗前迅速伸出玉笛递给道沓,随即开口说道:“以此借力施展轻功,我拉你上来!”下面的道沓看到一位姑娘出手相助,心中一阵莫名的郁闷涌上心头。 没错,不是感激,也不是什么以身相许的桥段,却恰好正是郁闷。他除了潇潇之外的女子皆是看不入眼,反而觉得自己被一个姑娘家救了,大男子主义发作觉得面上无光。 而就在道沓借力运起轻功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忽然自酒楼之下响起,而三人转头看去却见一名手持双剑、目光中带着冷冷杀意凝视众人的黑衣女子,从酒楼屋顶缓缓落下,正是那名假潇潇,而她此时却已经将三人的对话全然听在耳中。 眼见避无可避,道沓借力纵身进入酒楼二楼,而三人皆知此战无可避免,下一刻便是决战之时,可就在此时,一阵现代奶油面包的香气缓缓从包厢门外传来.... 第154章 异香 道沓还算好,可小风自从进入这“副本”之后便再也没有进过一点食物,此时面对着突忽起来的香味,终于还是放低了戒备之心嗅了几口,而这香味连绵不断回味无穷,更是让小风思绪一阵紊乱。 这第二时空的玩家虽然有营养液提供人体机能必需品,可是尽管游戏内时间与显示时间比为4:1,当玩家们在虚拟世界中度过一天时,或是出于习惯或是出于其他的什么,总归还是会渴望进食的。 这就和神仙妖怪可以不吃饭,因为体能不需求这些东西,但是遇到人间美味的还是会享受一番,只是他们不是为了吃饱而吃饭,而是为了好吃而吃饭。 叶十三见状,眼神之中似乎下意识的流露出一抹警惕之色,虽然这种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但依旧还是被一直留心她的小风看在眼内。小风顿时抑制住自己的食欲,随即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紧接着几乎与道沓同时开口道: “这香味有问题,闭气!” 可当话音落下之时,只见道沓和十三两人快速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下,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已经完成闭气,可小风却是当场石化,只因为,他不会闭气。他之所以会喊出这句话来,只是因为平日里看的那些武侠电视剧,他下意识的将其中的桥段拿出来和现在的场面做 对比,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却忘记了自己不会武功这个不争的事实,自从他进入副本之后,只有在乱葬岗那么一次施展了武力,而那次却又有太多的不合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怀疑那是不是梦境。 可就算他此刻技能全解,在他那为数不多的几种技能中也没有一个闭气的法门,只因为他没有内力这种东西存在,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而这闭气之术却又必须要由本人来实行,若是借助外力来实行那闭气便成了封气,到时只怕不用这疑似迷烟的香气作为,自己就把自己给憋死了。 小风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是一阵无奈,而身旁的两人看到他至今毫无动作,却都是各自疑惑。道沓是觉得他武功高强,已经到了真元运转无需借助手掌运功的程度,不由得为他的身份感到疑惑。 因为这副本世界也存在等级,而这副本里面的等级应该和外面的挂钩,可十大高手榜上却没有一个叫空城计的,随即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莫非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胖子就是那神秘的紫衣侯? 叶十三的心思则便比较单纯,她只当这个师弟是在提醒自己之前已经闭气,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楼下冷眼相望的假潇潇,随即头一抬又是独自吹起玉笛来。 此时楼上的三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间之间竟然完全没人理会楼下的假潇潇,那假潇潇心中顿时恒生出几分气愤,心想好歹我也是一堂之主,现在我已经拆穿了你们的真面目,怎么你们好像全然不担心的样子。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不敢轻易出手,人混迹江湖久了,特别是她这种带着面具做人的人,下意识的便将事情想得复杂,说好听些是思虑周全,可说不好听些便是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只因为他们心中一直抱着江湖险恶的想法,早就忘记了最初的江湖。 这时道沓的声音忽然自二楼传出,可这声音中竟然是带着几分玩味之色,这倒是一反道沓之常态:“啧啧啧,无面?这什么鬼名字?凭你也能假扮我们家潇潇?不过你倒是油光水滑的,难道你经常给人...”道沓说到这里却是闭口不言,但眼神之中带着的意味已然说 明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那楼下的假潇潇虽然心中顾忌颇多,可她终归也是个女子,面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嘲讽”,想到刚刚自己与他呆在一起的情景,本已对这种事习惯的她此时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死眼前这个男子,让他永远的闭嘴。 脚下轻功一运,顿时便朝着三人所在的包厢跃了过去,小风见状二话不说,此时再也不管那香气如何,一把便将那窗户给关了起来。 虽然对于一个身怀武功之人来说,这小小的一扇窗户并无任何阻力,但无处落脚的她就必须采取攻势,而当她攻破窗户踏足二楼的那一瞬的回气差,便是她最为薄弱之时。正所谓武功不够智商来凑,这并不是小风狡诈,在算计与被算计之中给对手制造困难,这不正 是pvp的艺术。 小风此时只能寄托于这两人能看懂自己的用意,因为此刻他既不能传音入密,也不能开口指点,无论是哪一个都将暴露他的计划,在这个时候只能用眼神交流。小风顿时朝着道沓投了一个眼神过去,而道沓却似乎听懂了小风的意思一般,对着他点了点头,这倒是让 小风有些意外。 而下一刻小风便见到道沓缓缓抽出腰间宝剑,做出一个打高尔夫球的起手姿势,正对着那扇包厢的窗户,而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咔嚓”声响起,假潇潇的身影顿时破窗而入,嘴里还大喊了一声: “这种把戏也想困住老娘,小子受死吧!”可话音落下,便见到迎面一剑朝着自己腿部扫来,假潇潇顿时一声冷哼出口,心道如此剑招也想击退于我,刚才真是自己太过小心了,随即便再度纵身一跃,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到气息一阵紊乱,心中大叫不好。 道沓此时的“高尔夫剑”已经扫起,本来这一剑是成弧形照着头去的,可假潇潇这么一跃之下,这一剑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扫出,恐怕必中要害。就在道沓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直视的心态之时,却也是忽然感觉到体内一阵无力,随即气息变得开始紊乱起来,一剑刚扫 到半空便已无力继续。 “空..空城计!”这时叶十三匆忙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可一声落下之后再开口时,声音便是要虚弱了许多:“师..师弟..”随即道沓应声回头,而入眼的却是一阵不可思议。 小风此时已然昏迷在地,而背上却又插着一柄不知什么时候被假潇潇甩出去的短剑,而叶十三也是缓缓倒地,只不过恰好被自己目击而已。道沓此时无心思考为何着了道,只想着放手一搏方有生机,三人的生机此时已经全然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倒...下..随着这想法的出现,道沓眼神中流露出一阵迷茫,随即一股不同于之前气味的香味自面前传出,伴随着这股香味入体,道沓的意识终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见道沓奋力挥出最后一剑,可这剑还未沾到假潇潇的衣襟,便已然掉落在地。 可令道沓感到意外的是,在他昏迷前的一瞬,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他竟然看到那假潇潇也是脚步一阵踉跄,脸上尽是虚弱之态。 “哐当!” 空间中,只剩下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随即便再也没了其余的声响,除了冰冷的感觉之外,小风的意识世界再次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这感觉他并不陌生,心中只想着等自己再度醒来之时,又会有什么不同的事件发生... 可就在这时,那久违的系统女音忽然响起,而小风几乎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是,这倒是一反常态之举: “检测到您已进入睡眠状态,是否要下线休息?” 随着小风选择,另外一个系统女音再度响起,这声音却与之前那种机械化的女音有所不同:“检测到您正在事件之中,您游戏中的角色将暂时交由智脑托管,您是否还要选择下线休息。” “是!” 随着小风做出的最终选择,他的意识世界中再度出现了光明,随即阵阵星光飘过,几乎只是一瞬之间,小风便重新感受到了温暖,可与之同在的,还有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声音: “喂,小风你醒了?你不是吧,怎么跟我老爸一样又通宵,你们都这样我很尴尬啊。喂..喂!” 第155章 禁忌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游戏此时终于得到停歇,小风开始享受起下线的宁静与舒适,可当他刚刚生出些睡意之时,便听到之前那刚刚停歇了的声音再度响起:“诶我说,醒了就别装死啊!你营养舱的指示灯可骗不了人,喂!” 小风顿时觉得自己头上飞过一群苍蝇,好不容易凝聚起的睡意也快速消散,猛地坐起身来看向眼前之人,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这眼前之人除了小风的死党孙胖子还能有谁,胖子看着突然炸毛一般的小风有些愣神,随即咳了咳道: “怎么?你难道是被强制下线的?” 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营养舱内爬出,随即只是随口回复道:“什么强制下线?” 胖子听了这话却是故意做出一个十分夸张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之色大声道:“强制下线就是在游戏里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这种冲击可以是瞬间肉体疼痛,也可以是精神冲击,这时系统为了保护你的大脑,就会强制你下线。” 小风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见胖子如此认真解答所以也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回了一句哦。可在胖子看来却是自己这个好哥们现在还没恢复,伸出手就要去拍小风的头,而小风在游戏世界这几日来一直过得不甚太平,因此眼见胖子这一“掌”瞬间便抽身回退。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你不会是忘记我是谁了吧,我是孙忆德,我是胖子。”胖子说着赶忙收回手,刚想上前两步可却见到小风一脸警惕,随即强行停止脚步,紧接着严肃的开口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深吸了一口气将脸给嘟了起来。 小风无奈一笑,知道自己这反常的举动是将他给吓到了,赶紧笑着开口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最近玩游戏太紧张了..”随后装作无意的向着四周打量一番,见这屋子和上次进入游戏时并无什么变化,于是接着开口道: “家里还是老样子,好久不见,孙伯呢?” 胖子见自己的好兄弟没事,倒是也没因为对方的言语感到失落,反而脸上流露出一抹郁闷之色,叹了一口气道:“我爸跟你一样,沉迷游戏完全不能自拔,而且他还拉着我一起,当初在公司的时候都没见过我爸这么拼。 要不是游戏里遇到一个难题需要下线,恐怕他都不肯放我下线出去走走。”胖子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无奈,而这些话平时却是无法和旁人吐槽,能安静听自己吐槽又不借机“教育”自己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小风了。 小风看在眼内也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知道此时自己只要安静聆听即可,并不需要去为胖子解答什么,这些道理什么的胖子一定都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事还是不吐不快。见胖子对着自己大吐苦水后舒了一口气,小风这才开口询问道: “你说游戏里遇到一个难题?什么难题能难倒你跟孙伯?” 胖子听了这话却是一脸神秘的盯向小风,随后笑了笑开口道:“好奇么?好奇吧?是不是很好奇啊?” 小风看着胖子这一脸欠揍的表情心中不禁一阵好笑,以自己对他的理解他这话的潜在台词就是:“你好奇么,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于是小风淡然开口道:“我不会求你的,不过我还真是有点好奇,至于说不说...”小风说到这里声音立时停止,随后一脸淡漠的看向胖子。 胖子在被小风盯了一会儿之后叹了一口气后道:“好吧好吧,被你看出来了,来来来,我求你。帮我解决一下这个难题吧!” 小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随后装作毫不在意的道:“什么难题?”胖子白了小风一眼,他们两个这种行为模式彼此早已习惯,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友情绝不会长久,胖子摊了摊手道: “你也知道,第二时空是用意识操控人物角色的,这要比咱们平时玩传统网游消耗的意识更多一些。人们都说术业有专攻,既然这游戏这么要求意识专注,那么其他的东西自然也就会有所亏损...” 小风见胖子这样说心中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可尽管猜到还是忍不住无情的打断他道:“说重点!” 胖子无奈摇了摇头,又是装作忧郁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眼神一凝,义愤填膺的大声喊出四字:“我!是!手!残!”仿佛身为手残党的一员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一般,而接下来他说的话倒是让小风提起几分兴趣。 “小风啊,我游戏里加你好友显示的特殊性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咱俩应该是不在一个大陆,这破游戏有什么保密协议,不同大陆之间禁止线下共享消息,而进入游戏时会被扫描大脑,如果出现泄密违约情况将被拒绝进入游戏。” 接着小风便见到胖子脸上浮现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随即便听到胖子嘿嘿一笑道:“嘿嘿,不过这协议也是有漏洞的,它只说不能以任何电子以及书面形式发布或传播异大陆信息,也不得以线下口头方式进行传播,但是..它没说我不可以比划出来!” 小风听了这话却是神色一凝,随即出声提醒道:“既然禁止传播还是不要钻空子的好,外一它禁止你进入游戏你不是亏大了?”而胖子仿佛早就料到小风会这样说一般,挥了挥手打断小风的话道: “不会的,你当我傻啊,我这是在游戏里做过实验了。我们公会有个哥们和他女朋友就分别在两个大陆,他们就是通过比划的方式,让对方知道信息,而这种半猜测半引导得到的信息,系统是不会去惩罚的。” 小风见胖子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就行动吧,看看咱俩的默契如何。”胖子见状嘿嘿一笑道:“我可早就准备好素材了,跟我来!”说着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风跟随胖子来到他的房间内,发现这室内除了那营养舱外竟然连床都没有,心下一阵唏嘘不已,而就在这时一阵老式电脑开机登陆的声音传出,紧接着便看到胖子一脸兴奋的道:“我们在!呜呜..”说着便朝着眼前电脑中的图片一指。 小风看到电脑中出现了一副小时候他们玩的一款网络游戏的截图,那是他们五人首杀地下遗迹副本时的纪念照,小风知道此时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于是出口询问道:“你们在一处遗迹里遇到了难题?” 胖子看了看小风却是没有言语,但小风却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接着胖子又指了指一旁的营养舱,然后在这老式电脑中打开了一个更为老旧的游戏玩了起来,这游戏开场却是蹦出五个大字:“作者孙忆德”这倒是让小风有几分莫名的感觉。 随即游戏画面略过了进入游戏等等指令,直接呈现出一副游戏画面,画面只是2.5d,在这个科技发达的背景下显得十分粗糙,但随着小风细看便发现了其中端倪。这游戏分为左右两屏,右屏中时不时的会出现各种qte按钮,而进行不同的qte按键将对左屏中的角色产生影响。 小风此时没有去管胖子接下来的举动,只是注意观察胖子的操作,发现这游戏其实并不是很难,只是要求一心二用多线操作而已,虽然人物做遇到的关卡怪物是全部随机的,但qte的组合却是固定出现,那么只要熟练之后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他这样想着,可看到胖子的脸上却是出现了紧张的神色,胖子的精神越来越投入在游戏之中,键盘之上手速狂飙,可小风却发现他这手速大多是即时手速而非实际手速,换句话说就是盲目的按同一个按键,从而做了许多无效操作。 起初胖子还有些悠闲,可随着左屏人物遇到的关卡越发复杂,右边的qte带来的buff越发繁琐,胖子的精神显得开始不支起来,而只是几分钟的功夫过后,终于随着胖子的一声叹息游戏宣告了失败。胖子一脸无奈的看向小风,小风见状询问道: “你是想让我教你通关这款游戏?” 胖子虽不言语,但是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即用力指了指旁边的营养舱,接着又当着小风的面凭空做出操作键盘的姿势来,小风静静的看了胖子一会儿,脑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随即开口道: “你是说第二时空这个游戏里,有让你玩键盘游戏的关卡,然而你需要我教你如何通关这个关卡?” 胖子仍是不言语,但却对着小风一阵挤眉弄眼,小风和胖子相处多年早已了解他的习性,他之所以有这般动作便肯定是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便来到胖子的电脑前将他挤走,对着键盘操作了起来。 “哎,憋死我了,我可什么都没跟你说啊!”胖子被小风这一挤倒是也不生气,发而来到一旁倒了一杯茶自己品了起来,小风从他那满意的眼神中便得知了对方心中所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你不是挺排斥我这方法的么,怎么还敢让我对你用?” 胖子听了这话一口茶水差点呛死,咳了半天后才眼露凝重之色的堪堪开口道:“你该不会是想用那招吧?!”紧接着胖子又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不行不行,玩个游戏而已,怎么能冒这种险!” 小风知道胖子说的冒险并不是他怕自己害他,而是怕自己用了这种方式之后触犯了什么忌讳被人发现,接着装作一脸认真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随后双手一摊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而且短时间内我能想到帮你办法,恐怕也就只有这个了。” 随即小风凝重的对着胖子点了点头,紧接着却问了对方一个简单的问题:“你相信我么?”声音极为低沉,给人一种深入骨髓之感,而胖子几乎想都没想就大声回答道:“当然!” 话音落下,四下寂静无声,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胖子再度睁眼之时,眼神中尽是一副迷离之色,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情。小风的眼神中闪现过一抹回忆,忽然眼神一凝,对着胖子便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大声开口道: “回来!” 第156章 试炼前奏 话音落下,小风二话不说便凝视着眼前的显示器,而只是一息过后他的内心便全然平复起来,空间中一切的嘈杂声响此时仿佛都消失不见。他眼中的世界在此刻出现了一些变化,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两个人,在同时操控两台电脑一般。 人们所希望的左右手协调在小风此刻的身上荡然无存,两只手就好像不属于一个人一般毫无规律的行动起来。类似这种操作其实在传统网游那些大神选手中并不少见,只是无论他们如何训练都只能尽量克服自己的协调运动,因为这是一个正常人下意识的行为。 而小风此时却是用了特殊手段将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二,全面的杜绝了这种影响意识操作的下意识协调运动,这虽然听起来很像精神分裂,但却并非如此。这就像是仙侠小说里的一把魔剑,如果你控制的好他就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可你若是无法控制,便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风便全然进入到了一个无我之境,其实有时他自己也奇怪,若是他能将这种天赋用在工作上那该多好,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些天赋却都只能用在娱乐的方面,但凡是正式场合这些能力便都会不翼而飞。 胖子起初看到小风的操作心中暗笑,他虽然知道小风的操作很好,但是这难题毕竟是难倒了他们整个公会的高手,即便是他那玩了几十年游戏的老爸,也堪堪只能支撑住十几分钟的关卡,他只等着小风出丑,然后在一起思考别的解决办法。 可是他越往下看,心中却越是惊讶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废了好大力气才做到的一心二用,在小风的面前就好像儿戏一般轻松。右边屏幕内不规则出现的qte按键,小风总能在那短短两秒的时限内选择到最好的增益buff,而左侧的屏幕内战斗与躲闪又像是动作游戏一般行云流水。 若是将这游戏一分为二,他相信不说他工会里的那些高手,就算是他本身也能轻松能做到小风的水平,可两个游戏同时进行,便就束手无策了。 十分钟,十五分钟,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之久,随着一阵老梗的通关音乐响起,小风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对着胖子说:“就是这样,记住了么?” 胖子笑着对着小风点了点头,口中拉着长音说了一句:“记--住--了--”随后脸色一变一拳朝着小风肩膀锤了过去,并且口中大喊道:“记住了才怪!你这种教学谁能一次就学会啊喂!” 小风并未躲闪,挨了这不重的一拳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接着起身舒缓了一下身体后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哎呀,你相信我嘛,你到了那边记得想想电脑考试,记住了啊,是电脑考试。”说罢,小风便要起身离开。 胖子见状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小风这怪异的话:“电脑考试...”随后想不通其中道理索性不想,摇了摇头后一把拉住小风挤兑道:“我说你不会跟我老爸一样,起来洗漱一下就接着回游戏吧。” 小风将胖子的手挣脱后轻声开口道:“别闹,我打着副本呢。”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胖子听闻后却是反应过来,哪有人会在正常情况下副本中下线,这定然是触发的保护机制被强制下线了。刚想上前叮嘱几句身体为重,便在怀表上接收到一道信息。 胖子在他那并不胖的手腕上轻轻一点,一个动听的女声立时传出,正是上次那叶落公会的女会长,声音中却是带着几分急促之色:“贱人,快上线,遗迹中出了点新的状况,我可不想咱们两公会第一次友好合作就以失败收场!” 胖子见状嘴角不禁抖动两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后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随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朝着自己的营养舱方向走了过去。 小风洗漱过后,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算算时间自己也该上线了,他心中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并且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件。心下既定,小风再度爬进自己的营养舱进入了第二时空的游戏之中。 穿过星路之后,小风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回到游戏世界中的角色体内,而随即便感觉到耳边一个急促的男人声音不断响起,声音似乎刻意压低更似是小心翼翼,而这声音除了道沓还能有谁。 “空兄弟,兄弟醒醒,喂!” 此时的道沓身穿一身破旧麻衣,以往的银色铠甲早已不翼而飞,而在他身边的还有两名女子,一名身穿碧裙,衣角之间沾染着些许灰尘,而另一名则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上却是尘埃满布,正是叶十三与假潇潇。 他们此时身在一处漆黑的空间之中,这空间中除了偶尔传出的整齐脚步声外,便只有滴答滴答的滴水之声,单凭这几点猜测,此处倒像是一处山洞。而地上的两名男子皆是被扒光外衣,并以麻绳捆绑。 至于那两名女子虽然衣着完整,也无绳索之困,但看她们两人一直一动不动,便不难猜测出两人是被点穴,这怕是比麻绳捆绑来的还要彻底。道沓不断小声的叫着地上的小风,而一旁的叶十三则闭目凝神,脸上尽是不断滚落的汗珠,倒是那假潇潇显得有些气定神闲。 “喂,小妮子,我真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伪装成圣女,但是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点穴的手法极为巧妙,就算是老娘也冲不破穴道,何况是你?” 道沓听到这声音却是眉头一皱,因为这正是那假潇潇的声音,她方才不说话道沓倒也没有去理会,可现在道沓却是想起刚刚她假扮潇潇的那一幕来,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大婶儿,你是怎么做到假扮我家潇潇的?” “大..”那假潇潇听了这个称谓身体一阵躁动,此刻若不是她被这刁钻的点穴手法制住,定然要冲过去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碎尸万段,一声大喝刚要出口却立刻想到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强行压下之后对着道沓投以“杀人”般的目光。 道沓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表情一阵好笑,虽然他很反感眼前这人伪装自己心上人欺骗自己,但想想自己家的潇潇又何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小鸟依人的举动,这游戏策划虽然可恶,但是他倒是也不会跟一个npc计较太多。 正想着如何唤醒已经醒来但在装晕的小风,却没想到那假潇潇忽然冷哼一声主动开口道:“看在今天你就要死在这儿的份上,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姐姐之所以能知道你的秘密,那是因为姐姐会一门搜魂大法,虽然这功法每个月只能使用一次,但..” 话语还没说完,道沓见到那假潇潇一脸得意的表情也不知道哪来的笑意,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嘴里一边嘀咕些断断续续的字句:“哈哈哈..每个月...一次..哈..姐姐..哈哈哈..” 假潇潇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神中忽然再度带起一抹杀意,对着道沓恶狠狠的“嗯?”了一声,可是道沓却有恃无恐的进行了补刀:“大婶儿,什么我今天就咬死在这儿,让我当个明白鬼,说的好像您老人家今天不用死在这儿一样!”道沓说着还将那个老字着重发音。 “哼!我无面若有脱身之日,势必要把你这小子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假潇潇再度恶狠狠的瞪了道沓一眼,随即双眼一闭任道沓在如何嘴炮都不再理会于他。 道沓平日里说话也算是较为正经,可此时在他看来小风昏迷,叶十三专心打通穴道,都是无法听到看到,于是他在面对眼前这个npc时才会如此解放天性一般,对着她冷嘲热讽,倒是一个现实世界中难得的宣泄机会。 而就在这时,关押他们四人的石洞内唯一的光线,一根摇摇欲坠的火把,此时却忽然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道沓起初还不以为意,可随着四周越来越安静,而这声音越来越诡异,因此他不得不对这件事关注起来。 “咔嚓!”就像是巧合一般,就在道沓刚刚将目光凝视在火把之上的一瞬间,那火把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炸裂声,随即那火焰就好像活了一般朝着众人的方向飞来,道沓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揉了揉眼,随即却看着那火把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二十步之遥,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那是什么?!” 假潇潇听了道沓这忽然一声大喊,却是眼也不睁的冷哼一声道:“小子鬼叫什么?你别想骗我,等老娘脱困必杀你!”道沓听言却是精神一震,他只是在黑暗之中忽然看到这奇景,触动了一些他内心深处的情景而已,这倒不是什么恐惧的情绪,故而瞬间平静下来。 可那假潇潇却是开始疑惑,因为那空间中不断响起的咔咔声她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起初是觉得这是道沓所为便没有在意,此时却听道沓忽然没了动静,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虽然她行走江湖多年,可她所做的也大多只是情报工作,虽然嘴上凶狠,可实际杀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比起组织里其他人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心善之人了。可就在这时,她却忽然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温度变得热了起来,心中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顷刻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猛然睁眼之间却见一个血红色的球状火焰悬浮在自己脸前,而接下来的一刹她却并未有所惊惧,反而眼神之中闪现过一抹向往和恭敬之色,一声大喝出口,却只有八字而已: “御火迎宗,恭迎圣主!” 第157章 顾虑 想想便能知晓,这落魄荒郊之地哪里会有什么大人物莅临,就算有,那么一个boss出场也必定是做足声势,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虽然来得突然,但要说声势却是未免跳过牵强,道沓作为一个现代玩家,自然不会太过慌乱。 此时叶十三运功冲穴正在关键之时,对外界的感知可以说是降低到了一个极致,因此也并未见到眼前这奇景。可这假潇潇却不然,据目前她所表露出的种种,她八成只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个npc,而古人就是喜欢对未知之事大惊小怪,因此这空中悬浮火焰之景便正中其下怀。 说来也是奇怪,这假潇潇原本已经放弃抵抗,此时见了这火焰出现之后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是一振,随着一声恭敬之语出口,竟也学着叶十三的模样运功冲穴起来,仿佛此刻不能匍匐在地迎接她口中的圣主,便是一件天大的罪过一般。 小风早就醒来,只是一来他不知当下的情形为何,二来自己就算清醒对大局也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才装作昏迷不醒,如此众人便都会对他放低注意,这样他便可以寻找机会。可就在道沓与假潇潇“斗嘴”之时,小风却发现此处地势的奇异之处。 因为无论他如何感知探查,所能探测的距离也只有身边五步而已,即便识能功法被锁也断然不止于此。小风无奈之间开始思考对策,双眼微眯打量四周却发现此地仅存在一缕唯一的光源,而这光源又太过微弱,不足以提供更多的视野。 正当小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自己此时的魔法未被封禁,那自己便能运用一二”,并且为这念头的不切实际感到郁闷之时,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与那微弱的火把似乎建立了联系。随即小风全神贯注,便再也无心去听道沓与那假潇潇接下来的话,而良久之后,便上演了刚才那一幕。 视线太过黑暗,小风虽听得那假潇潇的方位却不知叶十三此刻身在何处,于是他运使火焰凝于假潇潇面前却并非是起了玩心,而仅仅只是为了照明那么简单,却没想到那假潇潇竟然反应如此激烈。 此时小风的感知中终于出现了叶十三的身影,见她满头大汗但面色正常,小风猜测她应该是在运使内功,心中也是放心了几分。至于他身旁的道沓,虽然此刻由于全心操控火焰而听不到他的声音,但猜也能猜到他定无大碍。 “砰!”一声闷响突然自那悬浮的火焰中传出,这声响倒是让一直静观其变的道沓眉头微挑,此时的道沓已经全然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此时的他倒是想知道这事件的后续会是如何。 道沓双手下意识的便要合十,却忘记自己仍被绑着,这一动一下却是让这绳索更加紧了几分。而就在道沓吃痛猛吸一口冷气之时,那火焰竟然毫无预兆的一分为二,随即朝着道沓与小风的方向激射而去,这一幕让道沓着实惊异,但此时的他却毫无办法。 心中不禁暗骂一声:“狗策划,你设计出这种关卡怎么可能有人破的了。”而面上却是平静非常,语气淡然慢慢悠悠的道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哈哈哈,空施主,我们这便要去地狱一行了。” 话音落下,道沓顿感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他自从进入了第二时空这游戏之后,还未曾有过什么逼命之刻,自然也不会有死亡的体验,若说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恐怕也就是那乱葬岗如梦似幻的一战了。 眼见自己竟然要落得个被小火球轰杀的下场,道沓面沉如水,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目。随着热度不断提升,道沓心中坚守的平静之心也开始有了几分动摇,虽然心知这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可首次体验全息网游的死亡却并非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道沓却忽然感觉这热度到了一个极点之后,竟然缓缓的降了下去,然而纵使是这个极点也不过像是冲热水澡一般,并未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什么不适。随即道沓便感觉身体一轻,眼前一阵紫色的光芒涌现,此时他虽是闭眼但却也能感受到几分刺眼。 道沓不知自己在这副本中是死是活,费了好大的气力说服自己,这才伴随着一句佛号缓缓睁开双眼:“阿弥陀佛!”睁眼过后,道沓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未动,可此时却是直立起身,而且双手不知何时已然合十于胸前,那怪异的绳索此时已经化作一地灰烬。 这一切自然都是小风的手笔,小风运使这火焰却也是十分不易,这难度远比在外界同时操控五六个火球进攻还要难上几倍,以至于不过是小小的一簇微弱火焰,就消耗掉了他近乎全部的精神力。当然,这也与他对火焰的精准操控有关。 这第二时空是全息模拟网游,故而一些范围性招式的界定上也与传统网游不同,虽然小风无从得知这火焰法则,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些火焰未必就能随心所用,没有队友伤害,更何况他和道沓还并未组队。 而道沓的位置就在他身边,他自然能看到道沓已经被洗白,全身上下那身麻衣估计没有半点防御,而此地说不定就有什么禁制压制武功,故而他是用上了全力来确保这火焰不伤害道沓一分一毫,可如此细微的操作便就大幅度的消耗了魔法值和精神力。 小风此时的状况极为糟糕,且不说他这个等级不借助法杖施法必须透支精神力,就算他等级足够却也架不住自己“作死”。这法术的施展本身便起源于他心中的一个念头,因此他心下所想极为重要,而就在刚才成功的一瞬,他心中闪现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要如何收场?当着叶十三的面施展魔法,那不是恰好暴露了我的身份?虽说我现在是用着空城计的身份,可这副本终有打穿之日,那时他们一照面,便能知晓我不是空城计。” 小风的心中缕清这关系之后,便得出一个结论:现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救道沓,然后借他的手救自己,届时自己只需要继续装晕那便不会有人问到自己,而这谜团的皮球便都丢给道沓就好。 可就在这念头生成的一瞬,小风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忽然一泄,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感便在自己的脑中传来,随即他便被法术反噬,变成了假戏真做,真的晕了过去。 道沓看着眼前出现的那道紫色光芒,那光芒凝聚成的图案道沓并不陌生,任是哪一个现代的玩家进来都不会陌生,那不就是不知多少年前存在的2d游戏中传送门的标志么。 此时的他倒是没有被好奇冲昏头脑,也没有去讲什么女士优先,反而是就近原则的将小风手脚上的绳索解开。这绳索也是奇怪,若是由内部挣脱则越挣越紧,可从外部发力却是简单非常,可解救小风之后道沓却开始无奈了起来。 转眼看向一旁一大一小两个妹子,皆都是闭目凝神运功冲穴,自己别说不会解穴,就算会他也无从下手啊。对于叶十三他知道对方是个女玩家,虽然这是游戏可这模拟程度太过,外一自己乱点之下引起什么误会,那可要让同在一个游戏的潇潇情何以堪。 而那假潇潇虽然是个npc,但是道沓却没有救她的理由啊,此时不落井下石补上两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正当道沓为止感到束手无策之时,一声女子的闷哼之声忽然响起,道沓赶忙转身去看却见叶十三嘴角溢血,身体摇摇欲坠。 本该上演的英雄怀抱美人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道沓竟然就那么看着叶十三缓缓倒地却没有半点儿上前的意思。而叶十三却在着地的前的一刹那猛然睁眼,而她那小手却忽然动了起来,做出努力支撑之状。 可是,叶十三不愧是小风的亲师侄,就连这运气不佳也是学的如出一辙,莫不是这就是他们师门的传统?就在叶十三倒地之处,却正好有一枚凸起的石块,而就在叶十三奋力支撑之时,若是那石块不存,凭借叶十三的反应这一瞬之间的高度足矣让她脱困。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枚顽石却恰到好处的撞击在了叶十三的太阳穴之上,让刚刚才苏醒来的叶十三顿时一阵萎靡,不过幸甚此处对功体虽然有所抑制,可叶十三的装备仍在。 虽然她并没有戴头盔之类的防具,可这毕竟还是游戏,太阳穴自然也受装备的防御力加成,只是加成不多而已。若是放在现实这一撞之下怕是不死也残,而现在却只是昏迷而已。 道沓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久久无语,随后叹息一声收回手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准备探索一下地形,却猛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怒喝之声响起,正是那假潇潇: “小子!受死!” 第159章 被动入门 这第二时空的传送门也并非像传统网游那般简单,这绝非只是数据传输而已,故而也有其中的玄妙之处。若是正常主动入门,将在到达目的地之时被一股推力推出,这时由于本身做好准备,再不济也能保证落地踉跄几步后站稳。 可是,叶十三惊慌之下被动入门,本就是因为惊吓过度抽身后退的她,加上进入传送的姿势并非平衡状态,故而传送之后的那一股推力对她来说后果极为严重。被传出的那一瞬,叶十三的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侧飞旋转了720度后,方才砰的一声与大地亲密接触。 不过也好在这是游戏,否则她那样一张清秀的面孔此时怕是要不保了,可纵使如此,衣服上的尘埃却依旧存在。叶十三原本一身碧裙,可现在看去却是尘埃满布,之前那若隐若现的“仙气”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而传送门之后正如道沓之前预测的一般,绝非是什么安全之地,比起方才的“监牢”,此地更是凶险万分。叶十三虽然身为女子,可毕竟也是一个习武之人,至少她在游戏里的身份是这样的。 故而她并未因为这一摔而再度受伤,玩家若非要害受到了强烈攻击,则都是以扣血为表示。只有像刚才那种太阳穴撞顽石之类的情况,才会出现昏厥之类的状况。而就算出现了昏厥状况,系统也会提醒玩家是否临时下线休息,只不过这个提醒选项默认是关闭的。 叶十三缓缓起身,可刚刚揉了揉还有些头晕的脑袋,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之时,她的内心便忽然一颤。她发现此时的自己身在一处洞穴之内,这洞穴之顶隐约有几缕月光渗入,勉强为洞穴提供了些许视野。 而令她心惊的是,就在周围的石壁之上,隐约有着数个绿色宝石般的圆点,那些圆点彷如眼睛一般凝视着自己,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而就在她转身看向来时的传送门之时,却见传送门的光芒忽然一暗,随即化作点点星光四散而去。 随着星光渐渐落入地面之中,这洞**的视野仿佛更加清晰了一些。而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声音忽然自而旁响起,叶十三黛眉微皱,凝神戒备之间右手便向着腰间摸去,可这一模之下眉头却皱的更加厉害。 书剑山庄的武学分为琴剑两种,这琴已失传多年,现今的琴系也只是空有其形,故而山庄弟子多为习剑。而山庄内的剑法却有与江湖上的剑法有些不同,因为书剑山庄是以音律入剑,故而善使萧笛为剑,因此若是见到一书生装扮的男女,每日萧笛不离其人,那这人便八是书剑山庄门下弟子。 叶十三作为书剑山庄此行下山历练的高级弟子,一身修为在平辈之中无论是玩家一脉还是npc一脉都算是名列前茅,而下山历练许久更是通过一些机遇打造了一把青玉笛。因此良器加成更让叶十三摇身一变,成为书剑山庄玩家一脉第二人。 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十三才刚刚得到这玉笛便身陷囹圄之中,为之着实付出了太多心血。而误入这信息极为匮乏的“副本”世界之后,身上唯一和外界有联系的物件,恐怕也就只有这青玉笛了。 此时这玉笛再度丢失,而叶十三却又是深陷险境,场面顿时进入危机之中。叶十三没有道沓那种临危的悟性,且不说她原本的性子天真无邪,本就是个小女生心态,就当下这诡异的场景而言,任何一个普通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来到这里,恐怕都会有一定的恐惧存在。 只因为,周围那不断响起的诡异之声,随着时间流逝不断重复,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咀嚼磨牙一般,而那石壁之上的圆点,恐怕也绝非什么善类,难说它本来可能就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叶十三一阵恐惧涌上心头,可就在那恐惧即将吞噬她的理智之时,叶十三一直紧皱的眉头却忽然一松,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平静之色。良久之后,右手缓缓成剑指斜指上空,口中冷喝一声: “下来!”而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十三眼中忽然泛起一抹红色的光芒,而这光芒几乎瞬间便占据了她整个眼球..... 传送门的另一旁,道沓见叶十三忽然被动入门立时便想进入,却见小风突然站起,在这一瞬之间道沓生出了数个念头,其中便包括一条:“之前发生种种,莫非都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关系”。 小风见道沓目露警惕之色,而身子也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后退,心知对方是想错了什么,可此时却没有解释的时间,故而灵机一动装作尴尬的笑了笑道:“她..她踩到我的手了,实在忍不住了...” 这言语虽然简陋,可有时却是另有妙用。道沓在听了小风这句话后,满脸警惕的表情瞬间化为呆滞,心中细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似乎那女子是踩到了小风,而随后他脸上依旧保持的愣神,却是为了掩饰他刚刚生出多个念头的尴尬。 小风见对方脸上神色变换,猜测对方已经被自己这拙劣的一招打晕,立时出声道:“大师..道沓大师?”见道沓眼神望向自己,小风朝着一旁的传送门指了指,随即装作十分急促般的开口道:“在下先行一步,大师也快些跟上吧!” 说罢,便朝着传送门内走入,可就在走向传送门的过程中,小风却是在内心苦笑不已。只因为他此时的自保能力太少,且不说这魔法火球伤害微乎其微,单是这魔法必须周围有火这一点,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限制。 他之所以多费唇舌在道沓身上,也只不过是想他去做这头阵而已,若是门的另一侧有什么危机他这38级的大师,就算功体被锁也有武功在身,总比自己这个时灵时不灵的法师好用许多。 就在小风距离传送门只有一步之时,心中苦笑之声已经到了顶点,心想按照套路道沓应该早就追上自己,或者说一句我这就来之类的话,可为何道沓的行为却一点儿也不按照“剧本”来?这倒是让小风失算不已。 而就在这时,道沓终于朗声开口,而所说之言语虽然有些令人起鸡皮疙瘩,但却是让小风宽慰不已:“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空施主,那门的另一侧凶险未知,还是让贫僧先行一步吧。” 言罢,道沓不知有心亦或无意的朝着一旁被他五花大绑的假潇潇看了一眼,随后大踏步朝着传送门走去,只是几步便来到小风身旁。而此时小风却开始摸不清对方所想,但毕竟对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因此他也不会吝啬什么恭维之语。 可就在这同时,道沓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杯酒来刚刚入口,品了品酒后,才刚说出一句诗的首字,却听到小风来了这么一句:“大师心系苍生,实属我辈之楷模,在下佩服佩服!” “噗!”道沓一口酒水立时喷了出来,这酒还是他之前在酒楼时藏在物品栏中的,本想着喝酒壮胆豪气冲云,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挤兑”,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得道沓气息紊乱,而抬手去抓那酒杯之间,却忘记了一件事... 随着传送门响起的一阵波动,道沓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小风的视线之中,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又一个被动入门的,但愿你们平安..” 话音落下,见传送门上的光芒越来越弱,竟是俨然有消散之势,小风心念一转快步进入传送门内。而他们原本所在,那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忽然不知从哪里渗透进一缕月光,将整个空间都照亮许多。 月光下,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黑衣女子缓缓睁眼,下意识的想用手去遮挡那月光,可却紧接着便感觉手腕一阵吃痛。痛感让她的朦胧之意顿时消散,而几乎瞬间她便看到自己双手双足皆被捆绑,迅速打量四周之后却发现此地只剩下她一人,顿时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刚要开口大骂道沓无耻,却没想到道沓将她的嘴也给堵了起来,这让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着实让她这么一位“高手”颜面扫地。而就在她思考如何脱困之时,眼神之中却忽然闪现过一抹惊色,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物一般。 只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缓缓朝着身侧转头看去,而就在她达到所能转头的极限之时,瞳孔忽然发大了起来。紧接着月光之中缓缓降下许多花瓣,这些花瓣宛如有生命一般在空间中飞舞不断,若此时并非身陷囹圄倒真给人些浪漫之意。 而就在此时,那假潇潇却如同遭受电击一般,整个身体像是禁脔一样抽搐了起来。良久之后,堵住她嘴巴的丝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而随即她便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接着双眼开始变得迷离,脸颊上缓缓出现一抹红晕.... 而在她方才目光所能达到之处,月光之中一块黑色的石壁之上,赫然写着八个血红色的大字: “贪婪!色欲!试炼开始!” 第160章 狼群 小风在踏入传送门前的一瞬,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其心中涌起,心中不安之感越加强烈,而进入传送门之后,却只是一瞬时间便已来到一处陌生的境地。 小风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可入眼的场景却是满目疮痍,空气中隐约有些腥涩的气味,而周围的墙壁之上则布满了道道崭新的划痕。此处空间中光线虽仍不明亮,但却也比之前的所在好上太多,饶是如此小风环顾之下,视线之内却并未出现道沓与叶十三的身影,不祥的预感顿时加重几分。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传送门内,一时之差差之千里,小风与道沓相继入门,而尽管如此两者达到目的地的时间仍是差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又何况早他们许多被动入门的叶十三。 距离传送门首度开启之时,已经过了足有一刻之久,此地遍地痕迹足见方才战斗之激烈。要知道第二时空的武侠世界,虽是现代人策划的游戏,但一些数据上却都是按照古代来制定的,这里的一刻绝非是15分钟那么简单。 第二时空内的时间数据,便是按照“一年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十二时。一时有四刻,一刻三盏茶,一茶两炷香,一香有五分。一份六弹指,一指十刹那。”来设定,故而这一刻足有半个小时之多。 小风对这空气中的腥味并不陌生,相反的他甚至有一种熟悉之感,但随着这种熟悉感不断加深,小风内心中不好的预感也急速升级。就在这时,一道月光忽然斜照在小风面前不远之处,突忽起来的视觉刺激使他精神一振。 随即小风发现石壁与地面上存在的白色划痕,这些划痕上未落尘埃,似乎是不久前所致。细看之下,小风发现这些划痕上宽下窄,不像是什么物件碰撞摩擦所致,反倒是像什么东西的利爪抓上去的一般。 小风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猛然回头,而后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因为正如他心中所想,自己身后也就是原本那传送门之后的路上,并未有这些划痕存在,那么自己只要跟随这划痕前进,便必定可有所得。 心下既定,小风随即朝着山洞内部走去,这传送门所在的山洞极为广阔,可是随着小风不断深入这两边的石壁也渐渐变得狭窄起来,而墙壁上的划痕也渐渐变得繁多起来,足见当时战斗之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忽然发现前方路口出现了分歧,左边明显一处较为狭小的山洞,而右边则要宽广的多。小风心中思考之间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屏住呼吸,可由是如此这香味还是传入了小风鼻中。 不过这一次的气味却不是什么花香迷香,而是一股烤肉的味道,这味道中还带着几分烧焦之感。小风心中暗想道:“这种情况下,有火的地方一定有人在,而这人嘛,多半就是道沓与叶十三了” 心念一转,小风忽然响起之前的推测,若是那些划痕真是两人与什么东西交战所致,那看现在的情形必然是两人处于下风,正是且战且退之际,若换做自己,面临这岔路应当如何选择。 若是自己则八成会选择右边的道路,只因为这山洞狭小虽然占有地势,可万一有进无出便会被围困于此,到时败亡只是时间的问题。可转念一想,道沓与叶十三未必有这种考量,何况他们是出于败走状态之下,如此看来选择左边山洞的几率更大。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再次问道那香味传来,可这一次过后小风却是无奈一笑,只因为他本想循着气味寻找两人,可哪成想这岔路两面皆是有香味传来,不过这样一来至少说明两道相通。 小风心下既定,随即便拔腿朝着左边山洞走去。既然有火,自己多少也有一些自保之力,何况自己这魔法威慑力远远大于伤害,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而这当这未知的事物具有攻击性时,大部分人都会生出恐惧之感。 这种感觉是生物的本能所致,故而小风相信自己只要在这狭小的洞***适当的“故弄玄虚”,无论对手是人是兽皆能有所奏效。而另一旁大路之上,自己难免暴露所在,若是自己身形暴露,这玄虚效果便要下降太多。 随着小风不断前进,一阵连绵不断的兽吼之声隐隐自前方传来,可小风听了这兽吼之后心中却反而舒了一口气: “嗷呜~~!” 小风原本以为这山洞之内会有什么鬼怪,再不济来几个尸傀也不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轻松对付的,却没想到这山洞之内只是存在一只狼群,相对于鬼怪之类倒是威胁甚小。而小风如此轻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这狼大多怕火,而自己若是暗处御火,这威慑力怕是更大。 随着兽吼之声不断增大,小风的脚步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他这样做并非是惧怕,而是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只要对方无法察觉那么他接下来的行动便会事半功倍。 终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风来到一处巨石之后隐匿身形,这才看清眼前的形势。此时前方山洞洞口之处,一名男子手持火把不断挥舞,似是逼退眼前危机,却更似是在保护什么,而男子周围一群黑狼环伺其中,虽因火势一时不敢上前,却似乎又不肯轻易放过眼前美食。 小风所在的地势较低,而那男子则是立于洞口高坡之顶,坡上众狼徘徊不去,一时之间那男子却还算是安全,仔细看去这男子除了道沓还能有谁,可小风眼见此状心中却是暗叹一声不妙。 一来自己与男子所在之处距离过远,且不说这副本世界封禁了众玩家太多实力,就算是此时小风全胜时期,任他那3级的魔法等级又哪里能隔如此之远施展火球。而二来,则是在他的视角无法看到道沓身后的景象,但观看道沓的动作,似乎山洞的另一面情况也不乐观。 一时之间场面顿时进入尴尬之境,小风大脑快速运转,思考解决之法,而与此同时,小风听不到看不到的是,那山坡顶端洞口之处,道沓一面不断挥舞火把逼退群狼,一面口中不断叫着三字: “女施主..女施主,女施主!” 道沓满脸大汗,却不知是因为火焰炙热造成,亦或是因为眼前危机所致。道沓在主界面怎么说也是玩家十大高手之一,像是野狼之类的小怪早在他10级之时就已经轻松碾压,又哪会想到今日居然会落得个被众狼围困束手无策的下场。 而就在道沓身后不远之处,一名女子半跪在地面之上奄奄一息,外衣之上尽是斑驳血迹,此时的碧裙已无半点昔日光辉,有的只是道道血痕,女子一头长发披肩,脸色难看不已。 这名女子身前安静的躺着一只巨狼,这巨狼通体灰白看上去颇有毛绒之感。而细细看去,这巨狼相貌异常,生的十分美丽,与其说这是一只狼倒不如说这一是只狐狸更为贴切,若非这狼的嘴中长着两颗狼牙,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一只狼而非狐狸。 这巨狼的一只狼爪与那名女子的右手相握,人奄奄一息,而狼则生死不明,一眼看去却不知是人狼相斗两败俱伤,还是这人与狼之间有什么感人的故事。 “女施主!”道沓用力将一根火把丢向一只“不怕死”的黑狼,砸的这黑狼发出一声呜呜的悲鸣,随即自山坡之上连狼带火把滚落而下,随即再次出声喝道。 这女子仿佛听到了道沓的呼唤一般,左手食指轻轻的抬起一瞬,微微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无奈伤势太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随即眉头忽然一皱,仿佛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消耗掉了她许多余力一般,本就微弱的气息又是凌乱的几分,一眼看去着实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而小风此时若是见到那女子情形,便绝对不会在心中像现在一般欢喜,只因为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进入这副本中的目标,他的那位师侄叶十三。小风开心的是,这道沓一丢之下,狼与火把滚落之处恰好到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距离之内。 心下既定,顿时便对着那火把凝聚起精神力来,这别人正常的火球术都是凭空召唤凭空使用,可小风却需要依靠物理火焰,但也因此对魔法的使用比西大陆那些玩家精通许多。若是想自由的操控火焰,就必须在精神世界中与之取得联系。 而就在小风精神力全开,正要与那火球建立联系之时,眉头却是忽然一皱,心中希望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消散于无形之中..... 第161章 疑虑 “没!蓝!了!”这紧张危机之时,小风曾预想过各种变数,包括自己袭击失败后,要如何收场?自己得手后要如何联系道沓等等,可他却未能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个最基础的问题上出错。 想来也是,自从小风学会在东大陆游戏世界中,凭借火把之类的火焰施展火球之后,要么是轻松挥洒故弄玄虚,要么则是精神力透支以昏迷为代价,从来就没有过一次却蓝的经历。 这是因为魔法师有着一个被动技能【冥想】,这技能在平日里提供的只是一个缓慢的回蓝效果,而在静心状态以及昏迷、入睡等无法移动的状态下,则会发挥出更强大的恢复效果。而在昏迷这类被动负面状态下,冥想带来的恢复增益,精神力远大于魔法值。 小风众人所在的空间被设定了特别的参数,因此在这里玩家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只有外面的五分之一,而这些数值上的削弱所带来的,便是玩家全属性的降低,这便不仅仅是五分之四那么简单了。 因此小风上一次透支精神力施展的火球,且不说为了不伤及道沓,小风采取的精细控制是首度尝试,单是被动冥想在这空间中微乎其微的作用,便已经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心念急转之间小风一向引以为傲的本领顿时发动,这不是游戏系统单方面说能禁止便可以禁止的了的,几乎是瞬间小风便进入了一个平静无我的状态,虽然这种强行剖出杂念的方法并不能持久,但也足够恢复到施展一次“故弄玄虚火球”的了。 与此同时,道沓一方再度出现了新的变故。道沓在击退了之前那波黑狼的攻击之后,居然一改从前紧张的神色,竟然在原地堆起了火把来,而群狼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变得开始畏首畏尾起来,攻势顿时减缓了许多。 山坡之顶洞口处,叶十三此时伤势极重,且不说她的那一面也有群狼环伺,就算此时没有野狼上前攻击,她这种伤势拖下去时间就能要了她的命。不过这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小风在此便有极大几率发现其中端倪。 自从小风进入第二时空世界以来,似乎所有的玩家无论如何受伤,都是不会见红,相反的流血者必定是npc。而到了这副本世界之中,似乎除了那一次乱葬岗之战见过红外,便也是依照这个准则。 如此说来眼前这重伤的“叶十三”便只有三种可能:其一,这个副本世界中玩家可能也会被赋予npc身份,而这种身份是隐性的,当npc身份觉醒时会影响到玩家身为玩家的记忆力。这种说法在叶十三和道沓之前的表现上,可以得到印证。 其二,在这个副本世界中会有系统设定的,与玩家一模一样的npc存在,他们具有玩家一定的记忆和经验,但不是全部。之前假潇潇虽然说自己身怀易容术,但试问有哪一种易容术能够模仿人内心深处的东西。 不过之所以说是模仿而不是复制,则是因为假潇潇的言辞之中,不难看出她只是了解道沓游戏中的记忆,至于道沓现实中的一切则都是听道沓口述之后,才有所反应的。 最后一种可能,也是小风最不愿意去相信的一种,那就是这第二时空游戏运营公司玩的太大了。第二时空开测至今也有半月之久,关于游戏世界中的信息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游戏的运营公司是跨国集团,而制造这游戏的是来自各国的顶级策划。也有人说,这些策划都是一群精神病院放假放出来的疯子。而绝大部分人则更加偏信一个说法,那就是这个游戏像是小说内那些游戏一般,根本没有所谓的人工控制维护系统,而是主脑自动。 道沓此时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材料,制造了一把简单的武器。都说少林善于用棍,可道沓这武器看上去却更像是一把长矛。而群狼不再攻击之际,道沓却是开始主动出手,虽说他用这武器用的十分手生,但数次冲杀之际也能夺走一只黑狼的性命。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黑狼死于道沓手中的矛状武器之下,不说场面血腥,至少也应该流血才对。可眼前的地面却除了战斗留下的划痕之外,并无其他的痕迹。而令人奇怪的是,虽然地面上没有血迹,但空气中的腥味却是真实存在,只不过此时被浓重的烧烤味儿给掩盖了过去。 叶十三身体状况虽然极差,但她此刻却是意外的十分安全,她眼前的那匹巨狼就仿佛是一道天然屏障一般,群狼竟然全是保持二十步开外的距离。山洞口外另一旁的狼群却不像道沓这侧这般一盘散沙,相反的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不过狼终归是狼,一旦闻到了血腥味,凶恶的本性便容易被激发。 道沓起初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因此才放弃去担心地上的女子,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无法救治于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拖延时间而已。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用处,空城计么?不可能的,他不过是一个连自己半分都不如的家伙,战力微乎其微。 道沓如是想着,可手下还是不愿坐以待毙。他虽然不明白叶十三一侧的群狼为何不肯上前,但多少也能猜测到是和地上的巨狼有关。而他之所以冒着被群狼围殴的风险不断冲击狼群,也正是为了将死狼丢入火堆烧烤,用以掩盖血腥气味。 人一旦说谎,便是步步错,错更错,因为人们需要为这个谎言付出更多努力来圆谎,而这些努力中便有更多的可能犯错。因此,在弥补上一个谎言的同时,便在某种意义上加速了下一个谎言的发生。 而就在道沓一面不相信小风,一面又希望他口中的空城计早些前来救援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山坡之下的一块巨石之后响起,而几乎同一时间便有三只灰狼猛然转身,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息一般朝着巨石的方向缓慢爬了过去。 道沓的心顿时宛如石沉大海,此时也终于将心中不断暗自嘀咕的话打声喊了出来:“空城计,你个白痴!”而道沓之所以突然大喊,却也不是完全因为他真的看小风不爽。反而是为了吸引那些野狼的注意力,从而给小风一个逃走的机会。 可是他怎样也想不到,他心中一向看似精明的空城计此时却连番出错,就在他一声大喝的同时,小风所在的方位竟然又发出一声响动,而这一次道沓的听得仔细,心中却是哭笑不得。 “阿嚏!” 这接连两声喷嚏的始作俑者小风,却是心中苦笑不已。平日里被人念叨就会打喷嚏这种说法,只是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里,却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自己的身上接连应验,不知该说是自己足够倒霉,亦或是对方的喊声太有魔力。 其实这却不是什么巧合的事件,乃是因为道沓所在的方位是高坡之上,气味从上而下传递迅速,而正所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小风所在的低谷正是一切怪味的集中之处。 道沓这种用烧烤牲口的味道掩盖血腥气味的手段,其实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在气味源头还好,越远这气味就越是奇怪,而小风刚才之所以接连喷嚏,正是因为他鼻中的香味儿忽然转变为腥气,这才不适应的做出反应。 三只野狼刚刚回身去看道沓,却再度听闻巨石后的小风发出的声响,嗅觉敏锐的它们,虽然在道沓的“毒气”之下被克制了许多,但此时也终于发觉那巨石后是人类的气味。于是不再谨慎小心,改爬为跑,快速的朝着小风的方向奔去。 任后方的道沓如何大喊,这三头黑狼却是不管不顾,反而脚步更加迅捷,转眼之间便已来到山坡半腰之处。而就在此时,小风眉头忽然一凝,缓缓自巨石后迈出一步,右手遥遥对着那地上将要熄灭的火把一指,口中便是轻呼一声:“火球,凝!” 绝非小风故意做作,乃是因为小风此时手中并无权杖之类的武器,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已经猜测到这空间的法则与外界不同,因此他更加珍惜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魔法值。而只有这种官方技能描述上的施法方法,才是最为基础也是最为省蓝的。 那马上就要熄灭的火焰,在小风与之建立联系的一瞬,变得异常狂暴起来,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火力。而随着小风不断将魔法值投入其中,这火焰俨然有持续上升之势。几乎是一息的功夫,火焰忽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即一分为三,朝着那三只野狼便激射而去。 小风心知这三个火球的攻击力八成无法击杀野狼,因此这火焰的威慑力远远大于攻击,故而他将火焰攻击的速度控制的极为精细,可下一刻,他却发现一个哭笑不得的事实: 两只狼见了火焰袭来转身便走,一路逃窜。可最右边的那只野狼,却是依旧无动于衷,仍然奔着自己的方向便是袭来。而这只野狼的眼睛,却不知何时受了重伤,小风随即对这始作俑者投以无奈的眼神,却见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然而此时此刻,这微笑,却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162章 狼人 小风眼见那只黑狼不管火焰威慑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攻来,随即便发现对方没有视觉,因此对方势必只能靠嗅觉和听觉来判断自己的位置。而关于道沓那不合时宜的微笑,小风此刻无心也无力去管,只待眼前这关度过之后再做考量。 道沓见小风闪身回到巨石之后,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而后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微微点头。紧接着道沓却是在击退一只黑狼之后,原地坐了下来,而他此时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竟然用他手中那矛状武器在火堆上取了一块烧焦的狼肉吃了起来。 游戏终归还是游戏,死狼的尸体被道沓丢进火堆后不久,便自动成了处理好的烤肉,这倒是省了道沓一番功夫。可此时的道沓又哪里还有半点儿出家人的觉悟,一边拿起长矛挑起的烤肉吃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不错..好吃..” 言罢,那山坡之下的群狼仿佛听懂了道沓的言语一般,纷纷出现了后退的趋势,道沓见状却是眉头微皱,左手紧握长矛将那块狼肉挑出,在群狼之前如同旗帜一般摇了起来。 道沓也不是傻子,两次火焰异状他已经猜到这是人力所为,而这里除了他之外,除了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空城计还能有谁。本来心想这群黑狼围攻自己两人必定是想将自己当做美食,而此时自己将这真正的美食丢出,应当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待巨石后的那人将三只黑狼解决,自己便可以跟他联手将剩余的黑狼击退。因此道沓刚才投出的微笑,是抱着英雄相惜的心态,却不想对方完全领会错误。但这也不能怪小风,毕竟当时那种情况,道沓那个微笑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很危险。 可是,道沓却忘记了一件事。那烤狼肉虽然美味,但他眼前的敌人却是一群黑狼。换言之若是此时出现了一个什么怪物,当着他的面把一个人类击杀,而后又将这人做成一道美味的菜肴,这味道虽佳,可任是你再饿不至于饿死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去吃。 这环伺的群狼此时明显战力未损,又怎么会是将要饿死的情况,故而他们并未对同伴“美味的尸体”产生什么好的兴趣,反而是对眼前这人生出几分畏惧。 若是道沓早知道这招有效他又何必苦苦支撑,可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山坡之下那空城计就躲在巨石之后,狼群若真放弃自己原路返回,那么自己这举动可就真是害了他。 就在道沓为小风担心之际,小风再度有了动作。原本激射而出的三枚火球,将两条野狼吓退之后,留下一枚火球继续追击两狼,其速度则控制在将近未近之时,如此那两条野狼便真如小风心想的一般,完全顾及不上身后那条孤军奋战的野狼。 小风心念一转,一声轻呼出口,而这次声音极小,除了那临近自己的野狼外倒是再无狼听见:“火球,凝!”一声令下,一枚火球忽然朝着巨石之上飞跃而去,几乎是瞬间便来到小风面前听命,而另一只火球则依旧朝着那瞎眼野狼冲了过去。 小风心中想着自己这两枚火球是余下的最后筹码,两枚火球齐出也不一定能将这野狼变成烤狼,可一旦自己这样做了便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结局,这绝非是他的行事风格。小风之所以要凝聚一枚火球在自己周围,便是要借着温度以及烧烤地面物件,最大化的干扰对方的嗅觉。 而既然对方无法见到火球,那自己便只能兵行险着,让对方感受到热能,从而知难而退。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使用掉一枚火球攻击野狼便是最好的办法。自从上一次石村之后,小风这唯一的攻击手段已经晋级为燃烧火球,正是舍弃爆发力追求持续烧伤的一招。 “砰!”一声闷响忽然自巨石之外五步方位响起,正是小风操控的那枚火球终于绕过野狼,从正面攻击在它的头上。之所以要正面攻击,则是因为小风认为人在收到攻击后会下意识的后退,或者向着自己的后侧面闪躲,那么狼也不例外。 “嗷呜”随着小风与那枚燃烧火球的联系消失,一声野狼的叫声自前方响起,小风知道自己已然得手。可他也知道这火球不足以将对方击杀,因此并未大意,在眼前这枚凝结火球的掩护下,小风小心翼翼的自巨石后走出一步观察,随即却发现那野狼已然不见。 野狼感受到火球的热浪袭来,而且正是由正面攻来,心知对方也不好惹,本该是掉头便走才是,为何此时却不见野狼踪迹。就在此时,小风忽然感觉肩头一湿,下意识的将手拍了过去。感觉到肩头液体有些异样,小风刚想去闻却又忽然响起之前在酒楼那一幕。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感受到什么东西落在头顶,小风心中不祥的预感忽然飙升,而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那野狼方才跳上了巨石,想要给自己致命一击?心下既定,小风几乎是同一时间便转身一指巨石置顶,口中轻呼一句: “火球,疾!” 话音落下,凝而不发许久的火球此时仿佛受到了激励一般,猛然朝着小风手指之处激射而去,威势却是比之前那两枚火球都要大些,可就在此时,小风的眉头却不禁一皱,眼前的景象着实有些慎人。 那野狼是在巨石之上不假,可它却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异处,而小风抬头所见之处正是那只狰狞的狼头,口中还不断躺着一缕液体。之前任道沓如何“摧残”野狼,却也不曾出现这种情况,而自己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火球之下,也断然不可能有此效果,那便只能有一种情况。 小风忽然眼神一凝,此时却是没有开口,几乎一息之间,那原本朝着巨石之上激射而去的火球便再度回到小风身边,并且开始围绕着小风身体旋转起来。而与此同时,小风朗声朝着巨石之上开口道: “朋友,可否下来一聚?” 没错,这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巨石之上还有一人,或者说这是一个什么东西,能将野狼无声无息的杀死的东西。而小风会如此做也只是想激起对方一丝顾忌,毕竟对方越有灵识,看见自己周身火焰环绕便越有考量。 当然,这种考量是建立在对方具有一定的智慧前提下,若是对方是那种喜欢打了再说的人,自己这招便一点作用也没有了。话音落下,小风却迟迟不见巨石之上有任何动静,心中警惕之心不断加深,而此时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自己脚下一动对方便要出手。 就在此时,道沓却忽然看见小风那旁巨石之上闪过一道蓝色寒光,接着那寒光照耀之下似乎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道沓见状知道巨石之上有异,立时开口喝道:“道长小心!那巨石之上有东西!” 话音刚落,巨石之上却忽然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单从这声音听来却听不出对方究竟是人是鬼。正在局面陷入僵持之际,巨石之上再度发出一阵咀嚼之声,而随着声音的响起,那颗狼头却是忽然落下,小风见状却只是轻轻一闪,并未有太多的动作。 “嗷!”正在此时,巨石之上忽然传出一阵咆哮之音,这声音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而声音之中尽是狂暴之意,可在小风听来,却似乎有些什么别的意味,而这声音似乎与狼叫也有几分相似。 咆哮之声过后,道沓身前的野狼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纷纷前脚匍匐在地,更有甚者竟是开始颤抖起来,道沓见状心知不好,此时无奈和小风离着太远,刚想做点什么,却听到自己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狼鸣。 “嗷呜!”道沓身后便是叶十三和那头巨狼,巨狼之后便是那些看似整齐的狼群。此时这狼群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挑衅一般,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单狼的叫声虽然不比之前那阵咆哮,可群狼共鸣之下却是声势要盖过对方。 就在此时,在小风凝视之下,巨石之上忽然闪现起一阵寒光,随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竟是直直朝着小风扑击而去。小风见状赶忙抽身后退,有了几十次被大熊扑击的经验,对付这种扑击小风倒是得心应手,可随即便见到一张令人恐惧的脸。 只见这黑影虽长着一张人脸,可五官分布却是与常人大相径庭,一张血盆大口之中还带着几分血食,双眼呈血红色,四肢与人类相近,但下肢较长,上肢较短,两爪之间泛着银色寒光。除了生的一张怪异人脸之外,分明就是一个狼人的形象。 而令小风吃惊的是,这狼人眼见自己闪躲,却极为反常理的在空中调转身体,接连发出第二次扑击,仿佛凭借空气借力一般,面对这突忽起来的扑击,小风仍未站稳的脚步顿成负累,虽有意识但无操作,说的就是小风现在这种状况。 可就在这危机之时,小风身侧的空间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本要攻击小风的狼人却仿佛察觉到危险一般,忽然再次空中借力,朝着一旁跃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一把黑色月牙形短刀几乎贴着小风的右脸飞了过去,而几乎转眼之间,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自小风眼前飘过,再定睛之时,黑影握刀静立,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斜指巨石之上。 小风见状刚要开口道谢并与空城计会和,脚步刚动之间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传出,脚下忽然一停,眉头之间再度微微皱起。 “你们..都要死!” 第163章 失败的试探 天降狼人眼中,那名不速之客的身形慢慢清晰起来,而狼人见方才攻击自己的竟只是一名女子,转瞬之间对之投来一个莫名的眼神。这眼神似是无视,更似蔑视,抬爪便要直取小风性命,小风见这两人皆都对自己周身环绕的那枚火球视而不见,心中叫苦不迭。 这和自己之前遇到的状况不一样啊,难不成自己今天真的这么倒霉,接连遇到两个喜欢打了再说的人。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副本中的人形npc也不全部都是新智能,像是精英怪与boss这类,其中就有许多仍是使用传统战斗智能。 使用传统战斗智能的npc并不会主观的判断对手实力,从而做出主观的选择,反而是依照事先拟定的数据行事。这种情况只在人形生物上存在,而那狼人虽说长得一张人脸,设定上却未必是人,这也越加确定了其中规则。 就在小风再次闪身的一瞬之间,那名黑衣女子却又有了动作。只见她左手自腰间一抹,一把蓝色弯刀立时上手,一掌朝着狼人面门切去,而这弯刀在其手中不断旋转,每一圈皆能带出一阵劲风。 狼人见对方一刀向着自己袭来,忽然转身朝着那黑衣女子便扑击了过去,嘴里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之声,可无论它如何攻击都始终无法沾到女子的衣角半边。纵使如此,狼人却已经占据上风,只待耗尽女子真气之时便能轻易取胜。 黑衣女子看着狼人那狰狞的面孔却是没有半点惧色,只见她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带着无尽杀意,给人一种阴冷至极的感觉。 “他的命是我的,想要,就拿你的命来换。” 且不说这女子黑衣蒙面,光是当下这环境使然,旁人也很难看清她的面孔,可不知为何小风却对这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之感,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人绝非是那假潇潇。 眼前这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小风的直觉却是告诉他这女子要比假潇潇年少,也许是因为气味的原因,也许是些别的什么,小风细思之下终究无果,而这时那狼人似乎听懂对方言语一般,愤怒的又是一声咆哮。 而这声咆哮传出之际,狼人忽然腾空而起,便是足有十几丈之高。而此时的狼人却似全然没有重力一般,竟是在空中漂浮起来,紧接着一阵狼鸣之声自其口中传出。 与此同时,山洞之顶忽然发出一阵爆裂之声,数块巨石应声而落,而黑衣女子则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径自站在原地冷冷观视。而就在此时,那原本应该倾泻而入的月光,竟然快速朝着狼人的身体周身凝聚过去,洞内光线顿时为之一暗。 女子见状黛眉微蹙,终于眼神之中带起一抹认真之色。小风心知这一招便是两方决胜之式,而此时一狼一人皆是全神以对,高手过招之时分心乃是大忌,他相信这两人绝不会为了杀自己而陷他们于危险之中,故而此时便是自己逃脱的最好时机。 小风开始缓慢朝着道沓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留心身后的异动,而当他走到女子之前丢掷的那把黑色弯刀之时,却是忽然墩身捡起随即便改走为跑朝着道沓的方向行去。 只因为小风转眼之间,却见那女子做出一个惊人举动,黑衣女子居然将手中弯刀丢弃在地,随即双掌交接于胸前,似是临阵在做什么仪式一般。小风心中猜测这可能是什么秘法,而往往这种秘法一旦实行就不能中断,故而径直朝着道沓的方向奔去,而一路之上匍匐在地的野狼却也并未攻击于他。 道沓见状心中惊奇不已,赶忙迎上小风将他带到火堆处,刚想开口询问对方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便看到小风的眼中出现一抹惊异,心知对方这是看到了地上的叶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你看对面那些狼群,与之前袭击咱们的截然不同,我想这多半与这条巨狼脱不了关系。” 小风眉头紧锁,见到自己这师侄奄奄一息,首先出现的便是怜惜之意,可随即便发现其中不对。心念急转之间,却在道沓惊愕的目光之中做出一个惊人举动,只见小风忽然抬手一刀,朝着道沓的右手便攻了过去。 道沓方才稍作休息,正是其放松之刻,加上刚刚开口说话,心思本就不在小风身上。他虽然对小风心怀不解,但此时却没有半点戒备,眼见对方突然出手,心中除了惊愕便是不解,抽身急退之间却是慢了一步。 “嚓!” 一声刀刃划破衣物之声自道沓右手腕处传出,道沓惊惧之间却发现这一刀虽然有些吃痛,可自己却并未受伤,心中疑惑之余强压下反手击杀小风的冲动。刚想开口询问对方为何如此,便看到小风脸上浮现起一抹微笑道: “大师且慢动手,是在下失礼了,不过大师你看,你这伤口和她的有什么不同?”说话的同时,小风将手中弯刀丢入火坑,一脸歉意的看着道沓,这反倒是让道沓不知所措起来。 道沓仔细回味了一番对方的话“伤口不同...”随即便注意到叶十三衣物,上面略有血迹,衣物划痕极不规则。而自己身上的划痕则极为规整,且一刀下去只有痛觉而并无血迹。心中似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大师发现了吧,虽然这游戏拟真程度远比传统网游要高,同时也算是身临其境,可它终归是一个游戏,无论这副本多么怪异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便是我们的身份!” 道沓点了点头缓缓舒了一口气道:“嗯,玩家。”接着小风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身体上造成的伤害,无论多么严重,都只有掉血和痛觉两种表现,而掉血只是扣除我们的生命值而已,绝非是以这种流血来表现。”言罢,小风一指地面上的“叶十三”,随即脸上浮现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所以..你是想说地上这个..”道沓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小风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想的没错,正要开口之时却见道沓的眼神中出现一抹异样神色,而道沓目光所及之方向正是自己身后,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生出。 小风猛然转身之际,却见之前的狼人与那黑衣女子早已不见,心中惊愕之时回味起道沓的眼神,心中忽觉不妙,刚想转身却也是慢了一步。 “噗!”一声落下,小风顿感一阵剧动自左肩传来,心中几乎是一瞬之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便是哭笑不得。道沓方才听到小风的解释,心中一面吃惊叶十三的身份,一面却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既然叶十三是假的,那在这个空间之内,会不会眼前的这个空城计也是假的,因此才故意引导对方转身,而就在对方转身之际,手里的长枪不动声息的朝着对方左肩贯穿而去。 小风之所以用道沓来做实验,便是因为他不敢确定那女子的武器伤害为何,若是一刀砍中自己,恐怕立时便要成了第二时空游戏中第一个自杀的人,而即便是对道沓也是选择了划向手臂,如此想来以对方的等级,绝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可是且不说道沓本身心思便不如小风缜密,单说此时道沓的心神,便尽是被狐疑的念头所充满,又哪里会为了小风进行考量,这一枪下去本来就是冲着让其失去行动能力来的。 道沓此时心中只想着,若对方是玩家那便只是扣血而已,若对方一直以来都是假扮玩家,这一枪也足够造成伤害。他自然不知道小风一直扮老虎吃猪,实战能力以及身体素质相对他们这些东大陆门派弟子来说,是多么的孱弱。 一枪之下,小风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移动能力,这痛觉虽然不至于使人昏迷,可小风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流失,用不了片刻自己便会再次进入被动沉睡状态。 道沓在出枪击中对方的一瞬,便已经发现其中不对,因为若是一个npc的话,自己这枪下去无非是两种结果:其一,未能破防,那长枪无法贯穿身体,对方也不会受伤流血,只是会扣除一定的hp。其二,破防成功,一枪穿体,血花四溅。 可道沓这一枪下去,穿体是穿了,但却没有半点血花,这无疑是玩家的特质,而道沓心中虽然略有歉意,可收枪之际却没有半分留情,只因为他心中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叫你拿我做实验,这回也让你尝尝被偷袭的滋味!” 可就在道沓收枪的同时,眼前所见让他心中顿时懊悔不已,只见小风忽然化作一道白光,身体渐渐变得虚幻起来,这正是玩家身死之后的情形,而这诡异的副本世界之中,身死意味着什么,他却是一片未知... “道长!对不起!” 第164章 黑衣女子 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么?小风带着对道沓的无奈缓缓闭上双目,此刻他心中并未对道沓怀有怨恨,相反的只是一片平静。原来第二时空游戏中死亡是这种感觉,可是在这诡异的副本中死亡,自己又将何去何从,直觉告诉他这和在副本外死亡并不相同。 无穷黑暗之中,小风开始思考。他想起了自己刚进游戏时的遭遇,想起了npc师兄的嘱托,想起了自己的npc身份。如果这副本中的死亡真的和外界一样的话,是否当自己醒来之时,这段时间内一切的所得都将消失?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真的是郁闷不已。 就在小风思索之际,原本已经消失的知觉忽然恢复,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自肩膀处传来。痛觉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的提神办法,几乎是一瞬之间小风的其余知觉便相继恢复,而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冷冷开口道: “你还有利用价值,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话音落下,小风猛地拔地而起,睁眼之间却见到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正是之前那与狼人对战之人。此时的女子脸色苍白,额头之上略有几滴汗珠,周身之上虽无血迹,但呼吸紊乱之间足见其消耗颇多。 小风只是略微打量了对方两眼,可却没想到这一举动似乎触怒了对方一般,那女子忽然朝着小风受伤的肩膀便是一脚。小风此时刚刚醒来,对身体的控制还不完全,眼见这一脚袭来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就在女子这一脚即将踢在小风肩头之时,却忽然收住,正在小风不解之时女子清冷的声音再度传出:“不会武功?”说罢,女子收腿站稳,微微侧身回头用余光看向小风。 小风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也有几分认识,至少对方看着自己不躲不让,没有“痛下杀脚”,这也许能说明对方其实不坏。可就在此时,小风却听到了一句让他几欲吐血的话。 只见那女子将头一转随后渐渐走远,而后口中小声嘀咕了两字:“废物。”小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描述,虽然心中一阵不快,但自己与这女子实力相差太多,即便对方现在状态不好也不是自己可以力敌的。 故而小风开始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npc,不过是个妹子,这一句“描述”没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小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放在平时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一句话有任何波澜,现在却是越开解自己越是郁闷,终于化作一句: “我不是废物。” 话音落下的同时,女子向前的脚步忽然停顿一瞬,而后嘴里反常的说出了一个拖长音的“哦”。就在小风为自己这不三不四的回答感到意外时,女子却忽然转身,腰间弯刀一抹几乎一瞬之间便来到小风眼前。 随即小风便感觉脖颈一凉,一把寒冷刺骨的蓝色弯刀此时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与此同时女子面无表情的冷声开口道:“你骗我?” 小风心中开始对这女子的跨越性语言感到适应,只是略微一想便知道对方是指自己不会武功的事,依照之前的距离加上女子刻意压低声音,常人确实不易听到。 小风缓缓伸出两只手指,刚想伸手去搭那弯刀,随即便感觉眼前距离自己不到一步的女子,身体周围忽然涌上一阵杀气,赶忙收回手指,却是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 “所以我说,我不是废物,听力便是我的优点之一。” 黑衣女子听了这话眼神一凝,手中弯刀忽然抬起,随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小风左肩扎了过去,眼前这女子简直翻脸像翻书一样快,小风这次却是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将双手朝着刀刃的方向挡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女子却忽然将弯刀在空中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收回,紧接着再度转身前行,而这一次却是没有故意压低声音道:“你没说谎,但你还是..”说到这里,女子话音忽然顿了顿,像是临时将要说的话吞回去一般,接着又道:“累赘.” 听了女子这话,若是换做常人八成要以为是对方疯了,这些言语简直不知所谓。可小风却有所不同,平日里他最喜欢和公司里一些奇怪的同事打交道,这种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小风猜测对方那一刀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若是自己有武功在身,面对那突忽起来的一刀就必定会有反应,而这种反应绝不是像自己刚才那般用双手杂乱无章的去挡。只因为当时女子那一刀看似迅捷无比,实则破绽百出,可对方的破绽是否有意而为,便不得而知了。 小风见状并未生气,反而是爽朗一笑,接着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到对方再度冷冷开口,语气之中尽是一副毋庸置疑之色:“说说你还有什么本领?” 话音落下,女子再度转身看向小风,却正好见到对方脸上的笑意,这让那黑衣女子的眉角微微一动,而后小风却是不知如何回答起来。 这黑衣女子自己八成是不认识的,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因而此时小风所想的不是如何保命,相反的竟真的是在想自己有什么本领,能帮到眼前这个女子。 一息过后,女子见小风默不作声,随即冷哼一声道:“你的命是我的..”小风正在思索如何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本领,此时被对方这一问却是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话音落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这时女子却并未出手,反而是低声开口道: “因为你是我救的。”声音之中尽是淡漠之色,可小风却不知为何生出一阵暖意,原来自己是对方所救,那么对方如果是想杀自己早就杀了,又何须现在多做手脚。心下既定,开口应答之间便越发自然起来。 “原来是姑娘救了在下。” 小风本想着客套一番,然后将上一个话题岔开,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本领,因为自己这身本事除了那时灵时不灵的魔法外,其余的似乎都处于封禁状态,并不能真正派上有场。 而在这时,小风却意外的从对方眉眼之间捕捉到一抹厌恶之色,随即一个毋庸置疑的声音自女子口中传出,可声音的内容却是让小风哭笑不得。 “叫我老大。” 任是小风紧追慢赶的争取与这女子的思维同步,可眼前这跳跃似乎太大,小风也是措手不及,而且随着女子这四字一处,不知为何之前对方给他的那种冷漠感顿时消散于无,相反的,倒是平添了几分欢脱逗比之意。 “老..老大..”小风强忍着莫名而出的笑意,磕磕绊绊的开口叫道。可话音落下,却见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随即再度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 “嗯..说吧,你有什么本领。” 小风见对方紧追不舍,无奈之间倒是将刚才原本想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而面对这女子越发冷冽的眼神,小风心中的笑意却是不断累积,就在自己将要忍耐不住之时,忽然开口胡诌了一句: “在下除了听力之外,自诩心思还算缜密。” 话音刚落,小风便再度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无语,只因为这话说的太过直接,心思缜密在当下两人这个关系之中,怕不是什么优点,反而是容易成了点燃引线的火把。 可这时,女子却忽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忽然转身,腰间弯刀立时上手,朝着前方便是一挥。 一阵刀啸之声忽的在两人面前响起,那弯刀不断旋转,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便似乎撞击到了什么物件之上。弯刀不断与那物件交错发出铿锵之声,一息过后,弯刀旋转的频率忽然加剧,而几乎同一时间,那物件之上开始闪出点点火花来。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那物件忽然发出一阵轰鸣之声,随即弯刀便好像被那物件给弹射了回来。而就在女子接刀入鞘的同时,原本漆黑无比的空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小风这才看清之前与弯刀撞击的物件,其实是一块凸起的石板。 而现在这石板之上,却是不断发出耀眼的火光。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忽然一反常态,回身朝着小风大喊一声道:“快看!这石板之下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165章 五行 神秘空间之内,忽然窜出冲天火光,而在这火光之下将原本看不清的道路也照射的清晰起来。小风一面按照黑衣女子所指的方位仔细观视,一面快速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只见他们此时所在的方位是一处盆地,而女子身前不远之处则是两道石墙,在那石墙之上充斥着各种怪异的符文,而在两道石墙中间正是一道古铜色的巨门。巨门与小风两人所在方位中间,还有一道足约七八丈宽的沟壑,而这沟壑之中充斥着绿色的污水。 可令人奇怪的是,这水流分明流淌不止,可小风之前却并未听到半点儿流水之声。若说着两道石墙与巨门形成的整体,到像是一座古城,而这沟壑便如同护城河一般。 巨门之上凸起的石板不断燃烧,可却不见它本身有一丝一毫的损坏,就在巨门与那凸起石板之间,隐隐闪烁着几点光芒,这些光芒似乎正渐渐汇聚成一道图案,正在小风凝神以待之时,却听得一旁的黑衣女子不合时宜的开口道: “看出什么了么?” 小风一句:“别吵!”差一点便要脱口而出,可最终还是勉力咽下,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却是并未离开那石壁半分。黑衣女子见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右手成爪遥遥对着那凸起的石板,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艰涩难懂的言语。 只是那女子的脸色似乎比起刚才还要苍白几分,若是小风此刻回头去看,便能看到女子身上隐隐散发着一团紫黑色的光芒,而这些光芒正源源不断的垂直向着上空窜去,光芒每微弱一分,女子的气息就紊乱一分。 就在此时,那巨门之下的的光芒终于彻底稳定下来,一副巨大的图案出现在巨门之上,小风一眼看去心中却是疑惑万分,只因为这图案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一副恶魔图像。 他疑惑的是,自己明明玩得是个武侠游戏,虽然副本世界中的遭遇有些反常,但为何现在频频出现狼人、恶魔这类西方大陆的怪物,难不成是什么在线管理人员良心发现,终于要将自己这个魔法师“回归故土”了? 心念急转之间却发现在恶魔图像之上,恶魔所佩戴的皇冠旁边隐隐出现一行小字,那字体虽然极为古怪,但文字种类上却是汉字无疑。只见皇冠之旁十六个大字闪烁出现,正是: “乙木所至,金城为开,泽披天下,落誉我门。” 小风细细品味了一番个中文字,随即更是小声的念了出来,而与此同时那黑衣女子也再次有了动作。只见女子双手交叉过顶,随即饱提一口真元,接着反手比出一个雕形手势,而随着这手势的出现,那些不断窜出的紫气竟是开始有了回流。 原本不断向上窜出的黑紫色光芒,快速自空间上方汇聚,随即朝着黑衣女子体内回流而去。而女子在接受这些紫气的同时,原本苍白的面孔也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可即便如此,呼吸的紊乱仍意味着她并不好受。 随着女子这一连番的动作,小风面前的恶魔突然也缓缓消散而去,小风面对这景象并未感到任何吃惊,相反的开始回味起那十六个字来,而与此同时女子长呼一口气的声音在小风耳旁响起。 小风转眼去看,却见对方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几分,不由得开始狐疑起来,只因为他自然能猜测到刚才眼前的景象,都必然和这女子脱不了关系,而既然这些图像有着时间限制,那必定也是对女子有所消耗才是。 为何女子现在反而比之前没有消耗时的脸色更好,这便是一大不合理之处,正在小风转头看向黑衣女子之时,那女子仿佛忽然感受到小风的眼神一般,忽然转身朝着小风的方向走来。一边走着,一边淡然问道: “看出什么了?” 小风自然清楚对方问的是看出什么,而非看到什么,可是他一向自诩心思还算缜密,但这乍一看下却并未立时发现端倪。眼见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周身之上的寒意似乎也扑面而来,下意识的便做出了最蠢的回答: “乙木所至,金城为开,泽披天下,落誉我门。”没错,小风正是将自己看到的十六个字给重复了一遍,随即便看到女子眉头微皱,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对方冷声道: “你当我不识字么?”话音落下,随即便要拔刀,小风见状立时尴尬的咳了咳,接着做出一副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算命先生,故弄玄虚时的姿态,笑了笑转身踱了两步,将自己的后背全然交给女子,而对她拔刀的姿势却是仿若未见。 女子见小风这般行为,心中只当他真的看出了什么,自己落在这处空间内已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的森林中迷雾缭绕,此时天色漆黑,贸然进入怕是危机重重,西南方虽有一处营地,但却廖无人烟,而且那营地外的出口处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一种力量阻断了 道路无法前进。 而在脚下这片土地中,恐怕也只有那道巨门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摸索,都始终参不透其中奥秘。而单单是这图案的触发模式,也是自己一次巧合下才实验出来。 眼前这人不会武功,对自己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而此时若是他真能看出什么端倪,那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对方是故弄玄虚,自己也不是刚刚进入江湖的菜鸟,岂会任他摆布。女子心中笃定,故而缓缓收回弯刀,而百种念头却都化作一字冷言: “说!” 一字落下,本不该有什么波澜的小风却是暗自舒缓了一口气,只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寒意已经消散,他真怕对方和道沓一样,可能本来抱着吓唬或者是试探自己的心态,本来没有想要自己的性命,却不小心随手秒了。 小风对于故弄玄虚这门技能可谓是专精级程度,只见他踱着步子在巨门之下转了许久,眼神始终不离开那凸起的石板,随后又是左顾右盼打量四周环境,倒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可只有小风才知道,他这样做不过是拖延时间,以供自己推敲这十六字的含义。 看着女子的穿着和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习惯,想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之人,而非正道中,有一种人他们信奉着一句话,那便是对他们没用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此时小风必须让对方知道自己有用,因此在未能说出些让对方信服的言语之前,他只能无限的拖延下去。 就在这时,女子终于不耐烦了起来,而却不用女子说些什么,小风立时便再次感受到那阵寒意袭来,几乎同时便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随即猛然转身看向女子,这黑衣女子此时正要拔刀,被小风这突忽起来的一声倒是弄得有些错愕。 随即冷冷开口,语气之中却似乎有那么几分收到惊吓的意味:“大惊小怪..说吧!” 小风知道自己过了眼前这一关,但缓兵之计却必然不能长久,加上他此刻的情报确实不多,除了“金城为开”应当是说这大门之外,在无所得。心念急转之间,尝试开口询问道: “姑..”一字刚刚出口,却见对方眼神忽然一寒,拔刀的动作又有了继续下去的趋势,小风心中无奈一笑,转而苦涩的道:“老..老大,你可否说说你是如何救的在下,而这空间周围又有什么信息或情报?” 随着一声收刀入鞘之声传出,女子目露思索之色,而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可言语却是简单至极:“东边有林,西边有山,北面..”女子说到这里手一指巨门,随后顿了顿道:“西南有营地,那边无路。”而女子在说这句话的同时,着重转身看了小风一眼。 虽然女子并未说她是如何救得自己,但小风却能猜测出定是这西南方的营地,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落下之时,小风心中却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随即便忽然转身朝着巨门的方向走去。 女子见小风奔着巨门走去,竟是忘记那巨门之下仍有一道沟壑,自己当初便是贸然尝试,才受了些轻伤。眼前这人看似武力平平,只怕这一试就要死了,心中担忧立时出声提醒道:“小心河水!” 可是话音落下,却见小风忽然蹲下,而他蹲下的方位却正好在河水之边。此时女子也觉得自己这句提醒多余,不由得冷哼一声,而这时却听到小风爽朗一笑,道了一声多谢。 小风凝神看去,发现这沟壑中的污水果然与自己猜想的一般,是自西向东走势,并非常法下的自东而西,随即朗声开口道:“丛林为木,山石为土,城门为金,沟壑为水,营中有火,我知道了,这是五行之阵!” 第166章 遥远的路途 黑衣女子见小风迟迟无语,本来已经心生厌烦之意,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小风忽然大叫一声,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冷冷开口问道:“怎么了?” 小风听了这话却是答非所问,口中似是回答更似自言自语道:“东南有木,西北为土,西南有火,东北行舟。正北...”说到这里,小风忽然转身看向黑衣女子道:“我明白了,如果你方才说的地形无错的话,这里便是按照正五行方位坐落。” 话音落下,小风眼中明显见到这黑衣女子眉头一挑,正是将自己的听进去的表现,随即便接着缓缓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这所谓的乙木所至,金城为开,想必是指开启这大门的关键就在东南方的树林之中!” 话音落下,小风下意识的便一指女子身后,而与此同时,竟极为巧合的有一阵冷风自他的方向吹向女子。这一吹之下,黑衣女子蒙面的黑巾被吹开半分,月光之下清冷的面孔不带一点瑕疵,这倒是让小风不禁想起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来。 女子察觉对方眼神有异,只是片刻便反应过来,瞬间在自己脸上一抹,随即一块白色面巾再度被其挂上,这一黑一白的调换之间,使得女子看上去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出尘。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发现女子换好蒙面之物,竟然再度朝着腰间弯刀抹去,心中顿时一阵苦涩,而首先冒出来的念头却是:“莫不是这个npc也有那种被陌生男子看了脸,就要杀了对方之类的设定。” 随即小风迅速开口,声音传出却是比女子摸刀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金城想必就是指这大门,而乙木的乙字应该有其他含义,这点我还没有想通,需要一些时间。” 小风之所以会这样讲,自然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想到,而是因为他抱着“必须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有价值,这样自己才能活命”的念头,至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小风几乎在想通五行方位之后,思考问题的方法便已经通透许多,因为这一个副本可以由多个人来策划,但这一个阵法细节,便极大可能只有一份策划案来书写。加上作为副本的一个部分,那既然没有任何文字提示,便必然要留给人去破解。 因此,这乙木的说法也必然和天干化合之相有关。若是按照天干十字排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那么乙木的方向便是正北偏东,大约时钟1-2点钟的所在。那么只要进入密林之中,按照这个方向去走,便能有所斩获。 另外甲木是指阳性之木,多为参天大树,而乙木是指阴性之木,则多为藤蔓花草。若是以这种方法来拆解的话,这东南方的树林内必有一处花草环绕之地,而破局的关键就在此处! 话音落下,女子却并没有减缓半点摸刀的走向,小风见状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是否要搏命一逃,或者还能采取什么方法取得生机。可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却忽然潇洒转身,而她却说了一句让小风颇为意外的话: “辛苦了。” 小风下意识的发出了一个“额..”字,平日里他对自己这些下意识的行为控制的极为小心,今天确实不知道为何,在这女子面前太过失态,但他心中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感觉。 此时小风的头上仿佛有一阵乌鸦发出呀呀的声音飞过,小风忽然有一个错觉,那就是:“这姑娘看起来不坏,是不是我把她想的太黑暗了。” 与此同时,女子向前走了几步,双耳微动之间并未听到小风的脚步声,故而再次冷冷开口,虽只有短短三字,可却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寒意:“嗯?..走吧。”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不是说放他走的意思,此刻就算放他走他也没地方去,于是赶忙跟上,看着远方月光之下隐隐泛着白雾的森林,小风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的感觉,因为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平静的所在。 黑衣女子虽不回头,但却明显没有运上轻功,往往当她与小风距离超过十步之时,便会放慢脚步等小风跟上,小风看在眼内,却又是一阵莫名的笑意涌上心头。 那森林看着不远,可却不知是他们走的太慢,还是这空间有什么诡异之处,两人走了许久仍未到达,小风看在眼内,若非感觉那树林近了几分,怕是要生出他们在原地踏步的念头来。可这空间内对人物属性的压制仍然存在,小风的体力快速流失之间,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起来。 “姑娘..我..”小风刚想开口,却立即想起对方似乎不喜欢这个称谓,而与此同时果然听到身前的黑衣女子口中,发出了一个拉长音的“嗯?”字。 小风无奈心中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被别人要挟至此,可言下还是无奈的道:“老大,为何这路看上去上不远,但实际走上去却如此之远?” 话音落下的同时,黑衣女子却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冷哼,可却显得有气无力。小风心中又是有些愣神,因为这声音听上去倒像是在笑,而随即便听到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咱们分明现在已经走了古时一刻,也就是现在半小时的时间了。”小风心中想着,但口上自然不敢说出来,而随即他便给对方找了一个理由,心中想着大概对方是说再走一炷香吧。 接着,小风抬头看了看远方的森林,倒真的好像近了不少,而这,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女子见小风不再发问,再度发出了之前那种奇怪的声音,随即接着向前走了起来。 听着女子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小风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盛了几分,可对方明显没有再与自己搭话的念头,虽说对方是个npc,但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女孩,人家都没喊累,自己也不好开口要求休息吧。 小风用这种说法说服自己,可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女子仿若闲庭信步,而小风的重心却是越来越低,内心的防线也是越来越松动。一炷香,两炷香,一盏茶,两盏茶,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小风给自己的说辞终于破碎,自己再也坚持不住,强制压下紊乱的呼吸,开口道: “老大,这,怕是,不止,一炷香吧。” 就在这时,黑女女子脚下忽然一顿,像是分心之间踩到什么物件一般,不过好在她武功上佳,倒是不至于闹出什么难堪。随即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忽然自女子口中传出,声音中再没了之前的冷意,反倒是多了几分莞尔之意,学着小风方才一停一顿的样子开口道: “嗯,是一炷香,用,轻功。” 小风听了这话后,心中仿佛一万只神兽奔驰践踏过一般,除了哭笑不得之外,整个人宛如石化一般。原来自己一直开导自己的,不过是可笑的说辞而已,随即小风开口询问道: “老大..那咱们..已经走了多远了。”话音落下,小风强行压制住的紊乱呼吸一点爆发,整个人的呼吸都比之前更加紊乱起来,倒像是犯了哮喘的病人一般,而女子接下来的话,却是宛如铁锤一般,砸击在小风的心脏之上,给了他最后一击。 “哦,大概,五分之一。”说话的同时,女子脚步停下,微微转头看向小风,见对方此时已经蹲在地上大口呼吸,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累赘。” 而这一句却被听觉一向敏锐的小风听了个仔细,心中郁闷加持呼吸紊乱之间,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的咳了起来。女子见他一脸涨红,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接下来便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心中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用内力帮他一帮,随即便朝着小风的方向迈了一步。 而就在此时,东南方树林之内,忽然响起一阵鸟叫之声,紧接着一群鸟儿忽然窜起,明显是受惊之态。女子见状,目光立时一凝,之前的莞尔之意顿时消散于无,脸上再度回归冰冷淡漠的表情。 而当其再度开口之时,声音也已变为最初的冷漠,可言语用词之间,比起初识却是有了几分不同: “有异动,自己小心。” 话音落下,一抹腰间弯刀,斜指树林方向,严阵以待... 第167章 再现狼群 小风此时气息已经完全紊乱,虽然听了女子的话后,对密林中的事物产生几分警惕,可以来自己与那边还有一定的距离,二来以他的身手担心全然是无用功,因此只是自顾自的调整呼吸,反倒是黑衣女子凝神以待。 只见女子弯刀斜指,心中虽有警惕之意,可眼神中却是一片平静。一呼一吸之间,周身寒意缭绕,仿佛眼前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便可以立时出手毙敌于刀下。 足足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那密林自从鸟群受惊之后便再也没了声息,可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之前那东西的可怕。小风深知此行是否能全身而退,关键不在自己,而是在于这看起来武功高强的黑衣女子,此时的他已经成功恢复呼吸,只待女子开口而已。 “自己小心,走吧。”正在此时,那黑衣女子仿佛听得到小风内心所想一般开口,而说话之间却是头也不回,将手中弯刀反手藏于袖中,此时倒像是一名杀手刺客一般。 小风笑了笑并未言语,只是安静的跟在女子身后,而这一次黑衣女子却有意无意的再度放缓了几分脚步,却不知是出于对林中那东西的警惕,还是单纯的迁就她身后的小风。 路途遥远,两人一路之上皆是无语,而看着前方走走停停的黑衣女子,小风心中五感交集,一阵尴尬之情不由得生了出来。终于在下一次女子停顿之时,咳了一声后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 “姑..老大,那只狼人现在如何了?” 黑衣女子脚步微停,听了小风的话后眉头微皱,眼神之中似乎生出一阵犹豫之色,脚下又走了十几步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开口,可却又是答非所问,跨越性极大: “当时只是认错人。” 这突忽起来的一句让小风略有愣神,而随即便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当时她见面喊打喊杀的事儿,当时她出场之时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将那狼人和自己一同杀了,见对方现在的举动,小风倒是对眼前这个npc的兴趣越发浓重起来。 “老..”小风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衣女子发出一阵叹息之声,心想她这是有话要说,故而便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却只听到女子似乎小声呢喃道:“至于那只畜生...”话音到此,后面的便任是小风无法听清。 可小风随即便见到女子再次停步,身体微斜看着那密林深处默默不语。这一举动倒是让本就有着不祥预感的小风,心中更是坐实了这份预感,因为八成这狼人就是逃进了这树林之内。 之前女子面色苍白,想必除了在那巨门之上下了苦功之外,大部分还要“归功”于这狼人身上。既然女子未死,自然战力要高于狼人,可狼人的夜视能力以及密林作战能力,必定是要高于人类,因此他们两人深入密林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当下最为明智的选择,便是两人前方西南方营地先做休息,等待天亮之后再行入林,如此便更添胜算。小风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刚想开口去说:“姑娘你看,天色已晚,密林中迷雾缭绕似有危机,不如我们天明之后再行入林。” 可就在这时,小风下意识的看向天空,却意外的发现这月亮的方位,竟然如同与道沓首度深陷副本中的副本之时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发生相应的位置变化。要知道这是首款全息网游,游戏中的风景日月都是一个卖点,这绝非是简单的天空贴图那么简单。 而现在的那轮明月,则至始至终没有变换过位置,就像传统网游里那些贴图一样死板,若非设计者粗心大意,那便只能有一个说法可以解释。 心下既定,小风见黑衣女子再度动身,自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便一路跟了上去。两人一路之上并未再开口交谈,黑衣女子脸上显得平静无比,依旧没有因为小风的身体耽搁路程而感到心烦,而小风经过上一次的简单交谈,那种尴尬感也被自己强行压下不管。 不知是心静的缘故,还是这神秘空间内根本就是个大的障眼法,几乎只花了同样的一炷香时间,两人便已来到森林入口位置,可入眼所见的景象,却让小风一阵皱眉。 此时的树林入口处,两桩参天大树不知被什么东西拦腰斩断横在大路之间,看这切口十分平整,像是什么利器所致一样,地面上虽然杂乱无比,但这大树却必定不是那狼人所为。 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忽然双脚一用力,随即纵身便拔地而起,飘然之间便已越过这足有两三米之高的障碍,而就在这时,却是转身看向小风,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愣神的话: “你先回西南方营地等我,这里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语气虽然冰冷,可小风却能从中感到关心的意味,且不说当下这种情况,若是黑衣女子出了什么事情,小风一人断然要被困在此地。单单是一路上短暂的相处,小风也断然不会放她一人冒险。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战力几乎可以被忽视,但毕竟自己方才对乙木之事有所保留,加上自己身为玩家总是要比一个npc思维敏捷的多。小风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是爽朗一笑,接着装作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老大,既然你让我叫你老大,此时怎么放心我一人回去,若是这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如何应对?所以,我必须跟在你的身边。” 小风不会去跟一个npc,特别还是一名女子说什么肉麻虚伪的大道理,反而是这种直接的违心之语更加有效。而听了这话后,女子心中本来生出的担忧之意也果然消失,眼神一凝后冷声道: “累赘,自己过来。”说罢,女子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去,留下看着一人高障碍物发呆的小风。 小风心中无奈至极,倒不是因为对方又嫌弃自己,而是因为她就不能用轻功带自己一程,眼前这大树若是全靠他自己来爬,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事。而就在这时,女子本来已经走出二十余步的身影忽然一滞,随即便头也不回的停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意味。 好在小风平时有注意锻炼身体,平日里练习的几门套路虽然技击不足,但强身健体却是绰绰有余。此刻尽管深处之地属性削弱极大,可这却无法太多的去影响小风现实世界中本体的能力。 小风的视野已经被眼前倒下的大树阻隔,他无法判断女子现在是不是已经离去,纵使如此自己也须得尽力一搏。只见小风深吸一口气,随即眼神一凝,猛地朝着那倒下的大树助跑而去,几乎在接触到那树杈的一瞬间,小风忽然一脚斜踢在旁边的一块凸起的石碑之上。 这左右踢击借力之法,在现代来说并不是什么虚幻之说,一些基础的跑酷运动者便可以轻松做到,只是连续借力三次对于力道的掌握,需要更为精准的计算而已。 借力之间,身体便向着右上方窜了几分,而就在最高点之时,紧接着又是一个蹬击,双手做出灌篮之势,借助这最后一次借力猛然窜起,双手正正好好抓在横倒的树干之顶。 而此时身体正是最高点,马上便要下坠之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哼哈二气妙无穷。”小风此时无心去管这异变,双手拍击顶端树木之际,“哼!”的一声自口腔内传出,而这一声之下,却是在树干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即小风再度借力,虽然感觉手腕一阵酸麻剧痛,可左脚仍是险险搭在树干之顶,小风缓缓舒了一口气后暗叹一声好险,可就在此时,一声兽吼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嗷呜~~!” 小风抬头去看,不知何时一只灰色野狼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看着它眼中的美食,而与此同时,小风的情况却是极为糟糕,此时的他正是一波散去,气空力尽之时... 小风下意识的看向前方,他心中再清楚不过,所谓的主角不死定律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会发生,何况这副本内仍有其他玩家,他又哪里是什么主角。因此他唯一的希望便是那黑衣女子,可定睛之间,却见到最无奈的一幕... 第168章 身份 “嗷呜~”一声剧烈的狼嚎自小风耳旁响起,而小风唯一的希望便在那黑衣女子身上。可黑衣女子此时的情况却也不是很好,小风虽然在自己视野的尽头发现了她的身影,可此时她却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狼围堵在内。 虽然这黑衣女子的身手极为敏锐,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击杀几条野狼,可这些野狼仿佛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是悍不畏死源源不绝。而更加令人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纵身挪移,但凡借力之位必然诡异的刷出一狼,几次尝试之后女子体力渐失,继而陷入苦战之中。 横倒在地的树干之上,对小风这“美食”虎视眈眈的那只野狼通体灰白,与下方围攻黑衣女子的那些明显不同。这只野狼眼神锐利,虽然对眼前的美食“垂涎三尺”,可似乎在压制着**一般。 没错,它之所以不吃了眼前毫无还手之力的美食,是因为它极为人性化的发现,眼前这人与那黑衣女子似乎有什么联系。黑衣女子前几次试图用轻功突围时,眼神皆是望向自己这边,因此这里必定有她心系之物。 少数战,杀敌永远没有伤敌有效,因为敌人受伤之后就需要更多的敌人来维护,即便对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维护,那也能对对方的内心造成一定的顾虑,只要对手分心,有时往往就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而杀敌之后,还有可能会激发对手的血性,从而提升自己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攻击就显得事倍功半了。这灰狼心思之缜密如同人类一般,虽说不出人言,但长久作战的经验使得它练就了一身本能。 小风起初由于气空力尽,加上心知必死,故而并没有细想,现在随着那头狼不断对自己做出各种凶恶动作,可是却始终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心中不由得开始奇怪起来,而与此同时看着眼前这头狼的动作,一种莫名的喜感涌上心头。 黑衣女子手中弯刀运使的娴熟无比,虽然体力不断流失,可平地移动之间,却未有半点迟滞。只是若是小风在她眼前,便能发现她之前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此时又已经变得苍白,想必是之前的旧伤复发,此刻只靠着一股真元强撑。 反观狼群,虽然前仆后继看似源源不绝,实则损耗也是极大,此刻固然能将女子围困其内,可是死亡刷新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这游戏终归只是游戏,若是真的狼群,又怎么会为了击杀一人而损失如此巨大,早就落荒而逃才是上策。 而此时这头狼却似乎丝毫不对同伴的性命感到在乎,反而眼神变得越发冷酷起来,心中好似是在想只需再过一段时间,那黑衣女子便要落得个气空力尽的下场,而现在自己是时候制造更多的优势了。 这头狼心念急转,口中一阵狼鸣出口“嗷呜!”随即前爪一抬,朝着小风的右腿便抓了下去。小风此时已经恢复了三成体力,面对这一爪本是有闪躲之力,可巧就巧在这头狼之前数次摆出攻击他的架势,可始终没有进攻。 狼的表情不同于人,小风又哪里会从狼的举止中判断其内心所想,只想着它这一次只怕又是虚晃一招,便没有去躲。 “咔嚓!”一阵脆响自小风身体上传出,几乎一瞬间小风便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大叫,可就在这一瞬之间,他想到了对方这一举动的动机,于是终究只发出了“唔”的一声闷哼。 若说老一代人喜欢从书籍上摄取知识以及见闻,那么新一代人便是通过网络以及图文视频来摄取,小风平日里最喜欢看一些奇闻怪事,故而对这些动物的战斗理论也有涉猎,不过当时只是当做笑话来听,没有在意罢了。 此时眼见对方如此对待自己,几乎瞬间便想到,它是想借自己的喊叫声,引起黑衣女子的分心,从而为狼群制造有利的机会。虽然这女子是个npc,但他同样玩得也是一个游戏,小风便是这样一种理解。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常人,怕是都要以为他疯了,竟然为一个npc设身处地的思考,就算那黑衣女子是个女玩家,不过是游戏而已,何必为了她让自己难堪,这才是主流的想法。 头狼见眼前的猎物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料那般发出声响,此时竟然极为疑惑的抬起前爪看了看,目光中似乎带着一阵疑惑,因为它发现自己这一爪竟然没有带起一点血痕,随即又是一声咆哮出口“嗷呜!”。 喊声落下,黑衣女子终于转头看向头狼,而就在她的目光所及之中,头狼一爪朝着小风的天灵盖抓了过去,正是一记绝杀之招。说来也是奇怪,狼这种生物一般杀人的手段,都是一口咬断对方脖颈,像是这种用爪攻击的狼,还是十分少见的。 小风见状赶忙后退,方才那一击之下吃痛的同时,由于有了上次被道沓意外秒杀的经历,小风学会了在受到攻击时立刻查看自己的状况。这一看之下却发现对方这一击似乎并不是很强,自己本来3级的等级在这里极为弱小,300点的生命值任谁都能轻松秒杀。 可头狼这一爪之下竟然只对自己造成了30点伤害,虽说打的不是要害,但也不至于如此孱弱吧。随即小风便归因于对方这是故意留手,因为对方意在让黑衣女子分心,并非击杀自己。 抽身而退之间,却忘记自己此时是半躺的姿势,这一动之下便牵引了方才受伤的右腿,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嘶..”一口冷气还没吸完,又是一阵痛觉传来,只是不知是出于游戏的保护,还是自己痛啊痛啊的习惯了,头狼这一抓虽然没有落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却极为巧合的再度拍在了他的右腿之上。 黑衣女子眼见小风避过这致命一击,眼神之中浮现起一抹莫名的神色,随即眼一凝,转眼看向眼前的狼群,一阵肃杀之气缓缓浮现而出。可就在此时,女子却忽然做出一个令狼不解的动作。 只见黑衣女子忽然将双刀丢掷在地,双手翻掌结印于胸前,正是之前小风见过的那个印法,双手成鹰状高举过头,随后冷哼一声,紧接着成双爪安于身体两侧。 与此同时,女子周身之上那黑紫色光芒再次涌动,双爪微微颤动之间,似乎一阵吸力自其传来。地面之上发出沙沙之响,而女子的额头上也隐隐泛出汗珠,足见她现在所做的并不是信手拈来之招。 头狼见状赶忙发出一阵咆哮之声,而随着这声咆哮落下,群狼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眼神中发出嗜血的光芒,顿时速度大增,女子留有底牌,而狼群竟然也存在后手。 群狼朝着女子便扑击而去,可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无论狼群如何攻击,但凡进入女子周身五步之内,便会顿时被那黑紫色光芒吞噬。可若是小风在此,便能发现那黑紫色光芒每吞噬一狼,女子脸上的汗珠便多了几颗,这明显是巨大消耗之相。 就在此时,女子忽然沉喝一声,随即一篮一紫两柄怪状弯刀竟是缓缓自地面破土而出,一息之间弯刀入手,一阵气浪自女子体内迸发而出,狼群近者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掀翻出数十步之远。 头狼见状心知不妙,猛然转身看向眼前的小风,见对方此时正由地面缓缓爬起,当下立断纵身飞跃扑了过去,而其目标正是小风的咽喉之处,这才是头狼真正的杀招。 小风眼见头狼突然袭击,而这一次却是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想来是真心要杀自己。可是无奈自己右腿已经重伤,没有足够时间的休息已难跃下这两人之高的树干逃跑,而树干之上的空间明显又对头狼更为有利。 心念急转之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听觉似乎有了变化,周围的狼鸣之声忽然消失,空间中之余一片寂静,风吹落叶之声清晰可闻,而眼前头狼扑击而来的身影也似乎变得缓慢起来,可纵使如此也在慢慢靠近之中,小风避无可避之间竟是选择拼死一搏。 因为他知晓就算自己大呼救命,那也不过是给黑衣女子徒增烦恼,就算对方此时的杀招能救自己,但她也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自己是个玩家,死亡对自己来说并不是结束,没准等一下便又会在那南方营地复活也说不准。 可这npc女子若是有了什么事,便是真的死了伤了,且不说自己过意不去,就算是出于别的什么,届时外一自己复活后还是在这五行阵之内,那时没了女子的帮助又要如何单独破阵。 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天爆破之声忽然自小风身侧响起,紧接着一阵十分混乱的狼群悲鸣之声接连产出。小风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听到一个带着几分悲伤的清脆女声缓缓传来,而声音虽小,却清晰可闻.... “npc...我会..帮你报仇的..” 第169章 重逢道沓 “什么?!npc?”这是小风听了这话后的第一反应,此时的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处险境,只想着对方说出这话,难不成是个玩家,那便是自小风、道沓、叶十三之后,第四个玩家。 小风思索之间之前点点滴滴如同画面一般接连浮现,而此时他眼见缓缓扑来的头狼,心中却没了应对之心,反而是一阵不知源头的烦闷之感顿时从心头涌出。而与此同时,小风脑海中的画面却忽然一变,一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忽然闪现而出,缓缓开口,却只有18字。 “厚积薄发,虚实不定,顺水推舟,以无形破有形。” 头狼见眼前的猎物对自己的攻击毫无反应,心想对方已经放弃抵抗,可它前扑的身形却没有半点停顿,眼神中流露出嗜血与贪婪的渴望神情。 只是一瞬时间,头狼的前爪便以来到小风身前一寸之处,眼见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此时兽性全部被激发而出,哪里还有半点作战意识存在。可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身体有了动作。 小风眼中,头狼扑击的身形宛如卡顿的动画片一般缓慢,就在头狼身形来到之时,左手忽然伸出抵在头狼胸腹之上,一阵巨力忽然传来。可小风此时却是随着这股力量的走向忽然一转,消减这力道的同时,右手翻掌一搭,竟是将这头狼给送了出去。 头狼先前已经大意,此时被眼前的猎物突然出手,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当它察觉之时却已经来不及控制身形,径直朝着两人高的树桩之下撞了过去。 “呜呜...”一声悲鸣之声自头狼口中传出,可这头狼却和一般的野狼不同,身体素质自然也甚是强壮,这一摔之下造成的伤害多半都是它自己的力量所致,而在它摔下的一瞬,便已经将身体蜷缩,进行了最好的防护。 正在头狼龇牙咧嘴自地上翻滚,想着再度窜起复仇之时,小风心中却仍想着黑衣女子的事,似乎对刚才那一幕全然未知,而就在此时,一阵巨吼之声猛然自天际传来,而这声音小风却有着几分熟悉。 一声巨吼连绵不断而出,众狼以及小风与那黑衣女子的眼神不由得都朝着天空望去,只想是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出现,这既是人的直觉,也是狼的直觉。 而与此同时,小风率先发现,天空之中一道浑身泛着金光的身影迅速浮现,可这声音却让小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啊!!!” 金色身影迅速落下,周身金色光芒在这夜空之中闪亮非常,宛如九天神佛,魏然降世,然而.... 小风视力所及的清晰范围最远之处,一个熟悉的面孔缓缓出现,正是道沓,若是道沓来援,此时的困局将立时解除,可随即小风便见到最无奈的一幕:道沓的脚在上,头朝下.... 除此之外更让小风哭笑不得的是,经过目算,他落地的方位,正在自己周围二十步内。细思极恐,小风心知依照他以往的运气,这对自己来说绝不是什么二十步,而是必定砸脸。 且不说他不知道这游戏玩家砸玩家有没有伤害,就算没伤害他也不想体验一下被人砸的感觉,这和被跳楼自杀的人砸死没有半点区别。就在这时,昏厥的头狼已经恢复过来,双眼似乎冒出怒火,狠狠盯着木桩之上的小风,口里发出一阵狼鸣: “嗷呜!” 声音落下,小风脑海中灵机一动,立时不怀好意的看向头狼,这头狼极通人性,看着小风一脸表情,本来蓄势待发的它也开始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缓步来到头狼头上,一脸笑容的俯视着头狼,心中默默做起倒数来。 这一动作更是让头狼又气又恼,气的是它何曾让个人类居高临下的俯视,恼的是拿不准对方有什么算计,不好轻易出口。 小风虽心中默念,可此时双手自然下垂之间,还是有意无意的比出了一个倒数的手势,由于手掌向下,故而若是有人与之平视倒不会发现他这举动。 “十..九...五..四..三..二..”就在小风刚刚比出二这个手势之时,头狼却是发出一阵磨牙之声,小风此前一直在惊心测算道沓下落的方位,倒是没有察觉头狼的变化。可他不知道的是,恰恰是他下意识比的手势,彻底激怒了头狼。 “一!”小风忽然大喊出声,随即便感觉上空头顶方向传来一阵猛烈的劲风,下意识的低头去看,随即后退一步。可这一看之下,却见那头狼此时无声无息的扑击了上来,身体已然窜起有一人之高,故而赶忙后退。 那头狼在小风脚下,小风比划的手势,它看到叫一个清晰。且不说它知不知道手势的“八”是一把枪,单单是“二,一”这两个手势,便已经将它激怒。原因无他,小风居高临下,双手下垂做出的二跟一,在头狼看来正是挑衅的手势。 与此同时,黑衣女子方才那看似仪式的一番动作,加之突忽起来从地面升起的两把兵刃在手,虽然狼群狂暴,可她却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将狼群杀得落花流水,狼群的刷新速度已经明显不支,再过片刻她便能将狼群尽数杀绝。而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自她前方不远处传来! “轰!”女子方才施展的是一门特技,只属于这副本世界的特技,施展之时会进行敌我不分的攻击,并且暂时失去神志。而随着这声轰鸣响起,女子心神忽然一动,身随意动之间,周身黑紫色气雾顿时为之一淡,随即快速朝着女子体内涌去。 女子恢复神志,第一个反应便是她眼中的npc出事了,随即看向小风的方向,却见这分明不远的所在,白雾缭绕尘沙四起,任凭她武功不凡却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内中的生机。 而就在她转眼分神的一瞬,本是剩余的狼群偷袭的最好时机,可是那些野狼却忽然发出一阵悲鸣之声,随即迅速朝着树林深处四散奔逃而去。女子见当下危机已解,却并未因此感到欣喜,反而脚步十分沉重的朝着小风的方向一步一步前行而去。 黑衣女子会对她眼中这样一个npc如此看重,却不是因为她对npc一视同仁,而是因为她一路走来,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看着身旁的玩家一个一个消失,npc朋友一个一个死去,虽是游戏,却对她当下的心境也有了不少的改变。 而小风,则是她最近七日以来见到的唯一活人,加上与之相处并没有讨厌的感觉,故而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可以说话的人,不想让自己的世界重归死寂之中。 随着黑衣女子靠近,森林中白色雾气带来的视觉削弱越来越低,而当她的视线彻底清晰之时,漫天飞舞的尘沙也随之落尽,女子顿时弯刀入手,因为她依稀记得,方才那空中降下之物,便是在这一带落地。 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缓缓出现,声音中带着几分郁闷与懊恼,字句中却是一本正经,给人一种极不正常的感觉:“阿弥陀佛,摔死贫僧了,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这地狱未免太过寒酸了。” 黑衣女子听闻此语,眉毛一挑,心中戒备更胜,可随着视线彻底清晰,却看见惊人的一幕。那原本两人多高的树桩此时已经变得只有半人之高,而树桩边缘处,一人一狼不知死活的挂在上面随风摇摆,像是一块天然的巨钟一般。 而木桩之下,一名头戴铁盔身穿麻衣的怪异男子,正一边嘟囔着一边缓缓爬起,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黑衣女子。女子见状刚要出手,便看到那怪异男子猛地起身,女子以为对方察觉自己便要出手,故而挥刀拦在身前,却见男子忽然朝着前方跑去,而目标正是小风。 女子黛眉微蹙,看对方穿着应该是一名玩家无疑,然而心中却拿捏不准对方意图。可那npc看似奄奄一息,眼前这怪异男子又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两项权衡之下终于决定出手拿下这人,却听到那怪异男子的声音与一个痛叫声,同时传出: “啊!”“空道长!怎么是你!” 第170章 狼宠? 道沓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却没想到落得个青云直坠的下场,而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竟然没有丝毫的损伤,这倒是让他奇怪不已。心中正想着莫非这是副本剧情之时,起身便见到了一个熟人,他眼中的空城计。 此时他眼中的空城计正奄奄一息的倒挂在一旁的木桩之上,身旁跟他一样半死不活的还有一只灰狼,此时灰狼双眼乌黑,再加上灰狼此刻特殊的表情,一眼看去这哪里是狼,分明就是一只愚蠢的哈士奇。 道沓赶忙上前向将木桩上的小风给接下来,可是刚刚开口便听到对方一阵痛叫,心中不解之下刚想开口,便听得对方一阵叫喊:“脚脚脚!” 寻声看去,道沓这才发现自己正踩在小风的右脚之上,赶忙跳开出声询问道:“兄弟,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被我给..”道沓刚说完这句,便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分,随即一脸歉意的看向小风,却见对方只是无奈的对着自己摆了摆手道: “没事了,多亏一位姑娘相助,这才..”小风话音刚落,便察觉到道沓身后有什么响动,立时对着道沓使了一个眼神。道沓也是个擅长用眼神交流的家伙,方才看到对方如此大度正歉意更重之时,便见到对方眼神忽然一凝,这时他哪里看不出端倪,心下生出几分警惕。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自道沓身后不远处响起,而当这声音刚刚响起之时,道沓却是心想对方在此已久却迟迟不现身,定是不怀好意,因此只是瞬间便已出手。 “你果然听力不错..只可惜..”黑衣女子话音刚落,随即便感觉眼前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个黑球状的东西便朝着她面门袭来。好在她早有准备,将原本拦在身前的弯刀向前一探,刀身一翻顿时便将那黑球抽翻在地,可紧接着那“黑球”却传来一阵悲鸣: “嗷呜...”正是那只半死不活的“哈士奇”。 道沓危机之时,眼看四周没有家伙,随即便看到小风身侧二段那只灰狼,想都没想一把抓过它的尾巴,顺时针绕了一圈便朝着身后抛了过去,而他目标的位置正是根据小风目光所示之处推算而出,可谓精准无比。 那只头狼方才正处于昏厥状态,被道沓这一抓之下竟是没有丝毫抵抗,而身体在被道沓抛飞出的一瞬间,由于尾巴吃痛,这才清醒过来,可是却为时已晚。见自己以一个比自己全速扑击还要快捷的速度,朝着之前那名黑衣女子直袭而去,头狼第一时间便将身体蜷缩,做出防御姿态。 这头狼不愧是头狼,女子此时手中的弯刀虽已不是方才从地面中取出的那两柄,但依旧不是什么凡品兵器,可这一击之下尽然只是让头狼倒飞而出吃了几口土,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损伤。 女子一刀抽飞头狼,眼中却是对它没有半点在意,反而缓步上前,可还没等小风开口解释这是一个误会,女子竟然一反常态的主动开口道:“你们是朋友?” 道沓也不是傻子,见对方面对自己的“攻击”没有立刻还手,反而是上前几步和自己两人搭讪,那么至少对方此刻没有敌意,他初来此地自然也不希望和这里的人闹得太僵,所以心中戒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可当他站稳身形之时,却发现对方是一名黑衣女子,看对方的装扮倒是和他家那个潇潇的风格有些相近,只不过眼前这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眉眼,都与潇潇大相径庭。 道沓虽然在游戏里选择的是少林派,可那一来是他平日里性格使然,二来则是被他家那潇潇给逼得,其实道沓这人对异性很有绅士风度,无论对方是npc还是玩家他都一视同仁。 可就在这时,道沓却是极没有风度的直接问了一句:“你是玩家还是npc?” 凡事出必有因,就在道沓出手的一瞬,小风便对他传音入密道:“别打,是自己人,就是她救得我,好像是个玩家。” 道沓听到小风不确定的语气,加之此时对方的身手恐怕不比他差,甚至犹有过之,而对方无时无刻散发的冷意,也说明对方的性格可能不喜多言,故而有此一问,可对方的回答却让小风两人始料莫及。 只见黑衣女子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右手隐约有抚额的趋势,可是随即便强行压下。沉默良久之后,黑衣女子以一个自言自语的音量缓缓开口道: “我不是npc..可..玩家是什么..” 玩家是什么?这个问题着实把小风和道沓给问倒了,对方不是npc那肯定就是玩家了,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会搞不懂。而两人相视一眼,面上皆是无奈可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道沓心中想着,莫非眼前这姑娘玩游戏入戏太深,觉得玩家不是玩家,其实是npc嘴里说的天外客?虽然这样玩游戏代入感很强,也是一种别的乐趣,可是道沓虽然理解但却不赞同,他觉得毕竟自己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 小风心中则是另一种考量,因为道沓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暂时性忘记自己身为玩家的身份,被npc身份所取代,再经历过一些冲击之后便可恢复记忆。若这一切都是这副本的设定所致,那真不知道该说这副本有趣,还是这副本太过诡异。 道沓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一旁的黑衣女子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天外客?”可是话音落下,却见对方依旧摇头,道沓不解之间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 可是黑衣女子的回答却让他一时语塞,不知这话要怎么往下接:“我是人。” 看着道沓一脸吃苍蝇般的苦涩,小风心中好笑不已。果然除了自己之外,一般人理解不了这黑衣女子的语言跨度,可就在小风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却听到道沓忽然冒出了缓缓的一句: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女施主是人,我们也是,这..便是缘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一本正经,话音落罢还对着黑衣女子合十一礼,弄得对方一阵愣神。 小风见两人已经没了动静,略微咳了咳缓解尴尬后,笑着开口道:“好了,都是自己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进入林中吧。”说罢,小风便起身欲走,可就在这时却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绊住,而与此同时黑衣女子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却只有冷冷三字:“不怕了?” 小风自然清楚对方这意思是,之前自己劝她等天亮再入林,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一场祸事,居然反而变得主动起来,这着实反常。可是小风也只是笑了笑,随即便学着女子精简的语言回到:“不怕,有他。”话音落下,便低头打量过去,可这一看之下却是一惊。 之前那只头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小风身边,可是却并没有对他进行攻击,反而是一口咬在小风的裤脚之上,就这样静静的呆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此时见到小风抽身想走,竟然也跟了上去,而嘴里的裤脚却依旧不肯松开。 小风方才腿部受伤,虽然他在副本内不是npc身份,那些受伤的debuff持续时间不过几十秒,可当下以他的力量带着一头狼行走,肯定还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抬腿之间,差一点便由于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嗷呜..”头狼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搭配它此时哈士奇的表情,着实让小风一阵好笑,当下便将刚才它攻击自己的事抛诸脑后。而他此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心中抱着尝试的态度,竟然对着这头狼传音入密过去: “你想跟着我?”话音落下,小风惊奇的见到头狼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头狼竟然听得懂人语。莫非这狼有人工智能,或者根本就是个成了精的妖怪,因此被道沓正面砸中才依旧未死? 小风心念一转,对着头狼再度传音入密,可却给对方出了一个难题:“为什么?”头狼听了这话后,脸上二哈的表情更重,可是急的原地打转却是迟迟不见它回音。小风心中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有些可惜,接着笑了笑传音道: “我猜测你攻击我们是受命而为,现在任务失败你不敢回去,既然这样,你就跟着我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话音落下,头狼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极弱的“呜呜”声,脸上的表情像是郁闷一般,随即便摇了摇尾巴松开了小风的裤脚。 小风这才想起旁边的两人,正想着如何向他们介绍这名暂时的新伙伴之时,却见到尴尬的一幕。 黑衣女子与道沓,好像全然没有见到这头狼一般,道沓开始整顿出发,而黑衣女子听了小风的话后,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也是重视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女子心中一个疑问缓缓升起,她开始意识到,之前那个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男子,也许不是什么npc。想到这里,看向小风的眼神中,缓缓流露出一抹寒意.... 第171章 错误的方向 小风转眼看去,与黑衣女子四目在空中相对,立时便察觉了对方眼中的寒意,片刻之后,小风当下立断朝着已经走出去的道沓传音入密道:“她不知道我是玩家,现在忽然表露身份,怕是对方接受不了,大师快来打个圆场。” 道沓前行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随后变脸如同翻书一样快,转身便是双手合十做了一佛礼,随即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当下还望以大局为重。” 说罢,道沓缓缓来到小风左前,扫了一眼小风身后的头狼后,凝视着黑衣女子,脸上神色虽然平淡,可却不乏制约之意。黑衣女子眼见道沓变化,心中倒是一愣,看对方名不见经传的模样,竟然猜得透自己的想法,难怪那npc..不..难怪那人如此倚重于他。 加之女子记忆之中,所遇到npc之外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们又一个一个的消失在自己眼前,今天一来就是两个,黑衣女子当下虽然有些恼火小风骗她,但也只是想吓吓对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见道沓这般举动,一向待人冷漠的她,此刻那似乎与生俱来的寒意,如同江河浪涛一般肆无忌惮的宣泄而出,手中俨然已有拔刀之势。发现女子眼神变换的小风心中郁闷不已,不是说“出家人”以和为贵,打圆场的技能都是点满的么,怎么到了道沓这里,却是采取这样一个威逼的手法。 就在此时,小风意外发现,道沓周身再度泛起之前从天而降时的金色光芒,随即一阵暖意袭来,似乎有与那寒意分庭抗礼之势。小风不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道沓又有了什么新的奇遇,但看他这身古怪的行头,怕这奇遇也未必有多好。 至于那名“叶十三”,小风此时已经不再挂念,因为他已认准对方是npc身份,可想到这里后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因为他又要迈上寻找师侄的道路,而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见两方气势在空中交汇,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俨然有一触即发之势,小风心念一转刚想开口,可树林深处却传来一声怒吼,而这也代替了他准备好的说辞,成了缓解当下局势的良药。 “嗷呜!!!!”一阵带着无穷狂暴气息的狼鸣怒吼,自树林深处传来,伴随着怒吼的响起,一道劲风应声而至,竟是直直将黑衣女子的寒意与道沓的暖意从中隔断,宛如一只骑兵长驱直入,一刀断身。 与此同时,小风转眼再看两人,却见道沓气息紊乱,接连向着后方倒退了四步,好在自己就在他身后及时扶住,否则他只怕要栽倒在地。不过道沓后退之势看似凶猛,可小风搀扶之时却发现这股力量极为薄弱,自己只是轻轻一推道沓便已站稳,反倒是像道沓刻意而为的一般。 而黑衣女子虽然实力高过道沓,但也是略微退了一步,只是小风两人此时注意力皆不在他的身上,故而没有发现罢了。女子忽然寒意一收,转眼看向树林深处,却是一言不发径自走了过去。 “大师,你还好么?”小风见状本想开口邀道沓上路追上女子,可又一想这样也许太过不近人情,故而才开口一问,但语气中却下意识的带出了几分急促之意。 好在道沓不像小风一般心思缜密这种地步,反倒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新解锁了这么一个技能,熟练度太低,若是下次再有机会交手,我肯定不会输得这么惨。” 虽然小风此时很想接口问对方:“什么技能?”此时道沓在兴头上,想必不会拒绝。可小风终究还是压下那一丝好奇,对着道沓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长话短说,我们发现了一处大门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开启条件就在这树林中。据我推测,之前那声音是狼人发出的...” 道沓见对方没有问自己技能,脸上闪现过一抹愣神,他刚才已经打算好如何卖关子,再如何缓缓告知自己的奇遇经过,可见对方直奔他所谓的“正题”,心中也是无奈。不过道沓是明事理的人,听到了事关自己两人是否可离开,赶忙说道: “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就走吧,我看那姑娘虽然厉害,但好像是受了什么重伤,这种气势比拼无伤大雅,可是一旦动起手来颓势便会越发明显。”说罢,也不等小风回答,快步朝着那黑衣女子的方向走去。 道沓下意识的便运上了轻功,虽然道沓一向认为“出家人”动不动就跑很没气度,但若是单纯靠走的,他也嫌浪费时间。故而他喜欢将轻功运在走路之上,如此做法轻功更加持久,因此若是万事通再弄个什么中原高手轻功榜,道沓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因为他自上线以来,轻功就没有中断过,无时无刻不在练习轻功,而第二时空中轻功这东西的经验,是按照行走时间来计算的,不是行走距离,因此恰好让道沓钻了空子。 小风肉眼可见道沓虽然看似慢步前行,可也不知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怎样,道沓每一步似乎都向着预定的位置凭空漂移几分,这样一来小风这不会武功之人又怎么能赶得上他?终究化作一句大喊出口: “姑娘!大师!你们走错方向了!那不是正确的方位!” 此时敌在暗我在明,小风又哪里不知道出声大喊代表暴露给敌人这个道理,可若是放着这两人不断深入错误的方向,恐怕后果更是严重,就算他们能击杀狼人,自己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密林中距离规则诡异,道沓虽然看着不远,实则已经走出去很远的距离,虽然道沓以走步运使轻功,可他的轻功等级却是极高,加上少林派苦行法门本就是注重步行,这一来二去之间早已听不见小风呼喊。 不过道沓方才也是焦急,这才没有去管小风径直走了起来,这时好像听到什么杂音,故而忽的停下脚步。转身之间,却见小风在自己不远处对着自己不断挥手,心中虽然不解对方为什么不说话,但是还是等在原地。 小风眼见对方停下,可是却没有丝毫回头来找自己的意思,心中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动身走过去,这看似不过百步的距离,小风却是足足走了一炷香还没到达。这时道沓看出其中端倪,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小风的身影猛然加速,速度竟然和自己运上轻功走路不相上下。 看着小风那奇怪的姿势,道沓心中一阵疑惑,却又摇了摇头,只当对方刚才是在运功,这才耽搁了时间,只不过这姿势实在是不雅,第二时空的武学真是无奇不有。心下既定,竟然又朝着密林深处走了过去.... 小风骤然加速自然不是他忽然吃了什么兴奋剂之类的药物,而是因为那只头狼的缘故。此时的头狼依旧保持着与哈士奇无二样的外表,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步一步如同蜗牛爬一样缓慢,将头一搭,仿佛郁闷无比。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响,像是在说:“我怎么认了这么个主人。” 就在小风再度开始气喘吁吁之际,顿感自己脚步一沉,起初还没意识到什么,可用力抬起脚步数次也没能成功,转眼去看却见到那只“哈士奇”此时正用它的前爪抓着自己的裤脚,发出阵阵低吟。 小风见状,低下身来摸了摸那“头狼”的脑袋,接着对着它传音入密道:“怎么了小哈?”哈士奇,简称小哈,小风并未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可是头狼却是反应颇大,一时间不断嗷嗷叫着,似乎是宣泄不满。 随即小风见它指着自己的右手呜呜作响,心中疑惑之下倒也没对它防备,这也许就是直觉。若是放在游戏之外,任谁能跟一只狼这般无戒心的相处。 可就在小风的右手与小哈前掌相接的一刹那,他顿时便对自己这个决定后悔起来。小风顿感一阵大力传来,随即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抛飞到空中,紧接着小风便感觉周围视野一花,一阵狂风迎面而来。 头狼这一抛一下,顿时将小风放在身上,随即速度全开朝着前方便奔跑而去,速度之快远比之前攻击小风两人时展现出的强上许多,可小风此时又哪里有心情考虑这些,只因为...他几乎时不时的就要与树干、树枝、甚至是高一些的灌木丛亲密接触.. 而每每撞击之下,小风马上就要像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之时,头狼却都能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他给接住,一时间小风晕不得又下不来,可谓煎熬无比.... 第172章 罗汉金身 错误的方向,错误的人,小风被头狼一路带着狂奔,可方向却是与最初自己推算的截然相反。无奈自己的两名“队友”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而自己不说他们又哪里知道正确的方向,任何玩家的第一直觉,怕都是觉得boss所在的方位就是关底所在。 虽然头狼行进速度极快,可是无奈路途遥远,虽然俨然有追上道沓的趋势,可在如此高速之下小风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时不时的撞击让小风提神醒脑,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学会习惯,在经历了良久的煎熬之后,小风慢慢静下心来。 若是自己推算没错的话,乙木所在的方位乃是树林东北方,可是他们此刻所行走的方向乃是西南方,却恰好是与乙木相对的庚金位。金克木,可若是按照这种方位行走下去,生死相对,生门对应的怕就是死门... 森林西南方深处,一座峡谷之内阴风怒号不断,原本生机盎然的绿色森林到了此处,却是变成一片灰黑之色。可令人奇怪的是,在那峡谷的尽头,一片花海坐落于此。一条细石子路成了这死寂的黑色森林与花海的唯一联系,死处逢生便是这个道理。 可今日这寂静无比之地却是大为反常,一道通体乌黑的身影不断在峡谷之口徘徊。空气中像是有什么阻碍一般,使得它始终无法踏入峡谷一步,可就算这样,那身影的主人依旧没有放弃,仍是不断的轰击着障碍。 原本只有狂风呼啸之音的峡谷,此时不断传出轰隆隆的闷响之声,月光倾泻而下却无法点亮峡谷的每一寸土地,三者加持之下,倒是让人看了不禁生出一阵惊惧之情。 那道黑色身影虽只有半人之高,可随着那越来越大的轰鸣声,足可以看出这身影主人的力量不凡。 “咔嚓!”空间中一阵木板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随着这声音的传出,那未曾停止的轰鸣声之下,一阵咆哮般的狼鸣隐约出现。而在狼鸣之后,咔嚓之声此起彼伏,仿佛空气中那无形的障碍渐渐破碎。 就在此时,黑影忽然身形一顿,紧接着猛然转身,口中发出粗重的呼吸之声,嘴里发出阵阵让人恶寒的磨牙声响,双眼似乎泛着绿光,冷冷看着黑色森林入口的方向。 黑色森林入口之处,遍地尽是野狼尸体,可虽是如此却没有半点血迹,若是不仔细辨别,一眼看去那些野狼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一道同样黑色的身影缓缓自林间石路上行走,森林两边不断出现野兽扑向那黑影,可黑影的主人却仿若未闻,举手投足之间便让地面上多出一具狼尸。 近而看去,这黑影乃是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手里两把弯刀在月光之下隐隐闪烁,在群狼袭击之下如同月下起舞,轻描淡写之间落于不败之地。随着突然袭击的野狼不断减少,黑色森林之行也渐渐到了尽头,女子在看到峡谷之口的那黑色身影时,平静的脸上终于闪现出一抹认真之色。 那峡谷口的黑身影,正是之前那只狼人,那狼人此时四肢落地,故而才显得只有半人之高,看到眼前这黑衣女子出现,狼人眼中浮现起嗜血的光芒,浑身战意涌动,仿佛下一刻便是决战之时。 女子见强敌在前,未经试探便已全力以赴,双手翻掌之间便是之前那神秘仪式,随即双掌由中心分开分别按于身体两侧,一黑一篮两柄弯刀缓缓自地面浮起。狼人见状,深知对手这武器的可怕,但它也洞察了对方的弱点。 那便是对手这仪式进行之时,周身只有些许护身气劲作怪,换做实力差者胆敢上前,瞬间便会被这气劲吞噬,可是但凡有些修为之辈,亲身尝试之后便能发现这气劲不过不堪一击。 有了上次的经验,眼见女子缓缓抽刀,狼人未及思索本能的便采取了最为迅速的一击,朝着黑衣女子的方向便奔了过去。凡事有得必有失,天理所在万物常理,往往强大的招式都需要蓄势而发,而这种极快的攻击既然注重速度,攻击方面自然不足。 虽然这攻击不足以杀死黑衣女子,可用来打断对方的仪式却是再好不过,狼人冲出的一瞬间,嘴角闪现出一抹残忍的弧度。而黑衣女子此时已经专心进入仪式状态,却无法分心去看眼前的情况,空门顿显危机频生。 就在此时,一根破木权杖夹带着几分劲风自黑衣女子身后袭来,只是片刻便来到女子身后三步之处,而与此同时,一个沉着的声音缓缓自后方响起,朗朗佛号登时上口。 “阿弥陀佛,女施主,得饶狼处且饶狼,这狼人还是交由贫僧点化吧...” “轰!”一阵炸裂之音自女子身前五步方位传出,与此同时一道黑色身影倒飞而出,正是那冒进的狼人。狼人由于上一击只是本能而为,本身并不具备什么高深的战力加成,现在对上突忽起来的高手全力一击,自然顿时下风。 可尽管如此,狼人在倒飞而出的一瞬间,便已经调整完成自身平衡,安然落地之后却是丝毫未损,随即一身咆哮再度传出,声音仿佛要撕裂苍穹一般。 “嗷呜!”就在咆哮声落下的同时,黑衣女子身前一道奇装异服的身影缓缓出现,正是道沓。此时道沓左手拈佛指立于胸前,而右手则持杖背于身后,一眼望去尽是高手风范,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情况。 方才那一击是道沓之前奇遇所学,名叫“乾坤一掷”,乃是一招汇聚全身内力凝结于兵器之上,一点爆发的招式。此招一出全身内力将尽数耗尽,自己将进入一个真空期,若是没有将对手一击必杀,那么对方趁着自己回气的时间便足以反转战势。 道沓之所以一上来便用上全力,乃是因为这招是他在“副本世界”中唯一能用出的真正意义上的攻击技能,受系统正常加成的技能,因此以这招作为试探再好不过。因为按照常理,越强的招式越要蓄力蓄势,可这乾坤一掷却有悖常理,本属强力一招,但却可以瞬间发动,故而对方很难判断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武斗也是心斗,人的心态若是乱了,战斗之时便不能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道沓深知这全息网游中心态的重要性,这远远不是传统网游中隔着电脑屏幕键盘操作那么简单,于是长久以来的作战中也有了自己的风格。 他之所以选择少林派,还有一个巨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少林派的功法自带定力加成,这是可以加强玩家对负面状态抵挡的属性,负面状态之中,自然也包括乱心,这便是少林的优势之处。 道沓一手负于身后,却是在暗自回气,而他身后的黑衣女子也只再需要几息的时间便能完成仪式。道沓对女子这招式并不陌生,他之前便在山坡之上远远见过一次,心中自然有了几分猜测,因此才奋力挡下狼人攻击,为了给她争取时间。 可是,道沓忘记了一点,对手是狼,不是人... 峨眉少林同属佛门,而佛门之武学多有相通之处,峨眉有金顶佛光护身,少林则有罗汉金身护体。虽然武学名字叫的颇有仙侠之感,可武学终归不是法术,这技能也只能持续一瞬。 金顶佛光注重防御,是峨眉顶级绝学,能在一瞬之间几乎化解所有伤害,并且造成一定数额的反弹。而罗汉金身则要比金顶佛光的武学品级低上一些,罗汉金身无法化解大量的伤害,但它的反弹效果却比金顶佛光更强。 道沓之前的奇遇,除了学习到这副本内的两大特技之外,便是解锁了部分被封禁的少林武学,因此道沓的实力才与之前有所不同。按照道沓的算计,对方下一招必定全力而为,而自己只需要运起守势,再开启这罗汉金身,也许便能收得奇效。 罗汉金身,能反弹却无法减伤,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沓心中也是由此考量,若自己真无法抵挡住这一击,那便借此对对方造成足够的伤害,那时便要依靠身后的队友,即使..他们从来不曾组队。 就在此时,道沓再度朗朗开口,却是只有六字: “狼施主,请..伏诛!” 【罗汉金身】 描述:少林罗汉堂秘法,杀身成仁之招,引对方内力入体,瞬间转化,施加于敌人之身,克敌制胜。 等级:大成 效果:在5秒内,反弹对手50%\/100%\/200%\/400%的攻击伤害,反弹效果最多生效1\/2\/3\/5次。消耗自身20%内力,cd3分钟。注:此招无法减少伤害,且造成的伤害属于自然伤害。 第173章 绝望的一刀 峡谷入口,黑色森林边缘之地,正是死处逢生之象,道沓负手而立一眼看去尽是高手风范,郎朗佛号出口,却只有劝君伏诛。道沓此时全神戒备,哪里敢有半点松懈,他此刻所恢复的内力在透支之下,勉强只够一招之力,若此招不能全功,那大师便只能去地狱讲经了。 狼人落定之后,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并未冒进,可虽然身看似不动,若是小风在此就必定能看到狼人的变化。月光倾泻之下,不断出现点点蓝色星光,朝着狼人的身体汇聚而去,随着这些星光入体,狼人周身开始凝结出一阵耀眼绿光,一眼看去着实诡异。 狼人终归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它一招落空并受到对方的阻击,根据对方这“随手一击”的威力,狼人心中判断对方武力很强。因此虽看似不动,实则却在不断凝聚实力准备发动蓄力攻击。 贸然进攻无疑是虚耗自己,而眼见那黑衣女子此刻正处于关键时期,狼人知道自己是否能打断其仪式只有一次机会。可这样一来,却恰好给道沓恢复内力的时间。 “嗷呜!”一身咆哮忽然自狼人口中传出,随即一道蓝光忽然自狼人体内迸发而出,直逼道沓面门而去,可是道沓却无法见得,虽然他发现了狼人异动凝神戒备,可终归还是抵不过这无声无息的“偷袭”。 几乎咆哮发出后的半息之时,道沓警戒之中蓝光顿时入体。入体瞬间,道沓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烦闷,紧接着便察觉不对,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四肢的控制能力已经消失,此刻竟是无法动弹半步。 随着一阵不好的预感生出,狼人依旧身不动,可旁人无法见到之余,一个灰色的狼人身影缓缓自黑色狼人本体之内走出,而下一刻,如同炮弹一般猛然朝着被定身的道沓激射而去。 灰色虚影狼爪翻转之间带起一阵寒气波动,目标却是直指道沓咽喉,这一抓若是实打实抓到了,如果道沓不是玩家当下就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虽然道沓是个玩家,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这一击拍中,恐怕他不死也要失去战斗能力。 狼人这一招来的十分巧妙,刚刚发出的蓝光是这一招的前奏,若是常理而为,见到这蓝光只需要运上轻功朝着上空跳去,又或者左右腾挪躲闪即可避过狼人虚影的一招。 可是且不说道沓本来就抱着依靠罗汉金身反弹对手的心态,就算是为了身后的黑衣女子他也不能退,若是他闪了,这一记攻击便要落在黑衣女子身上,届时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力挽狂澜独战狼人。 道沓眼见对方依旧不动,心中不详的直觉却是越发强烈,虽然第二时空是第一款全息网游,虽然它只开放了现实世界几周的时间,但在游戏世界之内却是差不多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一名“高手”熟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磨练之中道沓便有了这种直觉。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在感受到气息紊乱的那一刻,便无时无刻不在尝试发动罗汉金身。虽然此招只有5秒的时间,若是自己发动了对方却并未进攻,那么此招便如同废物一般。 这罗汉金身发动之后回气时间颇长,等到一招落下真正给自己反手攻击的时间已经只剩下2秒,但道沓此时却不想攻击,他只想借助这反弹之力击伤对手。 正在道沓危机预感到达顶点之时,忽然感觉脖颈之处一凉,随即全身禁锢顿时消失,道沓心知不妙,可既然已经如此,那自己便能拖一秒便是一秒。 那狼人虚影此时却已经来到道沓身前,狼爪距离道沓脖颈之余一寸之地,只要再一瞬,道沓便要归西。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道沓心念一转,罗汉金身,开。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忽然自道沓体内翻涌而出,几乎瞬间便充斥全身经脉之中,道沓凭空打出一掌,随即双手合十于胸前,此刻竟然是原地站了一个少林桩。 道沓这凭空一掌力道极低无比,可却恰好碰到了狼人虚影,然而还未等道沓站稳身形,狼人的攻击便已到达。灰色虚影周身的蓝色光芒瞬间凝聚在手掌之上,顿时朝着那金光斜劈而去,那金光顿时如同豆腐一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只是瞬间便被对方拦腰斩断。 罗汉金身,殊途同归,不能减伤,只能反弹。随着金色光芒被阻,道沓心中烦闷之感更甚,可现下发动了这一招之后,道沓已经进入气空力尽的状态,此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下一瞬,狼人的本体忽然发出一阵惨呼,叫声之中带着几分悲鸣,身体忽然倒退了十几步,随即依旧未能站稳身体一头朝着旁边的碎石砸了过去。道沓不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明明没有受伤,为何对方会被自己反弹至此。 方才也只是感觉脖颈一凉,瞬间便发动罗汉金身,心中抱着以命换命的心思,可现在见对手一头栽倒不知死活,自己却安然无恙,心中难免觉得奇怪不已。莫非这副本世界中,罗汉金身的技能数据不同,具有减伤效果了? 就在此时,道沓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阴冷寒气,可此时的道沓却没有半点惊慌,因为他知道定是黑衣女子仪式完成,那么接下来自己只要去一旁打坐休息,看着黑衣女子表演独战狼人便可以了。 倒不是道沓对狼人这boss毫无想法,而是因为在这副本世界之中,道沓发现一切怪物皆无掉落,甚至连实战经验都没有,故而没有了利益的冲突,对于其他玩家他能帮则帮,毕竟每一个玩家都是他离开这里的隐藏助力,这才是道沓心中的想法。 道沓转身看向黑衣女子,眼见对手双手各持一柄奇异弯刀,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尽是肃杀之意,可是道沓此时却不知为何心中不但没有觉得惊惧,反而是觉得放心几分,双手合十一礼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全功了?接下来那狼人便交由女施主点化,贫僧先去一旁休息了...”话音落下,道沓朝着一旁的一块巨石行去,道沓周身的金色光芒此刻也尽数消散。而就在此时,道沓视线之内,一个熟悉的身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迅速“窜”了出来。 来人正是被头狼一路拖来的小风,小风此刻一头乱发,显得颇为衣冠不整,这一路之上着实没少和树干巨石亲密接触,可虽然如此却依旧没有丧失神志。小风只是刚刚来到黑森林边缘,便已经察觉到这其中的情形,心中虽然想着如何对他们两人援手,可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好的方案。 此时若是有古琴该多好,那他便可以尝试一下那久违的鸥鹭忘机曲,也许此时能派上些用场。而就在小风思索之际,却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震,随即惊愕之间便看到自己像是一颗炮弹一般,朝着道沓所在的方向便飞了过去。 而发射自己的“元凶”,正是头狼。小风看不到的是,头狼此时见到狼人,眼神中发出一阵恐惧之色,随即四脚隐隐打颤,竟是匍匐在地。而它这一动之下,小风由于惯性使然,就被它活生生给甩了出去。 道沓眼见小风莫名其妙朝着自己飞来,速度还是不慢,刚想开口却发现对方似乎并非主动而为,因为对方的落脚点正是自己身后的石壁。心念急转之间,道沓便要出手去接,笑了笑开口道: “空道长,许久未见,你怎么如此热情,真叫贫僧..”道沓本想打趣两句,可就在话音刚落之刻,后续的言语还未出口,小风便见道沓的脸色忽然一变,眉头紧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就在此时,一阵狼鸣忽然咆哮而出,那只狼人已经自乱石堆中爬起,这一声怒吼,正是宣告它回归之举。可就在此时,小风眼中却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轰轰轰!” 小风一眼看去,道沓忽然连续后退数步,周身之上,血气如箭翻涌而出,每一次炸裂声响起,道沓便后退一步,他的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仿佛不理解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 眼前发生的一幕,正是因为之前狼人所发之招,在这一刻,被这吼声一息引爆! 当轰鸣之声结束之时,道沓已经奄奄一息,身体摇摇欲坠。小风刚想上前观视,随即又见到令人惊异的一幕,道沓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惊惧和不可置信,缓缓转身却是说不出一个字,身体顿时爆发出一阵诡异黑气,随即仰倒而下,不知死活.... 而道沓倒下的身影,胸口之上,插着一柄黑色弯刀,那..是最绝望的一刀... 第174章 扭转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道沓气空力尽之时,本来心中想着尘埃已定,只需安心休养便可度过难关。人在绝望之时,有人会选择沉默死亡,而有的人则会学会习惯,届时所发生的一切相对来说冲击不大的事,皆会有所淡漠。可一旦人得到了希望,在满怀希望的当下被终结,这,便是真正的绝望。 眼见道沓倒在血泊之中,眼神里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想必这一刀不仅伤了人,更伤了神。虽然如此,小风却只是有那么一瞬的担忧,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情感波动。 只因为道沓跟他一样是个玩家,而道沓此时没有化光消失,那便说明这一刀并不致命,至于道沓如今栽倒在地生死不明,想必心理因素要比身体因素更多。此时小风也无法对他进行任何援助,只得心中默念,愿道沓受到的冲击不会影响太大。 黑衣女子此时浑身上下黑紫色气息涌动,一阵黑色的气舞缓缓环绕其身,一眼望去竟是难辨其面,可小风却能隐约感觉到,黑衣女子此时的双眼已经变为赤红之色,这倒是跟一些小说里入了魔的人所差无几。 就在此时,小风心头忽然一颤,因为他发现黑衣女子攻击道沓之后,下一个目标却不是威胁更大的狼人,而是自己。黑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小风,一步一步朝着小风走来,只见她左手成爪,右手持刀,黑气翻涌之间颇有几分骇人之色。 小风第一个反应便是抽身而退,可却忽然生出一个推测,因为他发现女子所采取的攻击模式,似乎是就近原则。方才道沓离她最近,所以首度受到攻击,而自己较狼人而言却是更近一些,因此对方才攻击自己。 心下既定,小风却是克制住自己后退的趋势,决定用性命赌上一赌。一来是因为道沓生死不明,因此女子才没有攻击于他,若是自己跑的太远,难免女子不会再度对道沓下杀手。 二来,就算自己立时逃跑,那得到生机的几率恐怕也不足三成,就算黑衣女子杀不死自己,狼人也能。就在此时,小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只头狼似乎自狼人发出咆哮之后,便四肢匍匐在地,久久也没有动作。 自己若是只后退一步,来到那头狼身后,届时女子的攻击便会锁定头狼,而自己只需要嘲讽狼人,引诱它出手,只要它一出手,黑衣女子便会跟它缠斗在一起。只是这样做的话,头狼只怕是凶多吉少,可当下,这却是最好的办法。 小风从来就不是什么烂好人,对于在游戏中利用npc这种事,他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加上他跟这头狼小哈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在那之前他还受到了小哈的攻击,说好听些他们叫化敌为友,难听些,便是互相利用。 心下既定,小风眼神一凝,可下一刻,却是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只见小风不退反进,向前一步,单手成爪,对着黑衣女子的身前便是一探,接着脸上浮现起一抹欠打的怪笑。 面对这突忽起来的一招,黑衣女子本该立时出手,可就在这一瞬之间,黑衣女子竟然本能的后退一步,眼见女子这般举动,小风暗暗舒了一口气。 小风既然有此举动,必定事出有因,乃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在女子身后,早已瘫倒在地的道沓此时有了反应,而随着这反应出现,小风忽然感觉对方对自己的锁定瞬间消失,这恰巧是转移目标的标志,故而方才出手。 而他从来也不是什么有着舍己为人精神的家伙,既然心中决定去赌,那不妨就赌的大些。小风心下猜想,对方既然是就近原则攻击,那她现在这状态想必是出于某种非人的本能,而这种本能就像是野兽,那么她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也就必然存在。 但这也仅仅只是小风的猜想而已,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乃是首位。实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成分,谋划就像是双方心理对弈,到了顶点之时却返璞归真,只剩下一和二的差别,而这时便只能搏命。 虽然小风的运气一向很差,但好在他的智谋并未到了那种高度,而当下的困境,也就是那个和他博弈的“对手”,也并没有那么高超,所以这几相加持之下,困境终解... 正当女子本能的后退之时,小风心中默念倒数,因为人的反应时间有限,当她本能的后退之后,这种突然的冲击必定不能持续太久,两秒,最多只能持续两秒便会有所察觉。 “3..”小风才刚刚于心中默想出3,可随即便感到黑衣女子的气息再度锁定自己,对方的反应竟是如此迅速,小风暗叹一声,心知自己终归是棋差一招。可就在此时,不知该说小风的运气是一如既往的差,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算准,另外一件事,顿时发生。 “嗖嗖嗖嗖!”就在女子已然抬起左手抓向小风的同时,她身后的空间中忽然传来四声响动,紧接着小风眼光中便闪过一抹喜色,他之前之所以有倒数的举动,便是推算狼人发动攻击的时机就在3秒之后。 女子反应过来的时间若是两秒,出手攻击自己以这个距离也要耗费一秒,而狼人不需要攻击到黑衣女子,只需要发招就足够了,此时小风却连续算错两点,可这错误,却恰好救了他一命! 就在黑衣女子马上就要得手之时,一旁刚刚恢复过来的道沓看向这旁,眼神中浮现起一抹无奈与无力,右手虚弱的抬起,在他的角度,抓向女子的肩膀。而这一切,不过都只是道沓一厢情愿的假想而已,在他的角度看去虽然近在咫尺,可实则却足有三四步之多。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仿佛忽然感受到什么危机一般,瞬间转身右手持刀护于胸前,左手成爪狠狠对着道沓的方向便是一吸,道沓原本对女子这反应感到疑惑,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脸上正带着茫然的表情,可随着这一吸之下,道沓顿时感觉一阵气血翻涌,立时“噗”的一身忽然自体内传出。 声音落下,道沓顿时感觉一阵疼痛自胸前传来,道沓下意识的将手摸向痛处,可却感觉似乎摸到了什么液体一般,低头查看之间,顿时脸上浮现起惊恐万分的神情,随即一阵天旋地转传来,竟是再度晕倒过去。 月夜之下,黑衣女子原本突然出手攻向道沓的那一刀,始终停留在道沓体内,而方才黑衣女子感受到危机气息,临危之际竟是伸手一吸,生生从道沓体内将弯刀给抽了出来。 道沓虽是个玩家,可却也正因为他是玩家,所以他才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那液体分明就是自己的血,一个玩家怎么可能会流血,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小风虽然感知惊人,可在这神秘副本空间之下,他所能见到的也仅仅只有旁人看不到的光效,还有旁人不易察觉的技能轨迹。至于血箭这种东西,小风却也是无法见到。若他见到道沓此时的情况,定然心中会再起波澜,因为他当时判断那个十三不是真的十三,便是由血这线索入手。 女子黑色弯刀入手瞬间,原本狂暴的黑紫色气息顿时变得稳定许多,可就算如此依旧还是未能减缓她的狂暴杀意,小风赶忙后退数步,一把将还在地上匍匐的头狼小哈抱在怀里。 “铿!”一声铁器交接之音顿时传出,女子的双刃之下立时闪出一阵火花,不过好在她反应足够迅速,这四道攻击终归还是抵挡了下来。实战并不是一个回合游戏,还没等黑衣女子出手反击,便见到眼前一道模糊的黑影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女子忽然大叫一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尖锐,甚至还带着几分内力。声音出口,小风发现那狼人奔袭的身影顿时慢了几分,而他自己怀中的小哈竟然有了发抖的趋势。可这厉声大喊,却是对小风没有半点作用。 这一声大喊,也只不过是让狼人稍稍一顿,黑衣女子见状顿时转守为攻,这是她消耗巨大内力换来的一招转机,她毫不犹豫的便抓住时机朝着狼人方向对冲过去。 一时之间,任小风识能惊人,可无奈他的等级却是太低,终究无法看清那一人一狼交战的情景,只是不断的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兽吼和女子的呼喝之声,一时间却也不知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女子虽是用刀,可双刀搭配之间却是轻盈无比,一攻一守浑然天成,全然不像是一个玩家能展现出的作战实力,倒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可尽管双刀极快,但却有一个巨大缺陷,那便是攻击力。 人狼交手之间,双方皆是没有试探,一出手便是全力。而虽然两者此时都无法蓄力施展杀招,但一时之间却是战的不可开交,而战况之中,女子却是由一开始的上风缓缓进入颓势。 这种对决,并不是像武侠小说里说的那般胜负只在一瞬之间,而是互拼根基,从对手的攻势中找寻破绽从而破招。所谓的交手一瞬便已决出胜负,不过是旁观者无法洞察高手对拼时的细节而已。 初交手之时,女子刀走轻盈之势,一时之间狼人便被砍中数刀,而女子则是未中一招,可数刀之下却往往无法对狼人造成什么样的实质伤害。时间一久,女子体力渐失,原本上风对决,也转化为伤势互换,可黑衣女子的体力又哪里比得过狼人,这一消一涨之间,女子颓势顿生。 而就在此时,狼人气势正盛,却是忽然抽身一退,随即四肢落地,口中一阵狼鸣咆哮而出,顿时月光再度朝着狼人体内涌进,看的小风心中暗暗为黑衣女子拿捏一把冷汗。 反观黑衣女子,此时却仿若未见,竟然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敌人蓄力的攻击毫无反应。就在一息之后,狼人忽然一动,瞬时虚影再现,一道蓝光朝着黑衣女子脖颈切去,而黑衣女子,却依旧呆若木鸡.... 第175章 死门 月光之下狼鸣不断,狼人故技重施,一道蓝光直逼对手面门,若是此招命中,则会在人体内埋下暗伤,等到兽吼再起之时便会一点爆破。而黑衣女子此刻却呆若木鸡,似是本能不足,更似神志不清,顷刻之间蓝光逼命。 “铿!”就在蓝光即将击中黑衣女子之时,只见她忽然反手将双拳于胸前合十,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传出,她身体周围的黑紫色气雾竟然顿时朝着胸前汇聚而去。蓝色光芒此刻就像是黑色海洋里的一叶扁舟,只是瞬间便被黑色所吞噬。 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黑衣女子手中,却是多了一把奇行兵器。与此同时,女子原本周身缭绕的黑紫色气雾已经全然转移,重新凝聚之处正是那柄兵器。 近而看去,那兵器正是由女子之前的双刀组合而成,奇行兵器通体灰白,长约六尺三寸,中间为柄两头为刃,加之黑气缭绕,颇有一种摄人的气势。狼人本已心中笃定对方中招,故而这兽吼早在发招的一瞬便已蓄力,当下正好发出。 “嗷呜!”一声厉喝传出,小风眼见黑衣女子毫无反应,可他感觉到黑衣女子面对这兽吼的抵挡能力,似乎下降了许多,这恐怕和她手中的兵器有关。而下一刻,小风便听到一个略带几分焦急的女声响起。 “快带他走,有我足够。”说话的人正是黑衣女子,此时的她语言简洁,可却难得带着几分情感,小风见她能开口说话,瞬间便有了猜测。想必她失去理智是和那黑气有关,而此时黑气凝聚于兵器之上,她自然是重获清醒。 一旁的狼人兽吼正盛,可它此时却发现对手安然无恙,心中疑惑,分神瞬间,攻防之势立时转换!小风快速将头狼放在地上,对着它传音嘱咐它不要上前,同时朝着道沓的方位跑去。而几乎在小风动作的同时,黑衣女子口中轻呼一声: “斩圆月,人断魂..”随即不退反进,快速朝着狼人冲了过去,这一冲之下杀意十足,虽然功力尚不及杀气外放的程度,但一眼看去气势仍是十足,速度比起双刀共舞还要快上几分。 顷刻之间黑衣女子便冲到狼人身前,此时的狼人吼声方落,眼见对方身手变得如此迅速,心中惊慌之余一爪下意识的探出,可此时它正在发完一招,处于后力未达之刻,回气瞬间,已中一刀。 “嗷!”一声野兽吃痛的怒吼声自狼人口中传出,之前的战斗无论两人如何伤势互换,狼人始终没有如此吃痛,可这看似轻盈的迎面一刀,却给了它可观的伤害,这还是因为它伸出右爪去挡,若是没有这一格挡,后果可想而知。 狼人回气成功,身体之中蓬勃之力再度涌现,面对它心中蝼蚁般的人类,虽然实力相差不多,但它却依旧毫无避让之意。黑衣女子长刀翻滚,不断与反应过来的狼人缠斗在一起,看似人御刀,更似刀御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长刀本就适合中程对战,如此近身缠打本该不利,可女子这长刀翻转之间,攻防之势转换迅捷无比,每一次出手攻击之中总带着一种圆滑之态。圆,退可化消攻击,进可增强自身,可犹是如此,黑衣女子一时之间却仍然不能取下更多的优势。 当持久战时,两方顺发招式久战不下,真正拼的不是谁的招式更为精妙,而是根基。只有根基,才能使得招式更为强势,才能使得双方消耗之下,分出得势的一方。 而根基之中,黑衣女子又如何与狼人相比,一时之间虽然看似上风,可转而便在如同方才的战况,近身缠斗不过是让对方累积威势。一旁的小风终于将头狼小哈与昏迷的道沓拖到站圈之外,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一块巨石旁休息。 而小风本人,则再度朝着战场走去,只是这一次他心中再无挂碍,想的只有如何帮助那名女子战胜狼人。即使自己武力不成,也有狼人不具备的优势,因为据他推测,黑衣女子武功虽高,但论识能却依旧不如于他。 那自己至少能做她的眼睛,提前告知她如何行进,占得先机。另一旁,黑衣女子与狼人的战势依旧紧张,可此时两人却已默契的分开十步之远,但看黑衣女子眼神中的凝重,便知道两人即将运使自己的杀招,这才是战斗的关键。 战斗之中,若是内力附加外功之上,缠斗之间实力相差过大片刻便能分出胜负,而一旦战况不明,杀招绝式的对抗,便成了战斗的关键所在。 为何许多高手对战,并不是一上场便动用大招,而是先用小招对抗,不断递增实力?其实这并非是因为什么戏剧效果,也并非是他们个人趣味所至。一来是因为试探对手实力,这二来,便是最强的杀招,务必追求一招定胜负,而这种杀招往往需要强大的“势”来发动。 无“势”之时发动杀招,虽然也能产生招式本身的威力,但却无法发挥最强的威力,这也就是人们所讲的蓄势待发。但这个“势”,却并非只有在战斗中获得优势才能施展,势由心动,有的人在得到挫败、绝望、认真、坚决等等心理体验时,也能获得某种“势”。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虽然处于下风,却能越战越勇,在最后一刻进行翻盘。而有的人,在战斗中明明占据下风,可却因为一次失利,便开始了他接连失利的道路,甚至对手几次攻击都未死,而自己却被人一击必杀。这一切,不过是心之所向而已。 人都会说冷静,这说来简单无比,可人在战斗之时,真正能冷静下来的又有几个,游戏自然是个例外,因为人们抱着生死无所谓的想法,因为不够在意,所以无所顾忌。而在真正的战斗中,保持冷静却是一个极难的难题。 小风缓缓出现在战场边缘,视力所及之内,一人一狼相距十步四目相对,在小风的角度却是一览无遗,战场上的两人凝神戒备,而战场外的一人却是凝神观视。一人一狼交手已久,两方皆心知肚明,试探已成了多余之物。 狼人虽然恢复力惊人,可它却见不到自己给对手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心中不禁起疑。而黑衣女子则是亲眼看到上一击给狼人造成的伤口,在十几次攻击之后便已经愈合,当下久战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两人皆知,此时唯有以自己最强的杀招,一局定生死,故而默契的一击而退,分别运功蓄势,只待这最后的一笔终结。忽然,狼人率先出手,双脚猛然踏地,随后纵身一跃竟足有十几丈高,一声狼鸣顿时出口,狼影与明月重合,俨然有遮天蔽日之感。 这还是武侠游戏么?小风此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毕竟他本身就是个例外,而此时他只希望从狼人的绝招中发现什么端倪,从而为黑衣女子赢得一线先机。 “嗷呜!” 这一声狼鸣远比之前的每一声都要洪亮,声音在整个峡谷中传荡不断,声声回叠之下,声势更增几分。无数月光寒气,缓缓朝着狼人双掌汇聚而去,狼人此时的眼中再度发出慎人的绿光,眼中对着眼下渺小的人类,发出阵阵嗜血的眼神。 黑衣女子顿时便感觉全身被锁,此时想抽身而退已然不可能,随即心神一定,一声低吟出口,声音中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可随着声音落下,她全身上下的锁定限制,却是顿时崩坏: “月下独酌,一刀入魂..”女子话音落下,手中奇行长刀快速旋转,一时之间迅捷无比,仿佛生成一刀刀刃圆舞,随着招式凝聚,不知巧合还是人为,峡谷之中开始挂起一阵狂风,呼啸之间引起阵阵尘沙,竟然被女子的刀势吸了过去。 远远看去,倒像是女子这刀势引发了什么小型沙尘暴一般,虽然远不及天空之上的狼人威势,可却不难看出这一刀的威力。小风看在眼内暗自点头,女子的刀轮舞的极为精妙,这看似朴素的一刀,却在每一次圆转中都对劲道进行叠加,而在长刀发出之时,威力当然不差。 “嗡....”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不断自天空中传出,而就在此时,一道蓝色巨刃缓缓从天而降,直直劈向女子右臂,而女子眼神之中却仍是对手中招式的专注,仿若未闻。 眼见女子毫无反应,小风的声音适时传出,正是恰到好处:“老大小心!右后退三步!” 黑衣女子听到这男子的声音,先是一愣,可随即听到对方叫自己老大,瞬间便想到对方是谁。心神一动,此时却不知为何如此信任对方,下意识的便照着对方的提醒后退三步。 脚下一动,刀势顿时凌乱,此时刀法已到狂暴之态,若强行收招自己必然受伤,女子眉头紧锁,眼见自己身退之后无事发生,心中顿时一阵寒意涌动,莫非自己受了他的骗?莫非他和这狼人才是一伙的?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手中长刀一挑,随即脱手而出,径直朝着空中的狼人激射而去,月光倾泻之下,长刀此时无主,可风卷残云之中,却似乎有一刀白色虚影持刀,缓缓朝着上空升腾而去。 狼人见对方无事,心中大惊之下抽身便要退去,可随即便感觉自己全身被锁,再也没了逃脱的可能,心下一横,不退反进,朝着那卷起沙暴的一刀便俯冲而去。 “轰!”天空之中一阵轰鸣声传出,爆炸声下,天空缓缓降下诸多蓝色粉尘,一时间周围的尘沙仿佛受到了这爆炸的牵引一般,猛然朝着炸裂之处汇聚而去,小风的视线顿时受阻,就连听力也被这沙尘暴所影响,此时若是有什么突击,他怕是要当场身死。 可是,小风此时心中却是暗自舒了一口气,只因为他们已然安全了,因为在那爆炸声传来的一瞬间,他清晰的感知到狼人的气息已经全然消失,故而小风识能全部收回,有了这长久以来唯一的一次松懈... 可就在这时,一声狼鸣忽然自小风身后响起,随即便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小风心中刚刚暗叹一声不好,几乎同一时间,嗖的一声两道身影自小风眼前穿过。 而下一刻,小风眉头忽然一皱,口中发出一声闷响“唔..”,紧接着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解和痛苦,右手颤抖着缓缓抬起,却是朝着眼前之人的面上摸去。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今朝竟然再度重演... “嗤..”一阵菜刀划破面团的声音忽然传出,而小风目光所及之下,一名黑衣女子尽在眼前,她手中拿着一柄奇行长刀,这长刀此时只露出半截,女子眼中尽是鄙夷与肃杀之色,脸上不带半点表情,只是抓紧刀柄的手微微颤动,似是心中有些许触动。 随着那嗤嗤声不断响起,小风缓缓将手放在黑衣女子脸上,慢慢揭下面巾,可入眼的脸,却让小风眼神中带起一抹平和,口中一字出口:“师..”二字未落,此时的气息却是随着这一字发出,一泻千里,再也没了进气。 右手缓缓落下,双眼疲惫不已,只是下一刻,再无生机...女子手中持着半截长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之人,口中却是冷冷开口:“真会演,别装死。” 可她话音刚落,眼神中便流露出吃惊之色,随即双手忽然松开长刀刀柄,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少女声音再度传出,一改往常冷漠之色:“你...你是..” 话音未完,半截长刀缓缓垂直,另外半截所在之处,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风脑海之中,一个久违的系统女音传来:“您已受到致命伤害,检测到精神冲击,为了保护您的大脑,将强制您下线休息....” 第176章 狼亡,狼王 峡谷之处,黑衣女子此时对小风方才的恨意早已消失,此时脑海中全部都是惊慌和无措,因为她正是抱着对方不是npc,对方欺骗自己,而又在自己与狼人交手的关键时刻误导自己,因此才想给对方个教训。 可她又哪里知道对方竟然是个npc,因为只有npc才会出现死亡的体征,她这一刀是照着必死给的,虽然她不知道npc之外的人“死亡”后会消失去哪,但她却知道那不是真的死亡。 至于普通的npc,她倒是也不会太过在意,只是小风是她这一周之内遇到的第一个活人,人在精神脆弱时,面上可能看上去十分顽强,但却是容易在不察觉间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体验。 她当时只想着那个人一路欺骗自己,心中厌恶,所以自己给他一刀,让他消失在眼前,不再相见。可若知道对方是npc,就算心中真的那么厌恶,她也会选择自己离开,不会选择动手杀人。 黑衣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两人相识虽然时间很短,但刨除他骗自己来说,这个人还算有趣,收这么一个跟班也是件不错的事。可现在这跟班就被自己给亲手杀了,女子不知道此刻的内心到底是伤悲、歉意、还是感到可惜。 极招相对所发出的声势早已散去,那些尘沙也如同小风的“尸体”一样尘埃落定,再也没了声息,而沙尘落下之后,之前从小风眼前闪现过得另一道身影,那突忽其来狼鸣的主人,正呆呆立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久久不语,正是头狼小哈。 方才就在那狼人死去的一瞬,天空中降下无数蓝色尘沙,而就在这时小哈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一抹精光,它看到那沙尘中央悬浮的一颗蓝色水晶,顿时流出一地口水。而那水晶正慢慢散去,小哈想都没想就朝着水晶冲了过去。 狂风作祟,小哈虽然身为头狼,一只精英级怪物,但是依旧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取下这水晶。取下之后,眼神中却是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是在考虑是要自己留下,还是交给它的新主人。 小哈作为一只狼,此时思考犹豫的表情,却又是像极了发呆的哈士奇,最后费了好大的功夫说服自己,这才转身打算将它送给主人,毕竟自己能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这还要拜托主人,这晶石就权当路费吧。 小哈极通人性,故而有此决断也不令人意外,可它转眼之间,却见到令狼绝望的一幕,它心中念着的主人,此时却被那黑色女人杀死,小哈不解的发出几声低吟,似乎是在说:“你们不是朋友么?” 而黑衣女子此时却仿佛对小哈的声音毫无察觉,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小风,心中却是在不断的安慰自己:“他无论是npc还是别的什么,虽然他不曾说过自己不是npc,但是在最后关头,他的的确确是骗了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 还好我及时发招,否则被他这一弄,我的刀势散去,死的怕就是我了,这人怎么说也是害我不成,我不会因为他有什么情绪波动,不会....” 一旁的小哈看着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凶手”,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左爪拿着那块水晶,不断朝着女子靠近,心中扑杀她报仇的念头越发强烈,可就在此时,女子终于还是波动了。 一阵不稳定的黑紫色气雾缓缓自黑衣女子周身凝聚,而小哈此时虽然看不到,但它灵敏的感觉却似乎察觉了危险一般,原本上前的脚步顿时收住。小哈可是头狼,它具有一定的智慧,它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就没有人能为主人报仇了。 虽然这小主人只是和自己一面之缘,虽然世人皆说狼心狗肺无情无义,可它却有着自己行事的一套准则。既然认了,那就要把对方当成主人,既然对方死了,那它就要为主人报仇。 小哈看了看手中的蓝色水晶,此时再没了之前的垂涎之态,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坚决之色,一口将整块水晶吞了下去,紧接着小哈发出了阵阵哀鸣,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了起来,可这一眼看去,却倒像是是讨喜的哈士奇,颇为可爱。 黑衣女子仍未发现小哈,可她此时心中凌乱,原本用于压制招式所带后遗症的内力,也有了刹那间的松懈,心念急转之间,黑衣女子知道自己心房失守,顿时闭目凝神运转起内力来。 一旁的小哈此时疼的满地打滚,它原本是打算将这块水晶藏起来慢慢吃掉,这样才好消化,毕竟这是那狼人的本源结晶,就算狼人自己,都无法比将这结晶完全消化的人更加厉害。小哈心中想着自己既然能吃,那主人也就能吃,这才有了之前的考量。 其实就算它把这东西给了小风,小风也不至于去吃石头,就算他敢吃石头,游戏gm出于游戏平衡只怕也是不会让他吃的,如果,这游戏真有gm的话.... 小哈虽然感觉剧痛无比,但是它却能感受到身体内一阵巨力传来,四肢似乎都在这一刻充满力量,而小哈自己无法察觉的是,它此时的体型正在慢慢扩大,虽然它依旧还是狼形,不像狼人那般可以自由行走,可它此时却已经有了狼人当时的个头。 而这种不断增长的体型,仍有扩大的趋势,小哈因祸得福,竟然一举突破精英级别,达到了首领级别,直至与此身体增长才慢慢停止,而就算这样,它体内却仍有大部分的水晶没有被消化。 而这些水晶,才是这狼人本源的精纯之处,没有一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小哈是断然无法吸收的。npc怪物也分有等级制度,除了与玩家实战等级相对的怪物等级之外,还有品阶等级存在。 现在玩家们所见到的,不外乎普通、精英、首领三种,而精英分七星,首领分九星,星级不同即使同品也是相差甚远。这就和玩家的装备:白绿蓝紫橙红金一样,同样是30级的装备,白装和紫装相差必定十分巨大。 而怪物的品阶相差的,可谓是装备差距的数倍乃至十数倍,因此小哈从原本的三星精英突破到现在的一星首领,实力提升的可谓不是一星半点。黑衣女子此时闭目凝神,小哈自知机会已到,虽然那三星首领的狼人都死在这女人手中,可是此时对方必定消耗极大,且缺少防备。 黑衣女子看似调息内力,可却始终是在内心纠结,她方才为自己找到的说辞,已经越来越无法安慰自己,甚至在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内疚感出现,这让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奇怪。不过能肯定的是,黑衣女子绝对没有对小风产生什么情感,充其量也就是把他当成平起平坐的朋友。 就在小哈马上就要动手之时,黑衣女子忽然厉声出口,着实吓了小哈一跳,还以为对方发觉自己,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是他在最后关头骗我在先!” 女子一声大喊出口,心中一直压抑的气息终于爆发而出,可接下来却是清静无比,心中对地上的小风再也没了半分感觉,脸上再度浮现起冰冷之色。女子手掌用力朝着小风胸前插着的半截长刀一吸,随着一阵血箭射出,长刀于空中化为两把弯刀,瞬间消失不见。 一旁的小哈听了这话,却是搞不懂对方的意思,随即凝聚气力,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而就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自远方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这地狱一游,可都是拜女施主所赐,如今...”话音至此,来人正是道沓,而道沓刚说完这句话,眼神一扫,却见到地上倒在血泊内的小风,口中下意识的出口: “啊?!怎么..”怎么可能,四字尚未出口,道沓瞬间便想到这是怎样一回事,眉毛一簇,顿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柄权杖。对准一旁的黑衣女子便要立时出手,正是之前最强的一招“乾坤一掷”。 一狼一人同时气息锁定黑衣女子,而她此刻却是毫无察觉,就在狼与人同时将要出手之时,一阵轰鸣炸裂之声忽然自小哈身侧响起,随即小哈口中发出一阵哀鸣,紧接着原地爬起,纵身便朝着峡谷深处跑去。 “轰!”一声落下,小哈之前原本的位置,一道巨桶大小的刀口出现在地面之上,入地五寸有余,这一刀若是劈在小哈身上,怕是要让它当场去见它的主人。小哈只当是对方发出这一道攻击,顿时察觉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差太多。 小哈心下既定,转身便走,只是它心中始终念着,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吸收这水晶全部的能力,为自己的主人报仇! 而一旁的黑衣女子,看向地面上出现的刀口,心头一颤,随即连续后退数步险险摔倒。站稳身形之后,发现了远处对着自己隐隐有攻击之势的道沓。 可女子此时的右手,却微微有了几分颤抖,紧接着这颤抖越发大了起来,方才才刚刚压制住的黑气,此刻瞬间爆发,一瞬之间便已涌入女子的百会**,顿时充斥双眼。 道沓见状,心中暗骂一句:“疯女人,又疯了!”随即权杖一挥,顿时金光大作,仿佛在凝聚全身真气一般。黑衣女子见状,口中冷冷的说出两字,语气中尽是冰冷,可这声音却又与之前的两种截然不同,随即也是凝神戒备,不敢对对方这一招轻视。 就在女子率先出手,一道紫色气劲朝着道沓斜劈而出之际,道沓顿时长杖出手,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女子刚想抽身后退防御,可随即却见道沓..掉头便跑! 第177章 厄运开始 眼前尽是一片熟悉的黑暗,这种感觉小风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但每一次,总能在最后得到一丝光明,总有一个声音,打破这过分的宁静,这一次,又该何去何从... 不同以往的是,小风这一次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交织,这些画面太过凌乱,以至于无法看清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些画面想表达的故事,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因为在画面中出现的为数不多的人脸上,大多都挂着各种负面情绪的表现。 “啊!” 小风忽然一阵轻呼出口,猛然睁眼之间已是满头大汗,他不知道这些画面为何会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一睁眼便想着逃走,真实到他撞在了营养舱的内壁上也全然不知。 “砰!” 一阵闷响自小风耳旁传来,剧烈的吃痛方才让他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不过由于这营养舱构造特殊,一来他这一撞虽然很痛,但却并未受伤。二来,便是这撞击的声音在外界全然听不见,没有引起一旁正在看电视的孙伯注意。 说来也是奇怪,每一次营养舱都能检测到玩家清醒,从而自动打开防护机制,可这一次却不知道是出于对小风的保护,还是营养舱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当人们对一件事引以为常时,便会很自然的忽略和遗忘一些事,就好比一个人使用银行卡,原本是输入密码。可是最近的几年,却一直使用扫码的方式。 有一天,这个人外出取钱,手机却没了电,即便当时设定密码时,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忘却,可如今却也很难重新记起,这边是一种“人之常情”。 一法通万法通,小风当下,正是面临了这样一件尴尬之事。 营养舱的防护内壁,他,不会打开。是了,从最初开始,他便一直是享受着全自动的,便想当然的忽略了基础的操作,现下他虽然在营养舱内具有足够的氧气和生活营养,可他也不想一直呆在营养舱里。 毕竟他想起自己被系统强制下线,而他记得胖子说过,这个强制时间至少是15分钟不能上线,要知道在游戏世界中,人的那三急是被营养舱抑制的,而这种抑制不会影响人体的正常运作,只是当下线休息之时,这种抑制就会被自动解开。 小风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去洗手间,可此刻却被困在营养舱内,游戏进不得又出不去,一时间无奈万分,可虽然心下焦急,还是安慰自己着急没用。就在此时,一串数字出现在了小风的视野之中。 由于仰视的视角以及光线原因,他无法看清这传数字的全部,只得用手去摸。片刻过后,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只是一时间,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他所摸到的数字,似乎是一组序列号,而这串序列号却是由八个零和一个四组成,意味着这台机器是发行后的第四台。可是如今的孙伯早已失势,又是如何弄到这设备的,却成了一个谜团。 毕竟以他的这种特殊身份,想通过这种身份信息印证几乎是不可能的,竟然能跳过这部分的印证,想来也说明了这营养舱的不同。起初小风和胖子都是玩心急切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 “叮..” 一声轻响自小风耳边传来,随即他便感受到一阵细小的嗡嗡声响起,而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小风下意识抬起挡住耳朵的手,肘部已然伸出了营养舱外。 小风意识到这是自己按下了那行单词旁边的凸起所致,刚想仔细看看那单词写的是什么,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 “小风啊,孙伯我就够不务正业的了,怎么你也要跟我学啊。” 听到孙伯那一如既往打趣的语气,小风赶忙从营养舱内出来,顿时将方才的念头抛诸脑后,却是笑了笑下意识的便对着孙伯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见笑了,不知我这一睡过了多久?” 孙伯看着小风这复古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愣神,上眼皮不禁跳了两下,随即一把将桌上的折扇拿起,顺势打开后扇了两下,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对着小风开口道: “这位小兄弟,请问你是哪朝哪代穿越来的,我..额..老夫孙代博,有礼了..” 小风一听孙伯开口,就知道自己玩游戏太久,下意识的就把对npc那一套带了出来,看着孙伯这一副表情,一点儿也没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什么孙代博,读快了就是孙大伯,不免心中一笑。 “额哈哈..我最近玩游戏太入戏了,让孙伯您老人家见笑了。” 小风收起心中的感慨,装作慌张的样子赶忙站好,尴尬的咳了咳开口道。 话音落下,却是并没有得到孙伯和蔼的一笑,反而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阵气愤的表情,随即便听到孙伯大声道: “哼,什么您老人家?我还很年轻,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差!” 小风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朝着孙伯望去,却发现孙伯的面貌确实与上次有了几分改变,虽然脸上岁月的痕迹仍在,可怎么看脸色都比上次好了不止一倍,而浑身上下似乎隐约透着一股动力,这是以往的孙伯不具备的。 “怎么了?你还不信是吧,来来来,咱们爷俩下楼去比比,就比..就比你和小胖平时比的那个!” 孙伯见小风久久不作答,还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心中疑惑无奈笑笑,嘴上却是大声嚷嚷道。 小风见了这话,才从孙伯的变化上反应过来,赶忙挥了挥手道:“不..不用了,孙伯如此英明神武,我怎么也不会是孙伯的对手的!” 小风虽然一向想的比别人开,可是叫他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去雪地里竞赛跑步,外加“过上两招”,就算他能想得开,也怕孙伯想不开。于是赶紧将一些奉承的话抛了出来,说的孙伯满脸笑容。 孙伯原来也是有钱有势之人,自然知道小风这些话没一句发自内心,可他却了解小风,也不会觉得对方虚伪,反而找到了台阶下,大笑了两声称赞道: “年轻人不骄不躁,很好很好!不过有机会的话,咱们爷仨还是可以比比的,说不定我真能第一。” 话音刚落,洗手间内传来一阵抽水的声音,随即一声门响,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久违的胖子。说来也是奇怪,这外面的天气明明是天寒地冻,可是孙伯一家在室内却都过着夏天的生活。 胖子此时穿着短裤短衬,偏瘦的俊俏脸颊上带着许许多多的水珠,明显是刚刚洗漱过却未擦拭的样子,大冬天敢这样做还不感冒的,也绝对是在少数。 “您老人家要和我们俩比什么啊?” 胖子说罢,似乎极度配合小风的想法一般,大口呼吸了几次,仿佛马上就要打出喷嚏,却最终又憋回去的样子,看的身前的一老一少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胖子见小风也学着自己老爸的样子摇头,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一脸坏笑的盯向小风,学着孙伯的口气缓缓开口道:“小风啊,队伍上,给你派遣了新的任务,我呢,就是来传达一下boss的想法!” 看着小风正摇着的头顿时僵住,胖子不禁一阵好笑,随即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就接着说道:“奉天承运,boss昭曰,命小胖,小风,即日起陪太子郡主读书,暂放一切事物,俸禄三倍,钦此!” 一个公司的成败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而人事部除了日常任免之外,最主要的便是这人和一项。小风跟胖子两人便是专门为这人和所存,两人不卑不亢的处理方式在公司中颇受好评,因此boss对一切棘手的纠纷都放心交给两人去做,而最令他头疼的,还属家里那双儿女。 现在正是公司休年假的时段,本不该和boss有什么交集的两人,却因为胖子的一顿饭,说漏了嘴。这一说之下,boss发现他们也在玩第二时空,虽然boss主张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但是还是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自然这请求帮助的方式,是威逼利诱....boss家一对儿女,乃是同父异母所出,从小就是boss的一块心病,这两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双双去玩了那第二时空,而且一玩就是几乎不下线。 公司上下虽然想巴结boss的人很多,可是若是要以帮他照看这两个祖宗为前提,那都是万万不敢的,故而boss巧合之下,这才笃定小风两人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小风与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这两人无一不是问题儿童,虽然心中不排斥,但是却也不喜欢。小风听了胖子这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个照顾法,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对着胖子开口,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哎,人事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变成保姆,我们这悲惨的命运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胖子听了这话却没有嘲笑小风,反而也是一脸郁闷,可随即仿佛想到什么相对开心的事一般,苦涩的神情中挤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用着十分随意的语气对小风开口道: “放心,就是一个假期。至于这太子和郡主嘛..我在游戏里加过了,发现只有一个存在,也就是说,另外一个八成是在你那边..” 小风看到胖子脸上的表情,心中顿时为之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响起,迟疑了一瞬后开口道:“你..你是哪个?” 可却听到胖子斩钉截铁的一句:“哼哼,你是郡主。哈哈哈哈!” 第178章 地狱?天堂 太子和郡主,这是胖子和小风给boss家那对儿女起的外号,顾名思义,两人极为难缠。而小风听了自己这边是郡主之后,一直自诩淡定的心,终于不由自主的波动起来。这并非是因为欣喜,而是各种无语无奈的心思涌上心头,一个清脆的少女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小风叔叔,小胖哥哥怎么还没来接我,他是不是不想干了?” 起初,小风对于这种称谓并不会在意,可是时间久了,身边的同事一个个的似乎都喜欢上了这种称谓,只是他们都喜欢在boss那双儿女来公司的时候背后叫,倒是没有直接传给小风听,直到有一天,门卫大爷无心的一句: “额咳咳...这不是小孙他叔叔么,虽然看着比小孙要大,但是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老员工俱乐部啊?” 小风不是傻子,平日里自然也听到几分风声,只不过别人不说他便不去在意,用一些理由说服自己不去计较而已。可当时听了门卫大爷这么一句,似乎一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被一举激发,心中不由得大喊道: “叔叔...我只比她大5岁啊喂,叔叔你妹啊!为什么胖子是哥哥,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叔叔?” 收起回忆,小风与胖子寒碜了两句,从胖子那儿得知boss对这游戏也有兴趣,只不过是商业兴趣而已,吐露了一些关于有意入驻游戏,创办商业帮会的事。 不过好在boss这人将现实的事儿,和虚拟世界中的种种分的很清,关于这公会的组建boss并不强制他们进入。但是就算这样,想来公司那些找不到机会巴结boss的人,都会抢着进入这个特殊的“项目”吧。 随着一阵淋浴的声音,小风终于如愿以偿的“占据”了洗手间和浴室,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后,小风重新出现在客厅之上,可却发现孙伯早已回到书房,而胖子正和他那敌对的会长妹子通视频。 小风无奈之下,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故而在梳洗之后也选择再度进入游戏,他此刻比较好奇,自己在副本世界中的副本身死,会在副本中复活,还是在哪里出现,而这一次死亡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小风进入营养舱缓缓闭上双眼,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快速在小风脑海中浮现,而几乎只是下一刻,小风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游戏之内,只因为他感受到了阵阵炙热之意,这绝非营养舱内部存在。 缓缓睁眼,可入眼的空间,此时却哪里有那么一点像是武侠游戏,就算放在胖子那个大陆中,想必都是什么高级场景,看的小风一阵无奈。难道说因为自己是魔法师职业的缘故,所以死了之后是出现在西方地狱之内? 没错,不是地府正是地狱。小风此刻所在的空间内,充满了岩浆乱石,天空一片血色,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哀嚎之声。视野尽处,几道隐隐燃烧的绿色火焰徘徊不断,似乎是具有生命一般,而小风此时所在的地点,正好是在一处岩浆环绕的孤岛之上。 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女音适时响起,伴随这声音的传出,小风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这身行头,心中忽然便是一惊: “您已在副本中死亡,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您进入了地狱空间。如果您可以在一天内突破地狱关卡,您便可以复活。否则将被传送出副本,并且当您的生命降低到50%以下时,将会有机会遇到地狱来客,他们会向您索要任务失败的代价。” 这系统女音声音极为古怪,上半句还是完全不带感情色彩的机械音,可到了下半句小风却好似错觉般的,从她的声音中感到一股森然冷意,不知是这游戏策划太会把握人心,还是他们觉得这是一种“良好的”游戏体验。 游戏里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死亡未可知,因为当生命下降到50%后,便会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刷出地狱怪来索命,而50%的生命值,却并不能让一个游戏玩家感到绝望。 其实很早就有人提出“全息网游和第一人称有什么区别”的问题,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感知,如果一个极为恐怖的怪物刷脸,那在第一人称游戏中,带给你的只是视觉冲击,而全息网游则是五感冲击。 不过想来游戏公司也不会做的这么绝,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就算这是唯一的一款全息网游,也要有人默默的退坑了。不过就算如此,一到50%血就提心吊胆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小风在游戏主体世界中,却又是npc副身份,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他这身份来的十分的早,若是npc身份的玩家死亡,那么作为npc时期的一切所得,都会消失不见。而是否成为npc,这也要取决于玩家当初的决断,虽然会获得一些其他玩家享受不到的便利,但是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心下既定,小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可一望之下却是暗自无语。因为他此刻身在一处孤岛之上,虽然岩浆中有那么一条小路连接“大陆”,可是那条小路上却充满了绿色生命火焰,他可不觉到那些火焰是什么温和的生物,只怕一靠近就要被烘烤成肉干。 小风下意识的摊了摊手,越到了无奈的时刻自己越要冷静,有时候一些做给自己看的肢体语言,更能有效的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就在这一摊之下,小风眼底却瞄到一抹黑色,紧接着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此刻的行头,竟然是主世界里的那身黑色长袍。 就在小风疑虑猜测之时,一个明显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桀骜不驯的“系统女音”再度响起:“蠢货,才发现么?因为你的一些选择,你那原本不堪的躯体已经死亡,现在这副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可这副躯体如果再死,你可就没有躯体使用了!” 躯体么...小风心神一转,倒是没有在意对方的语气,在大多数情况下,小风仍是以淡定者自居,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一言一行就产生什么情绪,对于“蠢货”这个称谓,他只是略微皱眉,便抛诸脑后,可随即一抹笑容自小风脸上浮现。 若是有旁人在此,肯定要大笑道:“这个白痴,别人骂他蠢货他还笑的出来,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小风瞬间想到一个念头,因为系统女音口中的躯体,也就是此时所控制的人物。既然之前的躯体不是自己,那么也就可以合理的解释技能被封禁的原因,而现在自己恢复“躯体”,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将解锁所有的技能。 小风立刻呼出技能面板观视,而随即便惊喜的发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所有的技能已经全部解锁,而原本多出的那个未知技能已然不在。小风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他自然不会去在意那一个技能的得失,况且那个技能似乎到了自己身死,都未能发挥出什么作用,不要也罢。 心下既定,小风开始仔细检查起自己的每一项技能来,因为他觉得以自己的运气,这种绝境逢生的好事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也许就是作为一个十几年的“非酋”天生的直觉。 “生之断篇残页、燃烧火球、太素清音诀、抗拒火环、星盘全解。”小风看着这些技能的说明,发现他们与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并无不同,随即心念一转,查看起自己的背包来。 良久之后,小风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因为他发现自己背包内除了平日里游历捡的一些垃圾外,有用的一样都没有。星盘全解,需要地刺阵以及磨石,他不觉得地上这些岩浆石块可以用来制作阵盘。 太素清音诀,需要古琴,纵使他每一次都是意念一动就召唤出古琴,可那也是因为背包内有一座任务物品古琴,并不是什么真的凭空出现。 不过犹是如此,小风仍是开心不已,只因为他可以无忌惮的使用魔法与识能功法,作为一个魔法师他在东大陆最大的弊端就是空间内缺乏火元素,不能随时随地的施展魔法。 而这里,恰好是他这种特殊魔法师的天堂,地狱....从不缺少岩浆和火元素.... 第179章 第三试炼(上) 峡谷密林之内,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急速而行,男子身穿一身麻衣,神色之间虽是匆忙,可却只走不跑,让人摸不清心思。男子身后三十步开外,一名黑衣蒙面女子手持双刀,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黑紫色气雾,在月光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男子闲庭信步般行走,脸上却是一副苦涩的神情,见女子紧追不舍,心中烦闷之感顿生,可嘴上却是带着莫名的意味打趣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如此紧追不舍,真叫贫僧情何以堪呐。” 话音落下,黑衣女子身形为之一顿,那男子虽然背对女子三十余步,可因为这森林中只有他们两人活物,因此听得十分清晰。感受到对方脚步一滞,男子却并未有停下来搭话的意思,反而心中一笑,脚下却仍是不停。 这男子不是道沓还能有谁,他们少林这轻功叫“一苇渡江”,而基式则是“苦行步法”,这本就是一门极为擅长持久的功法,加上道沓平日里练功的方式与常人不同,故而自成一脉。并非是道沓不想全速施展轻功甩掉女子,只因为他心中另有考量。 因为以他现在被压制的实力,若是持续施展轻功走路,那么便可一如既往的持续下去,虽然速度赶不上外界的七成,但好在持久。可若是他爆发实力,使用全速而行的方式施展,一时间的速度虽然极快,可万一甩不掉黑衣女子,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死亡。 黑衣女子此时神志不清,之所以追逐道沓也只凭一股本能杀意,可正因如此,她却阴差阳错般的并未采取冒进的做法,也许是出于战斗本能带来的考量,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两厢持久之下,黑衣女子似乎不知疲倦,道沓的拖垮对方之计顿时失效,犹是如此,道沓却也不似以往般紧张,只因为这时间一久,黑衣女子纵使想突然加速袭击,两人间不断拉开的距离也将成为最好的保障。一时之间,场面僵持..... 神秘空间之内,小风在火焰孤岛之上静立,脸色尽是平静,可心中却是跃跃欲试,只因自己在这方天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职业技能。可是,小风却不是一个冒进之辈,看着眼前这些徘徊不去的绿色火焰,心中暗自盘算退路。 之前那系统女音说过,若是自己在一小时内不能破关而出,或者自己再度身死,那将直接导致自己被传出副本,并且接受惩罚。虽然心中对这种失败就要接受惩罚的副本设定感到反感,可是无奈身在其中,加上他现在有任务在身,现实由不得他不在意。 就在此时,小风灵光一现,因为他发现在湖中小路入口处,有一处奇异的坑洼之地,这里隐隐泛着白气。白气是由液体气化而成,可周围的岩浆似乎并不能做到这点,因此小风判断这坑地有古怪。 小风走近看去,却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不会蠢到亲身进入坑地尝试,但正因如此,心中却有了一番腹案。看向远方那只离自己最近,“形单影只”的绿色火焰生命体,小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随即上前一步,右手缓缓抬起对准火焰,口中轻呼一声:“火球,凝!”一声令下,本该只有一颗火球待命而凝,可此时由于识能功法以及充足的火元素加持,三枚火球应声而出,凝于小风手指之前。 可与此同时,还未等小风指挥火球发射,那绿色火焰生命体就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一般,猛然朝着他的方向奔了过来。绿色火焰之中,隐隐闪露了一张人脸,看似诡异非常,绝非武侠世界中能有之物。 小风见状却是反倒不急攻击,因为他想判断这坑洼内的寒气对火焰生命体是否有所克制,而这种状态从它接触到坑洼后的移动等方面都可以看得出来。 片刻之后,火焰正式进入坑洼之地,而正如小风所料的一般,火焰在进入坑洼之地的一瞬间,出现了明显的移动速度降低,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响起,剧烈的白烟自坑地中发出,小风心神一动,三枚火球顿时激射而出。 “砰砰砰!”三声闷响自绿色火焰之上传出,由于这里无法使用鉴定术,因此小风只能通过肉眼来判断对方的实力,其实他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利用这些坑地风筝的打算,可是却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堪一击。 随着三道火球炸裂而出,原本就在坑地的寒气催化下摇摇欲坠的绿色火焰,此时仿佛受到了致命打击一般,被这小小的三道火球给轰杀成渣,顿时消散不见。 小风曾有那么一瞬,心中想着这既然是个火焰怪,那么自己的火球术对它来说,会不会不减反增,毕竟火焰对火焰的抗性极为强横,在传统网游中也不乏相生的例子。 而更令他惊喜的是,自己久久停滞不前的实战经验,竟然有了些许的提升,这绿色火焰怪物,竟然意外的具有实战经验。这个副本自从进入后,无论遇到什么危机事件,包括遇到各种敌人,战胜之后都没有任何奖励,无论是阅历还是经验。 “实战经验+200!” 当怪物消失的一瞬间,它原本的位置刷出了这样一行金色小字,小风自开始玩这个游戏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打死带经验的怪,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喜悦。 因为他发现自己才刚刚利用地形杀死的那只火焰,已然再度凝聚在远方,而他有一种直觉,似乎这一次那火焰已然察觉到自己,有一种被它锁定的感觉。 200的经验其实放在小风这个等级,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一种怪物,加之快速无比的刷新速度,若是用来练级简直太好不过。可是此时他却肩负着1小时冲出这里的任务,如果任务失败,面临的惩罚并不是小风现在所能承受的。 不过几乎只是一瞬间,小风便已猜测到这关卡设计的考量。想来这其中至少有一种考量是关于,玩家会认为任务失败,会在主位面受到一次或者几次的强大怪物偷袭,而偷袭成功的下场无非就是死亡掉级。 那么这时将有很大一部分玩家,选择在这里杀怪练级,利用这一小时的时间把等级刷上去,即使主位面掉级,也是赚的多赔的少。但是既然这副本设定有这样的变化,小风便相信官方的智商不会给玩家留下这样的漏洞。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这怪物如此简单,又是让他给钻了空子。这看似地狱的存在并不是真的地狱,而是这副本中的一种心魔幻境,古时练武之人最忌心魔,故而这游戏也有心魔之境的说法。 而心魔心魔,正是因人心而异,而人心最为难测,即使是官方数据,自然也只能在属性上得以体现。既然这副本是东大陆的副本,那么必然和东大陆的特色挂钩,而东大陆现在作为一个武侠大陆,那么人人皆有的一项属性便是内力。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体内也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内力,只不过他们无法运用罢了,因此这怪物的属性也和入境之人的内力挂钩。而正如上一次在书剑山庄时经历的心魔幻境一般,这心魔怪物的属性在小风面前只有基础属性。 对于内力加成的属性和生命,却是一点也没有,因为0的一万倍也终归只是0,若不是小风的攻击力实在太差,而他又没有什么群攻技能,不然在这里一路冲杀过去,恐怕破关之时便要直升个十几级了。 小风心中笃定这是策划埋下的一个坑,因此并未刻意去刷怪,凝神望去,发现小路之上布满了之前的那种坑洼,而几乎每一只怪的附近都有这样一处所在。 因此,一个新的战术从小风的脑海中生出,届时自己只需要不断牵引火焰进入坑地,便可以达成避走的目的,至于火球攻击,不过是吸引火力的一个办法。 心下既定,可正当小风迈出第一步之时,他却发现之前被自己“杀死”的那只火焰怪物,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异动,这一次竟是像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一般,绕开坑洼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第180章 第三试炼(中) 眼见绿色火焰朝着自己席卷而来,速度虽然并不是很快,但依旧让人有些不能适应,小风后退一步,心中默念一声火球,随即两枚火球缓缓自地面升起,一左一右缓缓虚浮而起,只待下一念便可进发。 第二时空作为一款全息游戏,其魅力不仅仅在于感官之上,而是它的一些细节设定,完全颠覆了传统网游的世界观。例如这技能释放上,便有很多官方没有说明的未知内容。 就好比这火球术,分为三种施法模式:一,持法杖时施展,可以增加破坏力和防御力,施法速度也更为迅捷,但是相对来说前摇过大,必须先举杖再施法,容易被人察觉和预判。二,念出凝聚咒语,手指所指之处便是攻击之点,简洁不易被发现,可是威力低并且蓝 耗也较多。 最后一种方法,就是心中默念,这一施展法门优势在于相对来说瞬发,它并不具备前摇后摇,攻击力虽然是三种模式中最低的,但好在出招迅捷,基本无法根据释放者的动作进行预判,当然了,根据其他来预判仍是可行的。 不过在后期,一个小小的火球术一般无法破防,而如果破不开对方的防御,那将只会进行直接的少量扣血,并不会产生任何负面状态,而这些血量在后期根本无足轻重,倒是没有必要去闪躲。 因此,在这个火焰元素充沛的地点,原本手势施法都能召唤出三枚火球,可心念施法却只有两枚,而且这两枚的威力也较之前的小上许多。这种变化在火球的外形上便可以清晰的看出,同时这也是第二时空中技能数据的另外一个特色表现。 小风视线所及之内,绿色火焰宛如具有灵智一般,绕行坑洼之地的同时,不断走出z字曲线,似乎是意图闪躲之前那火球一般。可小怪的ai终归是不够的,它的这种走位在最远距离施法时,可能还会有些作用,可是当进入十步之内,也就是精准施法范围时,倒是适得 其反。 “嗡..”就在绿色火焰接近小风十步之内时,一阵细小的嗡鸣声自小风耳边响起,小风几乎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随即,他便为自己这直觉感到庆幸,因为就在刚才,他脚下所站的地方不知何时诡异的出现了一条绿色火焰柱,虽只有手臂粗细,可依旧诡异非常。 小风立时心念一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在传统网游中,任何技能或者攻击都存在一个公cd,而在第二时空中,道沓他们交手之时,招式与招式之间看似连贯,实则每一次具有杀伤性的招式中间,都有细小的时间差,那被称为回气。 既然游戏是同一个游戏,那么小风相信这种回气,在当下的战斗中也必然存在。故而几乎是在看到火焰柱生出的一瞬间,便命令两枚火球成左右夹击之势攻向绿色火焰。 当那绿色火焰召唤出火焰柱之时,小风明显的看到它有那么一刻停顿。随即,绿色火焰的体积似乎变小了一分,虽然这一分普通人极难察觉,可是识能作为小风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此时恰好适得其所。 “砰!”两枚火球几乎同时命中绿色火焰,而就在此时,小风却惊异的发现,那绿色火焰并未像之前一般脆弱不堪,反而受了这两次攻击之后,原本因为火焰柱而消散的部分体积,竟然迅速的恢复过来。 “不好,我猜的果然没错...”小风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冒出,之前自己预感火焰可以生火焰,现在怕是应验了。若是自己的火焰无法对对方造成实质伤害,那么此时的优势将孑然一空,而就在此时,小风却眼神一凝,随即连续三声出口: “火球,凝,凝,凝!” 一声令下,九枚火焰缓缓自地面悬浮而出,围绕在小风面前,成一个倒转的轮盘一般旋转,而那绿色火焰在受到小风之前的两枚火球攻击之后,再也不进行那无意义的z型走位,反而直接的朝着他吞噬而来。 “射!”小风口中轻呼,可手势却是在空中不断变化,可见这攻势并不单纯。话音方落,只见九枚火焰顿时分化为二七之数,二在后方左右环伺,七枚火焰成倒锥之势缓缓前进。 那绿色火焰体积变大,可速度却也慢了下来,虽然它已然选择直面攻击,可仍旧注意躲避地上的坑洼,这样一来原本十步的距离,反而相较原来远了许多。 “砰..”接二连三的闷响之声自前方传来,每一次声响落下后一秒,下一次声响便再度响起,而每一次声响传出,小风都能看到这绿色火焰的“身体”再度变胖了几分,可在他眼中,却不忧反喜,眼神中尽是一股玩弄之色。 七秒转瞬而逝,这火球虽然对绿色火焰起不到攻击的作用,可却能让它再一次次的冲击中不断后退。原本不到十步的距离,在这七道火球的冲击之下,现在的绿色火焰已经距离自己足有15步之远。 而就在此时,小风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做倒数状比出,身旁余下的两枚火球仿佛对主人的命令凝神以待。“三,二,一..”一字落下,小风忽然像是踩到自己脚一般,忽然后退了一步,而后口中呵呵一笑。紧接着,便看到方才自己脚下的地方,再度出现火焰柱,而 绿色火焰又再次小了一分。 “十秒!”小风口中默念一句,而后再抬头时,果然又见到绿色火焰缓缓前进,速度比起之前再度慢了许多。小风笑着摇了摇头,此时仿佛中二病一般,伸出一个手指对着前方的绿色火焰摇了摇,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道:“不玩了,该上路了。” 话音落下,小风的身影不退反进,竟然朝着绿色火焰大步走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在他身体周围悬浮的那两枚火球,也终于得到了命令,朝着绿色火焰冲了过去。 “四步..三步..两步..”就在小风距离绿色火焰还有一步之时,一阵热浪席卷而来,小风却是毫不在意,双手负于身后,口中淡淡说了一句:“破”。话音落下,绿色火焰顿时发出一阵沙沙之声,与此同时,原本扑面而来的热浪,此时也瞬间化为一道暖风。 小风缓步向前,而口中不断呼出火球凝聚咒语,就好似魔法不要钱一般,这种感觉在主位面是万万没有的,而这一刻,小风也终于对魔法师这个职业有了几分喜欢。 小风身后,原本的绿色火焰在一阵沙沙声下,化作一阵剧烈的白色烟雾,朝着上空缓缓四散而去,留下的只有一行金色小字:“实战经验+200”。 没错,正是坑洼的缘故。那小怪的ai终归是不够,它虽然有计算距离以及避开危险的能力,可它的这种能力却只是出于系统赋予的本能。而所谓的本能,不过就是先天行为和后天经验所导致的下意识行为的总和而已,直白点说,这种本能需要切合自身实际。 它只能意识到自己原本就有的,至于原本没的,它无法意识到,反而还成了负累,举个简单的例子: 这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意外穿越到某个位面,路遇一名小偷,下意识的便一掌拍出,可是武林高手在这个世界的躯体却是个战五渣,这一掌下去对方毫发无损,反而因为他的贸然出手,损失了最好的抓捕时机。 绿色火焰也是同理,它的本能反应内自己不过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体积,可在小风不断的攻击和测算之下,它的体积增大到了一个自己无法想象的程度,而这时它原本计算的路径,便反而成了负累。 小风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使用火球连击推它进入坑洼,便是想测算出它这个物种的基本数据。因为在这里虽然小风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火球,但是却并不是毫无消耗的,因此能节省一些便是一些。况且谁又能肯定,后面的道路上不会出现变数。 而一切的变数都能被玩家所化解,只因为玩家的优势在于探索和智能,这一切的前提,便是玩家自己具有充分的准备。小风是一个喜欢谋定后动的人,有些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放在现在这个情况,却恰到好处。 “绿色火焰,初始行进速度为2步\/秒,击杀后15秒复活,具有规避坑洼功能,且具有击杀前部分仇恨判定,每隔10秒施展一次指定性火焰柱..” 数据既成,小风对眼前这些绿色怪物再无挂碍,一步一步径直朝着小路走去,而对于那不断徘徊的绿色火焰,却视若未见。一路之上,沙沙声不断响起,而小风也终于升了一级,可在升级之后,他却意外的发现这些怪物所赋予的经验,从原本的200变成了300, 可小风却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来得太过轻易,必然有哪里不对.... 10分钟...悄然已逝.... 第181章 第三试炼(下) 神秘空间之内,小风一路之上畅通无阻。只因心中已然洞察绿色火焰轨迹,但凡敢有上前者,十秒之内必定让其自然消亡。这却并非是因为小风武力高强的缘故,只是因为他利用了那些地面上的坑洼,因此有时候智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岩浆缭绕的孤岛之上,原本一目望去不过百步距离的小路,可如今轻身走上去却又有些不同。小风因为并不具备轻功,并且在这空间内对属性有所压制,故而此刻的移动速度只有三秒两步,可尽管如此,十分钟的时间也不该仍是未见小路尽头。 随着小风不断深入,同时进入警戒范围的绿色火焰数量也有了显着提升,小风的这种算法最多只能同时应对3只火焰怪物,倘若再多一只,以他这种缓慢的移动速度,必定会被火焰怪给追上。 就在方才,小风无心之间进入四只怪物的牵引范围,这可着实费了他好大的功夫,才堪堪将这几只怪物解决,而他自己,此时也只剩下一个血皮。 东大陆相对西大陆的玩家具有一个优势,同时这个优势在某种情况下也是劣势。东大陆的丹药极为匮乏,普通的一粒回血丹都要卖上几金之多,而西大陆的玩家则能把红蓝药水当糖吃。可是,东大陆的玩家却拥有一项特技,这是西大陆的玩家所不具备的,打坐。 武侠世界的玩家战斗力更为持久,而他们具有运功打坐的特技,可以通过调息来恢复体力与内力,不过就算如此,若是大规模战争,还是西大陆的玩家占优势一些,只因为他们具有东大陆玩家没有的职业,牧师。 小风现在已经只剩个血皮,放在常理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原地打坐恢复生命,可此时的小风却反其道而行之。虽然前方的绿色火焰越来越多,但是后方也同样不乐观,只因为绿色火焰具有“转生”属性,这转生不同于复活,它们会附带上一次死亡时的些许“属性”。 对付那些“转生”过的绿色火焰,小风只能堪堪做到同时对付两只,而这种做法对魔法的消耗也是极为严重,因为他必须不断施法将绿色火焰“撑爆”。 人非完人,更非超人,以现在小风的精神力,还不能同时运算太多的数据,因为这些怪物并不是传统网游中的低智能怪物,他们行进的轨迹往往不是直线进攻,因此想要引诱他们进入坑洼,就必须经过巧妙的布局。 持久的战斗之下,小风的状态越发凌乱起来,只因为精神力与体力不断消耗,而却没有半点恢复的时间,心中无数个盘算划过,可却终归只剩下这一句无奈之语: “哎...是我失策了么,没想到后面这些路上,怪物的刷新位置竟然如此层层叠叠,丝毫不给人休息的时间,这样一来时间久了,恐怕用拖就把我给拖死了。” 念头刚落,小风的眼中出现一抹狐疑之色,随即口中轻疑一声,原本急促的脚步也再度恢复平静下来。只因为,方才一眼望去还是看不到尽头的小路,不知为何现在已经被一片新的地域所替代,而这方土地上却没有丝毫绿色火焰的踪迹,宛如净土一般。 眼见此情此景,小风却是不敢大意。因为一来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二来则是心中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这片新的地域上,怕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因为无论是传统游戏还是自然法则,强大的boss或者生物的附近,往往就是这样一股“真空之地”,就像一些单机rpg游戏中,boss战前夕总是会有存档点和休息点一样。 小风踏前一步,再回头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然消失,而方才击杀自己功败垂成的那五只绿色火焰,此时也不见了踪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宁静的气息,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其实不是小风不愿打坐回复,只是因为他的技能列表里并没有这种功能,因为打坐调息需要内力运转周身百骸,且不说小风不知道这个原理,就算他知道,他又哪里有什么内力。 不过若是小风知道这运作的原理,怕是以他的性格,会去尝试使用魔力运转周身,到时也许会有不同的效果也说不定。只是现在,小风只能一边抱着警戒之心,一边缓缓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虽然回血速度几乎可以忽视,可是对于恢复魔法和精神力倒是不错的一种手段,即便在这空间内属性被全面压制,小风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虚弱感不断消失,这是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小风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独立的圆形孤岛,这孤岛周围依旧岩浆环绕,而孤岛的直径足有百步之多,若是以直线距离来看确实不大,但如果这里真的是boss战的“房间”,那便是绰绰有余了。 放在传统网游中,boss战的房间一般都要比正常的地图小上许多,一来是boss具有脱战范围,而来则是过大的战斗空间需要更多的数据运算支持。而像是小风这种情况,一个玩家进入这百步为直径的场地,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咣!”一阵清脆的声响忽然自空间中响起,将冥想状态中的小风猛然惊醒,而他眼中只是迟疑一瞬,随即便化作一股狐疑,因为方才的声响正是从他的身体上传出,与这声响相伴的,还有一道白金色的光芒,他竟然,升级了。 5级了,虽然小风这个等级放在玩家名单里依旧是垫底的存在,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升级的他,此时还是有些许的愉快,只是在愉快的同时,心中对这副本的设定越发奇怪起来。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女音忽然传来,正是久违的系统君: “恭喜您升至5级,由于实力的提升,您将更好的理解和认识这个世界!” 话音落下,小风眼神中的狐疑顿时化作欢喜,想不到原来等级提升也有如此好处。系统君的言下之意肯定是,自己因为等级达到5级,所以解锁了一些之前见不到的因素,这是否会为接下来的战斗增添变数,亦或是助力。 除此之外,小风由于升级,本来还剩血皮的生命,已然全部恢复,此时正是巅峰状态,虽然他的巅峰依旧没什么战斗之力。而就在此时,一阵声响忽然自空间内传来,而随着这阵声响的传来,小风心中顿生失落之感,心中无语吐槽道: “什么更好的理解世界...原来就是开启了背景音乐!要不要说的这么高端!” 一阵琵琶轻点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小风随即看向周围的火海,心中更是无奈,只因为这背景音乐和环境完全不搭,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怪异。而就在此时,琵琶之声忽然加剧,原本轻柔慢点之色,顿时化为铿锵浑厚之力,一阵肃杀之感届时弥漫而出,倒是有一种“十面埋伏”的感觉。 小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这一步之下却似乎踩到了什么柔软之物一般,竟俨然有陷入泥潭之势。小风感觉脚下变化,顿时重心前移,同时心中戒备四周,心知暴风雨已然到来。 由于发现的早,小风极力挣扎之下终于稳住身形。回身去看,却见原本坚硬无比的岩石之上,隐隐泛出些许绿色光芒,而随着这些绿色光芒传出,地面俨然有了泥化蔓延之势,小风见状顿时抽身而退。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忽然自小风身后响起,小风下意识的便斜向一闪,随即目光看向声音传出之地,却见尘埃漫天散落,浓烟滚滚之间视线无法穿透壁障。小风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生出,而每当这种直觉生出之时,必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就在此时,空气中缓缓传来一个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音量虽然不大,可却在空间之内不断传响回声,任那背景音乐的琵琶与大鼓交击之声如何响彻,仍无法掩盖这声音半分。可在小风听来,心中却是一阵疑惑生出。 “万哔叽..初哔叽..赛哔叽..服哔叽...” “哔叽?”小风心中奇怪,如果这尘沙之中便是此处的boss,那么为何它此刻会口吐这样的言语,莫非这是它的叫声,亦或者它是在卖萌?念头方落,漫天尘沙也随之落下,小风斜上十几丈处,一个巨大身影缓缓浮现,通体绿色,无头无肢。 一个浑身上下,由火焰和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成分构成的怪物,缓缓出现在小风的视野之中。这怪物看似光滑无比,顶端隐约透着两个空洞,空洞之内闪烁着白色光芒,仿佛是它的眼睛一般。 而这双眼之下,一道巨大的裂纹自左向右而开,成波浪形状,便好像这怪兽的嘴巴一样。可是令小风无语的是,他心中一直戒备的boss,竟然有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外表,因为这boss的形象正是一只... 肥胖的史莱姆.... 第182章 泥化孤岛 神秘空间之内,火焰孤岛之上,原本百步直径的岩石地面,现在已经出现泥化的趋势,而这种泥化又好似传染病一般,快速在临近的岩石上“传播”起来。小风抽身后退,虽然他的移动速度奇低无比,但好在泥化的传染速度随快,可泥化的过程速度却是奇慢无比。 让一块坚硬的岩石彻底变作沼泽一般的地形,依旧需要付出一个较长时间的转换。小风的耳旁,除了那越发肃杀的背景音乐之外,便只剩下那看似笨重的史莱姆怪物,不断发出的奇怪叫声: “万哔叽..初哔叽..赛哔叽..服哔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的音调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慢慢从原本的低沉浑厚,变得细小尖锐起来。而小风却发现除此之外,那“怪物”每一次叫声落下,身体似乎便会小上几分。 再转身去看,小风心中明了,正是怪物的体型每减少一分,场地的泥化便继续一分,足见这种泥化并不是永无止境下去的,既然如此小风心中开始慢慢推算起来。只是若是他能听懂这怪物的言语,怕是当下便会知晓这怪物的意图,可惜他却并未发现。 这“哔叽”有着另外一种含义,与日语的“匹”发音极为相近,而“匹”则是“只”的意思,如此联系那些万、初、赛、服等等,便是日式的不标准英语数字。在第二时空的设定中,像是这种所闻所见为外国语的情况,实在颇为罕见,而这查数的背后,却又隐藏着另一番寒意。 “伐太万哔叽..伐太初哔叽...伐太赛哔叽...” 就在小风看准周围环境,心中拟定好等下的攻击方案之时,那怪物的叫声也随着背景音乐的消逝,同时戛然而止。43只,正是43只!若是小风听得懂这言语,现在便能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因为43正是自己一路之上击杀绿色火焰的数量。 虽然这43只绿色火焰带来了两级的提升,可却是给小风带来了不少的难题。虽然通过绿色火焰刷怪练级的速度可能要比外界好上太多,但是小风却并未选择在此刷怪。一来是他自认没有群攻技能,二来则是他认为这种好处来的太过突然。 43声落下,原本百步直径的孤岛此时仅仅剩下一半大小,那些被泥化的土地一眼看去似乎并未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可是在小风眼内,它们却与其他正常的土地在颜色上天差地别,这全都是两部识能功法带来的好处。 普通的土地成黑灰色,而那些被泥化的土地则成棕褐色,小风看上去显而易见,可若换做一个40多级的玩家在此,恐怕便要步步为营了,不过就算如此,真正的实战高手,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便能判断出哪里才是安全区,因为泥化区在孤岛外围,可谓泾渭分明。 正在此时,漫天尘埃尽数落定,而那怪物的身体也停止了缩小,可就算如此,它依旧还是有几丈之高,看上去笨重非常,并不似什么灵敏之辈。想来便是出于这种考量,才会限制玩家的移动范围,小风心中笃定,刚想出手试探之时。 怪物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而那声音似在咆哮,更似在怪笑,加之此时背景音乐消失一空,着实叫人听得诡异非常: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啊哈哈哈哈...” 随着声音落下,那巨大怪物的身影忽然一动,这一动之下顿时地动山摇,可此时的火焰孤岛外围已经尽数泥化,这一摇之下却是并未出现任何滚石地裂之象。随即小风便从那怪物的脸上,看到一股慵懒的感觉,那道宛如大嘴一般的裂痕张了张,随即便又合紧,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再度响起: “太多了。。太少了....还不够,还不够啊...”这一次的尖锐声音中,似乎是带着几分失落,又似乎带着几分凄凉与落寞,可无论任何人见了这声音的主人,怕都是不会升起一丝的怜悯之心。 在这件事上,小风同样不例外,几乎是这声调出现的同时,小风便心中默念一声火球,随即两枚火球一左一右缓缓出现,而那怪物空洞中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却好似并未看到一般,紧接着,又是一个声音出口,而这一次则变成了中年男子的声音: “年轻人..太少了..你需要多运动..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话音方落,小风两枚火球应声而出,并未给对方再度传出声音的机会。而那巨大怪物直到火球临近之时才反应过来,眼神之中带起一抹莫名之色,可小风却直觉般的感受到,那是一种蔑视。 “轰!”两阵闷响自怪物头顶传出,火球几乎是一瞬之间便在其上炸裂而开,可是就算如此,也仅仅只是对它造成了些许的伤害,这伤害微不足道,少到根本无需闪躲。 小风自然是见不到这伤害数值的,只是通过对方并未像之前的敌人一般增长身体,由此判断出这攻击并不会造成反噬,至于有效没效,便不是他现在能预料的了的。 因为小风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名绿色火焰生命体,这五只火焰几乎出现的一瞬,便朝着小风全速扑来,而小风一面闪躲应对,一面用心留意那居高临下的怪物,可却见它并没有丝毫“出手”的念头。 万物有生必有破,不知是巧合还是设计本身就是如此,当这五只怪物出现的同时,小风在不远处便发现了一大片坑洼之地,这些坑洼中与之前无二,仍是泛着些许白烟,小风心念一动,一边不断召唤火球,一边朝着坑洼之地窜去。 “老鼠!不要挣扎了!正为我的一部分吧!” 那巨大怪物的声音再度响起,在空间中不断传递起伏,宛如在小风耳边响起一般,着实可怖。五只火焰听了这话音,却好似狂暴了一般,再也不畏惧小风的火球,猛地朝着小风冲了过来。 原本的小风还能依靠火球将它们逼退一步,现在的他只得全速奔跑,再也顾不上体力的计算,一时间速度爆发,虽然仍是比火焰满上一些,但却必定会在它们之前进入坑洼之地。 小风转眼去看,却见这些绿色火焰虽然狂暴,但却有可取之处,因为它们已经不再进行那些无意义的走位,反而如同传统网游中那些小怪一般,对着自己奋起直追,丝毫没有半点智能的模样,倒是给了小风可趁之机。 小风快步来到一处坑洼之后,便竟然坐了下去,这一举动着实让那五只火焰气愤,漂浮的速度仿佛因此快速了几分,小风这一举动虽然无法恢复魔力,可却能对自己的体力得到一丝的恢复。 “沙沙...” 就在此时,五只火焰已经同时到达小风身前,可无一例外的都步入了坑洼之中,顿时沙沙声不断响起,而这五只火焰都极为愚蠢的消失不见。 小风作为当事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却是暗自无奈,只因为这boss关卡也太过无脑了,可正因如此,小风内心深处的直觉,却告诉他不可小视。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感觉到身体右侧一阵劲风传出,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而转眼所见,三只漆黑的长矛不知从何时突兀的出现,死死的插在他原本的位置,而这一幕,小风似乎在某个动画片中见过。 心中正为了刚刚的反应感到侥幸之时,那怪物缓缓开口,六道漆黑的鬼手从天而降,与那动画片中的情节不谋而合,正是... “你..这是怠惰呢..哈..” 第183章 怠惰 怠惰,其实是日本方的叫法,在西方七宗罪中正确的叫法是懒惰,小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方才知道这眼前的怪物竟然与那部十几年前的动画片不谋而合。虽说眼前这个怪物和那个变态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可如此难道就没有人投诉这家公司过度借鉴一个日本人的创作么。 怠惰正因怠惰,故而他的攻击是以无形鬼爪为主,虽然身不动,但可一念控之,杀敌于百步之中。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小风已经渐渐开始怀疑这副本的等级,先是狼人的绝招,后是眼前这怪物的攻击,一切的技能若是没有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便显得太难预料。 识能!正是识能!这是玩家60级获得的门派高级心法中,方才会渐渐接触到的属性,识能的运用正是体现在感官之上,若boss的这些技能特效清晰可见,那么闪躲起来必能如鱼得水。这个副本内所有的技能,若是没有识能的加持,便只能通过boss前摇后摇来判断。 判断几次乃至几十次不犯错,这对于一个老手玩家来说并不难,可人在危机之时总是会心有杂念,即使是传统网游中的那些职业选手,在对战之时也会或多或少的带上一些这种东西,可一旦杂念与危机相互交融,那一刻,便极易露出破绽。 小风现在面对“怠惰”的进攻,防守之余已经是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能看到无形之手的攻击,可闪躲之余却没有专心凝聚火球反击的空隙,不过与此同时,小风也在慢慢找寻“怠惰”攻击的规律,以及适应这种闪躲带来的影响。 小风一边在头脑中不断推演“怠惰”的进攻方式,一边下意识的理清方才生出的思路,若是这副本真的是一个高级副本,那么还存在一个破绽,因为高级副本中绝不会出现狼群那种低级怪物。所以抛开这所有的因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副本,因人而异。 “错了!都错了...啊啊!你能看到..你竟然能看到..你必须死,必须死啊!”就在此时,那怪物的声音再度一变,这一次换做青年男子的低语声,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癫狂与杀戮,而随着这一声落下,小风的思路顿时清晰。 似乎每隔4-7秒的时间,“怠惰”便会以投射的方式,自小风面向的右手边,飞来3根黑色长矛,而这种攻击又与其每4秒进行一次的普通鬼手抓击毫无不冲突,至今“怠惰”显现而出的鬼手最多只有6只。 这鬼手的普通攻击模式,为三次背后突袭,一次头顶垂直降下,可这样一来,破绽顿生。小风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冒出,既然这游戏不同于传统网游,那破招之法想必也不仅仅局限于玩家本身,像自己之前一路走来的绿色火焰,便没有一次是借由自身实力击杀。 长达两分钟的试探,小风终于摸清楚对方的攻击方式,一套腹案顿时生出,而与此同时,脸上渐渐挂起一抹微笑。而笑容刚出,一旁距离小风足有二十五步之远的“怠惰”却再度开口,依旧状如疯魔。 “你笑了,你笑了..你居然笑了..你在嘲笑我么,你该死..快死啊!” 如果它是以一个人形,或者更为丑恶些的形象出现,并且在暗处不断说着这些怪异的言语,小风还能或多或少的受他一些影响,可是每当小风见到它现在这副史莱姆形象时,心中竟然生不起一丝惧怕或者厌恶之心,反倒是觉得它搞笑非常。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自己在专心于一项工作时,胖子在自己身边自顾自的讲述他想说的话,这倒是和现在的场景有些相似,所以他对眼前这个怪物并没有玩家对boss应有的“看重”,反而尽是玩味之态。 那黑色长矛与“怠惰”的普通攻击不同,它的鬼手攻击似乎并不具备实体,而黑色长矛却恰恰相反,这一点从两种攻击对地面的破坏便能看出。如果说狼人是一个三星boss的话,像是“怠惰”恐怕连一星都说不上。 不过若是自己猜测正确,这试炼中怪物的实力是因人而异的话,那么倒也不稀奇了。他现在的这个等级放在游戏里,还是个没有出新手村的菜鸟,菜鸟级的boss能有多强,这显而易见。 由此小风可以得出两套方案,其一便是近身走位,利用实质长矛,看看能否对“怠惰”本体造成伤害,可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施行更多的试探,因为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身为boss的“怠惰”只有这小小的两个技能,之所以现在如此,恐怕也只是因为自己离它过远。 而第二个方案,便要凶险许多,他必须计算出鬼手和长矛出现后轨道的速度,寻找长矛与鬼手撞击在一起的契机,而如果“怠惰”具有高智能的话,这种创伤它的机会同样只有一次。 就在小风犹豫不决,并且开始计算长矛射出的轨道速率之时,“怠惰”再度开口,而这一次,声音却变成了一名成年女性,语气之中虽带着几分慵懒,可却要比之前的疯言疯语来的更有穿透力。 “哎..太慢了...真是太慢了...”话音至此,话音忽然一转,变得十分具有侵略意味“够了!没有时间在虚耗下去了!”话音落下,小风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预感,回身扫视之间却未见任何光芒传出,心中正纳闷之时,“怠惰”再次开口,却只有一声怪叫: “嗷!...” 这一次,虽然直到喊声落下,也未见空间中有任何异动,可小风心中不安的感觉却强盛无比,这要比任何一次都来的直接,而就在此时,下一次的鬼手攻击如约而至。 小风赶忙收回思绪,反身一个侧闪躲过鬼手攻击,而当鬼手落入地面之后,再度消失不见。小风心中暗叹一声,随即道了一句:“分心大忌。”可就在此时,一阵轰鸣声忽然自空间中传出,随即一阵疯狂的喊叫自那怪物口中传出,而这一次,那怪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口”.. “怠惰..怠惰..怠惰!怠惰!!”原本千变万化的伪装声音已然不存,余下的只剩下巨人的低语之声,似是疯狂,更似狂暴,身体之上那道像是嘴一般的波纹裂纹缓缓张开,字字音音如同魔音灌耳,直击小风脑海之内,一时间小风的心神竟是为之失守。 就在小风心神失守的一瞬之间,一阵狂风自小风背向吹来,随即一阵猛烈的吸力从“怠惰”的巨口中传来,这吸力与狂风正成呼应之势,若是放在平常,只需使用火球与那狂风对轰,而后借力右闪即有躲避之机,可此时小风失神瞬间,顿时中招! 小风意识恢复,却见自己已然被狂风推力以及正面吸力向着“怠惰”的方向移动,而自己的双腿已经全然失去控制,无法再进行任何的反抗,心念急转之间,双手凭空抬起,轻喝一声:“火球,凝!” 话音落下,孤岛周围的岩浆之中顿时传来一阵翻腾,自黄沙城石村一役之后,小风深知此法危险太大,已经许久未曾动用,可此时正是性命危机之刻,生死只在此一瞬之间,正是,双重透支之术。 小风脑海中的精神力顿时为之一空,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自其脑海深处传来,浑身魔法一息之下尽数凝聚,虽然所施展的只是一个低级的火球术,可却俨然有高阶魔法的威势。小风心知自己马上便要昏厥,而此时昏厥无异于自杀,心念一转之间,竟是首次做出了“自残”之法。 对着自己的舌尖便是用力一咬,一阵剧痛忽然将脑海中的眩晕感驱散而去,小风咬的是自己的舌尖,自然不会造成什么咬舌自尽的悲剧,而之所以有此一试,也是因为游戏中咬舌并不会对现实本体造成什么伤害。 可纵使如此,在这第一款全息网游“自残”,也是一件难以忘却之事,毕竟这解决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的痛感,是真实存在的。与此同时,四周岩浆之内不断翻涌而出的火球,已然尽数在小风面前凝聚,而小风在这充满火元素的地点施展透支,所带来的的效果也是十分恐怖。 原本他现在只有5级的实力,就算拼着昏迷透支魔法,也不过是能同时召唤出十几个火球,可眼前的火球却似火焰大军一般,声势极大,足有百名之多。“怠惰”见状,口中吸力为之一颤,而随即小风眼中便再度出现奇景。 只见“怠惰”身前两步的地面之上,十二只漆黑无比的鬼手忽然破地而出,天空之上缓缓降下一面紫黑色盾牌,十二道鬼手顿时交织,擎盾同时如同天然壁障一般顿成攻无可破之势。 而就算那吸力因为盾牌的出现而为之降低许多,可小风此时透支的身体却依旧无法移动半分,他心知自己这百道火焰看似威力十足,可若是一一攻去则必定没有多少伤害,危机之间心神再转,一副画面自脑海中油然而生。 正是最初进入游戏之时,尧山村后山之中那七名红袍老者所发的火龙之招,似乎也是使用众多火焰凝聚而成,并非是一出招便成火龙。小风此时来不及思索那究竟是武功还是奇术,现下心中既定,空中百名火球顿时凝聚。 “怠惰..怠惰,怠惰!”怪物的声音再度发出,可此时的声音中却似乎是带着几分兴奋,宛如猎手看到自己的猎物奋力抵抗而产生的浓厚兴趣一般。 随着小风的身形已然快到巨盾之前,火龙终于凝聚而成,可小风此时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枯竭,再也没有行动的可能,最后一个意念传出,火龙应念而出! “轰!!!”火龙与十二道鬼手交织而成的巨盾猛然撞击,空间之中顿时传来一声震天爆裂,尘埃四起之际狂风骤停,“怠惰”口中的吸力也瞬间停止,口中发出一阵艰涩的怪叫之声: “咕噜..咕噜。。。”可小风虽然已经失去了移动限制,精神力与体力却再也无法支撑,随着咕噜声传出,小风缓缓倒地,落地之声清晰可闻..与此同时,火龙与十二鬼手巨盾,应声而破! “嗷..啊!”一声悲鸣自“怠惰”口中传出,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损伤一般,可火龙终归只是低级火球凝聚而成,虽然集合天时地利人和三相加持,却也终归只有一击之功,盾破之时,立时消散于无。 “喝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怠惰”的声音再度一变,一个青年男子的狂笑声立时传出,似是成功猎杀猎物的喜悦,更似是对胜利的宣告,笑声落下,话风一转,却只有四字出口: “勤勉..怠惰!”话音刚落,口中吸力再次传出,而小风此时已经昏迷不醒,再也没了任何反抗之机,顿时便要被“怠惰”吞入口中,而就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忽然自“怠惰”左后方头顶响起,一瞬之后,一阵悲鸣之声自空间中响起。 “哇啊....”声音落下,尘埃亦同,三道漆黑长矛缓缓出现,其上遍布黑色液体,而长矛尽处,一抹嫣红....可这一次传出的声音,正与小风,如出一辙... 第184章 死处逢生 大意了,又是自己大意了么?小风的意识世界再度进入黑暗,若是这游戏有个成就叫意识黑暗,达成方法是陷入黑暗中1000次,想来小风无疑是第一个达成的人。 这怪物看似笨重,可从一开始它那看似简单无比的攻击,则都是为了麻痹玩家的感知。使得玩家生出一种轻敌甚至是必胜的信念,而在这时便可以进行狂风暴雨的反击。虽说“怠惰”那攻击说起来简单,可这却是要建立在玩家具有识能的前提下,否则只凭借前摇判 断,那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小风想到这里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无奈之感,因为他当时所能想出的破解之法,也只有致子之矛攻子之盾,而这种方法必须要近身方可。可是无论他如何近身,那看似并非巧合的狂风和吸力,都将再次故事重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矛并非是“怠惰”所发。 如果天降的漆黑长矛真是“怠惰”的所为,最后那一幕的光景,便显得太不合理,毕竟一个高智能的boss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和已经被自己击杀的猎物同归于尽呢。 小风这一次的思路并未太过凌乱,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火焰孤岛一行想通,虽然心中对之前系统女音口中的“惩罚”有些忌讳,可事情既然发生,过多的忧虑那可不是小风的行事作风。 心下既定,正在小风准备安心小憩一会儿之时,忽然一阵暖意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而随着这阵暖意的袭来,其余四感渐渐恢复,猛然睁眼之间心中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间难以分清这到底是失落还是放松。 “哎..回来了么?”小风口中轻轻呢喃,似是自言自语,却又更似是在宣告什么。他此刻心中只想着自己从那火焰孤岛身死,按照系统女音的说法应该是回到了主位面,想想自己这一行并未救出师侄,心中一阵莫名的无奈顿时涌出。 而就在此时,一阵鸟鸣之声缓缓传来,小风抬头去看,却见到令人吃惊的一幕。此时的他身在一片花海之中,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花海正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 一眼望去,花海层层叠叠成漩涡之状,而花枝三两步之间必有蝴蝶鸟儿相伴,如果放在这里的不是小风而是胖子,恐怕他立时就要诗兴大发胡乱写点什么。毕竟这里的景色可谓是网游中的约会圣地,但凡有点儿少女心的妹子都会心动,而胖子写的诗中最擅长的,可 就是风景情诗了。 小风缓缓抬头,阳光入目之后显得有几分刺眼,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阳光,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感头顶一痛。小风顿时警觉,感知全开之下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带着敌意的生物,心中不免一阵疑惑。 一边用手放在额头上遮挡阳光,一边朝着吃痛的方向看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只松果再度迎面射来,直直朝着小风鼻梁砸了过来。小风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莫过于感知,此时面对这速度并不快的“暗器”自然不会慌乱。 小风右手轻轻一探,便将那松果接住,而顺势抬头,却见到一只通体灰色的小猴正看着自己。小猴长着一对暗红色的双眼,若是在夜间看去倒真有一种吓人的感觉,可是此时的小猴浑身生机盎然,不带半点危险之意,只是右手勾着,呆呆望向小风。 小风仔细一看,自己现在这姿势倒真和这小猴有几分相似,这样一想心中原本的几分郁闷也挥之一空,拿起那枚松果对着小猴摇了摇,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谢谢猴兄的礼物!” 话音落下,小风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在旁边石头上一磕,便将这果仁取出吃了起来,此刻的他并没有去想,对方既然不是一只松鼠,怎么会没事手里抓着一把松果。而就在这时,那小猴子却像是听懂了小风的话一般,纵身一跃便来到小风身旁,也学着他的模样坐了 下来。 小风对于小猴子的举动毫无反应,甚至心中还带着一股宁静享受之感。因为他残存的记忆中,记得自己小时候有养过一只大狗,而那只大狗也是极通人性的存在,可是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只大狗忽然间就消失了。 小风对于之前的记忆太过凌乱,一切的记忆都是在两年前遇到孙伯一家后,才开始慢慢清晰起来的。因此他对于这些曾经在他心底里的事物,下意识的便会有所追求,他内心深处一直希望能再遇到一只一样的宠物,可却始终没有实现。 这也是因为他之前遇到那只头狼,为什么能瞬间忘记对方伤害自己的事,反而将它带在身边。这并不是他有什么圣母情节,而是因为心中压抑的渴望,因为有时动物往往比人可靠的多。 胖子虽然极为照顾小风,可是他却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小风去回忆往事,因此小风虽然理解他的做法,但是有一些事依旧还是深埋在心底无法彻底释怀。胖子自然能看得出来,可也丝毫不在意,因为这毕竟是人之常情,而这两相理解之下,便是默契所在。 小猴见小风将松果吃完,又接着丢给他一把,随即再度一跃而起,瞬间便又到了大树之上。小风随着小猴的身影望去,才发现自己头上的这树冠极为庞大,而这大树也是怪异非常,这种大树是绝对不会在现实存在,只能是在游戏里才能出现。 因为这大树上面既结着松果,又结着桃子,甚至还有一堆苹果。看的小风啧啧称奇,刚想开口与那小猴子闲聊几句,却见小猴子冲着自己挥了挥手,随即便进入了树冠深处的一处小木屋内,良久之后也再没了动静。 小风缓缓起身,心中一阵莫名而来的失落涌起,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跃下巨石,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万物生来皆有法,来去随心任逍遥,既然谜题因为未知而美丽,那又何必去用心追寻呢... 环顾四周之后,小风眉头却是忽然一皱,因为他从西南方明显看到一抹黑灰死寂之色,这与花海的生机盎然之象截然相反,心中一阵莫名的厌烦油然生出,小风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境为何如此容易被影响,可转念之间,还是朝着那灰色的方位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小风来到那死寂的灰色边缘,抬眼去看却见到讶异的一幕。因为他此时所在的方位,正是之前狼人身死,那峡谷之后的壁障之内。看着眼前熟悉的峡谷和狼人战斗时留下的痕迹,回头再望向花海中的生机一片,小风若有所思,良久之后只余一句: “死处逢生,生死相依...” 话音落下,小风一步踏出,步入峡谷之中,好似心中决断一般,再也不对身后的美景有一丝眷顾。既然自己还在副本之中,不管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任务需要自己去完成,还需要自己去努力。 毕竟小风不是因为喜欢下副本才进入这副本,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尽一尽自己身为别人npc师叔的责任,前往这乱心之境中拯救自己的师侄。算算时间,叶十三余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心下既定,小风便一路沿着峡谷走出,来到黑森林的边缘之处,却发现地上打斗的痕迹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同。除了地上本不该存在的两个深坑之外,原本的血迹却已消失不见,可狼人攻击所留下的划痕却依旧历历在目。 小风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忽然生出,脚下奋力加劲,朝着黑色森林的尽头追去,而一路之上打斗的痕迹不断,小风越是跟进,心中就越是担忧。 而就在小风身后不远的一座大树的阴影之下,两道血红色的光芒缓缓生出,像是宝石却更似眼睛,直直的盯着小风的背后。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寒风.... 第185章 追击 死处逢生,生处见死,生死相依,福祸之门。小风所处的方位正是庚金位,与乙木生门之处遥遥相对,故而死门身死方有如此变化。这,便是小风对自己这一番遭遇的解释。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游戏系统使然,属于剧情变化的一部分。而火焰孤岛上的种种则属于额外关卡,破解后可以获得好处,若非如此,便不能解释自己明明给黑衣女子一刀秒杀,却还能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 沿着一路的打斗痕迹,小风不断朝着前方追赶,而这方向正是乙木之位。联想到之前在北方巨门上看到的那句谶言,小风心中开始为道沓两人担忧起来,只因为自己这里死处逢生,那换做道沓那边便是生处逢死了... 东北方一处密林之中,一名身穿麻衣头戴将军头盔的男子快步而行,每每经过树枝繁茂阻隔路线之处,总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将眼前障碍一扫而空,出手间尽显实力不凡。可每每出手之时,这男子眼中却都能看出一股无奈之色,这男子正是道沓。 之前那名黑衣女子状似疯魔,一身黑气缭绕仿若进入心魔之态,只因那一句话,便对道沓紧追不舍。一路之上虽然奋起直追,可却不知是她气息特殊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林中的大部分野兽都无视道沓,直奔这女子攻去,故而虽然追了一路,但却始终未能追上。 道沓的轻功是佛门苦行步法为基,练的叫一苇渡江,这种步法极为擅长持久,却并不适合爆发。若是黑衣女子全力施为,在短距离的冲刺速度上,任道沓修炼方法特殊轻功出众,也终究无法赶上女子的速度,可固然如此,心中仍是不放弃逃走的机会。 道沓心知自己若是在主位面的功法技能全部解锁,以自己玩家榜第二的实力不可能敌不过眼前这女子,可无奈的就是这副本诡异的设定,只给他解锁了一部分外面的技能,这就导致他实力无法发挥出来。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游戏,一些武学的运转方法和招式姿态已然烂熟于胸,可毕竟没有技能之时,施展出来的武学只有原本招式的两成威力,不过恰恰也是因为这种设定,使得第二时空中的武学系统,更为复杂多样化。 因为在游戏中,你可以通过向其他的玩家切磋,在意识内学会他的招式,虽然系统并不会为你附加这个技能,但是你却可以将招式施展出来。如此变相的便比同门多了一个小技能,虽然效果较低,可有时对拼招式之时,威力并不是取胜的唯一关键。 由于是第一款全息网游的缘故,这游戏里面有许多设定都和传统网游大相径庭,比如武学招式在释放之后,能对对方多少伤害,对方究竟受了多重的伤,这一切都无法直观看到,必须由玩家的全方面因素进行判断。 当然了,这只是玩家实力相近时才有的情况,当玩家实力相差过大时,则一如传统网游之中一般,一掌打出掉多少血,头上就显示负几的数字。 而由于现在所有的玩家等级都差不了太大,因此几乎人人在木桩区之外,都无法直观的看到自己和对方的武学伤害,全要凭借以往的经验来判断这些,或者不厌其烦的受到每一次攻击后都对自己施加一个内省术。 故而现在大部分玩家都用一个可笑的方法判断武功威力,那就是技能特效!因为现在的玩家都没有识能效果,因此对绝大部分武学都只有个基础特效,只有少部分高级武学才会出现绚丽的情况。 而这所谓的“绚丽武学”中,却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峨眉派的芙蓉掌法。由于第二时空进入模式是真实人体扫描的缘故,因此玩家虽然能略微调动相貌,但却无法改变性别,因此峨眉派就杜绝了“人妖”的存在。 那么作为一个纯为女性玩家设计的门派,自然对服装以及武学上有些其他门派没有的优势,这过早的武学特效便是一种特点。芙蓉掌法虽然是峨眉派奇遇武学,可是这却是一个没门槛的全民奇遇,但却因为是奇遇掌法,因此非本门派的弟子是一点情报也没有。 曾经有一名男玩家因为做特殊任务,而去行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的绿林事,由于他专门挑小号下手,所以一路之上可以说是披荆斩棘,直到他任务的最后一环,遇到了一名峨眉派的小号女玩家。 两人交手一瞬,男子便感觉到对方没什么实力,可因为对方是个女玩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负担,所以下手之间便迟疑了许多。而就在他将威势蓄积到一个顶点,准备发动他最帅气的技能秒了对方之时。 却忽然见到天降飞花,草木砂石尽数缓缓归于眼前的女子双掌之中,瞬间便生出“这招式如此瑰丽,必然是什么高级武学,莫非对方是扮猪吃老虎”的种种念头,到最后竟然被这招式给吓跑了。直到一次酒楼喝酒听人闲聊时,才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密林大路之上,小风看到眼前这一地狼藉,野兽尸体横尸遍野,心中倒是瞬间安心了许多。因为看这些野兽的尸体分布,显然是刚一交接便被瞬间秒杀,因此尸山之间仍有一条小路。 副本中被玩家杀死的野兽并不会流血,也不会出现什么恶心的气味,并且在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刷新掉,因此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小风心中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在他略微缓了一口气准备继续上前之时,却听得密林远方忽的传出一声大喝,而那声音正是道沓。 小风所在方位东北百步之外,道沓身上的麻衣寸寸破裂,露出内中如女子般洁白的皮肤,一个大和尚能有这样的皮肤倒是件稀有的事儿。只因为道沓所表现出的性格,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的性格,虽然看着些许斯文,但他的性格却有几分豪迈。 “罗汉金身!!!”道沓脚站一个马步,双手合十之间一声大喝出口,正是上次对战狼人显现出极大作用的同归之招。虽然这招只反弹不规避,可在某种情况之下,特别是对战玩家之时,这招的效果几乎等同于沉默对方。 因为但凡有点儿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进攻,反正少林弟子在施展这招的时候自己也基本动不了,贸然进攻敌人虽伤,可自己更伤。 道沓此时前方已然无路,身后群兽环伺,成层层叠叠螺旋之势,将道沓死死包裹在阵心之中。纵使如此,以道沓的本领,游走在群兽之间自保却并非难事,可就在道沓眼前十步之内,一道紫色旋风迅速旋转,宛如人间杀器,急速收割群兽性命。 紫色旋风之内,一道冰寒入骨的目光缓缓扫视四周,隐隐透着怨恨以及狂怒之意。这所谓的紫色旋风,也不过是双刀急速旋转抹杀之间,一种视觉上的变化而已。可剑锋虽然指向四周野兽,剑圈却缓缓朝着道沓靠近,道沓全身已然尽数被其锁定,逃跑是必然不成。 此时的道沓可谓心中郁闷无比,自己不过是为了“空道长”说了一句话,眼前这个疯女人怎么就当场爆发,追杀自己至此。而这一路上的障碍皆可被破坏,自己一路上披荆斩棘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可仍有一线生机。 这里的灌木却不知道为什么坚硬无比,任是道沓全力施为,却也不能撼动这灌木半分,而眼前除了灌木林外,却再没有一处可为自己迎来转机之处。眼见对方杀招即将临身,道沓手中却已无武器相对,此时只得开出罗汉金身,进行一场豪赌。 他赌黑衣女子仍有本能存在,而这种本能会因为感受到危险,从而进行自我保护。这样一来,便可以驱使她解除对自己的锁定,而道沓相信只需要一瞬间,自己便可以利用这空隙遁入兽群之内,届时就算透支使用轻功,也多少能搏得一线生机。 游戏而已,死就死吧。这种想法只会在大多数普通玩家中存在,且不说这是个全息网游,大部分玩家都还没有适应这种视角感官,就算大家已经适应,像是道沓这种身居榜单上的玩家,能不死便绝对会尽量不死,毕竟只要死上一次,便名誉全无。 虽然道沓原本并不是一个贪名图利之人,可是一旦人身居高位久了,就算你不在意,可当你有朝一日落下来时,却或多或少的或有一些不习惯,这种不习惯在他人看来,却是意味深长.... 不过惜命不代表怕死,道沓遇到了必做之事时,也不会畏手畏脚。当下金身一出,那剑刃所成的旋风顿时为之一滞。旋风停歇之刻,一道黑衣蒙面的清瘦身影缓缓出现,单以眉眼而论,颜值便必定是上品之流,加之日光照射,更添几分生机,与其眼神中的杀意,遥相呼应。 黑衣女子现身一瞬,道沓起手式的缓冲已然完毕,顿感锁定消失一空,刚想拔腿而走,却听到黑衣女子淡淡开口,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清脆,断然不像是眼前这般冷酷无情: “这是一处好坟墓,请安息..” 第186章 无情的再会 眼见黑衣女子瞬间变化,道沓心中一种郁闷的感觉不由得生了出来。只因为人若是无望逃生,那便无所谓什么失落,可一旦有了生机并且自己马上就要抓住之时,却被人以雷霆手段镇压而止,这,才是最强的杀招。 杀人诛心,道沓深谙此理,一面抱着给这副本设定人寄刀片的心思,一面思考退路。因为就在道沓刚刚迈出一步之后,那种全身锁定的感觉便再次笼罩其身,而面临这种锁定除了一些身怀特殊武学或者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之下,是必须要与之对招才能破解。 道沓心中无奈万分,看着自己那技能列表里孤零零的四个技能,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乾坤一掷”汇聚全身内力于一点爆发,将手中武器丢出,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消耗自己所余全部内力(需要武器)。 “罗汉金身”施展后反弹大量伤害,但此招并无减伤效果,可谓殊途同归之式(cd中)。 “点血截脉”以内力驱使指法,专攻敌人胸腹要穴,断其经脉流通,使其人自废。 “一苇渡江”佛门轻功绝学,消耗极低,擅长持久,虚行招之人心无旁骛,方可一苇渡之,成水不过踝之势。 道沓虽然并不自诩是什么文人雅士,可他既然选择拜入少林这戒律颇多的门派,并且在门派中享有一定的名望,足见其并非是什么奸险之辈。虽然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可是还是因为刚刚接触全息,道沓仍是放不下心中芥蒂,否则当下情况点血截脉最为好用。 无奈他刚刚掌握这门指法,现在所学的种种攻击手段全部都集中在胸腹大穴,且不说对方手持双刃自己这一指上去手指还在不在,单论他知道对方是个女玩家,这一道心理障碍他便是迈不过去。 只见道沓眉间忽然一松,随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脸上充满平和之色,双手大开大合,由头顶合十慢慢落于胸前,正当黑衣女子本能戒备,以为道沓这是最后一招之时,道沓缓缓开口,却只有十三字佛语: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缓缓闭眼,竟是放弃抵抗,只待被眼前之人了结,同时也开始思考起复活后的打算。道沓初入这副本的初衷,其实是将这一行当做什么隐藏任务,在后来得知这可能是一个副本后,心中动了青史留名的念头。 可由此念头,也并非是因为道沓贪图名利,且不说玩游戏就该随心所欲,单单是他家那个潇潇,每天用这副本首杀事挤兑他,就要他头疼无比。因为万事通公布的高手榜上,中原的玩家无不是有副本首杀在身,可唯独道沓不在此列。 当江湖初现七大玩家高手之时,道沓因为早前离场,故而只赶上了聚贤论剑,并未参与那后来的血战南宫。第二时空的副本首杀不同于其他游戏,副本在经历首杀之前并不是一个副本,也就是说你可能在完成什么任务的时候,便激活了一个副本。 当这些玩家无形之中拿下首杀之时,这其中发生的一切,都会以子界面的形式反馈出来,所以这是玩家变相开创了副本,而所有后续通关这副本的队伍,都将被系统扣除0.1%的收益,直接记录在册,供首杀之人分取。 虽然0.1%微乎其微,可是之所以当初的七大高手皆有财力建帮立会,便是因为他们首杀了第一个低级副本。因为血战南宫正是分为两部分,一是10-20级的聚贤论剑,二是20级-30级的南宫奇袭,而副本的消息一出更是人如潮水连绵不绝。 一个0.1%可能微乎其微,可是当下几乎每一个战斗玩家每天都要刷上几次,这就是一门不小的收入了。第二时空号称一波内测全球总共投放120万资格,虽然并未公布每个大陆具体的人数,但单看黄沙城公示亭玩家细榜是以五千计,便足见人口庞大。 虽然目前为止首杀副本带来的资金收益并不能由于玩家间的交易,可是用来维持日常练级需求和帮会资金,那是再好不过。而且既然你有专门自用的资金,这就变相多了正常的金币。 此时的道沓唯有心中觉得又要被潇潇挤兑有些无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心思,对眼前这黑衣女子也是没有一点怨恨,这便是道沓游戏的“道心”。 黑衣女子见对方束手就擒,原本澄澈一瞬的眼神再度被紫黑色气息覆盖,手中双刃缓缓抬起,气息运转之间杀招上手,似是对于对手的尊敬,又似不想给对方过多的痛苦,只求一招毙命。 “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你的恩将仇报,再见也是无期,杀了他..杀吧!”黑衣女子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响起,正是由于这个声音的存在,才让她陷入如此失去理智之状,可这一切在她心中终究无解。 黑衣女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随即双刀一转,一道寒光顿时由刀刃处传出,入地三寸,身不动刀不动,单以气息便灭杀一只趁机偷袭的野兽,而再抬头之时,便是道沓死期。 就在此时,一个久违的声音适时从旁响起,黑衣女子听闻此声,周身上下的黑紫色气息顿时为之一滞,随即眼神中红色光芒缓缓褪去,之余一股不可置信: “老大!住手,大师是自己人。” 密林南方路口,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人缓步而来,步履之间尽是平淡之色,轻风作伴,一语出口,正是急奔而来的小风。小风方才听到那一声大喝之后,便心知道沓危机,快步朝着这边急奔而来,可是到了近前却发现此地群兽环伺,一直便在外围思考对策。 此时眼见道沓性命危在旦夕,故而再也不去犹豫,只是他心知自己这一声落下,或许可解道沓之危,却与自杀无异。故而心下转念之间,突显平和之态,方才有了方才漫步走入的一幕。 小风虽不知道为何道沓和那黑衣女子此时会势同水火,可却知道道沓不是那女子的对手,此时自己的外貌已然不同,所以只有先表明身份,才能为道沓博取一线生机,而表明身份的最好办法,便是叫出那句“老大”。 “啊?”见到密林入口的那人,黑衣女子与道沓几乎异口同声而出。黑衣女子此时神志不清,只凭借这一声而识人,倒是没有去管小风此刻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外貌,可道沓心中却是大为吃惊。 眼前这人不正是空城计口中的那位师叔,也是当时在百业会旧址上大显神通的那位老者,为何他会说出和空城计一样的话来?道沓不是傻子,几乎瞬间便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莫非眼前这人一直在乔装打扮,可他如此隐藏实力又有何意图。 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当猜忌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心中纵使已经将对方看作好友,但这轻描淡写的一件事,却能将两人的友谊击毁的荡然不存,口上虽说是因为信任被辜负,可内心中,却只是打不开这一步心扉。 道沓眉眼之中尽是一副凝重之色,而眼底深处却透露着深深的失望,因为他知道那黑袍老者不是玩家,定是个npc,若是眼前这人真是之前的空城计,欺瞒自己至今,想起自己当初多次舍身相助,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住手吧,我们还有未完之事,此地正是乙木方位,便是大门之上所说的生门所在。” 话音落下,这一句却像有千钧之力,黑衣女子顿时后退一步,心中思绪万千之间,心魔之境顿时应声而破。只因为她之所以逼杀道沓,也不过是因为对方道出自己击杀眼前之人的事实,自己无法接受,所以一时心魔所困。 眼前之人即是自己在这方空间心寒之时,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变相救了自己的人,可自己却因为一句话一个猜忌对他下了杀手,这种事顿时引发心魔,而此时眼前之人未死,心默之源顿时不存,黑衣女子,神志渐清。 小风见状,知道道沓已经安全,心中总算放下,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抬眼时,却见群兽环伺的对象已然不是黑衣女子,正是自己本人,心中无奈一叹,该来的总归要来。 可小风不是道沓,他并不会做出安心赴死之事,就算曾经做出安心赴死之态,那也是心中有所考量,绝非心中全然放弃,而道沓无疑是他最好的屏障,故而小风心中倒是没什么挂碍。 眼见小风被兽群围杀,黑衣女子却因神志未能全部恢复而呆若木鸡,以道沓的脚力此时发动轻功爆发,却也是来得及的,可是..道沓竟是脚下并未移动一步,冷眼旁观! 他要看,看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他的实力究竟为何,看他在眼前这些野兽面前,是否还能一装到底... 第187章 迷局 群兽环伺之间,小风气定神闲,只因为他料定以道沓的身手反应,自己必定无碍,就像从前几次一般,故而转眼看向道沓,想冲着他默契的点一点头。 可就在小风一眼望去之时,眉头忽然一皱,因为他瞬间从道沓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莫名的意味,心中咯噔一下顿时醒悟,再抬眼看向群兽之时,心境已变。 道沓见小风看向自己,心中一丝不忍一闪而过,随即便再度被猜忌所替代,此时的他已经觉得眼前这个人全然陌生,此刻想的只有试探对方,至于对方的死活,他已经不再在意。 小风心中一阵无奈闪过,随即心神一顿之间,身体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可正一步,正是死局。 “嗷!”就在小风抽身欲退之际,本摸不清其实力的群兽,此时见对方欲逃,心中再无顾忌,争先恐后的朝着小风扑击而上,一只咆哮的猛虎几乎一瞬之间,便已来到小风身前一步。 小风见状,心知再退无用,心中默念一声:“抗拒火环,立!”小风对眼前这野兽的攻击判断的极为精准,话音落下的同时,猛虎扑击已然到达身前,此时的他唯有拼死一搏。 一切的算计都只能增加武力之上的胜算,当武力绝对碾压之时,算只能减少变数,而无法左右战局。小风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法术需要有火焰的地方才能施展,可眼下自己除了这一招之外,并无依仗,只得拼一拼运气,也许火焰孤岛之行为自己赢得什么“变数”。 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女音再度响起,可小风脸上却无半点喜悦,反而如坠冰窟,因为这声音正是:“对不起,空间内缺少火元素,无法施展该技能!” 声音响起同时,攻击已经逼命而来,小风心中迟疑瞬间,身体下意识行动,侧身一步,左手翻掌一按,借势一带,正是野马分鬃。 “砰!”一声闷响传出,道沓眼中只见一人一虎竟然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一时间心中变幻不定,因为他分明见到刚才小风使得是太极拳法,怎么眼前这人又成了武当门下。 小风此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落地瞬间急速后退,双手轮播,脚下足足走了七八步方才没有摔倒,胸口一阵疼痛传来,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危机之间,小风下意识的便将平时锻炼身体用的套路给用了出来,可是且不说现在民间大众练的太极本就缺乏技击,单单是武学加成便是个硬伤。 本来使用游戏中没有的武学就只有几成的威力,而它这几成的整体,又是一个残次品的太极拳,故而对付这不知是多少级的猛虎,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可就算如此,这一击之下,仍是将猛虎的扑击卸去了些许,否则以小风5级的实力,怕又要落得个被扑击而死的下 场。 小风只懂得如何卸力,却不知如何借力发力,因此他的太极拳不具备攻击力,只能自保。反观一旁,那飞出的猛虎似乎运气极差,卸力转化之间,让猛虎借到了小风的力,因此这一扑之下速度比起原本还要快上几分,可巧就巧在,小风身后正是一块大石。 “砰!” 一声轻响忽然响起,那飞出的老虎连悲鸣之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转眼便一头撞击在大石块之上,顿时便晕了过去不知生死。看它飞来时的一脸仿佛唾手可得的表情,再看它“错过”小风后那察觉不对后的表情,小风心中想起了某只大猫,竟是轻笑了两声。 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却成了其他的情景。道沓眼中,只见小风与猛虎初交接后,抬手一记野马分鬃便将猛虎击飞,随后更是脚踏七星连沾带打,跟随猛虎身形判断走向。而那最后老虎飞出的一幕,则被他自动脑补成是小风算好地点,刻意而为的发力。 “太极拳法讲究拳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当得机得势,令对手其根自断!”道沓虽然并未学过太极拳,可他身为一个现代玩家,没杀过猪也见过猪跑,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而眼前的种种,则被他“理所当然”的脑补成小风深藏不露,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对小风之前的欺瞒行为就越是生气。虽然方才对付猛虎,若是换做自己也能轻松正面击杀,可自己在这副本中却绝对做不到如此“风轻云淡”。 特别是小风最后的那一声笑,则被道沓看作武林前辈出手后的招牌动作,如此更加坚信不疑。 人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当心境紊乱之时,如果被埋下一颗猜忌的种子,那么在今后发生的种种事件中,他都会下意识的从这些事中找寻证实自己想法的东西,这样一来,便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小风眼见那只猛虎生死不明,而周围的野兽因为自己这一幕,产生了些许的震慑之用,不敢轻易上前送死。小风当下心神恢复,自然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此时抽身而退,正是落入下风,因为野兽的直觉往往比人的观察更为敏锐,但有时这种直觉,是愚蠢的。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的清脆女音响起,小风寻声望去,却见开口之人正是黑衣女子,此时的她神志已经完全清醒,周身黑紫色气雾尽数消散: “你没死?为什么?” 小风见眼前之人开口说话,心中顿时明了,而眼前这黑衣女子无疑是自己最好的帮手,有她在这些野兽更加无法伤害自己。可正当小风想到这个念头之时,心中还是不由得恶寒了一下,因为他怕黑衣女子也因为自己隐瞒身份,做出和道沓一样的选择,冷眼旁观。 黑衣女子的言语依旧简略,跨度性极大,小风此时拿捏不准她到底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还是为什么改变了外貌。关于这两点,小风却是哪个都不想说,也不能说,因为他并不知道在副本中暴露真实身份,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随即看向道沓,却见道沓一脸认真的望向自己,眼神中除了戒备之外,还有几分警惕的意味。小风呆滞瞬间,心念一转随即想到自己刚才的一幕,一个念头忽然传出,快速出口,却是呼救之言: “老大快救我!我刚才..只是..误打误撞..” 一边说着,小风一边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他方才忽然冒出的念头,正是回答女子,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身手。这也算是一个回答,虽然他心中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对方既然问的如此模棱两可,也怪不得自己装一次糊涂。 黑衣女子听闻小风呼救,眼神中疑惑的意味更重,只是他之前已经因为猜忌误杀小风一次,心中已经暗自许下承诺,再也不会对眼前这个人轻易怀疑。而人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会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一些问题,故而黑衣女子并未选择如同道沓一般。 纵身飞跃之间,在空中带起一道蓝色波纹,虽然这波纹只有小风能看得到,却依旧不失瑰丽之色。几乎一瞬之间便已来到小风面前,双刀急速旋转,四道气劲朝着小风身旁的兽群四散而去,兽群反应不及,顿时受创。 黑衣女子也不赶尽杀绝,缓缓转身看向小风,而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又变成以往的冰冷之态,可虽是如此,小风却依旧能感到一股暖意。 “真好..去开机关。” 小风有时真的在想,黑衣女子这种说话的方式,得是什么人才能跟她做朋友。心中知道对方这是:“你没事真好,我们去开乙木方位的生门机关吧”的意思,可是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笑。 而就在小风刚刚浮现起笑容的一瞬,他忽然从眼前的黑衣女子眼神中捕捉到一抹杀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抽身欲退之间,却已然晚了一步! 黑衣女子急速出手,可武器所指方向却是...道沓! 第188章 肉垫 人在接受过一次变数之后,或多或少的都会在短时间内保持一定的警惕,而当这变数的源头再度显现时,便会下意识的留个心眼。道沓本来就实力不俗,虽然在空间内属性降低导致战力不强,但眼力和反应等诸如此类的习惯性的东西,仍旧存在。 “喜怒无常”眼见黑衣女子忽然出手,道沓瞬间便给她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心中略带几分愤怒,可又深知对手深浅,两相权衡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侧身避让。 此时黑衣女子的一招,并非锁定道沓,故而他全力施为之下,只见其右脚轻轻一挪,下一秒便已在三步之外,足见轻功爆发之力。道沓所选的位置极为巧妙,他这一步正好踏在一只野兽旁侧,若是黑衣女子攻来,他便可借助野兽之势退走。 而若黑衣女子迟迟不攻,单凭几只野兽倒也无法奈何道沓,因此他这一步可谓巧妙非常。就在道沓心中盘算后续如何退走之时,黑衣女子刀光一闪,只听得空气中“嗖”的一声轻响,随即便见到一道残影划过,可方向却依旧是道沓原本的方向。 道沓见黑衣女子这一招打偏,心中思生出“莫非她依旧神志不清,还是她刚刚恢复身体正在虚弱”的念头。就在他开始思考自己反击有多少胜算之际,一阵狂风迎面袭来,随即环伺群兽竟成匍匐之态。 道沓心中暗叫不好,他瞬间反过来,黑衣女子刚才那一招根本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她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来不及提醒自己,故而出手援助自己。道沓对自己方才生出的想法感到一阵愧疚,随即眼神一凝,缓缓向左手边一桩小树走去。 狂风之中必然夹杂尘沙,小风此时虽然站在道沓侧面,但却依旧看不清风中景象。看到这群兽匍匐之相,道沓都能察觉到不对,小风又岂会不知,心念一转之间,识能功法全开,瞬间察觉前方风沙之内,两道血红色光芒缓缓照射而来。 小风刚想开口提醒身旁的黑衣女子,可转眼之间却已发现女子不见,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之所以要提醒黑衣女子,便是因为以她的性格遇到这种状况怕是要第一个冲上去。 虽然自己与这女子相识不久,可这黑衣女子的性格却也被小风把握到几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项特长,所以他对自己的拿捏深信不疑。可是,这一次小风却首度失算,因为黑衣女子早在之前便已隐约察觉到道沓身后那东西的存在。 因而她深知这东西实力比起之前那狼人,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下确认小风无事,出于保护之心,这才出手抢先攻击,并非是出于冒进。不过黑衣女子这一刀使得也是巧妙,她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宜全功。 因此她这一击是采取七分守实三分攻势,是以试探为主的一招“孤鸿留影”,这一招无门无派,是江湖上一些身手较好的梁上君子惯用的招式。 梁上君子多半只为取财取物,并不会如同强盗一般杀人越货,故而遭遇对手之时多半不会以命相搏。因此这招的特点便是一击即退,来去迅捷无比,只余下一道残影,而这一击之下,又以守势为主,意在试探对手深浅。 曾有一名玩家小帮会的帮主遭遇梁上君子光顾,领众围追堵截之下,终于将其围困在一条死路之中,三面环山,心中带着“这回你可跑不了了”的心思,抬手便是自己最强的一招。 而这时,那梁上君子便使出这么一招“孤鸿留影”,那会长眼见对手一道残影袭来,心中顿时暗自后悔,惊以为高手,可无奈招式已然发出无法收回,而一息之后,自己最强的一招之下,对手竟然毫发未损。 顿时惊以隐士高手,不想对手使用杀招残害他这一帮会众,故而忍气吞声放了这梁上君子。却不知道那梁上君子早已轻伤,而且他除了轻功,也并无其他长处。 “锵!”一声铁器交接之音自前方响起,小风再望去之时,眼中便见黑衣女子的身影倒飞而出,而方向却恰好是自己这边,可此时他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心中不但没有思考对策,反而一阵无措忽然生起。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小风脑海中瞬间便被这个问题填满,那些电影里所谓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正是这样一个情景?可是自己若是选择接,凭借现在这区区5级还不会武功的身体,当真能接得住么? 他的印象中可是有不少影视中,妄想美人在怀,可无奈武功不济,接取失败后两人齐齐吐血倒飞的例子。被击飞的人首先被攻击时,是一次攻击者赋予的伤害,这一招如果使得其人受伤,那么就会造成破防效果,而其次落地或者撞击时,又会收到一次附加伤害。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小说和电影里被击飞的人,一般被成功接住就不会吐血,反之摔在地上才会一口老血喷出,便是这个道理。根据攻击者修炼武功主内主外,在攻击的一瞬间,便决定了这后续的一切发展。 无措之间,小风意识为之一滞,随即一阵头晕无力感从心底传来,可下一刻小风却不知为何忽然抬手,前足尖虚点,重心后移,太极架势立时再现。 下一瞬,黑衣女子身形已经来到小风身前五步之内,小风脑海顿时清醒,而转眼看去之时,却为自己此刻的架势感到奇怪,心神转动瞬间,太极架势再度凌乱。 “砰!”一声轻响忽然响起,小风感到胸前一痛,随即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的巨石飞了出去,眼神中尽是无奈与错愕,错愕的是他不曾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无奈的是,自己不会武功实在太过负累。 就在方才,黑衣女子一击之下,发现那狂风之中的东西力量雄厚无比,纵使自己七分守势并未受伤,可也还是被它一掌拍飞,略有狼狈。身形退至小风身前三步之时,黑衣女已然立身落地,只不过冲击之力仍在,故而脚步连续后退数步寻求卸力。 随即,脑海中浮现起一块巨石,心中想着身后应该石块巨石,故而将脚下冲力瞬间运在右腿之上,后踢卸力而去。一声闷响落下,小风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垫脚石”,还是说自己上辈子其实是一个自由的风筝。 撞击过后,小风却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撞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并未与那巨石亲密接触,心下疑惑之间抬眼去看,一道悲鸣之声却率先进入耳中: “嗷呜...”声音就在自己耳旁,小风转眼去看,却见自己身下正压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花斑大猫”,正是之前攻击自己的那只猛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之前遇到哈士奇时不也是这种情形,不过不同的是,一次被道沓砸飞,一次被黑衣女子踢飞。 而这两人两次又都恰好在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小风想到这里,之前的郁闷与无奈瞬间消散,随即竟是一阵莫名的喜感生出,下意识的便笑出声来。 黑衣女子那一脚是将冲力凝聚而发,一击落下自然身体已然站稳。可她这一脚发出,却立刻察觉到不对,因为踹在石头上和踹在人身上的感觉,必然有着天壤之别。心下疑惑之间,便听到小风的笑声,转身看去,眼见小风半倒在地,顿时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心中一阵愧疚之感生出,却并未开口对小风说些什么,反而自顾自的开口小声呢喃道:“我记得那里有块石头的...怎么会是你...”这黑衣女子平日里用假音说话极为简洁,而也只有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才会让人感觉到她与实际年龄相符。 小风听力极佳,对于每一次黑衣女子的呢喃都是听得仔细,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听了黑衣女子的话后,小风的头上仿佛挂起三道黑线,头上一队乌鸦缓缓飞过,带起一连串的省略号来。 就在两人动作之时,狂风黄沙落下,一阵怪叫声忽然传出,小风立时从刚才的尴尬中脱出,识能再开之下,发现内中的东西终于露出本来面目。这是一只青色巨猿,足有两人之高,双臂足有一人腰部粗细,面目可憎,眉眼之下隐约带着一道刀疤。 咆哮之声传出瞬间,黑衣女子收起愧疚,凝神备战,而就在此时,一剧烈的咔嚓声响起,随即一个熟悉男子的大喝声传出,一字一,正是之前一直没有出手的道沓。 此刻的他不知如何办到,竟然将一颗小树从中截断,将整个树干制成尖锐木桩当做武器,朝着那巨猿便丢了出去,正是道沓最强的一击。 “乾!坤!一!掷!” 第189章 再现忘机 道沓之前之所以默默离开,便是去一旁用某种“暴力”的手段,制造眼前这根武器。道沓此时的心境有所改变,而人的心境一旦变了,心中所能想到的事情也会跟着改变。 若是放在从前,道沓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怕是会第一个上去开罗汉金身硬吃攻击。可现在,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使出自己最强的一招攻势,之后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交给黑衣女子和那个不知身份之人去思考了。 风沙刚刚散尽,青色巨猿目露红光,宛如那些玄幻电视剧中灭世的魔头一般,冷眼扫视眼前渺小的一男一女,正想开口,却忽感眼前一花,一个巨大木桩朝着自己面门砸来。 巨猿虽然思维敏锐,可它此刻的状况却和小风有几分相似,那就是身体跟不上大脑反应,对于明知道该如何防备的攻击,却就是“无动于衷”。不过这也不奇怪,任是谁体型如此庞大,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受攻击,移动起来都不是什么简单之事。 “轰!!”巨大木桩直击巨猿面门,也不知道是巨猿本身太弱,还是道沓这准备已久的一击太强,原本诺大的巨猿看似凶神恶煞,可此刻却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身体应声仰倒而去,落地之时带起一阵比撞击更为剧烈的声响。 “啊?”道沓眼见此状首先自己就是大吃一惊,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一招虽然强大,可毕竟自己现在内力并不是满值,虽然这一次丢出去的武器有点特殊,但是也远不至于将对方秒杀。 原本严阵以待的黑衣女子见状,下意识的看了道沓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凝重,心道莫非这人面对自己之前的进攻,也是在有意留手?心中念头闪过,不免对道沓的印象好了几分。 就在此时,原本倒地不知死活的巨猿,此时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一脸无辜的摸了摸自己头上那道刀疤,随后硕大的头颅用力甩了甩,右手一指道沓,竟是极为戏剧化的口吐人言,而声音又与它那巨大的身形截然不符: “呔!你这厮蛮横不讲理,休怪俺下手不留情面!” 道沓原本目光就没离开那只巨猿,看到对方起身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的同时,眼神中尽是戒备之色,因为他知道这第二时空虽然和传统网游大相径庭,可对于boss的设定,他不信没有“仇恨”这一说法。 仇恨这东西在传统网游中,简单的解释便是指你对boss输出,或者对boss正在打的玩家进行治疗时,boss对你不断累积的一个数值。boss在正常情况下会优先攻击仇恨高的人,而当这个数值高过boss当前目标时,boss就会转移目标来攻击你。 正在道沓全神戒备之时,却见对方忽然转向自己,心中顿时一凛,正要开出罗汉金身,可随即却看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出。道沓心中立时无奈,暗骂一声:“猴子果然大多是逗比!”随即后退数步,便想进入兽群躲避。 道沓一边移动,一边开口大叫道:“两位还不出手,我可拖不了这怪物多久!” 若道沓还是原来的心境,此时也断然不会如此说,以他的性格对待朋友,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然后嘱咐朋友不要上,不要轻易攻击,甚至要朋友赶紧逃跑不用管他。 小风听道沓这样一喊,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能瞬间察觉出道沓的变化,可无奈现在事态紧急,小风也是人,还是个年轻人,并没有那些处事已久的老江湖那般老成,故而心念一转便看向身旁的黑衣女子,意图寻求她出手帮助。 这一眼望去,却见到黑衣女子此时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略带几分询问之色,依照她的性格,这八成是有:“这人是你朋友,不是我的,你让我出手帮忙我就帮他,不然咱们就赶紧离开这儿”的意思。 小风此时略微担心道沓,下意识的便对着黑衣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出手相助,而后还不忘记补上一句道谢的言语:“多谢了老大。”小风对于“老大”这句称呼本来十分排斥,可不知为什么叫黑衣女子时,却并没有这种厌恶的感觉。 这也许是因为初见之时,自己便对这女子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的原因,可这种感觉绝非是什么一见钟情,但具体是什么,小风想了许久都无法明了,便也不再去想。 黑衣女子本来只是出于一时兴起,加上认为小风是个npc,故而才让他这么叫自己,而后在得知小风身份之后,也就不再强求他如此称呼自己,可是经过这几次的叫法,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暗爽,当下心中舒畅,嘴角微微带起一丝弧度开口道: “嗯..自己人不用客气。” 言罢,黑衣女子双刀一提,便朝着青色巨猿冲了过去,不过黑衣女子此时的双刀只是实体兵器,而并非是那秘法催动出的,故而战斗力也不是十分强悍,除了方才那一招“孤鸿留影”之外,对付群兽尚能用出些花哨招式,可对付强敌,却只能认真一战。 因此这一次她的速度显得并不是很快,在小风眼中别说残影,恐怕这黑衣女子连轻功都没运上。小风一眼看去尽是无奈,可却又不能说些什么,毕竟这里没火,自己无用武之地,只能拜托黑衣女子出手。 心中烦闷之间,闪出一个念头,那便是:“此刻若是有琴在多好!”心念转动之间,却依旧无法像原来一般呼出古琴,无奈之意更胜,只得识能全开,注意场上交手变幻。 巨猿一声落下,见黑衣女子冲了过来,却是并未管她,反而口中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可由于“海拔”相差太大,加上巨猿大步而来,因此才显得有些突兀,让人难以听懂。 小风具有识能加成,再加上感知力原本就高于常人,两相加持之下对巨猿这声音却是听了个仔细。听了巨猿的“话”后,小风心中不由得一变,一种奇怪的表情出现在小风脸上,因为那巨猿口中边跑边说的正是: “俺不过是想吓吓你们,哎呀你们还得寸进尺了,小样的想打俺的注意,真是不自量力,不过今天也真是倒霉,先是被大哥砸,又是被这怪人砸,莫非俺今天候运不佳,不该出远门...” 这巨猿看似凶神恶煞不苟言笑,可说起话来却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正是个欢脱逗比的话唠形象。这倒是让小风为其大跌眼镜,可这话若是放在之前听到,两方还有解决的可能,现在已经开战,却是无力回天。 因为他首先无法跟那猴子沟通,而其次就算是喊道沓与黑衣女子罢手,却也不能跟他们说:“我能听懂兽语,他刚咿咿呀呀的其实实在碎碎念..”之类的话。 心中正无奈之时,一个久违的系统女音却再度响起,可这一次不仅说话的人声音陌生,而且就连说话的风格都变了几番,尽是一副武林高手的模样: “丝竹乱心,太素清心,神随意动,封禁,解...”话音刚落,随即一阵轻响忽然传出,小风再转念之时,一架白玉古琴应声而出! “咣!” 小风古琴入手,心中生机勃发,烦闷之意顿时消散于无,脑中心中回忆起那久违的曲目,深吸一气缓缓吐出,双眼微闭,正是入境之态。再睁眼时,已然进入无人之境,识能尽数回收,全然锁定于眼前古琴之上,一弦拨动,正是... “书剑山庄不传之秘,太素清音诀-鸥鹭忘机!” 第190章 白玉古琴 长琴入手,小风气场顿时一便,刚才还略带几分担忧之色的他,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心若清明,天下皆净,小风脑海中尽是那久违的曲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念想。 “锵~”心下既定,小风抬手按琴,初弦刚拨,一声刀剑交接才有的声音顿时从琴弦内传出,继而心境为之一颤。战况在前,小风本是强行压下情绪,只待“鸥鹭忘机曲”发挥作用,这样一来便可依靠其效能稳定心境。 这忘机曲前奏未完,并不会对众人有任何的增益效果,而这众人也自然包括小风自己。原本小风算准时机,每一次强行压下情绪入境奏琴之时,前奏总是能在这些情绪再度爆发前结束,可这一次,小风却再度失算。 小风二指轻按,本该是清灵泛音,可此时却一反常态,只听得“嗡!”的一阵轻响,随即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自琴中传来。巨力入指,十指连心,小风几乎瞬间便收了轻伤,原本强行稳定的心境也终于崩塌,无人之境顿时破境。 而就在此时,小风五感再度恢复,抬眼一看,却见一枚巨大无比的拳头正朝着自己面门袭来,而那拳头主人的身后不远处,正是那名追击而来的黑衣女子。此时她面露担忧之色,明显是对这青色巨猿忽然变招感到措手不及,再者便是担忧小风的安危。 方才小风只堪堪发出两道琴音,而这属于前奏的琴音本不该有任何效果,可却不知为何当场两人一兽的脑海中,皆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竟是闹得个全场皆知的下场。 战斗之时以琴相助,这本就是一件极为冒险之事。那些电影里不会武功但精通琴艺的女子,动辄则弹琴伴剑增加友军实力,实则都是导演胡编乱造而出。 因为你的敌人如果察觉到这琴音对于对手有增幅,那就必定会招招攻向弹琴之人,哪里会有专心对战眼前之人,对弹琴者不问不顾的情况出现。况且这琴即是心,正所谓琴者医心,若是心境一乱,弹出的东西也必然和原本大为不同。 故而这弹琴助战,须得找一处不易被他人察觉的所在,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弹琴辅助。而对于本身就会武功的人来说,自保就显得更加重要,因为驱使琴音退敌依仗的是内力,而内力这东西就像是一面双刃剑,自古以来被内力反噬而死的人可谓不计其数。 这,便是小风之前数次,为什么都是选择在暗处弹琴,而在事后人前之时对琴音绝口不言,那便是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这个技能,如果日后有朝一日为敌,那对方和对方的朋友乃至所有和他有联系的人,都有可能知道先杀自己。 青色巨猿原本心中恼怒,急于向道沓报那一桩之仇,碎碎念着便冲上去找他拼命,可眼见道沓一步跃入兽群,之后便是各方游走,巨猿在不伤及群兽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轻易抓住道沓。 心中烦闷之间,又时不时的要回身对那“恼人的小妮子”回上几招,一来二去之间,本来占尽上风的自己,此时却显得被动不已。青色巨猿原本只是抱着出出气的心态,可现在不断的烦闷累积之中,一股杀意缓缓升起,眼睛也有再度变红的趋势。 就在此时,它心中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是许久未曾遇到过得,心中一凛,转身便看向小风,而随即黑衣女子的一招迎面而来。 “砰!”一声轻响传出,青色巨猿的右臂再度与黑衣女子交接,这一刀黑衣女子用出了全力,也是试探的最后一刀,目的便是为了试探这巨猿的防御能力。 黑衣女子眼见青色巨猿被自己这一刀的威势,卷的离地而起斜向飞出,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得手,刚刚目带询问转身去看小风,意思是说:“我已经替你朋友解了围,咱们赶紧走吧”,心中便是咯噔一下,顿时幡然醒悟。 因为它发现那青色巨猿飞出的方向,正是小风席地而坐的方位。那青色巨猿竟然有如此思维,知道在战斗中借自己的力量,转化之后去攻击它想攻击之人。 黑衣女子虽然不知道小风为何突然席地而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这把白玉古琴,可此时她心中却再无猜忌,只是想着帮助眼前的这个朋友渡过当下难关,故而朝着青色巨猿快速攻去。 青色巨猿又哪里是什么泛泛之辈,方才只是没动杀心,这才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却未展现出其凶悍的一片。此时心中烦闷,杀性渐出,正所谓攻敌所必救,这巨猿虽然是兽却更是深谙此理,正想如何杀一人以儆效尤之时,却发现另一旁的空地上,还有一人。 这人身穿黑袍,席地而坐之间手下一座白玉古琴,而青色巨猿心中盘算瞬间,便又听得小风弹奏的那第二音,顿时双眼赤红,进入狂暴之态,因为它察觉到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那种莫名压迫感,正是来源于眼前之人,更确切的说,是这人手中的琴。 抚琴助战,这本来就是一项危险之事,小风自然深谙此理。方才心念一转,这古琴入手瞬间,一股莫名的冲动顿时涌入脑海,这才让他失去判断,选择在这旷野之上抚琴。 眼下睁眼一看,却见青色巨猿目露红色光芒朝着自己攻来,小风心中暗道不好,可无奈却无法移动半分。且不说这巨猿与他的实力相差太多,以至于轻松便可以用气息锁定他全身,令他除了正面对招之外别无他法。 单单说小风刚才受到那琴弦反震之力,便已经随着手指入心,整个人都进入一种极为劣势的负面效果之中。小风不知道的是,好在他不会武功,而他所修炼的清音诀,也不是一门必须使用内力才能驱动的功法。 否则带着内力操控这白玉古琴,内力瞬间反噬之下,足够小风瞬间化光消失,而且死的毫无痛苦,完全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白玉古琴并非凡品,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小风平日里呼出的琴不过都是最低级的古琴,今日得见此琴,才发现不仅人选琴,琴更是会择人。 小风面对迎面袭来的巨猿,心中知道避无可避,竟然索性就将生死放下,这便是他所具备的常人没有的特性之一。而他此刻所想的,却是关于眼前这白玉古琴的出现。 小风知道这古琴绝不一般,而此刻他甚至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他怕自己死后复活,便再也见不到眼前这古琴,这一刻心神大变,俨然有被古琴反控入魔的迹象。 “不..我不能死..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小风不由自主的开始口吐一些奇怪的言语,而这时已经快要冲到他面前的巨猿,却是再度咿咿呀呀了起来。 “哎呀嘿?这小哥莫不是被俺吓傻了,看起来抓鸡的能耐都没有,俺杀一个这么弱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了恐怕又要嘲讽俺没猴品,哎呦哎呦,杀还是不杀...杀还是不杀?!!” 青色巨猿一边吱吱呀呀,说着只有小风才能听懂的话,小风面对这样一个话唠的大猴子,本就只能是无奈一笑然后尽可能的开导它,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又哪里顾得上开导那只青色巨猿。 不过说来也怪,这青色巨猿自从张口咿咿呀呀之后,眼神中原本血红色的光芒却再度恢复正常,身上暴虐的肃杀之意也瞬间消散,而这在从一开始脱困后就静静观视的道沓看来,却全都是小风的功劳。 因为他离得太远听不到动静,只看到小风面临如此强大的攻击却面不改色,嘴型不断变幻,似乎在说着什么言语,道沓心想定是这言语的功效,才强行解除了巨猿的狂暴,心中对小风整个人都再次警惕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人一猴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只不过巨猿依旧是采取咿咿呀呀的方式,而这句话一出,一阵微妙的清风,忽然自小风身后席卷而来....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第191章 高指 青色巨猿内心莫名躁动,本能的凶性再度被激发而出,可一旁的小风却似神志不清,举止言谈间疯癫之色显露无疑,想来正是因为那白玉古琴反噬的缘故。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黑衣女子一见小风变化,便知道他此刻的情况危在旦夕,正是心神失守暂时陷入大脑混乱的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下,除非具有强大的意志力,否则都只会凭借本能行事。 黑衣女子在副本世界中,所修炼的功法正是一部邪派功法,名曰“唤魔心经”。这听起来像是个玄而又幻的东西,全然没有半点武侠气息存在,可实则不然。 武侠之中江湖之上,正是有心魔这一说法,往往走火入魔之人都会爆发出强大威力,但心智受损,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从而犯下许多过错。因此人们常常对走火入魔之人警惕非常,更有人认为这类人便是步入魔道。 “唤魔心经”正是一本修心秘法,讲究的便是在一瞬间给自己灌入强大意志,通过一些秘法提升自己的心境之力,从而一点爆发心魔,也就是人为的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将这入魔的威力当做自己的一招杀手锏使用。 可邪派功法终归是邪派功法,这功法威力巨大的同时,也伴随着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修炼之人如果心境崩塌,便会被动的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而且一旦进入,便极难从中恢复过来。 对于npc来说,恐怕就是一辈子行事疯疯癫癫,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亦或者一个毫无武功的废人。而对于玩家,则是持续保持心魔状态,直至死亡复活。 不过说来也怪,其实这“唤魔心经”从一开始,就是设计者专门设计给npc的功法,玩家是没有可能学会的,因此才选取了这种特殊的算法。因为玩家具有一套保护系统,那就是当玩家的大脑经过剧烈冲击时,将会自动强制下线保护。 届时虽然游戏人物还在,可精神内的灵魂却早已不见,并不会对玩家本身产生任何的负荷。可是小风眼前的这种情况,便要属另外一种意外了。 常理来说,玩家因为具有那种系统保护,所以除非自己想不开,否则一般不会在游戏中被系统带着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玩家的意志力远强过常人。 从人的潜意识里,便觉得面前的心魔冲击并不足矣造成伤害,因此游戏系统便不会触发保护系统,这样一来,便有了小风当下的情况。这种疯魔情况,除非杀了他之外,便只有等他自己想开,才能脱困而出。 小风的脑海中一些残破的片段不断闪现,无不是一些阴暗恐怖的画面,都是他平日里内心深处最忌惮的东西,在这一刻,却宛如滔滔江水一般,一点爆发,顿时心中再无清净可言,痛苦万分。 黑衣女子见状立刻就要先下手为强,手中双刀一旋,狠狠朝着迟滞半分的青色巨猿背后扎去,虽然心知这一刀未必能够破防,但是至少可以挽回一些仇恨。而小风当下的情况混乱,看样子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因此只需要自己不断的攻击,便必然能将仇恨完全拉回来。 黑衣女子心中虽然已经忘却玩家和npc之分,但她却也知道自己与这些无法复活的npc不同。而且她的脑海中,也存在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因此她下意识的便去攻击巨猿,脑海中隐约知道为什么要攻击,但是如果让她说出道理,她却并在不知道仇恨这种说法。 “噗!”一声宛如气球被扎破的声音凭空响起,黑衣女子一刀之下,不知是巧合还是手法高明,竟然正中这青色巨猿身体最为薄弱之处,一刀破防,顿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青色巨猿原本只是一眼血红,另一眼半红,可此刻身体遭受攻击,疼痛之感立时传遍全身,最后一丝清明也被这一击夺去,瞬间进入了完全的狂暴状态。 “吼!”一声震天吼声自青色巨猿口中发出,声音落下仿佛一道气浪随之而出,气浪所及之物,皆倒飞而去,这自然也包括了黑衣女子与小风。 黑衣女子伸手矫健,倒飞而出的一瞬间便在空中调整好姿势,飘然落地并无半点狼狈,可一旁已经神志不清的小风便要坏上许多。别人走火入魔都是激发潜力,攻击力极为恐怖,可他走火入魔,除了变成一个语言疯癫之人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这是因为,无论一个东西的加成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如果基数是0,那么便不会有任何的变法。第二时空的游戏设定内,东大陆就连三岁孩子体内,都存在微弱的内力,只是他们无法察觉更无法运用。 可是小风内却根本不存在半点内力,无法修炼武学的同时,却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便利。那就是一切关于内力反噬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没用,变相的免疫了几乎所有音波功和影响心智的功法,然而这一次,却不知为何被这一根琴弦伤至如此地步。 一声巨吼之后,黑衣女子顿时凝神戒备,可同时心中却升起一丝欣慰之情,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刀造成了足够的伤害,眼前这头畜生应该会迫不及待找自己报仇,这样一来,那叫自己为老大的黑衣人便安全了。 可是,那青色巨猿却不是一般的boss,或者说这第二时空的高级boss和传统网游天差地别,它们具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当下青色巨猿遭受攻击,第一个本能的想法便是回身将那小妮子拍成肉酱,可随即心中便是一动。 因为它察觉到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而自己如果去找着小妮子拼命,那就恰好中了对方的计谋,而对方宁可牺牲自己吸引仇恨,也要保护那名弹琴的黑袍人,可见那黑袍人对其重要性,正所谓攻敌所必救,青色巨猿心念急转,一声大喝出口,转身冷眼看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见状,眼神一凝,却并未选择退走,反而是选择凝聚功力强接此一招。不是她不能退,而是她不敢退,因为她怕一旦自己退出这怪物的攻击范围,它又会去找小风的麻烦。 就在一人一兽准备发动蓄力攻击之际,一个带着几分焦急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正是道沓:“小心!它的目标不是你!”一旁观视的道沓,一直以来皆是冷眼旁观,可就在他发现这黑衣女子不顾自身安危去帮助眼前之人的时候,道沓内心深处的一丝气概顿时激发。 脑海中之前对小风的种种不满一瞬之间烟消云散,因为他只想着对方一个陌生女子,相识才短短几天,她就肯为了这空城计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好歹也和这黑袍人称兄道弟了许久,对方对自己还有赠剑之义,自己这样冷眼旁观实在说不过去。 心下既定,转身便朝着小风的方向跑去,竟是轻功全面爆发之态。因为他知道小风这副疯癫的模样定是走火入魔,而少林派却是一个以定力出众的门派,这个门派获取贡献值的一门必修课,便是念经。 “清心普善咒有凝神静气之功”,这是少林派早课npc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虽然这所谓的清心普善咒没有一个确切的技能说明,甚至于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技能,但道沓心中却有一个直觉告诉他,这办法对小风有用。 他只想着赶紧去往小风身旁,尝试为他解除这入魔的状态,两人有什么心结,以后打开了说就是,谁也不知道这破副本里死了会发生什么,因此在未知之前,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 可就在他距离小风还有十步之时,却忽见方才的一幕,而黑衣女子与巨猿凝聚气力的瞬间,道沓便发现其中不对,这青色巨猿的目标分明就是小风,可自己赶过去仍是不及,因此才出声提醒。 话音方落,青色巨猿嘴角一咧,像是计谋得逞在奸笑一般,忽然对着黑衣女子虚晃一招,随即转身前冲,一记开山捶便朝着小风百会穴砸下,这一拳落下,如果是一个真的npc,怕是要被砸的脑浆迸裂死相凄惨无比。 黑衣女子见状,立刻收招前冲,以她的速度全面爆发,赶在巨猿之前来到小风面前并非难事,可她自己也没有接下来的把握。就在心神微动的一瞬之间,为时已晚! “轰!!!”一声剧烈的轰鸣自空间中传出,黑衣女子与道沓几乎瞬间便被这声响带起的巨浪掀翻而出,而早已匍匐在地的群兽,此刻也再顾不得其他,不是被掀翻而起,就是四处逃窜。 一掌落下,尘沙缓缓降落,黑衣女子心中杀意一闪而过,道沓则是心中懊悔不已,若是自己能再快一些,或者早一些提醒,便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一掌下去,必死无疑........ 而就在此时,一个硕大的身影自尘沙中缓缓显露,正是青色巨猿,红衣女子见状便要上前报仇,可随即,眼中却生出一抹惊异之色....... 前方十步开外之处,黑袍人双脚离地缓缓虚浮,青色巨猿手掌距离他的要害足有两步之远,却仿佛静止一般。而就在这两步之内,一道看似弱小无比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的主人负手而立,而与青色巨猿双拳交接之处.. 竟是,只有一指而已... 第192章 有惊无险 指对掌,是力量的碾压,更是实力非凡的象征,风沙落尽,那瘦小许多的身影缓缓浮现,来者竟然是兽非人。那只小兽通体灰白,个头只有半人之高,一双猴耳不断摆动,正是一只小猴。 一猴一猿,两相对比之下,小猴不及巨猿的四分之一大小,可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如此惊人。那小猴宛如一个武林高手,单脚站立于地面,成白鹤亮翅的姿势,只不过左手背在身后,缓缓朝着后方伸去。 在众人眼中,小风此时凌空飘起,周身皆是被一层淡雾缭绕,看不清面目表情。若是众人知晓真相,想必都要唏嘘一阵,因为这一幕正是那小猴所为。 而他们如果见到这小猴双眼泛红,与那巨猿狂暴之时有八成想象,则必定会警惕万分,只因为生出一个想法“又来了一个boss!”。 青色巨猿本来处于暴走状态下的一击,就算黑衣女子运起神秘双刀去接,虽说自己也许不会受伤,但也至少会落得个倒飞而出的下场。可是面对这小猴的一指,却立时宛如遇到了命中克星一般,双眼中的血红色顿时消散,嘴巴大张。 “咿咿呀呀!”青色巨猿开口便是一顿怪叫,在场众人无不愕然。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可看它越来越委屈的神情,真的是让人有一种它在搞笑的感觉。 此时的青色巨猿哪里还有半点儿之前的勇猛,此刻就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在比自己小上十几号的小猴面前,“委屈”的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小风虽然双脚离地躲过了这一劫,可神志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对于那话唠巨猿的言语,自然是听不见的。但如果他在清醒状态,便会顿时感到惊讶,因为那小猴正是之前他醒来时,用松果砸他的那只。 而这巨猿竟然是这小猴所收的弟子,若是小风清醒在此,怕真要道上一句“真是猴子成精”。小猴缓缓收回点在巨猿双拳上的手指,随即双手皆负于身后,却始终未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巨猿怪叫。 小猴将手指移开,那巨猿顿感双拳轻松无比,赶忙收回拳头站好,看向身前小风的眼神中,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敬畏和四分嫉妒。随即,青色巨猿忽然转身,朝着黑衣女子一眼望去,这一举动着实让黑衣女子一惊,刚想出手抵抗,却听到巨猿开口道: “小妮子,你这一刀扎的猿爷爷真疼,不过既然你们跟俺师父有交情,咱们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遇上,可不要上来就扎。你说你长得丑就够了,下手还这么狠,真是...哎呦!” 青色巨猿口吐人言,却尽是尽显它话唠逗比的本色,而说到最后那句之时,黑衣女子的眼皮不禁抖动两下,心中一阵邪火窜出,可若不是心知那小猴实力非凡,而这两个boss又是一起的,她早就要祭出神秘双刀将这巨猿砍翻在地。 刚想出声讥讽一二,却见青色巨猿忽然吃痛的怪叫一声,随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旁边的丛林深处便飞了出去,一边飞着一边嘴里念叨着:“本大王还会回来的!!”虽是念叨,可声音却极大无比,在丛林中回响许久,方才落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还是那只负手而立的小猴。小猴在听到自己这个蠢徒弟说完话后,将那只一直抬在半空中的脚,朝着它的膝盖方位就踢了过去,一脚之下便将巨猿如同皮球一般踢了出去,全然看不出这是一对儿亲师徒。 做完这一切之后,小猴双手拍了拍掌,朝着密林深处的方位一指,随即又转身看了小风一眼,紧接着没等黑衣女子和道沓开口,便纵身一跃,朝着巨猿飞出的方向窜了过去。 道沓与黑衣女子互相对望一眼,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议,还是道沓反应灵敏,赶忙来到小风身前,转身对着黑衣女子说道:“姑娘,我朋友伤重,我需要为他治疗一下,还请你为我们护法。”言罢,打眼看了一圈剩余的残兽。 可是黑衣女子却仿佛并未听到道沓的言语一般,只是自顾自的目送那小猴离开,刚想开口喊些什么,却忽然听得一声闷响自树林深处响起,随即一群鸟儿快速飞起,顿时心中便打消了念头。 “砰!” 声音落下,黑衣女子视线所能达到的最远之处,一座巨大的古树之上,一只小猴成大字状“黏在”树干之上,正是方才那只给众人神秘莫测之感的小猴。黑衣女子好像有点开始理解,为什么青色巨猿会是那种性格,只叹一句,有其师必有其徒。 小猴紧贴树干缓缓落下,树干之上只余一个猴形漏洞,黑衣女子暗笑一声,随即转眼不再去看,这时又听见道沓开口道:“女施主?姑娘?大姐?” 大姐..黑衣女子回过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姐,虽然她很喜欢听小风叫她老大,可对于大姐这个称呼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里排斥。冷冷的看了道沓一眼,将对方吓的一时语塞。 道沓见状下意识的带着小风后退两步,脸上尽是尴尬之色,心中想着对方喜怒无常,不会因为这么一句大姐又要对自己喊打喊杀吧。就在此时,黑衣女子冰冷的声音传出,字字句句如在耳旁响起,道沓心中无奈,嘴上却也不吝啬言语,赶忙点头称是。 “再叫一次..杀了你!” 道沓不会去和一个女玩家计较,虽然这明显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玩家,可这样一来他就更不会去计较。心中刚刚对眼前黑袍人之前欺瞒自己的事释怀放下,心境再次恢复到以往的常态,道沓忽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即双手合十,开口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要为朋友运功疗伤,还请..” 道沓缓缓开口,声音和那些八九十年代港台武侠片里,那些大师和尚老头一个调调,说话的速度极为缓慢,仿佛字字都带着内力一般。可这在黑衣女子听来,却是极为头疼。 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喜欢简略的人,因此她特别讨厌麻烦,只待道沓开口说完半句,她便知道对方的意思,可见对方还想继续说下去,赶忙开口打断道: “停!我知道。” 黑衣女子这种说话的方式,如果放在现实也是这么说话,估计要得罪死人,在职场还是商场,恐怕连一周都活不下去。道沓不是小风,他虽然不和这女子计较,但女子每一次的无礼,都会令道沓加重一分对她的无奈。 而这种无奈里,自然也夹杂着些许的不爽,当这些不爽与无奈爆发之时,便会如同山河海啸,一发不可收拾。道沓尴尬的咧嘴一笑,随即扶小风在一旁坐下,自己也缓缓盘膝而坐,学着武侠片里的姿势,将双手附在小风身后。 可他这样做,却只是为了混肴黑衣女子而已,因为他真正可以帮助小风的,并不是治疗伤势,而是念经祝他恢复神智。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如果这念经有用,道沓相信在第二时空游戏中,会有更多类似这方面的东西体验。 而这种东西,显然是他第一个发现,如此一来便成了一大秘密,他虽然心胸还算开阔,但却也不想将自己的心得白白给一个陌生人知晓,而且这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无礼的陌生人。 道沓见黑衣女子走远,忽然坐近一步,几乎贴在小风背后,姿势极为古怪,开口在他的耳边说道:“气沉丹田,运四肢,通百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言罢,道沓便双手合十,在小风耳边不断念起佛门清心咒来。若说这游戏也是古怪,像是少林这种门派,竟然逼着玩家早课去念这清心咒。虽然只需要口念几句便会自动进行,可这作为网游来说也是一个毒点。 而如果不做早课,将会被扣除一定的门派贡献,这一部分的贡献,则必须从其他任务处进行补回,得不偿失。因此道沓作为少林玩家第一高手,对这经文也早已烂熟于心,经文开念,倒真有武侠片里那些大师的风范。 念了许久,道沓缓缓起身,目露无奈之色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莫非自己这猜想不对,为何眼前之人毫无反应,可他却又哪里知道,小风此刻的脑海中,尽是清明通透之感,而小风,若有所悟.. 第193章 生门逢死 道沓见小风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失望,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究竟是来源于没能救醒眼前之人,亦或者是自己对这世界的猜想没有得到印证,叹息一声之后缓缓起身,看向一旁举手投足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正在击杀兽群的黑衣女子。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野兽既然无心攻击,女施主又何必赶尽杀绝呢?”道沓双手合十,此刻却口出惊人之语。这话方才一名真和尚身上再正常不过,可是道沓的本质却是一名玩家,玩家杀怪看起来天经地义,又怎会像他说的这般牵扯道义。 黑衣女子听闻道沓的言语明显一愣,随即快速收刀,将身前五步之内最后一只野兽震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道沓身前,冷哼一声道:“啰嗦..”话音落下,看向小风,再也不搭理道沓。 道沓无奈的摇了摇头,之所以他会说出这话,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副本奇特,在这个副本内杀怪无法获得经验和任何好处,也没有任何掉落,因此杀怪不过是白费体力,因此才出声提醒。 第二时空中的玩家有体力的设定,这是独立于生命的存在,当体力不足时,将会进入气空力尽的虚弱期,届时任你武功再高,也很有可能被一个小兵一刀砍死。 不过正因为体力这设定存在,也导致了这个游戏就算你现实再有钱,也不能做到一个人同时对付太多人,当然也无法凭借绝世武功,单独对抗npc整个势力,甚至国家。 除非你能找到他们的首脑并且让他们臣服,不过针对现在玩家的等级而言,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虽然体力这东西在同级、双人甚至多人对战中,一时半刻消耗不尽,而且就算战斗中依旧会缓慢恢复,但恢复的速度却是有着特别的计算。 体力相对于满值来说,数值越低恢复速度就越慢,这就和锻炼透支力量是一个道理。如果你一个月没下床,出院第一天就去马拉松长跑,那么身体必然吃不消,而隔天带来的则是持续许久的身体疼痛。 而如果你只是坚持快走,那么将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负荷,从而达到慢慢提升体力和恢复体力的作用。当然,这个所谓的“快走”的量,也要把握精准,多了少了都无法起到效果,而这个数值究竟是多少,官方并没有给出,一切都需要玩家自己探索。 道沓见黑衣女子看向身旁的黑袍人,隐约猜测到她心中所想,故而尴尬的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他的伤势似乎有些奇怪,贫僧也是束手无策,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黑衣女子听了这话,眼神中瞬间生出一抹寒光,因为在她的理解中,道沓这是要抛弃眼前之人。他们不是朋友么?黑衣女子心中如是想着,越想心里对眼前这个自称大师的人看不顺眼,之前积累起的一丝好感尽数消失殆尽。 可下一刻,道沓便二话不说,一把将小风背在身上,随即饱提一口真元,适应了一下当前的重量,随即朝着密林深处缓缓行去。虽说道沓看似缓步而行,可实际上他还是运上了轻功。 现在的玩家等级仍不高,轻功自然也无法练到巅峰境界,因此玩家们鲜有能做到武侠电影里那种,手轻轻一搭便可以带一个人漫天飞舞。就算武功练到高强之列,轻功也不过是只能保持人体浮空十来秒,像是那种持续在天上飞的轻功,其实是不存在的。 因为如果人人都可以施展那种高强的轻功,那么要马还有什么用?这也无法说明那些武侠片中,两名高手对决动辄飞上半集,可是到了赶路时却还要骑马。 道沓的轻功虽然在玩家中出类拔萃,可也仅仅是在现阶段的玩家这个团体中。放在武林内,道沓的轻功并不能算上中上,甚至连中流都算不上。因此他的轻功自己运使起来如鱼得水,可一旦带上一个人,那么这消耗的加剧将会是全方面的。 黑衣女子见道沓这般行为,微微愣神之下玉齿轻咬下唇,眉头轻皱,显然是怪罪自己又胡乱怀疑人,这一来二去之间,竟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道沓背上小风运使轻功行走,全凭一口真元支撑,此时他虽然有意开口询问,却是不敢发出一个字来。因为只要他一开口,这气也就泄了,一旦泄气便会落得个气息紊乱的下场,倒是就不是一个人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必须适应这种消耗,并且从中找到新的运转方式,如此方能开口讲话,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可道沓心中却是灵机一动,喜形于色。道沓玩这游戏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喜欢在这个武侠世界探索。 这个探索不单单是局限于地图和事件,也包括了武学、系统甚至一切未知的事物,这一点倒是和万事通有些相近。只不过道沓明显对于武学更看重一些,万事通明显对游历天下更看重一些。 道沓就在方才一瞬,想到在游戏内是不是也可以在腿上绑上沙袋训练,这样走起路来负重而行,自己虽然会劳累,可是对于体力和轻功无疑都是一个极好的磨练。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系统数值上没有任何收益,可他这么一来,至少也加强了对自己的意志训练。 道沓想着,不禁放声笑了出来,可这一笑而出,顿时察觉不好,自己得意忘形乐极生悲,竟然忘记了刚才为什么不说话的原因,此时真气一泄,脚步顿时紊乱起来。 道沓毕竟身经百战,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平时都是他一个人,自己就算摔倒也不过是吃痛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现下身上还背着一个,这情况就截然不同。 在这副本空间内像是鉴定术这种技能,早就被锁定了,无法施展。否则道沓一开始就会对小风进行鉴定,虽说他肯定鉴定不出来,不过假如他鉴定出来了,便不会有以后这些麻烦事。 此时他看不出身上的小风还有多少剩余血量,看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怕是只剩下个血皮,如果自己这么一摔他立时化白光消失,那自己这长久以来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 道沓心下既定,口中不禁发出阵阵“哎?哎?”的声响,而身体则如同在跳舞一般,背着小风左踏一步右踩一步,全然失了章法,可犹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有摔倒。 黑衣女子听见声响,这才反应过来,循着声音望去,却在视野尽头发现了道沓两人,见道沓一边跳着奇怪的舞姿,一边口中哎个不停,心中刚刚由于愧疚而对道沓产生的好感,再度消散一空。 道沓此时正在密林深处的一座巨树之前,当前已经没了去路,道沓只想着自己这样跌跌拌拌的挪移到巨树旁,便可以借力稳住身形,终止自己现在这怪异难堪的步伐。 可这在黑衣女子眼中,却见道沓明明看见前方有树,还一股脑儿的撞了过去,心叫一声白痴,爆发轻功朝着他便飞奔而去。她心中可不是担心道沓,一个大活人摔一下撞一下肯定死不了,可她此刻却是抱着和道沓一样的想法,担心小风这一撞便回归西天。 道沓毕竟还是老江湖,还未到那巨树之下的时候,便已经适应了当前这种怪异的步伐,虽然速度上降低了许多,但却没有摔倒的迹象,而这种步法却不失为一个吓唬人的好办法,心中暗暗记下,深吸一口真元,顿时将身形稳住。 道沓经历了这一变故,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见前方有树,自然想去休息一下,于是便背着小风靠近巨树,直到到了树下一步,方才开口轻叹一声: “哎...终于平安了..”说罢,将背上的小风扶下,想扶着他一起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下。此时的道沓虽说不上气空力尽,可却已经有些疲惫,而看着那不断靠近的黑衣女子,心中对环境的警惕也就慢慢放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靠,他却忽然大叫一声,赶忙收住身形,可是无奈他靠下之时是全身放松自由落体,此时又哪里收的过来,顿时与小风两人陷入危机之中。 而黑衣女子眼中,却只见到两人竟然缓缓进入了巨树之内,心中惊异之下,脚步更加迅捷,可只有道沓才知道那巨树的真实情况,那巨树.......没有碰撞体积! 第194章 谷底 道沓哪里想到这全息网游中也会出现制作偷工减料,物体没有实际碰撞体积的bug,而这种bug往往在于地图边缘之处,自己两人此刻自由落体一般,在这巨树之下迅速坠落,可是过了许久,却仍不见落地尽头。 道沓心中郁闷不已,心中想着莫非自己一路上小心翼翼,狼人没有杀死他,黑衣女子也没有杀死他,可他最后却居然因为一个失误,落得个跳崖自杀的下场,想到这点,心中更是郁闷。 小风自方才道沓念完清心咒开始,便已从那种狂暴意境中脱离出来。可是,他此刻的状态却像是被梦魇到一般,心思澄明可身体却就是无法起来,而两部识能功法此刻也好像完全失效了一般,竟是无法将识能外泄,起不到半点作用。 小风心知被梦魇到这种事急不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暂时放弃了挣扎,开始思考起道沓方才说的话来。既然玩家在游戏中,真的被赋予了内力这个东西,那么道沓所谓的“气沉丹田,通达四肢百骸”就不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言语。 那么既然内力可以如此运转来治疗伤势,如果以魔力来运转,又会发生什么样的趣事。如果这事放在现实,就算是异界好了,一个具有魔力的人,擅自使用内功的运转模式运转魔力通四肢百骸,这无疑是玩命的举动,因为谁都无法知晓这样做了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这里不同,这里却是游戏世界,况且小风此时已经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因此他并未去计较这魔力运转的风险,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其实他这一点倒是和道沓有几分相似,换做道沓如果身剧魔力,就算明知道运转可能会爆体身亡,但也会尝试。 小风心下既定,在意识中调整呼吸,想象自己的丹田位置出现一个魔力漩涡,而后这个魔力漩涡不断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会引发一次魔力汇聚,久而久之便像是魔力源泉一般,成了魔力之湖。 随即,他开始想象这魔力之湖中引出四道分流,分别朝着四肢方位奔走而去。而双手双脚部位,则都有另外一个较小的漩涡来接收与运转回流这部分魔力。在他的意识之内,魔力便如同流水一般被他引动而走,体内渐渐形成一个循环。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风再度变得失望起来,因为他始终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反而倒好像自己是个中二病少年晚期一样,不禁生出一种无奈的情绪。 可就在他刚刚想要放弃之时,却忽然心头一喜,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大脑中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变化。之前昏迷包括后来进入梦魇状态时,头脑中一直都像是被蒙了一层纱布一样,而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察觉到这层纱布像是被风吹起了一般。 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通透之感一闪而过,这种感觉甚是微妙,小风几乎瞬间便再度燃起斗志,因为他知道这种感觉必定和自己方才的运转有所关联,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运转方式似乎还缺了点儿什么,不过一时半刻却也无法想通。 就在小风将魔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刚想进行下一波的运转,却忽然听到外界传来了一声闷哼。小风方才的世界内,全然是一片寂静,以至于这本来微小的声音,在小风听来却是如同惊雷乍现一般。 几乎瞬间便下意识开眼,而这一睁之下,竟然破去了之前被梦魇住的状态,五感再度回归,可与此同时,那种魔力运转的感觉也戛然而止。可小风此时却无心去管这魔力运转,因为他发现此时自己身在一处山谷之底,四面皆是黑色山壁,可以说是暗无天日。 就在小风思索之际,一声几乎咬着牙发出的声音,自小风下方传来:“你醒了就快点下来!”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气愤和郁闷,小风瞬间便分辨出这是道沓的声音,赶忙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正坐在道沓的双腿之上,而他却是匍匐在地,完全抽不出身体。 小风赶忙起身,他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他见到自己无事,却也能猜测出个大概。应该是方才两人从上空坠落,而道沓必定出手援助自己,因而才落得个当肉垫的下场。 “大师,你还好吧..”小风起身之后伸出手来想要扶道沓起身,眼神中带过一阵歉意和感谢,可这随口便能说出的多谢两字,却是迟迟未能说出口来。 “咳咳..还好贫僧内功深厚,否则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再被你这么一砸,不死也要重伤。”说着,道沓便用力支撑地面起身,可才刚刚用力,却又哎呦一声趴在地上,不禁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哎..看来贫僧真的是重伤了,方才贫僧一路背着施主,现在轮到施主来背贫僧了。”道沓的言语十分轻松,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郁闷,可却没有真的怪罪谁的意思,这在小风看来,却是难能可贵的气质。 无论道沓这样说,是不是不想对方过意不去,但有时就是这种直接又婉转的说法,远比两人客套道歉再推脱原谅来的省事的多。道沓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想让眼前之人道歉的意思,至于对方的秘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个就说出来。 小风见状,却是干笑了几声,随即摊了摊手道:“大师且看,不是我不肯将你背起,只是咱们现在所在的方位,确实没有移动的空间,即便我将大师背起,也是徒劳无功啊。” 道沓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愣神,回眼再看向四周之时,却发现两人此时深在山谷之底,而这谷底却似井底一般狭窄,并无任何出路,确实像是眼前之人说的一般,将自己背起还不如趴在这草垫上来的舒服。 道沓心中的郁闷更加剧烈了几分,随即唉声叹气了一声道:“哎...掉下来没死,比掉下来摔死还要惨。这个高度,就算我没重伤,以我的轻功也上不去...” 话音落下,小风见地上的道沓用期望的眼神看向自己却欲言又止,心中顿时会意,对方这是再询问自己,可自己一点武功都不会,又怎么能脱困与此。于是砸了砸嘴,随即装作无意的看向四周,最后化作一句: “额..这天气不错啊..” 听了这话,道沓脸上的期望顿时变成无语,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看,随即把头一低,正式成了五体投地的姿势。他此刻只想着赶紧养好伤势,到时再来想想办法,鬼知道怎么联系全息网游的gm,又有鬼知道掉bug里有什么出去的办法。 如果放在传统网游,自杀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身为一个武林中人,这自绝经脉可是一个轻松就能做到的东西。只不过他们此刻身在全息网游,这个游戏却又以诡异多变着称。 这自绝经脉具有风险,如果内功修炼的不到家或者太到家,这自绝下去外一没死,到时可就比死还痛苦。而且看着自己的身体和现实几无区别,在这游戏里自绝经脉而死,就算知道是游戏能复活,可这第一次说是没心理负担那是骗人的。 就在道沓想着自己是不是一恢复伤势就自杀回城的时候,却从空中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正是他们的救命稻草,道沓的眼神中忽然似乎冒出金光来。 “你们还活着么!”发出这声响的,自然是在外面的黑衣女子。不过这黑衣女子却不知道大树后面是空的,她只当是这大树成了精,活生生吃了之前的两人,于是已经双刀在手,只待一个契机便要冲杀过来。 道沓顿时喜形于色,饱提他那刚刚恢复的一点真元,大声喊出一句:“我们还活着,快来救我们!”可是刚刚喊出,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可再度开口之时,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生起,显然刚才强行运功伤势更甚。 而就在道沓方才开口的一瞬,小风便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白痴,因为当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而他相信照着这失态的发展,原来的那一幕,即将再度上演........ 就在小风预感激烈之时,一阵女子的惊叫声响起,小风顿时扶额,头上仿佛三道黑线显现,可随即,却做出了惊人之举... 第195章 厄运 黑衣女子听到道沓的呼救之声,心道两人在巨树之内遇险,心中不再犹豫,双刀上手之间再无试探,起手便是外功中力道十足的一招。之所以不选择使用内功远程攻击,是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内功能对树木产生什么效果,毕竟她仍未将内力练到开碑破石的地步。 而这黑衣女子的武功,在不祭出黑色双刃之前,是偏属灵动一脉,在注重身法的同时力道必定不能双全,因此她甚是缺乏力道的招式,而方才那突进一击,便是她此刻不经蓄势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击。 双刀入干,黑衣女子瞬间察觉不对,因为这双刀破防的太过轻松,甚至那看似坚固的树干却是一点防御能力也不存在。可刚生出后退的想法,却已经慢了一步,同样落得个青云直坠的下场。 小风见状,脑中思绪迅速运转,对于眼前这一幕他可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想想自己第一天进入游戏,在那个疑似出生点的所在,不就是吃了这空气墙的暗亏,而随即又被从天而降的人给砸落悬崖,这才到了尧山村。 可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上一次还有悬崖可落,砸击之下余力被泄去大半,因此并未受到太多的伤害,可这一次却截然不同。此时自己与道沓两人深在谷底,这里容纳两人已经有些空间不足,当下降下一人,这冲击之力避无可避,只怕要硬吃这一伤害。 心念急转之间,小风注意到地面上奄奄一息的道沓,此时的他已经是重伤状态,就算他的等级高过自己太多,可在重伤状态下,且不说防御力全无,就算他依旧存在防御力,可如今又能剩下多少血皮。 心下既定,小风忽然做出惊人之举,竟是一步来到道沓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道沓完全护在其下,同时双手虚托过头,静待黑衣女子“降临”的那一刻。 就在此时,道沓发现了小风的举动,一时尴尬间想说些什么推脱之语,可无奈之前那一声损耗太大,此刻移动一下都成了妄想,只得在心中暗自为眼前之人祈祷,希望自己两人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小风回神瞬间,心神一动,心中忽的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这游戏可以做到内力模拟现实,那魔力也许也同样可以。道沓他们平时在打斗时,虽然采取近身外功颤抖,可外功招式之间却也夹带着内功根基。 而施展内功气劲之时,则是将体**力外放,通过招式进行一次加工,而后更为具有威力的传达出去。既然如此,魔法也应该具有相同的理论,因而此地虽然不具备火焰元素,但是自己也许可以单纯的将魔力外放,如此便有可能形成魔力屏障。 这种想当然的想法自小风心头一起,便如同江河怒涛一般不可抑制,此时危机当前,虽然这谷底似乎距离上空具有极高的空间,但该来的迟早会来,自己必须奋力一试。 小风将双眼缓缓闭上,意识中开启两部识能功法感知四周环境,以及黑衣女子坠落的方位进度,而另一边,则再次开始想象方才魔力运转的模型。所谓气沉丹田,运四肢,通百骸,小风此时正是魔运丹田,以自己幻想而出的魔力,带动运转全身。 虽是脑中幻想,可他毕竟在这游戏世界中是个法师职业,这体内确实存在的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但却有迹可循。顷刻之间,小风开始想象体内的魔力向着双掌汇聚,这虽然看起来很蠢,但却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可就在此时,小风对于之前莫名其妙生出的那种缺失感,再度加重了几分,他对于“魔力运转模型中,缺少了什么东西”的直觉,越发强烈起来。而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自己的感知内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反倒是黑衣女子下坠的身影越来越近。 黑衣女子也不是泛泛之辈,虽说自高空落下的那一瞬间,仍是叫喊出声,可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就当她发现这空间无法看到底部,而自己一时半刻却又未能彻底坠落到底的时候,她选择了调整心态,几乎只是几息的功夫,便适应了身体下坠的感觉。 心念一转之间,便想到之前的声音走向,道沓两人必定在这黑洞之底,而自己这一坠之下,难保不会砸死他们其中的谁。有此念头一生,黑衣女子眼神忽的一凝,随即双掌运转真元,双刀快速切入石壁之内,在石壁之上带起一阵火花。 如此做法虽能缓慢降低下坠的趋势,可这对于黑衣女子来说,却也是一份不小的消耗。这黑洞内的石壁可不像那树干一样不具备实体,黑衣女子运上十足内力,才堪堪将双刃入壁一寸,而这一寸远不够借力停住身形。 故而身体急速坠落之间,石壁传入武器的反作用力,便需要黑衣女子不断运使内力到手上去化解,一旦内力不足,这巨大的反震之力不是双刀脱手,就是手部损伤的下场。 石壁之上,双刀摩擦之间火光四溅,一时间原本漆黑无比的黑洞,此时也显得有了几分光芒,而黑衣女子因为之前的动作,使得她的降落速度降低了许多,便给了下方的小风和道沓更多的时间。 道沓此时再度恢复了一丝气力,虽然仍是无法移动身体,但抬抬手说说话的能力还是恢复了的。奋力抬眼一望,见火光四溅之处距离自己两人越来越近,道沓原本深锁的眉头此刻却是忽然一松,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之前动了嗔念,对你冷眼旁观,你为何此时还要舍身救我?” 环境之内,除了那不断发出摩擦的兵器划裂之声,本再无其他声响,小风意识之内自动将其过滤,故而又是一片清宁之境,可此时道沓的言语,却再度如同闷雷一般,瞬间将小风从意境中拉了出来。 小风低头看了道沓一眼,想不到这人此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知如何作答之时,随口回了一句,却是再为普通不过的白话:“那个..游戏而已,别太认真,再说之前你也救了我不少次,这叫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么..”道沓口中轻轻念了一句,声音虽小可却被小风听在耳中,顿时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心头升起,因为他分明从道沓的语气中感受到一抹失望,莫非...这道沓... 小风的心思一乱,一切奇怪的念头便不自主的窜了出来,他赶忙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扫出头去,随即干笑了两声道:“这种情况,怕是被砸死了才是最好的出路吧,大师你不如想想,等会儿如果剩下你自己一人,该怎么出去...” 他之所以有此说法,却也非偶然,而是因为他方才识能全开,大部分的感知都集中在黑衣女子那里,而就在刚才道沓开口的一瞬,黑衣女子那边发生了一点变故。 就在方才,黑衣女子明显内力不支,左手弯刀被石壁反震之力荡开,弯刀脱手而出,而黑衣女子气息一沉,原本缓缓降下的落地速度,忽然像是被激发了一般,变得剧烈起来,急速下滑之间双手共持一刃,可却是徒劳无功。 如果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黑衣女子落地之时怕是已经气空力尽,那并不会比重伤状态好上多少,甚至犹有过之,就算她下落的方位不是自己这方,自己若是放着她不管,她只怕也是必死无疑。 至于空中脱手的那把弯刀,小风就更是没了指望,因为以他向来的运气而言,这把刀就算不会直直朝着他的天灵盖扎去,也至少会冲着他的肩膀之类过去,这是他两年以来血的教训,使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可有时必然的坏运,也是一种能力。 小风心知自己九死一生,不如多做些贡献,于是将抬手道沓扶在墙壁一角坐下,而自己却大大方方的站在了谷底中央,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锵!”一声轻响传出,随即刀刃与石壁的摩擦之声戛然而止,黑衣女子此时手中的最后一把弯刀也再度脱手,而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极为紊乱,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保证自己全盛状态下坠落,也许还能自保,可现在,却已无力回天。 声音落下,黑衣女子应声而至,小风眼中一个黑色人影从天而降,而他所料不差,这方位正是自己头顶上空,此时心中魔力运转的念头再度升起,生死只在此一搏,就算自己无法成功幸免,至少也要帮她卸去一部分的劲道,毕竟,她也救过自己多次.. 而就在此时,小风忽感自己身体内一股热流传入,原本虚无缥缈的动力原型顿时明了,变得通透可闻起来,心念一转之间,双手忽成绵掌,朝着黑衣女子的方向接了过去,而小风身后,一只手掌紧按其上,正是道沓... 只见道沓开怀一笑道:“赌了,天知道这游戏能不能传递内力,看你的了!” 而就在同时,两把双刀,从空中调转方向,急速降下... 第196章 开门 小风初次尝试魔力外放,对于这全然未知的东西,他也并无丝毫把握,只是此刻的情况特殊,如果成功便能保全三人性命,若是失败,那他就当一次肉垫,也算还了长久以来黑衣女子与道沓的人情。 可却没想到道沓关键时刻,却从一旁的角落里奋力站起,单手抵住小风身后,抱着拼一把的念头,竟也是在小风身上尝试起从来没有试过的东西,传功。 在武侠江湖中,传功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无论是永久性传功,还是暂时性传功借力,这都是必然存在的。可是当这一切的合理放在网游中时,便成了不可能的所在,因此第二时空的玩家至今也未尝试过传功这项技能。 因为一来官方没有给出确切的技能说明,二来则是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因为谁也不希望将自己辛苦修炼来的内力,平白无故的传给他人,谁也说不准这种传功会不会对自己造成永久性的损害,因此谁也不愿轻易尝试。 而那些刚刚步入江湖的新人,却因为没有足够的内力,因而无法不经过技能的加攻,就将内力自由的引导外放,故而更谈不上去实验什么传功之法。 且不说传功会给道沓和小风带来怎样的后果,就算是放在平时道沓全盛时期,这也是一项需要慎重的工作,可是现在的道沓,却处于重伤边缘,就算没有外界因素干扰,他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何况,命运总是给人难堪... 被弹开的两柄双刀,在撞击石壁之后,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竟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朝着小风两人直奔而去,而这目标,却正是道沓的头顶。 其实说来也是巧合,小风自己的预算所料不差,他的运气一向不佳,而这双刀也确确实实是朝着他掉落而去,可是道沓忽然的举动,让他正好站在了小风身后。于是原本朝着小风背心刺去的双刀,就成了冲着道沓头顶落去,而道沓却全然未知。 就在方才,小风识能全开,在预判到那两枚弯刀落下的一瞬,早已放弃了抵抗,如果自己魔力运转成功,将黑衣女子安全接下后吃上那两刀的伤害,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失败,被黑衣女子一砸,那么那最后的两刀就成了要他命的补刀。 此时感受到道沓忽然窜出,小风第一个反应却不是感激或者担心,而是心中暗骂一声白痴,因为道沓这样做,很可能落得个两命的下场。 道沓此时的情况,中刀必死,而小风等级太低,运功失败被砸,有可能死,本来用一条命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却须要两条,已经决定的小风,此刻心中已然将自己摆在了另一个不同的位置,布控全局,利用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效能。 就在小风想要撞开道沓之时,却忽然感觉体内气流一阵躁动,原本全靠想象的五个气旋,此时仿若真实存在一般,感受到剧烈的胀痛之感,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于破体而出一般。 小风心念一转,转身之间以圆弧之势,瞬间便将道沓身体荡开,道沓此时本就勉力支撑,经历小风这一荡之下,身体迅速后退数步,撞击在一旁的石壁之上,而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出那句:“你做什么?!”只是干干的张了张嘴,随即一头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的身形终于到达小风上空,小风立时回身,抬手一掌朝着上空虚托而去,可就在心神急转之间,一股莫名的烦闷之感油然而生,发力瞬间,口中不由自主的开口发声: “哈!” 一声落下,小风顿感一阵巨力自头顶盖压而下,仿佛巨石一般自头顶砸下,小风双手顿时难以支撑。随着道沓单手离体,小风体内的气流顿时变得躁动起来,而他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此刻自己体内存在两种气流。 另外一种,正是自己之前幻想引导的魔力,而这股魔力此时却似乎被激发了一般,虽然微小,但却有迹可循。就在小风发力瞬间,两股气流似乎在他的丹田之处猛然撞击,蓝色气流瞬间落入下风,可是就在蓝色气流将要被完全吞噬之刻,却忽然朝着双足漩涡翻腾而去。 “轰!!” 空间中,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而在这爆炸声中,隐约夹带着一阵铿锵之声,声音响起瞬间,小风的放出的识能感知,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被震慑而回,而随着感知入脑,巨大的冲击力顿时便将其带入眩晕状态,双眼再度进入黑暗之中.... 黑衣女子在掉下来的一瞬间,身体本能的调整方位,求生的意志使得她在下落的那一瞬运出最后一丝内力,不知一脚踢在什么物件之上,本欲借力落地的她,却因为这一脚而同样受到剧烈反震,在场三人,竟而同时昏迷,英雄救美的桥段,在这里并未呈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墙角昏迷的道沓开始有了一丝知觉,一阵冷意首先自身体下方传来,这种感觉冰寒刺骨,好像整个人都处风口浪尖一般,睡眠果然是最好的恢复,道沓在醒来的一刻,已经从重伤状态变成了轻伤状态,虽然仍在虚弱,却恢复了移动能力。 道沓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传出,迅速睁眼见,瞳孔却是微微一睁,随即一阵错愕的神情出现在道沓的脸上,而后更是下意识的抓向了石壁旁的一根枯枝,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蜷缩了几分。 因为就在道沓身前不远,原本那由草垫铺满的谷底中央,此时却出现了一个足有两人腰围相加的黑洞,而以道沓原本的姿势,他整个小腿都已滑落在那洞中,若不是昏迷前的一瞬下意识抓住藤蔓,恐怕醒来时自己已经要落入这黑洞之中。 黑洞中全然看不到光芒,尽是一片死寂之感,余下的只有阴风怒号,以及间断的滴水之声。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这种声音无疑是对人心最大的考验,而刚才还是三人的他们,此刻也只成了他。 “下面有人么?!”道沓小心翼翼的凑前一分,朝着黑洞之下大声喊去,声音不断在黑洞之中回响,足见这黑洞之内的空间巨大,而且多半是封闭空间。见久久没有回音,道沓再度开口:“你们还活着么?” 话音落下,除了不断的滴水声外,再无其他回响,只余下的一人的道沓,此时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剩下一个人... 就在这时,道沓忽然心神一动,双眼微眯之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用力咽了一口口水,随即缓缓放开抓住藤蔓的双手,而后深吸一气缓缓吐出,将双手在胸前合十,朗朗佛号上口: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言罢,道沓双眼一睁,心中再不忌讳,随即身形一动,竟是自己朝着那黑洞内跳了进去。这在旁人看来白痴的行为,在道沓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考量。他告诉自己这是游戏,大不了一死而已,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可能会造成什么心灵上的创伤。 同时,他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推算出,之前那两人定是掉入了这洞中,如果他们不死,自己也不会死。如果他们死了,大不了自己一起,反正呆在这里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在道沓跳入洞口之后不久,原本漆黑无比的谷底之中,缓缓照射进一道光芒,而这光芒所到之处,石壁尽是开始自己泛着金光,金光映射之下,整个谷底都显得光芒万丈。而就在那谷底黑洞之旁,原本道沓抓着的那节枯木之上,缓缓出现几个大字,像是原本就在那里一般,正是.. “生门逢死,死门逢生,乙木之门,开...” 第197章 神秘剑客 “空门之下,照见万物皆空,佛光普照,赐浴众生...”道沓在跃入黑洞的一瞬间,视线中顿时升起一阵耀眼白光,这强光之下他看不清任何事物,而唯一能感知到的,便是空间内传出的艰涩难懂的字句,弄得道沓心中一阵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道沓开始发现自己下坠的身体有了减速的趋势,心中顿时便想到这是将要落地的征兆,正准备全神以对备战之时,眼神之中却再度出现了几许错愕,随即这几分错愕瞬间转化为无奈,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印象中,原本下面是龙潭虎穴,而刚才那两人定是“被动掉落”黑洞之内,想必战斗力能保存的十之一二就算不错,那么这时比起自己这做好准备主动跳下来的,自然高下立见,而自己也将担起保护两人的责任,也算还了刚才的人情。 可是睁眼之际,却发现眼前的所在景色优美,竟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之象,而目光所及最远之处,两道黑色人影并排而行,道沓一眼便认出其中那名黑袍人来,这不是那化名“空城计”的家伙还能是谁,而另一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黑袍人缓步而行,每一步似乎都轻描淡写,可却不知是否是错觉般,隐隐透着一股飘逸之感,而正当道沓生出莫名的想法之时,黑袍人同时开口。若是道沓能听得到两人谈话,则又要叹上一句徒有其表。 “老..大..咱们这样丢下大师,不太好吧..”开口的正是黑袍人小风,此时的他虽是主动发问,可脚下的脚步却似乎没有半点停滞,反而依旧朝着林间大路行走而去。 这时,一个少女般的声音自小风身后传来,若是道沓在两人正面,怕是立刻便要大吃一惊,因为此时说话之人正是那名黑衣女子,可现在的黑衣女子身上,却又哪里有半点之前的阴冷肃杀之感,全然是一副邻家少女的模样。 虽是如此,这黑衣女子却依旧以面巾蒙面,可就算这样,说话的声音总归是变为正常,不在使用那冰冷淡漠的假声,而此时虽一身黑衣,却并未在这鸟语花香之地显得格格不入,反而隐隐有一种融会贯通的意味。 然而,在形象与言语方面,小风和这黑衣女子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开口跪,便是他们共有的特点之一。黑衣女子虽然说话的声音婉转动听,可却不知是否“面具”带的太久,一时间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开口之时,依旧简单干练,而且极富跳跃性:“没反应..快到了”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如果不是小风自小便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上他在游戏里识能功法加持,而自己又恰好一路陪同黑衣女子见证一切,那么他势必也无法解读黑衣女子的言下之意。 就在方才黑洞未成之际,小风意外之下在体内引发了道沓的那一丝内力和自身魔力的碰撞,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种气劲,迅速在小风丹田之内冲击,本来要落得个爆体身亡的下场,可阴差阳错之间,却不知如何将巨力引导自足下。 卸力同时,加之黑衣女子从空坠落之力,竟是成几何倍增之势,一脚将身下石板尽数震裂,方才有了现在这一副场景。而落下之际,小风由于身体在下,自然而然的就为这黑衣女子当了肉垫,再度清醒之时,却已发现黑衣女子变得和原来不同。 心中错愕,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心念一转间想起还在那谷底中的道沓,于是便示意黑衣女子代为“千里传音”。此时的小风,已经在内心深处将这黑衣女子当做一名玩家,而虽然以现在玩家实力,仍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千里传音。 可是简简单单的区域传音,以黑衣女子的内力修为,办到却非什么难事。黑衣女子见状,也就顺了小风的意,运起真元朝着上空两人掉落的方向大喊了几声,可无奈没有任何动静。 而无论小风如何催发识能向上伸展,总是到了顶点之后,便任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寸进半分。久而久之两人气空力尽,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朝着此地唯一像是“路”的方位,缓缓走了过去。 “没反应”自然值得就是道沓没有反应,我们刚才已经尝试过了,没有必要继续等待。而那句“快到了”,则是在说两人即将到达目的地,而这其中又不乏吐槽小风嘴上说着要等大师,可却先自己一步的意味。 至于小风从这两句话中理解出的这些,真的是黑衣女子的本意,还是小风他自己脑补胡乱幻想而出,便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肯定的事实是,这两人已经放弃了等待道沓,径直朝着大路走去。 道沓不是什么蠢人,他只是刚刚生出一丝落寞之感,之后便瞬间醒悟,自己昏迷了太久,若是换做自己先掉下来,没准走的比他们俩还要早。心下既定,道沓运上轻功,开始朝着两人的方向追赶过去,而他并未开口传音,却不知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小风与黑衣女子来到大路之上,却见一道木门突兀的出现在大路之间,正正好好拦截了后续的道路,小风心中疑惑之间刚想投石问路先做试探,那黑衣女子却是抢先一步,还没等小风开口,便一掌朝着木门印了上去。 在这个游戏中,无论是宝箱还是什么巨门,都不会出现传统网游中必须使用钥匙才能打开的,这类的硬性要求设定。玩家可以选择使用蛮力打开,可是结果却是有可能损坏其中的物件,并且用蛮力打开,也有技巧可言。至于如何取舍,便看玩家自己的考量了。 小风喜欢谋定而后动,他不喜欢干毫无把握的事,但是如果将他逼到绝境,他也不会吝啬于冒险,只是当下这种情况硬冲绝不是什么上上之策。眼见黑衣女子动手,小风知道自己开口,再到传递到对方耳中的速度,不一定有她出手接触到木门快。 因此索性闭口不言,只是将识能全开之下,紧随着黑衣女子的双刀快速向前递进,在破门的一瞬间如果门内出现什么异变,届时他再度开口,多少也能有些辅助。 黑衣女子又岂是什么泛泛之辈,她自然知道越是这种看似平淡的东西,在这种场合下突兀的出现,就越是危险非常。只不过她当时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只要打破了这扇门,将会有特殊的事件发生,而这事件必定是良性事件,也许这就是女生的第六感吧。 “轰!”一阵巨响自木门中心传来,本来木质之门经受了这样一击之后,应当是发出咔嚓的声响。可此时的声响,却正是代表了黑衣女子这一击并未对木门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小风犹豫瞬间,忽然眼神一变,立时出声提醒道: “右手边平移五步!” 话音落下,黑衣女子却像是与小风有了多年配合的经验一般,对他这句话不仅毫无怀疑,而且是选择完全的相信,心中微微一计算距离,下一刻整个人便出现在五步之外的方位。 而就在这时,木门中缓缓传出一阵回响,这声音越发强大,顷刻之间便已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猛然自木门中激射而出,呈扇形范围扫射门前,而那黑衣女子所站方位,正正好好是那扇形区域的死角边缘。 “呼..”眼见黑衣女子一击之下迅速闪躲,而后便不再攻击,小风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看似“弱不禁风”的木门,却有着反震的设定,黑衣女子这一掌之下,竟然造成了双倍威力的反噬。 若是黑衣女子再慢半分,怕是此刻已经要被自己的这一掌扫飞出去,就算不会重伤,可受些轻伤怕也是在所难免。小风方才之所以说出五步,便是留有考量,因为每个人对于五步的计算都不精准,而当黑衣女子恰好来到五步之处时,小风当下便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那五步所在几乎是贴着气劲流动的边缘,只要再偏一步,便会出现被波及的下场,心中同时也生出一个疑问,自己如果和这黑衣女子从未相识,对方怎么会如此听从自己的言语,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恐怕都不会是这种反应才对。 毕竟这是在野外,而他,也不是事先说好了的什么指挥,在这种没有提前确定的情况下,会有如此信任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 小风刚想做出结论,却忽然感受到木门内再度响起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而这一次的能量波动远比上一次强上许多,心念一转立时开口道:“快退!二十步开外!” 说罢,自己也快速转身朝着后方退去,而几乎在两人退走的一瞬间,木门内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激起一阵狂风呼啸.. “咔嚓!!”巨门顿时粉碎,支离破碎四散飞出,而风中缓缓出现一道人影,一道...背着奇行长剑的人影... 第198章 青云直坠 木门惊变,忽然从内部被击的粉碎,爆炸声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而四处倒飞而出的木刺,则夹杂着劲风呼啸,若是被直面刺中,只怕要受到不小的外伤。 小风虽然在第一时间便推算出安全区域,可他依旧还是神一样的意识,猪一样的“操作”,此刻的他依旧碍于身法不足,木刺乱雨的洗礼之下,小风首当其冲! 人在面临危险到来之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快速逃跑,那些见了危险直面硬上的,其实并不是他们想法异于常人,而是因为他们仍有意识,他们骨子里觉得眼前的事物还不够危险。 而当人们无法通过离开刺激源以规避危险时,将会有一个普遍的动作出现,俗话说的好:“还好我拼命护住了脸!”此时此刻的小风,自然也不例外。面临木刺倒飞,他第一时间便匍匐在地,以黑色长袍边盖全身,身体紧缩之间如同一坨死物,毫无动静。 木刺毫不留情的朝着小风身后直直刺去,可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是个玩家的缘故,还是说他这一身奇怪的长袍有何特殊之处,那些木刺竟是无一刺入身体,只是略微撞击之下,便立时落地。 可纵使如此,小风的情况依旧不乐观,虽然这些木刺没能刺入体内,可痛感却是实打实的。这一点,单单看向小风此刻的位置便能看出一二,因为小风所在的地点,明显比他匍匐在地时,要往后半个身位。 而他在面临攻击之时,只想着保护自己尽量降低伤害,自然没有时间去移动身形,因此这半个身位的差距,便只有一种说法行的通了,那便是木刺撞击之力所至。 木刺雨落下之后,一个声调极为奇怪的声音忽然响起,但小风却知道这人定是那黑衣女子,因为这种声调正是介于她正常的声音,和她平时故意装出来的声音之间。 “还好?小心,有人。”比起之前的每一次来讲,黑衣女子这一次的言语总算不用猜测,便能直观知道她的意思,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小风便再度凝聚识能感知,意图搜索那门内的异动。 可尝试之下,却发现他无法调动一丝识能,细看之下却发现,自己的两部识能功法竟然再度被锁!惊异之间缓缓起身,可当他站直身体一眼朝着木门内望去之时,却只见到一道白色人影朝着反方向窜了回去。 眼见黑衣女子拔腿便要追上去一探究竟,小风赶忙开口,总算这一次在黑衣女子前脚即将踏入木门之时,传入其耳中: “不要贸然进入!”话音落下,见黑衣女子停住身形,并且回头看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眼神,小风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小声道:“我们一起...”一句话还未说的完整,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响起,小风立刻回身,眼中之人正是道沓。 “说的对!哈哈哈,咱们一起进入,胜算才大一些!”话音落下,小风身后五十步开外,道沓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朝着这一方赶来,虽看着依旧闲庭信步,可气息运转之间,却隐约带着几分急促。 等等..气息运转?小风心中忽然一动,自己为何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波动,这分明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继而转身一观黑衣女子,却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类似的波动。小风疑惑之间,加上此地安全,因此并未在意于自己的表情,这疑惑之色顿时显露无疑。 只是几息的功夫,道沓便以来到两人身前,见小风一脸疑惑,不禁开口打趣,声调再次变得缓慢绵长,画风顿时变作老僧郎朗传道:“这位小施主,是否是见到贫僧方才讲话的方式,与以往有些不同,这..才心生疑惑?佛曰,众生平等,是以众生相..” 小风听到道沓这一开口,便知道他又要开始胡诌些他所谓的佛语,不过也知道对方为何有此反应,赶忙笑了笑将话题带开道:“大师说笑了,你没事就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起身进入那木门吧..” 道沓见状正欲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却见一旁的黑衣女子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虽然两人不熟,但也不至于如此,心下疑惑之间随口道:“好..额不过..这位女施主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是为何啊?” 小风见道沓一本正经,坚持用这半古半白的语言对话,心中无奈万分,虽说自己也经常这样与人交谈,但是那是建立在不确定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玩家的前提下,可现在道沓这样讲话,就给人一种浓厚的尴尬感。 因为站位的原因,小风能够看到黑衣女子的侧脸,就在那句女施主出口之后,他明显发现黑衣女子眼角跳动了几下,显然多半也是听不惯这称呼,只不过性格所然没有开口制止而已。 这就好比你穿越到了古代,人人都这么说话,你跟着说也就没什么奇怪的。可是放在现代,你明天一早跟你的亲人朋友忽然来这么一句:“在下赵某某,这厢有礼了,不知阁下今日有何贵干..” 那估计,你的朋友一定会对你投来“亲切”的眼神,然后回上一句:“你吃错药吧?”当然,这也不排除你的朋友顿时玩心大起,陪着你一起玩这个角色扮演游戏。 黑衣女子闻声不动,却是再度恢复冰冷的声音,淡漠开口只有两字:“跑了..”说罢,便看向一旁的小风,完全无视了在场的道沓,弄得他一阵尴尬。这时小风见状,立刻笑了笑打圆场道: “老..额..”刚一开口,这老大两字差点就叫了出来,见道沓在场赶忙咳了咳,接着开口道:“刚刚那木门破碎的一幕,大师应该看见了吧,当时我们看到门内有一道人影,可是那道人影却在破门之刻应声遁走了。” 道沓哪里会不知道小风这是在打圆场,而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加上他之前也的确远远望见木门变故,这才爆发轻功急速赶来,却见到黑衣女子在门前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顿时停住身形,细听之下,才发现其中端倪。 道沓干咳了两声,随即单手背于身后,也不看小风两人,大步朝着木门方向行去。而小风见到他这个动作后,心中一种直觉顿时生了出来,无奈的笑了笑,对着正看向自己的黑衣女子微微开口,可却有形无音,这时道沓一字不落的将声音给发了出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地凶险,还是让贫僧先行一步吧..”言罢,道沓回身看向两人,却正好见到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此刻正保持着跟自己一样的姿势,以为他这是要给自己回上一礼,变相给自己送行,倒也没去纠结这个。 黑衣女子见状,隐藏在面巾下的嘴唇微颤,面巾在这一刻微微飘起,带来一阵香风,而后回身看向道沓,却是大反常态的说了一句:“一路好走..” 可这在道沓听来,却是成了别的意味,心中一阵恶寒传来,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而出,对方这不是在给自己插旗立g么,虽说自己并不相信自己家的潇潇口中,常说的g在网游中也能应验,但是听了这一句冰冷的言语,心中还是一阵冷汗窜出。 就在这时,小风适时开口,为道沓解围,而随着这一声落下,气氛也终于变得好了不少,道沓一步跨入门内,身影瞬间消失在两人眼中:“不说笑了,咱们一同进入吧,如果有什么危险,还能有个照应。” 言罢,看着道沓消失的身影,小风便要上前紧随而入,这时却见到黑衣女子对着他比了一个停的手势,随即朝着门内望了一望。一息过后,见门中并未有任何声响,黑衣女子转身对着小风摇了摇头,可紧接着,却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黑衣女子忽然伸手抓向小风右臂的黑袍,小风见状虽然奇怪,但是出于信任却并未反抗,可这一拽之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扑了过去,而下一刻..两人的身影便已没入门中,而小风心中则感慨万千。 还好自己没有反抗,否则自己这一脚下去,可能就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因为这木门的另一头,正是最初小风醒来的五行阵中心位置,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在那位置的正上空..急速,坠下。 第199章 刀客? 小风一步入门,顿时便感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再睁眼之时,人已在半空之中急速落下,虽有黑衣女子一手扶持,可下落之势却没有半点减缓。 小风不会武功,而他的魔法等级又没有高到可以施展漂浮术的地步,因此面对这高空下坠,即便他摔不死,也要被强烈的压强以及体内气血急速向上翻涌,弄的头晕目眩。 黑衣女子察觉到小风面色有异,眉头微皱之间,抓住小风的手用力了几分,而随着这一抓之下,一股寒流缓缓传入小风体内。这股寒流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急速直奔小风的头颅而去,寒意入脑,小风顿时从昏厥边缘挣脱出来,可却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四周除了漆黑一片的天色外,只余下不断放大的建筑,以及两道宛如蚂蚁般的“人影”。小风虽不敢低头去看,可却不会吝啬识能探查,毕竟这识能属于感知一类,并不像现在极速坠落时,第一人称视觉来的那般刺激。 高空之下,正是小风最初醒来初见黑衣女子的所在,只是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打斗,地面上充满了坑洼印记,而原本被绿水护城河环绕的那座城墙上的巨门,此时也有了新的变化。 原本的巨门虽然颜色略有暗淡,可门顶之处却有那几句谶言十分夺目,可现在不但谶言消失,就连那护城河水也完全干涸,两边城楼之上的机关尽数开启,火光四射之下明亮无比,再没了之前那种诡异阴森之感。 随着黑衣女子内力相助,小风渐渐适应了下坠的身体情况,说起来他也是好运,如果换做是道沓带着他下降,怕就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状态了。道沓的轻功虽妙,可也仅仅只限于平地行走,而且他的轻功尚未练到能带人同行的地步。 这是因为道沓属于少林派玩家,这个门派以力道和内力为主,对于身法属于劣势属性,不过少林弟子这招“一苇渡江”也不是完全不能浮空施展,只不过它需要频繁借力,练到深处飞鸟树叶皆可为之。 但因此像是这种高空降下的情况,少林玩家现在的轻功,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因为这种突忽起来的被动下坠,你很难找到借力的物件,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精准的踏上,而可怜的道沓,此时便是这样一个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与黑衣女子已然安全落地,虽说落地的一瞬间小风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可是却被黑衣女子及时一掌给拍了回来,不过小风却是郁闷无比,因为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选择出掌,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扶着自己。 要知道他现在的等级和对这个世界武功的防御,可以说是丝毫不比一个只会种庄稼的村民强上多少。这一掌之下虽然稳住身形,可小风却似乎受了轻伤,一路上咳个不停。 黑衣女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她不知道小风身手如此之差,那一掌也有试探的意味在内。可是眼见小风现在这明显受了内伤的状况,黑衣女子越发对眼前这个人升起兴趣来,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身上必定藏满了秘密。 巨门路口之前,原本那两道蚂蚁般的人影此时也终于显而易见,其中一人正是之前信心满满,率先一步入门探路的道沓。此时的他已经进入昏迷之中,头上原本带着的铁盔此时已经不知被震飞到哪里,可这样一来,却使得他看上去正常了许多。 道沓之前头戴铁盔身穿麻衣的形象,可以说是怪异非常,再加上他时不时的一句佛号,实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这也是为什么黑衣女子对道沓的印象一直不好的缘故,因为任哪个女子第一眼看到这样一个奇怪装扮的人,都会生出几分警觉。 而两人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良好的交集,故而也没有细入了解的机会,虽然比起道沓,此刻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更惹人警惕,可黑衣女子却并不在意,至于她心中究竟如何盘算,便不由而知了。 昏迷的道沓脚下位置,一名身穿灰白道袍的中年男子同时昏迷在地,看样貌像是一名实打实的道士,此时虽然昏迷在地,可面色依旧正常,呼吸之间一起一伏,显然是平日里修炼内家功法留下来的习惯。 可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发现这男子手中提着一把虎口大刀,虽然此刻昏迷不醒,但却依旧紧握不放,而提起道士一般都是用剑,像是这种使刀的道士,小风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在小风和大部分的印象中,刀走霸道之势,因此一般持刀的高手都是一些长相彪悍之人,可眼前这名道士却截然不同。虽然年至中年,可依旧能看出一股沉稳内敛之相。 小风心下既定,刚想知会身旁的黑衣女子上前,一个陌生的声音随即便自前方响起,而随着这声音的传出,小风顿时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幸好他方才只是自己推测,并未与他人分享。 “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孙贼偷袭我!”声音之中,哪里有半点儿沉稳可言,反而是与那些山贼大王npc的人设有异曲同工之处,小风当下拿不准对方是玩家还是npc,心中不敢轻下断言,刚想静观其变,却见那人缓缓起身,做出一个惊人动作。 “麻麻的,就是你小子趁我跟那个白衣公子单挑偷袭我?今天可真倒霉,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接二连三被人偷袭。”说话之人正是那名面向沉稳的道士,此时的言语越发像是山贼大王,看到一旁的黑衣女子眉头微皱,可小风却隐约发现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那道士突然一抬虎口大刀,接着竟就要朝着昏迷的道沓砍去,嘴里一边念叨着一些骂人的言语,一边像是在嚼着什么食物。小风见状赶忙开口,可这一次却没等小风开口,黑衣女子便抢先出手,但距离离得太远,怕是仍旧来不及救援。 就在那道士大刀蓄力将要降下之时,小风的呼喊声立刻传入其耳中:“住手!!!” 话音落下,那道士却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手中大刀顿时偏离轨道,而其身体也好似经不住那大刀的重量一般,被带的向右踉跄了数步。站稳身形的同时,却忽然感觉身后一凉,立时回头间,正见到一把急速旋转的弯刀朝着自己迎面射来。 “oh!shit!神马贵!又呦人偷袭我!”就在那道士横刀去挡的同时,再度开口之间,声调却又是一大转变,一口模仿洋人讲中国话的调调立刻传出,弄得本想接连出手的黑衣女子一时顿住身形。 小风在此刻也开始正视眼前之人,因为这人既然能在游戏中说出英文,那就只能是玩家,因为他记得万事通跟他说过,这游戏有默认的语言转化功能,所有npc和玩家无论说的是哪国的母语,都将被自动转化为听者国家的母语。 但是如果一个美国人故意讲日语,那么其他人便只能听到日语,而无法听到自己国家的母语,当然,这种情况只对玩家生效。对于npc无论他讲的是哪国语言,都将自动被翻译成玩家能听懂的语言,不过一些需要学习后才能掌握语言的特殊地点例外。 借由他这一句英语,小风几乎立刻断定眼前之人是一名玩家,而见他方才的行动,想来是与道沓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道沓才不过比自己两人早进门几分钟的时间,又能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小风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巨门之上的天空,再回想起方才那两人的方位,一个搞笑的念头自小风脑中生出,这让他不禁挂起一抹微笑,可这笑容在那道士看来,却成了别样的意味。 “怪笑什么?别以为你们是两个..哎?刚才扔到偷袭我的那个呢?”道士将弯刀接下,再度开口,可由于强光作祟,站在他的角度第一眼望见的,却是小风而非黑衣女子,而他却有着直觉告诉自己方才动手的不是眼前之人。 就在这时,那道士刚想开口说话,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袭来,转眼之间便见一道黑色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顿时惊慌失措,提刀便要砍去。 小风见状,却是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那道黑影是谁,以对方的能力,早就可以在自己开口再到声音传入耳中之前,做出做好的判断和应对之法。这游戏内虽然有一些东西模拟现实,可也有一些虚拟之处,否则便不是一个游戏了。 而这虚拟之处,便包含了声音的传播,在这游戏内声音传播的速度较慢,若非二十步内对答,或者开口之人以内力催发,等这声音传入对方耳中至少也要一秒以上的时间。 黑衣女子见状,一把将道沓后抛出去,弄得小风一阵手忙脚乱,因为黑衣女子随便一抛之下,竟然将道沓朝着一个看不清地面的所在抛了过去,如果道沓此时就剩下一个血皮,那地上再有些什么尖锐的东西,只怕道沓也要尝试一次地狱之旅了。 与此同时,黑衣女子面对眼前之人,却是并未出刀,仅仅是口中轻疑一声,右手缓缓抬起,一掌朝着对方胸前印去,可就在这时,那道士般模样的男子,再度做出了一个令人大为不解的动作,并且话风再变,朗朗开口道: “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八卦派商行云,这厢有礼....”说话的同时,道士双手持刀柄,将大刀按在身前,对着黑衣女子便是一揖,可这样一来他却空门大开,黑衣女子见状赶忙收掌,可却慢了三分.. 第202章 殊途 一个简单直白的滚字,是最直接的回答,但同样也是将局面推向颠覆的契机。商行云本来提出组队,一是为了试探众人,二则是为了拿到队长。 可当下到了黑衣女子这里,却被当众呵斥,商行云心中想着,自己如果此时此刻依旧笑脸相迎,那未免太过低贱,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陌生的玩家骑在自己头上。想到这里,商行云嘴角略微抽动,可就在这时,却忽然又想出另外一个念头。 也许这黑衣蒙面的女子也是个npc,如果她是npc,那么自己贸然用这种半语言强迫的方式拉她入队,被拒绝也是正常之事,心中烦闷犹豫之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响起,而所发声者,却恰好是小风。 “好了,正事要紧。”小风不知何时,已经将黑袍的帽子戴上,整个面容隐藏在黑影之下,加之苍老低沉的声音,给人一种隐约的神秘之感。这样一来,就算商行云方才看到了他的容貌,也不会觉得他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商行云闻声一愣,转头瞬间眼见一道黑影立在自己身前,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三步,着实吓了一跳。而道沓则是一脑子的疑问,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袍人为什么又发生了改变,可他此刻也知道有相对来说的“外人”在场,故而选择低头沉默不语。 商行云见小风一开口,道沓便立刻低头不语,而那黑衣女子似乎在说完那句滚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他心念急转之间,再度给小风贴上了个“深不可测”的标签,一句前辈立时叫了出来: “前辈说的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商行云虽然口上这么说,可他又哪里知道什么是正事,别说他不知道,就连道沓也是一头雾水,反而是那黑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只是默默不语,来到小风身后站立,随即转头看向金城之内。 道沓低头不语之间,这才想起来查看队伍信息,可他这一看之下,心中却是暗自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商行云”瞄了一眼,而随即便恢复镇定,因为那队伍名称中显示的并非是什么“商行云”,而是“剑无影”。 如果单单说起这剑无影来,放在江湖之上可能并不是十分有名,但他身后却有另外的一个身份,那便是武当五宿之一。不过虽然他们五人并称五宿,却并非是系统上承认的称号,而是江湖上的玩家因为一件事,因此给他们五人起的绰号。 武当派与少林并列中原第一大派,明面上的实力虽然只是与五大世家不相上下,可门派中却往往有着一些隐藏高手存在,而这些人,才是一个门派真正的实力所在。 这些隐藏高手往往不会在明面上活动,他们平日里唯有一个任务,那便是不断修炼提升实力,以待门派变故之时,以奇兵的身份出现扭转战局。 武当派门下分为多个阶位,玩家最开始拜入门派时,便是成为最低级的试炼弟子,只能学习到武当长拳这类基础武学,而必须通过师门任务,以及贡献一些材料和用品,方能取得门派贡献,提升门派阶位。 由低到高分别是,试炼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入室弟子-真传弟子-武当名宿-武当长老,最后便是每一个门派中只能产生一名的少掌教。阶位的提升,不仅仅需要门派贡献,而且还需要玩家的实力作为考量,因此现阶段的玩家,最高阶位也不过是内门弟子而已。 而这剑无影所在内的五人,却因为最初拜入门派时,组队进行了一项高级隐藏任务,从而获得了一项阵法,正是武当真武七截阵。这阵法并非一定要七人才能施展,他们五人施展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若论单个实力,只有那五宿之首才能堪堪进入玩家榜十大高手之列,其余四人,在中原玩家榜上还能有一席之地,可若是放在整个东大陆来排,便是望尘莫及了。 可是,这五人联手之下,施展出这真武七截阵,却能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来,五人联手实力不是以加而算,却是相乘。如果不是这阵法有个致命缺陷,恐怕整个游戏内所有的副本都要被这五人一手包办。 这真武七截阵之所以不能用来攻克副本,便是因为它无法在子位面中施展,也就是说只有在首度发现副本时,才能施展这阵法。可是第二时空中,所有的副本在被首杀之前,进入的玩家是不知道这是副本的。 道沓眼见这人是剑无影,起初的一惊只是因为想不到在这里也会遇到这种高手,而后便恢复镇静,则是因为道沓是十大高手榜第四,而眼前这剑无影却是只能排的上中原高手榜。 就算在这空间内所能发挥的能力和外面关联不大,可道沓却就是有这种自信,他不相信自己如果和这剑无影同样全盛时期对上,自己会落得什么下风。 就在“商行云”默默跟着三人一同进入金城的同时,他的心中开始快速盘算起来。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怪异的地方,全是因为在黄沙城茶楼接了个古怪的任务。 起初他还抱着欣喜的念头,只道是自己触发了什么高级隐藏任务,可是后来却发现这空间内还有其他玩家,这让一向谨慎的他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剑无影无法容忍自己到手的东西被别人夺走,就算这是一个公平竞争的任务那也不行,谁敢与他争抢,他便要让谁永远消失在这个空间之中。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就一定会有坏人,小风自从游戏以来,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个坏人,无不是性格直爽或者谈得来的朋友,甚至还有一些相识不久,便可以为了保护他而置自己于险地的人,只是因为道义两字。 人是一种善于习惯的生物,当你长久以来呆在一个安全的所在时,一些本来得心应手的东西,也会慢慢的退化掉淡忘掉。就像是驯养野兽,将他们养在笼中,便会慢慢让它们失去原本的战力一样。 一直以来的游戏体验,小风遇到的无疑都是一些“好人”,慢慢的也就真的将一些东西完全放下,虽然观察力仍在,可戒心却是少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一眼就看出“商行云”有问题,却不直接说破的原因,只因为他对npc是一种态度,对玩家又是另一种态度 。 而现在,剑无影的出现,无疑是对小风的一种考验,不过好在此时的小风并非是一个人,再加上这剑无影此刻完全将小风看作npc,倒是也变相的给了他安全的前提。 剑无影心中盘算良久,一道微微的弧度出现在他的嘴角,随即冷冷看了道沓一眼,心中想道:“可别怪我,谁叫你是个玩家,待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把你...”想到这里,剑无影顿时心中一笑,可身随意动,嘴上竟也是差点笑出声来。 赶忙平息了一下心中所想,看向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两道岔路,心中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条语音文字: “您的队友【道沓】退出了您的队伍!”声音落下,剑无影心中大惊,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奇怪空间内,道沓随即到的技能是读心术,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下意识的用狐疑的眼光看向道沓,却见对方正凝视自己,这叫他心中更是紧张起来。 就在两人互相对望一息时间之后,剑无影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紧张,刚想出口试探,却听到道沓一摆手笑着开口,却是一反常态,没有用缓慢的语速去说那些佛语:“哈哈,既然大家都不组队,咱俩也就别组队了,毕竟这副本没经验也没掉落。” 道沓说完,便将目光移走,再也不去看剑无影一眼,这叫他心中更是起疑,可虽是如此,眼见大好的时机摆在他眼前,他仍是不愿错过。心下既定,便抢先快走几步,来到众人身前,冲着小风拱了拱手开口道: “前辈,前方有两道岔路,我们不妨两两一组,我和道沓都是天外客,右边那条看似漆黑些的路,就由我们来走,至于另一边,就有劳这位姑娘和前辈了,不知这样安排可否...” 剑无影这话说的在理,众人眼前的两条岔路,一面灯火通明,一面漆黑无比,这明显便是一条安全一条凶险,天外客能复活而npc不能,如果小风真的是高级npc,便一定会知道天外客和npc的区别。 可是,他却不知道,方才他和道沓说话间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在心中盘算时的一切细微表情,都被一个人看在眼底,而这个人此时淡淡开口,却只有两字... “不妥。” 第203章 算计 剑无影本来觉得自己这安排天衣无缝,并且觉得他和道沓同行才是必然的结果。首先因为之前的“冲突”,那黑衣女子明显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坏印象,因此必定会拒绝与自己同行。 而黑袍人小风,则八成是一个npc,自己主动找他同行也多半是以失败告终,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道沓,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安排。可就在剑无影说出这话的同时,反对的声音顿时传出,而这声音的来源却是他绝对无法反驳之人。 “前..前辈,右边的路太过阴暗,料想必定不是什么安全的通道,还是由我和道沓兄一同前往,如此比较妥当些吧...”剑无影眼见之前开口的正是他眼中的黑袍前辈,心中顿时没了脾气,可就算这样,剑无影仍抱着侥幸的念头,开口试探道。 话音落下,剑无影抬头看向小风,面上表露的尽是真诚之色,若换做任何一个初见他的人,只怕是都要被他这一脸诚挚迷惑。剑无影自然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绝不是要和自己抢着走右边,而是对自己这个分组不满。 而就在剑无影心中盘算,该如何分剖其中利害关系去说服眼前这个黑袍人的时候,却见自己眼中的黑袍人再度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吓得赶忙后退两步。 只见小风听了剑无影的话后二话不说,竟是直接上前一步抓向他的手腕,这平平无奇的一抓,在旁人看来却是如同索命的鬼手一般,而这个旁人,则指的是道沓和剑无影。 黑衣女子一脸淡漠,虽说她从始至终面上就没什么表情,就算有也被面巾遮的七七八八,可是此时她那淡漠的表情却并非出自本心,而是刻意为之。她是知道小风底细的人,数次与他近身接触,感知之下自然容易发现对方武功平平。 说到近身接触,道沓却是比黑衣女子有更多的经验,但道沓毕竟是个男人,一来心没有黑衣女子细,二来则是面对一个男人,正常的男人谁会刻意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体变化上。故而道沓虽然背了小风数次,却也依旧不知对方深浅。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道沓心中始终存在芥蒂,故而也就更加不愿意相信小风武功平平无奇。眼见小风忽然对剑无影出手,道沓心中却没有丝毫为剑无影担忧的意思,反而是想借剑无影的反应,来测一测小风究竟实力如何。 就在这时,剑无影眼见自己后退,可是对方却依旧不舍的朝着自己抓来,而这一手的速度着实缓慢无比,并不像是什么武功招式,加之剑无影仍对小风抱有幻想,认为对方是什么特殊npc,因此强行将后退的冲动按下,面上带起笑容,开口询问道: “不知前辈..”话音还未落下,小风伸出去的手猛然加速,快速抓在剑无影的手腕之上,两指骤然间成剑指,点在剑无影的脉门之上,这一动作着实让剑无影又是一惊,下意识的便要迸发内劲挣脱对方。 “富贵险中求!拼了!”就在剑无影将要发力之时,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句话来,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让他冷静下来,随即深吸一口气,就这么由着对方将手放在自己的要害之上。 第二时空这个游戏官方所给出的资料十分之少,大部分的游戏系统都要靠玩家自行探索发掘,可是至今为止,基本上所有的一线玩家都在拼命练级,真正肯花时间去探索世界和研究系统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而就算有那么几个误打误撞发现了新系统,或者别人不知道的新东西的时候,又往往会选择瞒着不说,让这成为自己的独门秘诀,之前道沓为小风诵经和运功助力的时候,便是抱着这种心态。 因此到现在为止,江湖上也没流传出任何关于穴道的信息。虽然说内功口诀上有些穴道名称,可那些多半是以图形的方式呈现,而且口诀上往往一笔带过,玩家修炼内功时,也只需要在意识内引导内力走向到一个大致的位置便可激活。 这就导致了玩家普遍对于穴道知识匮乏的情况,加上江湖上仍未出现什么擅长打穴功夫的高手,因此对于击中穴位对玩家究竟有没有害,这却是不由而知。 脉门无疑是人体一大要害,就算是不会武功的我们,用左手狠掐自己的脉门一段时间,都会出现虚弱甚至昏厥的情况。而第二时空中的玩家,却具有内力,谁知道运上内力的一指掐下去,会不会造成什么秒杀的效果。 就在剑无影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小风却再次做出一个令众人不解的动作。只见他口中轻轻发出“啧啧”的声音,随即一把将剑无影给拽了过来,小风用力很猛,再加上剑无影本身有意配合,导致剑无影的身体就好像陀螺一般,迅速转了好几个圈这才站稳脚步。 心中疑惑不解的同时,小风装出的苍老声音,再度缓缓传来:“咳咳..年轻人,你与老夫有缘,不妨我们一路可好?”话音落下之刻,这回连一直淡漠的黑衣女子都是微微愣了愣神。 虽然黑衣女子最想自己一路,但是如果非要找个人和她一路的话,她无疑会选择黑袍小风,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她知道小风的底细,同时也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对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可是就在方才剑无影提出方案被小风否决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反而是出于对眼前之人的信任,想看看他有什么想法,毕竟他忽然变换声音来了这么一场演戏,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剑无影听了小风的话立即喜形于色,可他这回的笑容却比前几次要淡了许多,然而只有小风看的出来,这才是他真正笑的样子,这笑容中明显带了几分惊喜的意味。 剑无影见其他两人还有话说,心中怕这黑袍人反悔,赶忙拱了拱手道:“额前辈相邀,那晚辈岂有拒绝之理,既然如此,咱们就早些动身吧,只是..”剑无影说到此处,忽然声音停顿下来,转头对着道沓,面上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接着开口道: “道沓兄,那右边的通道看似凶险无比,你此去可要当心,还要照看好这位...这..”剑无影本想说照看好这位姑娘,可是当他转身看向黑衣女子之时,却见对方已经朝着右边黑洞中走去,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语塞之间,见道沓还要开口说些什么,赶忙立即作揖打断,而后一转头便向着左边的岔路走了过去,经过小风之时,轻声道一句:“前辈,请。” 话音落下,本来想等小风开口解释的道沓,却见小风并不言语,反而也是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更是郁闷无比,甚至这郁闷中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愤怒,一挥衣袖间带起一阵劲风,转身朝着黑衣女子方向赶了过去。 剑无影见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进行,心中欢喜无比,因为他认定了小风是npc,而npc需要保护,故而他算准了道沓不会和他抢左边这条安全的路。 至于那黑衣女子,看起来颇为神秘,却言语少的可怜,估计就算不想和道沓同行,也会因为不屑和自己说,而选择沉默。可他,却始终是低估了黑衣女子,因为她在离开之前,就在剑无影将注意力放在道沓身上,说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小风一眼。 小风冲着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就只是因为这一个点头,黑衣女子便不再疑虑,这无疑是一种信任的表现,而面对这种信任,小风心中却也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但他知道这种情绪绝不是喜欢。 剑无影前方带路,始终与身后的黑袍人小风距离五步之内,这五步显得非常精妙,无论是攻是守,亦或是保护或者逃跑,都是恰到好处的一个距离。他们两人所走的这一边,一路上虽见不到火把,但却明亮无比,似乎空间内原本就是这样的一般。 可是就在此时,小风的心中却是另有想法,而起初那一丝犹豫在此刻也荡然无存,只因为这里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发挥实力,而这项东西虽然明处并不可见,但是小风识能全开之下,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些许波动。 一道淡淡的笑容,出现在小风的脸上,只是剑无影浑然不知,只是感觉似乎背后,阴风阵阵... 第204章 剑无影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小风自方才开始,便留意于剑无影的一举一动,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可却能敏锐的察觉出他对道沓的杀意。这,便是他这两部识能功法所加成出来的一个特技。 通过识能的加持,小风更加容易的看清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以及表情和眼神,这让他在推测对方行为时如鱼得水。不过表情这东西太过微妙,可信之用之,却不能尽信尽用,否则判断不成,反倒是化作了阻碍。 小风发现对方异常,第一个反应便是提醒众人,当下便将这来历不明者“处理”掉。小风从来就不是什么自诩好人之人,这一路上虽然鲜有遇到坏心的玩家,但这也仅仅是让他将戒心暂时放下而已。 像是眼前这种引起他怀疑和注意,并且还妄图加害于自己的朋友的人,早已经被他分化成npc一类,人一旦说服自己“行凶”,那么当一切变得合理之时,所能爆发出的潜力是十分惊人的。 当时就算是开口随便给这剑无影按上些什么罪名,要求黑衣女子和道沓联手将其击杀,想来以他们三人的“交情”,道沓两人是绝对不会犹豫的。可是,就在小风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散出的识能却在头顶上方一处石壁的内凹处,发现了一行小字: “携手共进,得见真神,踽踽独行,唯入无间。” 起初看到这句话时,小风顿时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游戏副本也是和自己过不去的,因为自己的坏运气使然,这才有了这种奇葩设定。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两条路无法自己一个人走,否则便会遇到不好的事。 不过至于那真神是什么,小风倒也不觉得会是些什么奖励,一来是对自己运气的自信,二来则是早已习惯这个看似像是副本的“副本”,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奖励。 心下既定,便知晓眼前这自称是“商行云”的人,实力应该不俗,不然他不可能在和道沓组队之后,仍有杀他的决心。因为道沓是万事通公布的天下十大高手榜单之四,他不相信眼前之人会不认识道沓。 虽说那个所谓的高手榜,不过是以单纯的等级作为排列,而等级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实际作战能力。可是,这个游戏刚开不久,而所有人的人都是从零开始去探索这游戏,因此等级高,排除了在线时间的因素外,便也能多少说明一些综合问题。 笼统的说,不一定等级高的都是高手,但是高手一定是等级高的。因为这款第二时空和传统网游不同,传统网游里那些大神甚至是职业玩家,在这第一款全息网游中,都将一时间无法适应。虽然理解游戏上会比其他玩家快,但是却依旧不如传统网游里那般如鱼得水。 毕竟这是一个考验综合素质的网游,单单具备操作或者意识,都无法一竟全功。像是小风那种意识超神,可身体完全跟不上意识的人,实属大有人在,而这种所谓的“优势”,在某种场合却更加变成了劣势,特别实在对阵之中。 其实小风所料有误,剑无影这个人并不是黄沙城的玩家,而是落雁城的玩家。万事通这人喜欢游历天下,但他却不是每一个公示亭更新之日,都会跑到各大主城挨个走一遍的无聊之人。 而因为万事通现在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气,他所发布的一些东西,也不过是有小众的支持者而已,故而他所谓的那十大高手榜单,也仅仅在黄沙城玩家中传播,并未闹到人尽可知的地步。 可就算这样,一般比较关注榜单的高手玩家,还是会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信息,只不过这剑无影,就属于例外的那一种高手。这还要从武当五宿开始说起,这五宿之间本来并不是全部互相认识,乃是因为其中的一个人而聚在一起。 在后续他们五人被同门的玩家们推崇成为所谓的“五宿”之后,剑无影虽然按照游戏年龄被排到老三,但是论起实战能力却是与老大相差无几。 剑无影是一个喜欢在游戏里出风头的人,这也是他玩这个游戏的一个追求和乐趣,可是他的那个老大,却处处压他一头,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而无论是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做到了什么大事,人们都只会说武当五宿怎样怎样,他们老大怎样怎样,并没有人去提及他剑无影半分。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当时入门隐藏任务之时,那个老大因缘巧合下,得到了真武七截阵阵头的修炼功法,如果没有他,或者在作战时他被敌人击杀,那么阵法将自动被破,同时结阵的五人都将进入虚弱状态。 虽说这种破阵的情况至今尚未发生过,可是众人之所以对那个老大真心推崇,这个原因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从那一天起,隔阂的种子便在剑无影心中种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五人不时常举在一起的一个原因。 小风当时只想着两种情况,首先道沓是绝对不能和他一队,那么如果是黑衣女子跟他一队,以她的性格恐怕是不会和剑无影说上一句话,这样一来同行就变成了独行,难免不会造成什么错误的判定。 所以只有自己跟他同行,或者干脆四人一起走一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感受到了火焰元素的波动,这让他心下立断,于是便上演了刚才那么一出戏码,目的就是让剑无影放下戒心,将计就计,以npc的身份跟他来走一路。 对于小风自己来说,在身份暴露之前自己绝对安全,而有火元素存在的空间,对于不知自己真正能力的人来说,被自己坑死并非是什么不可能之事。何况是在这样一个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所在,火球,正好可以伪装成危险的一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风与剑无影不断朝着左边光明大路前进,每进十步,小风对火元素的感知就更加浓厚一分,而与此同时,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自己等下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干掉眼前这个家伙。可是,小风还是低估了眼前之人。 剑无影常年都是小心翼翼的作风,是属于那种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性格,也许这和他现实中的工作有关,但是正是因为这种习惯,导致他虽然没有识能,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却丝毫不比一个女声的第六感,或者是小风的识能功法弱上多少。 两人所走的是一条极为坦荡的黑色石路,一路上除了光明四处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正是因为这份宁静,让剑无影的心中,产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也知道,什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此这一路之上,剑无影看似大步在前开路,实则戒备一直就没有放下,虽然不是针对小风,但一般的杀招却很难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就在这时,小风心中再度一笑,暗道一声时机已至,脚下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这一变化剑无影顿时察觉,心中警惕之心更胜,倒不是因为不相信身后黑袍人,只是他觉得对方的这种改变,可能是什么特殊事件即将发生,随即更是在行走之时向着左右打量起来。 见到剑无影的动作,小风顿时察觉到是自己方才下意识的行为打草惊蛇,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并不是针对自己,于是便开始了自己的布局之中。前方不远处,便是这一路的尽头,而尽头之处有一块玉石雕刻而成的石壁,其上并无文字存在,但却是这石洞光芒的来源所在。 而在玉璧之下,仅有直径不到二十步的圆形可移动范围,这倒是和之前那“怠惰”战斗时的地形,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圆形平台之下,尽是岩浆翻滚,可这些岩浆却与之前自己经历的有些不同,因为这些岩浆竟然没有半点热量,以至于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小风推算以自己两人的速度,只需要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可以见到这最后的场景,而就在此时,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窜出,随即一声久违的咒语默念上口:“火球,凝!” 话音落下,翻滚的岩浆之中,缓缓出现三枚火球,可这三枚火球的出现,却未给岩浆带来一丝一毫的改变,而也正因如此,这一切都来得毫无声息。可是就在下一刻,火球忽然窜起,贴着上空洞顶急速朝着两人窜来。 可就在距离自己两人只有二十步之时,那三道火球仿佛忽然失控一般,自头顶猛然激射而下,而目标,却并非是剑无影,正是操控这一切的黑袍人小风。 第205章 演戏的风险 富贵险中求,这是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剑无影心中知晓,小风心中又岂会不知。小风对剑无影的评价不低,他并不认为自己平时里戏耍npc的那套,对于剑无影这个玩家来说也同样有效,因此便只能将戏做到全套。 做戏是一门艺术,若是小风向往常那样,控制众多火球攻击剑无影,那么一波未成的下场,便是被对方轻易推论出这和自己有关,到时就算他心中仍对自己抱有npc的幻想,可也不见得就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而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操控火焰攻击自己,这样一来,对方之前所认知的,自己是npc的这回事,将变成摧毁对方判断的最后一根稻草。 剑无影何许人也,且不说他本来就在玩家的佼佼者之列,单单是他游戏中也不全然放飞自我的这份心性,便足矣说明他不是一个智力低下之辈。可是人一旦有了成见,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就会不自主的朝着自己臆想中的方向靠拢。 三枚火球紧贴山洞上方前行,任剑无影武功再高,可他终归没有识能,他无法察觉到视线以及听觉外的事物,而又加上这岩浆火焰的特殊之处,因此火焰潜行入二十步内也未曾察觉。 小风心知自己所料不差,而控制火焰攻击自己,则是一步险棋,有很多时候算计只能改善结局,而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算计只能减少变数,未必能决胜千里,因为在你算计他人的同时,却无法保证对方是否真如表面一般,又或者他是不是也在算计你。 火焰悬浮于两人头顶二十步之外,可就在小风操控火焰俯冲之时,却心中不禁一凛,只因为这特殊火焰凝聚而成的火球,竟然连在攻击时都没有半点声响,如果不能让剑无影发现攻势,又何谈在他面前做戏。 心神急转之间,小风强行解除与三枚火球中的一枚的精神联系,而这种方法也是他临阵生出的想法。因为精神力是控制火焰元素的一个必备条件,一旦火焰凝聚成火球,而突然失去精神力的控制后,便会变得异常狂暴起来。 事实证明小风猜想不错,精神力脱控瞬间,一声闷响自两人上方传来。之所以是闷响而非爆炸,则是因为当时在石村火球术晋级时,小风所选择的是燃烧火球,而非爆裂火球,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选择直接控制一个火球,去撞击石壁来引起对方注意的原因。 剑无影立刻察觉不对,寻声望去却见天降三枚火球,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便迎面扑来,剑无影心中顿时便是一惊。因为他身在的是第二时空的东大陆,而他并不知道这个游戏还有其他大陆的存在,因此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只认为这是一个带着点奇幻气息的武侠游戏。 起初的一瞬,剑无影只是将这火球当做幻象,可随即便察觉到其中不对。因为他发现这三枚火球虽然是朝着自己飞来,可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他是身后的黑袍人,这让他顿时心中欢喜起来。 “到了,终于到了,隐藏任务,呵呵..” 剑无影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自背后抽出那柄大环刀来,此刻的他虽不知道这火球的威力,但纵使威力十足,他也会选择迎难而上,只因为在这一刻开始,他错以为自己开始进行了保护npc的任务,并且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变强的契机。 剑无影快速运转内力,只是瞬间便汇聚于双手之上,以他现在的内功修为,尚不能做到内力外泄,将内力覆盖兵器周身,从而得到全面强化的境界。不过就算如此,若是一击之下占了下风,兵器虽然受损,可有内力护体,却对他的本体造不成什么伤害。 心下既定,剑无影手中大环刀忽然一甩,在空中带起一道半月状的轨迹,可下一刻,这看似是什么半月斩的刀法,却油然一变。之间剑无影虽然手中持刀,可却刀走轻盈之势,硬生生将这金丝大环刀当成一把长剑使用,而大刀带来的重量,似乎对剑无影来说毫无影响。 三枚火球先后而至,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枚失去控制的火球,剑无影心中不知这火球实力,第一剑不敢迎接,于是刀身一斜,手臂所指之处,正是将刀尖朝着那枚火球的中心刺去。 剑无影此刻很想知道,在这个游戏中物理的兵器,在面对这种魔法能量时,是否真的能做到碰撞或者阻碍的效果,如果可以的话,他相信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虽然他知道自己玩的是个武侠游戏,可江湖上能人异士颇多,傀儡机关五行术术更是层出不穷。他记得曾听门中长老说过,西域和苗疆中各有神秘门派,能以蛊毒制造幻象杀人于无形,更有五行奇术,能御使冰火。 这对于一个玩家来说并不稀奇,可是剑无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悔意,因为既然游戏中有这种门派存在,那么未必就不会收玩家入门。比起刀枪剑戟,或者以内力催发的拳掌指腿,剑无影更喜欢五行奇术,这会让他有一种超脱的感觉。 “噗!”一声气球被刺破的声音忽然响起,剑无影听闻这声音不禁愣在当场,因为自己这一刀所用的力道不过只有三分攻势,其余的七分都放在了防守的应变之上。可是眼前这火球也未免太过孱弱,自己这轻轻一刀竟然就将之轻松解决。 心中错愕之间顿时收敛心神,面对剩余袭来的两枚火球,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屑与失望的感觉来。他不屑的是,这火球的考验对他来说太过简单,而失望的则是这简单的考验背后,所带来的好处也一定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剩余的两枚火球一左一右快速袭来,可这一次那火球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分别自剑无影左右手两侧,中间相距数步之远夹击而来。剑无影见状顿时眼神一凛,他虽然对火球不屑,但是他却拿不准这火球一旦碰触npc,是否就表示自己任务失败。 随即,他便发现这两枚火球与之前的火球有些不同,似乎无论是气势上还是速度上,都要强了一筹。可是就算如此,剑无影仍是保持蔑视态度,不过这火球左右夹击而来,以他的身法却只能击中一枚。 心神一转之间,剑无影猛然回头,竟是放弃拦截这两枚火球,反而朝着身后距离自己五步的黑袍小风扑去。小风眼见对方的举动,心中顿时无奈起来,好好的五步距离,用走的不是更好? 自己又不是妹子,为何眼前这人放着好好的方式不选,却选择扑了过来。而他这一扑明显是没用运上轻功或者身法的,以至于速度并不是很快,这让小风控制火球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 小风原本预想的是,让对方接下一枚火球,同时让另一枚火球击中自己,接着自己便可以借势做一番文章。可却被眼前这人的举动,打破了全盘布局,当下心中不再保留,精神力猛然一泻,两枚火球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加速朝着自己轰杀而去。 控制自己的火球轰杀自己,这可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小风心中玩味的念头一闪而过,再正色时,火球已经撞击在剑无影身体之上。剑无影当时心中想着,这火球看似平平无奇,自己不妨借着这个机会表一表忠心。 他显然是打算演一出戏给小风看,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那种可以舍身保护他的人,是值得托付任务的人。而至于那两枚火球,剑无影算计之下,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强吃也绝对不见得有什么问题。 可就在这时,剑无影嘴角原本挂起的笑容顿时僵住,因为他此刻虽未感觉到半点疼痛和炙热,却是感受到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传入身体,这种寒意像是深入骨髓一般,急速朝着他的心脏包裹而去,他知道,一旦寒意包裹成功,届时自己不死也是重伤。 剑无影心下再不敢大意,快速运转内力抵挡,冰寒之力这才缓缓有了被压制的迹象,眼见如此情形,剑无影心中略微舒缓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他却是眼神忽然一凝,随即察觉不对,刚想做出应对之策,却仍是慢了一步! 刹那间,一阵炙热焚身之感自手臂传来,打眼之间整个手臂竟然都被火焰燃烧起来。虽然玩家的体质特殊,火焰在玩家身体上并不会出现皮肤灼伤和毁容这类表现,可是扣血和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剑无影赶忙起身,朝着旁边石壁奔去,同时快速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并且运功抵挡火焰,心中一阵烦闷之感涌现,下意识的便对自己拍了一个内省术,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焦急起来,心中暗道一声: “吾命休矣!”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一个原因,那便是东大陆的玩家,没有法防! 第206章 特殊火球 剑无影内省术施展之后,先是打眼一看,却见自己不过掉了200点生命,以现在自己的实战等级来看,这200点生命不过是十几分之一而已,这火焰看似诡异,可伤害却是如此之低,心下顿时心生出轻蔑之意。 可就在剑无影想要退出内省术状态之时,脸色却是骤然一变!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生命再度掉了200,而且这种掉落还在不断持续下去,上一次是3秒一掉,而这一次却仅仅过去了2秒。 剑无影经验何其老道,顿时便知道这火焰的伤害主要不是那第一下,而是这后续的灼烧,心中一阵悔意顿时升起,如果自己不是这么演戏表忠心,如果自己采取更为妥善的防守模式,那便可以避过这一劫数了。 一旁的小风见剑无影猛然朝着一边的石壁奔去,而只是一到石壁之旁,便快速盘膝打坐,心中难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对方的眼神中也带上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没错,这正是看白痴的眼神。 小风会这样想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他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哪里会知道这些“武林高手”的想法。在玩家中,根深蒂固的存在一种理念,那就是无论这游戏内发生的任何异常状态,都能使用运功的方式,将之逼出体外。 此时若是换了一个npc在此,定会赶忙想着如何灭火,而不是去一旁打坐运功,要知道在npc的眼中火焰燃烧就是火焰燃烧,可并不是什么掉血的负面状态。 可就在此时,小风也不禁开始起疑起来。按理说自己这不到10级的实力,就算这空间特殊,在其中的实力跟实战等级关联不大,可自己也不见得就能施展出如此强力的燃烧火球来。 本来他的想法只是在剑无影面前演一出戏,一来是取得对方的信任,而来则是针对剑无影实力的一种刺探,可是谁能想到这本该只是挠痒痒般的攻击,却给对方带来如此大的困扰。 小风心神一转,顿时便想到重点所在。火球术的威力看施法的个人不加,这放在一般的游戏,甚至是第二时空西大陆那边也是真理。可是在他这里却并非必然,因为东大陆空间内不具备充沛的火元素,故而他所施展法术的模式也和旁人有所不同。 别人施展的火球,是迅速吸收空间内的火元素,通过自身魔力在眼前凝聚成火球攻击,看重的是凝聚者魔力的大小,魔力高的人所凝聚出的火焰,自然就要比魔力低的人强上许多,毕竟火元素是一样的。 可是在小风这里却是不同,因为空间中不具备火元素,所以小风这火球术倒是和东大陆神秘的奇术有些相似,注重的是所控制火焰的品质,而非施术者本身。只不过精神力差者,自然无法御使高级火焰也就是了。 可以这么说,小风的火球术是御火之术,控制的是有形的火焰,而那些真正的魔法师用的才是随手拈来的魔法,控制的是无形的火焰。 而且,小风与那些传说中修炼奇术的人又有所不同,那些修炼的奇术的人本身就身负高深的内力修为和武功,这是小风万万不能比拟的,可是小风却有他们无法接触的东西,魔力。 也就是说,奇术师等级和内功雄厚,便能驾驭更高级的火焰,可却无法对火焰进行加成,而小风虽然没有他们灵动的身法以及武功修为,却可以利用魔力对火焰本身起到“加工”的作用。 剑无影越是想着运功逼退火焰,可就越是感到无力与烦闷,他不敢从打坐和内省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只是因为他怕自己一旦这样做了,这火焰失去了自己的“压制”,便会快速蔓延爆发起来。 小风的原计划本来是在这一出戏演完之后,与剑无影继续深入此地,而他有预感前方不远的那处圆形平台上,必定有什么危险存在。可是,只要有充足的火元素,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免疫火元素的怪物,那么至少自己在这个神秘空间内的战斗力,不输给任何一个武林高手。 因为小风除了攻击的燃烧火球之外,还有那石村领悟却久未使用的抗拒火环。凭借自己对魔法的精准释放,他可以将这一招用于击退的简单魔法,变成一招近乎绝对防御的魔法,虽然这伪绝对防御只能持续一瞬。 就在小风心想要不要接着召唤出几枚火球,直接在这里解决掉剑无影之时,山洞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小风脚步顿时踉跄,稳住身形的同时心神微动,正所谓是无风不起浪。 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这里风平浪静,那么出事的就肯定是黑衣女子他们那边。扫向剑无影的眼神中,略微带起几分犹豫之色,心想要不要救他一命,借助他的手去救援黑衣女子两人。 小风缓缓伸出右手,对着剑无影的方向成爪形默然不动,只需下一刻便可决定剑无影是生是死。就在这时,空间内的震动骤然停止,小风外放的识能也在同时,反馈给他一条特别的信息。 然而就在小风为这信息分神瞬间,那剧烈震动带来的余波忽然再起,一块足有半人之宽的巨石忽然从天而降,目标正是剑无影。小风见状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是天要你死,不是我有意为之,现在就算我有心救你,你也是必死无疑。” 小风说的没错,就算他此刻撤去不断侵蚀剑无影的火焰,可面对这巨石落下,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总是要有个反应时间,单单是自己撤去对方的火焰,仍来不及开口提醒,恐怕对方便已经被这巨石压扁。 而他虽然善于以多种方式控制魔法,可他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法术能出不能收,是大多数法师的通病,虽然小风可以借助识能功法,强制调动精神力移除魔法,可是却会造成严重的负荷,这负荷足够让他无法同时开口。 这就好比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重要的就在于一个悔字,乔峰的降龙十八掌威力巨大,可是他能发不能收,所以就打死了阿朱,而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威力虽然没有乔峰巨大,可是好在他能做到一个悔字。 就在小风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自己何去何从之时,一个急躁的声音忽然响起,还不等小风寻声去看,便感到身体右侧传来一阵巨力,接着便如同当初在青山镇遭遇大熊的那一幕,被一个人被扑飞了出去。 这种情况,在小风与大熊熟识之后,便已经很少出现了,因为熟能生巧,面对任何的扑击之招,小风都能做到轻易避过,可这一次,却是在小风识能外泄未回的同时,进行的侧扑! “前辈小心!!”发出喊叫之声的,正是一旁打坐运功的剑无影,只见剑无影对自己身上仍在燃烧的火焰不管不顾,又是朝着小风扑了过去,可这一次却是扑了个正着,虽说是扑倒,可小风的身体哪经得起他这一扑,顿时扑变成了撞,小风竟然被撞飞了出去。 小风倒飞而出的同时,心中生起一抹郁闷和气愤,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如此喜欢扑人,而自己也万分确定自己不是美女而是个正经的男人,那为什么对方每一次都选择“以身相扑”,而每一次,却又都是在自己不需要他这样做的情况下。 “你..”小风落地瞬间身体吃痛,一句“你这个白痴,那石头分明就是冲你去的,我小心个鬼!”差点便脱口而出,可见对方扑击之后,竟是四肢落地再也没了声息仿佛死透了一般,这才只发出一个你字。 而后小风再不多想,冲着地上不知死活的剑无影便是一抓,心中默念一句:“火焰,散!”随即,仍在剑无影身体上的火焰,终于缓缓散去。 见火焰散去后仍不见对方反应,小风此时却无心去看他生死,毕竟一个玩家如果真死了,就会化光消失,此刻对方既然没有,那便也就没了搭理他的必要,只待他自行清醒便是。 而之所以小风改变主意不去杀他,却不是因为对他产生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因为,方才识能回转,所带来的最新消息... 第207章 道路尽头 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座圆形平台中心位置,随着方才的震动而出现一处横纵十数尺的特殊所在,这处所在地陷三尺,自成一脉。地表之上残余不知和任何时所遗留下的法阵印记,乃是一个残破的五芒星图案。 这图案之上遍布血红之色,单以小风的识能探测,却无法知晓这些液体究竟是鲜血还是熔浆,他唯一能发现的,便是法阵中央位置的凸起之上,刻着十六个暗金色大字,定神观之,正是: “以神相交,得见真主,肉身可灭,灵魂永存。” 小风不去管地上不知死活的剑无影,此时的他心中仅剩下对这十六字的推断,脑海中忽然呈现无数画面,从一开始步入这“副本世界”,到现今一来发生的一切细节历历在目,夹带着这些画面的出现,无数不知所云的文字飘然浮现,一时之间小风顿入空无之境。 与此同时,山洞的另一方,黑衣女子与道沓朝着洞内深处走去。这一边的道路却不像是小风所走的那般坦荡,且不说道路上坑洼不断,岩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单单是层出不穷的岔路这一点,对于路痴的小风来说就足矣致命。 黑衣女子性格使然,因此一路之上并未与道沓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过就算如此,每每当两人距离超过一定步数之后,黑衣女子便会停下打量四周,待道沓再度赶上之后,方才进行移动。 这是因为他们两人所走的那条路本就黑暗,加上道沓轻功的特殊性,因此道沓的速度较为缓慢。而黑衣女子则似乎对黑暗毫不陌生,一路之上虽道路崎岖,但她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可天终归不遂人意,就算她有意与道沓保持在一个遇到危机,两人可瞬间互相支援的距离,却依旧无法躲过从天而降的劫数,一步踏错,足成千古之恨。 黑衣女子因为时不时的停下张望,故而速度比之正常满了不止一倍,可是就算如此,道沓的身法怎么也比另一旁的小风要好的多,故而他们这一旁,自然而然的就要先小风他们一步到达道路的尽头。 眼见黑衣女子前方再度站立不行,道沓心中再度闪起一阵无奈和感谢,他无奈的是对方明明为人不赖,可是却就是那种有话不说的性格,而感谢的则是对方多次的等待,否则以他的视觉在这种崎岖道路里,怕是要耽搁更多的时间。 道沓快步上前,可当他走到黑衣女子周身十步之内的时候,却讶异的发现这一次黑衣女子并未继续前进,心中一阵疑惑闪过,顿时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道沓不是什么游戏小白,而双商也还算说的过去,眼见此情此景,不难猜测出是前方的道路到了尽头。可是他此刻的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因为这条道路虽然看上去崎岖难行且黑暗无比,一眼看去就像是内中隐含诸多危险一般。 但是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地理带来的困境之外,却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危险或者考验,这一切来的太过简单和宁静,而正是这份简单,让经验丰富的道沓感觉到越发的不安。在这道路的尽头,他几乎可以肯定,必然有什么巨大的难关出现。 而这难关的形式,则八成是以一个什么怪物的形式呈现出来。此刻的道沓已经不再单单把这游戏看成武侠范畴,因为纵使是武侠也有心魔一说,难保自己两人这副本就不是什么心魔副本,因此他更相信接下来的boss是一个怪物,而非什么人和动物。 顷刻之后,道沓终于来到黑衣女子身前,刚想出声提醒一句小心为上,却惊愕的发现此时的黑衣女子身体有些异常。只见她双目空洞无神,那唯一没有被面巾遮挡住的额头,显得苍白无比,握住弯刀的右手不断发出轻颤,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认识她这么久以来,两人虽然不熟,但也多少知道一些她的行事风格。在道沓心中,这个黑衣女子就是那种女强人的形象,至少在战斗一方面是这样没错。可是眼前她的反应却是极度反常,看着她如此变化,道沓心中也是不禁升起一抹寒意。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爆裂之声,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山洞顶端那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空洞,此刻竟是向收到了什么重击一般,轰然炸裂开来,无数碎石轰然落下,道沓见黑衣女子仍未有所动作,也顾不上他家潇潇的“教诲”,一把抓着她便抽身闪躲。 所幸的是,黑衣女子虽然此时状态特殊,但她身体的本能却仍旧存在。感受到道沓的那一拽后,黑衣女子轻轻一侧身,便巧妙的将道沓那一拽之力荡开,而下一刻,在道沓错愕的眼神中,黑衣女子便宛如月下的精灵一般,在乱石坠落如雨的场景中“飘然起舞”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之感。 好似方才那种流露出恐惧的她,从来不存。反观道沓,身形被黑衣女子化劲荡开,脚下一阵不稳,而就在这时碎石纷纷落下,道沓借势身体一挺,竟然摆出一个罗汉座钟的姿势,而后便就原地不动,不躲不闪起来。 可但凡是有碎石进入他身体三步之内范围时,他便会以一个非常迅捷的速度一掌拍过去,将那石块或震飞而出,或直接击得粉碎。而这一来二去之间,道沓的内力仿佛江河之水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半点儿气力不继的样子。 黑衣女子此时已经全然失去意识,身体全凭本能而动,虽能自保,但却再无进攻之力,道沓深知这一点,而他更是知道,这爆炸声的源头,定然是那怪物的出现。 就在此时,道沓眼神忽然一凝,随着目光望去,乱石已然尽数落定,而原本漆黑的山洞,此时也因为无穷无尽的月光倾泻而下,变得无比通透明亮起来。道沓知道,这眼前的难关即将展现,而这一战,他只能靠自己,对于黑衣女子他全然不抱任何希望。 可是正当道沓全神戒备之际,足足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依旧没有见到有任何变故发生,心中虽然奇怪,但却仍然不敢大意,只因为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必有事件发生,绝对不会空穴来风。 然而道沓全神以对上空漏洞,却对自己身体周围的事物放松了戒备,可就算如此,如果有人出手偷袭于他,他也是可以及时反应过来,只是一时之间会落入下风而已。 道沓所料对也不对,因为事情正如他所预测的那般,事件已经悄然发生,但却不是来自漏洞上方的危机,却是那名静默无声的黑衣女子。 只见黑衣女子自从乱石落定之后,便缓缓朝着山洞角落,月光无法照耀的黑影中行去,身形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只余下手中的两柄弯刀,在黑暗中荡起一道蓝色微光。 而这道微光,正不断朝着山洞最深处的石壁靠拢,而就在道沓察觉不对,扫眼看向黑衣女子之时,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出声叫她,却在此时,听闻一声凄厉的惨呼,寻声望去,却只见到黑衣女子此时长发纷飞,状似疯魔,手持血红双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道沓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眉头只是略微一紧,随即便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手掌翻拨之间,一套般若掌幡然上手,可他此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一刻那神秘空间带来的技能锁定,竟然全然消失不见,否则,他也没办法施展出这套少林武学。 可就在道沓准备好防御之时,眼前却见到惊愕的一幕,一道金色人影忽然突兀的自黑衣女子身后出现,手持一把血色三叉戟,出现一瞬手中兵器向前一探,而后站稳身形。可这看似无心而为的随手一动,却正中黑衣女子背心。 黑衣女子前冲之势骤然停止,身体却因为这突忽起来的一击,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萎靡下去,而就在此时,那金色人影方才发现自己这一击之下,竟是随手刺到一人,可他却只是冷眼看了黑衣女子一眼,随即眼神中露出轻蔑的神色。 而后竟是一脚踹在黑衣女子背后,硬生生将那柄三叉戟拔了出来,道沓惊愕瞬间,却见到了更令他吃惊的一幕,因为黑衣女子腾飞而出的身影之后,一道血箭,猛然射出... 道沓心神一动,快步便要上前去接,同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是npc!” 第208章 最后的魔王 在这一刻,道沓心中的不解尽数解开,黑衣女子一直以来的种种行为,尽数被他归结于这个npc身份。道沓一向礼貌待人,而且正如佛门普度众生一般,会对大多数人下意识的好,道沓认为自己对人好,别人也会对自己好。 可是他这种想法,却也仅仅限于针对真人,在游戏里自然也就是玩家,至于npc他除了基本的礼貌之外,却不会在心中真的有什么在意。可道沓此时,却一反常态,眼见黑衣女子性命危机,他此刻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和自己对潇潇的那种感觉不同,但却也清晰可见,并非是那种面对路人遭遇劫难时,单纯产生的怜惜同情之感。道沓此时竟然放弃对金色人影的戒备,只是快步上前想着接住黑衣女子。 有了上一次运功借力给小风的经验,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快,足够迅捷,也许便能以佛门内功对这黑衣女子进行救治,至少也能延缓她的伤势爆发,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不想黑衣女子死。 金色人影面对此时空门大开,直奔自己而来的道沓,本该乘胜攻击一举拿下,可是此刻却将三叉戟用力朝着旁边一插,竟是双手抱起膀子来,冷眼扫向道沓,眼神中尽是鄙夷之色。 道沓轻功爆发,只是几乎半息之间便已来到黑衣女子身前,运起内力,一把便将黑衣女子飞出的身形接住,双手轻轻将她抱起,紧接着,道沓强行解除自己运转的“少林九阳功”心法,继而换上那一部初学的“洗髓经”。 因为强行切换心法,加之这洗髓经道沓只是初学,因此气血一阵翻涌,生命值上限也在这一刻降低了五成之多,纵使如此,道沓眼神中却依旧没有任何犹豫之色。双掌快速抵在黑衣女子背后,一道洗髓真气快速自双掌中,朝着黑衣女子身体内传去。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黑衣女子忽然闷哼一声,随即原本还有些微弱的气息,竟在此刻荡然无存,道沓心中大惊,莫非自己猜想的有错,自己这功法对人非但没有益处,反倒有害?还是因为自己功力不足,贸然运功疗伤,反倒是引发了对方体内伤势? 在这一刻,道沓前所未有的产生一股无力之感,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自从当初和潇潇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已经许久未有这种无力感存在了。 而正当他想为黑衣女子再尝试最后一次的时候,却发现黑衣女子身上再无半点生机,而那一直挣扎的手,也终于缓缓落下,这一切,来的竟是如此突然。 面临眼前这个npc的死亡,道沓心中一种愤怒的感觉油然而生,一个游戏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不知该说是策划者善于把握人心,亦或是做的太过,而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道沓身前,黑衣女子的身体忽然猛烈一阵震颤,道沓立时恢复希望,难道自己的功法不是没用,只是效果来的太慢,可正在他生出这种疑惑之时,黑衣女子的身形,竟然忽然消失不见,而消失的方式,却正是化作一道白光! “哈!哈哈哈!”道沓见状快速起身,接连后退数步,眼神中夹带着复杂的神色,尽是一副悲喜交加之情。“化光消失..化光消失,化光消失!”道沓口中快速默念三句,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之前产生的悲伤之意一扫而空,道沓稳住身形之后,缓缓闭眼,而就在眼角之处,降下一道明珠之泪。“化光消失,她是玩家,不是npc,她没死,她还能复活...”道沓心中如是想着,嘴角缓缓浮现起一抹笑意。 而那金色身影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相望,却并未显露出一丝不耐烦与除了轻蔑外任何其他的情绪。过了许久之后,道沓方才从思绪万千中脱离出来,而此时强行切换功法带来的负荷也已经消退。 道沓的思路开始回转冷静,他知道眼前这boss便是最后一关的考验,而当下他只能靠自己,没有任何的依靠,这boss无疑是这副本中所遇到的最强生物,自己必须全力以对。 再睁眼时,道沓已经切换回自己最擅长的内功心法,而此时的他,却并非选择与那金色人影近身缠斗,反而是双脚一动,站起了一个少林马步来。这让那金色人影眼神中更是轻蔑,而这轻蔑甚至变为了鄙夷。 道沓见状也不动怒,对方越是放松警惕,那自己便越是有多一分的胜算。道沓忽然双掌运化,快速在身前挥舞而动,状似莲花开放,而后却又收于一点,只待一式而发。 道沓的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可却只是因为他此时的内功修为不足,尚不能发挥出这一招的全部威力,甚至十之一二都未必能发出,可这一招却是他此时所能用来攻击的最强之招。 双掌运化之间,数道内劲气息缓缓自四面八方凝聚而来,一拨一缕之间似乎都能带起一片波涛汹涌,道沓缓缓闭眼,深吸一气,而再度睁眼之时,一声轻喝出口,正是: “须弥山掌!” 一声落下,道沓一掌运发而出,身体巍然不动,可这一掌却是全然以内劲催动,虽然他内功修为尚不到家,不能做到内力化为实质的地步,可小风如果在场,却能清晰发现,他这一掌正是发出了一道,不断旋转的碗口大小的圆球气劲。 而气劲所到之处,地面上的碎石纷纷被吹拂而去,敢有挡者无不化作齑粉四散而去,可在这一掌之后,道沓自己却也连续后退数步,像是进入了气空力尽之境一般,挥汗如雨,面色惨白。 金色人影见状,口中冷哼一声,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掌竟然不避不闪,反而口吐两字,声音中带着无尽浑厚之力,深沉之中夹带着浑厚内力,一声落下竟是在这已然见得到天空的山洞中不断回响数次,足见内力雄厚。 “蝼蚁!”话音落下,金色人影缓缓伸出右手,接着竟是只出一指,轻轻对着那正朝着自己奔涌而来的气劲遥遥一点。 “嗖!嗖嗖!”三道轻响忽然自金色人影方向传来,而道沓肉眼可见的,三道血红色光芒凝聚而成的利箭,朝着自己便迎面射来,而这三箭虽然有前有后,可却三点一线,就在道沓抽身欲退瞬间,一声炸裂忽然响起! “轰!”声音所响之处,正是那须弥山掌所发气劲与三枚血箭交击之处,虽然道沓内力不足,可这须弥山掌终归威力巨大,竟也是足足击散两道血箭,这才与第三道血箭同归虚无。就在此时,金色人影再度开口,眼神中依旧是鄙夷之色: “知道自己与本王的差距了么?” 道沓见自己的最强攻击被眼前这东西轻松击溃,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无奈,和对策划的鄙视之情。他不知道是怎样的策划,做出这么一个中二气息满满的boss。眼前这金色人影虽然强悍,可无论是言行还是模样,却都没有一点王者该有的样子。 故而道沓非但对他没有一丝忌惮,反而是充满了戏谑之意,大有我是玩家我怕谁,大不了你秒了我我还能复活的意味,随即,道沓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同时一反常态,竟是学着他的口吻,对着金色人影迅速开口道: “哈哈哈哈!弱啊,你太弱了!用出你的全力,让本王见识你的无能!”说罢,还非常“没有礼貌”的,对着金色人影伸出右手中指,而后用力向着下方甩了一下。 金色人影见状顿时大怒,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这手势是什么意思,但却因为对方的言语,感觉受到了侮辱,像他这种一点就着的性格,又岂能成就一方霸业,岂能称王? 眼见金色人影起手便要攻击自己,道沓心中一笑,因为他正是有意激怒对方,最好对方使用出最强的一招,最好这一招能有毁天灭地的威能,那么,自己便是胜券在握,因为他有反弹神技罗汉金身! 而除此之外,小风一直有所保留,就连黑衣女子也难说没有保留,那么道沓,身为十大高手之一,他自然也是身负底牌之人。从一开始,道沓便从来没有一次施展出全力,纵使面临逼命之刻,他也不曾用出这底牌。 只因为他在得到这张底牌之时,便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易在人前使用,而正是因为这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到了逼命之刻,道沓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张底牌的存在。而面对方才黑衣女子那上演的一幕,道沓心中的某个隐藏之点,被触动了。 金色人影虽然提着三叉戟便攻了过来,可他却不是冲过来,而是一步一顿的走了过来,每一步皆是开碑裂石之力,一步落下尽是陷地三尺。道沓虽然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震撼自己,可是一旦心境定了,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都不会又丝毫的退缩。 道沓双手合十,缓缓开口,句句佛语郎朗上口:“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正当道沓一句话说完之时,金色人影已经来到道沓身前,手中三叉戟高举过头,一股蓬勃浩瀚的巨力凝聚其中,下一刻便要将眼前之人化作齑粉。 道沓全身上下尽数被锁,除了强行应对此招外,再无其他任何办法。可就在此时,道沓却眼神坚定,缓缓再度开口:“如来十二诀,菩提有三悟..龙施主,请上路往生!” 话音落下,三叉戟迎头盖面插下,道沓双手朝着三叉戟硬攻而去,同时全身金光大作,除了罗汉金身开启之外,仍有他最后的底牌,正是佛门菩提三悟之一,来处惹尘埃... 第209章 底牌 每一个门派在初期开放之时,都会有一些高级的隐藏任务,这些便是系统发放给玩家的福利,可以通过这些高级隐藏任务,直接学习到高级的门派武学。而这些高级隐藏任务一旦触发,便不可再重复进行。 只是出于网游平衡性的考量,这些高级隐藏任务在执行时同样是凶险万分,所得所失必有关联,而这些高级武学在玩家低级施展之时,也往往具有不为人知的致命缺陷。 这些隐藏任务所赋予的高级武学,将在游戏中后期以某些不同的特定事件,使得每一个门派玩家都有机会学习,故而这并非是谁的专利,可是正因如此,这些提前学习了高级技能的玩家,或多或少的,都会取得一些门派优势。 像是武当五宿的真武七截阵,八卦门松柏的阴阳倒转刀法,和那些至今尚未登上台面不为众人所知的门派高手,这些人无一不是因为完成了门派考验,在最初期便学习到了这些高级武学。 而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虽然这句话略有托大之词,可也不尽然。然而道沓身为少林玩家一脉第一高手,如果他没有奇遇又岂能说得过去?正是如此,道沓在入门之时,曾接受过一个高级隐藏任务。 只不过这高级隐藏任务并非是他一人专属,而是同时有上百名玩家竞争两个名额,道沓一路披荆斩棘,这才拿下了最后的两名名额之一,而这其中的过程无不艰辛困苦,甚至,还在迫不得已之时,用上了一些非常手段。 道沓与那另外一人共同过关,可两人所修习的武功却是不同,那高级隐藏任务所带来的武功是一内一外,内的是少林易筋经之下第一功法,名曰“洗髓”,而那外招,则是这菩提三悟之一,来处染尘埃。 两人得到秘传功法之后欣喜若狂,更是席地而坐便加以修炼,哪知道这高级隐藏任务并未完成,就在两人修习成功之后,两人竟是同时接到最后一关的内容。 佛门讲究普度众生,本不该有此一关,可是佛也讲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加之这游戏策划可能本着某种特别的心思,故而两人脑海中同时生出的最后考验,竟是杀死对方,以吸夺对方所学之功法。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当初进行这高级隐藏任务之时,便已经注定,因为无论是他们还是那些在试炼中惨遭淘汰的人,都签订了一份记忆协议,那便是失败之后,会丧失关于试炼中的全部记忆片段,从而无法对试炼中的敌人进行报复。 此协议一出,玩家中群情激荡,可还是有许多人觉得,这种游戏中的游戏十分刺激,故而签署协议投身其中。因此,在这项试炼中,玩家的敌人并不只是系统的考验,还有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厮杀。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带来任何后续的不良影响时,他做一切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时,便都不会有一丝的心理负担,而这一点,正是解放一个人潜力的重要契机。 道沓不愿回首当初的往事,他之所以会使洗髓经,而这部功法修炼的等级不高,这其中的原因便已呼之欲出,正是因为在那最后的决战之中,他成为了那修罗场最后的“幸存者”。 洗髓经是一部内功心法,除了对力道内力以及生命等等的强力加成之外,还有一些神秘的特效存在,功法介绍之上曾言明,此功法修炼到极致之时,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出于对传统网游的经验,道沓并非是什么小白,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网游中会出现什么逆天功法,因为这样的存在太过打破平衡,因此加上在当时那另一人对“洗髓经”志在必得的眼神,道沓最终选择了那门外招。 这一式虽然只是外招,但却与内功脱不了干系,这一式外招十分特殊,因为它并非是一招进攻技能,而是借力之招。心如明镜,其神自正,这一招与少林弟子人人可学的“罗汉金身”搭配,可谓是如鱼得水。 罗汉金身只可反伤不可减伤,且施展之时自己无法移动,而且施展姿势固定,对付熟知这一招的对手,可谓毫无用武之地,而这“来处惹尘埃”却是可以将罗汉金身发挥到极致。 “来处惹尘埃”可以无相之力,强行将自己发招时的姿态取消,以不动之姿发动任意佛门招式,而在对手进攻之际,更是可以瞬间吸纳对手磅礴之力,转化为自身储备内力伺机而动,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这吸纳之后的攻击,仍可被罗汉金身全面转介而出,而面对过于强大的对手之时,对方受到自己攻击带来的反制瞬间,必会击破自身防御,纵使无法破防,也会或多或少的给自己带来一些破绽。 而就在此时,便是这三悟之招发动之刻,两点攻击集中一点爆发,来人越强,对方便就越伤,而自己又因吸纳之力全无伤害,这便是此招可怕之处。 不过正因此招太过逆天,也存在致命缺陷,那便是这吸纳、存贮与发招的时间,无法持续太久,否则自己体内的经脉,将会被对手这一击之下所赋予的蓬勃气劲冲爆,落得个爆体身亡的下场,当然了,这一切都和两方的根基有所关联。 如果释招者的根基远超攻击者的根基,那么这转化之间便不受限制,因此这一招效果虽然逆天,可对于施招者的意识以及对时机的把握,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此时金色人影一戟从空落下,兵器之上金光四射,就算道沓未修炼什么识能功法也能清晰可见,足见其内功修为已经到了“化虚为实”的境界,一斩之下如迎风破浪,道沓只感觉迎面狂风呼啸,只因对方将自己全身锁定,这才没有被气势压的倒飞而去。 道沓之所以从不轻易施展这一招,便是不想再回想起当初那“修罗场”的残酷,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展现这种高级武学,当初的知情者虽然丧失记忆,但也不难推测出自己是那高级隐藏任务最后的胜利者。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便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故而道沓才选择将这两招深埋在心里,只有在独自针对野兽练级之时,才会拿出来练上几招,而至于那吸夺而来的洗髓经功法,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碰一下。 可就在方才,他心中的那一丝桎梏瞬间破碎,面对眼前的逼命一击,心中再无羁绊,一招罗汉金身搭配佛门秘术,便就这么使了出来。道沓看似身形不动,可实际上却双手不断运化气劲,行招如行云流水,对时机的把握可谓恰到好处。 反观金色人影,眼见道沓双手合十闭目等死,心中再度升起一丝鄙夷之色,落戟瞬间,心中生出一股“你这蝼蚁,真是不配本王这最强一戟”的心思,可正因如此收力半分,却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砰!”一戟盖头,金色人影眼中的神情忽然一变,他原本预想的那脑浆四射的残酷场面并未出现,反而感觉自己这一戟落下,雄浑巨力宛如泥流入海,三叉戟顿时受制,攻不得更是拔不出,心中迟疑瞬间,胸口一阵爆裂疼痛之感传出! 道沓罗汉金身转介之力,此刻浑然爆发,纵使自己与金色人影之间根基相差巨大,但除去“来处惹尘埃”不说,单以“罗汉金身”而论,却能给对方造成实质伤害。 可对方在落戟之时终归收力半分,这便导致反击之力鲜有不足,金色人影眼神一凝,刚欲再下杀手,却是一阵闷哼不由传出,身体更是快速朝着后方击退数步,眼神中尽是惶恐之色。 道沓体内吸纳而来的磅礴气势再也压制不住,一掌朝着前方便运发而出,虽是凌空一击,但却凌厉无比,而这一掌,因缘巧合之下,正是纳须弥入芥子,大须弥山掌再现,而这一次,却并非经过立马运气,可威力却比上一次大了十倍有余。 道沓一掌击出,身体顿入气空力尽之境,一掌之势似乎给他也带来了巨大的反冲之力,脚步一阵踉跄,连续后退数步之间,终究一步未稳栽倒在地。可就在道沓眼中,自己那一掌竟也是化虚为实,发出一道旋转气劲,却是丝毫不比金色人影那一击威势差上多少。 金色人影被罗汉金身反制之力震慑,心知自己大意,正运转功力意图一举轰杀眼前蝼蚁之时,心中忽现一种烦闷之感,这种感觉在方才交手一瞬也曾出现,这才让他来不及调转真元防护自身。而就在此时,道沓的大须弥山掌,迎面而至! “轰!!!”一阵震天巨响再度传出,道沓这开碑裂石的一掌,全面施加在金色人影身体之上,金色人影收到重击,手中运招被强行打断,体内真气反噬,加之方才那种烦闷之感越盛,回气瞬间...护体金光应声而破! 而就在同一时间,山洞另一旁法阵之前,剑无影挥刀奋战无数绿色火焰,面上再无平日佯装之色,尽是一副认真以对的神情,而剑刃之后,一道黑袍人影盘膝坐于法阵中央,面无表情宛如坐化。 倏然间,空间中乍闻一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有趣的蝼蚁,这一关,算是你过了,且不说你自身难保,可就算本王将分身残影实力削减至一成,你之同伴,又当真能破关而出么?” 话音落下,空间中顿时传来一阵阴风呼啸,而剑无影周身的绿色火焰,更是瞬间多了一倍,剑无影眉头一皱,额头一滴汗水悄然落下,而就在此时,黑袍人缓缓开口,声音却再非苍老之音,反而尽带戏谑之色,只道: “当然能,因为魔王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说到这里,黑袍人话音一顿,稍作等待,那空间中自称本王的浑厚声音,果然发出一声询问: “哦?”就在此时,黑袍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却只有六字,正是... “坏人,死于话多...” 第210章 试探的代价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前,在山洞的另一旁,正当震动首次出现之时,剑无影倒地死活不知,而小风则是全神贯注于查看前方法阵内的一切情况。 小风不是一个大意的人,相反的,他喜欢事事谋定而后动感觉,虽然这种性格在某些事的方面反成负累,可在面临大多数危机之时,还是利大于弊。 因此对于一个直觉告诉他危机重重地所在,在没有外力强迫的情况下,他断然不会贸然前往,既然自己拥有使用识能探查的能力,那他便不会亲身亲至,因为那样做的话,将有十分大的可能提前触发事件。 正当小风将法阵周遭的环境探测完毕时,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所谓的“以神相交,得见真主”并非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谶言,在古时的拳经上便有所提及,拳法及武道到了一个程度之时,可达到“打破虚空,可以见神”的境界。 这个神所指的却非修真小说中的那些神仙,而是指自己的身体内部情况。因此所谓的以神相交,也并非时指什么神识出体,神游八方之类的东西,而只是单单的指意识。 如果这一点解释的通,那么下一句“肉身可灭,灵魂永存”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这一句的解释,八成便是说当法阵中人,凝神静气,利用自己的意识借助法阵,与那所谓的真主沟通时,会有一些“东西”出现,毁灭那人的肉身。 这样也就恰好印证了之前小风在石板上发现的那句话,说什么独自一人便是入无间,只有携手同行才能得见大道,自然是因为一人在沟通之时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另外一人则肩负起守护的责任。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剑无影,心中想道:“这人虽然心机叵测,可是他此刻对我是npc这一点深信不疑,倘若我堂而皇之的提出要他帮我护法,他应该会欣然向往,这样也就省去我一番唇舌。” 心下既定,见剑无影还未苏醒,小风无奈一笑,朝着剑无影的方向走去,此刻的剑无影五体投地般趴在地上,小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猜测出经历了方才的那一幕,他的表情必然十分精彩。 一息过后,小风来到剑无影身前,嘴角不由得闪现起一阵弧度,心念一转间,便要抬脚朝着剑无影背后踹去,可就在小风抬脚瞬间,却见剑无影趴在地面上的右手手指,忽然的轻微动了一下。 这一眼顿时便让小风改变了想法,心中暗道一声:“好小子,原来一直在装晕,真是...”小风心中刚想说你可真是狡诈,可转念一想,装晕探听情报这事自己才是祖师爷,便硬生生将这几字给憋了回去。 若是小风这忽然兴起的一脚下去,恐怕对方就算还当自己是npc,戒备之心也要提高许多,这样一来的确得不偿失。正在此刻,小风忽然升起一个另外的念头,嘴角再次荡起一抹弧度,可这一次,却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风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处于那种半晕不晕的状态之时,道沓曾经以内力为他疗伤,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处,但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热流传入体内游走。 热流来源于燥热的能量,这股能量可以是内力,也可以是魔力,更可以是..火焰。小风心下既定,心中一声轻呼出口:“火球,凝!” 一声落下,前方圆形平台下的熔浆中,再度无声无息的凝聚出一枚火球,这枚火球微弱之极,像是被风轻轻一吹,便会烟消云散一般,而这一切,却都在小风的掌控之中。 小则迅捷,这一点铁律在火球界也同样适用,这微小的火球几乎一息的功夫便从百步之外急速窜来,飞舞到小风手掌之前,便停滞不前,只随着小风下蹲,手掌缓缓落下,这才朝着剑无影的背后缓缓贴近。 趴在地上装晕的剑无影此时心中一阵无语,他也不是什么傻子,自从刚才那一幕发生后,他便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那火球和石块只砸他,不去砸那npc,而那npc到底有什么能力。 如果在这种险地,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npc的话,那么自己即便完成对方交付的隐藏任务,有会获得多少奖励呢?这奖励是否值得自己像刚才那般,差点拼上性命才得以保全。 因此剑无影才想着自己就借势不起来了,他要看第二波火球攻击之时,这npc要如何应对,虽然他扑倒在地目不能视,可他却可以用听力来判断发生的一切。 可是几息之后,他却开始郁闷无比,因为四周都太过于安静,并没有什么意想中的危机出现,甚至于连那npc的声音都久久未闻,可是他却不敢轻易起身,因为他怕自己起身后,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便更加无法看到。 就在刚刚,剑无影终于听到脚步声响起,纵使小风已经刻意放轻脚步,可一个没有武功之人,又怎能瞒过高手之耳?这脚步声自然被剑无影听得仔细。 可是剑无影刚刚心中暗道一句:“你终于动了”可随即便察觉对方的脚步声朝着自己靠近,不过剑无影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就在小风方才抬脚之际,剑无影的直觉中,忽然闪过一道危机的信号。 这让他心中为之一颤,这才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却没想到被小风看了个正着。小风此刻缓缓将手掌靠近剑无影背后,就在那火球距离剑无影身体只剩下三寸之际,小风眼神一凝,猛然朝着剑无影后心一拍。 剑无影身体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顿时惊起一阵抽搐,脑海中顿时便生出原地跳起来的冲动,自己的后心要害此刻忽然如同烈焰燃烧,纵使他知道这只是游戏,死了也能复活,但这种感觉并非常人所能忍受,一声痛叫出口。 “啊!” 可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表情一转,显得极为无奈,而再度开口之时,又转变成之前那种苍老的声音,这听在剑无影耳中,却是让他进退两难,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哎..希望你这小子,等下不会浪费了老夫这精纯的内力,护法之责,舍你其谁...” 护法之责?舍我其谁?剑无影乍听此言,心中顿时强行压制了自己起身的冲动,他心中不禁大喜起来,这一来是对自己体内剧烈的灼烧之感有了确认,而来则是得到了隐藏任务的线索。 隐藏任务往往越难奖励就越好,那老者口中的护法,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件,否则这npc此时也不会给自己运功疗伤。没错,剑无影正是觉得小风正在给他运功疗伤。 他虽然并没有受伤,但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炙热之感,他虽然没亲手给谁运功疗伤过,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他却知道内力入体会因修炼者内功是阴性还是阳性,在体内产生阴寒或阳热的气流反应。 此时这股“真气”如此炙热,就说明这个npc功力非常,至少远远高于自己,那么这样一来,他所交于自己的任务则必定不简单,那任务的奖励也就自然不必多说了。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剑无影强忍体内燥热“真气”窜动之感,眉目间汗如雨下,但却因五体投地,不为旁人所观。至于困难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这一类考量,剑无影却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有自信,自己完成不了别人也不能。 可就在此时,剑无影却再也忍耐不住,忽然怪叫一声窜了起来,回神之间,手捂自己背后腰间,慌忙站定之后,尴尬的一笑,磕磕绊绊的开口道: “额..前..前辈啊,多谢..多谢方才出手相救..在下..”剑无影之所以会有这个反应,乃是因为他忽然感觉到那股真气朝着自己腰腹之下的要害游走而去,这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再镇定。 可他此刻却又不能发作,所以才只得如此口不对心的磕磕绊绊回答。可是话音未落,却被小风无情打断,却只是轻轻叹气一声: “哎..天意,终究功亏一篑,你这经脉,老夫仍未打通..”可说话的同时,小风的右脸肌肉,却微微的跳动了一下... 第212章 魔心三问(上) 黑袍人小风之所以不和剑无影说些什么便独自行动,并非是因为他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而是他知道当下这个情况,言多必失。可是相反的,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那么他便会按照之前对自己的认识来行动。 只要剑无影肯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专属于他的机缘和考验,那么他必将拼尽全力来保护自己周全,因而心下既定,小风不做他想,一脚朝着那血色五芒星法阵中央的凸起跳了过去。 可就在跳进去的一瞬间,小风却忽然察觉到一阵不妙,心中烦闷之间却已无力抽身而退,索性盘膝坐下,所外放的识能尽数收回,静气凝神之间,对外界的感知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就在此时,小风眉头忽然一皱,刚想睁眼,却发现自己此时仿佛被梦魇到一般,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完全消失,而心神微动之际,万千画面以及莫名的声音快速涌现而出,一时之间小风开始应接不暇。 剑无影见状虽然讶异于这npc没有和自己啰嗦,不过他也并没有向深了去想,因为npc不啰嗦他就不需要惺惺作态,无论他再怎么适应这个江湖,他始终还是一个现代的玩家,对于那些谦卑礼数,自然是打心底里排斥。 其实剑无影的这种状况在其他玩家中也是普遍现象,可是无奈当下玩家的整体实力不如npc,排除一些极个别的性格古怪的npc外,大部分的npc,特别是老一代的人物,都喜欢谦逊的后辈。 这就导致了绝大部分玩家在npc面前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真正能做到在npc面前也表里如一的,可谓少之又少,不过这样的人也没有到了凤毛麟角的地步,在小风认识的人中就有这么一个另类。 这个人就是先后在青山镇和石村遇到的熊大,身为万兽山庄弟子,初期行走江湖组队练级时,本就受同级别玩家“歧视”,原因无他,只因为万兽山庄弟子若无奇遇,前期只能靠驯兽体现实力。 而他们却惜兽如命,甚至珍惜驯兽的生命大过自己的生命,只因为驯兽一旦死亡,则必须在七七四十九日内,找到万兽血丹方能复活,可是这第二时空中却是没有商城这一概念的。 这所谓的万兽血丹去哪里弄,甚至这药物是不是真的存在,以现在的玩家水平,仍未可知。因此在练级以及副本中,万兽山庄玩家不肯让驯兽冲锋,甚至为了保护驯兽打乱团队安排,因此备受排挤。 再说万兽山庄的npc,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中人,大多认为万兽山庄是一个野蛮人的组织,内中之人多半衣冠不整、粗鄙不堪,因此与其说万兽山庄在他们心中是一个门派,倒不如说是一个野蛮人村落。 因此在这个困苦的情况下,万兽山庄人士自当选择团结一心,可就在这时,一个奇葩出现了,他就是熊大。熊大为人表里如一大大咧咧,无论是对玩家还是对npc都是一样的直肠子。 熊大也算是万兽山庄的一名高手,本来如果他兢兢业业,成为万兽山庄中玩家弟子第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导致他成了万兽山庄的一个笑话。 熊大拜入门派之时,也同样是披荆斩棘,在众多玩家当中脱颖而出,成功完成了门派高级隐藏任务,得到了拥有兽王血脉的大熊作为伙伴,可因为大熊的实力太过恐怖,因此熊大也收到了限制。 那便是究其一生,只能契约大熊一只野兽,并不像其他万兽山庄的玩家那样,可以随时契约更换驯兽,而据江湖传言,熊大为了使得让大熊的实力发挥到极致,所契约的方法也和平常弟子不同,至于他从密地里究竟得到了什么,则不为人知。 可是,本来通过密地考验的他,将可以在40级时直接成为门派核心弟子,可是这个机会却被他自己给败坏掉了,只因为他那直白的性格太过伤人。万兽山庄中人多半兽皮加身,无论是庄主还是门下弟子,大多穿衣风格都是走那种狂放范儿的。 有一天,门中一位长老“微服私访”,见到熊大和大熊时,心中起了指点之意,便上前去搭话,因为这名长老年纪并不是很大,只是长得略为成熟,加上身为长老总是端着架子放不下,即便是微服私访,可骨子里那股“高人一等”的气焰,却无法消弭殆尽。 因此他在和熊大交谈之时,言谈举止用的都是那种居高临下,前辈指教后辈的架势,这让熊大直接给对方冠了一个“装a”的标签。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比较戏剧化了,前面说了万兽山庄弟子战斗力多半体现在驯兽上。 可是他一个长老在自己门派中“微服私访”,哪里会想到自己遇到什么危险,自然不会将自己的驯兽带在身旁,可这就恰好成了他悲剧的契机。 当时的熊大已经和大熊练成交流之术,而大熊天生便具有灵性,眼见这聒噪的一人出现,便已装作无心漫步的样子,转到了这名年轻长老的身后,只待熊大一声令下,便一爪招呼在这讨厌者的背心上。 这长老用他自己的方式对着熊大“指点”了一番,却见熊大根本不与自己搭话,心中只道对方是没听懂,这让这名长老心中也是生出几分郁闷,心道一声:“这次通过试炼的弟子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哎...以后有的功夫浪费了。” 心中想着,长老说话的语气也不禁重了几分,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之前讲过的那些点来,只是这一次他每讲完一个点,就会问熊大一句:“小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起初熊大还在忍耐,时不时的点头答上一句,因为对方虽然言谈举止让自己十分不爽,可是对方说的话,有时却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可是到了后面,等到熊大摇头说不的时候,这名长老竟然用出了一些新的形容词,这便让熊大的眼神彻底寒了下来。 这些词无非就是些“白痴、蠢材、废物”之类的话,可是这些话放在熟人面前,用来开玩笑还算可以,但是在陌生人看来就有些过了,只是那长老自认为自己教导晚辈弟子理所应当,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因为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渐渐的也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和注意,熊大眼中,越来越多的人对着自己投来目光,更有甚者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可是他们说些什么自己却是无法听到。 以熊大的耳力,本来听到行人的言语并非易事,可是无论你耳力再好,如果有一只一人大的苍蝇在你面前嗡嗡作响,你心神意乱之间恐怕都无法再听到远方任何人说的悄悄话。 可是熊大虽然听不到,却能看到,他看到周围的行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随即还投来莫名其妙的笑容,而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却往往会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转身低头装作没事人一般离去。 正所谓人言可畏,再加上熊大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他们这么一想顿时猜到旁人所说的言语定是嘲讽自己,拿自己当成笑话,自己被眼前这么一个喜欢“装a”的家伙唠叨,现下已经忍无可忍。 故而熊大愤然起身,这一动作着实吓了那年轻长老一跳,可随机却听到熊大口中只是淡淡说了两字:“够了..” 长老心中疑惑,心道一声:“莫非是我说的太多太过,把这小子给弄的精神失常了?”随即干咳了两声开口,语气却是缓和了几分道:“够了?什么够了?你小子在说什么?” 熊大的心神正处于崩溃边缘,听了眼前之人这么说,下意识的便转身喊道:“我说你够了,你个傻..你才白痴,你..”熊大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骂人字典,除了一些太过粗鄙的话外,一口气将众多难听的言语给骂了出来,这一骂之下,却是让那长老当场愣住。 在许久之前,万兽山庄的弟子皆都认为熊大是个不苟言笑,性格内向的人,可经过他这次的爆发,他的凶名却在万兽山庄中快速传播起来。如果说单纯的骂张老,那还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事件的导火索。 就在熊大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当场愣住的长老终于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愤怒至极的感觉翻涌而出,身为一个长老,虽然只是最小的那个,却也不容一个弟子如此轻视,周身内力迅速涌动起来,可就在他即将在丹田凝聚内力,运转一个大周天之时。 “噗!!”一个水袋被扎破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十三长老的小身板,便在他身后那大熊的一掌之下,如同浆糊一般瘫软在地,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万兽山庄的弟子本来就不擅长在没有驯兽的情况下单独作战,再加上这个长老是刚刚由核心弟子升上去的,还没来得及学习什么高深内功,因此内力尚未运转一个大周天之前,身体与常人无异。 被大熊从后心偷袭,这一爪之下,顿时便进入了濒死状态,口中颤颤巍巍的发出几个零散的字来:“你..欺师...灭....我...我是...十三...长老...” 第213章 魔心三问(中)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才路人纷纷对着熊大指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发出几声笑声,却并非是如同熊大心中所想一般,反而是因为路人中有人认出了这名十三长老,因此众人才对熊大抱着一种羡慕嫉妒的心情。 可熊大此时却又哪里会想得通这些,耳听眼前这喜欢“装a”的中年男子倒地,还谎称自己是什么长老,熊大原本已经散去的部分怒意再度升起,一声喝骂出口的同时,又是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长老踢了起来,一边踢着一边嘟囔道: “叫你冒充长老,叫你冒充,你个白痴,万兽山庄只有十二名长老,哪来的十三长老,我叫你冒充,我..”一句言语还未说完,熊大却见眼前之人已经濒死,鼻子里进的气再也没有出的多,可是对方却迟迟不化光消失,心中开始愣神起来。 “照理说我这么一通打下去,换做平常玩家早就挂了,眼前这人怎么这么经打?难不成是他因为自己这张嘴的缘故,经常挨揍练出来的?” 熊大心中的想法总是与人不同,如果旁人察觉到这一点,多半会怀疑自己打的这个人是npc,可是熊大却想成了别的,不过却也正是因为这个,熊大总算停止了攻击,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熊大拍了拍了一旁的大熊,却发现这只大熊目光呆滞,像是当场愣住一般,这才想起自从大熊出掌之后,便没有再继续攻击眼前之人,这却不像是它的作风。 可他不知道的是,野兽的观察力本身就强于玩家,而大熊又是野兽中特殊的存在,因此在这一方面的强势就更加明显,只在它刚刚出手击中那中年人之后,便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身上的一股特殊气味,继而才果断停止攻击。 可这却非是它呆住的原因,它之所以呆住并非是因为这人身上具有,只有长老才有资格服用的“贲虎丹”的残余气味,而是因为它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长老竟然如此弱小,竟被自己一爪秒杀。 就在这时,山庄围观熊大的行人中传来一阵骚动,熊大立刻扫视四周,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对于这个反应,熊大心中十分满意。可正所谓乐极生悲,熊大才刚生出一点痛快的感觉,便遭受了晴天霹雳。 一阵十分整齐的雁啸之声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天际之上一片黑云齐至,大多数人心中皆是不谋而同的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可就在这时,之前首个发现那中年男子就是新晋十三长老的弟子,忽然大叫一声: “黑云压顶,是山庄的天翼卫!”一声落下,众人大多哗然,人群中纷纷传出一些“哇,是天翼卫啊”“以后等我60级时,也要加入天翼卫”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每个门派都有不同的门派阶位,就算有一些门派打着弟子人人平等的旗号,实则还是需要门派贡献或者其他形式的货币来兑换武学,否则一入门派便可以学尽整个门派的武学,那么门派也就等同没了相应的筹码。 要知道第二时空中玩家在后期,如果选择不成为亲传弟子或者门中要员的话,是可以申请出师任务改拜他门的,不过获得出师资格也需要极大的贡献也就是了。 这万兽山庄便属于这样一个特殊的门派,门派中只有普通弟子、长老和庄主,可是万兽山庄由庄主亲自统领的,却有四只奇兵,分别是天翼卫、贲虎卫、疾豹卫和最为诡异的灵蛇卫。 其中除了灵蛇卫外,玩家在到了60级时便可以自行参加三卫的考核,通过了考核便能够加入其中,并且获得相应的修炼资源,这也就相当于别的门派中核心弟子的阶位了。 熊大作为门派中的高手,虽然他平时几乎不和门派中的人打交道,可是对于门派四卫的存在仍是有所耳闻,眼见天翼卫出动直奔自己的方向而来,心中一颤之下看向脚下那濒死之人的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可随即便恢复镇定。 顷刻之间,远在天边之黑云,已然来到熊大头顶徘徊,霎然间天空降下一道黑影,正是一人一鹰,可纵使众人眼力再好,以下对空却依旧是看不清来人容貌,只听到一声: “大胆熊大!你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奉庄主令,命熊大即刻下山游历,为十三长老寻得天山灵果,未得灵果,永不得回归山庄!熊大,你还有何话说?” 话音刚落,熊大这才知道自己所打的这个人,真是个长老级的npc,可是他的性格却不是那种患得患失之徒,心念一转,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竟然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就凭这种被一个弟子轻松秒杀的货色,也能当上长老,这山庄可见一斑,不呆就不呆吧!”说罢,熊大拍了拍一旁大熊的脑袋,朝着万兽山庄入口走去,可就在他刚刚迈出去一步之时,空间突变。 熊大只听到一个“大”字,随即便化光消失,等他再睁眼之时,人已经在万兽山庄山脚之下,熊大只是回头看了那山庄大门一眼,随即便大踏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中再无挂碍,而他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熊大本是一个性格豪迈大大咧咧的汉子,之所以入了这门派之后变得看似内向少言语,便是因为那次门派试练所至,万兽山庄的高级隐藏试练,可谓是凌驾于少林“修罗场”之上的残酷试练。 现下的他,已经被门派变相逐出师门,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天山灵果”,熊大却是没有半点头绪,可是也正因如此,他终于将试练中发生的一切放下,重回本心... 大熊的本心是江湖快意恩仇,可谁知道他下了山庄,才知道江湖险恶,排挤之力丝毫不亚于山庄之上,因此才有了蹲点青山镇打劫玩家,才有了与小风后续相识的那一幕。 而在熊大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本应只有他一人知晓,可从此以后世界上便又了一人,那人正是小风... “以神相交,得见真主,肉身可毁,灵魂永存”小风盘膝而坐,凝神静气之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可正当小风一时之间应接不暇之刻,画面却猛然一变,随即便转化为了这熊大身上的点点滴滴。 小风虽然不知道这些画面的含义何在,可是他此刻却无法选择看与不看,因此只能选择观看下去,直到最后画面消失之际,小风这才尽数了解熊大的来历。 可他与熊大不过是几面之缘,对此本不在意,反而是对这画面背后的意义生出几分兴趣来,他知道对方既然让自己看这些画面,必定不是空穴来风,接下来自己需要面对考验,也必定和这有所关联。 而就在小风心中想法确定,已准备好面临考验之时,脑海最深处,一个带着几分戏谑意味的年轻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小蝼蚁啊小蝼蚁,你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小风脑海深处传来的声音,自然是听的十分仔细,心中虽然微颤,可随即便想到其中端倪,心道对方应当是能知自己心中所想,随即不禁笑了起来,可刚刚笑出一声,那脑海中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真是无知者无惧啊..本魔王想碾死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让你看看你那蝼蚁朋友的现状..”话音刚落,小风漆黑无比的意识空间内,忽然出现一道水幕,水幕之上,正是道沓与黑衣女子。 而下一刻,黑衣女子缓缓隐入山洞黑影,道沓环顾四周,正是方才引发山洞剧烈震动的那一幕。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可心中却是没有半点起伏,仿佛看待两个陌生人一般,笑着缓缓自言自语道: “哼哼,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他们是蝼蚁,可我却未必是蝼蚁,否则魔王大人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和我这样一只蝼蚁交谈,若真是如此,试问又与蝼蚁何异?” 话音落下,小风脑海中的声音却迟迟未再度响起,过了许久之后,那声音方才再度响起,可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意外:“哦?你还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不过本王不管你是真心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还是假意而为,都要给你一个机会,这..便是本王的仁义!” 小风闻言再次笑了一笑,这一次却是没有开口自言自语,而是在心中想道:“魔王和蝼蚁讲仁义,魔王大人,我该说你做人成功,还是做魔王失败呢?” 而就在此时,小风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冷哼,随即一道白色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在小风的意识世界之中,手持一把铁骨白色折扇,头戴金冠脚踩玉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是开口之时,却只有一句一问: “牙尖嘴利的小蝼蚁,今日本王兴致颇佳,便听你废话几句。对于方才那熊大身上发生的一切,本王要问你,孰是孰非?” 第214章 魔心三问(下) 一问落下,小风眼神忽然一凝,随即半做试探半做回复,在心中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魔王大人以此为考题,不知是太过小看了我,还是太过高看自己?”心中想罢,小风看向那白色人影,可良久之后,却听得一声慵懒的声音道: “小蝼蚁,本王只是叫你就事论事而已,无所谓对错之分,只要你说的令本王满意,这第一道题便算是送你的了,你又何须在此犹豫不决,如此倒是让本王失望了。” 白色人影虽然发声,可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波动,就连开口也是不曾,若不是这白衣人会使什么腹语术,便只能用玄奇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心魔幻境无奇不有。 可是由此小风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随着这幻境主人现身,他对自己内心想法的探知已经消失,此时自己不必再进行任何努力,去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毕竟对于一个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来说,在危险的处境中有话直说,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心神微转,小风快速回转了一遍方才自己看过的画面,虽然他是真的不在意熊大的过往,可出于察觉危机的本能,他还是或多或少的注意了几分。既然眼前之人要让他来讨论对错,那必然不是想听旁人一眼便能看到的东西。 略加思索之后,小风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对着白色人影做禁声状,用气不用力般开口道:“嘘,魔王大人,可有人对你称赞过,你实在很吵..” 白色人影听闻小风此语,却并未动怒,反而看向眼前之人的慵懒眼神中,生出几分趣味的神情,随即竟然就那么在小风面前伸了一个懒腰,紧接着凭空一倒,便在空气上躺了下去。 只见白衣人影凭空虚浮,举止之间优雅淡然,全无一个魔王该有的风范,倒像是一名涉世未深的贵家公子。若是牛顿在这个世界,只怕就算立刻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也无法表达他此刻内心的崩溃。 白衣人影缓缓抬了抬右手,示意小风可以开始说辞,而这一抬手之间,小风的意识空间内却是一阵震荡,小风虽然强装镇定,可毕竟这意识空间是自己的,所受创伤却是一点也掩饰不住,身形顿时一颤。 这一变化被白衣人看在眼中,嘴角带起微弱弧度的同时,眼角上流露出的不屑再度增添几分,与此同时,空间内传来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低沉声音,口吻却是与之前白衣人的声音有些相似: “蝼蚁,待本王将你碾碎,再去处理另一只蝼蚁。”话音方落,小风眼神余光一扫,顿时便知道这声音是从何而来,那只所谓的即将被碾碎的蝼蚁,并非自己而是道沓。 水幕之中,一道硕大的金色人影从天而降,小风心知两方必须双管齐下,心中不再犹豫,口中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可首句首答,却仍带有几分试探之意: “熊大有错,以下犯上便是不对,在得知对方身份之后,更是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得此下场咎由自取!”一声落下,小风顿时在白色人影的眼中,看出了对方变化。原本对方对自己生出的那一丝兴趣,此刻已经全然被不屑所代替。 虽然当下情况不妙,可小风心中却是得意,因为无论是怎样的魔王,不过都是游戏内的一组高智能数据,纵使再高智能,也总归是人为所至。对方心中好恶顿时暴露无遗,想必对方是不喜欢假仁假义,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用背心而言。 心神急转之间,话锋也为之一变,再度开口之时,却是将矛头直指另外一人:“这..便是天下人对此事的看法,而我却有所不同,这整桩事件的罪魁祸首,却是那名自作自受的长老。” 说话的同时,小风正对水幕,可眼神余光却从未离开过白色人影,话音放落,果然又见到对方神色变换,如果对方真实一个魔王的话,这些表现无疑于破格,可是放在游戏里,便有法可循了。 副本无论再难,都会给玩家留下破解之法,而若说道沓那一路的考验是武功为主,那这一路的考验便是以心智为主。白色人影看似深不可测,实则处处可测,这便是这一关最大的破绽。 心下既定,小风再度开口,却是不再有所保留,直列数罪,使得那白色人影眼中的不屑渐渐重新被兴趣代替“那长老意在微服私访,却仍旧不能放下自己的长老身份,言谈举止之间无不高人一等,此为身份错一。 身为新晋长老,不思进取,外出游历之时竟弃长就短,将自己最强力的手段弃之不用,轻生错二。路遇门下弟子,心起指点之意,却不表明身份便大加揣测,最后落得个被一招秒杀的下场,实力不济便行高人之事,无能错三。 如此无心无能之人,三罪并罚死有余辜,让他活着,不过是浪费万兽山庄的资源,正是因为这种考量,万兽山庄才只是对熊大变相轻罚,而未作出实质惩罚” 三句说罢,小风缓缓转身背向白色人影,一口浊气缓缓自口中呼出,额头间一滴细汗落下,足见其内心并不似表面一般镇定,而就在这时,小风心中却是暗道一声:“啊..一口气胡诌这么多话,真是憋死我了..” 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去看白色人影的眼神变化,看似是掩盖自己当下这狼狈之相,实则却是因为他料定对方在听完自己这一番话后,不屑的神情应当会泄去大半,如果自己依旧注意对方,那对方也不难注意到自己。 一旦自己所营造的神秘气氛消失,那么自己便无法施展下一步的计划,若自己这一方不能攻心,道沓那一方想必就算成功,这副本也未必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束。 可小风已经静待了许久,却仍未得到像是自己预想一般的答案,白色人影迟迟未开口说话,小风心中却是波澜涌动起来。如果没有道沓的事件,这一场博弈小风可以等,但现在有道沓这个筹码在对方手上,战局也就同时不平衡了。 小风转身欲看那白衣人影,可才刚刚转身,却见迎面一道白光,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三步,这才堪堪站稳身形,口中刚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白光中的人影挥手打断。随即白衣人影再度开口,声音中却没了以往的慵懒,反而多了几分认真: “你的看法的确和天下人有所不同,虽然颇对本王的胃口,可蝼蚁终归只是蝼蚁,单凭这一点便想过关,却还不够,你若能...” 白衣人言谈之间,开始还是站立原位,可说到后面,却是双脚离地,身形微微漂浮转身,到了最后一句,身体距离地面已有两人之高。可正是这居高临下的一眼,却从对方黑袍人的眼中看到一抹淡漠,丝毫不像之前的试炼者见到自己时一般恐惧。 故而一句“你若能有更深的见解,本王便勉强算你通过”却是未能整句说出口来。可就在这时,换做小风开口,话语之间似乎是接着他那未完之作续写,而并非另起一篇加以修正,这倒是让白色人影更加好奇。 “但是,事件根本之错,却非一人一物,而是整个世道!正是这个世道,才让那长老心中有三六九等之分,才让他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身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他便可以恃他那卑微的才,傲天下之物!” 小风说完这一句诛心之语,自己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时心中的想法究竟为何,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一股躁动。不过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关都算是过了,因为他知道这些古人无论是,思想都万万想不到这一步。 接下来自己便只需要接着保持神秘的气氛,等待对方针对自己的言谈发布最终评价便好,面临自己真正挂心之事,一旦自己全力而为,便不会因为结果的好坏而患得患失,这便是小风的为人之道,也是他一向的风格。 “哈哈哈,说的不错,蝼蚁无错,错的是整个世道,如果你不是一只蝼蚁,本王倒还真想交你这么一个朋友。” 白色人影首度发笑,而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不屑的神情已经尽数消失,虽然依旧称对方为蝼蚁,可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看待同道中人的感觉,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有失身份,这才话音一转,又是缓缓开口道: “这第一问就算你过了,那么本王也将释出诚意,所派出的分身残影,将削减三成实力,至于你那蝼蚁朋友是否能活到你答出下一题来,便不在本王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说罢,白色人影将手中折扇一挥,随即一道金光破空而出,小风顿时从水幕之中观视道沓一方的情况,却正好见到那金色人影挑飞黑衣女子的一幕,心中咯噔一颤,可随即眼中便见到那金色人影背后一道白光窜出,身体顿时虚幻三分。 与此同时,白色人影似乎也在此刻凝实了几分,原本被白光环绕看不清的面目,也在此刻清晰了几分,而正当小风担忧之时,白色人影再度开口: “第二问,你可知眼前面临的是谁?而你这一路从何而来,又要以何为终?” 第215章 魔王真身 从何而来,要去何处?小风闻言同时闭眼,心中快速回味起一路发生的点点滴滴,初入第二时空,便莫名其妙进入东大陆的武林江湖,而后结识万事通,因缘巧合拜入书剑山庄却成了npc小师叔。 带着弟子下山历练,却出师不利,刚一下山便落得个遇袭失散的下场。辗转青山镇,又经历一番变故,完成了高级隐藏任务【青山合】又做了个没有实际权限的光杆司令青山镇长。 而后石村之变,黄沙城之变,再到百业会废墟那故弄玄虚的一战,此时此刻身在莫名空间之内,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戏剧化。可是正是因为这份戏剧,才让小风的游戏之旅不比平常玩家,为了不断提升自己而奔走四方那般枯燥。 也许那是属于他们的乐趣,也有许多人乐在其中,可众之乐,却不如少之乐来的更加具有价值。小风细细思考,可心念急转之间却只用了一息的时间,随即双眼忽然睁开,炯炯有神之间仿佛成竹在胸。 对方所说的来去,必定是和这副本中的副本有关,想起那火焰平台之上的“怠惰”,再想起酒楼中自己与道沓经历的那一切,如果这样想,如果是用这个东西来诠释,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小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再度开口之时,心中已无半点疑惑,正色道:“祸从口出是为暴食,美人乱心是为色欲,十怪一级是为贪婪,有口无言是为怠惰,至于暴怒和嫉妒,我却不是那么荣幸见到,因为这秘境中并不只有我一名试炼者!” 话音至此,小风忽然转身,看向虚空之上飘然落下的白色人影,心中却没有半点震撼,反而上前一步似是紧逼,缓缓伸出一指指向来人道:“至于魔王大人,自称魔王,言谈举止无不透露鄙睨苍生之感,想必你就是傲慢原罪吧。” “哦?”白色人影缓缓落下,却未因为黑袍小风的上前而改变自己即将落下的方位,站稳身形瞬间,一股无形气浪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距离白色人影只有半步之遥的小风,自然首当其冲,可却不知是那无形气劲长了眼睛,亦或者是小风体内有什么特殊之处,那无形气浪竟是对小风未能起到丝毫作用,反而是因为半步之内一名陌生男子站立,让小风起了一股不适应的感觉。 这种距离就算对方是女非男,那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会觉得有所不适,只因为这半步的距离已经到了人体的私人领域之内,在空间充足的情况下,任是哪一个心思正常的人,都会有所感觉并做出反应。 白色人影见小风后退一步,面上却是神情不改,双眼死死盯住小风,看的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已。这却并非是因为小风想入非非,而是因为对面这人现在浑身上下皆被白光缭绕,之前是完全看不到面目倒还好些。 可现在由于他身影凝实几分,那面目也清晰了几成,但这几成凝实却又都集中在耳目之上,这就略显恐怖了。 若是换做你在一个漆黑的空间,看到唯一的光源是由一个人形生物发出,而这个生物的脸上只有耳目无鼻无口,加上这只眼睛死死盯着你的眼睛,你会作何感想。 就在白色人影从小风的双眼中察觉到一丝莫名意味的同时,原本虚化的面孔顿时变得全然清晰起来,一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面孔,缓缓浮现在小风面前,一看之下,眼前这傲慢魔王,竟然正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和水幕中那个分身可谓格格不入。 小风后退数步站稳身形,眼见这“魔王”的模样,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好手笔,在这种全息模拟网游中,这幅样貌不知要不战而胜的秒杀多少少女。” 而这句叹声方落,小风心中却忽然想起一人,正是他此行原本的目的,自己那个天真的小师侄叶十三。想到以那叶十三的心性,如果见到眼前这魔王,怕是要立刻不战而败。 虽然自己与叶十三见面次数也不是很多,可他却总是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天真无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意之间便将对方当做了一个小孩。而眼前这魔王的颜值,无疑是对这些少女的最大杀器。 白衣公子模样的“魔王”见到小风看自己的眼神越发不正常,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可是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折扇一开将两人目光从中截断,缓缓开口道: “没想到你能如此轻松的便能回答出本王的问题,倒是本王轻视你了,从今日起,你一日未死,本王便一日不将你看做蝼蚁。”一声落下,白衣公子微微停顿,随即手中折扇一合,再度开口道: “既然如此,本王便给你应得的好处!”话音方落,白衣公子右手成掌,遥遥对着水幕便是一吸,随即小风便见到那水幕中的金色人影周身的金光,顿时一阵萎靡,身形再度虚幻数成,仅仅连原本一成的威势也未能剩下。 而随着水幕中金色人影的变化,那白衣公子也发生了变化,周身原本环绕的白色光雾,此刻已经尽数散去,一阵淡淡的清香缓缓自小风面前传来。闻香瞬间,小风眼神一凝,因为他立刻便想到一点问题。 这是自己的意识空间,在这个空间内自己可以拥有视觉听觉,甚至是微弱的触觉,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拥有嗅觉。意识,怎么可能具有气味存在,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眼前之人实体化了。 心念刚到此处,却听得白衣公子哈哈一阵轻笑,脚下踏前一步,随即转身看向小风所在位置,两人却足足已有百步之遥。就在这时,那慵懒至极的声音再度响起,说的话却是让小风暗自吃惊: “三问已过,对付只剩下不足一成实力的分身残影,如果你那蝼蚁朋友仍无法胜利,那便只能说他太过弱小,并非是本王不给他生机。作为胜利者的奖励,本王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方才的问题其实只答对了一半,本王是傲慢不错,可却不是傲慢的原罪,下面那个大家伙才是。至于本王嘛,只是一个打赌输给蝼蚁,将这大好的七杀幻境,幻化为七罪试炼,给旁人做赌局的苦命君王而已。” 话音落下,小风再抬眼望向白衣人影之时,空间中却已经黑暗一片,再也没有了那唯一的光芒,只余下最后一声:“若有机缘,百年之后,我们或许还能再见,再会之时,是友非敌...” 这最后一句话,不断在小风意识世界中回荡,任是小风心境沉实,却也不禁荡起一阵涟漪,可随即便又想到: “百年之后?哈哈哈,按照现实时间和游戏时间比,百年之后也是现实世界的25年后了,这游戏能不能运营25年还是个问题,如此设置悬念,对于一些心思平常的玩家来说,说不定还真能有不少人记着念着。至于我么...哼哼..” 念头刚落,小风忽然再次闻到一阵清香,心中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猜测的那个情形,赶忙意图重新取得对还在法阵内身体的控制权,可却没想到这意动之间,却是如此轻松便取得了控制,就好似往常一般,并无他碍。 可是睁眼扫视四方之后,却在法阵之外不远处,发现已经战斗到无力持刀的剑无影,正在与最后一只火焰巨兽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 小风略微一想,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心中虽然只是想利用剑无影,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了利用价值。但此时此刻眼见对方面临死局,自己还是不忍心落下这最后一子,抬脚就要爬出法阵之时,却忽然感觉脚下一阵柔软。 心中疑惑瞬间,打眼一看,却见到惊人的一幕。自己周身十尺范围之内,已是尸横遍野,而就只有五芒星阵法阵中心,自己落座的那一处圆形之地,是这一方尸山血海的唯一净土。 正当小风讶异于剑无影实力的同时,一道清风迎面吹过,空间中缓缓降下一片白色羽毛,落入小风手中瞬间,便化作白光“嗖”的一声朝着那仅存的一只巨兽脑后刺去,而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在小风脑海深处响起,却只有淡淡的四字: “小心道沓..” 第216章 破象 一声叮嘱,道出小风内心深处最后的疑虑,道沓看似沉稳坚实,可方才水幕中发生的一切,小风却历历在目。一个人有所保留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这固然无错,可当面临逼命之刻时仍能有所保留,这便非常人所能隐忍了。 纵使这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小风也不相信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第一人称的感官,完全与现实分开,因为有些迎面而来的东西,在第一时间发生的情况下,并不会给玩家留有判断的机会,这时经验和本能便成了支配行动的唯一枢纽。 小风按下心中所想,扫视四方之间,却见除了身体摇摇欲坠的剑无影外,周身百步之内再无活物,而此时水幕消失,至于道沓那一方战斗情况如何,他却已经无法知晓,因此现在还不是为难剑无影的最佳时机。 剑无影一战底牌尽显,人入绝境之时往往会放下以往坚持,剑无影自然也不例外。况且他从一开始就将小风看做是npc,一个npc即便知道了他的底细,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只是剑无影还不知道,早在之前自己试探道沓的那一次,便被道沓识破真实身份,而对于小风和那黑衣女子来说,无论他是“商行舟”还是“剑无影”,都是一样的陌生存在而已。 剑无影以刀行剑招,虽然多有不利,可危及之间潜力爆发,却仍有平日里七成的功力。说来也是巧合,剑无影在这神秘空间内所随机到的身份,也同样是一名道家弟子,因此对于这些武学自然得心应手。 而在许久之前,小风三人在木门另一旁,所见到的那名白色残影,则正是剑无影施展纯阳无极功第一层所残留的迹象。剑无影生怕自己因为这一招而暴露身份,他从一开始便抱着“独尊”的念头,因此他不想给任何人得知他身份的机会。 只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所选择的这一条路,在这个副本中所遇到的任何玩家,最后都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对于绊脚石,剑无影不会吝啬任何手段,可这些绊脚石却可以复活,可以出本寻仇,因此他才有了这一系列的考量。 剑无影虽然战力十足,可他一人终归只是一人,在第二时空这个拥有“体力”限定的游戏中,一个人注定无法敌国,同时也无法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 玩家们现在的实战等级都不到40,大多数都没有资格修炼高深门派内功,因此在体力这个数值上,还未显现出与npc不同的优势,因此面对兽海袭击,纵使那些火焰野兽实力低微,可时间一久,剑无影也是相形见绌。 就在剑无影面临无尽兽潮底牌尽出,已经开始感叹自己无力回天之际,却见一道白光忽然乍现,随即整个圆型平台之上乍现万千扇影,虽然只有一瞬,但阅历不俗的剑无影仍是认出这一招的出处。 可是这明明是花间派最强的单攻技能“花尽人间”,却在此刻以一种群攻的方法施展而出,虽然他不知道释招者身在何处,但却忽然对这游戏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因为这游戏给他带来太多的意外,不受传统游戏系统限制,便是一大特色。纵使无法人尽敌国,但一招灭尽眼前群兽之招,也足够他满足自己的追求了。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达到这样的境界,这便是他想在这游戏内圆的武侠梦。 可是就在他完全陷入憧憬之时,白光散去之后,却仍有一只巨兽未亡,而这只巨兽明显实力要高出其他野兽许多,因此才未被这白光所击杀。 剑无影心中一顿,可再度回神之时,抬手便是自己方才一直蓄势未发的最强之招,神门十三剑。剑无影这剑法并未学全,再加上此刻他正处于伤疲力尽的边缘。 因此这一套连击看似华丽无比,剑气纵横之间,将地面兽尸卷的四散而飞,但却没有对巨兽造成任何的实质伤害,反而将对方方才受到那近乎致命的一击白光所积累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眼前“无辜”的剑无影身上。 剑无影见状立即丢盔弃刀转身就跑,可无奈这巨兽脚力也是不俗,一来二去之间虽然追不上剑无影,但也不容他逃脱。可天知道这神秘空间内,幻象一般的巨兽有没有体力值这一概念,剑无影的心中也开始慌乱起来。 可就在此时,巨兽却宛如触电一般,忽然仰面而倒,剑无影立刻回神,便见巨兽倒下的身影之后,一名黑袍人缓步朝着自己行来,一眼望去顿时心中大喜,一直紧张的精神也在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只因为眼前这人正是“委托”自己任务的那个npc,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秒杀巨兽甚至之前那道突然出现的白光,在这一刻也都被剑无影自然的联系到黑袍人身上。 心下既定,赶忙上前一步,却好像气力不济一般,险险栽倒,嘴里颤颤巍巍的道:“前..前辈..晚辈幸不辱命..”说罢,就在黑袍人面前大口呼吸起来。 黑袍人小风低头看了剑无影一眼,因为对方此刻正低头喘息,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因此他这一看却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小风自然知道剑无影这是下意识的在向自己邀功,他臆想中的隐藏任务完成,自然迫不及待获得奖励。 可自己哪里有什么奖励给他,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在对方的所求上略微引导,便让对方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目标”奋力至此。如果小风没有看出剑无影的心思,如果当下自己没有绝对不能死的限制,在这个游戏世界中,小风倒还真不想做到现在这般。 可是小风已经从剑无影之前的眼神和举止中,看出他想杀死道沓,而道沓与自己的不同之处,便是在剑无影心中一个是npc一个是玩家。就算小风和道沓不是朋友,他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因此他不会放纵剑无影行凶。 杀人诛心,莫过于当对方抱着极大信心和希望为了某一件事拼尽全力后,迎来的却是一场虚无的期待,并得知自己从一开始便如同傻子一般,最后得到的只是无穷的绝望。 而赋予自己绝望的那个仇人,却没有任何机会去报复,因为一旦出了这个神秘空间,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江湖大世界之中,剑无影想再见小风一面,恐怕都不比登上华山绝顶容易多少。 而就在小风思索瞬间,脑海深处一个熟悉的慵懒声音再度突兀响起,这让小风顿时一惊,双眉微皱一瞬,便再度恢复自然,只因为这声音的主人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还有相助之情。 “小蝼蚁,正如你当初所说,在这个世道,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本王留给你的筹码就这么多,接下来的戏,就看你自己怎么演了,本王爱莫能助,先行离去了。” 小风知道,对方口中的筹码,自然便是将时机控制的恰到好处,让剑无影深信自己武功深不可测,即便自己现在顾左右而言他,剑无影也不会对自己生出什么不轨的想法。 一来是因为对方还对自己抱有幻想,觉得就算此刻没有奖励,那也只是因为任务还没有彻底完成。二来则是出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的考量,判断他即便出手为难自己,也仅仅只敢试探,不敢做的太过直接。 心中如此想着,小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将心中那唯一残存的罪恶感驱散,眼神一凝,再开口时,却是首度对剑无影露出笑容,呵呵一笑道: “多亏了这位少侠相助,现在老夫已经破解了此处玄机,我们现在便一同去看看他们那一边进展如何吧。” 话音落下,小风本想着再和剑无影客套几句,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句话对方竟是没有机会听完,而至于自己有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知晓。 只因为,在场的两人,就在小风开口的那一瞬间,化光消失,圆形火焰平台之上,只剩下遍地兽尸,再无任何声息可闻..... 第217章 江湖风起 化光消失,这是玩家身死之后方能享受到的“殊荣”,可此时此刻,小风与剑无影两人却并非是因为身死,而是因为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与众不同的事件,这才被强行传送出之前的空间。 而就在小风几人卷入这神秘空间内的短短几天之中,江湖之上却也是暗流涌动。正如万事通口中所言一般,这东大陆的武林之中,由npc组成的主要势力,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正是“三盟四会五大家”。 这三四五的排列,却并非是万事通因为顺口在这样胡编乱造的,而是实力的排名。由于玩家现在的等级普遍不高,因此也大多并未成为门派中的骨干弟子,虽然不乏被玩家自己推出来的名宿,如同武当五宿之流,但却不被门派所承认。 因此现在浮上水面的势力,除了那些江湖中零散的小帮之外,便属五大世家中的南宫世家,和玩家们之间的“良好互动”最多。这也是因为当初玩家们自行举办的那次聚贤论剑,闹出来的后续种种。 用游戏官方的话来说,当初的南宫世家是认为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天外客势力,完全影响了南宫世家在黄沙城以及落雁城的地位,因此才未经其他四大世家商讨,便独自派出精锐部队偷袭。 南宫世家本不是如此无谋之辈,可是时势造英雄,也会造出许多蠢材,南宫家主早些年因为一件事,至今下落不明,其长子有勇无谋好大喜功,因为与次子争辉多年未定,故而才贸然发动这一次突袭。 情报不足便贸然开战,这无疑是一大败笔,只因为玩家们必定不能一心对外,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些npc就算再强,也终归只是npc而已。不需要npc组织攻击,玩家们便会因为各种利益纠纷,自行战在一团。 而正是因为他们可以无限复活的特性,也导致了他们内部不可能出现“一统天下”的情况,这一切的一切南宫长子都丝毫未察,却不像是其余的四大世家那般看的透彻。 玩家所创建的,类似于传统网游中“公会”的组织,在东大陆上有着明确的等级规章。玩家所创建的帮会,无论名字叫的多么高大上,在“正统人士”的眼里,都只会被认定为“帮”。 什么“飞龙山庄”“天下会”之类的玩家帮派,都只能被称为帮,而非是它们原来的名字。帮分5级,凡5级者可进行考核,若通过则晋升为会,会分10级,通过考核则晋升为盟。 帮会的升级和每一个帮众皆是脱不了干系,因为东大陆虽说是武林江湖世界,但却也有统一的国家存在。至少在游戏进行到一定地步之前,玩家现在所依靠的任何设施以及资源,都和国家脱不了干系。 但可笑的是,此刻的玩家出生城池,不过是整个帝国的偏远地带而已,以至于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姓甚名谁,只是在成立帮会之时,知道自己要对这么一方存在,月月上贡。 游戏开放至今已经快有一月之久,纵观玩家帮派在资源争夺、尔虞我诈之间,有野心并“存活下来”的帮会无一不是步步为营,而至于那些休闲为主的小帮小会,则选择默默偏安一隅,自动放弃一些利益的争夺,换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至今为止,纵观五城之下,也仅仅只有三个2级帮派而已,这三个2级帮派分别是落雁城的“天下会”、黄沙城的“月下独行”和寒霜城的“飞龙山庄”。 三大帮会各有长短之处,但因寒霜城地处北方,与黄沙落雁两城相隔甚远,因此三大帮会之间,犹属天下会与月下独行冲突不断。 天下会的特质在于一个来者不拒,上至武林人士玩家豪杰,下至贩夫走卒甚至是npc,天下会皆抱着来者不拒的心态,故而天下会的精锐战斗力并不突出,是一个以人数取胜的帮派。 不过江湖传闻,天下会的帮主似乎和武当少林两派精英玩家走的很近,而其副帮主更是慕容家奇遇入门的精英弟子,虽说慕容家已经没落,不复六大世家之名,可其传世武学,仍是令江湖之人不敢小觑。 月下独行则又是一个另类,传闻其帮主放荡不羁性格随和,帮会之中气氛融洽,全然不像天下会一般等级森严,而月下独行之所以能跻身三大帮会之列,便是因为一个“人心”两字。 月下独行上下一心,而对同城的休闲帮会,更是有包容之心,平日里便大有维护小帮小派之意,因此也收得不少被天下会吞并,但却不愿为之效力而退出帮会的,其他帮会精英子弟。 况且传闻月下独行与江湖百业会关系匪浅,虽然江湖百业会黄沙分会一夜灭门,但是百业会的影响却依旧在三大帮派之上。之所以百业会没有跻身大帮会之类,便是因为这百业会说是一个会,倒不如说是一个江湖组织。 因为上至玩家下至npc,但凡厌烦打斗,或者自己本身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不退出自身帮会,便申请加入百业会。在不触犯百业会规定的情况下,将会受到其庇护,因此这算是一个东大陆散人生活玩家联盟。 而再传闻,这百业会会主是个npc,在一名玩家的鼓励下,这才创办了此会。江湖百态生百业,铸造狩猎烹饪一类自不必多说,就连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也是包含其中,因为这个特色,倒是为百业会赢得了诸多客卿长老。 武林之中,但凡对琴棋书画有所造诣之人,大多都是些门派名宿,或者世家隐退子弟,因此有了他们的加盟,百业会无疑便成了最大的组织之一。 不过除了一些确实无心与战斗,只想在这个游戏世界好好体验生活技能的玩家之外,江湖百业会的固定成员其实并不是很多。再加上百业会首条规定便是任何人不得以百业会的名义参与江湖事件,否则逐出百业会。 因此,江湖百业会才没有成为称霸一方的势力,而仅仅保持现在这样一个安居乐业的中立地位。至于那些大帮会,起初也不乏看准这块肥肉,意图染指之辈,可他们无疑都注定成了历史上的尘埃。 其中最有名的,便要属“龙行天下”和“飞龙在天”这两个帮会了。当时百业寒霜分会初建未稳,这两帮便想染指其中,以强大人脉压制百业会分会长,使其对自己臣服。 可是不巧的是,当时分会中恰好有一名客卿长老坐镇,这让两大帮会头疼无比,虽然几次被对方镇压,但是仗着无限复活的优势,两大帮会仍不肯放弃眼前的肥肉。 就在这时,一名神秘少年出现,三日之游走,便将两大帮派同时重创,其中细节并未流传于江湖,只是据寒霜分会中的人透露,这名少年并非是npc,而是一名玩家。 而这名玩家,正是那百业会客卿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一切都是那名长老在背后推波助澜精心谋划,这才让两大帮会在三日之间分崩离析,而百业会也是在这一战之中,一举成名。 从此江湖之上,再也没有玩家帮会敢轻易去打百业会的注意。只因为在那一次事件之后,中原名门正派的门规中,皆是加了那么一条:“不得主动为难江湖百业会。” 如果说,这一条门规的改动,跟那些百业会中的客卿长老没有一点关系的话,怕是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而据说“飞龙在天”与“龙行天下”两个帮会销声匿迹不久之后,一个新兴的大帮会快速崛起,一举成为寒霜城龙头帮会。 正是三大帮会的最后一名,寒霜城飞龙山庄,而其两名副帮主以及那名帮主,平日里皆很少露面,却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何种原因......... 而就在今日,包含黄沙落雁寒霜三城之内,一条千里传音凭空出现,玩家顿时便像是炸锅的蚂蚁一般,变得沸沸扬扬起来,而这一条千里传音,正是游戏官方的手笔。距离上一次传音出现,已经足足有半月之久,正是聚贤论剑副本开启的那一次... 三城三帮的府邸之内,三名衣着风格大相径庭的男子同时站立,眼神中尽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此时虽在异地,却异口同声不谋而合道:“风云将起!” 就在三人齐齐坐下之后,原本淡去的传音再度响起,而这一传之下,便是足足重复了三次,方才停止。而无论玩家们的重点到底是放在最后一句多一些,还是放在中间一句多一些,此刻的他们,却已无心揣测,心中各怀心思,只为迎接变故再来。 “恭喜!道沓、剑无影、风泠、叶十三等,在神秘人带领下,首杀70级试炼难度副本【七罪初现】,世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期待众位少侠继续探索!” 第218章 北森之变 在第二时空这个大舞台之上,副本所谓的首杀本身所带来的荣誉和震慑,其实远没有传统网游中那么抢眼。这不过是扬名和公会彰显实力的一种手段而已。 可今日三大帮会之主皆为之一惊,却并非是因为这首杀队伍中的几人,无一是他们三大帮会中人,而感到名望上的危机,也不是因为这副本是70级副本,便能真正让这三位心中产生什么敬意。 反而只是因为一点,那便是这副本是试炼难度,这便意味深长。第二时空中的副本分为试炼、普通、挑战三个难度,其中试炼难度最低,挑战难度最高,玩家一般接触到的难度便是普通难度。 挑战难度需要玩家在普通难度中达成全部成就,并在一定的限制内完成副本,方才开放挑战模式的参与资格。而试炼难度,则别有意义。 因为只有第一批接触副本的人,才会有机会尝试试炼难度,而在他们完成通关之前,却不一定知晓自己此时此刻所经历的,将在后世成为人人代入体验的副本。 通关试炼难度,这便意味着一个事件到副本的转化,而作为试炼难度通关的队伍,将在每个月初的那一天,由系统发放这一个月来,所有通关此副本玩家总收益的十万分之一,作为为世界开启副本之人的奖励。 虽然是十万分之一,却有保底一说,所有的副本产出都将被系统以市价,转化为金币计算,若金币的十万分之一不到一,则换算以铜银计数,若铜币仍不到一,则算作一。 这样一来,看似微不足道的奖励,在所有玩家的“奋斗”之下,将变得尤为珍贵起来。当初聚贤论剑南宫奇袭的那一事件,便是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化为这一个月来,东大陆存在的唯一副本。 也正是因为这试炼难度通关的收益,方才使得当初参与论剑的七大高手,得以获得足以让他们挥霍的金币,因此他们其中有数位皆是建立了自己的帮会。 聚贤论剑和南宫奇袭这两个副本,就算挑战难度也仅仅是40级副本,其收益并不明显,可就算这样,那次事件的七位主角,每个月仍能获得千枚金币的收益。如果换做70级副本,那收益可谓是滚滚而来。 只是这前景很好,现实却也十分残酷,现在玩家中等级第一人也尚未突破40级关卡,至于那70级,恐怕并未一朝一夕之功。玩家虽然能够越级进入副本,可难度却不会因为玩家等级低而自动降低,因此玩家主流等级60以前,这70级副本可以说完全不用考虑。 三大公会之主都不是泛泛之辈,这首杀队伍中的几人既然都不是自己公会之人,但却也不是对手公会的人,因此便成了一个制衡之势,同时也为三大公会取得谋划的空间。 在玩家主流等级达到60之前,谁能笼络到这些人,便可以说是取得了巨大的资金来源。只要拉拢他们进入帮会,同时委托以重位,届时便不怕他们不为帮派建设投入资金。 只因为这每个月系统所赋予的金币,只能用于系统消耗,无法用于和玩家之间进行流通交易。因此除了玩家的日常开销和与npc互动的开销之外,这笔钱除了用于填补帮派升级这个巨大漏洞外,并无什么其他的用武之地。 北地之森,万籁俱寂,天色朦胧之间,飞雪缓缓降下,连绵不绝。白雪覆地,踏之有痕,雪映天光之间,正是寅时时分... 一辆马车自远方疾驰而来,漫天飞雪此刻宛如受惊一般,一改往常缓慢之态,伴随车轮碾过之声,纷纷急速落下,但若有心观之,却能发现这些急速落下的雪花之中,却隐隐带着几分冰晶,宛如被急速冻结所至。 这马车看似平平无奇,无论是外表亦或是拉车之马,一眼看去都只是平常之物,可马车内部,却是隐含玄机。马车之上,一名灰发中年男子端坐其上,手中并未拿着任何驱策之物,反而是正襟而坐,双眼闭目凝神之间,气定神闲。 可奇就奇在这马车虽无人而驾,拉车之马却好似十分具有灵性一般,疾驰之间竟然安稳无比,但凡路遇碎石挡道,马车皆能自行规避,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正是从马车内部传出,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颤颤巍巍,似是满带羞涩,吐字极轻,更似重伤虚弱,气息不定。 “师兄..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驾车的中年男子听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与此同时,马车戛然而止,却没有荡起半分震颤之感。而中年男子快速睁眼之后,却是一反方才沉着之意,手里一边比划,一边开口道: “我..老夫现在是一副四十岁的模样,你要叫老夫..额..叶伯。” 话音落下,马车中的少女声音再度响起,单单一个“哦”字,在这“叶伯”听来,却是充满乖巧之感,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重新静下心来,这时少女再度开口道: “叶伯..这里又没有人,再说..你为什么要..易容?” 叶伯听了这话后,极为没有形象的努了努嘴,他这一举动却让黏在嘴上的胡须险些掉了下来,可见他的易容术尚不到家,赶忙将胡须粘好后,左眉微挑一下道: “我的好师妹,天知道咱们是在什么鬼地方,再加上你这伤势一直不好,已经诡异到一个程度了,我们自然是要小心为上。”话音至此,叶伯眼中忽现一股失落之感,随即似是自言自语般嘀咕道: “师兄实力不及于你,而追杀我们的人实力高于我们,既然实战不敌,那便只能攻心为上。也许..对方会觉得师兄这般打扮,是门中什么长老,因此便不敢轻易下手...” 马车内的少女并未发出声音,只是俏脸之上,带起一抹浅笑,随即深吸一气,眉头却是不禁微微一皱,再度开口之时,却已无刚才的虚弱之感,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青春活泼之意: “叶伯啊,是谁说要时时刻刻小心为上的?你现在的声音...”最后一字,拉着长音,她知道此刻任何的开口安慰,都不如一句玩笑挤兑,来的更为奏效。 “叶伯”顿时察觉自己声音不对,方才对对话他竟然忘记伪装声音,现在被师妹点破,瞬间明悟过来,顿时剧烈的咳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一口气没上来,还是尴尬过度差点被口水噎死,这便不为人知了。 总之方才那些黯然失神的想法,在此刻都被他自己给抛诸脑后,此时心中只想着如何护送自己这个师妹离开此处,如此才不会辜负对方对自己的一片信任。可尴尬之感仍在,这“叶伯”仍是脸色羞红,不禁做出最后一份抗争道: “正如师..额..正如师侄所言,此地并无外人,师伯这样也无伤大雅不是?” 话音刚落,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可马车中的少女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又再次回到之前虚弱的状态,甚至还加重了几分: “叶师伯..你..说的对..可..”一句未完,少女气息一阵紊乱,可就在此刻,她的眉头却忽然一紧,这一次并未是因为伤势发作,而是因为察觉到危险降临,一句提醒,迅速出口: “师兄小心!”话音落下,此刻她也顾不上自己情急之间又叫错的称谓,手中长剑一握,一股冰寒之力顿时涌现其身,仿佛只待下一刻便可全然爆发一般。 那叶伯心知追杀自己两人之人的实力,心下一股黯然再度升起,他知道此刻就算自己驾车急奔,也终归要落得个失败的下场,而一旦自己那样做了,恐怕这一身伪装所带来的微弱生机,便要荡然无存。 而就在此时,马车前方十步之处,空间一阵虚幻,随即剧烈的波动快速传出,中年男子一句:“师侄莫怕,有师伯在此何人胆敢放肆!”却是被这眼前之景强行压了回去。 单掌一拍坐骑,立身下马,转身大喊一声:“师侄快走,此地交由老夫处理!”可话音落下瞬间,中年男子再回首之时,却见马车纹丝未动,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了,可此时他的内心,却是充满绝望。 与此同时,绝望的黑暗之中,一道光明忽然映射而入,空间虚幻带来的震颤顿时戛然而止,而在中年男子错愕的目光中,一阵白光忽然闪烁而起,中年男子心中刚生出一种虚惊一场的心情,可随即身体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只因为白光散尽之后,一道浑身上下被黑袍笼罩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而这道声音周围,三枚火焰凝聚而成之物,不断围绕其身旋转,似有护体之相。 中年男子稳住身形,口中声音带着几分颤巍之色,每一字都似有千钧之重,缓缓开口道:“寒天御火,修罗总教..天亡我也...” 第219章 奇术? 话音落下,中年男子眼中尽是决绝之意,心知必死无疑,便再无挂碍,自腰间缓缓掏出一个青色小瓶,缓缓倒出那瓶中唯一的一枚丹药,可此时此刻,眼见此丹药入手,男子眼神中却又充满一种莫名的伤感之情。 青色小瓶背后,一行小字紧负其上,中年男子用手指轻轻触摸那行文字,脑海中回忆不断涌现,随后淡淡开口,正是那小瓶上的文字:“奉祭生灵,不容..六道..难入轮回..阎王..鬼途。” 话音落下,中年男子眼神一凝,眼角一滴冰晶缓缓落下,随即便要讲手中丹药吞下,可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一男一女,异口同声发问,中年男子听言,顿时愣在当场: “修罗总教是什么东西?” 且不说他身后的师妹不知道修罗总教并不稀奇,就算她是故意如此,想岔开话题阻止他吃下丹药搏命,他也不会因此而终止行动。可他愣神的是,说这句话的另外一人,竟然就是那白光之中的黑袍人。 眼见对方那耀眼的三枚火焰凝聚之物在这种寒天雪地里,仍然不受影响的旋转不断,中年男子看向黑袍人的眼神中,带起几分错愕之感。他心中知晓自己的判断绝不会错,能将西域奇术用到如此地步的人,也只有那位而已。 可“那位”杀人之前最喜欢营造气势,又怎么会问自己这种愚蠢的问题,如果真是那位到场,碾死自己两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就算掌教到场,都不一定能在那位手中占到什么上风。 而眼前之人虽然有寒霜御火之力,却并未那位的气场,虽然只是一句发问,可中年男子却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并未对自己两人有什么杀心。 可雪地之中忽现一人,此情此景极为诡异,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纵使武功再高,想来也无法达到撕裂空间的地步,若真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修炼的便不再是武功,而是仙术了。 就在中年男子踌躇之间,却见黑袍人缓缓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举手投足之间不带半点杀意,而且尽是云淡风轻之感,似乎对自己两人毫不在意,而又正常无比。 可越是如此,中年男子便越是不知该如何自处,此时出手或许能出其不意,可是若一旦失手或者对方真的无心与自己一方交战,恐怕就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如果不出手,待到对方临近己身之时,若对方真是传说中的那位,或者是那位座下什么新晋的亲信之辈,那自己恐怕连吃这禁药的机会都会失去。两相权衡之下,中年男子回头看了师妹一眼,最终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决断。 就在他低头将要吞下那枚药丸之时,却忽然听到那黑袍人再度开口,这一次没了师妹的声音叠加,倒是让他听的仔细无比。 “老先生切莫惊慌,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询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已。” 听这声音而言,中年男子顿时打消吃药拼命的念头,心中不禁想到,对方似乎也就二十有五左右的年纪,和自己卸下易容后的真实年纪倒是年纪相仿,可年纪如此便有这样的修为,日后成就必然不凡。 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自神秘空间被传送而出的小风。小风被那道白光席卷,直至今日才得以破关而出,可在他看来时间不过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却不知距离他们一行人破关,已经足足有了一日之久。 落地瞬间,小风便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停歇,而环顾四周之下,却见尽是一片白雪皑皑冰天雪地,虽说这第二时空是第一款全息游戏,可他相信也不至于做到让玩家冻死饿死,毕竟这不是一款生存游戏。 从而倒是也没有生出什么危机意识,只不过眼看前方有人,心中想着这两人八成是npc,甚至就是系统设定来给自己指路的,这才上前询问。至于他周身的那三枚火球,则连他自己在第一时间也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因为这三枚火球,还是在小风身在圆形平台之上,感受到空间吸力,下意识的快速凝聚而成的火球。这火焰自然就是那圆形平台之下,流淌着的特殊火焰。当初剑无影被这火焰袭身,首度便感觉到身体冰寒,随即才烈焰焚心,足见这火焰特殊之处。 因此也变相解释了为什么此时此刻这火焰仍能保持不灭,这并非是小风的魔力高超,而是因为这火焰之故。可小风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从副本中的副本传出的那一刻,神秘空间对他的限制已经完全消失。 此时此刻他不仅能发挥原本的全部所学,还能根据这副本内所赋予的身份,得到一定的临时属性加成,虽然小风原本的实力极差,可两相加持之下,自保却是不成问题。 小风对人的感官何其敏锐,几乎目光对视瞬间,便猜测到对方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因为心生芥蒂,恐怕自己没有立刻表明无意攻击对方,对方只怕是就要立刻动手击杀自己,进行无畏的战斗,如此不智之举小风断然不会去做。 中年男子见状转身,对着马车内的少女轻声开口道:“师侄,虚惊一场,你先休息吧,此处交由师伯即可。”话音落下,却迟迟不见少女回音,中年男子心中一颤,可此时他却心知不是表露关切之心的时候。 如果自己打开马车查看师妹情况,这无疑便是给眼前之人暴露出自己的一个弱点,就算对方无心与自己两人相斗,可这些危机却仍需要防范于未然。 马车中的少女因为方才强行运功,此时听闻师兄一句虚惊,刚想开口之际却是一阵气息翻涌,只因为心中一旦放松,原本强行提着的一股内力真元,也同时随着放松而散去,此时此刻,少女顿陷昏迷之中。 “不知..这位少侠为何独自来到这苦寒之地?”中年男子本想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马车前面,可是他却不敢这样直接。一来是因为怕触及对方底线,二来则是顾忌师妹此刻状况,无心与眼前之人“纠缠”。 小风对于中年男子自动将自己忽然出现这件事过滤掉,本来抱着一种理所应当的心态,因为放在传统网游的理念中,一个npc毕竟还是系统的产物,系统不可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询问玩家怎么会被传送过来。 可是直到中年男子那一句语塞,小风顿时开始生出几分怀疑之意来,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生出,难不成对方也是玩家?虽然小风对于对方是玩家还是npc并不在意,但身处险地之中,还是不要轻易放松为妙,故而小风笑了笑开口道: “我也不知为何如此,我本来在一处破庙休息,可是忽然白光乍现,接着我便被那白光给卷了进来,再然后,就是眼前这一幕了。”小风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黑袍摘下,露出年轻的面孔,这一举动,正是让对方更加放松几分。 中年男子本身就粗通易容之术,仔细看着小风打量许久后,却未发现眼前之人有一点儿异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礼,虽然他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说辞,可此时此刻,却也彻底打消了动手试探的念头。 “老夫姓叶,和门中弟子外出历练,偶然间误入此地,见少侠身负奇术,一时间看的出神了,还望莫要见怪!”说罢,冲着小风拱了拱手,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他这一笑,可就全然将自己的面目暴露在小风眼中。小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会易容之人,那假潇潇是这样,云小渔是这样,就连他的好朋友万事通也偶尔这样,而这些人的易容术无疑不比眼前之人高明太多。 那么易地而处,小风此时又怎么会看不出眼前之人乃是易了容的,只因为其笑容极不自然,似乎生怕自己笑着笑着便将胡须给笑落一般,眼见此情此景,小风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叹息一声道: “哎..这里冰天雪地,本以为能借前辈之言离开此处,却不想前辈的经历和晚辈也相差无几,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冻死而死不成..”说罢,小风一脸失望和无奈之色,将头深深埋下,静等对方发问。 而随即,心中便想起对方的言语,他说自己身负奇术,对方为何可以看出这一点,心中微动,猛然抬头之间,却是将中年男子吓了一跳,把他刚刚生出的几句客套话给吓了回去。而随即,却见小风目露吃惊之色,指着自己身旁的火球大声道: “啊!鬼火,是鬼火!”言罢,便不顾形象的朝着中年男子身后跑去,由于小风他本身也不知道这三枚火球存在,故而一眼望脸上所生的愣神,却是情真意切,这在中年男子看来,顿时信了几分。 可虽然信了几分,但他却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只因为他想再进行最后一次试探,他要知道这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到底有着怎样的修为和实力,而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又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可是,下一刻,中年男子便大惊失色,手中内力涌动,长剑脱手而出,寒光乍现之间,直直朝着火球激射而去... 第220章 攻敌必救 江湖传闻,华山派有一套绝世剑法,名曰独孤九剑,是当初独孤剑魔临终集合一生武学所创之招,破尽天下武学,而其精髓,就在于四字“攻敌必救”。 招式如此,人心亦是如此,如果放在平时,确信对方是两名玩家的情况下,小风当下的举动无疑是滑天下之大稽,在旁人看来简直与傻子无异。可眼前两人,却有不小的可能是npc,而就算他们真的是玩家伪装,也会因为此时此刻的身份挂碍,影响判断。 小风知道,在这种绝境之中,且不说他本身就具有“路痴”的特质,就算他方向感和常人无二,在这冰天雪地之内独身一人,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毫发无损的走出这冰原之外。 眼前两人无疑是自己最好的助力,而消去对方的疑虑,则是自己眼下必然要做之事。小风发现自己由神秘空间内带出的那三枚火焰,脸上真情流露而出的吃惊,却并未是惊吓,反而是惊喜。 心念急速运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冒出,既然这三枚火球能凝聚如此之久而不退散,那是否说明它们的再生能力和维持能力极强,如果自己平日里便将这三枚火球带在身旁,是否能起到一个储备火元素的作用。 可心中虽然如此臆想,眼前的现实却不由得他不暂时放弃这个想法,若想取信于眼前两人,与这三枚火球“划清界限”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若承认自己真的会什么奇术,看对方之前眼神中表露出的那份凝重,恐怕自己要废太多唇舌方能搪塞而过。 小风大喊一声,举止之间尽是慌忙逃窜之色,可就在他自那中年男子身边跑过之际,却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丝犹豫,善于观察的小风立刻便回想起,之前自己在道沓的眼神中也看过类似的神情。 而那一次的道沓正是选择束手旁观,只为了试探自己的实力,而放弃出手相助。小风心中想到这一点,不禁暗自苦笑一声,可是这一次却不像是上一次那般被动,这一次,这所谓的危机不过是自己一手操控的而已。 就在小风跑过中年男子位置五步之后,小风心中暗道一声“抱歉”,随即便身形一转,朝着那马车的方向便窜了过去。就在小风身形刚刚调转之后,中年男子肉眼之中,三枚火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也瞬间调转,直袭马车而去。 要知道他方才的问话,自己的师妹并没有回答,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师妹此刻的情况必然不佳,虽说他们一派修炼的冰寒内功,对火焰有天生的克制力,可这也仅仅针对于凡火,而非奇术所御之殊火。 加之此时师妹功体所存无几,倘若自己真的为了一时试探,而放由此人慌乱之下乱路而行,外一师妹受损,自己可要如何跟师父师兄交代。 心神刚动,盘算之间,却见变故再生。中年男子起初还有的镇定思索之色,顿时转化为一种危机降临的紧张神情,因为他打眼再看之时,三枚火球竟再度分化出第四枚,而这第四枚火球却放弃直追黑袍少年,而是直奔马车而去。 攻敌必救正是如此,小风之前那一句抱歉正是因为自己这一招太过狠毒,可狠毒的招式却往往奏效。他不知那马车中除了中年男子口中的师侄外究竟还有什么,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马车中的事物必然是中年男子挂心之物。 因此自己控制火球突袭,就算对方不想相救自己,也必定不会坐视火球攻向马车,而小风在完成这一系列控制的同时,十分狼狈的朝着马车之下,抱头栽倒下去,姿势十分好笑。 “嗖嗖嗖!!”三道劲风呼啸之声自小风耳中响起,几乎同时小风便将识能全开,此刻他同时控制四枚火球,对精神力以及识能的消耗正处于一个平衡点上,故而这一次的识能探测,却仅仅能位置在周身五步,并不能像从前那般纵观百步之内。 识能所外放的距离越远,造成的负荷也就越大,好在这识能是由自己修炼的两部功法提供,和自身等级实力并无关联,否则他也无法如此轻易的便施展而出。 识能探测之内,三道蓝色光芒先后自中年男子方向激射而来,蓝色气劲所过之处,满天飞雪顿成冰晶坠落,足见这三道气劲内所隐含的寒冰气劲何其强大。 三道气劲分别朝着那第四枚火球和之前的两枚攻去,小风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无奈,对方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试探那火焰威力,二来则是故意不将自己救全。四火去三,仍旧剩下一枚火球,而这枚火球若无意外,肯定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小风所料不差,中年男子心中正是带着这种盘算,可却并非是出自于算计,而是泄愤之举。他气的是眼前这黑袍人慌不择路,竟然朝着马车窜了过去,而一到马车竟然就躲在马车之后抱头匍匐在地,之前给自己的那种错觉荡然无存。 挥剑同时,中年男子身形急速开拔,朝着马车之上便一跃而去,他也怕自己全力释为的这三剑,仍无法根除这些火焰,如果是这样,那师妹的安危依旧受制,至于那黑袍人,死了便是活该,他却并不会在意分毫。 空间之内,一阵莎莎声响起,正是火焰蒸腾水气所发出的声响,小风识能再扫,却见三道蓝色气劲,已然去二存一。心中不由得惊喜起来,那原型平台之下所凝聚的火焰,竟然有如此之力,抵挡了中年男子三剑之后,竟丝毫无损。 而那仅存的一道蓝光,则是将攻向马车的那一枚火焰尽数冰解,占了上风。小风对此却并不意外,且不说那枚火焰本就是由本体分化而出,单单是他刻意将那火焰能力下调,便足以让中年男子轻易化解。 小风所求得只是对方放下对自己的警惕,而并非是真的想对对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因此攻击马车只是一个契机,而非其目的,若自己当真不幸得手,恐怕对方也无心再关注自己的死活,届时便得不偿失。 中年男子快速赶到,手中长剑一挥,真气涌动之间却比之前那三道气劲弱上几分,可虽是如此,却好在源源不绝,一身将马车护在身后,冷眼看向天空中不断旋转的三枚火球。 小风控制着三枚火球不断在空中成圆状旋转,让旁人一眼望去,就像那三枚火球正在盘算如何破阵一般。而中年男子方才那三剑是全力施为,却未能将眼前的火焰削弱半分,他此刻也是忐忑万分,不敢轻易出手。 可若是这火焰紧逼而上,自己却是退无可退,只能奋力一搏。至于那枚阎王归途,他此时却已经抛诸脑后,只因为物极必反,人一旦放弃了必死之局,再来的便是无尽的求生之态,哪里还会去思考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人之常情。 就在此时,小风心神一转,忽然操控一枚火球直袭男子身前而去,中年男子神情一凝,手中长剑运化冰寒之力,挽了一个剑花便朝着那枚火球缠了过去。 “锵!!”一声钢铁交汇之音忽然传出,中年男子顿感虎口一阵发麻,而再凝神观去之时,却见三枚火球接踵而至,竟成一字长蛇阵撞击而来。 中年男子不敢大意,心神急转直下,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断一般,只见他忽然左手反转,连续朝着自己胸口快速点去,小风虽然不解,但他也多少看过一些武侠电影,知道这多半是什么门派秘术,激发潜能之类的大招。 中年男子连点自身多处大穴,周身气息猛然变得躁动起来,气势猛涨之间,小风心中却是暗自叫好,因为他起初还怕这人吃不住自己的三枚火球,如果不能让对方付出一些代价,那么后续的戏码便不好上演。 就在此时,马车中忽然传出一个焦急的女声,声音传出,中年男子眼神忽然一顿,周身狂暴之力也为之倾泻几分,正是:“师兄不可!” 话音落下,马车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嗡鸣之声,而当小风识能刚刚探测到情形之际,却是暗自一惊,只见马车之内连续射出三道气劲,与之前中年男子所发的那三道蓝色气劲有所不同,其光更为凝实,而目标却是三剑一点。 发招迅猛,再加上距离太近,只是顷刻之间便尽数落在三枚火球为首的那一枚之上,一阵剧烈的炸裂声忽然响起,这一声音到不用小风的识能汇报,便能以肉耳清晰听到。 “轰!!”声音落下同时,小风忽然心中一颤,意识之中,与那三枚火球中的一枚的精神联系,顿时消散,这三剑一点之力,终将神秘空间之内的凝聚火球,冰解殆尽。 可是就在此时,小风心中却是暗笑一声,随即暗道一句:“时机已到!” 第221章 误杀? 自从一开始小风便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倘若自己将那三枚火球运用的太过招摇,只是一击即退的话,想来是无法取信于眼前之人,反而会让他们心生怀疑。 眼见当下三枚火球消失一枚,放在平时小风心中虽然不舍,可放在现在,却是大喜过望,因为他所等待的这个契机终于到来。就在马车中的少女发出三剑之后,小风识能中继而传来一阵哐当声,想必是内中之人气竭所发出。 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立刻操纵剩下的两枚火球迅速后退,随即,中年男子眼中便见那两枚火球接连在空中旋转,而每一次旋转过后,似乎气势都变得虚弱几分,宛如禁不起之前师妹那三剑的雄浑之力一般。 中年男子见状,且不说他一来挂心于师妹伤势,二来确信师妹能力远在自己之上,这下理所当然的就将一切“功劳”归功于师妹那力尽三剑,就算他不这样想,怕是也很难将眼前这一切尽数联系在还在一旁“颤颤发抖”的黑袍人小风。 这一切并非是谁的智商破格,又或者是谁的智计高人一等,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一个时机的把握。人在内心深处想守护的东西被触及时,就算强如诸葛孔明,最后也还是落得个星落五丈原的下场。 只要让事件发生的时机准确,就算是智者,也多有翻车身陨之辈,这也是为何人们常说智者无情。其实并非无情,而是将自己的情隐藏深处,因为一旦被对手抓住,那便会成了自己致命的弱点。 小风的心计没有这么深沉,他此刻只是将对方看做是两个npc,虽有做戏玩弄人心之嫌,但却是为了求得自己生存的空间。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倘若他不能得到两人的帮助,那么仅凭他一人之力,很难毫发无损的走出这片冰原。就算身为玩家有不死之身,可莫忘记了这是全息网游,所要受的困苦可是亲身体验的。 又或者以诚相待,可这样一来却极大可能引起对方的疑心,到时候眼前这两人杀自己时,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这一点小风是绝对不愿意亲身尝试的。 毕竟这种荒原绝境之上,换做任何一个古代习武之人见到一个黑袍人凭空出现,周身火焰旋转护体,只怕都要给对方冠以一个妖人之名,像是眼前这较为镇定的两人,倒还是十分少见。 不过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个游戏内npc对于玩家和系统做出的奇怪举动,或许有一定的认知力。毕竟这个游戏官方只给出了不到10%的资料,剩下的全部都是未知,这也是游戏的一个卖点。 自己探索而出的东西往往不忍割舍,而且记忆犹新,官方采取这种手段倒是一个明智之举。可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游戏又何尝不是,如果这第二时空不是站在“首款全息网游”的招牌之上,以初期这种设定,恐怕是活不过3个月的。 小风控制两枚火球急速遁走,此时的他深知要维持精神力控制这两枚火球跟随,以他现在的等级并非是什么简单之事,因此再不敢随意全开两部识能功法,赶紧回复正常状态,控制火球在不被两人发现的情况下,缓缓跟随。 小风不知道的是,东大陆的npc修为未达到一定境界之前,他们如果失去视线,是无法感知魔法物体的存在的。因此小风并不需要将那两没火球费尽气力藏得有多远,只需要凭借漫天白雪掩盖,缓缓跟在马车之后即可。 中年男子见余波已定,可接下来的动作如果小风还在识能探测,则必然会吃惊几分。因为那中年男子并未第一时间打开车帘观看自己师妹的伤势,竟然朝着他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 小风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路上他那师妹晕倒了无数次,这个师兄早就已经见怪不怪,起初还很担心着急,可后来由于次数太多,对于师妹晕倒这个事件早已习惯,并不会担心师妹身体有何异样。 反而此刻他心中对黑袍人小风的气愤到了一个顶点,自己本来无心救他,可这火球却不知为什么缠上了自己两人,自己平白无故做了好事,总有一种卖了东西却没收钱的郁闷。 可转念一想,中年男子便瞬间明了,他将这火球看成了具有灵性之物,并为其后续的行为进行了完美解释。他认为剩下的那两枚火球之所以“逃跑”,乃是因为被师妹那三剑恫吓所至,这样一想,心中又是对师妹的功力感叹起来。 “山..山神..不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就在这时,中年男子忽然听到一阵碎碎念传来,循声望去,这才看到将整个头裹在黑袍内,埋在马车后底部的黑袍人小风。 如果这个游戏有生之年出现什么最佳演员成就的话,想必小风必定是那第一个首甲之人。演戏贵在半真半假,小风虽然开口的言辞中有演戏的成分,可他此刻的颤巍声音,却并非全然伪装而出。 此时的他正巧妙的控制那两枚火球在自己所能控制范围的最远边缘处悬浮,本来以他修炼了两部识能加成功法的实力来说,控制这些火球,就算距离很远也并不会产生太大的负荷。可是在控制火球时却有一个忌讳,那便是开口讲话。 就像人聚精会神做一件事时,最怕旁人在旁忽然惊吓打扰一般,小风虽然控制火球使用的是魔力和精神力,却也有此限制,这是因为他修炼了两部识能功法不加,可任加成再大,本身若是个一,就算乘一万也还是一。 因为本身等级太低,故而精神力难承其重,就像运功之人开口会泄露真气一般,小风这一开口,魔力顿时涌泄而出,这幅虚弱的模样可谓演的惟妙惟肖,只是再过一会儿,他便能适应这种虚弱,到时开口讲话,便不会有此负荷了。 在中年男子看来,黑袍人就是因为惊吓过度,这才陷入了当前这种情况,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几分,因为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却也有着锄强扶弱的教规存在。仰慕强者,怜悯弱者,是在这个世界中武者最常见的心态。 犹是如此,这易容的中年男子仍是会心一笑,与此同时,小风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顿时生出,当时的自己只是想让之前的形象全毁,所以怎么胆小如鼠便怎么演,头脑中一些影视画面顿时闪现,因此他才选了这么一个顾首不顾尾的,抱头鼠窜的姿势。 “砰!”一阵闷响传出,小风那不祥的预感顿时应验,忽感身下一疼,立刻窜身而起的同时,头又撞在马车的底蓬上,若不是小风此刻精神力高度集中,怕是被一撞就要晕了过去。 中年男子收回踹出的去的一脚,在空中抖了抖脚踝,似乎是在宣扬自己这一脚威力多大一般,再观其面色,此时胀红非常,却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憋笑。 眼见小风倒在一旁的雪地里,状若八十老汉,许久才堪堪爬起,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忍来,赶忙上前朝着小风扶了过去,可开口之时所说的话,却差点再次让小风气力一泻: “这位小友,年轻人应当持重冷静,天雪路滑,你可要小心,莫要再摔倒了。”话音落下,中年男子已将手搭在小风手臂之上,小风方才忽然被踢飞而出,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却能联想到究竟发生何事。 现在见对方前来搀扶自己,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之感,只因为方才的不祥预感并未因为对方这一脚而停止。就在此时,小风预感再次应验,可他虽然早有防备,却依旧无力回天。 中年男子左手一搭小风右臂,小风瞬间感觉一阵巨力袭来,下一刻竟是将他整个人都席卷的飞了出去,在雪地之上宛如冰凌一般快速旋转数圈,方才“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这一冲击,让小风平静的内心有了一丝郁闷,却并非是因为眼前之人突然出手所至。正所谓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小风早在一开始便做好了被人“回敬”的打算,而真正让他郁闷的是,对方这突然间的出手,让他应接不暇,再次损失了一枚火球。 可正因如此,小风顿时压力骤减,身体剧烈的喘息了几下,随后缓缓恢复平静,乃至于无声无息,体内快速运转精神力于魔力,进入恢复状态,仿佛将刚才的那种郁闷和无力感排出体外一般。 可就在这时,他却忘记了一件事,也在同时,听到了一个人的暗自嘀咕声: “我..下手太重了么..你竟然..不会武功..” 而小风忘记的那件事,便是在他剧烈喘息而后将呼吸调整至无声无息的同时,他正处于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而他现在一动不动,在旁边那男子看来,却是和死了没有两样.... 第222章 传功 “我..我杀人了?”这个问题在中年男子的心中不断升起,这人虽然易容成中年男子,可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出头,虽然这一路逃亡也曾杀过不少来犯之敌,可那无非都是出于无奈和自保。 虽说他的门派并不像名门正派那样限制颇多,可他却一直自诩侠义之士,会一直保守自己的那一份坚持,那便是不杀平民。此刻见自己本来只是想出手试探,可却随手就将一名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甩飞出去生死不明,此刻的他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其实就在他将手臂搭在小风手臂之上发力的瞬间,便就察觉到对方反应的异样,因为但凡是身怀武功之人,若未到了一种境界,面对突忽其来的攻击,都会出于本能的进行应对。 他所修炼的寒冰诀正是一种善于气劲的武学,凡善于气劲者,听劲是基础功。但凡小风当时体内有一丝内劲波动,就算是高手刻意伪装,只要那么心动一瞬,这男子也可以瞬间感受得到。 可是他正是明知道对方没有反应,但却出于内心中的某个想法,依旧选择了将这一掌打实,而面对现在的场景,他心中除了悔恨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情绪。 其实如果换成是小风和剑无影,小风就不会有这种心理负担,对于剑无影小风会毫无犹豫的出全力试探,就算对方不敌身亡,那也是杀了就杀了,并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也许这就是npc和玩家内心所想的差异。 小风本想调整完呼吸便起身,可无奈自己听力异于常人的好,此时听到了对方这一嘀咕,心中却是进退两难起来。自己要是立刻起身,不就代表对方这一击对自己没用,变相说明自己有问题?可是如果不起,这遍地白雪带来的冰寒,却是寒冷入骨。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的响起,让小风彻底放弃挣扎,选择立刻发出微弱的声响,证明自己依旧存活,并且阻止对方接下来要对自己做的事。 “我本无心杀你..可事已发生..而我此刻又肩负他人性命,不得将此命还你,如此...便将你就地掩埋,日后每年今日,必当结草衔环以安君在天之灵。” 话音落下,小风顿时在内心深处想起当初那种,被道沓活埋的恐惧感所支配的感觉,内心深处一阵排斥顿生,差点便要立刻跳起来大叫道“我没死,我没死啊!” 可是就在这种念头越发强烈之时,小风却还是稍稍回过神来,可因为此时已经没了之前那种真实的虚弱,故而小风此刻较为吃力的模仿起虚弱颤巍的语气,并且一边开口,一边用力挣扎起身道: “摔死我了...我..我...”说罢,小风再度放松身体,就像真的是那种重伤体力不支一般,浑然倒地。可这却给那易容的中年男子莫大的希望,那人顿时便快速上前几步,此时也不管声音的伪装,便用本音开口道: “啊,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一边说着,竟然一边用力摇晃起小风的身体来。亏得小风此时是装伤,若换做是一个真伤的人被他如此“折磨”恐怕就算当场不死,也要落下什么难以拯救的后遗症。 小风不禁心中暗叹一声白痴,随即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别..别..你再晃..我..”话未说完,小风便再度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小风知道自己这一系列的演技有些浮夸,本来他也想过对方摇晃自己有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可后来却感觉这人像是真情流露,倒也不去在意之前他给自己的那突然一击了。 小风哪里是佯装不敌,他本来就不会任何武功,面对那近身的突然一击,就算小风再警惕十倍,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谋也显得毫无用处,这便是世界的真理。 不过小风自己也是十分奇怪,照理说自己那一下真的会被眼前这人给秒了才是,为什么自己只是摔伤,却并未受到什么内伤,难道说东大陆的武学所造成的内伤效果,因为自己体内流转的是魔力而非内力,便就全然失效了? 小风抱着这种想法只是想了一瞬,便将这种想法抛诸脑后,他一来是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二来则是相信就算自己来到东大陆是个bug,游戏也不会bug到让自己免疫内力攻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任何一个西大陆高级法师来到东大陆,都能横扫天下称王称霸了?毕竟再高深的武功最多也只能同时面对数十人,而一个天崩地裂的禁术,却能同时攻击几百人甚至几千人。 只不过攻击和杀死,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也就是了,如果真的出现一个禁术秒几百人的情况,那这个为所未闻的游戏公司估计也就离倒闭没有多远的距离了。 其实小风和这中年男子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想得太多,小风哪里知道这中年男子之所以吃惊自己错手杀人,乃是因为他那一掌用的是震力,其伤害不在于受招的那一瞬,而是在那一下摔上。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武侠电影里打斗,被高手震飞而出,如果有人接,来个英雄救美“怀中抱妹杀”的经典桥段,那么倒飞而出的人就多半不会吐血,反而撞击在石块或者障碍物上的人,就会吐血三升,便是这个依据。 只不过这种手法,恐怕许多人都是效仿旧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罢了。中年男子修炼的寒冰诀内功善于气劲,因此他对这一“寒冰震”的控制可谓恰到好处,就在他察觉小风不会武功的瞬间,便将这一招附带的寒冰之力尽数收回。 可出于对眼前之人试探的想法,依旧将震力打实,这才对于对方倒地不起,心中又惊又悔,惊的是对方一掌之下便无法起身,何时自己这招练到了这种地步?悔的是对方不会武功,自己不该如此行事才是。 男子见小风再度开口后便昏迷过去,心中自然不会对其表现有什么怀疑,此时此刻完全沉浸在欣喜之中,只因为自己心中坚持的那份侠义,在这一刻未被自己亲手破去。 寒冰诀善于气劲伤人,可同时也有救人之力,只是寒冰诀修炼不易,这种功法只能救人不能自救,同时也无法相救同样修炼寒冰诀的人。因为如果对方修炼的也是冰寒内劲,那么两项加持之下,受伤者体内会因为寒气过甚,反伤其静脉。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师兄放任自己师妹在车厢中晕倒,却毫无反应的最大原因。习惯是一种原因,而自己就算去了也是束手无策,又是另一种原因。中年男子快速将小风扶下,单手抵在小风背后,随即一阵冰寒气劲快速由手臂传向小风体内。 正当对方做出运功的姿态时,小风心中便是咯噔一下,因为他想起上一次道沓给他传功助力,最后发生了什么恐怖异常的事情。他在这个江湖中的身体情况,是被人称作为“天生绝脉”,便是体内不存在任何内力,也无法修炼任何内力催发的武学。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力,只不过这种东西太过弱小,弱小到自己无法察觉的地步,而武者不过是运用了特殊的方法,将这股内力调动而出。只不过纵观现代的世界,这种调用内力和修炼的法门,大多已经失传。 而就算一脉相承而下的,能发挥的实力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倒是反而助长了许多骗子,利用人对武功的憧憬,从而行骗术讨饭吃。 人在出生还是婴儿之时,带有先天之力,这份先天之力如果没有经过特殊手段保存,便会随着人体成长,不断消失殆尽,而人们大多将这股先天之力看做生命力,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东西都讲究从小学起,为什么人少时壮而老时弱的原因。 就在中年男子运功进行完一周天之时,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惊愕神情,随即这种神色转化为一股悲凉,紧接着语气极为平淡的开口,似是无奈至极,更似看淡生死道: “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哎...既然如此,我这条命,就在此还了你吧....师妹..保重..” 第223章 化险 第二时空这游戏全息模拟的程度可谓惊人,精确到连内力走向都清晰可察,却也正因如此,此时的小风体内异样,顿时被那中年男子一览无遗。 他们这一门善于气劲,因而对气劲流动本就敏感,只在男子双手运功抵在小风背后的瞬间,他便顿时一惊。如果说天生灵脉是万中无一的好,那么天生绝脉就是万中无一的坏,而眼眼前之人,无疑便是后者。 天生绝脉之人身体异于常人,无法修炼任何以内力催发的武学以及内功,甚至连高深的轻功也无法修炼,至于武林中传说那些例如“独孤九剑”一般,不用内力即可施展的功法,对于天生绝脉来说却依旧无法施展。 要知道就算是贩夫走卒甚至于刚出生的婴儿,体内都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内力存在,只是后续若不经过修武,这一点内力就会慢慢消失殆尽而已,故而必须先有了这个“一”,而后才能以乘法修炼内力。 可天生绝脉之人乃是生下来体内便是个“零”,因此后续无论如何努力,所乘的功法再高深无比,得到的也终归只是一个零。 中年男子接触瞬间,便赶忙操控寒冰诀内力护住对方心脉,因为按照一般的疗伤步骤,对方体内拥有内力护身,虽然身受重伤,可一旦感应到外力入侵,这股残存的内力便会自行回转心脉,届时施救者只需控制内力运转周身百骸即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年男子额头之上缓缓降下汗珠,若非他们这一派善于此道,换做任何一个其他门派弟子,面对天生绝脉之人施救,恐怕都无法想他这般“轻易”。 可他的额头上汗珠是因为劳累专注,小风脸上的汗珠则是因为苦楚。小风并未受伤,之前也不过是佯装做戏而已,此刻明知道对方这一道内力灌输下去必有事发生,可抱着这种心态却又无法开口拒绝,因为这样一来,前功尽弃。 运功疗伤也好,自行修炼内功也好,但凡是成功运转一周天后,便可入境,这入境之后便是专注的状态,期间切忌被人打扰,且内功运转起来浑然天成,速度也是比之从前快上数十倍之多。 可就在中年男子运功至一周天之时,却忽然感到对方体内一种特殊的力量怦然涌现,心中大惊失色,赶忙抽动内力回防,但却慢了一步。已经运转一周天的内力迅速涌动,以他的内功修为又岂是说回防便能回防的了的。 几乎瞬间,中年男子便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并且对此深信不疑,随即感叹自己大错特错。眼前之人并非不会武功,反而是修炼了一种特殊的武功,之前的一切都是对方在做戏,为的就是此刻对自己的这一击反噬。 心中越是如此想着,越是觉得可怕,莫非对方早就知道自己有那“阎王归途”的底牌,因此才出此下策,不费吹灰之力便以内功反噬,将自己灭杀于此。中年男子想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想法油然而生。 此刻的他已然无法抽身,自己的内力瞬间便被对方那体内怪异的能量吞噬殆尽,而那怪异的能量正由心脉不断传出,俨然有反攻自己身体的趋势。 此时的中年男子若出掌将眼前之人震开,虽能避免自己真元不被对方吞噬,可却必然比对方伤重许多,甚至是被内力反噬顿时走火入魔,届时自己的师妹便再无人保护,如此一想,中年男子眼神一凝,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一般。 与此同时,小风心中却也是忐忑不已,他不会武功,也没有修炼内力的经验,虽然上一次道沓传功之际,他有那么一点儿炙热的感觉,可这一次却是没有丝毫感觉。 照理说这男子所发剑气为蓝光,那么多半是修炼寒冰武功的高手,如果少林为阳,则眼前男子应该为阴才是,为何自己体内完全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出现? 可往往身体上的感受,不如内心上的感受来的更加致命。正是这种无声无息的感觉,加上小风一直未去的不祥预感,这让他一直较为淡定的心神,不由得开始真的震颤起来。 而就在此时,中年男子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之间,让小风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忽然飙升至一个顶点,而下一刻,小风便当下立断,下意识的朝着道路一旁滚了过去。 中年男子一语作罢,浑身内力涌动,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判断。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那不如就跟对手来一个同归于尽,既然对方想吞噬自己的内力,那自己就将全身内力一次性都给他吞噬,将对方撑爆。 心念一转,全身内力顿时集中在双掌之上,寒气涌动之间,漫天飞雪皆有化冰倾落之势。中年男子目光看向马车一旁,心中轻叹一声:“师妹..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随即,眼神一凝,手掌顿时发力,而后双眼缓缓闭上。 “轰!!”一阵剧烈的炸裂之声轰然响起,可中年男子闻声却是一愣,本来以自己的算计,如果这一掌发出,就算对方身体不支爆体身亡,也断然不会有这种声势,而如果对方真的爆体,自己如此之近,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迅速睁眼,却见自己双掌所对之处,前方空无一人,十步之外,白雪所覆之地上,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变化。中年男子心中疑惑顿时起身戒备,可环顾四周之下,却见马车旁一道黑影萎靡在侧,正是黑袍人小风。 死处还生,中年男子此刻心神大乱,再也顾不得之前临危之际生出的那些想法,对于眼前这黑衣人他实在看不清也摸不透,本想一掌拍死对方,可又见对方此时已经萎靡瘫倒在地,已然是重伤的模样,故而强行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这一次,小风却并不是装伤,而是真的重伤昏迷。就在方才他感受到危险的同时,向着右方奋力一窜,随即那声爆炸便迅速传来,小风感叹自身预测准确的同时,因为摆脱了危险,故而下意识的放松回头去看,却忘记自己身子还飞在半空尚未落地。 一看之下,确认自己所料无误,不知道那伪装成中年男子的家伙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对着自己下了如此重的杀手,可见对方一掌之中脸色惨白,显然已经没有第二掌之力,心下终于放心,缓缓回过头去,却见..一片漆黑! “砰!”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回头瞬间,正好将自己的鼻梁与马车边角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如果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恐怕小风此刻立即就要头破血流,毕竟鼻梁撞车角,想想都觉得惨不忍睹。 剧烈的酸楚感顿时占据了小风整个大脑,小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一头栽了下去,而这一栽之下,又撞了一下车轮,终于彻底昏迷不醒,而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我果然没那么好运,躲了上一劫,却躲不过这一难,天啊,我讨厌看运气的游戏!” 中年男子起身朝着小风的方向,一步一踉跄的挪了过来,眼见小风昏迷不醒,虽然他此刻心中有太多疑问,但却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必定不凡,而在后续的道路之上,也多半对自己有用。 练武的人又与常人不同,一旦失去内力,所造成的身体情况,可并不仅仅像没练武时那么简单。这就好比你每天都是七八十斤的体重,忽然一天早上起来,变成几百斤重,身体一时间自然无法适应,从而跌跌拌拌。 而相比之下,那些有着常年几百斤重经验的人,就要比你此刻灵活上千倍百倍。故而内力也是这样,一旦失去内力,长久以往适应了具有内力的身体,自然就会对此极不适应,因此造成的后果也可想而知。 中年男子不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只是他此刻已经气空力尽,内力全失,在一段时间内恐怕都要扮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角色,而他的这种虚弱是无法用易容术来遮掩的,在明眼人看来清晰可见。 且不说这里的环境本就凶险,就算只是那些恼人的追兵,便足矣送自己和师妹归西,因此他不能杀眼前之人,他需要眼前之人来当“门饰”,心下既定,中年男子叹息一声,右手颤颤巍巍的抓向自己的左脸,彷若真的年迈苍老一般。 “嘶...”随着一声撕裂声音的传出,男子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右手之上似乎多出了一团东西,男子快速将这团东西收回口袋,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轻叹一声: “哎..我叶轻风终于可以重出江湖了..哈..”可笑声只发出一下,随即男子便剧烈的咳了起来,右手缓缓落下,露出一张较为英俊的脸颊,只是这脸颊之上,仍挂着半截摇摇欲坠的胡子,联系他此刻苍白的脸色,一眼看去倒更像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年公子一样.... 良久之后,叶轻风整装完毕,一身蓝衣白冠,倒是和那些壁画上的仙人有些神似,只是面色惨白,让人看着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叶轻风干咳两声,右转低头,看向地面上倒地的黑袍小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刚才拽下的那缕胡须,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弧度,朝着小风缓步靠近..... 第224章 为夷 叶轻风缓缓朝着黑袍小风靠近,脚步十分缓慢之间,似是心中另有所思,更似脚步虚浮气空所至。这短短的几步,却足足走了五息之久,比之乌龟爬都要慢上许多。 叶轻风站立在前,忽然左手负于身后,身体微微前躬单手朝着黑袍一角拽去,远远望去,倒想是西方绅士对着马车行礼一般。 可这一用力之下,自己却差点一头栽倒下去,心中顿时郁闷无比,本想着自己一把将他带起,放在马上当个门神,顺道在摔他两下,可是叶轻风却还是从骨子里没有接受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设定,这才有了现今这一幕。 叶轻风站稳身形,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死沉!”随即便不顾形象的蹲下身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昏迷的小风给弄上了马车驾车的位置。 可他同时也是奇怪,虽然说自己现在失去武功不假,可是之前对方重伤的时候,自己为他疗伤,那时候扶着他也没觉得他这么重啊,为什么此时他会如此反常,难不成自己的内力还有让人增重的功效?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当时小风那是在装伤,因此虽说是被扶着坐下,其实大多还是自己肯走肯动。虽然小风平时喜欢和npc演戏,可他毕竟不是个演员,对于这些细微的东西,尚不能做到惟妙惟俏,这既是缺点,可同时也是一种优点。 叶轻风将小风扶正,右手在他脸前一抹,随即便将手中的那缕胡须粘在小风嘴唇之上,这么乍一看去,若以黑袍遮面,空洞之下隐约见着那一缕胡须,倒还真像是个深藏不露的怪人。 武林之中多奇人异士,所以对于这种奇装异服的家伙,习武之人并不会像平民百姓一般指指点点,反而会对其额外重视。就算不会礼遇有加试图交涉,但至少也会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毕竟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在抱有好奇心的同时,总有那么一些戒备。 叶轻风摘下伪装之后,好像同时摘下了心中的“枷锁”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再没了半点儿之前那种沉着之感,也许是知道自己此刻无力一战,担心无用,所以才选择放手随性而为。 缓缓爬上马车,气喘吁吁之间进入车厢,叶轻风这才看到倒在车内的师妹。一入车厢,一股淡雅清香便扑面而来,这师兄嘴角带笑,脸上惨白的面色似乎在这一刻也有了些许好转,可他竟然做出一个惊人举动,在旁人看来定然不解。 叶轻风缓缓来到车厢一角坐下,随即便依着车厢开始休憩起来,就这么放任他心心念念的师妹在地面上晕倒,连搀扶她坐下都不曾去做,可奇就奇在他目光一直未从师妹身上移开,反而面带笑容,眼神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感觉。 如果小风在此,看了叶轻风这股神情,只怕第一时间就要“称赞”他一句,变态!叶轻风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真的因为他心理变态,而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妹具有洁癖,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即便是师父和自己也不行。 虽然她昏迷受伤之时,叶轻风救她碰她,时候她嘴上并未说些什么,可是叶轻风却能感觉到对方心中不悦,既然此刻没有什么危机存在,再加上师妹一副睡熟的模样,自己又何必去做这让对方动气之事呢。 看着师妹的睡姿,他脑中缓缓浮现起师妹小时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更甚,眼神中尽是一副回忆之色,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呼吸开始变得缓慢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轻风忽闻一声轻咳,乍然睁眼之后,额头上尽是汗珠,看向地上师妹的眼神中,再没了之前那般温柔,反而尽是恐惧之色。他的眼中忽然生出一种黯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一般,淡淡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分冰冷: “师妹醒了?”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回音,男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生硬,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地上师妹的眼神,再度恢复之前的平和,只是平和之中少了几分温柔。 就在此时,叶轻风心中一阵无力感传出,随着这种感觉在心中不断升腾,他开始有一种质疑自己存在价值的念头出现,当初自己如果不是那么玩物丧志,如果从一开始就潜心修练,那么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自己的资质在同辈弟子之中可谓鹤立鸡群,可为何自己就偏偏醉心于琴棋书画,对武功这些东西丝毫不关心,只因为自己这一个二师兄的身份,所以便甘愿放荡形骸,不去争什么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可是,自己的武功却连眼前这个小师妹都不如,虽说小师妹是掌教亲传,但也不至于此,如果自己当时能更强一些,便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想到这里,一种无穷无尽的悔恨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叶轻风缓缓依在车窗之上,气息顿时大为紊乱,已经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正是因为内力顿时,体内寒冰诀内功失去制衡之力,开始反噬身体,而同时心神失守,俨然有走火入魔之相,此时一旦走火,没人修为高深之人出手相助,怕是无力回天。 可他虽然心知其中要害,可此时此刻心已经疲了、累了、老了、乏了,无力再战了,只想和脑中那道倩影携手而归,步九天之上看一世逍遥,或同入黄泉再世一生,一代天骄之子,此刻缓缓闭眼,眼角一滴清泪,缓缓降下... 叶轻风知道,自己这一闭眼,便再也无法见到光明入世,而他的世界也再不会有任何云硝,余下的只有一丝牵绊,和那句仍来不及叫出的人名,同归无间... “轻雨...师兄来了...”叶轻风缓缓开口,而后再度睁眼之时,双眼已然空洞无神,右手成剑指,缓缓对着自己眉心刺去,指尖青光微现,此刻竟不知从何再生内力,而这股内力却与寒冰诀截然不同。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的轻呼声立刻传来,可这声音却也只是让其右手停顿瞬间,随即便再度朝着眉心刺去... “师兄!你要做什么!”开口之人正是那地上的蓝衣少女,此刻少女已然恢复一些实力,可睁眼之间却见已经恢复原本面貌的师兄,在自己面前就要这么自尽当场,顿时花容失色,抬掌便是一道气劲朝着师兄的剑指切去。 “嗖..”掌风忽至,叶轻风剑指再次一顿,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转眼看向一旁的师妹,可眼神已然变得陌生冷漠,隐隐泛着一股冷厉杀戮之意,这一望之下,若换了常人在此,定要生出顿入九幽深渊之感,可少女见状却反而心神一震。 凝神之间,少女不再犹豫,一把抽出腰间佩剑,随即同拈剑指,自剑身之上缓缓划过,随即如同翩翩起舞一般,似是本招如此,却又好像不忍兵刃相加在自己这位师兄身上一般,将身子一转,一个反手剑便朝着叶轻风刺去。 就在此时,一阵琴声忽然传出,可在场两人皆全身以备对方,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管这荒郊野外何人弹琴。走火入魔的叶轻风此时已经毫无神志,一切行动只凭本能,除了走火之前那一抹淡然的自尽之意外,再无其他留恋之处。 身体感受危机降临,叶轻风的剑指就在距离额头只剩三寸之际,忽然剑锋一转,朝着蓝衣少女的剑尖便直刺而去,以肉指对利剑,纵使是习武之人对敌,若非实力远超对方,也断然不敢如此轻易。 可随即之景象,却与旁人所思大相径庭,指尖与剑尖猛然交击,既是气劲的碰撞,更是两人根基的比拼,一阵闷响忽然自车厢内传出,随即一阵剧烈的“咔嚓”声顿时响起。 “砰!”闷响发出的同时,蓝衣女子翻身一剑正与叶轻风剑指相对,可血肉模糊的一幕并未出现,反而一剑一指各自凝聚蓝色青色气劲,互相碰撞吞噬之间,后续又源源不绝,一时竟成分庭抗礼之势,不相上下。 可两人角力,难免伤及无辜,内招碰撞之下不比外招拆解,两人对立之时虽未发出太大的声响,可所夹带的气浪却帮助他们两人完成了这一重担。 此时车厢顿时如同被人拦腰斩断一般,整个车棚忽然炸裂四分而去,只余下车窗以下的部分,尚能供两人有一处落脚之地。而发招两人,眼神却同时一变,一者像是不理解自己这一招为何能有如此威力,而另一者则眼神澄澈七分,好似有转还之像。 就在此时,琴声再度一变,这时交战的两人方才听清琴声所发之处,竟然与自己如此之近,而蓝衣少女感受到师兄这“一剑”之下似乎后力不济,因此也收招半分,两人便这样极为默契的缓缓收招起来。 可两人方才所发之招,全然是奋力而为,且不知叶轻风为何当时忽现另一股内力,单论可现在的他,眼神已经完全恢复平静,可与此同时那青色内力也已经消失一空,若再过片刻,蓝色少女这一剑所夹带的气劲,必然伤及其身。 蓝衣少女见状,黛眉微蹙同时,身子再次一转,剑随身动,引剑之间朝着车厢门外荡去,而就在这时,叶轻风快速出口,可仍却慢了一分.. “师妹不可!” 话音刚落,那剩余的半截木门被这一剑荡开,所余剑势尽数倾泻而出,顿时尘埃四射,夹带漫天飞雪缓缓降下,少女立刻回神看向师兄,却见师兄面上一阵不忍之色,疑惑的看向师兄手指的方向。 却见尘嚣落尽之刻,一把白玉断琴残留在马车之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踪迹可寻..... 第225章 雪地转折 蓝衣少女看着那半截断琴一阵愣神,涉世未深的她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是自己那危机之时的一剑,将这白玉古琴的主人连同马车木门一同荡飞。而后转身看向自己的师兄,却见对方眼神中中情绪复杂,似乎有不忍有落寞,还有一丝感激和愧疚。 蓝衣少女刚想开口发问,却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骚动,手中长剑一横,将叶轻风挡在身后,眼神之中再度带上一片冷意,而后轻轻开口道: “师兄放心,这次轮到我保护你了。” 话音落下,本该选择驾车而走的叶轻风,此刻却顿时如同遭受雷击一般,呆立当场,同是师妹,又同是一样的场景,两人说的话又一模一样,而自己的处境和当时又有什么区别,自己还是一样的无力,一样的无能为力.. 心中想着,叶轻风差点便再度心神失守,不过他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却没有再现惨案,只是略微愣神之后,极为出乎蓝衣少女意外的轻声开口说了一句:“好,这一次就有劳师妹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倒不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守护的念头,而是他确信这一次必然有惊无险,因为就在两人对答的同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随即一个汉子大声叫道: “不好!那小妮子已经突破冰心诀第四重了!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大哥!我们快...”这汉子说话之时,完全靠喊,似乎生怕敌人听不到自己的言语一般,完全没有一个追杀者应有的素质。 一句话还没说完,转身看向身旁的大哥时,却再度一阵大叫,随即再度大声喊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看着地面上昏迷不醒的大哥,那汉子顿时心中生出惧意,如果那马车中的两人要杀自己灭口,自己恐怕逃脱不了。 随即心生一计,朝着旁边空无一人的空地,便再度大声喊道:“三弟四弟五弟六弟!我们去杀了这两人为大哥报仇!”说完,还变换了数个方位,学着不同的方言答了起来。 这人如果有这种计谋,又怎么会犯在当时大声喊叫,将自己的情报暴露给对手知道这种错误,这倒是让人感觉匪夷所思。可与此同时,叶轻风师兄妹两人,却因为刚刚发生的事,并未侦破其中玄妙,反而正中下怀。 “师妹,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对你我二人错估,因此必然有所忌惮,我们驾车离去,可一时无忧,只是..”话音至此,叶轻风看向那半截白玉古琴,神色一阵黯然之后,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们走吧。” 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走出车厢,在那白玉古琴旁边坐下,开始驾车而行起来。只是说来也奇怪,那马车已经被两人轰的如此支离破碎,可那拉车的三匹马儿却神情自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此时受到开拔的指令,便迅速奔跑起来,倒好像刚才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有任何木屑之类飞出,不幸伤及它们这些无辜一般。 马车急速朝着前方行驶而去,一如既往,可此时的马车已经失去顶棚,一眼看去怪异非常,狂风呼啸之间,幸好马车中的两人修炼的都是寒冰内功,这才没有受到冷意影响。 可纵使如此,两人依旧心思各异,一路之上再不开口交谈,过了许久之后,驾车的男子见后方追兵已经看不到身影,这才缓缓睁眼轻声道: “师妹,你方才犯了一个大错,可师兄也知道你这是无心之失,只是等我们脱离危险之后,要为这古琴的主人立衣冠冢,每年今日皆来此祭拜。” 残破车厢内的少女听闻,一直禁闭的双眼虽未睁开,但眼珠却是快速移动了几下。这个师兄向来以脾气好闻名,对自己更是格外关心,像是像这样明显带着几分责备语气的话,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得见。 蓝衣少女并非是骄纵的性格,可她此刻虽然心中疑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却也知道此时当以恢复实力为重。故而强行压下心中疑问,接着运转内功心法,只是心神微乱之间,效率就要比以往慢上许多。 叶轻风见师妹不答话,眼神中却并未再生出什么其他的意味,只是默默地看向身旁的断琴。良久之后,深出了一口气,随即再度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他此刻心中也是奇怪万分,自己与那黑袍人见面不过半日,而两人所发生的互动也多半不是什么良性的,虽说自己有“不杀平民”这一底线存在,但即使如此,自己也不该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宁。 好似此刻生死不明的黑袍人不是什么陌生人,反倒是自己相识多年的故友一般。叶轻风虽然这样想着,但他却知道此刻自己的责任,同时他也没有半点儿为刚才毫不犹疑抛下黑袍人的举动赶到后悔。 只是马车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什么催发一般,疾驰之间速度比之从前只多不少,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马车车厢被破坏了大半,导致马车重量降低,因此速度提升。 顷刻之间,残破的马车便消失在旷野之上,而其所留下唯一的痕迹,也被漫天白雪,缓缓掩埋... 百步之外,一名满身横肉,一脸胡须,看似狂野不羁的大汉,此刻在雪地中缓步行走,可却没有半点儿寒冷之意。然而此刻他的这种情况,却并非是因为修炼的是什么阳属性内功,因此不畏寒冷,而是因为运动产生热量。 大汉身上,背着一名面貌与其相差无几的汉子,这人与他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额头之上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刀疤。就算这大汉背着一个“自己”在雪地中行走困难,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而他之所以气喘吁吁,乃是因为他手中还拖着一物。 每个人的力量都有一个劳累的限定值,这个限定值被成为阈限。如果不能达到这个限定,那么就宛如拿一个苹果一只笔一样简单,可一旦达到了这个限定,哪怕是多拿一根针,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如果你能感受到累,那么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累迟早都会转化为负荷,负荷一久,必成负累。大汉背着一个“自己”,本来在雪地中行走体力还算是可以支撑,可是正因为他手中拖着的那“物件”,这才气息不定。 在沙漠和雪原之中,除了武功真的十分高强之外,一切贸然使用轻功的人,无疑都是自己在作死。而自己使用轻功都已经如此危险,何况再承担自己无法承受的负荷呢。 “他娘的..平日里..感觉不出来,大哥..你居然这么重,哎呦...信号已经发出..有一段时间了,援军..怎么还不到呦..”大汉一面气喘吁吁,一面不禁口中嘟囔个不停,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越是开口抱怨,自己的体力也就流失的越快。 反观他右手所拖之物,则要显得安生许多,没错,他右手所拖之物并非死物。这物件一眼望去尽是一团漆黑,可看其大小倒像是一个麻袋之类的东西,但是只要有人走近仔细查看,便能发现这一团漆黑的东西,正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黑袍人。 同一片雪地之内,同时同地之中,这黑袍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除了之前被蓝衣少女连人带车一剑荡飞的小风,还能有谁。此刻的小风虽然依旧保持微弱的呼吸,但就这么被那大汉一路“拖尸”,只怕真的到了安全的所在,小风也早已化光消失。 小风的意识空间之内一阵黑暗,可虽然这样,小风的意识却是清晰无比。此刻的他就好像被梦魇到一般,明明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被人拖动,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睁眼,或者对身体进行控制。 单单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郁闷,最让他的郁闷的是,自己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就在自己为那久违的一曲鸥鹭忘机,感到心得意满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一道剑气,连人带车席卷而走。 因为漫天木屑横飞,小风虽然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玩家,这些木屑不会真的对自己的面部造成什么“不可挽救的伤害”,可出于人体本能,还是第一时间拼命护住了脸,以至于他未能看到自己之后究竟落向何方。 只是在落地瞬间,瞬间感受到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双眼一黑,可就在他失去对身体控制的同时,却听到了一声惨叫,而那声惨叫,却并非是由他自己所发出的.... 在小风身边,这个游戏中上演的“人砸人”的戏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小风甚至有怀疑过这个游戏策划是不是小时候外出游玩,被跳楼的砸成重伤过,不然为什么但凡有人从天而降,就必定有一个无辜之人平白受罪。 只是小风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所砸到的人,却非是无辜之人,而正因如此,才为自己今后的道路,拉开了第一道帷幕...而那大汉之所以汗流浃背,却还有一个原因,只是这个原因,任是任何一个常人,无论如何仔细近观查看,最终都无法得见真相... 第226章 回忆与突破 小风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此刻余下的只有被人拖死狗般拖动的感觉,一时之间心中郁闷,可却无计可施。时间一久,反倒是静下心来,这才开始缓缓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来。 时间追溯到小风被叶轻风贴上胡须的那一刻,其实他当时已经略有恢复,只因为那一磕一碰之下,所发力者都是他自己而非旁人。 第二时空虽然对痛觉有所模拟,但游戏毕竟只是游戏,它并不会真的百分之百模拟痛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玩家在未能自保之时,又要如何与那些困难的敌人战斗。 因此出于新手保护,随着玩家的阅历以及实战等级的提升,在后期才会慢慢提升这个痛觉模拟。不过到了那时,玩家已然都学会了护体功法,除非自己找死或者真的与敌人实力相差悬殊,是不会轻易进入重伤状态的。 痛觉的来源,自然是攻击力造成,小风自己那一跳闪躲,如果放在现实也足够他撞晕自己,可在游戏内的设定,则不会如此。只因为他的实战等级太低,力道身法属性更是微乎其微,因此他这一跳基本上没有什么力度可言。 因此只是当时一阵头晕目眩,早在叶轻风扶他上车的之后,便已经开始有了微弱的意识。过了一段时间,小风缓缓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自己所坐的方位,思绪敏锐如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动手的那年轻人在哪。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除了安心坐在这里之外,没有别的半点选择,因为只要自己一动,那处于自己背后车厢内的男子,便可以轻松击杀自己于剑下。这么近的距离,纵使自己召唤那枚侥幸尚未消散的火球回防,恐怕也无济于事。 心中如此盘算着,小风倒是立刻安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对对方有用,单单是这一点自己便是安全无疑。npc的想法虽然相较于玩家有些捉摸不透,可一旦琢磨透了,便会知道他们一旦决定了某事,就不会再像玩家那样“喜怒无常”。 小风闲来无事,虽然稍加推测就能知道他们两人,这是想让自己当个门神,为他们驾车开道,可是没有经过对方允许,小风却不愿意立刻驾车赶路,一来是他不想做这无用功,二来则是有意试探。 可良久之后,小风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动静,心中开始无奈起来,他又哪里知道此刻叶轻风早已靠着窗户睡下,事件还在酝酿之中仍未发生。 难得一刻清闲,小风闲来无事,终于开始查看起自身情况来。他知道自己等级还是老样子,那些属性低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因此他闭眼之时在心中呼出的第一个“面板”,便是自己的技能面板。 他虽然很想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在长安血夜的副本中,还是在副本的副本中,亦或者自己已经破关而出,重新回到了主位面,可是他却无计可施,因为自己阅历等级虽高,却缺乏和功能性npc相处的机会。 因此单单是系统方面,他就有许多东西没有解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地图。否则他只需要打开地图查看一下,当前这个地图叫什么名字也就明白了。 只是他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却不知道第二时空中的地图,只针对官路生效,像是这种荒原以及密林山川地带,是无法呼出地图的。 观视之下,小风眼珠微动,心中顿时高兴起来。因为此刻自己之前所学的技能已经全部解锁,至少此刻自己可以确定,已经不在那神秘空间之内,这样也就排除了一个地点。 除此之外,自己那星盘阵法以及太素清音诀中,自己唯一会的那首琴曲,也是久久未能再现。此时虽然没有石板供自己制作阵盘,但至少到了城镇之后,自己就可以多出一份自保的手段。 心念一转,小风意念之中呼唤临别下山之时,师兄送自己的白玉古琴,自从下山之后,多亏有这古琴在手,才让他在许多局面中反败为胜,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好之处,便是自己所学的曲子敌我不分,既能给我军加成,又能给敌军加成。 因此他每一次施展这琴曲,都要选在一处远离战局的所在,以识能探测战局变化,可这样一来对于自身周围的感知,就要弱了几分。现在是旁人不知道自己身怀这门特技,可一旦有人得知之后,便可以对自己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一特技,就成了拖死自己的一个契机,因而小风从下山起,便一直在寻找弥补这个破绽的办法,可至今却未有建树。 “无他,但手熟尔”小风虽不知如何弥补这个漏洞,但他却深知孰能生巧的道理,因此但凡他有闲暇之时,便会拿出琴来弹上几遍,可琴终归是琴,琴音并非无声无息。 因此出于对自保的考量,小风弹琴所选的时机无不是夜半无人,或者四下无人之时,不过当然了,他的这个人指的是玩家,并非是npc。 不过纵使如此,他也不会光天化日跑到npc聚集的地方弹琴,因为琴这东西自己听是一个感觉,在别人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感觉,这样一来,他练习的机会就更加稀少。 在传统网游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例子,这其中不乏有许多自以为弹琴优美,实则在别人听来是错乱无章,但却因为几个或阿谀奉承或不忍打击他的人的几句话,跑到大庭广众之下“扰民”。 此时此刻,小风正处于苦中做乐的状态,心知身后车厢里那两名npc必然紧盯自己,可他们至今没有任何举动,那么僵持下去无论对谁而言都非好事,因此不如由自己主动,打破这份“宁静”。 古人大多自负风雅,小风虽然不知道这个游戏中东大陆npc们,到底遵循那种设定,但他却可以肯定但凡是武侠江湖,必定有心向琴棋书画之人,故而此时弹琴,远比开口来的更为奏效。 收回意念,小风缓缓睁眼,目光所视之处,正是这久违的白玉古琴。对于白玉古琴可以听自己的呼唤而出现这一设定,小风倒是没有半点奇怪,因为对于一个全息网游而言,玩家身上表面带的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 如果弹琴的人必须将琴带在身旁,用棍的人就必须时刻将棍拿在手中,那对手一眼便可以看出自己的长处,又何谈什么神秘莫测之感,这就变相少了一份乐趣。 看着眼前的白玉古琴,小风深出了一口长气,再凝神时,脑海中已然浮现鸥鹭忘机曲的点点滴滴,双手抚在琴弦之上悠然待发,而就在此时,车厢之内的两人,终于发出了声音。 小风闻听一声变调的师妹,就知道刚才那个男子八成是心境有变,既然如此,不管他如何变化,他此刻无疑都是自己这曲子,最好的试验品。 且不说小风已经多日未曾练习鸥鹭忘机曲,单单说他这一次不用识能,便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他的精神力已经全部用来探测周围,和控制那枚尚存的火球,此刻抚琴抱着试探的初衷之外,也是一种挑战。 小风心想,既然以识能弹琴会敌我不分,那么太素清音诀既然是以识能为本,那么自己弹琴之时不在琴上运用识能,反而将识能全部锁定一人,如此演奏,是否就能单独对那一人产生作用。 小风心下既定,双眼缓缓闭上,对于那男子的自言自语丝毫不理。可这一次没有识能加持,小风足足用了许久才进入状态。谋定而后动,这是小风引以为常的风格,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进入无人的心境,即便动手弹琴,也会错露百出。 而这鸥鹭忘机曲的难处,就在于但凡弹错一音,则全曲如同凡曲一般,不受太素清音诀功力加成,如此自然也就没了系统所附带的“强大”效果。 至于小说里那些以琴助战,以曲止戈的场面,小风可不认为单凭自己一首曲子的本身,便能达到这种地步,也许现实中一些弹琴的高手真的能做到以琴医心,可他却远远没有这样的造诣,他只能凭借系统赋予的功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小风心下入定,手下再度进入下意识的操作之中,对于外界事物再无挂碍,可这一次却因为弹琴之时未用识能,因此对周身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可此时幸好他之前费了一番功夫入定,否则面对身后的变故,换做任何一个常人,都无法安然自处。 蓝衣少女与那男子剑指相斗,虽然只是轻轻一对,但却激起层层叠浪,这些所谓“特效”一般的东西,其他人可能只能看到个大概,可是小风识能在手,对于这些东西却是敏感万分。 可此时此刻小风已经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心境,这些外界干扰,就好比来犯之敌一般,可是小风却早就在自己的心脏上,建立了一道要塞防守,这才丝毫不受负面影响,但他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手下运作骤然加速。 而就在一息之后,鸥鹭忘机前奏已成,生效瞬间,小风识能顿时探测到身后变化,心中一阵欢喜,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正确,只是其中门路还需日后仔细推敲,可就在他欣喜之时... 厄运终究降临于身..... 第227章 凝视 “嘶..”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占据了小风的意识,这一下吃痛顿时让小风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而随即对身体的控制似乎也再度回归,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睁开双眼,小风下意识的扫视四周,可这一望之下却见到自己处在一个破庙之中,破庙之内灰尘遍布,正堂的佛像早已只剩下半身独眼,可正是这半身独眼之相,在火光映射之下,显得额外可惧。 视觉恢复,小风再次感受到一阵热意传来,一眼望去,正见五名看不清面目的红衣人,以及两名彪形大汉围坐在营火周围,似是在讨论着什么,其中一名大汉时不时的还朝着自己的方向望上两眼,只是小风毫不在意就是了。 小风有这种想法,却不是因为此地有火,他可以御火吓人脱困,而是单单的因为自己这一方在暗处,而敌人那一方在明处,由明的源头视暗,则视线大多不清不楚,即便暗有一丝光明,却也依旧会被认定为暗。 小风五感恢复其二,可这听觉却尚未恢复,因而他虽然看到几人嘴唇微动,可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那围坐营火旁的两名彪形大汉之一,大声开口: “大哥,这小子从天而降把你砸成重伤,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照我说,不如宰了他泄愤!”大汉说罢,立刻转头看向小风,眼神中带着一股嗜血的意味,小风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可是对方的眼神却清晰在目,顿时一阵寒意生出。 “不可,二弟,正如你所说,此人从天而降在那大雪原上,势必不是什么巧合之事,留待后续观察,说不定能有大用。”这时那汉子身边的另一名额头上带着刀疤的大汉开口,可说话之时的声音,却不像其面容那般“豪放不羁”。 “可是..”刀疤汉子听闻他这二弟刚刚发出声音,立刻眼神一转,干咳了两声道:“况且,二弟啊。你要是杀了他,当时为何不早杀他,如果现在杀了他,你这一路奔波不就白费了一半么,啊?哈哈哈。” 话音落下,被称作二弟的彪形大汉为之一愣,随即磕磕巴巴的开口,却不知是心虚还是忽然反应过来道:“额..是..是啊,我..我怎么没想到这层道理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风五感已然尽数回归,可就在这同时,一阵吃痛的感觉快速传递全身,小风打眼一看,顿时无语万分。 此刻的自己虽然身在暗处占尽地利,可他此时却被人五花大绑,身体悬空无处借力不说,这种手法下就算移动一只手指都要费力万分。 小风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敌人会如此放心自己,因为但凡是哪个武林高手受制于此,恐怕都是无力回天,而这些人既然对自己五花大绑,那么封穴闭气这种最基本的手段,又哪里会吝啬于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小风身为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体**力丝毫不存,因此这些封闭气穴阻碍内力的招式,对他来说却是徒劳无功。小风暗自在心中轻叹一声,本来他想着再等一段时间行动,因为从这些人的谈话中,未必就不会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是此时此刻,小风的五感已经尽数恢复到正常状态,这种五花大绑带来的“酥麻酸爽”之感,让小风一刻也不想多呆,小风是喜欢谋而后动,可是这个谋是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他可不会做什么忍辱负重,只为探听对方情报之类的事。 心神一动,小风立刻开始对着不远处的营火施展精神力,试图与之构建联系,一旦联系构成,即便没有咒语和手势的帮助,小风也能简单的施展出控火之道,只是届时无法施展火焰魔法而已。 不过对于这些东大陆的npc来说,凭空出现的火焰即便没有附带的攻击能力,单单是火焰本身凝聚成球,就已经可以用鬼神来形容,因此小风此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但是痛觉,却是影响精神力施展的一个重大因素。 小风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大好青年,他自然不会对这种五花大绑带来的痛觉产生适应,况且这种痛觉连绵不断最是恼人,而施展精神力控制火焰,看似是一个魔法师的基本功,可这却是一个需要全神贯注的过程。 小风自从建号以来,对于魔法师这个职业一直就是自行摸索,且不说身旁再没有同行交流,就连系统的基本指引也是一个不见,因此对魔力操控的技巧,可以说是自成一脉,但是在大多数基本功上,却要比其他同行弱上太多。 放在平时,小风若不依靠手势以及咒语召唤火球,大概也只是需要半息的事件,可这一次他却足足花费了四五息的功夫,才堪堪对营火建立的联系。 小风暗自叹息一下,额头上已经遍布汗水,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若不是那营火旁的七人已然专心开动,恐怕小风这一叹之下就要满盘皆输。就在小风调整完呼吸,正想动手发难之时,一个粗狂的声音顿时响起,让他暂时按下了动手的念头。 “诶,我说你们五个,自从来到我们哥俩手下,就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没长嘴巴,这吃起肉来..嘿嘿,倒是一点儿也不比咱们含糊。” 五名红衣人对视一眼,因为他们齐齐带着面具,故而小风无法看到他们此刻的表情,而单以眼神而论,以那五人的方位,小风又看不尽然。五人对视之后,手中拿着的烤肉同时一停,这一举动倒是让刚才那说话的汉子一愣。 随即,五名红衣人齐齐转身,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目光盯视彪形大汉,手中一致的保持着一个伸手拿肉的姿势,小风这才发现,这五人的举止虽说不上完全同步,但却也有相似之处。 被五人死盯的汉子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共事也有两月之久,自己被他们这样盯视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种阵仗无论经历几次,恐怕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习惯的了。 毕竟这五名红衣人身穿红袍,而面上却带着一面黑色面具,再加上这五人时常不将身子立直,一眼望去倒是真像传说中的无面鬼,被五鬼凝视,任是这彪形大汉性格粗狂,可此刻脸上的横肉却依旧不自主的抖动起来。 “二弟此言差矣,五位使者只是不喜言语,而且他们只是来此配合我们行动,绝不是咱们的什么手下,你以后万不可如此说话。”一旁的刀疤大汉见状,赶忙出声打破僵局,可却并不是为二弟说话,反而是数落起这二弟来。 他这一句话说的可谓老谋深算,既是给了这五名红衣人一个台阶下,同时又捧了他们一把,言下之意也有摆正自己位置的意思,而就在这时,那二弟也瞬间明白大哥的意思,赶忙抱了抱拳道: “嘿嘿,咱一个粗人,嘴笨,五位兄弟不要介意,来,喝酒,喝酒!”话音落罢,说话的汉子将满脸横肉堆积成一个笑容,对面的红衣五人组又盯了两息的功夫无果,这才同时恢复动作。 见五人恢复正常,刀疤大汉微微转头看向二弟,却正见对方对着自己一阵点头,心中暗笑一声道:“嘿嘿,咱们这扮猪吃虎二人组的默契,又岂是他们这红衣五人组能比的。” 就在此时,小风已然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对于那五花大绑造成的痛感已经忍无可忍,当下便是动手之时。心念一转之间,营火之中顿时火势汹涌起来,在场七人顿时感觉一阵暖和,大火之上,烤肉发出的香味越发剧烈起来。 “咔嚓!”一声响动忽然传出,用来固定烤肉的支架顿时崩塌,那只被吃剩下半截的烤羊,顿时落入熊熊大火之中不见踪影,七人顿时抽身后退,这才没有被溅出的火星烧到衣角,只是火星溅射在草地之上,仍带起一片火势。 “他娘的,真晦气!”彪形大汉抽出大刀对着营火砍了两下,而后看向越发激烈的营火,口中嘀咕了一声。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发现火焰中生出一阵异象,大声喊道: “快看!那火里有古怪!”一声落下,大汉却是快步朝着那红衣五人身后窜去,众人闻声齐齐看向营火,随即便见三道火焰如同活起一般,幻化三股火线,朝着最近一人席卷而去。 刀疤男子与自己的二弟一向喜欢扮猪吃虎,因此以往所表露出的无能和大惊小怪多半是佯装而出,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是由衷吃惊,因为眼前的景象二人正是见所未见。 一旁的小风见状,心中一阵暗笑,随即暗道一声:“npc果然好对付。”随即暗暗控制火星溅射到的草地之上那股新火,由于众人注意力皆在营火之上,故而并没有任何人察觉小风这一缕火焰,正朝着破庙一角靠近。 顷刻之间,火焰已经到达小风身旁,就在那两名大汉手足失措之时,小风开始缓慢控制火焰,对着自己身上的绳索烧了起来。可是,就在小风心道自己已经得手之时,眼神之中忽现错愕之色。 小风眼中,那五名红衣人几乎就在自己将绳索烧开的一瞬间,同时朝着自己的方位望来一眼,随即身形一动,紧接着便消失不见。小风心知不妙,识能全开,可他这识能才刚刚发出,心中顿时一片黯然。 周身漆黑的空间之内,五道寒光齐齐乍现,每一道寒光之下,皆有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锁定自己全身,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正是如此,才分外可怕。 小风此时身居五光交错之处,已经再无半分退路,心知下一刻,便是生死立判之时... 第228章 再现的长老 束手就擒引颈就戮,这种行事作风无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实,小风都绝对不会效仿。虽然此刻自己生机渺茫,身上既没有阵盘护身,而御火又缺少缓冲的距离,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并没有丝毫闭目等死的念头。 小风深知自己不会武功,而在这个以武为生的东大陆中生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此时自己被这五名红衣人近身,就算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不错,东大陆的npc和玩家没有法防,可单凭自己眼前这一枚小火球,又能有何种建树。 本来小风是想故技重施,借着故弄玄虚的御火手段制造混乱,这样一来自己有有机会以智商碾压对手,可是却没想到眼前这五人如此敏捷,当下围攻之时,唯有一招可行。 “八荒御火,真焰随行,敕!”小风忽然轻喝一声,一手在胸前拈成道诀,一手成剑指朝着地面点去。随即,小风身前那枚火球,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像是被小风吞噬了一般,快速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而下一刻,小风周身五尺之处,忽然闪现起一道耀眼的火焰壁障,成环状将小风拱卫其中,小风对这一招的控制极为精准,火焰生出的方位,恰好便是那五名红衣人的脚下。 火焰一出,一阵无可匹敌的巨力顿时自火环之上传出,直达五名红衣人体内,五人顿时心惊,被这一荡一下,飞身退出数步方才站稳身体,却再无进犯之意。 火焰壁障在击退五人之后,也同时缓缓落入地面消失不见,小风负手而立环视四方,脸上虽然古井无波,可心中却是暗自叫好,因为自己这最后一击,终于将深不可测的标签,成功在对方脑海对自己的印象上贴了上去。 其实小风哪里会什么大招绝技,那看似威力巨大的“发招宣言”,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小风之所以会这样做,乃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之前显露的控火能力对眼前几人真的毫无震慑,因此在这个最后的逼命时刻,他要进行最后一赌。 而除了这一赌之外,似乎他自己短时间内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在小风大叫他这看似威猛的大招名字同时,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抗拒火环,立!”。无错,正是他在石村那一役,掌握的第二个魔法“抗拒火环”。 小风身为一个魔法师,可细数魔法这一道,除了他自认为释放魔法的手段和方法比较得心应手之外,对于魔法本身的质量,可以说是十分头痛不已。因为他深处东大陆之上,没有怪物会爆什么魔法书,也没有npc给他学魔法。 虽然他现在等级是低,可就算他以后等级高起来了,也注定只能通过冥想这种方式,随机学到等级相关的魔法。可是通过冥想学习魔法,这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顿悟一样困难,哪里又是什么手到擒来的方式。 自从石村之后,小风便再也没有学到抗拒火环之外的任何一种魔法,当然,这也与他一直没有提升等级有一定的关系。 “抗拒火环”在小风不断的尝试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火环在发出的一瞬间,其障壁的防御力趋近于绝对防御,而其反震之力,又不是东大陆的npc以内力能够抗衡的,这个击退力是一个强制的属性。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这个技能对于旁人来说的意义可能只是技能本身,然而对于小风现在这种“扮老虎吓猪”的行为,却是一个天然的助长。 抗拒火环本来只是魔法师自保的一个基础技能,意在击退近战,没有其余的杀伤力,可是用在东大陆的低级npc身上,却有了攻心的作用。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和好奇,因此面临这绝对防御的反震,自然而然的便会知难而退。 小风瞬间逼退五人,而这“抗拒火环”也顿时陷入cd之中,虽然这种基础技能只有20秒的cd,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对方仍有杀死自己之心,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有20秒的时间来以眼神试探,而只需要任何一人出手试探,小风顿陷危机。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发现五人齐齐有了动作,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此时周身没有近火可御,以他现在的实力,尚不能做到瞬间凝火,因为东大陆空间内没有火元素,有的只是凡火,他这个魔法师只能引火而用,无法化用天地之力。 小风心知这一局自己赌错,就在他拔腿欲走做最后抗争的前一瞬,眼前却现出惊人的一幕。五名红衣人竟然同时俯身下去,对着身在中心的小风齐齐一拜,每一个人都是大于45度的深鞠躬,搞得小风顿时愣神。 让他愣神的是,就算自己故弄玄虚成功,对手觉得自己深不可测,那也最多是不敢轻易对自己出手而已,万不会像现在这般对着自己俯首以待,而既然对方由此一动,小风便顿时收住退走之心。 小风不是傻子,那五名红衣人更不是傻子,此时他只要稍一显露出异常,五名红衣人便会立即将此刻心中所认知的那件事否决,从而立刻出手击杀小风。 小风虽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可他此时却知道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此刻不动如山,便稳如泰山,将开口打破僵局的任务丢给对方,宛如民间夫妻吵架,往往谁先开口道歉,则大多会出于下风。 可是小风却棋差一招,他万万也想不到跟他“对战”的这五人,平日里就是死不开口的性格,这五人和那两名大汉共事数月都未曾开口讲过一句话,可见他们对自己不开口的这份执念有多深,小风心中所想,顿时落空。 六人便如此僵持不下,躬身五人都是习武高手,这种姿势对他们来毫无负担,只是心中忐忑,只因眼前之人不按套路出牌,迟迟不开口叫他们起身,因此他们也不敢起身。 小风一边,则是因为他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因此他也绝不会率先开口。时间如流水,彷如转眼之间,已然过去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红衣五人皆如同木偶一般保持躬身姿势,未敢有半点儿移动,而小风本来负手而立缓缓环顾四周,这看似云淡风轻的行为,在重复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也显得十分白痴,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暗骂一声: “牲口,你们太能忍了!”就在这时,小风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烧焦的味道,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枚棋子未用,嘴角微微带笑,眼角余光锁定那营火旁不断奔跑的大汉二人。 方才他们两人不断惊慌大叫,而小风的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五人之上,因为对戏太过专注,故而自动的将这两人的大叫看成了背景音,这才到现在才想起还有他们俩的存在。 心神一动,瞬间取消了与营火之间的精神联系,那营火中宛如鬼手一般的三股火绳,顿时松开了刚刚抓住的猎物。刀疤大汉如获新生,赶忙扫了扫自己身上还燃着的几点火星,剧烈的咳了起来。 毕竟换做谁,持续的在火焰追逐之下大喊了一炷香的时间,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来恢复气息,就算两名大汉内功不俗,可心境受损实力能发挥出来的,也只怕十之一二。 另一名大汉见大哥得救,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大刀一扬,朝着小风的方向就走了过来,早在之前他就瞥到小风这边一眼,得知这一切都是这个黑袍人的所作所为,心中怒气升腾,可无奈大哥被困,这才隐忍至今。 大汉走出数步,忽然发现那五名红衣人竟对着此人躬身有礼,心中顿时就是一愣,可无奈他虽然喜欢扮猪吃虎,可是人一旦扮猪扮的久了,那么就会真的变成一只猪,至少在某种习性上,和猪没有分别。 大汉瞬间被自己的怒火吞噬理智,略微的愣神并不能阻止他“复仇”的脚步,大汉手持大刀,朝着小风的方向便砍了过去,小风见状顿时有些微惊,却是有恃无恐。此时他的魔法早已冷却完毕,对于大汉这一击,正好再次演戏给众人看。 可是那周围的红衣五人,心中却是惊恐万分,心中无不对眼前这个大汉鄙夷,可却碍于此时未得命令,不敢起身应对,顿时一直古井无波的面具下,生出点点汗珠来。 “锵!”一阵巨响传来,正对大汉的那名红衣人再也按耐不住,立时起身,却见大汉手中砍刀正中黑袍人脖颈,而就在此时,小风体内一阵旁人眼不可及的红光窜动,随即那大汉的砍刀应声脱手而出,直直没入一旁的草堆之内。 小风心知时机已到,此时再不开口,如果那大汉再攻自己一次,那到时自己便再无退路,故而沉着开口,却只有疑问一声:“嗯?”尾音拉长之间,单手一指大汉额头眉心,可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 “修罗使者参见长老,望长老手下留情,放过这无知者一命!”话音刚落,另外四人,同时再度开口,所言之语,竟是一字不差,可话音落下之时,小风头上却不禁升起三道黑线,顿时无语万分... 第229章 仍在长安 “修罗门主,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属下众人参见长老!”话音刚落,一旁手中大刀被荡开的大汉顿时当场愣住,足足愣神了一息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立刻双膝跪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却是一阵郁闷,且不说他们这口号本就和日月神教东方不败如出一辙,单单是他们现在对自己的恭敬程度,就足矣说明他们这个什么修罗门八成不是个好门好派,而自己这个长老,估计也是邪教长老。 邪教....小风心中想到这一点,顿时在脑海中浮现起一抹画面,随即在看向那红衣五人的眼神中,带起一抹惊异和戒备之色,不过好在此时的众人皆对自己俯首以待,这才并未有人见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变化。 小风不禁回忆起那一切的起始之处,在尧山村后山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山道中忽现的众人,为首之人不正是和眼前这五人穿着相似。 当初那些自称是“飞羽堂”的人,瞬间便血腥击杀尸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此时再遇这些邪教之人,是解开当初谜团的契机,亦或是至自己于险地的一个信号,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后续的发展中揭露而出。 小风在这一刻,再次找到了新的乐趣,嘴角上带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随即放声笑了出来,可随即却声音一变,笑声尽出,正是他得心应手的老人声调,缓缓开口道: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众人起身吧..”小风在这一刻再次庆幸,自己平日里没少被别人逼着看、带着看、拉着看各种影视剧,因此对于眼前这个长老角色的把握,可谓瞬间入戏。 话音落下,五名红衣人同时起身,动作整齐无比,好似一人一般,只是他们起身之后,那名方才持刀的大汉却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而同一时间,那名刀疤男子也终于缓过气来,一眼望向二弟这面,瞬间便猜到了究竟发生何事。 小风虽然有时喜欢和npc演戏,从而获得一些情报和游戏的便利,但他终归是一个现代青年,对于接受别人的跪拜,他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虽说这大汉拜的方向不是正对自己,可压力却同样存在。 心神一动之间,小风头也不回的指着一旁跪在地面上的npc大汉道:“这位小友,可是想要老夫亲手扶你起来啊?”说话的同时,脸上尽是一片笑容,可眼神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冰冷,众人看在眼内,无不胆战心惊。 这时那刀疤大汉终于看清状况,赶忙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二弟拉起,随后对着黑袍小风抱拳躬身,可头却转向自己的二弟骂道:“你这白痴,长老大人有大量放过了你,你还不赶紧谢恩,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那被称作二弟的汉子见刀疤大哥出现,心中悬着的石头顿时落下,这才从方才的呆滞中恢复过来。脸上的横肉瞬间堆积成一个笑容,双手抱拳对着黑袍小风道:“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还望您老人家...” 一句话尚未说完,大汉便从黑袍人脸上看出了冷漠,因此这一句话起初声音洪亮,可到了最后却细微难以察觉,就在心中盘算自己哪里说错之时,黑袍人再度开口,却只有四字: “我很老么?” 小风其实一直搞不明白,就算这个世界存在易容,可是前一刻自己还是个青年模样,后一刻就算声音伪装的再惟妙惟俏,在场众人也不该对自己毫无怀疑才对。如果这是因为游戏设计者疏忽导致的,那么这个疏忽则未免太过巧合。 一个一生不曾疏忽的人,在一件关键的事情上疏忽,就算本身是无心所为,可在旁人眼中,也将是有意为之,绝非巧合。小风这一声疑问,既是试探,亦有敲山震虎之意,可话音落下,他却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话音落下许久,在场众人竟无一开口应答,那两名大汉只是抱拳躬身,而五名红衣人则神色淡漠,宛如这一切都事不关己一般。小风见场面一度僵持不下,随即放声大笑三声,而后话锋一转,正色开口道: “哈哈哈,好了,玩笑就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正经事吧。” 一声落下,在场众人顿时恢复动作,看似是游戏事件得到正确的指令从而得以推动,可却更像是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小风这一句话虽有试探情报之意,可却也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接下来的戏要怎么演,将直接决定他的命运。 就在这时,那自称修罗使者的红衣人之首,忽然上前一步,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小风看在眼内不动声色,但也能猜出这手势八成是这邪教的什么礼节,不过好在自己“身居高位”纵使不加回应,旁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不知长老莅临此地是为何事,可有属下等人能效力的地方?” 小风本想主动发问,可还没等他开口,这红衣人却抢先一步发问,这着实打了小风一个措手不及,小风本就是将计就计,哪里知道自己来这里有何要事,可如果胡乱编造一个理由,则有极大的几率被对方识破,心念一转间,一计上手。 “嗯?”小风以不变应万变,一句质疑之声顿时传出,冷眼望向那开口的红衣人,想以权压人,迫使对方打消探听自己目标的念头。可小风这一望之下,却发现对方虽然后退一步,可面具下的眼神中,却没有半点儿退缩,这倒是让他心中微恙。 随即心念一转,缓缓转身背向,再度开口,语气中尽是压迫之意,而说话的同时脑中画面涌动,回忆起雪原上的那一对师兄妹与自己初见之时的情形,不禁眉头一皱: “修罗使者..本长老奉密令行事,这所行之事..也是你该问的?”话音落下同时,小风猛然转身看向红衣人,而同时指尖微动,朝着红衣人身侧燃烧的火苗一指,火苗顿时如同被劲风席卷一般,瞬间熄灭,只余下阵阵青烟,缓缓升起。 此时无风,更似有风,小风这一举动正是声势具下,乃是一步攻心的险棋,气势已经做足,而接下来的便是豪赌。其实一切智谋到了高层之处,演变为施计者与受计者的对弈,所余下的也不过是一和二的变化而已。 随着小风一指落定,红衣人这下终于动容,连续后退三步,似是有意为之,更似恭敬之道,随后赶忙抱拳开口道:“属下不敢!”话音落下,其余四名红衣人也同时抱拳开口,与这为首的红衣人所说的言语,又是一字不差。 小风回想起之前那对师兄妹见到自己火球时说的话,这一联想之下,顿时便推断出眼前这一伙人此行的目的,想必那男子口中说的追杀者,就是眼前的这些人无疑。这样一想,小风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就不怕对方纠缠,冷声开口道: “哼!你们办事不利,自己的烂摊子自己处理,老夫可没有闲工夫管你们的烂事!”话音落下,小风不着痕迹的扫视眼前众人一眼,从各自的眼神中找出了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退缩。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 “不过...老夫倒是有用的到你们的地方。”在场众人除了那名红衣人首领之外,听了这句话无不为之动容,知道自己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后,自当会拼尽全力为之达成。刀疤男子快速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有礼道: “不知长老有何吩咐,我等必定全力以赴,请长老放心!” 小风观察力敏锐,自方才一瞬起,他已经察觉到那名为首的红衣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异样,心知此地不可久留,方才有此一问,现在听到对方有人搭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呵呵一笑道: “你等在此多日,想必对周围的地形已经了若执掌,我要这方圆百里的地形图,我相信这件事,你们还是可以办到的吧?” 小风本想说自己要回黄沙城办事,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还没有回到主位面,如果自己贸然说出一个没有的地名,只怕会加大那红衣人首领对自己的猜忌。 而像现在这样询要地形图,便显得自然了许多。紧接着自己便可以根据地图上标志的地名,推断出自己究竟是已经回到了那个玩家遍布的江湖,还是依旧在长安血夜的秘境世界之中,想要演戏,情报可是第一要务。 “有有有!咱们兄弟在这一带..唔唔..”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话音的主人还没说完,就被他身旁的刀疤大汉一把捂住嘴巴,而后刀疤大汉神色恭敬的道: “我二弟是个粗人,不懂规矩,还望长老莫怪。这地形图标志了方圆百里的详细地形,包括城镇乡村,以及...额以及..”说到这里,刀疤男子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一股大姑娘羞涩的表情,小风觉得恶心赶忙出声制止。 小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以及八成是什么低俗的所在,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吞吞吐吐,只是小风无心去管,看似随意的接过地图,打眼一看,却在正南方雪原之下,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小风一眼看去,心神微动。 正是,长安城... 第230章 猜忌的种子 同样的地形,同样的布景,唯一不同的只有截然不同的人。长安城内酒楼之下,来往人群川流不息,楼上楼下判若两界,楼下车马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或高谈阔论,或欢闹吃酒,皆给人一种不羁之感,而楼上包厢之中,则与楼下截然不同。 这长安城中的酒楼包厢与一楼大厅,并不像是黄沙城酒楼那般泾渭分明,只因为两城相较之下,长安城缺少一种至关重要的人群,天外客,也就是玩家。 玩家虽然进入游戏后大部分肯“入乡随俗”,可是也有许多人仍旧保持自己的风格,因此在酒楼这个“大庭广众”之下,大多会显得和npc格格不入。 因此酒楼管事出于对自己生意的考量,特别在二楼设立了一方特殊的存在,供这些玩家活动消费。而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因此久而久之,那些遵循本性的玩家自主上二楼吃住,便成了游戏的一股风气。 长安城中没有天外客存在,因此这二楼包厢,大多是给一些有钱人商讨事宜使用,因此平日里大多人烟稀少,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人出现,也往往只是谨言慎行,小声隐匿在包厢中商讨事宜。 亦或真来吃食之人,也会遵循礼数,慎独之,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二楼包厢这种清净之地,而真正的有钱人办排场,也大多会直接包下整个二楼,并不会委身在一间包厢之中,故而长安楼的二楼一向冷清。 可就在今时今日,却大有不同,二楼包厢之内依旧人烟稀少,可是放声大笑之音却是一点儿也不比一楼差上多少。酒楼管事为此也是皱眉不已,可也只当是客人喝醉了酒,再加上今日二楼确实没什么人,这才没有上前阻止。 二楼东厢房内,两名男子豪迈对饮,主位上的一人身穿一身锦缎,虽浑身酒气挥之不去,但却难掩香气外泄。可这却并非是因为这人是什么女子假扮,而是因为他身上的香料十分名贵特殊。 这人一眼看去,像是一幅古时员外的模样,可走近细看,却能见其眉目俊朗,特别是眉心一处一点红纱立于其上,配合面色红润饱满,似有真人之相。可虽然如此,两人对饮之下,却是这名男子为主导,看着满眼的酒碗,两人所饮酒的比例,当以七三而分。 如果说这名男子只是眉目间有真人之相,那另外一人则根本就是个道士,此人身穿一身道袍,背后一把长剑隐隐泛着寒光,虽未出窍,却有出窍则斩邪灭魔之意。 这道士虽然与人对饮,可左手却依旧怀抱拂尘,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随和之色,可眼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看向眼前之人时,虽然劝酒之下大多笑脸相迎,可所出之语,却是句句诛心。 “诶,道兄稍些再饮。”道士口中如此说着,似是阻止眼前那员外模样的男子继续饮酒,以免对方过于沉醉,可手下却是换碗为杯,又斟了一杯酒放在对方眼前。 “喝..我没醉..嗝..”那员外看似十分随意一般,顺手便将对方递来的酒杯接过喝下,随即对道士摆了摆手道。 “诶,道兄不可再饮了,饮酒过量则伤身。”道士说着,又将一杯酒递了过去,嘴上全是照拂之意,可行动起来却是截然相反,而那员外模样的男子此刻已经半醉半醒,对于对方的异样丝毫没有察觉,如此当真是一反常态。 那道士模样的男子见对方双眼迷离,此刻终于收起笑容,眼神之中那股莫名的意味快速放大,而在下一刻便清晰的显现出来,那正是算计的神情。 “道兄啊,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若换做我是你,对于那种小人,又何必纠结于道义。一路上他如此欺骗于你,你当他是朋友,可他却只拿你当做垫脚石而已。” 话音落下的同时,员外手中的酒杯一颤,而随即酒杯就好像禁不住这员外一握之力一般,“咔嚓”一声炸裂开来,碎片崩飞四散而出,可眼前两人却仿若未闻,而那员外的右手,竟也丝毫未损。 “道兄这一手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哎..”道士模样的男子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对方立刻大声的开口道: “只是什么?说!”一声落下,气势十足,这一声一爪之下,足见这员外身负武功,可道士见状却是并未露出半分惧色,反而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 “只是..平白无故给人做了嫁衣,而那个小人心知自己事迹败露,至今也不敢出面来见道兄一面,可怜道兄待他如此,却..”道士话至此处,刚要继续开口,却被员外模样的男子出声打断,而道士眼神之中似乎并未有惊讶之色,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住口!不用说了!我们喝酒...喝酒.....”语至此处,员外男子再次拿起眼前的碗来,一口饮下,口中不禁发出数声“嗝”的声响来,而那道士却也真的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继续陪着对方喝了起来。 员外模样的男子声音越发变得微弱起来,除了不断饮酒之外,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句对方讲的话语,心中烦闷之感加剧之间,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浮现而出,而随着这道人影不断凝视,这男子握住酒碗的手,再度不自主的运起力来.. 这道人影漆黑无比,一眼看去难见面目,可是周身之上,却隐隐环绕着三枚发光晶体,不断环绕其身久久不下,好像是具有灵性之物一般。 而那道人影凝视之后,方才看清那发光的晶体并非什么灵性之物,而是三枚腾腾燃烧的火球,至于那人影,却依旧是漆黑无比,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道人影,正是身穿一身黑袍。 无错,如果小风此刻在此,一眼便能认出那员外模样的男子来,这人正是那一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少林弟子道沓,虽然道沓此刻形象大不如往日里那般沉稳,可无论是容貌还是眼神,都与道沓有七分相似。 可是他也同时必将为道沓现在的模样略微吃惊,因为虽然这个神秘空间会赋予玩家随即形象,但玩家的意识依旧是玩家本身,以他对道沓的理解,就算丢下少林弟子这份执念,他也应该不会如此妄动才是。 道沓此时虽说半醉半醒,但他却也不是什么笨人,何况在一开始他对于眼前这个家伙,便心存戒备。只是道沓此时心中烦闷无比,出于道义,心中既想相信一个人,可是又从心底不愿意相信那个人。 因此两相执着之下,道沓选择相信天命,他告诉自己只要放弃抵抗,任凭眼前之人言语引导,而到了酒醒之时自己心中所生出的第一个念头,那便是上天交给他的天命。 其实这一切,都在道沓生出这个念头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他之所以会给对方机会说服自己,也正是想利用对方的理由,来使得自己放下那一丝对道义的执着,从而追寻自己心中原本的想法,回忆起自己当初进入这空间的初衷。 当猜忌的种子一旦被埋下,这颗种子便会在人心之中生根发芽,无论两人如何信任彼此,纵使亲如兄弟,这颗猜忌的种子也终将有爆发的那一天。 这颗种子爆发之日,两名兄弟若能平安渡过考验,便还是兄弟,还能彼此信任,可一旦闯关失败,那么这命中注定,这两人日后只能为敌,往日情谊必然付之一炬... 长安城北雪原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走,这辆马车豪华无比,须知帝王出行方有八马并驾之驱,而眼前的马车,足有五马平川之相,足见其中所坐必定为达官显贵之人。 可世事大多风云难测,马有失蹄之时,而马车,自然也有拉错人的时候。马车之内暖和无比,与马车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界,如此美妙的环境中,一名黑袍人安然入睡,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喷嚏之声,却不知道是天气所为,亦或人为所致.... 第231章 多余的危机 长安城北雪原边境之上,一辆特别的马车停歇在一颗大树旁边,似是在等待什么一般悄无声息。这辆马车的马儿精壮无比,可是所拉的马车却残破不堪,整个车厢宛如被拦腰斩断一般,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诡异非常。 马车后,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缓步走来。两人皆是身穿同一款式的蓝色长衣,也同样腰间佩剑,可是两人举止之间却不像情侣那般亲密,若是有老江湖在此,则不难分辨出这二人乃是同一门派的弟子。 进而看去,这一男一女年龄皆是不大,而那女子比之男子又更加小上许多,加之面容清秀身材窈窕,用妙龄少女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这少女此刻正低头前行,似是在注意脚下的冰雪,却又更像是犯了错的小女孩一般。 就在男子快要走回马车的时候,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停住脚步,这一停之下,身后的少女未曾察觉,一头便撞在了男子的背后,两声吃痛同时传出: “哎呀...”少女这一撞之下方才回过神来,迅速闭眼的同时,右手立刻朝着自己的额头伸出,可还就在手掌刚刚举起的一瞬间,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一般,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只是将这一阵痛感化作右眉微微抖动。 少女微微调整了一下思绪,刚想开口,却忽然感觉一阵掌风袭来,下意识的睁眼去看,却正好看到一只大手朝着自己的额头抓了过来。 少女虽然知道眼前之人不会伤害自己,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重心微微后移之下,双掌交叉朝着那手臂架了过去。这手臂的主人,除了那名男子还能有谁? 他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去摸这少女的头,可是手伸出去的一瞬间,才意识到对方已经长大,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本就想收回手去,却见对方两手架了过来,心中本就升起的那一丝尴尬,几何倍的扩散起来。 男子尴尬之意无法压制,干咳了两声开口道:“咳咳..师兄只是想..”话才说了一半,眼神终于落在自己还僵在半空的右手,于是再次咳了两声,快速将手收回,负手而立,可口中却是小声嘀咕道: “在师兄眼中,总是忘记你已经长大,哎...” 少女见状也不奇怪,像是这一幕经常发生一般,眼睛左右跳动一下,而后立即恢复正常站立的姿势,轻轻笑了笑道:“师兄永远是我的师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话音落下,少女缓缓朝着残破的马车走去,却是再也不看她这个师兄一眼,将这男子独留在一旁,尴尬之意顿时再度蔓延。 这一句话看似是在说和师兄的情谊不会变,无论自己长大与否,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对方都是自己的师兄。可是,另一层含义,则是在暗示对方,这一辈子师兄就只能是师兄,再也不会是其他,亦有敲山震虎之意。 这男子怎么会听不出师妹的意思,心中顿时郁闷与尴尬并生,不禁想道:“晕,我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怎么会喜欢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心中如此想着,顿时便把刚才要说教的话抛在脑后,郁闷的朝着马车走去。 两人于马车上坐好,少女在后面无聊的摆弄起自己的手指来,可是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两人来的方向,男子见状,随着少女的眼神望去,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要说教的言辞,不过看师妹的样子,还是口下留情道: “师妹,你要知道咱们和那些人不同,因此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轻视生命,特别是针对那些曾经和我们一样的人,如此才不违背侠义之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女停止摆弄自己的手指,眼神中闪现过一丝意外,心中不禁想道:“师兄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说教起来,都是滔滔不绝的,今天怎么会这么简洁。”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可少女嘴上还是答了一声: “哦...”虽然只有一字,可却能让人从其语气中,看不出一丝的应付和不耐烦,反而像是认错的孩子一般,男子见状顿时无奈,摇了摇头嘀咕道: “哦,每次你都是哦,哦的师兄完全不好意思接着开口,哦的..”一声吐槽未完,男子忽然眼神一凝,口中轻疑一声:“嗯..?”随即忽然下马转身,腰间长剑顺势入手出鞘,直指马车正后的方向。 马车内的少女听到师兄的那句轻疑时,自己也是微微一愣,可随即便也察觉到动静,一拍残破马车上的残存木板,借力窜身飞出马车,与那男子一左一右分别站立在马车之旁,手中长剑皆指向同一方向。 而就在此时,一辆豪华马车顿时出现在两人视线尽头,五马并驾,速度奇快无比,只是一息的时间便已进入两人视力强盛之处,视线清晰可见之下,两人瞬间便看出这马车的不凡。 这辆马车看似金玉在外,可却并非败絮其中,反而内中固若金汤。且不说这五匹马皆是身披铠甲乘奔御风,单单说这马车车厢,便是以钢铁铸造而成,所谓的金漆障眼,在他们这种高手的眼中,便如同小儿科一般,丝毫不会轻视于对方。 “师妹,马车中人必定非同小可,等下若动起手来,我来将他拖住,你找机会离开!”男子见状,立刻开口,可话音刚落,却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隐隐自左方传来,这冰天雪地尚未让他有这般感觉,当下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 就在这时,果然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中尽是质疑与恫吓之色,森冷的让人难以呼吸,虽然这男子并非第一次感受,可这种特殊的感觉,却并非是几次甚至几十次就能轻松适应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男子一阵恶寒间,眼神中闪现过一抹欣慰,随即快速开口,可声音却再不像以往那般认真,倒是带上了几分玩世不恭和风轻云淡,像是眼前危机并不存在一般: “我是说,前方那马车中人必定大富大贵,我们一同去抢光他所有的钱!”话音刚落,一阵轻咳立时传出,明显是他这位师妹一时措手不及,佯装的冰冷顿时被打破,差点被自己师兄这反差给噎死。 “来了..我先上,师妹你殿后,千万不要让这头肥猪给跑了!”说话的功夫,这马车已经到了两人身前不远处,男子见状眼神一凝,可嘴里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画风,看似就好像他真的是心系马车中人的财物一般。 面对五马并驾而来,男子却毫无畏惧,直面朝着那豪华马车奔了过去,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凝结在剑尖的气劲,迅速在雪地上留下一抹清晰可见的痕迹。此时剑未出手却已藏锋,而仿佛出手之时,便是那豪华马车破门之刻。 蓝衣少女岂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是出于保护自己,这才先行上前试探,不过她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因而运起轻功追赶师兄之时,速度却是慢了许多。 一来是师兄不敌之下,自己可以后发策应,二来则是师兄一旦制造出破绽,自己便可以给对手造成致命一击。只是两人心中想的不错,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对面这辆马车中的主人,究竟对他们两人有没有敌意。 这五马并驾的马车,虽然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去,可却与他们的马车尚有一段距离,就算真的驾驶而过,也必定不会撞在他们的马车之上。可是由于他们两人一路遭受追杀的缘故,导致眼见一切事物,都会下意识的理解为危机。 而对于敌人,无论是少女还是她的师兄,都会选择先下手为强这条真理,毕竟此时的他们已经恢复了五成实力,如果来人实力远高于他们,就算他们逃命也是无用。可如果与他们实力相仿,那么在二人特殊的合击手段之下,对手必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豪华马车之内,一直沉睡的黑袍人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睡眼朦胧之间缓缓坐起身来,端起马车内茶几上的一碗清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马车一路上虽然速度极快,可却如履平地,马车之内温暖舒适,且听不到外界喧嚣,让人想不放下戒心,都十分困难。小风缓缓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路上他虽然熟睡,可却睡得不好,喷嚏不断的同时,还噩梦连连。 因此这一觉下来浑身酸痛,精神力更是比之睡觉前好不到哪去,而就在小风走向窗户,想要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却不知道天降的危机,正在缓缓靠近..... 第232章 无惊有险 叶轻风兄妹心中念头笃定,身随意动之间,手下剑气再无保留,只见叶轻风迎五马并驾而上,气势却是一路飙升,竟丝毫不比这五匹战马合击之势弱上几分。 两人所在的门派特殊,与当今武林上的主流功法不同,他们这一门专修气劲,所以打斗起来擅远不擅近,传说练到至极之处,百步之外以剑气纵横取人性命,也绝非虚无缥缈之事。 就在一人五马即将相接之际,叶轻风右手所持宝剑自地面忽然一带,一捧寒雪夹带三道气劲应声而出,柔软的飞雪瞬间凝结成冰,成三点一线之势,直取车厢大门。 “嗖嗖嗖..”三声落下,叶轻风纵身飞上马车,却见自己这最强三剑,竟如同泥流入海一般,在这车厢大门之上,竟然连一丝回响都未能造成,更别说是做到什么取得破绽的成功。 蓝衣少女此时也冲至马车之前,见师兄一剑落空,心中也是一动,可马车出了车厢之上,就只有师兄所战的那么一席落脚之处,既然这车厢如此坚硬,难保这车厢顶棚就不会有什么机关,出于这层考量,蓝衣少女快速闪身避过马车,一声轻呼出口。 “师兄..”话音刚落,还没等她继续开口,便忽然感觉到一股内劲波动,这股波动熟悉无比,因为正是他们所修炼的寒冰诀内力所至。只是看这内力的波动,似乎功力要远在他们之上,少女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见自己的师兄已经倒飞而出。 “好险...”蓝衣少女能差觉得到,叶轻风又哪里会察觉不到。虽然这做师妹的武功要高于他这个师兄,可叶轻风是那种不愿习武,喜欢游手好闲,所以才落后武学进度的情况,现在因为一些原因奋起直追,虽说仍是不及师妹,可意识却远非师妹可比。 这意识和武功程度是两种东西,就好比小风作战之时,意识十分敏锐,可是身手跟不上意识,这就导致了他显得有些有心无力,可那是因为小风完全不会武功,而叶轻风的情况,却与他截然不同。 叶轻风之所以一剑发出后并未选择闪身躲开,反而是迎难而上,却不是因为他自恃武功甚高,而是出于试探和吸引火力,剑气远比身法迅捷,所以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三剑毫无作用,因此这所谓的近身观察,也不过是想出其不意而已。 却未曾料到马车中人竟毫无反应,心中正疑惑之间,忽感一阵熟悉的气息涌动,因此他想都没想,纵身便跳下马车,下意识之下身体便已经为他做好了最好的选择。 “轰...”一阵巨响忽然自车厢铁门之上传出,随即一道粗如石柱般的蓝光,从中向着前方激射而出,蓝光所过之处,积雪瞬间凝结成冰,同时离地而起,化为无数冰刺成旋转之势,伴随蓝光激射而行。 且不说叶轻风如果硬吃了这一下蓝光会不会当场被轰杀,单单是这些冰刺,恐怕就要将他刺成一个刺猬,到时他死在自己的绝技之下,恐怕世人要再度想起那个已经没落的家族,并且将这一切归功于它的身上。 也轻风之所以开口说了一句好险,这正是说给自己的师妹听的,并非是因为他的性格喜欢自言自语,蓝衣少女听到师兄的话,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快步来到师兄身旁,看向那未曾停歇的马车成朝着蓝光所去的方向疾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顿时无语。 “师兄..也许人家只是过路的呢..”蓝衣少女轻声嘀咕一句,可却不知是学自己那个师兄的毛病,还是有意嘀咕的大声些好让对方听到,这声音与平常说话的音量几无区别,叶轻风听言,眉头不禁微微抖动起来,明显有些心虚.. “这...这个..小心驶得万年...”叶轻风心中细想之后,察觉这事似乎是自己太过想当然,随即越发心虚起来。蓝衣少女见师兄支支吾吾,不禁轻笑一声,可刚想开口挤兑两句,却忽然一指前方,一声轻喝出口: “师兄快看!”手指所指之处,正是他们那残破的马车所在,叶轻风被师妹这一声轻呼,从心虚中恢复过来,而等他抬头看向自己的马车的时候,一声炸裂声已然传出。 “咔嚓!”随着声音落下,叶轻风心中欲哭无泪,因为他亲眼看到那辆豪华马车,是距离自己的马车五步开外疾驰而过,人家当真只是一个过路之人,并未对自己两人产生什么歹意。 可是,此时为时已晚,自己那残破的马车终于寿终正寝,因为那豪华马车之前,仍有自己那一剑回荡而起的,巨大蓝光开道...剑气开道之下,地下早已凝实的积雪尚被化冰席卷而起,那辆本就残破的马车,又岂能幸免于难。 叶轻风打眼望去,却正见自己的马车彻底粉碎,只留下遍地的破碎木板,可令人奇怪的是,那拉车的马儿,却也消失不见,既不是被蓝光剑气轰杀,也不是趁乱逃走,倒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哎呀..”就在叶轻风愣神之际,一旁的蓝衣少女却忽然拉着长音叫了一声,叶轻风赶忙回头去看,却见自己的师妹已经蹲在地上,右手不断揉着自己的脚踝,时不时的对自己投来无助的眼神。 叶轻风顿时无奈,心中不禁苦笑两声,随即脸上还是一阵关切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师妹身前,却并未开口关心于她,而是转身背对,之后缓缓蹲下身来,轻声说道: “哼,上来吧..”话音落下,蓝衣少女一下扑在师兄背后,任由对方将自己背起,一阵清香顿时入鼻,可蓝衣少女却是口中轻声嘀咕道: “师兄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用这么重的香料,你身上的味道比起一些女孩子,都要好闻许多呢。”蓝衣少女虽然是在嘀咕,可此刻她被自己的师兄背在身后,嘴巴就在师兄的耳朵附近,这一声嘀咕,叶轻风哪里会听不见,顿时又是一阵尴尬。 轻咳了数声后,方才开口辩解道:“咳咳..什么香料,你师兄这叫..体香..体香懂么?”话音方落,叶轻风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蠢,分明就是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跳了进去,并且他知道填坑的人马上就到,这时,果然听到师妹在耳后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体香..就是女孩子身上的那种香味儿,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叶轻风自己有所防备,可是当他真的听到师妹的话后,内心还是不禁升起几分郁闷和无奈,不过瞬间眼神便是一转,转攻为守道: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咱们马车坏了没有代步工具,此处距离城镇还不知道有多远,所以才想找你苦命的师兄当代步工具。你这招用了多少年,用不腻么?” 叶轻风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对方回音,就在他方才走向师妹的时候,便已经从对方的举止上看出端倪,相处这么多年,自己这个师妹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因此心中才是郁闷。 明知道对方是在做戏,可他还是想随了对方的意,毕竟只是给师妹充当一下代步工具而已,这并不有损侠义之道,而对于他自己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他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其根本,还是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有着一份宠溺。 叶轻风见师妹久久不开口回音,倒也落得个清净,没有继续去开口追问什么,只是无奈的摇头一笑,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在装睡,只是自己不愿点破,轻声开口道: “师妹抓紧了,师兄要加速了。”话音落下的同时,顿时感觉自己领口两只小手用力,心道一声你果然在装睡,而后也不在意,运上轻功,快速朝着雪原南部行去。 一路之上,皆是踏着被之前那道蓝光席卷过的大路,开道之后道路一片坦荡,运使轻功再无挂碍,速度竟然比之原来那辆残破的马车还要快上许多,天空白雪不断降下,那道无雪之路也慢慢再被掩盖。 万籁俱静之间,空间中,只余少女的一句轻语,而后,再无声音传出... 与此同时,豪华马车之内,小风终于完全清醒,可对于方才发生的种种,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头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车厢,可就在他打开车厢的一瞬,周身空间忽然一变,整个马车顿时消失.. 可还在马车之上的小风,却由于这马车一直行驶的惯性,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正前方被甩了出去,而那正前方,正是一道破旧的木门... 小风瞬间明了过来,他有了上一次撞车的经验,知道自己此刻身体绝对做不到凭空改变方向,于是赶忙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选择,那便是双手抱头,紧护要害。可是,在这一刻,木门却随着一声吱呀,缓缓打开.... 第233章 断骨 长安城北门破庙之内,尽是一片乌烟瘴气之相,因为年久失修,故而此地人烟罕至,只有常年居住于此的数名乞丐打理。而此处的乞丐说好了叫放荡不羁,说坏了便是甘于堕落,日子一久,虽成了一个城中人人皆知的乞丐窝,可是环境上却是一日比一日差。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三人成众五人成帮,若提及乞丐则江湖中人第一个念头便是丐帮,丐帮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实则乃是一个噱头,因为其嫡系弟子其实并不多于江湖大派,只是因为这一个丐字馕括天下而已。 丐帮中绝大部分的人并非经过正式的仪式成为丐帮弟子,而是因为自己是乞丐身份,便想当然的给自己冠了一个丐帮的名号,并借由此身份,在江湖上处有一定的地位,因此在乞丐圈备受推崇。 丐帮正式弟子也不全是乞丐,其中便分有清衣与浊衣两派,所谓的浊衣便是世人常见的乞丐,大多充当一些信息情报来源,以及战力支持等等的作用。 而清衣一派,则是善于内政,因为纵使丐帮这天下第一帮的名号有水分,但如此诺大的一个帮会,能在武林上有一席之地,可不全是凭借打打杀杀武力至上,其中的门道可谓繁多。 正是清衣浊衣两派相辅相成,方才使得丐帮在江湖中保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也未因声势浩大,而引来国家不满。可却因为清衣大多是商家文人,故而虽然身为丐帮弟子,可还是有大多数人从心底鄙视浊衣一派,这便是丐帮内部的一个巨大问题。 破庙之内,一口冒着浓烟的大锅被架在前院中心,三名穿着破烂面目黝黑的乞丐围坐其间,锅中虽然只是烂菜叶煮水,可这三名乞丐却是吃的津津有味,谈笑之间颇有一番不羁之风,只是所说的言语太过粗鲁,难以入耳。 这时,破庙大堂内忽然传来一声谩骂,随即还发出阵阵钢铁落地的声响,可是这围坐的三名乞丐却只是相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咱们兄弟虽然不是丐帮中人,可是也知道清衣浊衣的隔阂,这两派若非一致对外的时候,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说这人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右手边的乞丐喝了一口手中的汤水,向着大堂白了一眼后不耐烦的道。 “就是就是,那个家伙自称是什么清衣派,你说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哪里像是丐帮弟子?”中间的乞丐说罢,也不管其他两人的感受,回身便朝着大堂的方位啐了一口,随即接着开口道: “再说了,就算他真是个清衣派,那来到咱们浊衣派的地方鬼混,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是什么?你们说是不是?”说罢,这名乞丐站起身来,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的距离时,大声吆喝道: “大哥,您下手轻一点儿,可别让这家伙死在咱们这一亩三寸地儿上,脏了咱们的窝儿可不好。”话音落下,大堂之内却只是用一声更加剧烈的铁罐落地声回应,使得这乞丐顿时一脸不忍,用他那脏兮兮的左手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道: “哎呦..你们瞧瞧,这位小兄弟来到咱们这儿真是生不如死,你说他到底图个什么劲儿啊。大哥也是,下手也不看着点家当,若是砸坏了咱们的夜壶,咱们晚上去哪解决问题啊,啊?哈哈哈...” 话音方落,乞丐放下左手抬头去看,却见迎面一道人影朝着自己斜飞而来,这名乞丐顿时慌乱,一时间措手不及之下,被这人影一砸,竟然被带着飞了出去。 “砰!”一声落下,两人同时着地,可是那乞丐由于是被人影带飞,因此落地之时自然也就充当了肉垫的功能,因此这一砸之下,竟然十分巧合的晕了过去,反倒是那个人影缓缓自地面爬起,虽然鼻青脸肿,但却好像并未受什么重伤。 那倒地的人影缓缓站直身形,正是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书生,此时他满身污垢,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手中颤颤巍巍,似是气愤填膺,又像是气力不济,用他那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看向大堂方向,口中挤出五个变了音的字来: “粗鲁的变态!”话音落下,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指,指向大堂中的同时,竟然十分巧合的从他背后刮起一阵强风,强风吹过之处,地上散落的树叶纷纷飞起,颇有几分高手气势。 若不是眼前几人深知这书生不会武功,否则单凭这一指的气势,众人便要怀疑这书生其实是什么隐世高手。就在这阵强风刮完之际,大堂中一个彪悍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壮硕的人影如同猛虎扑食一般,从中窜了出来,直奔那书生男子。 “小废物,谁给你的勇气来大爷的地盘上叫嚣!”话音落下,那道壮硕的人影同时扑至书生面前,抬手一拳,却是朝着他那唯一的一只好眼打了过去。 其他两名乞丐一看,皆是不敢上前,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到底和眼前这小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对方打到面目全非才肯罢手,这不就正好朝着那书生脸上最后一处不肿的地方招呼了上去。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怕是都会暂避锋芒,就算自恃武力甚高,那恐怕也会与他对上一拳将对方震退,可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却不躲不挡,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用脸迎接此拳,只是口中仍是不肯服输,用含着半个馒头般的声音骂道: “变态,我祝你全家安..”一句话还未说完,碗大的拳头便已打在脸上,书生呜呼一声倒飞而出,而这拳头的主人在听了书生的话后,眼神中忽然闪现过一抹黯然,随即便被怒火填满,本无杀心的他,在这一刻竟是有了杀意。 书生倒飞而出的身影迅速落地,砰的一声落在破庙大门之前,只是这一下没有人肉垫的缓冲,使得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从容,书生尝试了几次后都无法起身,索性便就放弃抵抗,躺在地上喘起粗气来。 壮硕男子见书生倒地,眼中杀机涌动,纵身一跃,凌空一脚,直指那书生的脖颈之处,这一脚踩上去就算被踩之人身怀上乘内功,恐怕都要落得个重伤下场,又何况是这么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书生呢。 两名围坐在大锅旁的乞丐,这时才发现不对,他们只是想欺负一下这书生出气,可没真的想要他性命,见大哥这一脚是奔着杀人去的,两人心中大惊,一人快速出声阻止: “大哥脚下留人啊!”话音方落,那壮硕汉子此刻正被怒火填满大脑,哪里会听得进去半分,眼见大哥去势不反,那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乞丐,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这人快速起身,打眼一看四周地面,迅速锁定在前方不远处那根平日里用来当拐棍用的木棍上,右腿快速伸出,以脚面斜击拐杖,嗖的一声,拐杖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他那大哥的脚踝处斜飞而去。 “咔嚓!”就在此时,一个骨头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后一声惨叫顿时出口,吓得那之前出声提醒的乞丐瞬间紧闭双眼,再也不敢去看眼前的景象,因为他只用想的,也能猜测出那书生是如何惨死在大哥脚下的。 “啊!”可实际情况却是远超他之预料,那发出惨叫的人竟不是地上的书生,而是他们的那位大哥。就在那壮硕男子马上就要落地的一瞬,忽感后脚一阵剧痛,随即便失去了对下肢的控制,这才一阵惨叫出口。 武功不高的人,施展这种凌空飞跃的招式时,在出手和将要击中的那一刻,便是招式破绽最大的所在,那根斜飞而来的拐杖,正好给那壮硕男子的最后一瞬以一个外力,这让他瞬间被击中破绽,原本的攻击落空不说,身体也同时受了轻伤。 可巧就巧在,这男子一脚落空,而后腿被那一击之下失去控制,只余一条前腿支撑身体,极度不适应之下,身体重心快速前移,竟是一头朝着大门栽了出去,而就在大门敞开的一瞬,却见一道黑影迎面而至,下一刻,脖颈一阵剧痛,再也没了知觉。 “砰”一声闷响忽然传出,那名出脚帮忙的乞丐,此时已经逃之夭夭,剩下那一名乞丐循声望去,却见大哥已然倒地,身体不断在地面抽搐,像是受到什么要害攻击一般,而那书生男子的身旁,却又多了一道人影。 正是之前被马车甩出的黑袍人,小风。 第234章 碎心 小风在被马车甩出的一瞬,便用双手紧抱头颅,而人在紧抱自己头颅的时候,手肘自然也就起到了一个防护外物撞击的作用,而当面临“外物”之时,手肘的撞击无疑是首当其冲的。 那名壮硕男子重心前移之下,由于前一刻怒火中烧,后一刻剧烈吃痛,因此他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忽略了保护自己的头部,因此开门一撞之下,正好将自己的脖颈和眉眼要害,变成了小风撞击之下的“外物”。 由于小风本身就是被那豪华马车甩了下来,速度极快之下就算他本不会武功,可这力道也是非同寻常,而那壮硕男子又是起了杀心,全力一脚之下被人荡开,这两项加持之下,那男子想不重伤都十分困难。 好在这男子平日里修炼的是外家功夫,因此皮糙肉厚,小风这一肘未加内力,因此只是对他造成了严重的外伤,这外伤以他的身板,休息个十天半月,方可恢复些许,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小风落地瞬间,也感受到自己方才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之上,可这东西虽然说不上柔软,但却也不像木门那般坚硬,不过总算自己这一次没有再次晕倒,倒算是一个相对来说较好的出场了。 小风缓缓自地面爬起,因为长时间坐马车的缘故,双脚依旧有些无力,因此这起身之时,便下意识的将右手朝着右边探了几下,随即一手按下借力,可这一按之下,小风却如同遭受电击一般,整个人从地面窜了起来,眼中尽是警惕之色。 “啊!”就在小风按下的那一瞬间,一声哼叫自他耳旁传来,这让他如何不慌,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八成又是拿旁人做了肉垫,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只是按到了对方的伤处,并非全然将对方用作肉垫。 可就算这样,那地面上好不容易才喘匀气息的书生,再次陷入了吃痛后的喘息之中,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小风,可是嘴里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变态”来。 “额..抱歉..”小风见对方这副动作,心中顿时一阵好笑传出,因为他深知眼前之人八成是npc而非玩家,只因为玩家在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被揍成像他这样的猪头而不死。 而这笑意的另一半,则是源于感叹自己又碰上了事件,虽然自始至终碰上的事件,就没有给自己提供过任何实质的奖励,可是却能让自己充实许多,这便是小风的一大特点,善于发现乐趣。 如果对方是个玩家而非npc,小风才不会说些什么抱歉的话,而是赶忙扶起对方转身就跑,只有对于npc时,他才会装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想想这一切,还都是当初万事通教给自己的“处世”之道。 小风将眼前之人扶起,刚想开口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之人忽然转身,朝着门口大笑了起来,这让小风一头雾水,不禁随着对方的眼神看去,却正好看见了方才自己的真正“杰作”。 地面上一名身穿红色皮甲的秃头壮硕男子,此时正“安然”躺在门槛之上,身子一半在里一半在外,浑身上下不停的抽出,眼看就和犯了羊癫疯的人差不了多少。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却并非小风心中生出面貌的那个人: “哈哈哈,你终于遭报应了,变态,粗鲁的变态,你终于付出代价了,哈哈哈..”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被打成猪头的书生打扮的男子,此时的声音宛如在口中含了半个馒头,而这个声音,却恰好和小风的那个师侄空城计一模一样。 小风见状,瞬间便联想到是怎么一回事,看向身前这书生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同情,可随即,便见到这书生蹲下身来,缓缓拿起地面上的那根拐杖,朝着那壮硕男子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小风瞬间收回了对书生的同情,眼神中浮现起一股漠然,因为他知道,这书生八成是要给那壮硕男子最后一击送他归西,如果这事儿放在现实,小风一定会上前阻止。 可是这毕竟是游戏,而这两人又都是npc,npc有自己的事件和法则,那壮硕男子和自己并无交情,自己是否要出手救他,这却是一个难题。就在小风犹豫之时,那书生已经走到壮硕男子身前,手中木棍高高举起,马上就要落下之刻,小风立即出口: “这地上之人像是犯了羊癫疯,朋友肯以德报怨,以手中木棍解救于他,实属我辈读书人之典范。”小风临机一动,心中抱着一种莫名的心思,说出了这样一句以进为退的言语。 之所以选择出口攻心而非出手相救,则还是因为小风出于对npc法则的考量,而这一句话下的结果,也完全是交由眼前这个npc手中决断,自己做并不算是干涉事件发展。 书生男子听言,手中下落的木棍却是没有半分停滞,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低身扇了那壮硕男子一个耳光,就在那男子张口同时,书生一把将木棍放在其口中,并未下什么杀手,反而缓缓起身,转身看向小风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救他而不是杀他?” 小风原本只是一句激将,他觉得书生大多以仁义自居,就算他本来有杀心,被自己这一激之下,只要杀心不重,恐怕也会因为面子而放手,却没想到,对方本意就是救人而非杀人,这一点从对方刚才的行动中,便可看出真伪。 “直觉。”小风虽然知道那些道理,可见对方如此了当的去问,便能猜测出眼前这个npc想法应该异于常人,因此用那些大道理去解释,恐怕并不会起到什么应有的作用,于是便以这简单两字作答,既有神秘之感,亦不失作风。 “好个直觉,你这朋友,本公子交下了。这个世道,像是你这样的人,已经..”话还没有说完,书生模样的男子便见到小风身后那名被自己砸晕的乞丐正朝着自己走来,正色之间却听到对方哈哈大笑道: “还本公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那乞丐看了书生几眼后,见对方不答话,说的话更加难听几分道:“哦,我说错了,不是丧家之犬,是丧家之猪啊,哈哈哈哈!” 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铜镜,朝着书生便丢了过来,小风识能在体,虽然背对那乞丐,但却也能感知到他的动作,见一物飞来,转身便接,正好将那铜镜接在手中,而打眼一看,便立刻后悔,因为对方这正是诛心之招。 从刚才那乞丐的话语中吐露的信息,可以得出眼前这书生是发生家门不幸的子弟,而看他这身衣服的污浊程度,这个不幸应该也只是在近日发生。因此,换做任何一个正常心性的豪门子弟,一日之间变作乞丐不如,心境之上必然受损。 可小风随即便已释然,因为经过方才这短短时间,这书生装扮的男子所表露出的气度完全与常人不同,想来定不会因为这一面镜子中,他此刻那丑陋不堪的形象而生出什么负面情绪来。可就在小风等着这书生一笑置之的时候,却听闻耳旁一阵轻呼: “啊?这..这....啊!!”轻呼落下,小风心中顿时无语,此时宛如被人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一般隐隐作痛,上一刻还镇定自若的书生,在这一刻见到自己面目全非之后,竟然心境崩塌的如此之快,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半点风度可言。 书生男子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入,他平日里虽然心性颇佳,但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现代人所说的过度自恋。他对于自己那张脸的重视程度,可能还要高过许多女子。 虽然平日里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那却是因为他已经拥有多时,而真到了今天这般失去的时刻,往日里所说的那些不在乎的言语,仿佛字字如刀,寸寸割裂其心。 这书生家门不幸他没有崩溃,遭受乞丐欺凌他也没有崩溃,并不是因为他的心境有多坚实,而是因为他将自己所在意的,全部都捆绑在了自己的外貌之上,因此对于旁物的损失,便减轻了许多在意。 他告诉自己,家门不幸不重要,被人欺凌也不重要,只要自己仍在,便有东山再起之日,可此时此刻这个自己,却也已不再,心中自信的关键崩塌之下,顿时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小风一眼看去,尽是无奈,可这种情况之下,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开导成功,而在此同时,一个恼人的苍蝇又在一旁不断嗡嗡叫个不停,小风心中生出一丝烦闷,心念一转间,一枚火球,缓缓自那口大锅之下升腾而起... 第235章 易筋(上) “你说你到底是猪还是鼠啊,我们的堂堂徐大公子,怎么今天也学起老鼠来,抱头鼠窜呐,啊?哈哈哈哈”那名丢来铜镜的乞丐越说越大声,越说声调越高,活像是宫廷剧里那些得势的太监一般。 小风听在耳中本不在意,可时间久了,却见这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宛如一只苍蝇般飘来飘去,小风终于忍无可忍,一声轻呼出口:“火球,凝,射!” 这一次小风并没有选择隐藏手段,只因为眼前两人都是npc,而且一个处于疯狂的边缘,一个处于小人得志的膨胀状态,都无法察觉自己的变化,而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明语施法,这一次权当试验。 话音落下,两名乞丐身后的大锅内,缓缓传出阵阵咕噜之声,而后数枚火球接二两三翻涌而出,可是就在这时,小风的眉头却是不禁一皱,只因为那两名乞丐就在他施法的一瞬间,向前走了几步。 若小风的本意是将这两名乞丐轰杀在此,那么结果自然不会因为这两步之差而发生什么改变,可是小风的本意却只在于吓人,而非动了什么杀机。 对于战斗npc和非战斗npc小风还是能够分得清楚,况且再看看此刻正四处逃窜的书生与地面上发羊癫疯的大汉,小风心中更是有感,他们两人如此冲突之下,性命攸关之刻书生都能以救对方性命为重,那自己又何来理由随手杀人呢。 或许是出于首款全息模拟的缘故,又或者是小风的心中受到了何种触动,在这一刻,他真正的将自己和眼前这些npc看做平等的存在。 自从石村一役之后,小风的火球术已经变化为燃烧火球,这种火球注重持续伤害,而非冲击与爆裂伤害,因此无论是凝聚还是行进之时,所造成的声势都要较之普通的火球弱上许多。 别人施法都是恨不得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如此才能瞒过对手的耳目,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可是小风此时此刻却费尽心思让对手察觉火球的存在,试图借助火球之势,吓退眼前这些活在武侠世界中的平民。 就在小风心念一转,将要控制火球撞击那口摇摇欲坠的大锅之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传出,小风闻声同时,缓缓将手中未进行完的手势取消,顺势负于身后,眼神之中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蠢货..我们走..”说话之人,正是地面上那名壮硕男子,也正是这几名乞丐的头头。小风虽然瞬间便察觉到说话之人是谁,可心中还是有些吃惊,只因为他为眼前之人的恢复力感到讶异。 毕竟这个游戏之中,npc一般会有自保意识,可一旦受伤,却无法想玩家一般快速自愈,而是需要特殊手段方能恢复健康,像是眼前这大汉一般,受了如此严重的外伤这么一会儿便能恢复的,可谓少之又少。 可是,万事却总有例外,而例外与事件相重叠之时,恐怕便绝非巧合存在。小风心中念头笃定,眼见两名乞丐听了这声音后立刻闭嘴,而后快步朝着那大汉奔去,小风却没有加以阻拦,反而是在两人经过自己的时候,微微让开了一条路。 可是,小风这让路的行为却并非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两名乞丐身上的气味实在太具有杀伤力。小风之所以行走江湖一直身穿他这一身黑袍,不仅仅是因为这黑袍是唯一的一件魔法加成道具,还因为这法袍有着特殊用途。 这一点小风也是经过自己经历推测而来,这法袍虽然防御力几乎趋近于零,可是对于异常状态的抵御,却是远比一些铠甲更好。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似乎从未收到过任何异常状态影响。 比如遇火则只有闷热之感,而遇冰则只有冰寒之感,可除此之外却没有冰与火应该带来的实质影响。而对于物理攻击,虽然没有铠甲那般具有防御力,可是这件衣服却有着惊人的韧性,无论收到什么样的攻击,都不会损坏这件衣服。 虽然这一点十分鸡肋,但是视觉上的体验,小风还是比较欣慰的,因为至少他不需要为了防御力考量,而去穿着一些奇装异服。这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初的道沓,身为少林玩家,却穿了一身铠甲,一眼看去哪里会有人联想到他是一个武林人士。 然而,无论小风这一身黑袍究竟是否免疫所有的异常状态,但有一点小风却是可以肯定,那便是长袍只能保护长袍覆盖的地方,而人体的面部器官,这长袍便也是有心无力了。 就在两名乞丐临身瞬间,小风头脑顿时一阵眩晕感传来,方才遥遥相对时,两名乞丐身上散发的臭味小风便已经察觉,只是由于还有一些缓冲距离,这才勉强适应支撑,当下两名乞丐临身而过,缓冲距离顿时消失,小风哪里还能忍得住这种赌气攻击。 快步后退数步,身子一阵前倾,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小风忽然对这两人起敬,让路至一旁行礼一般,可却只有当事人,才明了这其中的奥妙。 而就在这同时,小风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前壮硕男子倒地的方位,正好是这个院落的风口之处,这样一想,小风瞬间也就明了了几分,为何那地面上的男子“恢复”的如此之快,毕竟在逼命的关头,任何人都能爆发自己的潜能。 两名乞丐快速将地面上的大哥扶起,小风清晰的从他们那大哥的脸上看到一丝绝望一闪而过,小风心中一阵莫名的笑意涌动,可此刻他却没心情去关注后续,将目光移开之后大约一息的功夫,便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之前幸灾乐祸最严重的那名乞丐的声音: “大哥,大哥你撑住啊!”而后,远方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在消失前的一段时间内,变得急促了许多。 小风看向那还在破庙中找寻角落躲避的书生,心中暗道一声:“你要表演到什么时候才肯结束。”可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缓缓闭眼间,识能尽数发动,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在破庙大堂外那座残破的石狮子后面,发现了书生的踪迹。 其实对于这书生的状态,小风或许能够理解一些,可是小风却不愿意消耗太多的时间放在他的身上。他虽然对这书生感些兴趣,但也没到了相知相交的地步,因此对于眼前之人,小风选择最简单直接的“安慰”方法。 似乎是察觉到小风靠近的脚步,石狮子后的书生紧紧蜷缩身子,双手捂脸的同时,尽可能的将头往下低,脚步颤颤发动,似乎要随时跑路,小风虽然与之有一石之隔,可识能探测却十分清晰。 把握到对方此刻的心里之后,小风嘴角挂起一抹弧度,可随后他却原地站立不再向前,直直看了那石狮子好一段时间,却始终一言不发。 书生装扮的男子此刻心境大乱,可虽然如此,作为本能的知觉却依旧存在,因此他感受到脚步声消失了许久后,却再没了其他声响,心中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离开。 而就在此时,小风终于缓缓开口,而说话的语气,却一改常态,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啧啧..这位朋友可曾听过子的一句话,叫做心之所向,面之所相也?” 突忽其来的声音,着实将这刚生出退意的书生吓了一跳,身体赶忙向后蜷缩几分,而过了许久,却又不曾听到来人继续开口,这才细想起刚才那人的话来。过了许久之后,书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在,口中支支吾吾的低声道: “休要胡说,子何曾说过这种话。”是了,子自然是没有曰过这种话,小风不过是随口胡诌,可道理却依旧还是这个道理。小风见对方答话,知道对方的防御机制已经打开些许,接下来自己只需要组织一波猛攻,便可以轻松将对方拿下。 只是猛攻之下,会不会导致城毁人亡,这其中的风险小风却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回想起刚才的种种,所得出的无非是两条信息:第一条,这人姓徐,家门刚遭不幸,第二条,这人极度重视自己的外貌。 小风暗自一笑,似是胸有成竹,随后缓缓开口,却是循循善诱之法:“徐兄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话音落下,这一次书生并未思考太久,便要开口,一句当然知道,刚刚发出一个“当”字,却被小风无情打断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徐兄现在被人打成猪头,倘若心中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现在是个猪头,那么徐兄的容貌,便会跟随徐兄的意识发展,从而在痊愈之后,真的在某些方面,与猪头产生某些共鸣。” 话音落下,书生心中在意的伤疤被人一度揭开,原本松懈的防御机制瞬间逆袭,一种驳斥对方的念头蜂拥而出,可就在书生刚要开口之际,却被小风全部算准,及时抢先开口,却正中书生下怀: “当然徐兄也大可将我说的话当做耳旁风,可这样一来,倘若徐兄他日真的与猪头有些许共鸣之处,那后果...啧啧..哎...当真不可设想..言尽于此,就此告辞。”说罢,小风缓缓转身,朝着破庙大门便大步走去,而他只走出的三步之时,果然乍闻一声: “朋友留步!你..你说的在理....在下有事相求..” 第236章 易筋(中) 小风对于这种猛攻的方式并不陌生,只要抓住了对方心中真正在意的存在,便可以借此来解决他此刻的困境。只是这一招十分凶险,倘若小风对这个徐姓书生的性格拿捏有半分不妥,便要生出一副截然不同的结果。 毕竟面对被打成猪头这种事,切实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有谁又能像动画片里的那些男主一般,坦然笑面迎之呢。小风听到书生主动开口,迈出去的第五步终于缓缓停下,可却没有转身去看他,反而只是放声拉着长音道了一字: “哦~?” 话音落下,那书生眼中流露出一抹犹豫之色,随即似乎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这才从石狮子后方缓缓走出,看向眼前黑袍人的背影时,竟是莫名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小风自然感知到书生走出石狮子,这便是放下防御机制的第一步,此刻他不会再急于用离开来逼迫对方主动,因为松弛有度才可从中得胜。 与此同时,小风脑海中一个一身白衣大褂,半头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出现,面目朦胧之间无法辨析身份,可小风此时的双眼中却首度浮现出一抹茫然。 就在此时,那书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突忽其来的声音使得小风身体下意识微颤,可在身后之人看来,却是动容的表现: “朋友能在方才那种情况下,仍旧根据他人的言语得知在下姓徐,想来必定是心思缜密之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小风思绪回转过后,眼神一转,抢先一步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让对方顿时尴尬万分:“在下并不会医术,无法医治...”说到这里小风却并未继续开口,反倒是转身带笑,看向徐姓书生默不作语。 这一举动,若是放在常人眼内,只怕小风之前做的“引导”就要瞬间白费,可是放在这徐姓书生身上,却是恰到好处,书生虽然尴尬,但是此时此刻却并未在意眼前,而是心系以后。 书生尴尬一瞬,脸上被打肿的部位不禁抖动两下,一时语塞之间,却在心中快速安慰自己,小风看在眼内默不作声,大约一息的功夫后,书生开口道: “朋友..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借你这黑袍一用,如此旁人便无法看到....”书生方才说完半句,却发现对方面色漠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妙。 因为小风的穿着放在东大陆这个世界观下,明显属于“奇装异服”一类,往往身着奇装异服者,必定有异于常人之处。此刻的书生,心中不断揣测,是否自己这个要求真的太过过分,因此触怒了对方,如此得不偿失之事,书生并不会做。 小风闻言虽然脸上漠无表情,可是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无奈,且不说这黑袍能不能脱的下来,就算能脱,小风这黑袍之下也是没有内衬的。当初刚进入游戏时,自己可是只穿着一个短裤,出现在那水池旁边,直到获得这身行头,便再也没有换过装备。 如果说小风穿着这一身黑袍行走东大陆是“奇装异服”,那多半还有许多人因为这个而对他忌惮三分,可是如果小风穿着那初始自带的短裤....恐怕立刻就要被人贴上变态的标签,而牢狱之灾,恐怕也是无法避免的。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就在小风思索之时,一旁的书生终于按耐不住,缓缓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经过掩盖的失落,可小风看在眼内,却依旧无动于衷。 并非是小风想不到自己可以和这书生易衣而着,只是因为他心中毕竟还抱着对方是npc的想法,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npc做到这种地步,这才选择默不作声,将应答的难题交给对方处理。 而此刻小风并不担心这书生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中,只因为人一旦对渴望的事物有了希望,当这希望不再渺茫之时,便很难再度陷入绝望。虽然以人心而度npc之心有些好笑,但如果不这样赌一赌,小风在这第二时空游戏中,可谓是无用武之地。 就在小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类的话时,外放的识能却带来了一个新的信息,小风模糊的察觉两个人正朝着破庙行来,心念一转间,将四散的识能全部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可随即便是一惊一喜。 这两人皆是男子,而其中一人身穿华服,眉间带有一刻朱砂印记,若不经过仔细观察,小风很难将其认出,正是道沓。而另外一人小风没有见过,此人一身道袍,背负长剑,行进之中神色平静,却丝毫不逊道沓的轻功半分。 小风虽然不认识这道士,可却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排斥感,眉头不禁微皱,眼神中浮现起思考之色,自己究竟要不要出现在两人面前,虽然与道沓许久未见理当叙旧,可是那名道士隐约带着的威胁感,却随着他们不断靠近破庙而逐渐扩大。 小风如此想着,却暂时的忘记了自己眼前仍有一个活人,这被打成猪头的书生从方才就一直看着小风,见他迟迟不对自己那一句作答,反而皱眉目录思索之色,纵使这书生心性异于常人,可此时此刻也不禁提起几分防备之心来。 小风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微微一笑看向书生,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警惕的意味,不过心中倒也不在意,因为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npc与自己如此对答,恐怕都要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轻咳了两声开口道: “咳咳,有人来了,咱们还是先去大堂躲一躲,此时出去恐怕正好撞上。”说罢,也不管书生的反应,便自顾自的朝着大堂方向走去。 徐姓书生见状不再犹豫,虽然心中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戒备,但对于对方的言语,还是深信不疑。两人来到破庙大堂,在那座已经残破的只有半身的佛像之后藏匿身形。 随着时间的流逝,书生开始对小风再次起疑,因为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见到他口中的有人到来,而在此时,也同样对小风的“武功”进行了质疑。 小风看在眼内默不作声,他自然知道道沓两人在做什么,可是那两人已经距离自己十分之近,这时开口说话,无疑是加大于自己的暴露,因此只能默默承受那书生不断投来的异样目光,虽然有些想骂他,但却有口无言。 此时玩家等级尚且不高,因此在这神秘空间内随机到的身份等级也不高,故而小风断定道沓两人,没有仅凭呼吸便能察觉自己两人存在的本事,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躲在佛像之后。 与此同时,书生终于按耐不住,小风眼见他缓缓起身,便知道他要做什么蠢事,虽然自己暴露在道沓两人之下没什么直接的威胁,但是那也必定会失去一个观察那道士的最好契机。 小风见状赶忙一把将他拉下,随即一手快速捂向其嘴,紧接着怒瞪了对方一眼,一挑头示意稍安勿躁,可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小风自行的暗示,至于书生能不能听懂,小风却也没有把握。 书生被小风这突忽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愣神,因此倒是在那一刻僵在当场任由对方“摆布”,而就在此时,一阵大笑声从破庙上方传出。 “哈哈哈哈,我这一苇渡江在垂直高度上,果然还是比不得无影兄的梯云纵啊。”话音落下瞬间,破庙之上传来一阵砖瓦碎裂之音,两个空洞顿时出现在破庙房顶之上,让这本就残破的破庙更加破了几分。 随即,两道人影从天而降,只是由于踏破砖瓦而入,显得没有半点儿高手出场的风范,倒像是小孩子打架。两人落定之后,相视一眼,随即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的小风还不知道,那颗猜忌的种子早已在道沓心中埋下,两人再度见面之时,便是这段友谊最后的时刻。而埋下这颗种子的人,正是他身旁的那名道士,剑无影。 至于埋下种子的契机,那句针对整个五城玩家的千里传音,小风却至今没有受到,因此也无从推断道沓此刻的心境,只因为,他不是东大陆的玩家,而那个副本,却是东大陆的副本.... 而就在此刻,小风却感到一阵寒意涌动,心道一声不好,莫非此地还有第五个人在场。而骤然回身之间,却发现这寒意的源头,正是正被自己捂嘴的,徐姓书生... 第237章 易筋(下) 这种森冷的寒意虽然是由那书生发出,可这却并非是因为他身怀什么高深内功,而是单纯的因为心境大变,以及npc效应。小风并不是担心眼前之人的情况,而是担心他的这股寒意是否会被下面那两人察觉。 正当小风打量书生变化的同时,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从旁响起,可小风一时半会儿之间,尚且无法将说话之人和剑无影联系在一起: “道兄说笑了,一苇渡江擅平地移动,可道兄却能施展这轻功飞檐走壁,如此相较之下,在下虽优于轻功本身,可论起修为却是不如道兄的。” 剑无影这话说的滴水不露,既没有过度示弱推崇对方,又能让对方感觉到这话在理欣然接受,虽说道沓的性格本不会在意这些言语,可是经历了酒楼一事之后,道沓的心境发生了些许改变,故而对剑无影这句话并不排斥。 此时此刻的两人虽然心还是现代的玩家,可一言一行却都和电影里那些老谋深算的江湖人士一般无二,不知该说是他们入戏太深,亦或是这江湖对人的影响太大。 道沓并未回绝对方这一声赞叹,反倒是呵呵一笑,闪身在一旁后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剑无影见状并未意外,也没有因为对方未对自己进行反吹嘘而不爽,缓步走到道沓身边,却是一把朝着他的手腕抓了过去。 小风在佛像之后心中一惊,因为在他的识能笼罩之下,虽然看不清对方细致动作,可却对内力涌动敏感非常。那道士的一抓之下,分明是用上了几分内劲,而这一抓的目标,正是道沓右手的脉门,如果对方心有歹意而道沓不察,那么悲剧必定上演。 小风心中暗叹一声可惜,随即便要出声制止,可紧接着便感觉到手指一阵吃痛,眉目微皱之间,差点儿便叫出声来。快速睁开双眼的同时,小风迅速将右手收回,这时却见那书生正怒目凝视着自己,眼神中再没了之前的平静。 小风不知道在这个空间内是否能对npc使用传音,倘若传音失败,则会直接转化成平常说话,如此便暴露了自己两人的行迹。原本小风还觉得自己即便是暴露,也不过是失去一个试探的契机和多一番唇舌罢了,可此时此刻,他却改变了想法。 那徐姓书生此刻的眼神中,除了对小风的愤怒之外,甚至还有一种仇恨在内。小风自然知道对方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仇恨,那事件的诱因便只有可能是道沓和那道士中的一个,倘若此刻暴露身形,小风尚可自保,恐怕眼前这个npc就是必死之局了。 第二时空的玩家一般不会为难npc,但这也仅仅是针对于那些有可能成为隐藏任务触发npc的人,这些npc大多都属于非战斗npc,即不会主动攻击玩家,或者会提供一些功能性选择给玩家。 而那些战斗类npc,且不说现在中原内的玩家就没有一个是靠战斗触发隐藏任务,就算有,怕是旁人也不敢效仿。除非与战斗npc实力相差悬殊,否则玩家大多数不会对npc手下留情,只因为在他们眼中,这种npc就是所谓的怪。 此时此刻如果放任那书生下去与道沓两人拼命,只怕不出半刻,这书生就要被两人当怪给刷了。在一般情况下,若非小风触景生情,是不会对一般的npc产生什么拯救之意的,可这种心思却只局限于事不关己。 此刻这书生和自己一道,倘若他真被道沓两人给刷了,且不说出于道义自己见死不救有点儿说不过去,单单是要如何解释自己和这书生一直躲在佛像后不言不语,便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两相比较之下,小风还是选择拯救眼前这个倒霉书生,故而对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即大开大合的张嘴,却并未发出声音,只是为了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口型: “时机未到,枉送无用。”可虽是如此,小风却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所说的这八个字,口型都差不多,换做现代玩家,估计能看懂上半句的也是在少数,至于那下半句,怕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很难“猜到”。 可是就在小风嘴型停止之后,却发现书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愤怒瞬间消失,反而带了一股莫名的意味,小风顿时觉得一阵寒风袭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快速闭眼,再度专注于探测下面的情况。 方才剑无影那一抓之下,并非是想对道沓不利,反而是一种试探,而试探的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的大为满意。道沓面对他这一抓,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对他毫无防备,任由他将自己带着向前,这却是剑无影意料不到的。 小风识能再开之时,心中却是一惊,而瞬息之后,这种惊心顿时转化为愣神。惊得是,小风探测瞬间,发现两人此刻的方位距离自己两人,只有那一像之隔,而两人默不作声,只是转头对视一笑,而这一笑却让小风怀疑这两人已然发现自己。 可随即这种惊异便转化为愣神,因为小风发现这两人一笑过后,竟然朝着自己这佛像拜了下去。看到这一幕小风不禁怀疑起,莫非是刚才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导致识能探测无法探测声音,却不知这两人是在互相传音。 小风只见的两人对着佛像三拜,而后又起身互相对拜了一下,心中顿时无语万分,一种奇怪的念头在小风的脑海中闪现过一瞬:“莫非,这道士是女扮男装,道沓这是...拜天地?”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只是想想而已,小风并不会真的觉得道沓能做出这种事来,毕竟根据他之前所说,他是有一个女友潇潇的,而眼前那道士的声音明显在哪里听过,这绝非是一个女子能发出来的声音,即便是伪声也不能。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听到声音响起,凝神细看之间,却是眉头一皱:“道兄,以后咱们就是游戏里的金兰兄弟了!咱们都是玩家,那些武侠小说里的虚礼咱们就不必纠结了,我这里有一物,送与道兄防身!” 那道士凭空掏出一把长剑,剑鞘金雕玉刻,俨然有一种威严气息,可这一把剑,无论是道沓还是小风都是熟悉无比,只因为这剑,正是当初长安初见道沓时,小风赠给道沓的那柄宝剑。 道沓双手接剑,可当他看到这剑的剑鞘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神中闪现起一抹回忆之色,随即那道神情便被愤恨取代,握住宝剑的手不禁震颤了一下,而这一变故,尽收剑无影眼内。 小风的识能虽然特殊,但是却无法查看细节,这是因为他的识能功法尚不完全,也是因为他本身等级太低的缘故,否则单凭道沓眼中的不对,小风便可以察觉出一些端倪。 剑无影面上不动神色,心中清楚的知道,虽然对方是个少林弟子,可在这神秘空间内随机到的身份既然眉间有朱砂痣,想来八成是个道士,这样的话,自带剑技也不足为怪。可嘴里,却是明知故问的试探道: “怎么..莫非道兄是觉得这兵器不趁手,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其他兵器,道兄说来便是。”剑无影嘴上说是赠送兵器,其实还是想试探对方拿手的兵器,他这种心思道沓虽然不明白,但却也不会真的开口索要,只因为他心中另有考量。 “哈哈,不是不是,无影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兵器隐约带着一股杀气,让我一时出神而已。”这兵器哪里有什么杀气存在,就算真的有,以道沓现在的实力也很难察觉,道沓之所以会这么说也完全是信口胡诌,可却让剑无影心中一惊。 “他怎么知道的?” 剑无影心中不禁发问,自己这把剑之所以自己不用,乃是因为这剑来路不正。自己名为送剑,实则是将这剑带来的后续灾害如同脏水一般,泼给道沓,那么来寻仇之人看到这剑被道沓持有,便再也不会有人联想到自己。 剑无影快速收回心神,对着道沓抱了抱拳,紧接着笑着开口道:“哈哈哈,那是我多虑了,道兄喜欢便好。只是..”剑无影说到这里话音一停,少有的正色道:“这空间诡异,咱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道沓听了剑无影的话,快速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而后对于小风,便只有被欺骗的愤恨,再无其他情绪,看向剑无影的眼神中,随即也带了几分戒备,只是剑无影此刻心神微乱,没有看得出来。 道沓有此变化,正是想起之前的教训,因此对于眼前这个看似全心全意的金兰兄弟,更是报了几分戒备之心,如果剑无影知道对方的心思,恐怕要郁闷的吐血,这正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就在道沓正想开口之际,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忽然自破庙之外响起,剑无影与道沓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起身,朝着门外奔去... 第238章 收徒拜师 这剑的来源,还要从剑无影刚刚从那副本中的副本内传送而出说起。那时的他心中郁闷无比,知道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是那人却是个npc,自己也无话好说,故而心中郁闷,想找个地方发泄。 而恰逢此夜,一伙杀手正好袭击长安城外的徐家庄,护院与杀手对战之间本来不分上下,这是因为那徐家庄护院管事武功不俗,且略通兵法,临阵指挥之间调度有方。 剑无影适时出现,这山庄主人见他一身道袍长剑,便瞬间将他认作是武当山道长,而武当派侠名远扬,这山庄主人想都没想便下意识的将对方当做助力。 剑无影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山庄内部,美其名曰坐镇中枢,可谁却能想到就在他与那山庄护院管事会面之时,却突下杀手,对方毫无防备之下顿时重伤,山庄不攻自破。 而江湖传言,那一夜天明之后,谁也会再不知道指使这伙杀手的人到底是谁,只因为山庄上下无一活口,参与行动的杀手尽数死于当场,而循伤口推断,下手的正是那名山庄管事。 整个山庄上下,只剩下当晚去长安城喝酒的徐家公子幸免于难,而山庄灭门次日,这名徐家公子也神秘失踪。更有甚者传言,是这徐家公子身怀秘宝,因此才连累了全家上下,而这徐公子正是被一位高手就走。 因此,也就不难解释当场杀手,为何无一幸免,可是又有谁知道,当日还有一名幸存者存在,那便是到山庄做客的剑无影,只是那一夜见过他的人已经尽数死绝。 就在剑无影认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内,事件的真相将永远被历史沉埋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仍是漏算一步,这山庄上下仍有活口。本想着找个机会斩草除根,哪成想便遇到了道沓,心中念头突生之下,便想来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可以将脏水破给道沓,如果那武林高手真的存在,两相争斗之下必有一伤,如此便为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毕竟在这处空间之内,玩家死亡是否会被强制传送出副本,这还是未知之数。 二来,可以借助道沓的手为自己永绝后患,并且出手对付那个玩弄自己的npc,自己出于还对那npc抱有一丝幻想而不好出手为难,可是放着道沓这个好工具不用,这却不是自己的风格。 虽然他不在乎这个副本世界中一个npc的追杀,可他却知道自己身负重任,能够避免的麻烦,自然是尽力避免为上。 破庙之内,小风缓缓睁开双眼,之前识能全开之下,那一声震天爆裂之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这识能功法虽然有用,可是在面对一些音波攻击时,却稍显负累,只因为识能功法越练便越会增强使用者的本身能力。 这一声爆裂就算是距离甚远,以肉耳听到都要使人感到一阵嗡鸣,有何况是识能加持下,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的感知。小风方才随着声音响起,瞬间大脑一阵眩晕,四散而出的识能顿时回归体内,经过了长时间的调息,这才恢复过来。 “那道士和你有仇?”小风睁眼过后,见到自己眼前的书生神色冰冷,转念一想间,还是选择出口发问,却并没有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小风虽然猜不到究竟是道沓还是那个道士,但是他却能推断出,这两人必定和眼前这个书生灭门惨案有关,否则这书生也不会对那两人发出这种杀人的目光。 书生见到眼前的黑袍人开口,知道之前那两人已经离开,方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将心中不快强行压下一般。小风见状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等待回话,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可此时这样做却是恰到好处。 良久之后,书生咬牙切齿的开口,目光对着破庙之外两人离开的方向,似要食其肉,饮其血一般道:“就是他,屠了我满门!这个仇,有生之年我徐青书一定会报,害我徐家满门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小风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书生发狠,虽然之前早有猜测,可如今对方亲口承认,自己还是有些略微恍惚。想想这第二时空,怎么说也是全息模拟网游,玩家杀玩家并不会有什么血腥场面,可是npc杀npc,则不受这个限制。 “道沓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杀人魔头一起,并且还有说有笑,称兄道弟。” 这个问题顿时出现在小风心中,虽然自己与道沓发生过误会,可是这却不能掩盖他之前一路上维护自己的事实。道沓在自己心中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大侠,但至少也是一名正义的少林玩家,并不像剑无影那种心机叵测之人。 “只是游戏而已..”小风这样告诉自己,而后将思绪稍作整理,看着眼前那被打成猪头的书生,良久无言。 任何一个人如果此刻于小风交换身份,怕是都会出言安慰几句,哪怕不是真心实意,却绝也不会火上浇油,可小风,却反其道而行之。眼见书生眼中恢复几分清明,小风却是毫不婉转的直接开口道: “你太弱了,没有实力,不过是送死而已,如果你当真蠢到这个地步,我也懒得再管你的生死。”语气中,倒不像是平辈相谈,反而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一般。 “弱..的确如此..”听了小风的话,书生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面色更加冷静,口中低声呢喃,恍然不知所措。小风看在眼内,倒是难得的生出了一种不忍的情绪,随即叹息一声,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开口道: “罢了..相逢有缘,那道士的事,在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小风话音至此,却是故意一顿,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面对一个杀人魔头,纵使自己有智谋上的优势,对付对方却也没有把握,何况轮到智谋,自己也未必及得过对方。 书生听到眼前的黑袍人如此说,眼中顿时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此刻全然将之前升起的那一丝戒备抛洒而去,对着小风投来强烈的期望目光,一作揖恭敬的道:“不知前辈有何难处?” “前辈?”小风心中不禁无语一瞬,看着对方如此变化,不难推测出此刻对方的心境,这人还是涉世太浅,若是自己对他图谋不轨,这书生岂不是被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小风干咳了两声缓解心中尴尬,缓缓开口道:“不用叫我前辈,我虽然答应助你,但却不会亲自动手杀他。我会助你智取,至于你是否做得到,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小风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同时他也不喜欢给别人自己不一定能实现的承诺,无论是对朋友还是对npc,这都是他无法逾越的底线,就像道沓避不过潇潇这一条底线一般。 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因为承受不住对方这种期待的目光,一来是想赶紧让对方恢复正常,二来则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除了道士这个祸害,毕竟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放在道沓身边,早晚都是个隐患。 可是下一刻,小风却眉头一挑,随即便为自己的言语感到一丝郁闷,因为自己越是怕什么,便越来什么。这麻烦可谓接踵而至,而这一切又是自己亲口答应,无法推搪的掉。 只见徐姓书生忽然双膝跪地,朝着小风便一头拜了下去,头颅撞击地面,发出三声闷响,一声低语缓缓传出,可却是诚挚无比:“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徐青书三拜!” 小风一个现代玩家,生长在现代社会,虽然小时候也幻想过长大要当一个大侠,可是那毕竟是属于自己中二病时期的回忆,他哪里会有别人给自己下跪的经历?被这书生一跪,小风顿时有些愣神,错愕之余,书生三礼已毕。 此时若自己说不愿意收下对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虽然对方是个npc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任他天涯海角也找不到自己,可是这件事却会长久的埋在自己心底,这种可能会发展成心魔的东西,小风才不会给自己留下。 心下既定,小风右手微颤,一把将地面上的书生扶起,脑海中快速过滤了数个桥段,却仍难解当下之围。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为一句:“好..好徒儿,为师自当尽力而为。” 可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书生却立刻对着小风恭敬施礼,正色开口道:“无论事成与否,师父的恩情,青书没齿难忘!” 小风听在耳中,面上尽是笑容,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自己本来只是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去处理此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恐怕,自己是要难得的认真上一回了。 第239章 再会 道沓与剑无影迅速窜出破庙之外,却见那破庙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木门,此刻却变得彻底支离破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心中戒备起来,而就在此时,一道灰色人影忽然出现,嗖的一声掷出一枚黑色物体,目标却是直指剑无影。 剑无影眼见对方针对自己,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忽然涌现,面对飞来的黑色物体不敢迎接,故而闪身一避。剑无影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下意识的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位看去。 却见一枚黑色信封,竟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自己背后宝剑的剑鞘之上,而自己却毫无察觉,剑无影顿时心惊,几乎瞬间便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心中不禁暗道一声:“不好,莫非这就是那个救走山庄余孽的那个高手?来的好快。” 随即,将眼神瞟向一旁的道沓,微微抱拳道:“大哥快走,此事与你无关,若他日小弟还有命在,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说罢,心中不敢大意,内力一催之下背后那柄宝剑顿时凭空飞起,剑鞘瞬间旋转,快速飞至剑无影身前。 剑无影右手反手持着剑柄便要发力拔剑,这一招在寻常玩家看来,也许只是这人在故弄玄虚耍帅好看,可是却不知道他这一招正是江湖有名的“拔刀斩”。 这拔刀斩原本是一招快速拔刀,利用短暂的爆发和冲击力攻击对手的招式,只限于用在刀法之上,可这剑无影却能将拔刀斩巧妙化用于剑法之上,而又不失以往威力,足见其对武学的掌握,以及心思的缜密程度。 可是就在剑无影拔刀的一瞬间,脸色却是忽然一变,因为他这一剑本该迅如雷霆而出,斩破对手防御气劲的同时,快速边招击溃对手,可现如今这剑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任是自己已然运上内力,却还是无法拔出半分。 剑无影刚才说的话可谓滴水不露,但他却哪里有这么好的心肠,肯让道沓先走一步。剑无影是心中算定,以道沓的性格和心性,倘若自己不这么说,他恐怕还真有可能保留实力观测自己一段时间,但如果自己拿出这套大仁大义的话来,他便会一往直前。 剑无影之所以不由分说提剑便杀,并非是他觉得行迹败露急于杀人灭口,而是因为他想让眼前之人察觉到道沓手上的宝剑,如此便会将矛头转向道沓。因此他在选用这么一招并不十分熟练的拔刀斩开局,目的便是一击即退,装作不敌,诱道沓出手。 “二弟说哪里的话,既然你我已经结拜,那么在游戏里便要同进退,这人看似也不是很强,你我兄弟联手,未必不能取胜!”就在此时,一旁员外模样的道沓缓缓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是没有半分估计眼前灰色人影的意思。 剑无影看在眼内,心中道了一句:“你个白痴!”随即便高兴无比。本来自己还想找个理由挑拨一二,这下不用自己挑拨,这两个人一战怕是避免不了,心下既定,便立时开口道: “好,不过虽然大哥武功高强,但这人看似诡异,还需一切小心,小弟此时兵器受制,待小弟将兵器临时修复一下,便与大哥联手击退此人!” 道沓闻声,心中不由得开心起来,口中哈哈大笑两声,以往的智商仿佛全部掉线,被剑无影玩弄于鼓掌之间仍不自知般,向前一步,将剑无影护在身后,右手一抹腰间宝剑,呵呵一笑道: “二弟放心,今日大哥便用眼前之人,试一试你送给大哥的宝剑是否锋利。” 话音刚落,道沓忽然沉喝一声,随即腰间宝剑立时脱壳而出,而接下来道沓的招式,在剑无影和那灰衣人看来,却都是怪异非常。道沓将宝剑拔出,本该持剑而上的他,此刻却是身体后弓不进反退,而拿剑的方式也是怪异非常。 别人拿剑都是手拿剑柄,因为宝剑伤人却也能伤己,因此在武功不高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用肉手去接宝剑,只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护体内功,一旦气劲被破,接触兵器之后,便会受到实质损伤,并不会如同拳脚对拼一般进行反制。 而正所谓执子之矛攻子之盾,且不说道沓和剑无影这种等级,尚未修炼出护身气劲,就算他们修炼的出来,可倘若自己有心作死,用手去抓自己的兵刃,只需要旁人微微助力,便可以借助他们自己兵器伤害他们。 此时的道沓却正好大悖常理,以肉手提剑身,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与其说他这是在用剑,倒不如说这是在抛剑。剑无影看在眼内,心中顿时再次补了一句白痴,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而对面那人更是夸张的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那人大笑正盛之时,空间中忽然响起“嗖嗖嗖”三声轻响,灰衣人回神瞬间,却见道沓当真把那宝剑连同剑鞘给丢了过来,心中鄙夷之色顿生,这便也索性不躲不闪,想着以内力着于袖上,将眼前之人荡开便是。 可就在下一刻,灰衣人却顿时后悔,可此刻自己的衣袖已然挥洒而出,内功倾泻其上之间,若想发出第二招,则势必要经过一个短暂的回气时间差。 不过这灰衣人明显不是泛泛之辈,就在其袍袖挥出的内力与道沓这“一剑”碰撞的同时,便瞬间察觉到这一剑不凡,自己当真是大意了。他肉眼所见这一剑声势虽小,可实际威力却不比自己认真一招差上多少,顿感一阵巨力袭来,双手轮番运转,随即抽身后退半步 ,护于胸前。 他又哪里知道,道沓这一招,并非是什么剑法,而是他上一次曾经用出过的“乾坤一掷”。道沓虽然被剑无影捧的心里得意,可他的神志却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不清,他心中多少对剑无影还有一些保留,因此对上此人之时,想的不是击杀,而是恫吓。 这“乾坤一掷”是一招耗尽全身内力凝聚一点的爆发终结技,放在平日里,道沓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会用出,因为这一招过后,道沓便会进入一个内力的真空期,虽然他可以强行切换洗髓功心法恢复内力,但却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之所以选择用这招恫吓对方,也正是因为他看出眼前之人的不凡,想着自己一旦和他近身缠斗,时间久了可能也就真的难解难分了,且不说眼前之人找剑无影究竟有何要事,但至少此刻自己和剑无影才是一道战线。 因此道沓这一招既是试探,也是警告,毕竟他此刻用完这一招后,只需要站定身形暗自运功,便可以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恢复,旁人若非清晰了解他这一招,是无法看出半分的。 不过道沓也有另一个想法,那便是眼前之人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但是自己这警告的一招已经是不能放弱,可如果强到杀死对方的地步,这也就无疑给自己找了麻烦。 因此,道沓在施展这一招的时候,并没有开启这招乾坤一掷的锁定效果,如果对方察觉不敌,完全可以做到抽身躲避,虽然受些轻伤是免不了的,但也总比出手和这一招硬拼的下场要好得多。 灰衣人本想凭借自身内力将对方荡开,可却没有想到自己大意之下,竟是为了化解对方这股巨力,反而自己被荡开了数步,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就在这灰衣人刚想出声呵斥,决一死战之时,剑无影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这倒是让他暂时按下了决一死战的想法:“大哥这剑法果然霸道,只单单这起手式,便已经有此威力,小弟已经准备好了,你我兄弟联手,定可以将这老叫花击退!” “老叫花?”灰衣人心中一疑,这里哪里有什么老叫花,自己一身灰衣,虽说不上雍容华贵,可也算是一般江湖人的打扮,断然不至于沦落到乞丐的地步,疑惑的同时,缓缓收回双掌站立,却忽感下身一阵冷风吹过。 灰衣人这一眼看去,方才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此时双腿的衣料上已经出现了两道口子,虽然这一剑并未真的伤及自己,可却对自己的衣裳造成了不可挽救的伤害。 灰衣人见状,二话不说,转身便朝着左边的小巷跑去,看的道沓一阵愣神,心中奇怪这人为何如此古怪,不过是衣服坏了而已,怎么好像自己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一样,刚想回头去看剑无影,可这一回头之下,眉头忽然皱起... 道沓眼前早已没了什么剑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浑身上下皆被黑袍笼罩的青年,这青年虽然面上带笑,可道沓看在眼内,心中却是无数个念头涌动,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善意。 黑袍青年像是看出了道沓心中所想一般,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拢,两人便这样呆呆对视许久,此刻越是无言,道沓心中愤恨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直到空间中传出一句: “大师,好久不见...” 第240章 门前易心 道沓面前之人除了小风还能有谁,只是这时小风身旁却并没有他刚手的那名弟子,此时的他只是只身一人,看向道沓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叙旧的意味,却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抹隐含的愤怒。 小风见状心中开始盘算起来,为何道沓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敌意,若说道沓还因为之前自己骗他说自己是空城计那件事而生气,小风却是要怀疑起自己看人眼光来。 他觉得道沓并不是一个喜欢翻旧账的人,可事出必有因,道沓眼前这般表情,必定是对自己的哪些事或者哪些话仍有芥蒂。而几乎只是过了一息的功夫,小风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此刻的道沓记忆再度受损,就像当初乱葬岗时一样。 如果这样解释的通,那么这下手之人,八成便是方才与道沓在一起同行的那名道士。此刻那道士已经消失不见,而小风从道沓回头时眉头不经意的那一跳之下,判断出道士应该是不久前还在此处,故而心中微动之间,识能再度四散而去。 道沓虽然是被剑无影的言语引导,但他自己却又何尝没有介怀过那件事,否则若不是道沓自己放下内心的防御,又怎么会被剑无影轻轻几句话便挑拨成功。 只是任小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道沓对他的嫌隙,竟是因为那一句世界通告,而只是因为那一句世界通告,道沓便将昔日友谊抛在一旁: “恭喜!道沓、剑无影、风泠、叶十三等,在神秘人带领下...” 小风之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点,并非是以他的智力推测不出道沓时将那神秘人当做自己,而是小风本不属于这个大陆,因此这一条大陆玩家传音,他是没有收到的。 在缺失一个如此重要的线索的情况下,任小风再能见微知着,此时此刻又如何化解眼前的僵局呢?故而一时语塞之下,却忘记了最简单的办法。 他忘记了自己可以不去根除两人的芥蒂,可以随口胡诌一些有的没的来打破僵局,也可以索性不去在意这些,并且告诉自己道沓不过是游戏里认识的一个朋友,退出游戏谁还认识的了谁,可此刻,小风却迷茫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就在此时,道沓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质问,小风顿时察觉,可此刻却并没有不悦,他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问自己这个。 他的意思,是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知道自己真实的游戏id,同时,也许也是给双方一个缓和的余地。对于游戏id,小风起初隐瞒道沓只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而后来相识已久,又不好临时“改名”这才一直借用空城计的名字。 此时此刻经道沓这么一问,小风心中那点儿尴尬沉重之意,顿时被打消的干净,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干咳了两声后,笑着开口,语气中尽是随意之色: “我游戏真实id是百里灵山,现代大好青年一名,24k纯玩家,不是npc。” 话音落下,小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自从进入第二时空以后,他就基本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基本上与人待物都是学者npc的模样,什么“在下”“阁下”之类的言语,更是使用的炉火纯青。 小风其实有时候都在想,等到寒假结束自己和胖子回公司的时候,会不会见到消费者就是一个抱拳,道一声:“朋友,在下有礼了,不知阁下到此地有何贵干?”到时不把人吓死才怪。 小风想到这里,不禁嘴角带笑,也不管眼前当场石化一般的道沓,自顾自的遐想起来,彷若无人之境。道沓看到小风这种模样,脸上本来存在的怒容,缓缓化作愣神,而最后脸色又再度胀红起来。 等到他再度开口之时,却是一反常态,哈哈大笑起来道:“百里灵..灵珊,好..好名字,哈哈,好名字!”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朝着小风肩膀按去,作势就要拍上几下。 小风一听对方“嘲笑”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对方八成又是想错了字,自己之所以不大喜欢报上游戏id,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孙伯给自己建人物时取得这个奇葩名字。 心中郁闷的同时,顺势便感知了一下四周识能探测的结果,却并没有得到自己臆想中的情况,这方圆五十步之内,皆无那道士的踪迹,一时间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小风的识能探测本来最远距离能达到百步,可那却仅仅限于向着一个点探测,而且干扰探测的物件不能过多。此时此刻两人虽然站在破庙之内,可南方不远处便是长安城外的一处歇脚点,那里人烟繁多,个个都是干扰点。 可是小风这识能外放之时,虽然能够探测信息,但是却无法做到像仙侠小说里的神识那般即时回报,而是必须自己凝神以观,前去提取这情报,放才能获知识能探测的信息。 而这提取的过程,又与识能强度相关,识能强度越强,探测的距离和可探测的数量就越大,提取的时间也会相应的略微减短,可是当小风用心感知识能的时候,却存在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他在那一息的功夫之间,会暂时失去肉体本身的感知。 这个原理,也就是和注意力的转移没有两样。当你注意一个比较远的事物时,如果你足够聚精会神,那么自然就会忽略近的东西,比如有人在你背后忽然拍你一下,可能就会让你惊吓不已。 此时小风用心感知四周,眼睛虽然没有闭上,可脑中呈现的画面却全都是五十步内由远到近的成像,殊不知危机早已降临。 道沓那一掌看似只是随意的一拍,可是就在道沓出掌的那一瞬间,在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玩味,如果小风此刻清醒,就不难看出那是一种得逞的表情,这种表情他从未在道沓的脸上看到过,此时此刻的眼神竟是那么吓人。 一掌临至半空,道沓忽然催发内力,虽然他这一掌并不成招,不受系统招式技能判定加成,但若是旁人毫无防备吃他这一掌,怎么也要落得个当场眩晕倒地的下场,因为他这一掌看似是向着肩膀落下,可实际却是直取对方脖颈要穴。 就在道沓一掌将劈到小风脖颈之时的一瞬,道沓却是忽然对着小风传音入密了一句:“抱歉,既然你说你是玩家,那便让这一掌作为你我重新信任的开始,玩家可以复活,npc不能,若你受了这掌身死,你我恩怨也正好勾销。” 道沓这一句话虽然字数颇多,可被他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出,却并不像开口说话那般麻烦,倒像是传统网游中那种打好了字,按一下回车便可以发送的形式,故而在落掌的一瞬间发出,可谓恰到好处。 如果此时对方反应过来进行抵抗,那自己只需要加催内力,便足可以在对方身体行动之前,将对方一掌格杀,而如果自己这一掌打实,眼前之人同样还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道沓心中笃定,可传音的同时,却还是犹豫了那么一个瞬间,手中的内力,不由自主的向着手臂内流回了几分。而就在这时,道沓却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劲风传来,直取自己背心要害,眉头微皱之下顿时收手回身,却见一道人影向着自己倒飞而来。 “大哥快闪开!”一声大喊自那人影口中传出,道沓听了这话瞬间便意识到来人是谁,这倒是让他强行停止了闪躲的脚步,反而一个反手,朝着那倒飞的人影接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传出,道沓将那道人影接在手中,紧接着在像是化劲一般,接连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身形,而再度开口之时,也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剑无影,你没事吧?”剑无影,那倒飞而出之人正是之前的道士剑无影,可剑无影此刻却是心中郁闷万分,自己被一个大男人怀中相救不说,同时还丧失了一个看好戏的机会。 可剑无影心中郁闷之极,却并没有意识到道沓对自己的称呼有异,而在这个时候,小风缓缓将识能收回体内,再度睁眼之时,却见一副“奇景”。 道沓身穿一身员外华服,此刻身子半蹲于地,一手拦腰抱着一名道士,而另一手则还保持着方才化劲时的姿势,眼神注视之间,面上尽是关切之意,可小风看在眼内,却有一种莫名的作呕感传出,同时开口一句话,反将了刚才道沓“嘲笑”自己名字那局: “啧啧啧,想不到大师竟然...竟然...有这龙阳之好..在下..还有要事,咱们来日再见!” 第241章 心思各异 剑无影方才追逐灰色人影而出,只是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那人影追丢,这却并非是因为他轻功不济,而是因为心理作用作祟。经历了方才道沓那全力一剑之后,剑无影虽看不出那一剑的玄妙,却也知道眼前之人绝不简单。 虽然他很想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却也不想平白无故的给道沓挡掉祸事。毕竟自己已经将脏水破给道沓,而他也成功让道沓使出那柄宝剑,如此一来,这灰色人影势必会记住道沓。 且不说这灰色人影此刻是不是负了伤,就算他真的是负伤而逃,自己追上去补刀和静观其变,哪个对自己更加有利,这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可如果说剑无影干脆放弃不追,则又无法增加对方的愤怒,因为他此刻断定,自己此时对这灰色人影所做的一切,将来对方都会报复在道沓的身上,因此进退之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抱着这种心思去追击,那还会有什么效率可言,若不是那灰色人影一路奔走之时,还不忘记遮掩袒露之处,哪里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直到剑无影完全失去目标,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再追下去,恐怕眼前无路,到时便成了一个鱼死网破的僵局,且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眼前这个灰衣人,单单是为了给道沓制造麻烦,自己也不能出手。 心中想着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做戏已足,该是时候回去见道沓了,于是这一回之间,却是比起去时快了数倍,几乎顷刻之间便已回到破庙,却从远方望见道沓朝着一名黑色人影靠近。 人说有坑人、坑爹、坑儿子的,而剑无影则是专心致志的坑他新结拜的这位大哥。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汇聚自己全身内力,朝着道沓的背心就是一剑。 剑无影本就不奢望自己这一剑能对道沓造成什么毁灭性伤害,只是希望能让对方造成轻伤,或者变相坏了对方的好事,如此一来,下手之时便没有半分保留,可是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却又不敢开启这一剑的锁定效果。 见道沓反应迅速抽身闪躲,剑无影心中却是没有半分意外,反而因为道沓的闪躲,这才看清那黑影的真实面目,顿时有如吃了十只苍蝇一般难受,只因为自己随手救下的这位“朋友”,正是当初在熔岩平台上,坑了自己那名npc。 自己之所以和道沓结识,一来是想借助对方的实力为自己所用,二来则就是为了借道沓的手除去这名npc,而自己再对这名npc示好,也许便能从中获得什么隐藏任务。 对于剑无影来说,这个游戏中的一切人事物,不过都是取悦自己的工具而已,因此他并不会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而乐在其中。 见一招失利,而道沓迅速朝着自己看来,剑无影心下立断,忽然转身之间,反转轻功,朝着后方便是一跃。之前透支内力所释放剑气的负荷仍在,加之此刻首度尝试反转轻功,因此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就和受了伤的人一般无二。 道沓看在眼内,瞬间便被剑无影的演技欺骗,可剑无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强行运功之下,竟然会假戏真做,自己真的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安然落地还算好的,可是如果运气差,落在什么尖石之上,恐怕真要受个重伤。 而就在这时,却发生了方才那一幕。小风识能入体,身体本能感知恢复瞬间,所看的第一眼,却是一个如此奇景。且不说虽然平常在公司里,有一些好事的女同事喜欢给小风和胖子凑cp,但是小风骨子里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就算小风是个腐女而非正常的男人,面对道沓和剑无影这形象,恐怕也是无法脑补出任何画面,只因为两人的样貌实在不搭。道沓身穿一身员外华服,看似老态龙钟,可相救对方之时,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完全是眼神交流。 而剑无影身穿一身道袍,看似风轻云淡,可是却留着一撮军师须,跟道沓的老态龙钟比上去,似乎在岁数方面完全不输对方。这么一看,这两人此时此刻除了用“恶心”来形容,却是再没有其他可能。 道沓听闻小风一句言语,顿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双手快速收回,随即朝着自己的身上狠狠拍了几下,像是在扑赶灰尘一般,而剑无影也不愧是一个高手,在道沓撤力瞬间,竟然就那么凭借腰力站了起来,并没有摔在地上灰头土脸。 小风见状,面上一副尴尬欲走的神色,可内心却是略有黯然。且不说识能探测由远至近,而后回归自身,小风本就能看到方才道沓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副画面,单单是道沓下手最后一瞬的传音入密,小风便是听得十分仔细。 他之所以会如此挤兑眼前两人,便是想伪装成自己没有听到这句传音入密,如此一来,两人便还有空间。其实在大多数之后,心里明知对方心计,但却仍需装作不知,这一个不点破,既是给了对方后续的理由,也是给了自己周旋的空间。 小风既然已经接受了徐青书的委托,便不会失信于人,即便对方只是一个npc那也不行。小风并不是一个愚忠于言而有信条里的人,但面对自己自己认真许下的诺言,他却会言出必行。 此刻绝不是与道沓撕破脸的时候,倘若自己让对方察觉,对方方才的传音入密自己确实听到,就算自己表现的毫无在意,对方也会始终对此耿耿于怀。而这种耿耿于怀,正是危机事件的爆发点。 这就好比古代的君王,人都说帝王无情,就算面对自己的手足兄弟,下意识明知道对方绝不会造自己的反,可是一旦对方手握兵权过重,却是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小风心下既定,转身借道便要离开,面上尽是一副破坏了别人好事的尴尬之情,看在剑无影和道沓的眼中,却是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剑无影虽然对旁人毫不在意,可是对自己却是在意非常,眼前这事儿事关自己的清白,纵使对方只是一个npc,纵使剑无影心性异于常人,可一时之间,却还是难以迈过这道槛儿,心下纠结之间,竟是连小风方才那句“大师”也给忽略在脑后。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出,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可锋利程度却不似最初,言语之变,正是心中之变:“留步!”小风循声回头,说话之人正是道沓,可小风虽然是循声回头,目光却是不经意的落在剑无影的身上。 剑无影瞬间察觉小风的目光,可此刻他心神已乱,面对对方这明显是打量审视的目光,却理解成了还是因为方才之事的鄙夷目光,心中郁闷的同时,目光显得有些闪躲,不敢正视小风,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怕被小风认出身份的因素,便不由而知了。 道沓明显察觉小风的目光,不过倒也不甚在意,干咳了两声,刚刚开口叫出一句:“百里兄..”而随即脑海中便传来小风的声音:“大师,这道士有古怪,你自己小心,咱们还是演一出戏,我还是装我的npc,你看如何?” 小风传音过后,见道沓面无表情,而接下来那半句话也同时戛然而止,心中开始思索起来。因为他不能确定那名道士是否是npc,而同时自己可以和道沓传音入密,那么道沓也就有和那道士传音的可能。 此时越是安静,便越是可怕,然而小风却不知道道沓只是在思考,他在小风的传音到达的同时,便绝定配合小风演这出戏,可是一句百里兄已经叫了出去,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却是需要一番斟酌。 他对小风已经失去原本的信任,可是这并不说明他就对剑无影完全信任,正是出于这种不信任,方才使得他做出这种决定,良久之后,道沓目光倾斜向下若有所思,口中仿佛极为不好意思的挤出七字: “百里兄,好久不见...” 小风本以为道沓是在和那道士传音,已经开始筹划等下如何脱身,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可是道沓说这话的语气,却和之前的强硬截然不同,小风决定赌上一赌,且当道沓是愿意配合自己演戏,立刻挥了挥手道: “诶,交情归交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之前拜托你的事,便不可再有差池..” 而就在这时,剑无影心境终于恢复,而他恢复正常的一句话,就听到了小风对道沓有所委托,这在剑无影听来,变成了一种隐藏任务,看向道沓的眼神中,隐藏了几分愤恨之意。 “百里兄说的是,那我们这就动身..”道沓虽然不知道小风说的是什么事,但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他却并不忌讳,话音落下,转身对着剑无影开口道:“贤弟,为兄这便要随百里兄办一趟事,你要同行,还是...” 道沓明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允许对方同行,对方也会暗自跟着,所以与其到时尴尬,倒不如就送对方个顺水人情,而同时剑无影对小风来说,也是一个互相制衡的关系,道沓出于这种考量,方才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剑无影的答复,却是出乎意料。 “大哥,一路保重,我还有要事处理,三日后午时长安楼再会,届时咱们兄弟再摆酒言欢!” 第242章 多重试探 剑无影虽然对于坑自己的这位义兄有着非常一般的执着,可他却也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他之所以会坑道沓,不是因为心理变态,而是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对方迟早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眼见道沓与黑袍人会面,而道沓方才分明是起了杀心,如此便可以证明自己之前埋下的种子依然存在,可见道沓在自己面前,并未再下杀手,剑无影心中顿时明白,道沓对自己也不是完全信任,这才以退为进。 三个人同行可有制衡之处,而两个人同行,则会将诸多问题暴露出来。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虽然早晚都会生根发芽,可是若想收成较好,那么播种者也必须有所付出才行。 剑无影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在他察觉道沓对自己仍有防备之后,在他得知道沓和这npc之间还有一个任务存在的时候,他暂时性的放弃了眼前的这个npc。 剑无影选择让这个npc和道沓独处,他坚信当这个任务完成的时候,便是道沓出手攻击这npc的时候。那么到时自己或可出手坐收渔利,亦可暗中推波助澜,在关键时刻帮这npc一把,看看能不能获得最新的线索。 剑无影的如意算盘打的非常精妙,可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原则性错误而不自知,那便是在他眼中的黑袍人npc,其实是一个玩家,而且还是一个对他有着戒备心的玩家。 剑无影作别二人之后,快步在破庙外的人群中消失不见,这才想起方才入手的那枚黑色信笺来。剑无影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再三确认此地没有其他人存在之后,方才打开手中信笺看了起来。 而就在他看完的一瞬,眼神中却顿时闪现过一抹惊愕之色,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正是方才破庙的方向,随即眼神中的惊愕转化为怨毒,一直给人风轻云淡感觉的外貌,此可隐隐透着一股阴险之意.... 小风见那道士离去,心中顿时一愣,这却是大大的出乎自己所料,他本想着借着道沓和那道士之间的嫌隙,避开自己跟道沓之前的矛盾,三人同行,正是制衡之势,如此即便道沓想跟自己说些什么,也只能选择传音的方式。 可是传音这东西,却是根据玩家修为不同,存在着一定的冷却时间的。小风眼见道士离去,而道沓似乎在那道士离去的同时,面色便再度冷了下来,小风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倘若此时再无旁人在场,恐怕道沓又要杀自己一次,看看自己会不会复活。 如果放在平时给他杀一下小风也不会在意,只是因为小风此刻的情况有所不同,自从上一次死亡进入到那火焰空间回归之后,便被赋予了一个不能死的命令。 倘若小风身死,将会被直接传送出副本,而短时间内无法再入此地,这样一来,他的那位师侄恐怕就真的会出一些事了。小风这段日子看似对此毫不上心,实则是他知道自己即便担心也没有用,这才将这份主线放在心底。 就像剑无影来到这个副本内,是为了抢先所有玩家一步,完成自己所追求的任务一般,小风来到这个副本空间,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而来的。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不是为了什么隐藏任务,自己只是想一尽npc师叔的义务,来此地寻回失踪已久的叶十三。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叶十三再无音讯,而种种迹象表明,当日所见的那名叶十三也许并不是本尊,倘若这人还在这个副本之内,算算时间恐怕已经超过营救时限,却是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因此,小风此时此刻只想着快速通关这个副本,如此便会强制传送副本内所有玩家回到主位面,这样一来,也就变相协助了叶十三,只是这一条路,远比找到她并带她离开要麻烦的多。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道沓终于忍不住开口,可一开口却就是诛心之语:“百里兄,对不住了,刚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次,这一掌过后,你我是非一笔勾销!” 话音落下,小风顿感压力倍增,几乎瞬间身体便被对方锁定,此时逃脱已然不成,只有强行与之对招,亦或闭目等死,可此地并无火焰可用,小风自知这一掌之下的结果必然惨淡,反而十分自然的摆了摆手急声道: “啊?什么刚才的话,大师刚才说了什么?”一声落下,小风顿感周身压力一轻,心中暗自舒缓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不动神色,心道一声:“大师还是不够狠啊..” 是了,道沓不是剑无影,他并没有那种先斩后奏的心境,面对小风忽然开口,道沓顿时将招式收回,加上他这一招大须弥山掌并未运功蓄力,因此收发之下十分随心所欲,只是片刻便已将内力收回,而自身毫无影响。 小风舒缓一口气的同时,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道沓的声音,可这声音却并非是重复那句言语,反而有些粗鄙不堪,让小风顿时无语,可脸上却依旧没有波动。 “小王八蛋,装什么装,看老子一巴掌呼死你!”话音落下,小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忍住脸上肌肉的抖动,他既意外道沓居然会传音出这种话来,又意外道沓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一传音无疑是道沓的试探,换做任何一个没有防备的普通人在此,经历了这样一句忽然冒出来的言语,脸上恐怕都会难以抑制的出现一些变化。而道沓要的就是对方脸上出现变化,这便可以断定对方是可以听到自己的传音的。 如果对方可以听到自己的传音,那么此时此刻对方无疑是在装傻,自己只需要就地格杀便可。可倘若对方真的没有听到自己的传音,那么也许两人之间还有周旋的空间,因为道沓此时愤怒已经消散大半,倒是不像刚才刚刚冒出杀人试验身份念头时,那般冲动。 小风一直觉得道沓是一个正义感爆棚,智商中等见义勇为,讲究朋友义气的家伙,对于如此高深的试探,小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会是出自于道沓。加上道沓传音这一句话时,带上了几分地方话的语气,更让小风难以忍受笑意。 不过好在小风经常跟胖子玩控制表情的游戏,否则在这一刻怕真的是要栽在道沓手里了。道沓见自己这突击之下,小风竟然毫无反应,心中杀意慢慢褪去,可他虽然有试探的心思,却没有一个试探者应有的城府。 道沓的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打量和质疑的目光,随即将悬在空中的手自然的朝着小风右臂按去,只是这一次却并未悄悄凝聚内力,心中只当这是最后一次试探,倘若小风心里有鬼,面对自己这一反应,则势必眼神有所变化。 在道沓宛如牢头看管犯人一样的注视下,小风心中无奈万分,而面对这迎面而来的一手,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反倒是任由对方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三下,只因为道沓在看小风,而小风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此刻的想法。 道沓收回手去刚想开口,小风却抢先一步,对着道沓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随即尴尬的笑了两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嘀咕道:“大师..今天怎么看着怪怪的,难道说是每个月那几天到了..” 小风这话看似自言自语,可说话的音量却是没有刻意压低,道沓清晰的听在耳中,脸上的肌肉不禁抖动了两下,硬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小风见状心中暗笑一声上钩,随即赶忙装作被抓包一样,摆了摆手赶忙道:“啊..没什么,我是说..有一名新朋友想介绍给大师认识,只是方才那道士在场,这才不好告知。” “哦?”道沓将杀心收回,此时听到小风这样说,心中的兴趣顿时被激发出来,一声疑问的同时,随着小风侧身,向着他身后的方向望了过去。 却见一名鼻青脸肿的书生,低着头缓缓从破庙大堂之中走出,心中顿时一惊。暗道一声:“他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可随即,便再度对身旁的小风起了几分疑心,心中念着是不是对方也早就在破庙内,却迟迟不肯出面。 却想不到小风似乎早就看明白一切一般,主动开口坦然道:“大师所料不差,我与这位朋友一早便在破庙佛像之后藏身,之所以不在一开始便现身,正是因为你身旁的那名道士..” 话音落下,小风本来想等着道沓发问,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反应,只是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心下正疑惑之间,脑海中久违的系统女音忽然响起: “玩家道沓,邀请您组队!是否加入对方的队伍。” 小风知道这又是一个试探,如果自己拒绝组队,恐怕道沓会瞬间恢复杀意,心中无奈之间,立刻应允组队邀请,可随即便听到道沓在一旁冷声开口,道了一句: “哼哼,好个神秘人!很好!” 第243章 错乱 这看似随意的一个组队,却是道沓最后的试探,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对于对方的行为,却是理解。在第二时空这个游戏中,当两个玩家组队之时,如果两人阅历等级相差一级以上,那么高的便能识破低的设置的假名字,从而得见真名。 当初剑无影假扮“商行云”与道沓组队,便是因为低估了对方的阅历等级,这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对方。因此在剑无影以真身结识道沓的那一刻起,道沓便始终对他心怀芥蒂,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道沓自恃阅历等级足够强大,因此与小风组队之下,便可以轻易得知对方真实身份,而发动鉴定术之下,则可以得知其更加全面的信息,不过这样做会被对方察觉,因此江湖中的玩家大多不屑于此。可此时此刻的道沓,却不会顾忌这些。 可是,就在道沓成功邀请小风入队的一瞬,却发现对方的名字仍是“神秘人”,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江湖传闻,这个游戏也不是完全不能和npc组队,而当和特殊并且不知道对方id的npc组队时,便会以“神秘人”代替,这是第一种可能。 而第二种可能,道沓却是不太相信,那便是眼前之人的阅历等级比自己高上一级,如此一来,自己便只能看到对方想伪装出的名字。 道沓知道自己阅历等级因为一些奇遇的关系,远高于普遍玩家,已经是半步“融会贯通”之境,虽说公示亭的各大榜单之中,没有这么一个江湖阅历榜,可他却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中出现融会贯通等级的玩家。 其实道沓所料不差,当今中原武林的玩家中,达到“融会贯通”阅历等级的玩家,也只有万事通一人而已。可万事通为了这阅历等级而失去的,外人又岂会明了,倘若让这些人以自己的实战等级换阅历等级,恐怕多半也是不愿意的。 小风既然愿意释出诚意,自然也就不会刻意去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外显id是什么“神秘人”,也从来没有这样设置过。听闻道沓一声轻喝之后脸色大变,小风顿时一个内省之术施展了出来。 可查看之下,却清晰的发现道沓和自己的真实id并列其中,并未显示出什么“神秘人”的字样,心下疑惑之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有时人就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小风见道沓眼中冷冽之色渐重,下意识的便生出来一个“对方只是想杀自己,随便找个理由而已”的念头,面上神色不变,可此时此刻却开始催动精神力,试图在周围空间内寻找出一丝火元素来。 破庙大院中那口大锅,早已因上一次施法而熄灭,地上虽然零散着一些火星,可用来凝聚火球却是远远不够,况且道沓是见识过火球术的人,想以此招来欺骗对手,几乎是火上浇油之法,实属下策。 就在道沓想要动手的同时,却忽然将注意力放在已经走到大院中间的那名猪头书生身上,眼中闪现的冷冽之意瞬间收敛几分,这却不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放过小风,而是因为他忽然从那书生的方向,感受到一股冷冽的寒意。 仔细打量之下,道沓立刻便给眼前的书生挂上了一个npc的标签,正如小风判断的那样,道沓也知道npc体质和玩家的不同。要知道,想将一个玩家打成猪头,又保证对方不死,这可是一个十分讲究技术的活,他不认为在这种地方可以有人做到。 道沓心中想到,既然这npc是眼前这黑袍人引荐给自己认识,想必无论这黑袍人是不是人,这个npc都和自己有莫大关联,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不急杀他,且先看看这npc有何特殊之处。毕竟这个书生npc眼中泛着的寒意,一点儿也不像是泛泛之辈能有。 徐青书目光微微斜下,并非是因为现在自己的面容受损而不敢见人,若是放在原来,恐怕他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他虽然对自己的样貌有着分外的执着,可在家仇之下,孰轻孰重却还明白。 徐青书目光紧紧盯着道沓手中的宝剑,此刻虽然他已经被打成猪头,本来让人一眼望去不禁生笑的样貌,却给人一种深邃之感,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进,道沓终于发现对方的目光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这柄宝剑。 小风察觉到道沓变化,适时开口问道:“大师可曾听过长安城外徐家庄灭门一事?” 道沓本来注意力全部放在书生身上,被小风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思路,回味之间顿时一愣。自从在那副本中的副本被传送而出开始,道沓便一直在长安城酒楼中打发时间,而酒楼茶馆这种东西最是消息灵通之地,故而道沓对小风口中之事,也是略有耳闻。 道沓不是傻子,他不会询问小风为何提及此事,只是顺势看向眼前的npc,自行便想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小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道:“这人..是徐家庄那名幸存者?” 小风见状点了点头,可随即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刚刚才暂时搪塞过去,现在又给道沓加了一个疑问。传闻中那幸存者是被一位高人救走,此地除了那书生不就只有自己一人,这样一来想让道沓不怀疑自己都难。 可是小风却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三人成马、以讹传讹这定律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社会都一样受用。道沓听到的版本是天降武当真人,一剑荡平在场所有杀手,而后拂袖而去,并非是什么高人相救,将那幸存者带在身旁。 而剑无影再次与道沓谈及此事时,为了避免对方的顾虑,更是否定了有高人相助这一条信息,因此在道沓脑中,并不存在这样一个高手。 同时见了这书生此刻的惨状,道沓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只因为如果那高手真的存在,又岂会放任对方将这人打的如此凄惨。道沓转过身来,对着那书生抱了抱拳,随即朗声开口道: “原来是徐公子,在下对此事早有耳闻,还请节哀..”道沓本想着先说些什么客套话,然后再慢慢引进主题,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就像是导火索一般,话音刚刚落下,那书生的凌冽眼光顿时从宝剑上转移,紧紧朝着自己盯来。 道沓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此时的眼神虽然看向书生,可注意力却随着余光落在小风的身上,他虽然觉得眼前这书生被人打得如此凄惨没有什么实力,但是那种刺骨寒意的寒意却是越发剧烈,这叫他心中怎能不生出戒备。 小风看出道沓起了戒心,他知道道沓的心境和以往有所不同,他也怕道沓一个冲动之下伤了自己新收得这个徒弟,于是赶忙开口,却并非解释,而是发问道:“大师可知道这宝剑的来历?” “哦?”道沓此刻戒心已经到了一个顶点,哪里有心情去回答小风什么问题,只是随口拉着长音答了一声,随即右手便轻轻按在剑柄之上,倘若眼前的书生有任何异动,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格杀。 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沙哑而苍老,一听之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倒是和传闻中那些老怪有些相似。道沓与小风皆是眼神一变,因为从始至终竟然都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有第四人存在: “无知小儿,假若你敢动手,虽然老夫未必能叫你魂飞魄散,可老夫却有手段要你生不如死!”而就在声音落下瞬间,徐青书同时开口,面色不改,却像是并未听到这声音一般: “这宝剑是我徐家庄巧合所得,而那一日灭我全庄之人离去时,便是身怀此剑!那道士..那道士!”徐青书话音至此,却不知是由于太过激动,还是另有所意,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悲伤,再次将目光落在宝剑之上。 此刻道沓的心境极为混乱,在这种状态下的道沓,十分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心中抱着“我是玩家我怕谁”的念头,便要将眼前两人格杀,他倒想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如何叫他生不如死,大不了就是强制下线。 道沓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心中一惊的同时,却立刻起了杀心,体**力运转之下,抬手便要一掌拍死眼前的书生,可就在他运功将发未发之际,却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全身像是被人用气劲点穴,又像是遭受了锁定一般,无法动弹半分,道沓这才冷静下来,仔细的回味了一番书生的话,眼神中的愤怒再次涌现,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因为小风,而是因为剑无影。 道沓生平最恨朋友背叛自己,特别是自己以诚相待的朋友,不过想想自己从一开始就对剑无影抱有戒心,心中的愤怒顿时少了几分,但他也知道,下一次见面之时,便是他和剑无影算总账的时刻。 另一旁,小风暗自心惊与这无声无息出现的第四人,虽说这毕竟是个游戏,可从进入游戏以来,这游戏的事件发展中,就必然遵循一定的逻辑,像是凭空刷怪这种事儿,可谓少之又少,而自己的识能不会欺骗自己,除非那第四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破庙围墙之外的一个阴暗角落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乞丐,缓缓自地面上爬起,面色惨白的宛如僵尸一般,口中发出桀桀的怪笑之声,一步走出,却带起一道残影,瞬间便走出阴暗角落。 面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进而看去,却正是之前那乞丐四人中的一名。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中,剑无影右手持剑贴地狂奔,目标正是城外破庙,面色铁青,眉眼中尽是惊慌之色。 而其头顶之上,却再无皓日当空,反而尽是一片白色雾霾,夜月无星.... 第244章 危机将现 长安城内夜月当空,剑无影一路狂奔,面带惊慌之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追击一般,时不时的回头张望。而此时此刻的城外破庙之内,却是华阳正盛,小风三人僵在当场,各怀心思。一内一外,虽在同一地域,却判若两界,而就在天边光明与黑暗交际之处,隐隐传来 一声躁动。 道沓面临这突忽其来的威胁,本来心中怒火涌动,差点便彻底失去理智,可无奈自己此时受制于人,仔细回味对方的言语,这才全然冷静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对于道沓来说,无论是眼前之人还是剑无影,他但有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可当下若非要在两人中选择一名为当下死敌,那道沓无论是出于时势还是情谊,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剑无影。 “所以..如果大师是和那道士同路,那么此刻便可以动手斩杀于我,可倘若我侥幸不死,终有一日会叫那道士与大师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徐青书忽然开口打破僵局,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之色,可他说话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小风一眼,而小风似乎也对此毫无表示,只是呆呆的看向道沓与徐青书中间的方位,若有所思,面色如水。 道沓心中已经打定注意,既然他要对付剑无影,那便相当于顺手帮了眼前的这个npc书生。届时若说对方一点好处都不给自己,那他定然说不过去,故而此时自己绝没有理由再出手伤害于他,虽然自己不在乎那点奖励,但对于这种唾手可得之物,道沓也不会吝啬。 “小兄弟误会了,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了我这好二弟的狼子野心,这是想嫁祸于我!”道沓迅速开口回答,而就在自己开口的一瞬间,他却立刻发现自己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话音落下的同时,道沓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而那npc书生眼中的决绝之色下,也似乎隐藏了几分质疑与审视,于是赶忙立身站好,接着开口道: “方才是我急火攻心,一时间失去理智,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小兄弟与..”话至此处,道沓言语忽然一顿,转头瞥向一旁发呆的小风,眉头微微皱了一皱,随即接着将话说完道:“与百里兄见谅..” 说罢,右手十分自然的朝着小风的右肩拍了过去,好似要将小风一把搂在怀里一般,徐青书见状,一直紧握的左拳拇指,轻轻扣了一下自己的食指。 道沓眼见自己如此动作,小风仍旧目光呆滞毫无反应,心中顿时疑惑起来,暗道一声:“难道他真是玩家?这是网络延迟了?”可随即便将这想法抛诸脑后,眼神一变之下,忽然运起内力来。 徐青书粗通拳脚,再加上他一直在注意道沓的神色,全神贯注之下,任是道沓的一举一动也无法逃过他的注视。因此对于道沓暗自运转内力,徐青书却是正正好好看在眼内,这让他抠手指的动作更加频繁,眼中闪现出担忧之色。 徐青书方才进行的一切,大部分都是按照自己这个新师父交代的步骤行动,可是此时此刻见这个师父眼神无光,面对他这朋友的突击却无动于衷,心中对师父的信任终于渐渐被对师父处境的担心取代,还是忍不住轻喝一句: “住手!”可就在徐青书开口的同时,小风的声音也同时传出,音量却不知比徐青书这一喝大了多少,再加上道沓此刻心思全放在试探小风这件事上,面对自己到手的猎物忽然“动作”,立刻便将他吓了一跳。 两道声音虽然同时响起,可惊吓与注意之下,道沓却是只闻其大,不闻其小。不过这一次道沓倒是没有一惊一乍,只是暗自退后两步与小风拉开距离,除此之外并没有要出手反击的意思,只是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忽然涌现而出。 “大师,你快看!”正在道沓思索之际,小风忽然再度开口,道沓随着小风手指所向望去,正见晴空万里无云,随即心头便是一颤,赶忙再度后退两步,罗汉金身悄然运转,只待一念而动。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又是冒了出来: “难不成他要用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分散我的注意,然后偷袭于我?” 心中抱着这种念头,道沓下意识的便在眼神中表露出了戒备之色,小风看在眼内,瞬间便才想到对方的心思,心中无奈一笑,可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是再度指了指天空,解释道: “大师定是觉得晴空万里无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大师可曾记得,方才你我见面之时,天空仍有白云阵阵?” 道沓听了小风这么说,心中疑惑更甚,虽然他很奇怪对方为什么此刻跟自己扯这些有的没的,可嘴里却还是随口回答道:“这不是传统网游,天空也不是贴图,白云是会移动的,那时有云,这时没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话的同时,道沓心中却是暗自想道:“什么有云没云,我跟剑无影来破庙是为了结拜,哪管天上什么云不云的,白痴!” 小风之所以不想直接点破,就是因为他之前和道沓有这个默契,他知道自己引导对方发现问题,远比自己直接点破要省时的多,可此时此刻小风却改变了这个主意,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和道沓的默契变了,还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变了,微微摇了摇头道: “人们说的晴空无云,也只是说相对无云而已,或多或少的,总会有一些轻淡的白云存在,或许肉眼难见,但仔细观察之下却不难发现。可是此时的天空,却是真的一丝云彩都没有,大师难道就不觉得这很反常么?” 道沓在清醒的状态下智力不差,经过小风这一点拨,顿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眼前的这一幕他们两人似曾相识,当下道沓便静静的看着小风默不作声,两人对视之下一时无语,倒是让一旁的徐青书有些摸不着头绪。 大约一息的功夫过后,两人齐齐开口,竟是异口同声道:“空间有变!”话音落下,徐青书心中疑问加剧,似是自言自语般,在小风身侧开口道:“什么空间有变..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适时响起解答,可却并非是徐青书的师父,而是道沓:“空间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土地,在这个世界上,多个空间平行存在,也许...” 话音至此,道沓却是言语一顿,这时他才想起来,问这话的人可是一个古代的npc。他要如何让一个npc彻底理解游戏空间论,这可是比给小学生讲微积分还困难,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到这里,再次瞥了小风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日后安全之时,我在慢慢给你道来。”说完这话之后,道沓将头转过一旁,抢着回答的是自己,答不上来的也是自己,此时此刻有点像一个大人被小孩的问题难住,心中多了几分心虚之色。 徐青书听言顿时一怔,随即便提取到对方言语中的重点“日后安全之时”那便是说明当下不安全,徐青书下意识的看了看道沓腰间的宝剑,随即朝着小风的方位靠了几步。 徐青书刚想从师父这儿找些安全感,可是一眼望去,却见自己的师父好似再度进入双眼无神状态之中,心中顿时生出一些失望的情绪,将头摆在一旁,随眼望去: “啊!”就在徐青书回头随便看去的同时,口中一声轻呼传了出来,道沓闻声以为有什么危机出现,快速将他护在身后,随即仔细对着徐青书方才看的方向打量起来,可良久之后却并未发现什么,于是对着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徐青书毕竟年纪不大,家逢惨案之下,强行将这份悲伤压抑在心底,又以自己只在意自己的外貌来掩盖,这才一直将少年本性隐藏。可此时得拜师父,眼见报仇有望,自己有了依托之人,心中一些东西,同时也被解放而出。这其中,便有恐惧。 “鬼..有鬼...”徐青书手指轻颤,指向破庙一旁的破旧围墙,那道围墙之上存在多处破洞,而破洞之外正是阴凉之地,因此从内向外看去,倒是什么也看不见。 道沓身为玩家榜前三的高手,江湖阅历自然充足,眼见徐青书这么一说,便知道那墙后必然真的“有鬼”,右手缓缓按在宝剑之上,凝神以待。 可随即他便想到那之前传音过来的老怪,为了避免自己再度陷入那种无法控制身体的情况,道沓迅速运转内力至双掌临界之处,只待一念之下,便可使出最强的那招“乾坤一掷”,届时自己即便被控,这招式也可随意念发出,只是这种状态无法持久而已。 而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风忽然后头,朝着道沓右手边的一处围墙漏洞处遥遥抱拳,大声喊了一句:“前辈,您的傀儡吓到人了!” 话音落下同时,那漏洞之外缓缓传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随即一个佝偻的身形,缓缓自那漏洞中爬了进来,脸色苍白,尽是一副僵尸之相... 第245章 非正道 第二时空从未对外声称自己是任何一种题材的网游,可是出生在东大陆的玩家,因为所见所闻,很自然的就将游戏当做了东方武侠风格,只不过这武侠之中隐含一些奇幻因素,而时间一久,玩家的思维也就成了定式。 小风深知这游戏不仅只有武侠,他自己就是一个西方魔幻的职业,因此对于方才识能回报的景象,却是没有半点惊恐。识能探测之下,小风迅速的便捕捉到墙外的那个乞丐,进而观视之下,却见对方举止僵硬,面色惨白,与电影中的僵尸颇为相像。 随即将这东西套入东大陆的世界观中联想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东西应该是苗疆五毒教那边,什么控尸之术。这东西小风却不陌生,之前在心魔幻境和尧山村中皆有所见,只不过自己见到的尸傀明显比眼前这只更为高级,两相比较之下,心下有了猜想。 小风哪里会确定方才那传音是不是由这尸傀传出,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兵不厌诈之道,却没想到自己这一诈之下,竟真的印证了心中猜想。而小风下意识的扫向道沓,却见对方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明显是暗自吃惊的表现。 道沓虽然已经玩了快半个月的武侠游戏,可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现代玩家,因此他的一些深层的意识以及思维,始终还是一个现代人,而非是什么武林高手。 东大陆的玩家平日练级时,由于他们现在的实战等级只相当于各门派的入门弟子,因此所遇到的怪物大多是一些不具备太多攻击性的野兽,对于人形怪来说,玩家们的作战经验只局限于玩家间的切磋战。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眼前的尸傀出场方式太过慎人,假如这尸傀是处在光天化日之下,以道沓的心性倒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可是眼见这尸傀自自己面前爬出,再联想到方才这东西一直存在,不禁让人后怕不已。 道沓暂时性的忘记了自己身怀武功,方才运起的“乾坤一掷”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散去,不过他却没有忘记自己仍要守护身后之人,脚步坚如磐石未动半分。 “前辈不言不语,却操控傀儡不断逼近,如此作风是否太过高看我等?”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这句话说的却是十分巧妙。 放在一般的江湖晚辈遇到前辈,就算是意在巧言限制对方,也会选择“前辈如此行事,难免有失身份”之类的话,可是小风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却是自有考量。 小风平日里最喜欢看一些武侠仙侠之类的影视和有声小说,对于其中那些老怪的性格把握,可谓恰到好处。只凭借方才一声传音,便断定对方必定是老怪的人设虽然有些草率,但此时此刻的小风却没有顾虑太多。 在实力不足时,智谋所能起到的效果大多微弱,物极必反之下,便和智谋到了高深之处一般无二,无非就是一和二的关系,在于一个赌字。 话音落下,道沓紊乱的心境再度恢复间,却将注意力再度放在身后的小风身上,他此刻越来越坚信对方是个npc而非玩家。虽然此刻自己与他是同一阵营,对方的强大便是自己安全的保证,可是道沓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反而觉得心中压抑。 与此同时,自漏洞内爬出半个身子的尸傀,却好像突然遭受了什么电击一般当场僵住,随即口中再度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来,嘴角大开大合之下,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颇有几分摄人心魄之感。 而后大约一息的功夫,小风与道沓的脑海中,再度响起之前那沙哑的声音,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意外和几分玩味:“哦?你这正道的小娃娃却有点儿不一样,你怎么知道我是高看你们,而不是倚老卖老?” 话音落下,小风却是笑而不语,对方这一句话看似是个问题,实则却让人无从回答,小风总不能给对方解释自己心中推断的思路吧,那样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片刻之后,那声音再度响起,可见对方也不是真的有意询问其中缘由,只是啧啧两声道:“虽然知道你在激老夫,可是就冲你这正道的小娃娃说的话对老夫的胃口,这一点优势就当是给你的奖励了。” 声音方落,小风肉眼之内,原本只是形貌吓人的尸傀,此刻却忽然在身体表面散发出一阵黑气,紧接着这些黑气便快速在空气中稀释,缓缓消失不见,而道沓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明显是未有察觉。 “优势...”小风心中暗念一句,随即便明了眼前变化,想必那黑气便是增幅这尸傀的什么东西,散去一些之后,想必这尸傀的战斗力将会有所降低,可是无论这尸傀战斗力如何降低,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是无用之功。 小风的战斗力太过于依赖火焰,在没有火焰的地方自己除了利用智谋之外,可谓是没有半点儿自保之力,眼前唯一具有作战能力的,舍道沓而其谁。 “大师,莫忘了你是玩家榜前三...”小风看出道沓的心里,适时出声提醒,可话语才说了一半,却被道沓挥手打断,语气中尽是冷漠,不带一点儿客气:“知道,你又想利用我是吧?” 小风被道沓一语道破,顿时感觉有些尴尬,现在这种处境之下,用“利用”两字来形容,似乎并不妥当。因为就算两人此刻不再是好友,却至少也是身处同一阵营的战友,大家无非是各自出力而已。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喜欢虚伪待人,像是今天这种直白的桥段,老夫可是很久没在正派人士上见过了。”就在这时,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少了几分意外,多了几分玩味,此刻的老怪只想着看戏,却忘了一开始的初衷。 道沓闻言眼神一横,随即暗自运转内力,正是他唯一学过的一招内招“须弥山掌”。外招大多讲究近身缠斗,以招式精妙附带些许内功加力,打的是一个迅捷持久,而内招则大多为远程攻击,两招相对之下内息涌动,是根基与根基的对拼,实力差者必然重伤。 一息过后,道沓将须弥山掌的内力运转完毕,将掌力凝聚在手上,只待一念便可发力,而与此同时,冷冷开口道:“前辈莫急,待我处理完他,下一个便是你。” 这话说的极为挑衅,放在一个正常的前辈势必会出手教训,可是这老怪却心思异于常人,传来的声音里兴致更浓,嘿嘿一笑道:“好好好,你们先处理自己的事,老夫不急取你们性命。” 话音落下,小风看向道沓,见对方眼神坚定之间,俨然便有抬手发招之势,可对方这抬手的轨道,却似乎有些问题,心神微动之间,同时开口道: “大师,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愚蠢之辈,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断然不会坐以待毙!”言语落罢同时,小风随即提手,做出一个运功的姿态,可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只是学着自己印象中高手运功的模样,过了半息的功夫便一掌朝着道沓印去。 道沓见小风动手,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情,身体后弓之下,原本伸出的双掌忽然在身前画出一个半弧,翻转之间有如太极架势一般,随即右腿一抬,一声大喝出口:“哈!!” 话音落下同时,一道劲风忽然自道沓双掌之内激射而出,小风肉眼之内,一道不断旋转的粉色莲花应声而出,而面见此情此景,小风却缓缓将击出的手掌收回,心中暗叹一声道沓的武功,这威势比起魔法来,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咔嚓!”一声筋骨断裂之声忽然响起,而随着这声音传出的同时,一阵破空之声接踵而至,一边院落的围墙被这一掌之下击的土石乱飞,而就在尘埃落定之刻,空间中却再度响起一个声音: “前辈,我们何曾说过自己是什么正道人士?你我同道中人,交个朋友可好?” 说话之人,正是小风,此时的小风完好如初,郎朗开口之间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内伤,而反观另一旁的战况,却是惨烈非常。道沓那一掌临时变道,直取尸傀要害,而那尸傀像是暂时脱离了控制一般呆立当场,须弥山掌正面受招。 道沓回身看了小风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少了几分冷漠,随后看向一旁乱石中不知死活的尸傀,刚刚缓了一口气,脑海中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哈哈哈哈,既然你们不是正道弟子,那么...”话至此处,声音忽然一寒,变得十分尖锐刺耳起来:“就给我去死吧!” 第246章 长安异变 道沓方才只是临时起意,方才有了这一出戏,其实他的内心也对小风拿捏不准,如果对方会意有半分失误,自己那一掌之下将对方的反击逼出,恐怕自己便要落得个跟那尸傀同归于尽的下场。 两人相视无言,亦无传音,这才是传说中的眼神交流,只凭借一个眼神和对时机的把握,辅以下意识对对方的信任,方才联手上演了这么一幕突袭。两人联手成功,小风心中并未有什么意外,因为这个套路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使用,可是道沓那边,心中却是不禁挣扎了起来。 他原本对于小风隐瞒身份这件事耿耿于怀,更是在剑无影的“火上浇油”之下,生出了报复的念头。可是道沓却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他心里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想没有意义,但却还是因为一些事,久久不能放下。 眼见两人默契依旧,道沓的心中多出一份不忍,一个问题油然而生:“抛开潇潇的话不谈,自己真的在意什么青史留名,或者真的在意眼前之人是人还是npc么?” 因为对于道沓来说,这种只用眼神便能沟通的人实在太少,纵观他这一生也不过遇到两个人而已,即便是他跟他家的潇潇也是不行,不过男女朋友之间没有这种默契有时也是好事,因此道沓并未对此有过度的执着。 可是人如果一辈子只吃糟糠,那么他的味觉体验便只有糟糠的水平,而一旦有一天他吃了珍馐美味,那么整个人的眼界都会发生改变,并且无论嘴上如何说不在意,心中深处却都是希望这种美味可以时常吃到。 对于队友来说,道沓也是如此。在生活中道沓身边的人虽然很多,但是论到心意相通或者近似相通者,却是一个都没有。两次遇到这种人,都是在游戏之中,道沓正是因为那第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的帮助,这才和潇潇定情。 因此道沓对于游戏中的人际并不像大多数人那般漠视,觉得一切都是虚假不堪,反而对于道沓来说,游戏更是一个可以无拘无束追求本心的所在,而在游戏中遇到的人事物,都将成为自己人生阅历中的经验,至于友谊,则未必不能跨越次元之障。 只是后来那名故人一声不响的消失不见,道沓跟潇潇还为此郁闷了两个月之久,想到这里,道沓再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少了绝大部分的失望和不满。 就在道沓忘我般的思索之际,小风的额头上却是不禁生出几滴汗水,就在方才那老怪话音落下之后,小风外放的识能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般,瞬间失去了联系。 识能是一种依靠精神力施展的属性,这一股外放的识能被人拦腰斩断,小风刹那间便损耗了大量的精神力,脑海中不断传来眩晕的信号,可是小风却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晕,因为一旦自己倒下,便会顿时成为负累。 道沓会不会救自己不一定,可是自己刚收的那个徒儿徐青书,恐怕断然不会抛下自己,可他的实力小风虽然不清楚,但却也知道他的武功肯定不高,自己逃生都是九死一生之数,如果带上自己这样一个包袱,恐怕就是十死无生了。 小风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脑海中不断传来的眩晕之意稍稍回转,朦胧的视觉恢复之间,却见道沓愣在一旁盯视自己,由于精神力急剧消耗,故而小风此刻无法看清道沓的眼神,也无从推测对方的状况,只是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传出。 “桀桀...桀桀...”就在此时,一阵接连起伏的怪笑之声自破庙围墙之外传来,刚刚缓过神来的徐青书,顿时又陷入了恐慌之中,任他平时装的再风轻云淡,可终归还是一个少年心性。 徐青书慌乱之下,身子下意识的便朝着后方窜了一下,这一窜之下,正好撞在前来拍他肩膀的小风,小风此刻本来就精神薄弱,而两人身高差距之下,徐青书这一撞正好撞在了小风鼻梁之上,一阵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眩晕之感,顿时传出。 “唔..”小风下意识的推开自己这个好徒儿,身子快速后退了几步,踉跄了许久才堪堪稳住身形,一股酸痛之感自鼻中传来,可正是因为这阵痛感,却让小风头脑一轻,反而精神力恢复了些许。 心中不禁暗道一声:“电影里那些自残破迷药的方法,果然不是空穴来风。”随即,又想到道沓与徐青书的状况,再联系了一下当下的处境,不禁仰天长叹一声,同时再度寻找起空间中残存的火元素来。 可就在小风抬头的一瞬间,眼睛却是微微眯上,因为他发现此刻的天空已然变得十分诡异,天空之上,蓝天依旧,只是这蓝天的范围却是少了太多。 此刻的小风甚至产生了一种直觉,那便是除了自己所在的这处破庙对应的上空外,其余的天空全部都被眼前的黑雾所遮盖,而这黑雾俨然有渐渐吞噬蓝天的趋势,当这蓝天完全不存之时,想必就是自己三人遭殃之际。 眼见情况危急,小风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自处,因为这种天象异变的危机,并不是自己可以依靠智谋化解。虽然知道这一切与那老怪密不可分,可是这boss身在何方却依旧是个谜。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找到了,也肯定无法战胜对方,因此眼前能使用的战力,就只有眼前的道沓。于是小风不再顾忌,大声朝着道沓喊道:“大师醒醒,有什么事过了这关再行解决,我们需要你的战力!”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风这一次并没有拐弯抹角,反而十分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用意,可是道沓的心性也非常人,听了小风这么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于对方更加多了几分欣赏,郎朗开口应答道: “好,今日无论有什么恩怨都暂且放下,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一并处理!”说罢,道沓重新恢复正常状态,三步并作两步,自那已经被轰入乱石堆的尸傀身上,重新拔回自己的宝剑。 “锵!”一声轻响落下,道沓十分娴熟的将宝剑插回剑鞘,随即做出备战的姿态,与小风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两人十分默契的将徐青书护在中间,随即道沓眼神一凝,双掌自胸前翻转运化,须弥山掌再出,目标直指前方围墙。 可另一面,小风却是心中叫苦不迭,此时的他尚未在空间中寻得一丝火元素存在,没有火焰元素他便无法施展魔法。没有魔法的他,此刻又没有阵盘在身,在所学全然无法施展的情况下,他的战力恐怕仍比不上徐青书,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此刻万不能退。 心念一动之间,小风顿时席地而坐,这一举动却没有被其他两人看到,否则那两人恐怕都要为此感到奇怪。道沓此刻一掌发出,已经和那些意图从围墙偷袭而入的尸傀战在一起,自然无心观察小风这边,而徐青书则是紧闭双眼,更是无法察觉。 小风这一面围墙完好无比,并无漏洞存在,那些尸傀想要攻入破庙,便只有大门一路可行,小风此时席地而坐,正是想尝试使用琴曲为徐青书和道沓加力,而后与徐青书一同守住此路。 徐青书此刻只是心境紊乱,他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却也比小风强上太多。而小风的鸥鹭忘机却正好是清心静气,附带轻身加力效果,正好可以帮助徐青书恢复心境。 可是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大不如意,就在小风呼唤出白玉古琴的瞬间,眼神中却忽然闪过一抹尴尬。他心中理所当然的觉得,这白玉古琴是琴技自带的一个道具,虽然上一次在雪原中破碎,但是自己再度呼出时,又会完好如初。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小风呼出白玉古琴之后,竟然只有半截。且不说小风本来对于古琴这方面就没什么造诣,就算他是一个古琴大师,面对一把只有半截琴身的古琴,怕也是无法奏出与原来一般无二的曲子。 就在小风心中升起一抹黯然,正欲开口对身后的两人说一声抱歉之时,手中却忽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般,小风下意识的便将手抽回,随即仔细打量起半截琴身来,可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却忽然自大门外响起。 “咔嚓!”一声碎裂之音传出,原本就有些残破的庙门,此刻应声而碎,一道灰色人影自门外倒飞而入,席卷而起一道劲风,小风并没有伸手去接这倒飞之人,反而是赶忙护住徐青书后退,道沓闻声也是赶忙一掌逼退尸傀,抽身而退。 可小风这不会武功之人的身法哪里比的过内力劲风,急忙退却之下还是被这劲风击到,而小风下意识间便抬手去挡,这一挡之下,却正好将手中的半截古琴给挡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似是碎碎念一般道:“乱了...全都乱了,时间乱了,空间乱了,长安城...乱了!” 话音落下,小风与道沓同时回身,这时却见地面上的那名倒飞而入的人影,满身尽是尘埃泥土,面容憔悴不堪,发丝纷乱之间哪里有半点武林人士的样貌。而小风与道沓眼中,却同时出现一个面孔,这人正是,剑无影! 第247章 围剿 剑无影应声落地,口中同时不断呢喃着一些零碎的片段,其余在场的三人心思各异,齐齐看向此刻正由地面缓缓爬起的剑无影,不过好在徐青书此刻受了惊吓,再加上他与剑无影只是一面之缘,故而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此人。 道沓眼神中闪现过一抹杀机,随手一击逼退一只近身的尸傀后,朝着地面上立足未稳的剑无影靠近了一步。说来也是奇怪,方才道沓临危之下,是使出了全力连击,加上出其不意,这才将那只尸傀击杀,可是当下这些进攻的尸傀,能力却比之前那只差了不知多少倍 。 这些尸傀行动缓慢不说,攻击起来毫无章法可言,全然不像是人为控制,反而像是地痞流氓打架。而身体素质也是差的不行,虽然道沓不运出大招无法击杀他们,可是击退他们却是十分轻松。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轻咳了两声出口提醒,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可说话的声音,却正是方才道沓说这句话时的声音:“今日无论有什么恩怨都暂且放下,待处理完眼前之事后,再一并处理...” 话音落下的同时,道沓身子顿时一僵,已然伸出的右掌忽然自空中带起一道圆弧,随即身子一转,再度朝着后方的尸傀攻了过去,只不过动作明显要比之前僵硬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持久战斗之下气力不济,亦或是心中尴尬所致。 小风说完这句话后,嘴角不禁带起一抹笑容,却并非是因为他成功的挤兑了道沓,而是别有考量。再者说,此刻也绝不是取剑无影性命的时机,既然剑无影慌乱之间逃入此地,便必定不是抱着临死拉几个垫背的想法。 此时小风明白,自己无法成为这个小队的战力,但是剑无影的战力却可以进行利用,同样剑无影也必定抱着利用道沓战力的目的,这才向着破庙逃生,只是小风却不知道,剑无影之所以逃向破庙,乃是天象所致。 此刻的长安城上空,已经尽数被那黑色气雾笼罩,城中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众多尸傀,而长安城中大户无不人人自危,皆是紧闭家门,偌大的一个长安城宛如变成一座死城,而那上空不断浓厚的黑色烟雾,则成了死亡之气,所到之处尸傀遍生。 “对..对!你们说的没错!此刻....此刻长安城幸存的势力已经不多了,我们..我们需要同心协力,才有一线生机!”就在这时,剑无影忽然开口,眼神中忽然浮现起一抹生机,说的话也全然不像是他这种心机深沉之人能说的出来。 在这一刻,道沓只感觉一阵恶寒袭来,对于不断围攻而上的尸傀下手更狠更强,可对于剑无影说话的内容,却没有太多的在意。小风闻言赶忙收回惊喜之色,稍作调整之后站起身来,看向剑无影的双眼,却从对方的眼神中意外的捕捉到几分诚挚。 小风虽然与他相识不久,可是对于剑无影的心里,却还是有着几分把握,这种话配合眼神,如果从道沓的嘴里说出来,小风会觉得再正常不过,可是如果从他的嘴里传出,却是很难让人相信。 可是小风相信眼神不会骗人,至少没有经历过专门训练的人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小风虽然心里不大愿意,可还是出声接话,转而对着道沓说道: “没错,此刻每一个战力都十分可贵,切不可因小失大,待这一切平安过去,再行计较也不迟。”话音方落,小风便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人拽了一下,心中瞬间便想到这是自己那个小徒弟,自己这句话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要属他了。 可是小风却不知道徐青书至今仍未认出剑无影,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可怕,故而小声的在小风身后提醒道:“师父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古怪..请师父一定小心..” 小风听得徐青书一口一个师父,叫的自己汗颜无比,自己明明答应他要智取剑无影,可是眼前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却要在他面前装傻充愣,实属无奈。不过小风也同时从他这一句话中,判断出他并未认出剑无影,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 随即,小风便对徐青书进行了传音入密,语气中带着一种玩味,听的徐青书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表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剑无影:“一只蠢驴而已,为师最喜欢卸磨杀驴,相信不久后,你也会喜欢上这种乐趣。” 剑无影本来就不认识徐青书,何况徐青书此刻被打成猪头,可是剑无影却能清楚的砍刀徐青书那看怪物的眼神,心中不禁尴尬了一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让他对之前遭遇的恐惧,得到了一些缓冲。 “轰!!”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道闷雷之声,道沓闻声凝神,攻击之势瞬化守势,脚步急退两步来到徐青书身前,此刻的呼吸,却显得有些急促,显然是之前的战斗消耗不小。 雷声传出同时,剑无影却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当场石化,小风看在眼内,联想到他刚才说的什么“幸存势力已经不多”,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略微恢复的识能再度尝试着四散而去。 可还没等小风放出识能探测,耳边却再度传来剑无影的声音,语气急促万分,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一般:“来了,那个东西又来了!” 像是这种天生异象之下,四面八方又有尸傀不断靠近,本来就像极了恐怖片的场景,即便没有外力,都要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可是经历了道沓这么一开口,压抑在众人心底的不安,开始有了蔓延。 小风虽然并没有不安的念头,但是却深刻的知道军心的重要性,剑无影这动静便好像是敌人派来的救兵一样,恰到好处的拨弄了此刻不稳的军心,这一点从徐青书更加用力的抓自己的长袍,便可以轻松看出。 “剑无影你冷静点儿!你看看你现在还哪里有点武当高手的意思,什么来了又来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就在这时,道沓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耐烦,可说话语速明显快于平时,而且字数也比原来多上许多,小风心中顿时会意。 剑无影听了道沓的“嘲讽”,心中顿时升起的羞怒,瞬间就盖过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恐惧,手中断成半截的长剑忽然扬起,朝着一只刚刚前脚踏入门槛的尸傀便刺了过去。 “噗!”一声刺破气球的声音忽然响起,剑无影的长剑竟是一分不偏的刺进了尸傀之口,随即剑无影身体一转,反手抓向剑柄,用力拔出的同时,另一只手一式棉掌朝着尸傀胸口印了上去。 一掌落下,尸傀的身体顿时被击飞出数米之远,可小风却意外的发现,这尸傀身体倒飞而出之后,竟没有任何落地的声响,心中顿时起疑,而剑无影收回一掌之后,干咳了两声开口道: “哼!武当门下,自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话音落下,剑无影放声大笑三声,仿佛刚才恐惧万分的人,与自己丝毫没有半点关系一样,小风与道沓相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与此同时,道沓心中被剑无影激起的不安,也顿时消散于无。 剑无影一掌击退尸傀之后,道沓却意外的发现原本那些妄图从围墙漏洞爬入的尸傀,居然出奇的停止了进攻,以道沓的心性绝对不会将这一切的效果往剑无影的身上联系,而剑无影本人则也不是什么自负之辈,同样也看出了其中不妥。 剑无影与道沓可以发现,小风又哪里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不对,只是在二人思索之际,便已经进入了识能探测的模式,暂时性失去了对身体周围的感知,而大约只是过了一息的功夫,小风便猛然睁开双眼,这时徐青书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些东西..似乎消失了,师父我们安全了么?” “嗯,我们安全了..”徐青书话音方落,便听到耳旁一阵轻语,正是自己是师父开口作答,心中顿时将恐惧散去,可就在徐青书刚刚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忽然感觉脖颈一疼,接着瞬间便没了知觉。 “你..你这是做什么?”道沓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小风,再看了看他怀中的书生,却见小风抬头看天,于是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可这一看之下,却是大惊。 天空中原本只剩下破庙上空一片蓝天,其余尽数被黑雾笼罩,可此时此刻这唯一的净土也将被染指,天空中的黑雾已经有了窜动之势,仿佛下一刻便要一举拿下这最后一片蓝天,而小风识能之中,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正从天边不断传来。 可就在此时,破庙之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听声音全然不像是什么尸傀作祟,剑无影眼前顿时一亮,刚想开口,却忽然听到一声: “五毒派勾结魔教,罪无可赦,我等身为武林正道,今日势必剿灭尔等!” 第248章 五毒长老 话音方落,小风识能探测之中顿时感到一阵压力袭来,当下立断便是收回识能开口道:“大家退至内堂!快!”说话的同时,自己便已经拉着徐青书向着内堂走去,走了大约四五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强人将至,敌我未分,留在这里只怕遭人利用,平白无故做了替罪羔羊。” 说罢,小风不再犹豫,拉起徐青书便快步朝着内堂走去,而道沓与剑无影虽然心中将信将疑,可在这种情况下,却由不得他们不信。人对于未知的危险总是采取下意识的回避,因此两人只是对视一眼,随即便都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道沓与剑无影不愧是玩家中的高手,这两人决定藏匿身形,行动起来可是比小风两人快了许多,他们自然知道小风说的退至内堂是什么意思,因此既然形势已定,便不会有所犹豫,这一来二去之间,竟还比小风两人早到了几息的功夫。 小风对此毫不意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紧接着便拉着徐青书到了佛像之后。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武林高手”的身份的执着,还是两人刻意将这宝地留给自己两个npc,这佛像之后竟然仍是无主之地。 徐青书这一次并没有挣扎和反抗,他十分迅速的躲在佛像之后,双眼之中充满了对师父的信任,小风看在眼内,一时间有些动容,一个游戏能将npc做到这种地步,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同一时间,破庙大门之外雷声渐近,声声相叠之下,音量大过从前半分。细细听去,这雷声之下似有节奏存在,倒像是和背景音乐融为一体一般,只是在刚才那种气氛之下,让人很难联想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乍现一道红光,似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而这一道红光却像是利刃一般,将原本连绵不绝的黑色雾气拦腰斩断,破庙上空那马上就要被吞噬的蓝天,再度恢复澄澈。 破庙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惨呼之声,而这些惨呼声之下,隐隐藏着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似是巨人低语一般,所说的言语艰涩难懂,可是这声音却不断靠近。 就在这声音迫在门前之际,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忽的自门外响起,随即,整个破庙大门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撞破一般,土石瓦砾顿时四散而飞,此时的庙门围墙像是纸糊的一般,顷刻之间便化作碎石纷飞。 乱石如雨,漫天落下,而石雨之中隐隐出现六道身影,这六人周身所及之处,乱石无不瞬间黑化成灰,只是一瞬的功夫六人便已同时落地,五人在后,一人在前。 细细看去,这六人皆是一身蓝衣,头戴金银发饰,而这六人落地瞬间,自他们体内同时窜出六道有色气劲,气劲凝实之下,看似只为固守己身,却俨然有分庭抗礼之势。 在后的五人所发气劲皆为紫色,而紫色气劲之间似乎相互并不排斥。众人心念一动之间,气劲顿时联合成军,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前方翻涌而去,几乎瞬间便将那在前一人的黑色气劲吞噬其中,可却始终无法突破那一人周身五步内的地带。 两道气劲相冲之下,地面顿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灰一般,原本遍布杂草的破庙前院,瞬间便成了寸草不生之地,足见这气劲之下深含剧毒,一旦临身,则会瞬间吞噬骨肉,惨不忍睹。 那六人仔细看去,年龄之上却是相差巨大,老至须发皆白者有,少至豆蔻年华者亦有,正是五男一女的搭配,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缓缓响起,声音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语速缓慢,但却隐隐含着一种正气: “大师兄,请收手吧,引魂之术有违天道,且生灵涂炭之下,江湖人会更加误解圣教。” 话音落下,站在最前方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冷声回答道:“灵蟾长老,老夫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师妹,这大师兄三字...你也不怕乱了辈分?!” 话音落下同时,这位大师兄周身黑气顿时翻涌,紫气应接不暇之际,五步真空地带,瞬间化为十步,而方才开口的那名少女,也不禁微微后退半步。而就在这时,那五人中央的一位老者,干咳了两声开口,语速却是比少女更加缓慢道: “咳咳..大长老,你已是我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放弃这大好前程呢?你这样做,哪里对得起师父当年...”话至此处,那被称作大师兄的老者瞬间转身,双眼盯视说话的老者的同时,大声喝道: “老二住口!”方才说话的老者面色一僵,似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一般,再次干咳了两声,只是这一次开口时,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怀念,双眼中闪现过一抹回忆之色,良久之后,叹息了一声道: “大师兄..你已渐入魔道,身为同门师弟,我无能拉你回头,便只能奋力一战,阻止你再度为祸世间...” “哈哈哈哈,好一个为祸世间,我倒要看看你们五长老合力之下,是否能挡住我的尸傀大军,又是否能阻止老夫为祸世间!”白发老者话音落下,随即左手猛然成掌,一掌便朝着二长老拍了过去,一道黑气顿时化出,直袭面门而来。 “砰!”一声轻响传出,随即一声叹息落下,只见那二长老似是早有防备一般,右手轻轻抬起,正好挡下了白发老者这一掌,而周身紫色雾气,也在同一时间将黑色气劲吞噬,这时,身旁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尽是轻浮之色: “大师兄啊大师兄,我说您老人家是不是年纪太大,脑子不灵光了?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哼哼,怎么还用往日里我们常见的偷袭招式,这样的你能杀的了谁啊?” 说话的同时,这名年轻人已经与白发老者对了数招,而其余四人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只是随着白发老者频繁出手,他身后黑气造成的真空地带,却再度被紫气吞噬,恢复到最初的五步之境。 “哼!老三,想不到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幅孩童心态,你觉得言语能够影响到老夫的心境,从而寻找到老夫的破绽么?”白发老者一掌逼退他口中的老三,随即心神一转间,再度将周身黑气散出周身十步,同时开口道。 被对方一语道破心机,那看似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微微皱眉,却是不再开口,眼神中尽是戒备之色,忽然自腰间掏出一把玉笛,放在口中便要吹下,这时二长老见状,赶忙出声制止道: “老三不可!”话音刚落,却是慢了一步,笛声迅速传出破庙之外,宛如泥流入海一般,瞬间消散于无,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最后一名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开口道: “哎..三师兄驻颜有术,果然是因为童心未泯,三言两语之间,便中了大师兄的奸计,可悲啊...”话音方落,破庙之外忽然传出一阵“嘶嘶”的叫声,其余四名长老相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同时向着白发老者出手而去。 六名长老战在一团,一时间整个院落皆被毒气笼罩,二三长老联手与白发老者近身过招,而四长老与那名少女手中则是不断变幻手势,似是在引导紫气,蚕食那白发老者护身黑气一般,可白发老者面上始终沉静,举手投足之间不失方寸,看似压力并不是很大。 而一息过后,一条身长数米的青色大蛇忽然从天而降,一头便朝着白发老者撕咬过去,白发老者见状嘴角带起一抹笑容,可随即眼神中便首度浮现起一抹认真之色,对于这迎面而来的大蛇,老者心中也是不敢大意,并未选择迎难而上,反而是选择退避三舍。 白发老者抽身而退的同时,二长老也同时闪身后退,将主战场交由三长老与那只巨蛇,同时立刻加入了操控紫气的队列,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破除这位大师兄的护身气劲,五人选择强攻的方式,虽然可以将大师兄制服,可却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破庙外不远处的危机,却随时都有着爆发的可能,此刻时间便是性命,绝不容得有半分差池。随着二长老的加入,紫色气劲顿时气势大涨,白发老者控制黑气加成攻击的同时,自然就对身后紫气的侵蚀有所分心,一来二去之下,护身气劲俨然有被突破的迹象。 而就在此时,空间中忽然传来一阵怪笑之声,声音落下同时,一个巨大身影自破庙之外横冲直撞而来,二长老见状大呼不妙,随即刚想开口,可却听得那巨大身影的主人,以雷霆之势抢先开口,而所发的声音,如果小风和道沓在此,便会立刻认出,正是之前破庙中的神秘传音。 “哈哈哈哈,老家伙,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来吧,让我们杀光这些家伙,用他们的身体制作成的尸傀,一定实力非凡!” 话音落下,刚想抽身而退的五名长老,脑海中却是同时一阵波动,随即不约而同的闷哼一声,那名少女的情况更是严重,不仅倒退数步,而且嘴边俨然有血迹溢出.. 而与此同时,身在破庙石像之后的小风,忽然睁开双眼,心中暗道了一声:“成了!” 第249章 意外领悟 远在许久之前,就在剑无影尚未登场,小风席地而坐,准备以琴声辅佐道沓与徐青书战斗之时,他便从那半截白玉古琴之中,发现了一枚特殊的竹简。只是那时情况捉摸不定,小风自然不会贸然阅读,而此时此刻正是时机。 自己与徐青书躲在破庙内堂佛像之后,只感觉前院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存在,故而小风不敢贸然再释放出识能探测,因此无所事事之下,反而心态一转,静下心来阅读起竹简来。 徐青书见了自己这师父的举动,心中虽然不解,但同时也给小风贴上了一个处变不惊的标签,心中对自己这个师父更加相信了几分,可是当他看向师父手中所拿的竹简时,眼神中却是忽然带起一丝惊讶,而后更加对小风起了钦佩之心。 只因为徐青书一向自诩天才,虽然他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决定了他从骨子里还是改不掉恃才傲物的毛病。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那竹简上的文字自己知之甚少,通篇认下,也只认得开篇五字中那最后一个“剑”字。 徐青书虽然看不懂这些文字,可他却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因为每一行的最后一句,所书写的文字都会彻底变换一个种类,这就导致了这短短的竹简之上,内含多种文字,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寒意,却能猜出这些内容一定不凡。 可是徐青书不知道的是,他不会这些文字,小风又哪里认得?他眼中这个神秘莫测的师父,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玩家,对于这些奇怪的文字,更是认得比他自己还少。可是徐青书见小明面带思索之色,却是完全回错了意。 小风本来抱着极大的兴趣打开竹简,可是一眼扫视之下,心顿时便凉了一半。他自然是不认识这些文字的,恐怕将这些文字逐一拿去搜索,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心中如此想着,却是忽然灵机一动。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是游戏,既然是游戏的话,如果这东西可以被玩家使用,那么必将存在破解的契机。策划者不可能设计出这样一个,需要精通多种古文字的玩家才能解读的卷轴,因此这竹简之上必有破绽。 故而小风面上流露出的思索之色,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书中内容不断推敲,而是因为他在打量全书之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良久之后,小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开始打起了识能探测的想法。早在一开始小风便想到用识能探测这本竹简,没准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用识能便会一览无遗,可是却因为门外强大的力量存在,而不敢轻易使用识能。 因为他无法肯定,发出这些空前强大力量的存在,是否能够察觉到识能的存在,如果是这样,自己这些在他们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怕是要立刻遭到随手灭口,如此便得不偿失。 可是人总有脑袋一热的时候,任是再冷静的智者也不例外,何况小风是个大好青年,虽然心性上在某些方面较同龄人深沉一些,但是却始终年纪不大。小风一般很难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可是一旦产生了,便很难将之放下,这便是他的致命缺点。 心心念念之下,小风终于施展识能探测,只是小风也知道外面的危机仍在,所以他只是调用了识能的十分之一,迅速包裹在竹简之上。可是这一些识能回报之下,却并没有小风臆想中的结果出现,所以他便缓缓加深识能投入,只是控制的小心非常。 只是小风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此刻将识能全开,完全没有顾忌的探测开来,也不会有丝毫的危险。因为破庙前院中的战斗,根本不是他这个等级的玩家可以影响的,而那对战的六人,无不是全神以待,哪里会有心思去发觉他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风全心投入识能探测之中,对周身的感知也慢慢降低到极点,徐青书看在眼内,却是下意识的将呼吸放慢,生怕发出一丝噪音,却不是为了躲避外在的危险,而是怕影响到师父修炼。 因为徐青书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武林中人在修炼极难修炼的心法之时,往往会进入龟息入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之下对于外界打扰会完全视而不见,但却也同时脆弱不堪,若此刻遭受攻击,轻则走火重伤,重则爆丹坐化,而那个丹,则是丹田的丹。 小风意识空间之内,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却隐隐传来一阵声响,小风循声走去,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已来到一处截然不同的所在。 流水之声缓缓传出,小风随即便感受到一股刺眼的光芒,赶忙伸手去遮,可这时才想起现在自己只是意识体,而非实体,故而这一遮之下,却是徒劳无功。 刺眼带来的光晕结束之后,小风下意识的打量四周,却惊奇的发现自己来到一处断崖之上,断崖尽头斜插着一把青色巨伞,巨伞之下,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珍馐美味,若此时不是清晰知道自己身在断崖之上,小风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海边度假。 既来之则安之,小风深信此处不会具有危险,且不说他是玩家之身,就算身死也不过是强制下线而已,单是这种梦中梦的感觉,便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更何况,他清晰的知道自己身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之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全系于那竹简之功,故而此时自己不该有什么多余的顾虑,一切顺其自然便可,因此小风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便到了断崖之顶。 小风深吸了一口空气,而后扫眼一望断崖之下,却见断崖之下河水湍流,对面峭壁之上横生树枝绿叶,一片绝境逢生的意境,小风嘴角带笑,缓缓躺下,此时也不管卫不卫生,一手抓起旁边的鸡腿,便不顾形象的放在了嘴边。 就在小风刚想对着嘴边那散发着香味的鸡腿动口之时,眼神却是忽然一凝,随即赶忙将鸡腿放下,坐直身子,看向巨伞之底,却见一行大字出现,正是: “七绝无形剑,书山派天音阁秘传音功,修习者必须身具书山派上乘音功心法辅佐,否则修炼之下,必定全身经脉尽断,爆体而亡。” 这一段文字,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小风顿时头脑清醒,对眼前这些舒适感的留恋瞬间消失,他想起自己还有未了之事,外面仍有徐青书这个徒弟等待自己决策,再外面还有叶十三这个师侄等着自己寻回,此时万万不是休息的时候。 清醒之后,小风再看之下,心中却是生出几分失望,因为这东西明显是东大陆的什么武功,而看这武功的描述,是需要上乘内功心法辅佐,可是他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哪里又会什么内功,何况他还是江湖人说的天生绝脉,无法后天修炼出内力。 小风用力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意识体,在这空间之内的五感却是那么的真实,但他能确定的是,眼前这巨伞底部的文字,正是那竹简中隐含的秘密,既然自己一时半会儿解不通这秘密,就将它复刻下来,以后教给徐青书也是不错。 “七绝无形剑..”小风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口中不由得轻声呢喃道:“书山派..无形剑..书山..书剑...”随即眼神忽然一凝,自言自语道了一声:“书剑山庄!” 话音落下的同时,小风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当时在书剑山庄内的一切,他深信自己就是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自己离开书剑山庄已经太久,对于那里除了那个便宜师兄之外,一切都是十分陌生,待此次事情完结,自己一定要回去一趟,将这一切弄清楚。 小风知道自己不能再进行耽搁,迅速调用识能,强行将巨伞之下的内容复刻在脑海深处,刚想退出意识空间,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正是系统女音: “百里灵山思维敏锐,博闻强记,恭喜通过冥想,悟出风系1级魔法,风刃术!” 意外之喜降临在一向倒霉的小风身上,这让他略有欣喜,快速退出意识空间的同时,通过思想打开技能面板观视,正见所学中,多出一个蓝色图标,正是: 魔法名称:风刃术 魔法等级:风系1级 魔法熟练:学徒 魔法说明:风系基础技能,凝聚空间中风元素,以魔力为引,瞬间压缩成刃,攻向对手,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多段伤害。伤害为5%\/10%\/20%\/25%x魔法基础攻击力,造成伤害次数为4\/7\/12\/20次。 第250章 五毒攻心 长安城北破庙之外,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天空之上被黑色气雾笼罩,远远看去只见黑影而不见人影,似有阴兵作祟之像,诡异非常。破庙之内,一道足有三四人之高的巨大黑影矗立于前院正中,口中不断发出桀桀的怪笑之声,双眼放出血红色光芒,宛如魔物降世。 近而看去,这巨大黑影却生的一副人脸面孔,若说这人脸之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便要属这一双鹰眼首当其冲。巨大黑影通体黑青,除了身材巨大身穿盔甲之外,其体态与人类无异,只是左刀右剑双持之下,皆是巨型武器,看似杀伤力极大。 巨大黑影看似神情冷漠,双眼泛红之间凛冽杀意纵横四方,让人第一时间便觉得它是个惜字如金,出口便杀人的怪物设定,可却没想到这东西性格乖张,说话之时的声音,全然与体型不搭。 “老家伙,你们五毒教的五毒也不过如此,战斗力虽然强横,可是智力却低下的可以,老夫略施小计,它们便成了我方助力,现在那些正道人士已经将它们视作你我的同类,哈哈哈哈...” 一句说罢,声音贯彻四方,清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除了三长老之外的其余长老,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同时拿出腰间玉笛吹奏起来,可却同时皱眉,破庙中的小风也同时听到这声音,脑海中迅速响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控制尸傀的老怪。 这时,年纪带来的经验差距便显露无疑,那名被成为灵蟾长老的少女,在皱眉的瞬间下意识的开口道:“不行..失去控制了...” 声音清脆之间音量极小,似是自言自语,可在场众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加之此刻一招落定,正在回气之中,全场相对无声,更是清晰可闻。 “哈哈哈哈,灵蟾长老,你的师父没有好好教你,便让你接替这长老位,说起来也是老夫当年失职,没有好好教导于她,今日,老夫就对你指点两招。”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回应巨大黑影声音的大长老,此刻终于开口,而不动则已,一动则如毒蛇一般,迅捷出手。那老怪似乎与大长老心意相通,就在他出手的同时,手中刀剑一横一扫,两道被撕裂的劲风立刻朝着二三长老同时攻了过去。 大长老不愧心机深沉,他知道事实远不像是老怪说的那么简单,方才五毒灵兽齐攻之下,已然将老怪压制,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在对方的压迫下将这五个长老引走,此刻老怪虽然脱身,可战力却必然受损。 自己虽然一时半刻不会被这五大长老联手拿下,可是时间一旦拖久,门外那四大灵兽一旦缓过神来,自己便要再度进入僵局,唯有此时出手彻底击败一位长老,方能取得战略优势。 二三长老站位本就临近中央战场,方才一招失利,二长老迅速回气,而三长老却一直费力操控灵蛇抵抗老怪,因此气力一直未能恢复,这老怪突忽其来的一刀一剑,两人顿时察觉,二长老一步当前,挥手一扫,将三长老送到一旁。 舍己为人这种事,同样老谋深算的二长老一样不会去做,他在救下三长老的同时,自己也是饱提振元,双掌之上顿时泛起耀眼紫光,对着那两道劈斩而来的刀剑气拍了过去。 二长老全身戒备不敢大意,双掌初交接之下,顿感一阵巨力传来,而他所修炼的五毒神掌只能以毒攻人,对于气劲之类却是收效甚微,面对这一斩之下,他顿时后悔硬接,可此时已无反悔的可能,只得双手不断轮化,意图卸去力道。 这并非是五名长老武功不济,而是因为五毒派也具有多个分支,而这五大长老无一例外者,修炼的都是御兽一派,因此与兽王庄弟子相似,他们战斗力多半都在灵兽之上。 而他们的战斗方式又与兽王庄不同,五毒御兽一脉,讲究的是人兽合击,借由灵兽攻击的同时,附带各种毒素,而与自身修炼的五毒神掌相辅相成,从而演化出更多毒素,故而此时没有灵兽在测,大长老几人如同有鱼无水,功体受制。 二长老全身以对无心分身,而三长老被一掌推开之后,赶忙操控灵蛇缠斗老怪,最强的两名战力都无法救援那少女,大长老见状心中一笑,只因为那名四长老距离自己太远,即便他反应过来出手救援,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言语诛心,少女眼神一阵迷茫,心中失神瞬间,再回神之际,却见一张大手迎面抓来,只袭头顶百会穴。临阵经验不足之间,并未抽身后退,反而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一挡之下,却正好与大长老拍来的一掌正面相对。 “砰..”一声闷响之声忽然传出,苗服少女与这大长老修炼的都是同门武功,同招同门之下,所拼的便是根基,而少女与那大长老的根基可谓天差地别,因而一击之下,双膝顿时跪地,可除此之外,却并未收到五毒神掌毒性入体。 “咦?”大长老一掌落下,口中不禁轻疑一声,因为这一掌之下他虽然念及故人之情有所保留,可是却也断然不会只有这点效果。他本来是想将一种不致命的毒素打入少女体内,让其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受了轻伤,至于毒素却是半点没中。 大长老心知此时不是念及旧情的时候,既然一掌拿不下此女,眼见身后反应过来的其余长老攻来,心神急转之下,左手内力猛然一提,九成五毒神掌之力顿时灌顶而下。 “啊..”蓬勃之力自手掌急速传递而下,那少女根基不足,口中顿时发出一阵闷哼,已然双膝跪地的她,同时入地三分,保持着跪姿晕了过去,可大长老一眼看去,心中却是暗惊一声道:“百毒不侵之体?..不对..” 念头刚起,大长老朝着少女一挥袍袖,一道紫色光芒顿时笼罩其身,可就在瞬息之后,紫光便如风一般顿时消散,大长老心神微动,眼神中闪过一抹喜悦,刚刚开口大笑,却听闻老怪急促的声音道: “老家伙,小心乐极生悲!” 话音方落,大长老刚刚转身回头,却见二三四长老面露惊慌之色,联手朝着自己攻来,这三人五毒神掌的修为虽然不及自己,可若是此刻近距离强接,却不比之前远距离以毒气对抗那般简单,此时对招必受轻伤。 可就在此时,大长老却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他忽然双手负于身后,将身前空门大开,面对三位长老联手一击竟然不避不闪,三位长老见状顿时心中一惊,二长老更是立即收手,大声道: “恐防有诈!住..”话音刚落,住字未出,二长老耳边忽然传出一阵闷哼,再转眼之下,却见三长老此时双掌抱头,似乎头痛欲裂,二长老顿时察觉中计,五毒神掌再度运化内力攻击,却是慢了一步。 “轰!”一声落下,空间中毒雾顿时剧烈冲击,冲击之下带起阵阵狂风呼啸,二长老前冲之势瞬间停止,目光之中只余呆滞之色。 只见大长老与四长老同时呆立原地,两人右掌皆同时击中对方胸口,黑紫气息同时印在对方胸腹之上,这一招之下五毒神掌毒素入体,纵使内功绝顶,也必定深受其害。 二长老顿时明白,方才危机之下,大长老竟然灵机一动,选择了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而三长老此刻的状况,则全系灵兽被当面斩杀,造成的功体反噬。这一切,竟然都在自己这个大师兄的盘算之下。 不过好在自己当下立断的收手,否则大师兄便可以同时重伤自己,届时在场之人全部重伤,还不是任由身后那怪物屠戮,而当下这种情况,只需要自己趁大师兄重伤之下,以其性命要挟,也不怕那老怪不投鼠忌器。 可就在二长老心中落定之际,却忽然听得一声:“收!”声音刚落,二长老眼神闪过一阵惊愕之色,立刻便见四长老印入大长老体内的紫气,顿时随着这声音响起,被吸纳入体,顿时宛如泥流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砰砰砰!”三声闷响传出,体内被大长老灌入五毒神掌毒素的四长老,此时立刻在身体表面迸发出道道黑气,而黑气每射出一道,四长老便后退两步,直到最后一声闷响落下,四长老方才单膝跪倒,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开口道: “大..大师兄..你..已练成..万毒..之体?” 话音落下,大长老缓缓收回掌势,眉头不可察觉的一皱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不然你觉得老夫以何资本,对抗那摩罗老儿,老四,念及昔日情义,我已将你体内致命毒素逼出体外,可你如果强行运功,恐怕仍有性命之忧。” 大长老一声说罢,朝着那唯一健全的二长老缓缓走去,二长老面色黯淡无光,心知强敌逼命,自己恐无力回天,满腔心思,只化作一句:“大师兄!你收手吧!” 而就在二长老话音落下同时,空间中顿时传来一阵刺耳的惨呼,大长老顿时心神一颤,转身看去,却见那老怪的身影,正在缓缓倒下,而其盔甲之上,带着三颗蓝色铁钉,大长老见状立刻变攻为守,口中低声说出五字,正是: “菩提散功钉....” 第251章 微妙战局 话音方落,大长老纵身一跃,来到受伤的老怪身前,此时老怪瘫倒在地气喘吁吁,正是力尽之像,方才那一刀一剑之下,看似凶猛无比,实则却是猛虎的最后一击。 就在大长老立身同时,愣在一旁的二长老同时动作,快步来到四长老与那少女跟前,一手一人直盖天灵,随即眼神一凝,一道紫气朝着二人身体灌顶而下,这两人顿时面色惨白,额头之上隐隐冒出汗珠。 “哈哈哈哈,唐老夫人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你便以这种方式答谢老友,真是叫老夫受宠若惊啊。”就在这时,大长老忽然开口,双掌运化之下,一掌向天一掌指地,黑色与紫色气劲顿时两极分化而出,隐隐呈现一道护身气劲,笼罩当场。 就在护身气劲凝结成型的前一瞬间,一个带着浓厚四川口音的女声,缓缓自破庙左方围墙之外传来,而话音传出的同时,三道蓝色铁钉同时破空而来: “五毒教勾结魔教,我唐门虽然不轻易入世,可西疆武林的门户,仍需要西武林自己的人来清理门户!”声音似是自远方传来,传入破庙众人耳中之际,已是多重叠音,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大师兄小心!”就在这时,一直在侧为两名同门疗伤的二长老大声开口,而所说内容竟是向着方才自己的对手加以提醒,话音落下同时,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而后身体瞬间带着老怪左移三分,正正好好躲过那破空三钉。 这“菩提散功钉”是唐门一项绝学,专破武林高手护身气劲,以巧妙手法炼化玄铁成钉,再以特殊手法投掷而出,专攻高手重穴,出手之间渺无声息,若非熟知对手此招,则防不胜防。 可是凡是这种高深武学,则大多有其破绽之处,虽然这发招之人是唐门之主,可由于发招距离太远,因此对手只要稍加闪躲,便可以轻易躲过。 眼见对手一招失利,大长老仰天长啸一声,随即左手抵住老怪背心,右手一指围墙之外,护身毒雾顿时将最后一道缺口填补,方才定下心来。 散功钉虽然专破气劲,但本身却属外招,因此必须打中对手方有效果,而这一招贵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是此时大长老所运的毒雾护身,却与寻常护体内功不同。 且不说黑色死气与紫色毒气交织之下,对于散功钉具有一层渲染效果,单说这毒雾气劲对于散功钉的减速效果,便足以让大长老从容闪躲,只是这样一来,战斗之时需要用心留意对手此招,分心之下战斗力总要有所折损。 “哈哈哈,唐门之主销声匿迹,你为他守了这么年的活寡,可谓是西疆第一老寡妇,怎么?敢出手却不敢现身么?”大长老的声音忽然传出,可说话的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挑衅,字句之间尽是激将之意,二长老听在耳中,双掌下意识的一颤,差点运气失败。 “你说谁是老寡妇?!”就在大长老那句老寡妇出口之后,一个凄厉的怒吼声传出,随即破庙之外一道蓝色人影从天而降,大长老扫眼望去,却见来人身穿一身华服,手拿龙头拐杖,正是一个白发老妪的形象。 大长老听言故意拉着长音哦了一声,同时开口继续讥讽,而面对从天而降的故人,他却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手下不曾停歇半分,一掌翻涌而出之下,三道黑色死气顿时朝着那老妪双脚缠去。 “哦?多年不见,你这老寡妇已经变成这副糟糠模样,怪不得唐老头弃你而去,啧啧啧,一切果然自有定数,怪不得旁人!” 来人正是现任唐家之主唐老太太,此时的她已有五十岁之龄,四川人性格本就火辣,被这五毒大长老一激之下,虽然心知对方用意,可还是无法压制怒火,手中龙头拐杖凌空一指,怒喝一声道: “老匹夫,闭嘴!” 话音传出的同时,龙头拐杖龙口之处,顿时发出无数枚细小钢针,朝着大长老所发的三道黑气便如雨般倾泻而下,那大长老本就没打算一击拿下对手,所以一掌打出之后,并未施展后力,因而后力不足之下,三道黑气顿时消散。 如同被漫天暴雨洗刷一般,黑色死气顿时四散而去,可就在那暴雨倾泻至大长老护身毒雾之上时,却好似去力已尽一般,纷纷青云直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可维持这护身气罩,所需内力却是非同小可,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之时,任是大长老功力深厚,此刻也无法分心说话,倒是失去了一个嘲讽的机会,可就在这时,那运功完成的二长老忽然看向大长老这旁,为老不尊的声音再度响起: “唐大姐,你这暴雨梨花针用的如此刚猛,真不怪唐大哥销声匿迹了那么多年,原来皆是系你凶悍所致!”话音落下,二长老忽然出手,对着空中的唐门老太便是一掌,一道紫色气劲再次击出。 二长老之所以出手帮助大长老,并非是因为他喜怒无常,而是因为心中瞬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唐门出现的时机会如此巧合,为什么江湖传言五毒派勾结魔教,这个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在看到唐老太太出现的那一刻,二长老瞬间明白,猜想这一切都是唐门想坐收渔利,眼见自己六大长老皆以负伤,此时出手坐收渔利之下,便可轻易重创五毒教。 且不说二长老也看出方才大长老出手之时多有留情,他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就单单说这教派大事当前,二长老也绝不会联合外人杀自己的大师兄,即便大师兄叛教,那也是他们五毒教自己的事,容不得外人出手。 二长老这一句话说的恰到好处,可是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些格格不入,听的那四长老和少女一阵愣神,回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位二师兄。 二师兄平日里虽然一向和颜悦色,可却也是那种不喜欢开玩笑的镇定性格,像是现在这般出言不逊,还是第一次遇到,而大长老对于这一点却没有半点意外,见空中的唐家老太分神瞬间,全身功力急速运转,朝着巨人老怪肩头猛然按下。 “啊..舒..舒服!”一掌落下,老怪身上的三枚散功钉顿时被逼出体外,口中一阵尖锐的声音立时传出,二长老眼见情况不对,心中暗道一声:“大师兄你害我..” 随即赶忙运功成守势,而就在他刚刚凝聚守势的同时,唐老太太的怒火顿时降临。只见唐老太回身一转,随即竟是将手中龙头拐杖丢掷而出,目标正是二长老。 大长老临阵经验充足,只在唐门老太甩出龙头拐杖的一瞬间,便意识到这拐杖必有蹊跷,可若此时自己出手偷袭于她,想必便是大好时机,可转念一想,心中却又疑惑起来。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临阵经验也必然不浅,纵使被二师弟言语相讥,也不会全然放弃对自己的戒备,当下这种将她至于险境的做法,绝不是唐门之主应有的智谋。 而一旦自己出手偷袭对方,无论成败结果,自己那个倒霉的二师弟恐怕都要付出一些代价,方才他们虽然想将自己擒拿压制,可说到底还是同门师兄弟,心念一转一下,顿时立定想法,朝着二长老的方向叫道: “老二小心!”随即身形一动之间,立刻赶到二长老身前,二长老目露一瞬惊愕之色,随即便立刻恢复正常,抬手与大长老右手搭在一起,同时对着迎面而来的龙头拐杖便是一掌击出,可就在此时,破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爆炸,随即四道奇异白影闯入战场。 大长老眼见那四道白影闯入,本来运起的双掌却忽然撤力,朝着破庙一旁闪身而去,二长老见状顿时明了,心中一阵暗骂,随即眼神一凝,沉声喝道:“布阵!” 一声令下,已然恢复的五名长老顿时起身,将那巨人老怪以及唐家老太围困中央,唐家老太见状立刻收回龙头拐杖,此时那龙头拐杖便像是牵了线一般,半息的功夫便已进入老太手掌之中,可当她回神欲走之际,却是慢了一步。 “五毒困仙阵,开!”二长老沉着的声音忽然传出,随即五名长老各自持笛同时吹奏,这时地面上的四道白影方才缓缓现出身形,而加上地面上那条大蛇,正是五毒灵兽。 灵蛛、灵蝎、蜈蚣、灵蝉、灵蛇同时现身战场,刚刚恢复元功的老怪见状,嘴里发出一阵郁闷的苦笑之声,方才他便是被这困阵消磨体力,这才被此刻在自己头顶的老太婆一击击中。 唐家老太见状,心中不敢大意,双脚快速落地回气,而双眼凌冽的目光之下,却是看向一旁的老怪,而那老怪也正看向自己,而就在此时,二长老的声音忽然传出,这声音就像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战火。 “阵成,走!” 话音落下,唐门老太与老怪眼神交错同时,却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攻击而去,似有默契一般,并未再度互相出手,而五名五毒长老,却同时朝着破庙内部,追击而去。 战场之上,对于智武双修者而言,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只有临变而变的战局... 第252章 修罗现 五毒长老六人齐齐进入破庙大堂,此刻正躲藏在房梁之上的剑无影与道沓,同时为之一惊。小风并不是东大陆的玩家,因此对于东大陆npc的实力划分,并无太多的经验。 在小风看来,凡是近身肉搏的,就是武功平平之辈,凡是以内力气劲伤人的,就是武林高手,可是至于这些高手中哪些更高,他便无法分辨了。 剑无影与道沓分别是武当和少林两派的精英玩家,此时虽然实战等级还只是和入门弟子npc相差无几,可是他们两人若是全力以赴,还是可以勉强用出内功气劲。 然而他们两人皆是大派弟子,平日里虽然遇不见高级人形怪,但却见过门派高级npc出手,如此看的多了,眼界自然也就不是小风能比,自从六大长老初入大堂,他们两人便同时不安起来。 小风不知道这六名高手高到什么程度,因此只是心中带着几分提防,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他们两人却截然不同。他们深知眼前这六名npc的等级一定很高,因此等级相差巨大之下,对方针对幻境的观察力必定几何倍提升。 就算他们此刻无心观察四周,可是单凭直觉怕也是有极大的可能会发现自己,道沓与剑无影相视一眼,随即同时朝着佛像之后的小风看去,眼中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 六大长老进入破庙瞬间,除了那大长老依旧负手而立,面露无奈之色外,其余五人眼中皆是认真,相视一眼之下,便极为默契的将大长老围在中间。 大长老抬眼扫过眼前的二三四长老,目光最后停留在方才被自己重伤的四长老身上,缓缓开口之下,却是:“哎..老二,你我师兄弟方才还联手退敌,你怎么翻脸便不认人?如此喜怒无常,如何担当五毒教大长老之位?” 二长老闻言,眉间微微一皱,随即左手微微攥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之后,还是正色开口,却答非所问道:“我教中之事,自然不得交由外人处理,况且唐夫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这一点相信大师兄也有所察觉..” “哼哼,所以强敌未退,二师弟便如此着急过河拆桥,等下你我两败俱伤之际,不怕那老妖婆挣脱出阵,再次坐收渔利么?”大长老闻言冷哼一声,可看向二长老的同时,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二长老注意到大长老的笑容,心中一阵寒意涌动,身体下意识的后退半分,而就在这时,三长老忽然开口大喝,随即更是一马当先,朝着大长老身侧一掌,便拍了过去: “二长老!不要再听他鬼话连篇,莫要忘了我们方才是如何着了他的道的!无需多言,动手拿下他便是!” 大长老见状一声冷笑传出,举手投足之间似是毫不在意,右手一翻,朝着迎面而来的三长老便是一掌,而所发之招,却又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没有半点儿与之对掌的意思。 “老三小心!”二长老眼见老三出手莽撞,心道一声不妙,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立即出手,确实有两个原因。第一,大长老方才早他们一步进入破庙大堂,而进入之后便一直负手而立,太过反常,恐防其中有诈。 第二,则是因为二长老察觉到那房上的两人。因为两人刻意压制气息,因此二长老单凭感知无法分辨这两人实力,因此既不敢对二人贸然出手为自己树敌,也不敢对大师兄贸然出手,给这两人可趁之机。 说话的同时,二长老同时出手,招式却是一如既往的简单,除了大长老正背后那名少女没有参与偷袭之外,其余四人皆同时出掌,朝着中央的大长老招呼过去。 内功气劲的攻击之下,大长老仍可凭借自身实力一时不败,可是面对四人同时出手近身缠斗,他却也是有些不支,只因为五毒中人擅于掌法以及毒兽,对于身法的修炼只是江湖人士寻常水准,因此大长老内功虽高,轻功却与五人不相上下。 外招缠斗之时,身法上佳者,纵使一人应对多人,也可以利用自身身法优势,使得自己真正在战斗之时,同时面对的只有一人或者两人,并不会真的陷入被围攻的状态,可是对于此刻的大长老来说,若真的让其余的四名长老近身,恐怕他便要立刻落于下风。 可就在这时,大长老面色却是毫无变化,双掌翻转之间,仍是朝着四长老与三长老攻击而去,对于二长老与那五长老的攻击视若无睹,二长老见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而就在在场五人即将交接之际,那并未参加偷袭的少女,突然开口,尽是焦急之色道: “师兄们小心!他有五仙宝珠!” 这五仙宝珠乃是五毒教镇教宝物,多年之前已经失落,其功效不仅在于加成五毒弟子修炼毒功,还能使得持珠者百毒不侵。那少女正是上一代灵蟾长老临终传位,而众人只知道此女天赋异禀,却不知其中缘由,正是因为她身怀此宝。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灵蟾长老当初临终之时,便对这少女有所嘱咐,纵使教中长老亲信,也断然不可对他们提及身怀秘宝之事,因此少女身怀宝珠,却从未告知旁人。 方才大长老一击击中,便是从少女身上发现了这宝珠存在,因此方才能硬抗四长老一击而毫发无伤,进而反击对手。少女深知此刻宝珠被夺,自己决不能向眼前这些师兄们吐露出,自己早就怀有宝珠的任何信息,否则必定后患无穷,方才有此一说。 “五仙宝珠?!快退!”二长老闻言口中一惊,随即一声快退出口,却是慢了半分。大长老闻言同时大喝一声,话音落下同时,数道黑色雾气忽然自地面蒸腾而上,宛如藤蔓一般顿时将三名长老全身缠绕,动弹不得。 二长老回神瞬间,却见众位师弟再次着道,心中一阵郁闷闪过,凌空一掌,护身紫气顿时凝聚于这一掌之上,离体而出,直射大长老要害。大长老虽然自恃五仙宝珠在身,可却也只敢硬抗近身外招攻击,对于这种全力施为的内功气劲,依旧不敢大意。 左掌迅速抬起,成爪形朝着二长老便是一抓,一道黑色气劲顿时从地面翻滚而出,朝着迎面而来的紫气攻去,这一爪一掌之下,却再不似从前一击而退,反而内力运转间源源不断,在场两人皆是被对方全力施为锁定,无法闪躲半分。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出手,以同样的招式直袭大长老背后,可大长老却好似早有算计一般,右手轻划间,便一掌朝着少女双掌凌空击出,同样的紫气缓缓散出,与少女的紫气在空间中不断碰撞。 “哈哈哈..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阵法,老夫这噬心阵的滋味,众位师弟可还满意?”大长老目视二长老,此刻身形就好像太极云手中的单鞭,可那向后伸出的一掌却是轻松无比,反观那少女面色惨白,没了五仙宝珠加持,根基上的察觉顿时显露无疑。 大长老深处阵眼之上,受制的三名长老虽运功抵挡黑气入侵,但却无法对大长老造成半点影响,反而时间一久,他们自己便会被黑色死气完全入侵,一旦死气进入心脏,则神仙也难阻止他们变成尸傀。 如果说大长老是从容开口,那么二长老便要显得有些被动,此刻的他面色潮红,似是开口说上一句话,都十分困难,可大约过了两息的功夫,二长老还是坚持开口,可说的话,却并不是针对大长老: “房上的两位少侠..我五仙教门中内乱,本不该依仗外人出手相助,可眼前之人勾结魔教,连累于我五仙教背负邪教之名,大义当前,愿请为之,我等必有重谢。” 话音落下,房梁之上的剑无影与道沓相视一眼,自然知道这眼下的npc是有求于他们二人,道沓还在犹豫是否要现身出手,而剑无影却心中欢喜,可随即他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郁闷的神情,随即也是选择了观望的态度。 以剑无影对隐藏任务的执着,放在平时他肯定是一个下去接受任务,可是当下这两个老毒物以毒性气劲对拼内力,在房梁上面的他们抵挡都有些相形见绌,若是此刻跳下身去,恐怕立刻就要万毒噬体,剑无影虽然很想要隐藏任务的奖励,但他却知道性命的可贵。 话音落下许久,二长老却不见上面之人答复,心中烦闷之气更甚,却无法再度开口,这时大长老看出二长老气息受阻,立时抓准机会,开口讥讽道: “老二,你说我勾结魔教,可是你呢?不是人人都吃你这伪君子的一套,上面的两位小友都是自在之人,断不会受你挑拨,我要是你,就老实放弃抵抗,免得一口气上不来憋死,到时候你又有什么面目下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最后一句传入二长老耳中同时,二长老心中那一口气终于按捺不住,气息一乱之下,立即咳了起来,而他这一乱,手下的内力运转顿时出现漏洞,紫色气柱瞬间便被黑气吞噬的只剩下几寸,而就在此时,众人头顶之处,忽然传来一声炸裂。 “轰!!”随着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惊,剑无影首当其冲,险些便从房梁上掉落下来,而与此同时,破庙之顶忽然一阵红光闪过,接着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一般,瓦砾纷纷散落而下,破庙之上硬生生被轰出一个巨大漏洞。 随即,从那漏洞之上传来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全然听不出男女,倒像是西方游戏中兽人低语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分冷漠,同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魔教,正道,不过时势造英雄罢了,今夜过后,唐门五毒..江湖不存!” 第253章 合击 话音方落,正在对拼根基的大长老与二长老立刻精神一振,二长老虽不知梁上两人功力深浅,但却知道他们两人实力绝对弱于自己,因为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两人运功抵挡毒雾之时,呼吸略有紊乱,可却未曾料到自己这一句话,竟引来真正的高手。 大长老实战经验丰富,他深知自己虽有阵法辅佐,可是以一敌二已是极限,断然无法经受这第三人偷袭,何况这第三人实力绝对不差,传音之术,正可验证功力高深。 二长老面露思索之色,他此时既想与大师兄同时罢手,可又怕自己与对方没有这个默契。如此对拼之下,倘若自己收手而对方紧逼,那么自己便肯定避免不了重伤的下场。 以二长老的心性,若是放在十三年前,叫他放弃自身安危,完全信任眼前这个大师兄,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时过境迁,转眼间两人已经不复当年,此刻叫他舍己为人,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对与错,生与死,有时就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所花费的时间,往往也将成就最后的战机。大长老看出老二眼中思索,顿时便猜到对方心思,可此时此刻眼前之人尽是对手,即便此刻与对方联手退敌,也必定不能底牌尽显,否则将会历史重演。 就在此时,破庙之顶忽然闪现一片红色火光,随即在场六大长老同时感觉一股炙热之感袭来,大长老这下立刻反应过来,这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心中不再犹豫,大喝一声道: “收手!”大长老话出同时,双手同时收回,在空中带起一个半弧,随即归于胸前,双毒并行之攻势顿化守势,护身气罩缓缓再度凝结。 二长老本就心中有此考量,只是碍于大师兄心念难测,这才迟迟不行,而此刻见大师兄收手,他自然不会再行攻击,若他心中当真在意的是尽快拿下大师兄,那么方才就不会与大师兄联手对抗唐家老太。 二长老收手同时,却并未凝聚守势,反而身体忽然一动,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少女身旁,一手将少女按下,另一手则是快速朝着庙顶漏洞凌空击去。 大长老与二长老相交多年,两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心意相通,他们两人能做到同时收手,可是那名少女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大长老才会选择攻防交替,而非联手攻击房上之人。 二长老同样也是料定此点,这才快速来到少女身旁制止攻击,而他移动之时的空隙,少女所发的攻击,则被大长老的护身气劲轻易化解,并未造成丝毫困扰。 一掌击出,毒雾瞬间凝聚,朝着破庙之顶便是蜂拥而去,红色火光在这一刻顿时被紫色气雾压制,紫色毒雾在红光映射之下,将整个破庙大堂映照的诡异非常,而二长老一掌落下之后,同时大声开口道: “众位师弟!强敌将至,大局为重,且与我联手拿下此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大长老护身气罩凝结完成,右手袍袖一挥之间,其余三名长老身上的黑色气链顿时消散于无,三名长老功体恢复,身体顿时轻松不少。而听了二师兄的话后,除了那三长老眼中有些不愿之外,其余人都选择了联手抗敌。 “轰!!”一声炸裂再度自破庙之顶响起,五名长老同时出手,齐齐攻向破庙之顶原本的漏洞,五毒神掌虽然以毒气伤人,但其本身却也是一门内外兼修之招,用作内招之时,也有内力化实,开碑裂石之用。 五毒神掌分为五种奇毒、十种常毒,凡修炼五毒神掌者,多种毒素同时增加,可一般情况下却只能选择一种毒素专精修炼,这种奇毒将会随修炼功力增进,最终演化为至毒。 五毒五位长老正是分别修习一门至毒,单人作战之时,五毒神掌虽然也有其他毒素存在,但却只能发挥单一的至毒功效,可一旦五毒合一,便成就了真正的五毒神掌。也如少林的罗汉阵、丐帮的打狗阵一样,成为五毒护教大阵,而这一秘密却不为外人所知。 五毒合击并非是五人同时攻击便能施展,而是需要一定的默契以及时机,并且使用恰当的运转方法,才能成功施展,这也是为何方才五位长老没有对大长老用出这一招的缘故。 五毒神掌合击之下,毒气不再如同往常一般稳定,纷纷四散而去之后,不到一息的功夫,整个破庙便皆被毒气笼罩,可六名长老呼吸之间却没有半分影响,这便是五毒高手与平常人相比之下的优势所在。 一掌落下,破庙之顶顿时难受重力,随着一声炸裂声响,整个破庙之顶皆被这股蛮力轰开,万千紫色毒气如同潮水一般,循着被轰开的庙顶四射而去,剑无影与道沓两人首当其冲,顿时受创。 “额..”一阵闷哼传出,剑无影内功弱于道沓,虽然这一招并非针对于他,可五毒合击之毒气波及当下,也绝非是他所能抵挡的,顿时从房梁之上翻落而下。 反观道沓一面,也好不到哪去,五毒入体瞬间,便将其内力修为瞬间吞噬,这让他只是比剑无影多坚持了一息的功夫,便随即从房梁之上滚落,连开出罗汉金身的意念也没有机会发出。 佛像之后,徐青书面色惨白,额头上尽是豌豆大小的汗珠,似是极力抵抗毒气,却更似是心理作用所致,而徐青书身旁,小风双眼紧闭,面沉如水之间看不出情绪变化,双手放松垂下间,像是昏厥一般,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正是,风刃破毒气! 方才在意识空间之内,小风所得的那招风刃术,此刻便立刻派上了用场。毒气是以流动的空气传播,而流动之下必然生风,高手的掌风自然也算是风元素的一种。小风心思较为缜密,远在方才几人动手之时,便已开始寻找契机施展出这一招新技能。 这风刃术虽然是一招攻击魔法,可是小风却清晰的知道这个游戏中的技能,远不像传统网游中技能本身描述那么简单,就像他最初学会的火球术一般。 学会火球术的同时,他便掌握了与火焰元素建立精神连接的方法,他坚信这一点对于风刃术也同样适用。因此,方才这一段时间之内,小风都在尝试与周围的风元素建立连接,而在连接之后,小风相信自己便可以轻微的控制风的走向,如此任它毒雾再毒,只要不是针对自己,自己便可无恙。 可是小风的意识一向高于身法,就在方才五毒至毒合击,五大长老掌风震飞破庙顶棚砖瓦之际,小风终于与一丝风元素取得联系,可初次施展风刃术的他,却无法像火球术一样便捷,就在他伸手欲呼指令之时,已然慢了一步。 毒气入体瞬间,小风顿感头脑一阵眩晕,四肢百骸之间同时传来一阵无力之感,可就在这昏昏欲睡之际,小风却忽然做出一个决断,那便是舍弃本体,进入识能全开的状态,如此意识不在本体之上,便不会受其负累。 这种突发奇想的想法,小风是首度尝试,他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别无选择,只因为什么都不做自己必死无疑,而放手一搏,还有救身旁这徒弟的可能。 小风瞬间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身体五感顿时消散,与此同时之前毒气带来的眩晕之感也同时消退,而在这识能全开之境,小风调用起精神力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此时更是未经开口,便已成功控制住周身一步之内的风元素走向。 幸好徐青书本就坐在小风身后,加之小风出手适时,因此他只是吸入了微量毒气,随即更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而后小风便已然控制住周身的风元素护体,这样一来,他所受的毒攻便降到了最低。 徐青书面色惨白间,情况却比小风等人好上太多,虽然他武功不高,但却也不像小风一般一点儿不会,因此那五大长老在外持续运功布阵的同时,他便已将自身吸入的微量毒气逼出体外。 此刻的他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到原本即将吞噬自己的紫气,此时竟然停滞不前,自己周身一步之内,就好似真空地带一般,紫气丝毫无法进逼,徐青书放松同时,第一时间便将这一切归功于他这个师父的身上,下意识的拽了小风一把。 这一拽之下,徐青书却是忽然心惊,因为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师父此刻的身体十分冰冷,这种温度让他瞬间想起当初回到山庄后,自己那些亲人冰冷的尸体,心中一阵恐慌顿时蔓延开来。 “师父..”徐青书一眼看去,却见自己的师父双眼紧闭双手自然下垂,心中不安的感觉顿时升起,右手颤抖着伸向小风鼻间,口中不断呢喃着师父两字。 而就在徐青书将手放在小风鼻尖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彻底惨白,一个“师”字在口中缓缓道出,却显得有气无力,此刻的他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比起之前毒气入体更有甚者而无不及,仿佛这一刻忽然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沉重的难以呼吸... 第254章 猪队友 小风识能全开之境,身体五感尽失,本不该察觉徐青书变化,可是他此刻正专注于控制周身一步之内的风元素走向,徐青书贸然移动之下,险些走出这一步真空之境,倒是将小风吓了一跳。 小风知道自己不会内功,深受剧毒之下只能依靠时间来赌,要么自己毒发身亡,要么debuff时间渡过,自己重获新生,而此时所做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为了保住这个徒弟,如果此刻他犯傻自己作死,那可真是白费苦心。 心念一动之间,顿时将这一步真空的圆形,压榨成为一个长方形,将缓缓有倒下趋势的徐青书完全罩在其中,至于自己,小风便是能顾则顾,实在不行便就舍弃。 这并不是因为小风有着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而是因为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个玩家,对于自己不认识不在意的npc他可以无情置之,可对于让自己内心感到触动之人,却并不会当做npc来对待,相反自己这“不死之身”,便成了保护他们的一大利器。 至于小风此刻脚下之地,究竟是否是一个巨大的副本,而这副本结束之后自己这个徒弟又将何去何从,小风却是为从考虑,因为小风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在大多数情况下,活在当下,远比远谋深算来的更加受益,变化会打乱谋划,随遇而安,并非莽撞之举。 徐青书心中确信自己这个师父已经气绝身亡,此时的心中却并没有面对山庄灭门时那种悲伤,而此刻他心中的感觉,自己也是无法明了,只是连番打击之下,徐青书毕竟年纪尚浅,不堪重负之下,一头晕了过去。可他却并非是后仰,而是晕在了小风怀里。 小风对徐青书的年龄估算,大概在十六七岁左右,这种年龄在他看来已经不能算是小孩了,小风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而他作为一个正常的大好青年,同时也不会和男人有这般亲密的举动,因此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好在小风现在是识能全开的状态,身体五感尽失之下,只凭借识能探测外物,身上没有感觉,相对来说还是好了太多,并不是小风矫情,而是因为他平日里就很少与人有近身接触,即便是跟他亲如兄弟的胖子,也没有几次拥抱。 略微平息之下,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小风缓缓熟悉了控制风元素走向的感觉,外放的识能也开始向着佛像之下的战局扩散而去.... 五大长老联手施展合击之术,出掌后的一息功夫,便已然知晓来人早已不在房顶,可他们之所以仍不撤掌,便是想以至毒凝结阵法气罩,一旦护教大阵布阵成功,无论是面对那强敌来犯,亦或是大长老出逃,都将增添几分把握。 大长老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扫眼一看之间,便知道此时那五人齐心布阵,对自己虽有防备,可却依旧将重心放在布阵之上,如若自己突然出手偷袭此时功力最差的四师弟与新晋灵蟾长老,便可一举粉碎他们的计划。 可是这样一来,猜忌的种子必将在二师弟等人心中生根发芽,倘若那隔岸观火之人实力太高,届时自己这伤疲之体无法单独应对,恐怕这些被自己坑过的师弟也断然不会上第三次当。 大长老犹豫之间,双掌悄然运化,地面上的噬心之阵缓缓再度运作,可大长老施为之时极为小心,却并未被其他师弟察觉,可是在场众人之中,却有两个人例外。 这第一人便是佛像之后识能观测的小风,识能探测本就善于观察入微,加之他这死气运化间地面有所表现,对于小风来说便更加容易窥视。而那另外一人,则是那名五毒少女,也就是新晋的灵蟾长老。 这少女方才其实已经看出二长老收手的心思,她之所以故意不收手,便是想趁乱偷袭大长老,以待时机取回师父临终前交给自己的五仙宝珠,却未曾想到二长老忽然来到自己身边,亲手按下她的攻击,这便将她的计划打乱一空。 而至此之后,她便一直留意大长老,一来是不相信这个老者会如此安分,二来则是想找寻时机,夺回宝珠。五毒教辈分划分,并非是按照师从何人,而是按照门派位阶,因此这少女一开始才会称大长老为师兄,而非师伯。 大长老一眼扫尽众人,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可心中却是暗自对那少女留意起来,因为他眼神落下的最后一瞬,瞥到了那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大长老何许人也,自然不会放过这蛛丝马迹。 大长老嘴角微微带起一抹弧度,随即运转的双手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开大合起来,再无隐藏调转噬心阵法的意思。眼见大长老忽然做出运功架势,那少女经验不足的缺点再度暴露,一声轻呼再度出口:“师兄们小心!” 提醒之语自耳旁响起,除了二长老依旧沉着布阵以外,其余长老皆是回头齐齐望向大长老,他们此时的动作,全然暴露了自己一直未曾放下的戒心。 大长老对此毫不意外,心念一动之间,阵法便要再度施展,黑气顿时四散而出,其余长老面色一惊,却已无力回天,只得再度运功抵挡。可就在此时,破庙正门之处,却缓缓传来一声叠音回响: “神君御火·初阳燎原” 话音响起同时,一阵劲风疾吹而过,疾风之中夹带点点火星,吹进破庙大堂瞬间,星光之火顿时升起燎原之势,但凡火势蔓延之处,紫色毒雾便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消散,只须弥之间,火势便已占据整个大堂门口,大长老见状眉头一挑,沉声道: “哼哼,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来人竟然是你...”话音落下同时,其余长老也同时将注意力放在门外变化之上,而大长老紧接着便再度将双手负于身后,摇了摇头似乎极为无奈的道: “可这样一来..老夫这勾结魔教的罪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话音刚落,门口火势之中忽然传出一阵轻响,除二长老依旧面色沉重专心于布阵之外,其余的五毒长老皆是看向门外,体内毒功暗自运转,只待出其不意的一击。 由于五大长老其中四名忽然收手,二长老心中着实郁闷无比,此刻的他若是也罢手不前,放弃完成那最后一步大阵布置,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出现。可是他却一直抱着布阵的想法,反而对这些莽撞的师弟,有怨而无法言说。 五人联手布阵之下,众人还可勉强开口说话,可此时五毒至毒已然汇聚,此时其余四名长老撤手,二长老独力难支之下,唯有全力施为,方能缓慢修补大阵残缺,开口说话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则是遥不可及。 正当众人目光聚集破庙正门之时,小风识能映像之中,一道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破庙之顶,自漏洞之上无声无息,悄然落下,小风识能之境对听觉感知能力最弱,眼见那道人影落下,在场众人竟无一人发觉,小风顿时疑惑,可细看之下,心头却是一惊。 这人身穿一身红黑相间的长袍,胸口之处印有金色龙纹,穿着之上虽然与小风那件纯黑法袍有几分相似,但这却不足以引起小风的惊讶。小风之惊,乃是因为这人缓缓降下之时,身后半空之上,竟有一条龙形火焰凝结,忽隐忽现之间,颇有一番西方大法师的感觉。 小风首度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那便是东大陆并非不存在和自己一样的魔法师,相反的,只是因为武林江湖文化太过昌盛,从而魔法一道已然没落失传。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之前看过种种小说,这才突发奇想,对于一个网游而言,这一点未必成立。 破庙大堂之内,二长老面色胀红,此刻大阵只剩最后几息的功夫便可完成,可此时强敌却在自己眼前落下,偏偏自己此刻有口难言,心中焦急之下,内力运转却是更加慢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阵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正是从始至终负手而立的大长老:“哈哈哈哈,五毒教交给你们这些人,即便不会被唐门剿灭,多半过个几十年也要被其他门派吞并。” 话音落下,众人看向大长老之际,却已发现大长老不知何时已来到二长老身后,此刻双掌正抵在其背后气穴,二长老面色忽晴忽暗,三长老见状立刻大喝一声,此刻丝毫不顾及二师兄的生死还在对方手中拿着,一掌朝着大长老便攻了过去。 小风看在眼内,暗道一声白痴,可就在他刚刚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脑海深处却是忽然一颤,随即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那一丝微弱的风元素产生异动,而自己制造出的一步真空怕是马上便要失效,识能赶忙探测徐青书状况,心中却是再度一惊。 此刻的小风便与二长老一样,有口难言之下,面对猪队友而束手无策。佛像之后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半米大小的漏洞,而此时的徐青书,正在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小风的身体,狠命的向着洞外塞去..... 第255章 才出狼穴 小风本对这高手对战的场面并无太多兴趣,可后来因为那身负御火手段的一人从天而降,全面激起了他心中对这熟悉又陌生的战斗方法的好奇心。 可谁能想到这时,徐青书却忽然苏醒,并且做出了异样的举动,如此一来,任自己再想继续观视战局,也不得不为自己和他的安危考虑。 此时的小风对风元素的掌控程度远不如火元素,因此他不敢轻易一心二用,若将自己的识能滞留此地,而同时分心操控动态的风元素阻碍毒气,小风不敢赌,也绝不能赌。 火球术与风刃术同样,都是西大陆魔法师职业的基础,而正是因为这基础技能存在,才赋予了玩家锻炼并适应与元素沟通的能力,小风由于从西大陆意外空降而来,因此他除了两招基础法术之外并不会其他魔法,可也因而得到了更多磨炼基础法术的机会。 放在西大陆正常的魔法师玩家里,像是火球术风刃术这类技能,大多数只会被低级玩家当做技能,而高级玩家则是永远的将它们抛弃在技能栏,从而至今为止,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些基础法术真正的奥妙所在。 小风心中念头已定,因此开始缓缓收回四散的识能,只是半息的功夫便已恢复全盛状态,静心感受之下,方才建立联系的那一丝风元素,再度变得清晰起来,心神一动之间,一步真空之境,开始缓缓随着徐青书的移动而移动起来。 只是小风此刻心中却有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十分突然,而小风下意识的便锁定了那漏洞之外的所在,一缕识能缓缓透体而出,可随即这缕识能便如泥流入海一般,顿时消散无踪,幸好小风早有准备,这才不至识能受创。 徐青书缓缓将他眼中“师父的尸体”从破庙后的漏洞中推出,下意识的用右手肘擦拭了一下汗水,可就在这一擦之下,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师父的尸体已然凭空不见,心中吃惊的同时,赶忙从那漏洞中一跃而出。 徐青书一脚落地,惯性之下身子一阵前倾,眼看便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之时,右手胡乱一抓,却感觉手中一阵绵软,吃惊之下立时站稳身形,快速从地面拔了起来。 低头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方才抓着的,并非是什么异物,而正是自己那死去师父的身体。徐青书再度看向地面上的小风,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潜藏的悲伤,随即费力将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之下,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方才破庙之中战斗激烈,加之毒雾四散之下掩盖视线,便更加让人无法判断天色,再者徐青书两人一直躲在佛像之后,本就属于阴暗角落,因此徐青书这才没有注意到此刻天象的异常。 徐青书心境有恙,小风识能全开之下深知这一点,可自己此刻空有识能,却无法进行开导,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之下,开始尝试将识能再度扩增探测而去。 此刻他们头顶的天空,已经尽数被黑云笼罩,暗无天日之下,便像是黑夜一般,幸好古人皆有走夜路的习惯,徐青书身为一庄的少爷公子,走夜路进城喝酒,已经引以为常,因此虽然他此刻身体受伤,但背着小风却依旧没有迷路。 正所谓一回生来二回熟,小风识能释放探测之下,那缕被控制住的风元素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虽然小风知道此刻他们两人已经不在那破庙毒雾之内,可却依旧不敢彻底放弃这一道风元素护体,只因为心中不祥的预感仍未去除。 只是尝试成功之下,小风自然而然的也就变得大胆起来,缓缓释放出更多的识能,开始向着徐青书目光不能及的地方探测开去,可就在他刚刚放出识能的同时,一道白光忽然自徐青书身后十步外的所在传来,小风顿时警惕起来。 徐青书武功本就不高,加之此刻心境异常之下又背着比自己重上许多的师父,因此对身后的变化毫无察觉,一步一步向前行去,眼神中尽是无力与迷茫,仿佛到了自己心中那个所在之后,接下来的便只剩下解脱。 小风察觉身后异样,此时身体无法动作,自然没有办法提醒徐青书应对,可即便徐青书警觉,以他的武功也不见得能够应对身后的危机,小风灵机一动之下,一股玩心莫名的涌现而出,随即识能迅速回体,再度尝试感应风元素起来。 东大陆的空间中并无魔法元素存在,而一般刮来的常风之中,也没有足够的风元素可供小风施法,因此只有在暴雨狂风的特殊天气、或者武林高手内力凝聚的掌风存在下,方能调用足够的风元素施展魔法。 此时微风阵阵之下,所能调用的,也不过只有方才那五毒五大长老合击之下,产生的那一缕掌风而已。不过小风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长时间使用这一缕掌风,凝结成一步真空隔离毒气,从而使得这一缕掌风之中,隐含些许五毒神掌的剧毒,但凡功力差者身中此 毒,顿时便会进入昏迷之境。 一息过后,小风心中升起一阵无奈,因为这空间之内,果真除了眼前这一些风元素外,再无其他可调用的风元素存在,而且不说小风识能探测之下,没有见到天象异变,就算他见到了这异象存在,可以小风现在的风刃术等级,又哪里驾驭得了距离自己那么远的东西 。 心下既定,小风思绪回转,一回首间,便再度识能四散而去,而这一次手法却比起之前娴熟的多,顷刻之间,脑海之中那白光一闪,便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小风轻而易举的便将识能伸到了那白光之后,随即识能成像之下,更加印证了小风心中猜测。 在这一刻,小风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才缓缓消失而去,发出白光的物件,并不是什么僵尸怪物,而是一把崭新的大砍刀,至于那持刀人,则是一名再正常不过的山野强盗... 虽然小风识能成像之下,仍无法清晰探测目标脸上的细节变化,却也能看出那强盗脸上的狐疑。这强盗生的一副大众脸,满脸胡须之下,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强盗身份的存在。 大汉心中存疑,他方才只是下山盯梢,可却不知为何,前一刻还是青天白日,而这一刻便成了乌云漫天,心中惊慌之下,回头欲从旧路回到山寨,却发现脑海中的旧路已然不存,惊慌之下,这才一直躲在树林中,不敢露头。 大汉在此蹲了不知多久,迟迟却不见一个活人出现,心中恐惧越发强烈之下,便一头睡了过去,方才听到一声爆炸声起,还以为什么东西出现,吓得赶忙在一颗大树之后藏起。可细细观察之下,却发现了小风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刚想上前查看,徐青书的身影便再 度到来。 徐青书被打的鼻青脸肿,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看了倒不会生出什么恐惧之意,可是怪就怪在这强盗刚刚遭遇变故,而此时乌云遮顶之下,视线本就不清不楚。他这一眼看去,徐青书那半青半紫的面孔,便瞬间成了非人类。 而那强盗又见徐青书二话不说,抓了一把地上的黑袍人,随即将他背在身上便走,心中便想起了当初下山前,看门的老大爷说过的一句话: “平六儿啊,你可记住了,这深山老林里有吃人的东西,夜深了可不敢在外面鬼混,若是遇到了那披头散发的吃人怪物,就快些往寨子里跑,那东西怕火,不敢追来寨子。” 心中想起这一句话,那强盗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口中低声呢喃了一句:“披头散发的吃人怪物....”随即再看向徐青书的面孔时,顿时便吓得失了神。 这个强盗虽然身为山寨一员,可是一直都干得是盯梢放哨的工作,手上猪牛羊血沾了不少,可人血却是基本没有沾过,因此空有强盗的外表,却没有一个强盗应有的彪悍内心,因此手中持着的大砍刀不由自主的动着,这才映射出阵阵白光。 小风估算此人不敢动手,看他这一脸狐疑而后惊慌失色的模样,小风便知道他八成是被自己两人吓到,如此一来倒是也没有什么危机,只是自己身中剧毒,识能早晚都要归体,若是归体之时毒性还没有去除,怕是立刻就要身陨于此,到时徐青书可要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那强盗忽然听得一声怪异的声响自背后传出,立刻转身去看,却并未见到任何异动,左手赶忙握在了那柄大砍刀之上,似是壮胆,更似自我保护,而当他再度转头之时,却已发现徐青书的身影不见,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双腿一软,缓缓背靠着大树蹲下,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呆滞了一会儿后,拿出山寨门口老大爷给的火折子,对着一旁的火把点了起来。 顷刻之间,火焰燃气,一阵暖意袭身之下,大汉的心境也恢复了几分,此时的他心中却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便是既然吃人的怪物怕火,自己不如就拿着火把一路跟着他,说不定便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心中虽然下意识的否定自己这个念头,可是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徐青书的位置移动,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前方那人影真是怪物,自己有火把在手可以立于不败之境,而若对方是人,则自己也多了一份力量。 就在这个忘记自己强盗身份的强盗起身欲走之时,一阵低吼之声忽然自身后响起,可是因为有了火把在手,强盗这一次并未吓破心神,横刀回身之间,却见一道黑色人影,缓缓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小风持续观察了强盗一阵,发现他拿出火把之后,心中顿时欣喜起来,因为只要有火把存在,自己便可以使用火球术和抗拒火环,在这个武侠世界干出太多故弄玄虚之事。 对于一切人工智能的npc,都将有一定的震慑能力,可就在他信心生出之际,心中却是微微一颤,因为他识能下意识的越过那大汉,向着更远的后方探测开去,却发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正是一个面色惨白,口里吱吱呀呀不停,一瘸一拐,向着这边靠近的尸傀..... 第256章 又入虎口 由于距离实在过远,而小风对识能一道又只是粗通皮毛,因此他只是能隐约观视到尸傀的外貌,至于细节以及实力等等,小风便无从得知了。 那名强盗大汉回神一望之下,顿时吓破了胆,左手持刀右手持火把,头也不回的朝着徐青书的方向奔了过来,此时的他全然忘记自己之前的猜测,只顾着仓皇奔逃,避开眼前的危机,却忘记前一刻自己还担心的危机依旧存在。 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只是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进入这种状态,而眼前这名强盗,则属于那种不擅长抑制自身情绪的所在,因此便奠定了他作为食物链底层的基础。 徐青书双目迷茫,漫无目的的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越发急促的呼吸,不断的提示着旁人他的体力正在渐渐流失,可徐青书的脸上除了迷茫之外,却没有一丝劳累之感,只是不断的向前行走,仿佛一切苦难到达那心中的目的地之后,便会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男人的大叫响起,眉间只是略微抖动一下,随即便再度恢复往常那副模样,对身后叫喊之人不闻不顾,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强盗一路奔跑,时不时的回头去看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却发现那身影非但没有被自己甩开,反而是不断缩短着与自己的距离,他想都不敢想自己被那黑影追上的下场,心急之下,口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大喊来。 “救人啊,有怪物,有怪物啊!” 话音落下,徐青书双脚再度站立,眼中迷茫之色不改,可调整呼吸的同时,口中却是轻声呢喃了一句:“怪物...怪物么...”随即缓缓朝着身后转头望去。 转身之下,正好瞧见那名强盗大汉,在距离自己数十步的位置奔跑过来,手中火把映射之下,想让人看不到他都是一个难事。 小风见状心道一声白痴,如此黑夜之下,那大汉引着火把前行,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唯一的光源,时间一久,恐怕不止一只尸傀会朝着他赶来,恐怕这周围的“东西”都会受这光源影响而慢慢凝聚过来。 可小风对此却是十分无奈,因为他此刻正处于一个进退两难之境。小风需要那大汉手中的火把,因为只要有这火把存在,小风便可以施展出两种火焰魔法,这些魔法对于东大陆的npc来说,心灵上的杀伤要远大于身体上的,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攻心远比杀身更为奏效 的多。 再者,以小风与那强盗此刻的距离,即便运用眼前这一丝风元素使出风刃术,也不见得能够将对方手中的火把熄灭,否则西大陆的魔法师玩家还不个个逆天,那可真是百步之外杀人于无形之中了。 如此想着,小风慢慢静下心来,开始不断对着那强盗手中的火把凝聚识能与精神力,试图早一些与之建立联系,而一旦联系建立完毕,小风便会立刻控制那火焰远离自己,如此便可一箭双雕。 而对于徐青书,小风虽然心中无奈,可却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只因为他能感觉到徐青书身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寒气,而这股寒气隐隐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就算退一步来说,即便徐青书真的和自己一样是个战五渣,那么在那持刀男子临身欲起歹意的瞬间,小风也有把握控制一步真空的风元素,瞬间对其发动风刃术攻击。 风刃术是个好东西,小风从学它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它的用法在自己手里,绝不仅限于表面文字描述那么简单,单单是那多段攻击,虽然攻击力低下,但却同样也是再好不过。 徐青书转身冷眼看向奔跑而来的大汉,那大汉这时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徐青书的面目,心中的恐惧也顿时消散了几分,因为他发现徐青书不过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到底说还是个人类,并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此刻这大汉已经将自己的强盗身份忘得一干二净,看着徐青书冷眼望向自己,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向那一瘸一拐身影的时候,少了几分恐惧。 这强盗与徐青书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却见徐青书愣在原地傻盯自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下意识的将火把抬起观望之下,才发现对方的年纪不大,不禁想起自己山寨里的小兄弟来,一口叫了出来: “小兄弟,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后面有怪物!” 徐青书听了对方这话,眼神中忽然闪现过一抹呆滞,随即眼中的迷茫顿时转化为恐惧,随即双手抱头颤抖了起来,小风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可他却尚未将识能练到能与人沟通的地步,焦急之间,与火把的精神链接终于缔结成功。 “火球,凝!”小风意识之中暗道一声,此时识能之境无法发声,可全凭想象之下,却比起以往亲手施展而出更加迅速了几分。 燃烧火球不比爆裂火球,贵在一个无声无息和持久燃烧,在小风刻意压低声响之下,趁着那大汉的注意力全在徐青书身上,顿时从火把之上悄然分裂出三枚火球,直直朝着尸傀射了过去。 大汉虽然手持火把,可是急奔之下却是并未察觉火把的变化,一息的功夫之后,便已临近徐青书十步距离,此时的大汉心中忽然挣扎起来,一个问题不由得出现在心中: “我..我是强盗啊,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跑么?” 正当大汉犹豫瞬间,却见徐青书猛然抬头,随即双眼之中寒光乍现,右手比出剑指,朝着大汉便冲了过去,口中支支吾吾的说道:“刀..血..杀..杀了你们!” 小风见状顿时有些愣神,他此刻虽然无法看到持刀男子的细节表情,也无从推断对方内心的想法,但是他却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那大汉不会伤害徐青书,可是此刻他没想到的是,徐青书居然主动攻击起大汉来。 大汉虽然武功平平,可是常年放哨之下,却练就了一身灵敏的反应,方才只是被吓破了胆,这才显得手足无措,可是此刻心中已然对眼前的孩子起了救助之心,对于恐惧便暂时搁置一旁,因此心境之变下,实力也恢复了大半。 “小兄弟,你!” 大汉出口瞬间,顿时朝着身侧一闪,手中长刀一轮,却还是手下留情,只以刀背朝着徐青书的剑指荡了过去,按照他的想法,这孩子八成是和刚才的自己一样被吓破了胆,可是这孩子身上的寒气却做不了假,明显是身负武功之人,所以他也不敢大意。 “叮!”一声轻响传出,大汉顿时感觉虎口一阵发麻,平常就不怎么用刀的他,握刀的手法本身就不对,加上此刻临危应招,就更加显得慌乱无比。 徐青书剑指与刀背相抵之下,虽然让大汉虎口一阵发麻,可却也因为自身内力不足,方才碰巧使出的那一丝寒冰内力,此时已然无所后继,手指吃痛的同时,意识开始清醒了过来。 这强盗大战平日里便是以盯梢为生,从未杀人,何况他本来就对徐青书没有杀意,因此这一击之下,见对方不再进攻,大喝一声,随即一把朝着徐青书抓了过去: “小兄弟啊,没时间了!咱们赶紧走啊!”说罢,一把将徐青书抓在手中,提着他便朝着前方跑去,可徐青书被他这么一抓,身体顿时失衡,大汉有心照顾徐青书,可却无心管他身上那名黑袍人,因此小风虽然不至于被两人甩落,可姿势却变换了数个。 大汉心中也是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怪物迟迟没有追上,照理说自己与徐青书交手耽搁了时间,那怪物应该早就追上了才是,可此刻带着两个累赘奔跑,他却无心分神回头,心中只顾着奔跑,先彻底摆脱危险再说。 一路之上,大汉朝着前方狂奔,徐青书借着大汉的力道,体力流失比之从前慢了不少,而速度却是快了许多,可小风这一路上可是郁闷无比,他此刻虽然身体五感尽去,可是识能之中看着自己无数次与树干亲密接触,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苦。 而每一次撞击之下,小风的精神力和识能就弱上一分,同时他还要不断操控火元素凝聚火球攻击尸傀,数息功夫过去之后,小风顿感压力倍增,无奈之下,只得将用于探测周围的识能,尽数调回体内。 可就在识能入体的前一刻,小风探测之中最后一次成像,却忽然发现变故突生,可自己却毫无办法。随即,一声惊慌的大叫传了出来,正是那强盗大汉,而此时的徐青书正一手抓着大汉,一手抓着小风不断下滑的身体... 断崖之上,冷风凛冽,三人顿入九死一生之境。可天有不测风云,祸则多不单行,一阵兽吼之声,再度响起,三人跑来的方向树林之中,三对冒着红色光芒的眼睛,缓缓朝着断崖靠近而来.... 第257章 我命由我 福祸相依,正是小风的至理名言,方才他还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好运的获得风刃术的领悟,可眼下的遭遇,却正好将他心中疑惑尽数解除。当一个人拥有某种不可逆的特质时,这种特质只要加以利用,便可以生出诸多变化。 小风记忆之中,便隐约有那么一个嘴巴开过光的朋友存在,这个人说好话绝不灵验,而乌鸦嘴时却是往往句句灵验,因此当初小风与他相处时,便是将他这乌鸦嘴当成言灵术来用,一时间处处占得先机。 而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风自己,自然也是具有这种特殊特质的。小风的特质便是倒霉,从小到大所有抽卡游戏他从来抽不出sr以上的卡牌,一切看脸的游戏对于他来说都是噩梦,像是以前的传统网游99%成功率强化失败,更是家常便饭。 可在他连续受挫之下,却是将这种倒霉看成一种技能,因为往往在他身边发生过好的事后,则必然像是rp耗尽一般,短时间内发生不好的事,而这样久而久之之下,小风便练就出如同方才一般,那种对危机的莫名预感。 运气这种事虚无缥缈,信者则会觉得它玄妙不已,并且十分受用,而不信者则也有不信者的优势。小风嘴上虽说不信运气,可是下意识还是对运气这东西耿耿于怀,因此他才一直走不出倒霉的光环,可是却也因此得此特殊的技能伴身。 小风相信自己之前的好运只是借助了徐青书的rp,而现在耗尽之下之所以自己三人没有立刻掉下悬崖摔死,怕又是透支了那强盗的rp。可是此刻三人倒挂在悬崖边上,虽说小风此刻身下被两块石头卡住,可小风的身体却已有下滑之势,如若保持现状,摔死是迟早的事。 小风当下无奈,加之早已收回识能探测,却是没有发现树林深处那三对红色的眼睛,若是他注意到这一点,则必然不会如此行事。小风心神一动,瞬间从火元素的联系上切回风元素,接着脑中顿时集中精神力,开始想象那一缕风元素凝结气罩,托起三人。 不知是这隐含风元素的五毒长老掌风太强,还是徐青书与那大汉的身子太轻,几乎是半息的功夫,那缕本被用于护身的风元素,便悄然凝聚成一道淡紫色的气罩,缓缓自大汉脚底生成,向着上方托了过去。 那大汉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在摔下的一瞬间已然绝望,身子更是顿时晕了过去,此时此刻若非小风的身子被石头卡住,而徐青书又是练武之人臂力惊人,恐怕他早就掉下山崖粉身碎骨。 可此时气罩忽然出现,那大汉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大声乱叫了一句听不懂的语言后,猛地睁开了双眼,与徐青书四目相对之下,差点又被吓晕过去。 这强盗只是与徐青书一面之缘,本来想着借助对方的力量击退身后怪物,可后来发现对方年纪之后,略有所感,这才起了帮一把的心思,可是眼下自己的生死却掌握在对方手里,纵使他知道此刻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却也不愿意开口说出这句自杀的言语。 “小兄弟..对不起了..”大汉心中暗自嘀咕一声,随即便保持现状,没有出口劝对方放弃自己,也没有过多的求对方不要放手,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将一切交给老天,可是他却知道,倘若对方不放手,迟早三人都要身死。 “别..放...弃...”就在这时,大汉忽然听到耳旁有人说话,再度睁眼之下,却发现这声音正是眼前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年传出,此时这少年一脸胀红,显然是气力不济所致,可抓住自己手却没有半分颤抖,在这一刻,平六儿的心,开始犹豫了。 小风意识之内,无奈之感顿时加剧了几分,想来徐青书如果没有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相貌应该属于上佳之类,勉强用英俊少年来形容也不过分,可是那大汉可是一脸胡须横肉,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此时此刻他们俩演的这一出,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奇怪。 心神微动之下,小风识能再催,紫色气罩顿时凝实几分,向上托起之力顿时更胜以往。徐青书此刻忽然眼神一边,察觉大汉身体不对,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清醒之下自行用力,这才让自己的压力骤减,可此时他却惊愕的发现,那大汉身体的重量已经趋近于无。 如果说大汉是脚履平地之时,自行施展轻功,那么身体下坠的力道瞬间趋近于无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此刻他双脚无处借力,又怎么可能施展出这种轻功?而如果对方有凭空借力施展轻功的实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坠落悬崖? 心中疑惑之间,徐青书缓缓转头,可才转了半下,耳中却再度传来一阵兽吼,而听这声音似乎距离自己不远,徐青书眼神一凝,顿时决定先不去管这变化,左手力道再次一运。 就在这时,大汉终于安奈不住心中的想法,想着从小山寨里的老辈所传授的山门五义,终于决定轻生重义,可他刚想开口,却忽然感觉一阵巨力传来,身体顿时被徐青书像皮球一样,甩飞了起来。 “咔嚓!”被甩飞的大汉口中惊呼一声,同时心中吃惊这少年的力道,可随即他便掉入一片灌木丛中,发出一阵咔嚓的声响,却不知是他的骨头断了,还是灌木丛毁了。 小风意识之内顿时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精神力匮乏,将大汉这累赘送上断崖已是极限,至于徐青书自己,小风相信他有自保的实力,于是顿时收回全部识能,开始缓缓冥想起来。 小风因为长时间保持识能全开的状态,因此他的恢复力基本是0,即便是冥想状态,也断然不会像全盛时那般进入意识空间,而他的恢复力也仅仅相当于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不到。 不过这样也并无不合理之处,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小风以后但凡遇到不可对抗之强敌,便舍弃身体装死,进入识能之境,那还不成了变相的不败之身?小风这样想着,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贸然行动,产生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随着小风识能与精神力回转,紫色气罩顿时消散于无,也缓缓再度转化为被控制的风元素,只是这一次那风元素已经不够凝聚护身气墙,只是作为一缕微弱不可察的轻风,伴随小风身侧。 徐青书见状,也是同时一愣,他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有这种实力,怎么可能一下便将那足有自己两个大小的大汉甩飞出那么远。想到这里,徐青书面色忽然一喜,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可随即脸上的笑容便再度僵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师父并没有臆想中的那样恢复。 收起心中的失望,徐青书松开抓住小风的手,凭借自己的力道三步并作两步便爬上断崖,重新将地面上的师父背起,随即眉头一动,略微看了前方树林一眼,紧接着眼皮缓缓下垂,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了一句: “师父..我们可能要一起死在这儿了...”说罢,抓紧小风的衣服的手,用力了几分。 与此同时,小风察觉自身冥想没有丝毫用处,正从冥想状态中退出,刚刚释放出一缕识能探测徐青书状况,却正好隐约听到了这么半句,心中正思索间,下意识的将识能方远开去,可半息的功夫之后,瞬间明了自己徒弟的这句话,心头顿时一颤。 小风这一颤可不是因为被徐青书的话触动,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儿来。古人往往性格倔强,而自己与徐青书虽然相交不深,但却能隐约从他的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方才小风探测之下,发现周围三十步外,正有三头怪异的巨狼朝着自己这面走来,眼中尽是嗜血的红光,像是看着自己的晚餐一般。 小风此刻风火元素皆在,自然不会惧怕这三头巨狼,就算它们不同寻常,可自己也能巧妙运用魔法,给它们心灵上不可磨灭的打击,如此一来,倒也不是没有生存的可能。但是此刻却有另外一个隐藏的危机存在,那便是..徐青书。 小风最怕的事情,在此刻却被他如神语一般预测而出,徐青书面向三只不断靠近的巨狼,双脚缓缓后退,已然到了悬崖边际,而徐青书双眼淡漠,抓住自己师父衣袖的手越发用力,青齿微咬下唇。 小风见状,知道自己心中猜测不错,心中一种无奈之感顿时遍布而出,可面对自己这个徒弟,他却生不出一丝怨言,只是为对方可惜,因为自己玩家之身即便摔下断崖,也断不会死,可他一个npc却是必死无疑。 只因为,小风知道,以自己多年来沉浸游戏剧情的经验来推测,他这主角经历般背景的徒弟,下一刻要做出的举动,八成就是背着自己跳崖自尽..并且大呼一句: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258章 十里飞花 徐青书心性早已强于同龄人,这一点小风深有感触,因此对于这个npc徒弟他别有一番感觉,因此才没有将他与一般的npc放在一类对待。此时更是没有因为对方让自己本来不用死的计划泡汤,而生出一丝埋怨之心,只是心中无奈一笑。 他笑的是自己做师叔失败,做师父也一样失败,还没来得及教他些什么,便要步上终局。不过小风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个网游,徐青书这份羁绊若真是隐藏任务,自己既然没有完成,那么许久之后,必然也有更好的人来完成,而他那时也将再度复活。 心中再度无奈一笑,如果自己再多言传身教一点儿,说不定徐青书就能发现,这三头巨狼之所以不立刻扑杀他们,正是因为害怕那断崖边大汉掉落火把的缘故,身怀令对手恐惧的因素,便可以做出太多转圜。 徐青书眼见三只巨狼临身,眼神忽然一凝,却并没有真的喊什么口号,只是口中轻呼一句:“爹娘,师父,青书来了!”随即,快速转身,紧接着便要跳下悬崖,可就在这时,两个不同的声音却同时从不同的方位传来,所说的言语又是不谋而合。 “脚下留人!”这两个声音同时传出,可却是一男一女,而随即那男声便再度开口道:“小兄弟不要轻生!这三条小狗伤不了人!” 话音落下同时,三只巨狼却好像听懂了大汉的话一般,转身对着大汉看了过去,紧接着口中嘶吼一声,三只巨狼中的一只,便朝着他的方向窜了过去。 可是大汉虽然一愣,但随即眼中便显出焦急之色,却不是因为巨狼奔着自己而来,而是因为他看到徐青书的身影跳了下去。随即大汉暗骂一声,手中一只攥着的长刀一横,朝着眼前的巨狼便冲了上去,只想一腔怒火,发泄在这畜生身上。 这强盗虽然平时只放哨不杀人,可是他平日里在山寨中却是负责杀牲口的存在,因此对于眼前这看似凶恶的巨狼,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儿恐惧,这便是心境上的差异,而这种差异之下,往往激发的是人的潜能,而非大意。 而徐青书一面,方才听到声音之时,心中顿时后悔,可是双脚已经跳出,此处无法借力之下,有心反悔却无力回天,可他却并不放弃希望,一手抓着背上的师父,一手奋力朝着断崖的藤蔓抓了过去,可下坠之力仍是太强,以至于他的出手完全抓不住一闪即逝的藤蔓。 就在此时,徐青书眼前一道紫色忽然一闪而逝,这让他下意识的去擦自己眼睛,可随即便感觉下坠的身体突然停止,还来不及让自己反应,紧接着便再度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而这一次,自己却成了那个被甩飞而出的人。 徐青书被瞬间甩飞,第一个念头不是护住自己,反而是双手紧抓背后的师父,他不想让师父的尸体被这一甩之下震入断崖之下,可眼前的事物瞬间虚化之下,年级上的差距便显露出来,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紧闭双眼。 大约过了一息的功夫后,徐青书臆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自己并没有摔的半死,反而此时此刻,一阵淡淡的香气从面前传来,这股香气给人一种宁静之感,徐青书浑身压制的疲倦在这一刻,仿佛同时被激发出来。 “诶..不用..”就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忽然响起,徐青书猛然睁眼后退两步,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快速打量起眼前之人来。 此时的徐青书已经回到断崖之上,此时他的身前除了两只已经到底的巨狼外,还多出了一名女子。这女子身穿一身紫色罗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腰带,可发型之上却并不复古,反而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此刻正面带笑容的看向徐青书,手做虚托之状。 方才这女子见徐青书身子忽然下坠,还以为眼前这人要对自己行什么跪拜大礼,这才悄然后退一步,此时见对方一脸戒备的后退,反倒心中生出几分兴趣来。 徐青书看清对方的面貌,终于放下心中戒心,双手刚想作揖施礼,却意识到师父还被自己背着,赶忙收回手去想将师父放下,却忽然感觉腰间一阵拉力,下意识的对抗之下险些摔倒。 “嗖..”一声轻响传出,随即徐青书便感到自己腰间的拉扯之力消失,身体顿时失衡之下,便要一头栽倒,却又是在将要摔倒之际,将小风的身体托了起来,这时他对面的那名女子终于笑出声来,一手托实下去。 女子右手轻托之下,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掌,却已经将徐青书扶正,随即左手轻轻一抖,徐青书腰间方才落下的一道丝线,便悄然回到女子右手衣袖之内,徐青书眼见这一点,却并未发问,只是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疑惑。 徐青书虽然年纪十五六岁的模样,可身子却已经发育了七七八八,此时的他也已经有了现代人一米六七的身高,古人本来长得就不高,他这个个头已经不算矮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却足足高出徐青书一个半头,若是放在现代,怕也至少有一米七五的个头。 女子虽然身穿罗裙,可举止站立之间,却并不像是贵人小姐那般注意仪表,反而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徐青书此刻衣服鼻青脸肿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闺中女子,恐怕都不会像眼前之人一般,毫无忌讳。 女子一手将徐青书托起之后并无滞留,收回右手之后,笑着看了对方一会儿,再度开口,所说言语却大出徐青书意料:“小弟弟,你身上所背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一句小弟弟入耳,徐青书眉头不禁抖了抖,而后听到对方居然不是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心中倒是有些意外,而他刚想开口之时,却听到另一边树林之中,之前那大汉的声音再度响起: “救命啊!”徐青书闻言转身,目光所及之处,之前的大汉正一边逃跑,一边不断大喊着救命,而那大汉身后十步之外,一头巨狼正龇牙咧嘴的朝着大汉疾奔而来,头上挂着一把残破的大砍刀,绿色的液体不断从砍刀下流出。 徐青书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虽然有些不甘,但却无奈改变事实,一声姐姐叫了出来:“姐姐..能不能..”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徐青书转过头来之时,那方才还在身旁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香气存于在此。 徐青书错愕瞬间,将师父的尸体放下之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碗大石头,便要朝着巨狼攻去,可就在徐青书刚刚转身看向那大汉之时,却已不见对方身影,而随即便听到阵阵磨牙的声音传出,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 可就在这时,那大汉的声音却突兀的从一旁响起,徐青书抬眼瞬间,却见大汉的身影如同抛物线一般,朝着自己的方向掉了过来,徐青书闪过一丝去接的冲动,随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仙女显灵了,是仙女显灵了!”大汉一面被抛飞而出,口中一面含着仙女显灵,面对他即将落地时的惨状,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心中只想着方才出现的那道身影,久久不能忘怀。 “呜呜..”就在这时,一声悲鸣忽然响起,随即紫裙女子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紧接着轻笑一声,手中摆弄着一根连着丝线的金针,口中轻道一句言语,可声音却是让在场之人清晰入耳: “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我叫十月飞花。”女子这一句话落下,之所以清晰无比,正是因为她调用了内力所致,这一句话便和群体传音没有什么区别,可这却并非是女子刻意而为。 这在场众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处于识能全开状态下的小风,小风方才着实为徐青书捏了一把汗,可后来发现这女子存在,便按下了救援的念头,随即便一直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直到听到这个名字。 小风瞬间回忆起这个名字来,当时初识万事通,便从他的嘴里听过两次这个名字,可却并非是十月飞花,而是十里飞花。可正因为如此,小风却更加肯定眼前之人,必定就是那个玩家十里飞花,因为这秘境之下,对方抱有戒心,也并不奇怪。 只是对方这起名的方式,更加巧妙一些,如此命名之下,听其名号之人的第一反应,便足矣被她判断出身份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半息的功夫过后,十里飞花便再度出现在徐青书面前,双眼不经意的看向他的同时,面上再度带起一抹笑容,随即像是怕吓到对方一般,略微弯腰轻声道: “小弟弟,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徐青书听到对方没有自称姐姐,心中莫名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几分好感,至于小弟弟这个称呼,徐青书也不去计较,这下立即作了一揖后道: “多谢十里姑娘相救,我身后之人,正是我的授业恩师,只是他..他...”说到这里,徐青书面上再度带起一抹悲伤之意,十里飞花看在眼内,嘴角的微笑缓缓收回,眼神中带起一抹认真,随即口中轻疑一声后道: “嗯..你师父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话音至此,没等十里飞花接着说下去,却见徐青书双眼中顿时生出喜色。这让她顿时有些愣神,心中瞬间生疑起来,本想说出的话也是立刻咽了回去,戒备之间后退一步。 袖中暗藏的金针,悄然上手... 第259章 死马 徐青书方才一直觉得自己师父已经身死,这下忽然得知师父只是中毒,瞬间便燃起了希望,心中自然欣喜之下,喜形于色,可在十里飞花看来,却是别有意味,也无怪她有此反应。 就在十里飞花守势凝结,准备应对对方偷袭之时,却忽然发现徐青书面色再度一变。这时的徐青书方才回味起十里飞花最后的那句命不久矣,因此再度失落下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双眼微微低下,暗带悲伤。只不过这一次眼神中少了几分绝望,多了几分期待。 “可是呢...”十里飞花此刻忽然开口,嘴里却是拉着长音,身子站直之后,再度把玩起手里的针线来,可这一次把玩之下,却少了之前的戒备之意,多了几分玩味。 徐青书见状,却是没有开口询问可是什么,反而是一脸期望的看着对方,给对方来了个一个眼神杀,只不过徐青书忘记自己现在的容貌,他这个眼神杀带来的不是萌化,而是恐吓。 十里飞花被徐青书这么一看之下,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只因为徐青书现在的外貌太过慎人,虽说npc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可是首度接触全息模拟网游的她,一时半会儿还是走不出来。 十里飞花随即便也不知道是觉得有些不忍,还是觉得对方的目光太过慎人,终于决定还是不要跟对方开玩笑了,于是开口将话说完:“可是呢,你运气不赖,遇到了本姑娘,你师父的毒不是不能解,只不过需要些时间。” 一语作罢,十里飞花只等徐青书对自己恭维两句,可时间一久之下,却并未得到想要的言语,反而是得到了一双质疑的目光,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十里飞花随即后退一步,将手中金针缓缓拈在手中,随即轻声一笑,接着摊了摊手,最后开口道:“嗯..是我介绍的不够全面,我是十月飞花,七星医楼的十月飞花...” 本想着借助师门名气再逗一逗眼前这个npc,同时也是针对对方身份的一个小测验,可是就在她等待对方做出惊讶的反应的时候,却发现徐青书面色沉静,目光中闪过一丝呆滞,随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嘀咕道: “七星医楼...七星..那是什么门派...” 十里飞花顿时无语,面上强行将尴尬压下,只因为她从对方这一句话中,便猜测出对方必定身系江湖,否则也不会将七星医楼看做门派,而非组织。可是究竟是对方薄漏寡闻,还是自己的组织不够出名,这倒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十里飞花如此想着,轻咳了两声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七星医楼不是门派,而是一个类似医者联盟的东西,它..”话音至此,却是忽然停住,因为她顿时发现徐青书的眼中呆滞之色更重,显然是不知道医者联盟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只是想顺路帮他一帮,至于如果有隐藏任务那就更好,没有的话自己也不会在意,可是若是让自己在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结,那她可是不愿意这样做的,这有悖于她化名的初衷。 于是面色忽然一正,上前两步后将话题岔开,正色道:“你师父身中剧毒,若是再拖半日,只怕必死无疑,可是这毒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因此是否由我来救,还看你如何选择。” 徐青书此刻希望重燃,并不会有瞻前顾后的想法,虽然害怕对方失手,可是他也明白死马当活马医的道理,此刻若不假对方之手医治,恐怕师父是难以渡过这一关了。 “嗯,我师父就拜托你了。”徐青书正色作揖开口,随即蹲下身来将地上的小风扶好坐下,接着便再度用之前那种自认为眼神杀的眼神,看向十里飞花。 十里飞花顿时感觉一阵不自在,可是此刻又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刻意避开对方的眼神,几步来到小风身前便要施救。小风识能探测之下,看到这女子来到自己身前,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的什么,可是小风却也不傻,瞬间便猜到对方要医治自己,顿时欣喜起来。 本来小风最大的隐患便是想着,自己的识能之境保持下去,早晚都要回归本体,可是当五感再度恢复的那一刻,自己所承受的毒素攻击势必要比正常情况下强上许多,到时自己便真的要昏迷不醒,徐青书便失去了自己暗中保护。 可就在小风满怀欣喜之时,却愕然发现这女子并未按照常理出牌先给自己把脉,反而是想都不想,便从腰间取出一个褐色小包,随即从中拿出一根形状奇怪的“针”来,这针足有刀片大小,若不是上粗下细仍是针状,恐怕都可以用杵来形容了。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再度惊愕的发现,对方竟然就拿着那么一个“奇型兵器”朝着自己刺了过来,虽说自己此刻五感消失,可是识能探测之下眼见一个陌生人对自己“行凶”,心中还是难免会感觉有些怪异。 其实十里飞花的那句“我没有十分把握”并不是什么谦虚的说法,反而是一种巧妙的说辞。因为十里飞花知道,自己恐怕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可是此时她身处这怪异空间之内,也没办法向师门求助,只得奋力一试。 七星医楼分为四堂一阁,苍宇阁为楼主亲传一脉,人烟稀少之下,但却个个精英,所修习派系不为外人所知,而这一脉据她所知,却是不收玩家弟子的。至于其他,则分别为针、掌、毒、丹四堂,弟子在大成之前,只可选择两堂并修。 第二时空东大陆的玩家中,不存在战法牧的设定,这针法虽然属于医术一道,却并不能像是传统网游中,读个条便能加血那么简单,反而在战斗中需要巧妙用之,方能激发队友或者己身潜能。 而针法医术的体现,只能是在未进入战斗之时,方可施展,而即便是战斗中能施展的针法,也大多是具有强大副作用的,因此一着之差换来的,恐怕便是害死队友,而非拯救队友。 十里飞花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因此她才没有选择针法分支,而是选择了掌毒双修,她本就不是文静的性格,自然也不喜欢在快意恩仇的江湖中扮演一个专修医术的医女,而至于丹道,则有另外一大原因。 古人有云,是药者,三分毒也,这游戏中的丹药自然也是如此。虽然江湖传闻,七星医楼的丹堂长老,掌握着一种能快速提升人修为的丹药配方,可是这种丹药却成本极高,每年也不过能练出一枚而已。 十里飞花深知这丹道和医术一样,一旦学了这一道又被人所知,恐怕自己便要沦为一个生活玩家,每天着手于炼丹学针之中,哪里还会有时间去快意恩仇的江湖闯荡?再说七星医楼又不是永远不让修其他分支,只是要等掌毒大成之时,才能分修而已。 因此她选择的是掌毒分支,对于针丹二道不过是耳濡目染,略有所知而已,因此她只闻其形而不知其原理,只是平日里看到一些修针法的同门玩家,施救时便是以七星医楼通用内功催动内力,灌输金针之上,再刺入患者体内便可完成,故而有此一试。 而此刻小风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再度生出,可他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对方用来测试心中猜想的小白鼠。游戏便像江湖,也像世界,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小风能发现技能的特别使用方法,其他的玩家也未必不能发现。 何况这十里飞花是当初参加过聚贤论剑的初代高手,充足资金修炼之下,自然接触奥妙的机会就比普通玩家多上一些,因而她才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奥妙之处,便是即便自己没有官方承认的技能,也可以凭借学习手法,施展出伪技能来,从而达成一定的效果。 十里飞花手起针落,一针刺进小风体内,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这是游戏,否则自己这一针下去,恐怕对方就要飙血三升。内功暗自运转之下,一道淡金色的真气自体内缓缓朝着金针凝聚而去,只消片刻便已随着金针朝着小风体内流去。 十里飞花保持着灌输内力的姿势,此时的她也拿不准对方的状况是好是坏,于是便不断催发内力,除此之外并无他法。时间快速流逝,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十里飞花额头上开始出现点点汗水,因为长时间的内力消耗,也让她有些难以维持,而就在这时,她却忽然一喜,随即内力再催。 只因为她发现小风原本惨白无血色的面孔,此时忽然变得红润起来,虽说这红润之下有些不自然,可是她却没有太过注意这一点,只是瞬间打消心中不安,随即真元一提,再度坚持运功起来。 小风识能之境,最擅长观察玩家肉眼看不到的特效,虽然自己感受不到痛觉,但是眼见这女子此刻周身内力运转之下,似乎有些吃力,而她却没有放弃对自己施救。 看到这一点,小风还是瞬间将之前对方不靠谱的念头打消开去,同时心中也是产生了一抹期待和感谢来。可是,命运便是如此难以捉摸,小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同时也是十里飞花万万不能料到的。 那便是,小风不是东大陆的玩家,体内没有半分内力存在,这种内力灌输,引导患者内力快速修复伤势的针法,对于小风来说并不适用,而正因如此,这一股内力在小风体内毫无阻碍的大杀四方,直逼心脉而去... 而心之所动,实则脑之所动,小风心脉之处,正是魔力源泉所在,一股微弱的蓝色气旋,缓缓自心脉之处涌现,这魔力与内力之战,一触即发,而无论战况如何,小风这一关,恐怕都是绝难渡过........ 第260章 解毒 十里飞花本就不是那种深思熟虑的性格,加之此刻见徐青书的样貌,因此联想之下,便将小风看做是npc无疑,因此全力施救之下,没有半分保留,虽然金针渡脉之时发现对方体内有所异常,但却也全然将原因归结于自身,并未想太多别的什么。 小风脸色越发红润,而十里飞花持续运功之下,内力渐渐后续不足,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变得越发苍白起来,徐青书在一旁观视,发现师父面色恢复红润心中欢喜,可见那女子脸色却越发难看,心中犹豫之下,还是出口关心道: “你..你没事吧..”虽然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可是声音却是极轻,在十里飞花耳中,听得的是满满的善意,心中顿时觉得一阵好笑,可此时她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内力运转之下容不得她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十里飞花忽然眉头一皱,抬手便要将金针拔出,可却终究慢了一步,心中大为吃惊,可面色却依旧不变,并非其坐怀不乱,而是怕自己一惊一乍之下,让身旁那npc比自己更加一惊一乍。 就在方才一瞬,十里飞花忽然感觉金针颤动,随即一手轻把脉门,一个切脉之术便拍了上去,这才发现小风体内心脉之处,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一股莫名气劲与金针之内力抗衡,而金针所发内力绵柔温和,在这股气劲之下,宛如泥流入海,顿时消散于无。 十里飞花之所以想要收回金针,便是她深知如果时间一久,这两股真气必定将患者体内经脉再度打乱,同时气劲反制之下,自己恐怕也要受到反噬之伤。 可是十里飞花却从未想过是小风修炼了什么邪功,引诱自己为他运功疗伤是为了害自己,这便是她与道沓之间的区别,并非是道沓与小风的交情不如十里飞花与小风的一面之缘,而是性格与经验使然。 徐青书并非不会武功,相反的,他们徐家是武学理论大家,虽然山庄上下实战高手基本没有,可是观察旁人使用武学时,却是山庄仆人都能看出几分门道。 此刻的徐青书看向师父的情况,在注意到那金针颤动之时,几乎瞬间便联想起当初父亲说过的一种情况,那便是金针度脉之法,若是用在内功远高于施救者之人身上,那么非但救不了伤患,施救者也将遭受反噬。 徐青书深知这一点,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并没有选择开口,只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开口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扰乱这女子的心神,只是心中暗暗祈祷上苍,希望眼前的两人皆能渡过眼前一关。 小风识能之境中,无法探测己身状况,而以小风当下的识能,探测的画面皆是黑白之色,因而也无法看出十里飞花脸色苍白,可就在这时,他出于对自己霉运定律的考量,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再度传出,而与此同时,变故立生。 小风瞬间察觉自身所能调动的精神力急速减少,识能亦是同时受损。原本外放到五十步的识能探测,随着时间的推移,勉强可以维持到三十步左右,可是就在刚刚一瞬,这探测能力竟然直接跌落到十步不到,脑海中也同时响起一阵嗡鸣之声。 一时间,小风心神微乱,快速将探测识能尽数收回,本想着固守意识空间,可却没有想到识能刚刚全数回体,便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瞬间失去了与之的联系,小风心中一惊之下,赶忙抽出一缕识能,可却终究慢了一步。 与此同时,十里飞花忽感压力倍增,此时心中惊讶再难压制,眉头不禁微皱之间,被徐青书全然看在眼内。只见徐青书攥起的拳头,拇指扣食指的动作越发用力,面上尽是焦急之色,却又像是在做什么挣扎一般。 小风此刻虽然依旧保留意识,可却已然失去全部实力,此刻的他宛如砧板之肉一般任人宰割,心中无奈之感再度升起,可就在此时,那忽然失去控制的风元素,却重新恢复自由,可是这缕风元素,却并非一般的常风,而是五大长老联袂至毒之招散发的掌风。 此时十里飞花正全力运功抽出金针,可这金针却像是长在患者身上一般,巨力吸附之下,任她如何运功,一时半刻都无法得手,心神专注之下,对外界的感知也就同时降低下来。 就在这时,徐青书忽然开口,眼中带起一抹决然之色,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可还没等他动作,却见眼前两人忽发突变,赶忙撤掌之间,却也还是慢了三分: “小心!让我来!” 徐青书武功低下,可却并非是因为家传武学粗浅,而是因为他平日里性格较为散漫,不喜练功,加上他们徐家有一条特殊的祖训,那便是家传宝典内功凡徐家真传,不得修炼超过三重,且非逼命时刻,不得擅自使用,否则后患无穷。 而这一功法宝典,却在他爷爷那一代对外宣传失窃,并在一年之后,老家主声称得知线索外出追讨,可一去之下便是再无音讯,至此这家传宝典功法,便已失传。 可是,徐青书少年之时,因缘巧合之下进入山庄后花园中假山密室,却发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那便是自己的爷爷并非外出不返,而是早就死于山庄之内,这假山密室,正是其棺椁所在。 徐青书那时少年心性,加之对自己的爷爷并没有什么印象,于是好奇心作怪之下,还是将供桌之上尘封的卷轴打开观视,这一见之下,却自动忽视掉了卷轴上那些警告的言语,反而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将那卷轴通篇印在脑中。 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平日里就算再注意隐藏,但却也终有拿出显摆的时候,有一次显摆之下,便被他的父亲撞见。他的父亲终于将密辛全然对徐青书说开,并且告诫他若非逼命之刻,绝不能施展此功,若被旁人看见,山庄将遭灭顶之灾。 徐青书从此便将这功法深埋在心中,加之后来发生的变故,太久没有练习之下,便已将此宝典遗忘在脑后,沉埋在记忆的最深之处。 话音方落,徐青书乍见十里飞花面色忽然带起一抹浅紫,心中顿时打消了动用家传宝典的心思,因为他知道那宝典武学的特殊性,以他的内功修为,无法驱动这武学攻击旁人,但却能发挥宝典本身的最大特性,然而这特性放在此时使用,无疑是加速三人死亡。 就在此时,空间中忽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徐青书闻声同时,下意识的身体便向左一闪,可落脚瞬间,方才想起仍坐在原地的两人,大呼一声“小心”,却不见两人有丝毫动作。 “嗖嗖嗖!”破空声至,徐青书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现,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强风迎面而来。若是小风此刻清醒,识能之下便能立即分辨出,这白光正是一种剑气凝结而成,所谓强风,不过是剑气夹带的气劲而已,而这剑气目标,却正是自己。 “轰!”一阵闷雷之声响起,十里飞花顿感一阵巨力自金针之上传来,心神微荡瞬间,右手内力再度催发,“噗”的一声便将金针拔出小风体内,可与此同时,却也被巨力反噬,震的后退出数步。 十里飞花站稳身形,嘴角带起一抹笑容,她方才全神贯注之下,并未发现剑气所在,可正当她刚刚开口想对徐青书说:“放心吧,没事了”的时候,却忽然心口一痛,眉头微皱之间,立刻席地而坐,连点自身胸口数下,随即运起功来。 正所谓能医不自医,十里飞花虽然粗识针堂救人之法,但她却无法对自己施针,此刻察觉自己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那黑袍人身上的毒性,只得立刻运转医楼心法,试图压制毒性,再找寻办法补救。 剑气落下,徐青书落脚瞬间,心中一阵恐慌再度生出,他生怕这一剑之下,再次夺走他失而复得的师父,双眼下意思的紧闭,不敢去看眼前的状况。 殊不知,这一剑之下却并未将小风斩杀,反而是在距离小风身体三寸之外,忽然炸裂开来。一剑之下,顿时便将周遭那缕不受控制的风元素,夹带的五毒神掌毒气尽数荡开,因此这一剑非是杀人,反而是为了救人。 而徐青书一面,则是因为退的及时,因此并未受到毒雾波及,可是十里飞花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此时五毒神掌的剧毒不断侵袭其身,虽然她压制的及时,可是却依旧没有办法解除此毒,而待她内力耗尽之时,便是死神降临之刻。 反观小风,本来识能尽数回体,心脉所散发的狂暴魔力顿时变得安稳许多,而金针气劲也俨然有退却之势,可就在此时,那股剑气却是应声而至,虽说剑气只在小风体外便已炸开,可却依旧对其有所波及。 此时三股气劲自小风体内割据一方,小风体内魔力恢复平静之下,已然失去主动进攻的能力,况且他的等级本就不高,因此他的这一股势力自然最弱。而金针气劲后续不足,与前锋魔力相抗之下,后继无援,已有缓缓退散之势。 至于那道剑气,则更是扩散炸裂之下,波及入体,因此一击之下被两股气劲阻隔,便老实的回归一方,静止不前,一时之间,小风体内三股气劲,竟成三足鼎立之势,僵持不下。 小风识能之境顿时破碎,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化识能为五感,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在他五感恢复的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仍旧无法避免的到来。可就在他完全昏迷之前,却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心中一阵破碎的记忆画面,再度缓缓浮现: “枫飞处,人有忆,酩剑江湖,落花无形。风烟翠,雨霖铃,止戈天下,夜月独行。” 第261章 潜在的危机 诗声落下同时,五感恢复的小风再难支持体内残余毒素反噬,终于一头彻底晕了过去。可是他的这般变化,在旁人看来却是平常无比,只因为他在旁人看来一直就是晕着的状态,因此此时彻底晕倒,也没有人看的出来。 “师父!”徐青书见自己的师父面色渐好,可却依旧昏迷不醒,此刻心中喜悦担忧各半,抬脚便要朝着小风跑去,可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的自一旁响起,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正是十里飞花: “别..过去..空气..有毒”十里飞花本就强行运功压制毒素,气息紊乱之间又开口说话,使得内息瞬间宁乱之下,内力与毒素的比拼再度落了下风,一阵轻咳接连传出。 按照常理而言,这股毒气没有立刻要了小风的命,自然也不会对十里飞花这种高手产生太多的效果才是。可是十里飞花方才为小风疗伤,已经用去了大部分的内力,而她又在抽针被反噬的那一瞬间中毒,因此此时受到的伤害,远远比正面受招更强。 徐青书察觉十里飞花异样,心中一阵愧疚感立时传出,对方这是为了救自己师徒二人,这才置自己于险境。可是愧疚感终究只是愧疚,这并不等同于别的什么,因此徐青书此刻并未再次想起动用家传宝典上的武学。 徐青书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薄情寡义,而是因为他谨遵父亲遗命,而虽然他与小风只是一面之缘的师徒,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却让他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深信不疑。 因此这才想起这部武学宝典,想用上面的办法,强行赌上一赌。可此时此刻的情况却决然不同,他虽然面对十里飞花有着愧疚感,可却没有半点情感羁绊,因此让他再次违背誓言,冒着被人发现秘密的危险施救,他却是犹豫了。 除此之外,徐青书还有另一层考量,那便是之前突然传来的诗声。也就是说在场共有四人,而那第四人迟迟不肯现身,这样目的不明之下,自己就更加不敢轻易施为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缓缓自树林深处走出,脚步甚是杂乱无章,徐青书见状顿时警觉,因为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看似其貌不扬之人,正是方才出手的在场第四人。 只见来人一身青衫,头戴道冠,轻袍缓带,腰间却别着一个酒壶,手中提着一根枯枝,整体看上去,尽是一种放荡形骸的感觉。徐青书刚想上前搭话,可却没等他开口,却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重的酒味,立刻将他说话的念头打消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缓缓自那来人口中说出:“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小兄弟不要怕,来来来,咱们干了这杯,再谈其他。” 青衫男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却并没有将腰间酒壶递给徐青书喝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而后面上红润之色更甚,嘴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却是声大如牛: “诶?八戒,你是八戒吧?你怎么在这儿偷懒,快跟我回去。” 一声落下,来人便伸手去抓徐青书的肩膀,徐青书见状赶忙撤身后退,可来人的右手便像是跗骨之蛆一般,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拈了过去,而出手之人始终面色不改,似乎一切都平平无奇一般。 徐青书暗道一声不妙,因为他知道此人武功远高于自己。可是虽然之前这人出手并未攻击自己三人,但是目的依旧不明,此时十里飞花重伤,师父昏迷不醒,唯一的战力便是自己,自己不能退,也不敢退。 人就是这样一种可爱的生物,当某一个沉埋在记忆深处并且禁忌的东西一旦被想起后,这个禁忌将变得不再强大,内心对于这个禁忌的固守,也同时松动了许多。徐青书此刻第一个念头,竟然便是寻找时机,使出宝典武学,伺机拿下此人。 徐青书只感觉肩头一痛,似乎是被人捏了一把,眉头微皱之下,却是没有叫出声来。来人见状眼神微动瞬间,再度恢复酩酊之态。身子摇摇摆摆,朝着一旁的十里飞花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徐青书眼见此人朝着十里飞花走去,心中虽然对他略有忌惮,但却比不上此刻的责任重要,还是出声制止,并且三步化作两步来到这男子身前。 男子打眼看了徐青书与地面上昏迷不醒的黑袍人小风一眼,随即面上的醉意在这一瞬间顿时消散,忽然正色开口,声音也同时带起了几分冷漠:“救人” 一声落下,徐青书伸出抓向男子后肩的手顿时僵住,男子头也不回,继续缓步朝着十里飞花走去。而徐青书在这那一刻,却不知道是自己出于对危险的警觉,还是真的相信了对方的说辞,终于打消了出手偷袭的想法。 男子走到十里飞花面前,静静的打量了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一会儿,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轻佻的意思,以一个极小的声音,叹了一句: “你我同为论剑群英,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也不忍你从此无缘十大高手之列,这枚扶正丹就赠送给你,他日再见敌友难测,再会。” 说罢,男子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红色丹药,此刻也没有管什么男女之别,左手轻轻在十里飞花下颚一掐,右手便将丹药送入对方口中,随即快速转身,便要向着树林深处离开。 十里飞花此时已经濒临气空力尽之境,对于对方的言语她虽然听得仔细,可是却没法做出半点反应。不过她作为一个现代的女青年,像是被人救了一命便心生涟漪,甚至以身相许的事,是万万不会发生的。 十里飞花丹药入口,几乎是立即便感觉到体内毒素消散大半,这可能就是他们这些被称作天外客的玩家,与这世界中npc的另一大不同之处:“无论药丸是毒是医,只要下肚,瞬间生效。” 感受到自己体内毒素减轻,而几乎濒临殆尽的内力,在压力顿失的情况下也加速了恢复,十里飞花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不过同时对于对方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同为论剑群英...”十里飞花心中轻念这一句,而后便回忆起当初聚贤论剑时到场的玩家,可眼前之人武功应当不弱于自己,那么便只有那六人有此可能,而就在她开始在脑中逐一过滤之时,却听得徐青书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你没事了么?” 徐青书虽然此刻被打的鼻青脸肿,说话之时声音带着几分粗重,可是十里飞花却还是能从对方这声音中听出几分稚嫩,心道对方是个小正太,这才一直别眼相看。此时听到对方的关切,也懒得去想之前那人的身份,赶忙开口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可是七星医楼的弟子,若是被毒死,岂不是贻笑大方?” 话音落下同时,十里飞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放松,心中顿时对这个npc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随即起身之后弹了弹衣裙上的灰尘,内力催发之下轻而易举便将灰尘震落,眼见徐青书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十里飞花右手轻抬,指了指地面上的黑袍小风道: “那个..地面上凉,你师父他..”说到这里,十里飞花却是故意不往下说,她决定逗一逗眼前这个少年。而话音落下的同时,徐青书脸上果然浮现出一抹恍然,急匆匆的便跑到小风身前,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可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师父的一身黑袍之上,竟然没有沾到半分泥土灰尘,而此时师父原本冰冷的身体,也变得温暖了许多。徐青书感受着这份温暖,心中压力顿时舒缓了几分,嘴角不由得带起几分笑容。 人在安心的时候,便会重新捡起一些平常状态下的坚持,徐青书少年心性更不例外。而就在此时,徐青书便真的意外听到一句让自己有些在意的话,开口之人除了十里飞花还能有谁: “小弟弟,你这个面容嘛,属于外伤..七星医楼的医术擅长于内伤和解毒,至于外伤..若我以金针渡脉之法解决,恐怕也无法立时见效,还是需要长时间恢复才行。” 徐青书面色一喜,刚想开口请对方出手,可随即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了看破庙的方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声姐姐实在叫不出口,徐青书支支吾吾了半天,只道:“你..姐..你..” 十里飞花见状轻笑一声,适时开口道:“小弟弟,我虽然这么叫你,但是也没有要你叫我姐姐的意思啦,便像之前以你我相称就好了。怎么?是想让我帮你治上一治么?别害羞..” 说罢,十里飞花便再度从腰间拿出一排金针,可却还没等她选中适当的金针,却听到徐青书说出一句令她意外的话来:“你..你大伤初愈,需要休息,而此地危险重重,实在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快些找寻一处安全所在,以免再遇到什么突袭..” 十里飞花听了对方这句话后,瞬间意识到对方是个npc而不是真人,这一句突袭,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知道这话多半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短时间内必有怪物刷出。 而正当三人欲离开之际,树林深处,方才小风两人忽然出现之地,却再度传来一阵炸裂之声,随即两道人影缓缓现身,眼神空洞无光,举止之间僵硬无比,而乍见之下,竟是剑无影与道沓两人。 第262章 潜伏 此时小风彻底昏迷不醒,意识中系统女音再度响起:“您的角色已进入重伤状态,10分钟内无法苏醒,是否选择暂时下线休息?”小风虽然已经许久没有下线,可是他却知道这游戏的时间和现实比例并非是1:1,因此看似许久未下,实则不到半天功夫。 此刻徐青书等人危机未除,尽管小风知道自己即便不下线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可他依旧还是选择在线挂机,只待10分钟一过,便能立刻苏醒。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这10分钟是按照现实世界来计算的,若是他不下线,便要足足挂机近半个时辰。 十里飞花气力恢复,虽然面色上依旧有几分苍白,可是言谈举止之间已经正常了许多。听闻徐青书示警一般的言语后,她的内心生出几分警惕来,她知道按照传统游戏的套路,一般npc说过这种示警语言后不久,事件便会发生。 就在十里飞花用心观察周围环境之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下,下意识回神后退,却听到徐青书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如果..还好的话,我们这就动身吧。” 游戏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不同的爽点,即便有人玩游戏很累,可他们也是在享受着自己的乐趣,而这些爽点之中,则有一个群落颇为强大,那便是放飞自我。 若是提及放飞自我,十里飞花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十里飞花在游戏中展现的性格与现实中全然相反,现实中的她是一个较为保守且文静的性格,可是游戏中的她却有些英姿飒爽的意味,可是尽管如此,她也从未给人拉过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npc。 不过好在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npc,而就算初次接触全息模拟游戏有些不习惯,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年纪不大,给小孩拉一下手,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略微愣神之后,不着痕迹的让开徐青书的手,开口答了一声:“好。” 徐青书并未察觉对方变化,此刻的他心中充满希望,自己的师父已然得救,而眼前这个女子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如此一来自己与师父的安危也就变相得到了保障。 徐青书抬头看了看那原本应该存在的月亮,稍作调整之后,再度朝着长安城故宅的方向走去,而十里飞花则是距离二人五步之后,缓缓跟随的同时保持警觉,时刻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而与此同时,危机的源泉之处,异变的剑无影与道沓两人,缓缓有了动作.... 只见道沓双眼无神空洞,面部表情狰狞僵硬,缓缓转头之间,给人一种憎恶之感。道沓冷漠看向身旁的剑无影良久,而后迅速转头,像是发条机器人一般一步一卡,朝着树林方向走去。 随后剑无影也如同道沓一般,只是行走之间,似乎速度比道沓快了许多,而追至道沓身旁一步之时,再度转换速度,变为与道沓并列而行。 若是十里飞花就在附近,则不免要对这“危机”轻笑两声,只因为这两人的行进速度比起山野村夫走路都要慢上许多,纵使徐青书背着个人行走,可是以这两人的速度要追上他,却也是难如登天。 一路之上十分平静,原本长安城外即便深夜也是人烟不绝,可此时此刻却寂静的可怕,除了徐青书三人之外,甚至连一个动物发出的鸣叫都不曾出现。 一时之间,徐青书刚刚安稳下的心境,再次生出几分波澜,可是当他感受到空气中那令人安逸的香气时,心中的担忧顿时便被打消几分,也不知是这药香本身功能所致,亦或是徐青书对这药香主人太过信赖所至。 十里飞花也是意外才进入这神秘空间,因此对于长安城十分陌生,故而并非像徐青书一般,因为道路上太过安静有所迟疑。可她一路上不断戒备,却迟迟没有见到危机出现,久而久之之下,终于也是生出了几分倦意,于是开始摆弄起手中的银针来。 徐青书因为此刻鼻青脸肿,一向注重样貌的他,虽然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可其此刻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因此一路上几乎没有主动对十里飞花说过半个字。 而十里飞花就算再怎样放飞自我,面对一个根本不愿开口聊天的人,她也是不会自讨无趣,只是最初无聊之时问了几句,后来便也放弃与之交流。 一炷香的时间便在这种无声无息之下悄然流逝,此时的三人已经来到一处庄园之前。庄园大门虚掩,门上正中刻着“徐家庄”三个大字的牌匾,此时已从中间断裂两分,徐青书见状,眼神中再度闪现过一抹悲伤,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到了..这里应该...暂时安全..”话音落下,徐青书便自顾自的背着师父走进庄园,一直低沉的脑袋,似乎不敢抬头去看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而此时此刻也全然没有管身后的十里飞花,这若是放在平常,他是万万不会如此失礼的。 十里飞花察觉眼前的少年异样,却也没有在意对方的举止,自己一个现代人,本就没有古人那么多的讲究,加上此时情况特殊,就更加不会有所多想。正当十里飞花犹豫要不要再度开口,询问这少年关于山庄之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往事成烟,活在当下方是上策,之前的路幸甚你,而今后的路,则安心交给师父吧。”话音传出同时,徐青书只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心中顿时畅快不少,听了这个声音之后,更是一消方才故地重游的悲伤,变得重燃斗志起来。 “师父!您醒了!”徐青书赶忙将身后的师父放下,并且快速转身做了一揖后,满脸欣喜的道。 小风看在眼内,却是一阵语塞,自己终归是要离开这个空间,纵使能为这段任务之行画下一个美好的句号,眼前之人也终将与自己分开,方才自己那一句“今后的路..”,怕是无法真的实现。 “是啊,一路之上幸好有你临机应变,且时运上佳,得遇贵人相助,这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小风这话说的十分巧妙,一来给自己这个徒弟肯定,加强其信心,二来又不忘记衬托身后不远处那“贵人”,可谓一举两得。 徐青书见师父醒来,心中一直沉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上前一拉师父的手,随即像是孩子一般指了指不远处的十里飞花道:“师父,就是这个姐姐出手救了我们。” 十里飞花见到对方师徒团圆,本来就没想去插嘴,十分自觉的退至一旁观察起山庄环境来,却没想到这两师徒团圆之后没两句话,便已然结束,心中正疑惑间,却终于听到徐青书这一声姐姐叫了出来,心中顿时觉得什么东西满足了一般,略有开心。 小风知道对方是玩家身份,可是此刻他却不想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一来自己的身份本来就特殊无法解释清楚,二来此刻徐青书并不知晓玩家和他们的区别,此刻自己还是选择维持现状,为上上之选。 心下既定,小风快步上前,却并没有像是徐青书一般作揖,只是微微抱拳点头,道了一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七星医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声落下,十里飞花瞬间从方才的开心状态中清醒过来,立刻对眼前这个人刮目相看了几分,他本来想着徐青书武功平平,估计他这个师父也好不到哪儿去,却没想到这人在身中至毒之下,仍能保持对外界的感知,这却是需要极深的修为才行。 十里飞花想到门中长老曾说过,武林中有一种龟息功法,在受到致命创伤的一瞬,可发动龟息功进入假死状态,从而闭塞气穴,强行压制伤势发作,继而运转内功之下缓慢修复伤势。此刻眼见黑袍下风的状态,令她不禁联想到这部功法。 小风见对方神色古怪,心中一时间也猜测不到对方的想法,于是以不变应万变道:“姑娘?飞花姑娘?”一声落下,十里飞花这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口中快速答道:“没事,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针相助而已。” 十里飞花说完,便再度打量起小风来,虽然她的眼神又刻意装作不经意,可小风还是看的出来,不过此时的他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跟对方一样,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师父?你在找什么?”徐青书见师父与十里飞花皆是四处张望,一开始还觉得正常,可大约过了两息的功夫后见对方仍在四处张望,心中不禁疑惑起来,立时开口询问。 小风本来只是习惯性的查看一阵地形,而此刻面对十里飞花的打量,他又不好闪身让开或者与徐青书对谈,这才持续张望。可徐青书话音方落,小风却是被他这么一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着徐青书问道: “青书,这山庄内可有大理石存在....” 第263章 实验 小风自从再度回到这神秘空间之中,便已察觉自身实力不足的缺陷,而此时此刻虽然已经学会的技能解除锁定,可他能用以防身的魔法,却只有区区三种而已,而这三种魔法又都分别有严苛的施展条件限制,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就在小风方才昏迷之时,他的脑中想起了很多往事,这个游戏中的往事。他想起当初在尧山村发生的一切,又想起折叶题花两位老者,若谈及奇遇,虽然不敢说是得天独厚,却也算得上是这些奇遇大军中的一份子,可奈何实力一直未有寸进。 “星盘全解!”小风脑海中忽然生出这个念头,以他的自己见解,这个游戏的技能用法远不像传统游戏中的技能那般局限,因此若是配合自己的智谋,星盘全解上的奇门阵法,想来便是自己的一张底牌。 接着小风又想到一件事,那便是既然这神秘空间内的长安城,是和他之前所在黄沙城的地形一模一样,那么是否石村也会存在,只不过是以一个不同的名字代替?如果是这样,自己便可以弄到足够的石料,借以制作阵盘,发动阵法防身。 因此在小风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打算询问徐青书这附近可有这么一处所在。可是睁眼之时,却正好赶上徐青书故地重游,此时自己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便要多少尽上一些心力。可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小风脑中窜出。 小风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此地,既然许诺做徐青书的师傅,自己也或多或少与他真实相处了许久,那么尽管知道对方是npc,小风也仍会为他做些什么,不会在一切任务结束之时,便全然将之抛诸脑后。 自己既然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那么身上的魔法自然是传不了徐青书,即便对方肯学,自己也教不会,只因为对方体内流淌的是内力,而自己却是魔力。那么便只剩下一物,便是这星盘全解。 可是星盘全解上面的字句全部都是些给玩家看的,仅凭这些字句,npc怕是无法完成阵盘刻划后,与地刺陷阱结合的最后一步,因此小风决定尝试一次,在阵盘与陷阱制作完成之后,要如何不使用玩家的一键制作,让两者取得联系。 探知的乐趣,也是游戏乐趣的一种,旁人不知,当局者却清晰无比。就在小风提出询问之后,徐青书明显一愣,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心中有何计划,可是却出于相信,压下心中的疑惑,指了指东南方的方向道: “师父,东南方内院深处,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座假山,虽是假山,但我却听父亲说过,这石头是正是大理石,就在花园树林中央位置,我带你去..” 说罢,徐青书便微微朝着一旁同样疑惑的十里飞花施了一礼,而后便要带路。小风见状却是出声制止,听上去像是责备弟子,可语气上却带着几分温柔: “青书,咱们此刻虽然情况特殊,但也不可怠慢客人,为师自行前去即可,你先带这位姑娘安顿休息片刻,稍晚时,我们再细说这异象。”说罢,小风指了指了天空依旧满布的黑云,随即转头对着十里飞花笑了笑后,朝着东南方走去。 徐青书闻言,眼神中闪过一**言又止的神色,随即微微咬了咬下唇,而后转身对着十里飞花轻声道:“方才一时情急,若有失礼怠慢贵客之处,还请..”徐青书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肩膀一酸,一句“哎呦”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抬眼间,却见十里飞花此时已经来到他的眼前,纤细的手指正好点在他的肩膀之上,随即香气扑鼻之下,让他一阵疲倦之意涌上,随即便听到耳旁响起一个声音: “江湖儿女,不讲究虚礼,收起你这套客气吧,什么贵人啊,本姑娘又不是皇妃。”十里飞花一言作罢,还不等徐青书做出反应,便再度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开口道:“说吧..你们家厨房在哪儿?动手治伤之前,总要让医生填饱肚子吧..” 十里飞花全然将眼前之人看作小孩对待,因此便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现代的玩家,虽然现实中性格较为内向,可她既然决定在游戏中放飞自我,对于这种近距离接触,却是不会有半点儿不自在。 可是她却没想到,徐青书除了目露疲惫之色外,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惊慌失措,心中不禁疑惑道:“不是说古人都很保守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我离他这么近,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她还生出一种莫名的不自信来。 随即,十里飞花便惊愕的发现,眼前之人非但不闪身后退,双眼缓缓闭上的同时,竟俨然有扑进自己怀里的意思,眉头顿时微皱起来。自己比他正好高了一个头,如果站着任他扑来,恐怕就要发生些尴尬的事,心神微动之间,闪身后退。 “砰!”一声闷响传出,十里飞花顿时错愕,因为自己那么一闪之下,本想着眼前这“小鬼”定然看着要扑空,就会自己站好,却没想到徐青书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一头栽了下去,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十里飞花呆在当场,一时间却忘记上前扶他起来,可两息过去之后,却依旧没有见徐青书起来,方才还以为他装晕的十里飞花,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时,却听到徐青书口中吐字不清的呢喃道: “狼..不走..不要..青儿乖..长大..不仇..” 听了这些话,十里飞花心中偶有感触,此时也不再芥蒂,一把将地面上睡熟的徐青书扶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母爱泛滥一般的摸着眼前少年的头发,可嘴里却是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这下不光要治外伤,还要治脑子,本姑娘为何当时没选针堂啊...”说罢,右手缓缓自腰间拿出金针,朝着眼前的少年便要刺下,可是她的手,却终究停在了针头即将落在徐青书后脑要穴上的那一刻,随即叹息一声道: “看在你年纪不大,而且只是个npc的份上,姐姐就暂时让你占一小会儿便宜吧”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口中轻哼起现代歌曲来.... 同一时间,小风心中却是郁闷无比,只因为徐青书告诉他东南方内院之中有个花园,他本想着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虽然带着路痴属性,可是如此小的地方总不至于迷路。可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小风之所以不带着徐青书,一来是无法将十里飞花一个人晾在那边,二来则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毕竟自己只是去做一个实验,只有这实验真的成功,自己才能将这门阵法传给徐青书,而此时过早让他接触,若是失败,自己便无法自圆其说。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在这庄园中转了足足近一盏茶的时间,却依旧没有找到那小花园的存在,就更别说是什么假山了。可倘若自己此时折返,且不说自己如何圆场,单单是以自己的路痴属性走回原地,怕就是个不小的考验。 当初书剑山庄内,自己便是被人一路带着走过,本想着那是迷阵困阵所以才如此之难,这里又没有阵法存在,应该简单许多才是。却没想到这些古代的江湖人士建庄,都是或多或少内含一些奇门术数,此刻叫他当真是无语万分。 就在这时,小风视线所及之最远处,似乎隐约出现一道黑影,小风这时终于想起调用识能,几乎只是三个呼吸的功夫,便已将周围五十步内的地形观测完毕,可等他再度锁定那黑影之时,却见黑影已然不见。 小风心中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却并没有过多在意,只因为他知道此时十里飞花正在门口,若是有人进庄,以她的武功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方才的人影,极有可能是自己看错,而就算真有一人存在,以小风此时四周有火的情况下,纵使无法杀敌,却也未必会败。 此处的庭院设计,并非是什么复杂的阵法,而是一个类似现代公园里,九曲十八弯的布局,如果向着一个方向直走,那倒是很难出去。可是但凡有点迷阵常识,或者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存在的人,走上一段路,便能发现其中关键。 小风无奈摇头一笑,随即朝着自己右手边行去,他虽然没有学过迷阵,但是识能探测之下,全貌已经尽收眼底,虽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却也依稀记得正确方案。因此只是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已从墙边一个小门,进入传说中的后花园。 扫眼望去,却见小花园中一地狼藉,花草树木早已被践踏的支离破碎,全然不像是被灭门所致,反倒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过一般。只消片刻,小风便已找到假山所在,可随即他心中便是一喜,只因为此时的假山已经四分五裂。 小风并不是真的对大理石假山有什么想法,而是想用这些大理石刻画阵盘,此时被破坏的花园,就恰好给了他这个施展的空间。花园中满地树枝残竹,而大理石假山又四分五裂满地碎石,这倒是免去自己一番功夫,如果假山完好如初,叫他开采石料,恐怕难如登天。 可就在小风刚刚发动识能探寻可用材料之时,身体五感刚刚消失,识能之境中便忽然闪现出一道人影,正是之前肉眼所见的黑影,小风顿时警觉之下,赶忙从识能状态恢复过来,心中暗自与最近的火盆取得精神联系。 可下一刻,小风便清晰的看见了来人的脸,手中刚刚抓起的木枝顿时放下,随即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随即空间中只闻一声: “大师,好久不见,你无恙否?” 第264章 心结 小风方才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真的处于昏迷状态,在那期间所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所能预测得到的。道沓在他脑中最后的记忆,便是与剑无影一同自破庙房梁上坠落,而后究竟发生何事,便非自己所能知晓的了。 此刻的小风仍不知道眼前这个道沓根本不是他熟识的道沓,常理而言,小风眼见这故友死里逃生,如今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且不说对方本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力,单单是友情方面,便值得自己欢喜。可是,小风却不是一个遵循常理的人。 方才的小风一直保持着识能外放的状态,即便他不进入识能之境无延迟的查看环境,也能或多或少从识能中得到一些好处。此刻的他,便有着其他玩家暂时没有的能力,这能力说来鸡肋,可用的好便是制胜关键,正是特效。 小风能清晰的察觉玩家与npc施展武学的特效以及轨迹,之前与狼人战斗之时,便也是出于这个本领,才让那黑衣女子逃过狼人大招。此时此刻道沓虽然以肉眼看去,背影正常无比,可是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能见到他被一团黑气笼罩。 笼罩道沓黑气与天空之上遍布的乌云颜色一致,小风几乎瞬间心中便有了猜想,面上不动神色之间,心中精神力再度催发,不惜透支施展之下,几乎半息的功夫便已与最近的一处火盆取得联系。 “道沓,你没事吧?怎么老友见面,一言不发?”小风此时有恃无恐,朗声开口,他这么做只是想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道沓,而他此时又是否保留自我意识,如果眼前只是一个怪物的话,那么自己应对起来,便要简单的多。 话音落下,小风却听到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从道沓口中传出,几乎同时便肯定对方不是道沓。而随即,这冒着黑气的人,便缓缓转过身来,纵使小风早有准备,可还是心神微动。 只因为这人长得和道沓有九分相似,只是面部早已惨白如纸,皮肤干涸之下状似僵尸,双目空洞无神,嘴角大开大合,尽是一副狰狞之相,哪里还有半点少林弟子的模样。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是一动之后便恢复平静,右手同时微微抬起,指向眼前之人。 “你不怕我?”这怪物口中缓缓出声,声音却是和道沓本人相差无几,只不过多了几分沙哑,少了几分坚定。话音落下同时,小风刚想开口,这怪物却是忽然出手,眼见对方分神之下自己马上便要偷袭得手,一阵桀桀的笑声再度传出。 而小风方才伸出去的右手,像是已经预判到对方的攻击一般,翻手变掌之间,便护于胸前。虽然小风不会武功,速度比之这怪物慢了太多,可好在小风早有准备,不过是翻手之间,就算速度再慢,也比那怪物迎面攻来要快的多。 “砰!”一声闷响传出,可下一刻,那怪物口中却是传来一阵吃痛的大吼,随即像是皮球撞上篮板一般,迅速倒射而回,落地同时脚步急退数下,却是没有再度向前,只是停在原地,保持着落地一瞬的姿势,面上看不出变化。 小风缓缓将手掌收回负于身后,面上神色不改,哈哈一笑,便是再度开口,语气就好像和多年的老友闲聊一般,可却带着几分凌人之态,道:“大师,在下这一招天炎罡气,练得可算娴熟?不知比起贵派金刚不坏神功,又当如何?” 一声落下,那与道沓神似的怪物顿时僵在当场,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是拿不准对方心思,此时也不敢再度开口。 一息过后,那怪物开始缓缓站稳身形,却是再没了之前的张狂,也并没有再度出手的意思,只是冷眼看向小风,嘴角的弧度缓缓收起,空洞的眼睛中,缓缓露出一抹青色。 此时的小风面色不改,可是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成了!”。他哪里会什么天炎罡气,如果他有这种武功在身的话,早就直奔破庙,力压群雄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为了地刺阵而头疼。 小风方才使出的,其实就是“抗拒火环”的变招。抗拒火环本是一招法师击退周身敌人的基础招式,其本身只存在微弱的攻击力,而在火焰发出的那一瞬间,火环之上带着的是近乎绝对的防御,会强行将敌人荡开。 这一招对阵知晓此招的玩家,可谓是用处极小,小风之所以会这么套路眼前之人,却还是因为他确定了对方不是玩家,因此越是不同于传统网游的智能npc,便越是会根据对手展现的实力,判定对手实力。 至今为止,小风只推演出三种抗拒火环的施展方式,正常释放暂且不说,这实用方法,便有自用和敌用两种。若是以识能与精神力锁定敌人释放,便能当作禁锢魔法来用,而若是用精神力强行将火圈压制在自己体内,那么身体便能在一瞬间绝对防御。 之前怪物之所以翻身而退,除了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和抗拒火环自身附带的推力之外,还有那怪物本身后退的想法。抗拒火环附带的攻击力虽然微弱,可是却带的是火属性的攻击,这被燃烧的感觉在东大陆的npc看来,却是内力与剧毒所致 只是这技能升级加的是击退距离和降低冷却时间,而并非是那一瞬间绝对防御持续的时间,因此这一招若想用来对付玩家,可谓难上加难,但是用来对付这些怕死、高智能的npc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方才小风之所以出口试探,不是开打之前非要罗嗦两句,而是用于试探。他要试探对手是不是玩家,如果不是玩家,那么对方是否具有灵智,只有当一切的条件都能满足之下,自己的计划方能实施。 至于什么“天炎罡气”那便是小风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无论这个江湖上有没有这种武功,此刻对方的反应,都已经让他的目标得逞。而只要自己再拖过十几秒,第二次抗拒火环便可以冷却完成,而这下一次,他便要用做“攻击”。 可就在这时,那怪物的眼中青色光芒却忽然大盛,小风察觉异样之下赶忙催动精神力凝聚火球,准备在对方攻来之际与之对轰。小风知道,以自己这不会武功的身法,是万万无法逃走的,而一旦对方看出自己有了退意,便会肆无忌惮的攻击,到时自己便无计可施。 这就像是在街上被一只疯狗追,虽然你不会去咬它,可一旦你表现出了对它的惧怕,它就会变本加厉的追击,可是如果你表现出比他更强的气势,那么它便会被你吓住,对你忌惮无比。而疯狗中,肯迎难而上者,可是少之又少。 火球凝结瞬间,小风再度开口,他之所以要弄得这么声威并俱,可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为了攻心。假如这怪物的思维和东大陆npc一致,那么就算它是属于五毒尸毒的产物,也会对自己有所忌惮,可小风此时却忽略了一个可能,那便是这怪物有专人操控。 “天炎罡气,真焰护身。” 一声轻呼落下,小风左右双手自背后抽出缓缓抬起,五枚火球随即便迅速自后方腾空飞跃而来。在小风的精神力之下,不断围绕着小风的身体旋转,而每旋转一周,火焰之中狂暴的气息便增加了几分,俨然有一声令下,便齐出吞噬敌人之态。 一态作罢,小风知道自己已然技穷,脑海中不禁想起一副画面和一个声音:“年轻人,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招摇撞骗总有被拆穿之日,而真的到了那一天,任是谁也无法救你..好自为之吧...” 心中无奈一笑,虽然不知为何会忽然生出这个画面,可是小风却知道这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今天即便不能吓退对手,自己也要多争取一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而就在这时,小风抬眼之间,却见眼前的怪物身体发生异变。 原本面目全非的他,此刻迅速恢复血色,面上那些恐怖的神情和标志,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双目空洞中不断冒出的青光,缓缓化作一双人眼,而一息过后,小风却乍闻一句冷漠至极的言语: “百里灵山,原来,这便是你的真正实力,一路之上,承你多心..”话音落下同时,此刻已经全然恢复道沓样貌之人,忽然对着小风鞠了一躬。小风心神微动之间,一时惊讶,可几乎瞬间他便明了,接下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恢复成道沓面目之人缓缓抬起身来,与此同时口中低语一句:“既然如此,你我终当有此一战,来吧,今日过后,你我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敌人两字一落,道沓瞬间起身,眼神中带着一股冰寒杀意,左手成爪身子前冲,直指小风脖颈要害。可出招抬眼之际,却愕然发现,小风早已不在原地.... 第265章 进展 小风不知道沓是从哪里学来这么一套言语,看似声势十足,实则漏洞百出。如果自己跟他一样,也对对方充满杀意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吃他这一套,可是且不说小风打不过道沓,就算能,小风也没有打他的道理,因此道沓从一开始在小风眼中,便成了演戏的猴子。 就在道沓缓缓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小风瞬间便知晓此刻的道沓已经恢复神志,至于其中缘由,小风知道此刻并不是探究的时机,当下便起了逃走的心思。 地面之上花草凌乱满地,小风方才没有选择逃走,是因为怪物的肉体感知远强于玩家,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法无论如何施展,都必将被对手察觉。可是此时此刻,那攻击自己的对手换做道沓,便成了不一样的局势。 道沓虽然武功应该是强于那怪物,可是道沓的感知却远不如那怪物灵敏,于是小风抓准时机,在道沓低头的那一瞬间,无声无息的朝着树林深处行去。而就在道沓俨然有抬头之势的时候,小风当下立断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放火烧林! 一念之间,五枚旋转的火球迅速朝着地面上散落的枯枝花草激射而去,此时小风深知对手是玩家而不是怪物,自然不会再去喊什么奇怪的招式名字,自己疾跑之下,身后方才还是残破的花园,瞬间便被大火笼罩开来。 只因为小风的火球术选择的进修路线,正是燃烧火球。相对于爆裂火球,小风的这种火球减弱了一次性的攻击和爆发力,却加强了持续力和燃烧波及能力,此刻用来造势是再好不过。 道沓抬头招式落空瞬间,心中一阵烦闷之感顿时传出,一边想着:“你百里灵山怎么说也是个高手,怎么掉头就跑毫无战意”一边在心中不断暗骂对方懦弱。可正是因为对于对手的这种误判,方才让他失手。 可随即,道沓却发现自己面前,已然升起了一片火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火势之外再无其他,烈火燃烧之声不绝于耳,全然掩盖住了其他的声响。道沓几乎瞬间便意识到自己中计,刚想抬腿去追,眼神中却忽然再度现起一阵青光。 一股天旋地转之感,瞬间充斥于道沓脑海之中,道沓只是瞬间挣扎,随即便再度有了仰倒之势,可就在道沓的头颅和大地即将进行亲密接触之时,变数突生。道沓的身体竟然像是铁板一样,硬生生的以腰马之力将仰倒的姿势给停了下来。 而道沓此刻正保持着一个下腰的姿势,看着十分怪异,而随即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再度从道沓口中传出。随即道沓双手忽然抱起头颅,似是十分痛苦,面色再度由血色缓缓变得惨白,竟是又成了方才那尸化怪物的模样。 “急一..物可楞次..”就在这时,怪物口中却忽然口吐人言,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可发音却是十分奇怪,也不知是它在说的语言特殊,还是本就发音不清。 一息之后,那怪物瞬间自地面拔起身体站直,双手缓缓落下,空洞的双眼缓缓望向大火的另一侧,嘴角的弧度骤然变得刁钻了起来,而那一侧,却并不是小风逃走的方位,而正是山庄大门。 与此同时,已然进入九曲十八弯的小风,正双眼紧闭,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探测周围环境,可久而久之之下,却并未捕捉到道沓的身影,心中正疑惑间,脑海中却忽然传来一道传音,正是道沓: “我知道你在这儿,出来!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小风闻言眉头微皱之间,缓缓睁开双眼,心中不禁生疑起来。既然对方能够对自己传音,那么说明他距离自己不远,看对方的话,也应该是在这九曲十八弯之中,可为何自己探测不到呢? 心中如此想着,一阵莫名的危机感再度升腾而出,小风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好到如此轻易逃脱,正是出于对自己倒霉的这份自信,方才让他变相的有了一定对危机来临的直觉。只不过直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也不是每次都灵验。 小风知道,道沓目标只在自己,他没有理由去杀十里飞花跟自己的小徒弟徐青书,可是一旦自己将他引到两人身前,想必徐青书定然会护着自己,到时就将他们也牵连其中,因此,自己必须独自解决这麻烦。 灵机一动,小风心中暗道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随即心下立定,转身低头,猫着腰便朝着小花园的方位摸了过去。一边走着,脑海中道沓的声音一边不断响起,而就在小风步入那小花园的一瞬,脑海中的声音也同时不见。 小风缓缓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猜测的无错,而以道沓的性格,想来也料想不到自己会回到此处。小风抬眼看去,却见原本就满地狼藉的花园,此刻已经付之一炬,除了遍地的大理碎石仍在之外,便只有假山另一侧的竹林还完好如初。 面上摇了摇头的他,心中却是暗自庆幸,只因为这下终于没人打扰他进行实验。小风快步来到假山另一侧,将方才探测好的,可以使用的石料迅速捡起,收入当初下山时师兄赠送的百宝囊中。 而只是三息的功夫,小风便已收集了足以制作上百个阵盘的石料,看着自己的战果,不禁感叹起师兄这百宝囊的妙用来。与此同时,小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竹林,打起了制作地刺陷阱的主意。 可是取得竹子材料,却不像是碎石那么简单,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取得一份地刺阵所需地刺陷阱数量的材料,累的气喘吁吁的他,开始调息并且制作阵盘与地刺陷阱来。 陷阱只是单纯的触发陷阱,无法设定敌我,也无法以识能控制,可阵法却是不同。星盘全解之上,小风只会区区一种地刺阵,可一阵通百阵,道理都是一样,便是依靠地刺陷阱与阵盘联系,使得布阵者可操控阵盘,以布控全局。 届时这地刺阵的威力,乃是地刺陷阱与阵法加成结果,而细节控制,则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可小风此时此刻却为难的是,如何不依靠游戏系统上的制作按钮,便将阵盘与地刺陷阱相结合,心中一个猜想,瞬间冒了出来。 既然阵法埋下之时,玩家可以远程控制阵盘,那么这种控制所依靠的元素,是否就是精神力呢?如果是这样的话,用他们东大陆的识能灌注,是否可以同时让两个材料之间彼此建立联系,就像自己要感知一个事物,须得与它建立联系一般。 心中如此想着,小风立即施为,席地而坐之间,双眼紧闭,识能再度全开,却并未外放探测周围,而是尽数凝结在周身三步之内。这样做其实十分危险,可小风却别无选择,正是因为自己首度尝试,所以必须全力以赴,将所有识能都用做材料联系。 可这样一来的同时,小风也就丧失了感知力,如果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恐怕他便要当场悲剧。可他之所以如此选择,一来是赌,二来却是出于对自己预判的信心。 识能状态之中,小风迅速控制识能一分为二,朝着已经刻画好的阵盘与地刺陷阱包裹而去,识能无色无味,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光效出现,小风便全凭感觉施为,直到他觉得已经足够之时,方才停手。 停手瞬间,小风却意外发现,不等自己尝试将两份材料融合,它们本身便生出的异动,虽然没有产生位移,可是这种异动却是由识能感知而出,清晰无比。正是因为这两份材料中,皆有自己发出的识能包裹,因此识能自然汇聚之下,也牵引着材料特质融合。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发现自己左手边的石板上,那被自己刻画的特殊纹路之上,隐约泛起了一道微弱的金光,这是平时以游戏面板制作阵盘,从未发生过的事。小风转眼瞬间,却发现右手边的数个地刺陷阱,尽数烟消云散,像是气化了一般,化作一股绿气,朝着阵盘涌入。 小风得知自己成功,心中一阵欣喜之下,赶忙收回全部识能,可是激动之下,却是忘记自己这一系列的动作消耗太大,一阵头晕目眩顿时传来,差点便要晕了过去,幸好小风此刻心中对于测试阵盘的执念够深,这才没有晕倒。 小风识能入体,身体缓缓恢复,可人却缓缓侧躺而下,就那么原地休息了起来。看似昏迷不醒,实则小风却存有意识,只是知道自己身体需要休息,方才如此,不过他倒是也不怕自己真的睡过去,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执着。 而就在此时,山庄大门之处,随着一阵瓷盘落地碎裂之声响起,一阵野兽般的怒吼声,迅速传出: “吼!!”兽吼声方落不久,方才还叫嚣无比的野兽,顿时便传来一阵悲鸣之声,随着声音落下,三条不知死活的巨狼身影,迅速从山庄大门倒飞而出,随即一个悦耳的女声传了出来: “青书弟弟,你说..这些小狗如此紧追不舍,究竟是觉得你和你师傅太好吃,还是觉得我七星医楼只会救人,不会杀狗?” 话音落下同时,一道女子身影显现在山庄大门之外,手中轻拈一根带线银针,面上尽是笑意满满,正是十里飞花。可话落许久却不见回声,十里飞花疑惑瞬间,回头一看,乍见大堂房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手持七星长剑,身穿灰布道袍,双眼空洞无比... 而大堂门口,一名白衣书生,此刻五体投地,生死不知,身旁饭菜散落一地,正是徐青书.... 第266章 金针 徐家庄大堂之顶,黑云笼罩之下本就阴森的天际,此时却又多了一名诡异黑影,而这黑影又恰好是不速之客,十里飞花转身瞬间,却见徐青书已然倒地,心中警觉攀升之下,却没有立刻上前观视。 十里飞花身为初代论剑玩家,江湖阅历自然不会太浅,因此面对强敌在前,他知道无论对方是玩家还是npc,只要此刻自己暴露出对徐青书的关心和在意,那么无疑便是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敌不动,我不动。十里飞花与那黑影遥遥相望,看似两人沉着无比,实则两人皆是不敢妄动。此时黑云之下若是再下上些雨水,便真有武侠电影中高手对决之感。 且不说两人相隔甚远,就算他们两人近在十步之内,可一高一低的站位差距之下,黑云笼罩的光线本就不足,两人又岂能看清对方细致动作。 房梁之上的黑色人影盯视十里飞花许久,而后空洞的双眼忽然一睁,身体立即一跃而下,朝着地面上的徐青书便要攻去。十里飞花心中顿时无奈,她此刻明知道对方的用意是攻敌必救,逼迫自己出手,可是她却没办法真的看着徐青书去死。 右手微动之间,一枚连着红色丝线的金针随着“叮”的一声轻响,径直朝着房檐之处激射而去。之所以并非是朝着那黑影射去,则是出于自己的预判,她知道这种没有锁定特性的外招攻击,在这种距离下不可能命中敌人。 黑色人影所站方位,光线恰好被他自己挡了个八九成,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来,可肉眼却无法看的清晰。加上他此刻的目标全在徐青书,只是将眼神余光放在十里飞花身上,只待对方救援之时,自己便可偷袭,因此对于细节动作更是忽略。 正当黑色人影来到徐青书垂直上方的房檐时,正欲脚下踏力纵身而起,可就在他借力瞬间,却忽然感觉脚下一滑,随即耳边便响起一阵砖瓦碎裂之声,低头一看,却见脚下砖瓦尽数脱落而下。 习武之人有时的一些小习惯,在作战之时会被有心人利用,说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常人自房顶跃下,并不会自脚下借力,而是会选择直接以腰马之力拔起,可是习武之人,却讲究一个力从地起,因此下意识的便进行了借力。 而他这种借力并不是全然无用,因为借力跃下之后,可以无视掉大部分的冲击力,同时也可迅速发招,或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再度借力施展轻功。可是此刻被十里飞花这预判一击之下,彻底打乱节奏,挟持徐青书的计划顿时泡汤。 黑色人影无愧一身道袍,脚下功夫亦是不凡,虽然顿时立足不稳,可还是在瓦砾碎裂瞬间,借到一丝力道。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身旋转,反手将背后长剑拔出,迅速在眼前快速点出三剑,每一剑落下,凌空的身体便再次借力三分。 三剑落下同时,黑色人影已然化解对方这一招带来的危机,同时引导砖瓦碎片,向着徐青书掩盖而去。此时的他心中已然确定,之前下方的对手武功必定不在自己之下,可对方却有着眼前这npc拖累,如此一来,自己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十里飞花动手同时,已经朝着徐青书赶去,她虽然不知对手实力,但却知道大意失荆州的道理,因此她在对敌之时从不大意,即便面对的是一个npc,她也会动用出全部的战斗经验。 就在此时,十里飞花右手食指之上的红色丝线忽然断裂,感受变化的同时,脚下轻功再度催发,同时心中警觉更盛,因为她看到那黑影站稳身形之后便没了后续动作,料想对手必定不会轻易放手。 十里飞花所料不差,黑色人影之前所发剑招,正是神门十三剑中的外招三剑,虽然他对这武功只是粗通皮毛,可这招式却也是内门之招。这黑色人影总共就会五剑,外招三剑主轻盈瞬发,而第四剑则主外功爆发,至于那第五剑,便是杀招。 所谓杀招,便是内招,武林人士对拼内功之下,非死即伤,并不像是外招比拼之下那般随性。除非两人根基以及内招基础威力相差太大,否则并不会出现以肉身强接内招而毫发无伤的情况。 黑色人影举剑运气,右手持剑自左而右轻划半圆,他对这一招的掌握尚浅,因此运功之时并未到达剑气四散的程度,不过也幸亏此时他没有练到这种程度,这才能在高处隐隐运功,而不被十里飞花察觉。 夜色之下,两人只能看清对方大体动作,至于细节却是无法见到,因此十里飞花赶来之时,一面专心使用金针荡开落向徐青书的碎瓦,一面余光扫视之下,只能见到黑色人影略有动作,却不知其具体作为。 黑色人影见到那越来越靠近的敌人,再有几息的功夫便可落进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心中不禁得意起来,心中想着这人武功既然不差,身上必定有什么好东西存在,手中越发饱和的剑势,也隐约有了一触即发的架势。 可就在此时,昏迷的徐青书却忽然清醒过来,而清醒瞬间之后,却没有一个刚刚苏醒之人应有的虚弱,反而猛的从地面窜起,一声惊呼出口: “小心!房上有人埋伏!”一声落下,黑色人影顿时感觉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个被自己一道剑气吓晕的家伙,此时竟然给自己来了一个“绝地反杀”,心中顿时气急败坏,他心知下方的对手没有进入自己攻击范围,这一剑纵使击出也未全功。 心中烦闷之下,剑势忽转,朝着徐青书的方向便要出剑,可打眼一见之时,却见徐青书仿佛预测到自己心中想法一般,早早的向着大堂内部窜去,心中郁闷之下,一剑发出。 “嗖!”凝结的剑势一剑攻出,一道紫色半月光芒瞬间出现,风声刚落,随即便是一阵炸裂之声,本就四散而飞的瓦砾,被他这一剑之下,尽数击的粉碎,大堂正上方的房檐,瞬间崩塌而下,整个大门尽数被摧毁,堵得水泻不通。 徐青书虽然是少年心性,可是他却已然经历生死大事,遇事之时,心境上早已不比成年人差上多少。小风这个师父虽然当的不称职,一路之上基本没教他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有一种教育,却叫做言传身教。这诈死一术,便是徐青书临阵而发。 徐青书本想着给十里飞花找些东西来吃,刚刚找了些剩余的完好吃食,送出之时却见到这么一道神秘黑影,四眼相对之下,徐青书顿时感觉到一阵杀意。他知道此刻若是自己逃跑,对方必定杀自己灭口,那么装晕,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继而装晕之下,对方果然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纵使方才碎石临身,他也依旧没有起身,只是趴在地面的同时,暗自留意场上的变化。 可是此刻十里飞花却好像没有发现那人埋伏一般,只顾着前来救援自己,徐青书顿时放弃自保的念头,这才出声应答。可他却知道,自己一旦在对方眼中从死物变成了活物,那么对方必定会对自己采取行动,故而才一头窜进大堂,将主战场交给外面两人。 十里飞花见状一惊,可她却也看见徐青书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再看向黑色人影之时,眼中多了几分厌恶,少了几分迟疑,口中冷声开口道: “敢戏弄七星医楼,今日便要你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十里飞花足尖轻踏一旁石狮,借力之下身子立刻跃起,只一瞬间便已到达与黑色人影持平的高度,黑色人影内招刚尽,正处于回气之时,乍闻对方此言,眼神忽然一愣,还未及反应,却见眼前寒光一闪,顿时心惊。 十里飞花十指之上,有八指绑缚金针,出手之时眼里差者,全然无法见到金针之后的丝线,远远看去,便像是金针有神,凭空而动一般,十分诡异。 可此时天色异常,十里飞花虽然善于预判,可她却始终也是人脑肉眼,无法丝毫不差,因此这三针齐发之下,虽然隐藏了丝线,可却让金针本身,在光线映射之下,闪出一道白光。 “住手!”就在这时,十里飞花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传音,十里飞花分神瞬间,只见眼前的黑影手中长剑插入地面,一剑荡起一片瓦砾,正好将她的视线全然挡住。十里飞花顿感不妙,身体迅速下落,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铁边青伞,落地瞬间斜向挡在身前。 尘埃落定,瓦砾落地之声终于停歇,十里飞花全力防守之下,却并未遇到对手突袭,心中疑惑之间退出数步,青色巨伞瞬间消失,而十里飞花目光所及之处,却已经失去了黑色人影的踪迹。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十里飞花身侧远方传来,她回眸一望,却又见一道黑影出现,可这一次她却并未出手,反而是缓缓将金针收回,快步朝着黑影走去... “飞花姑娘,方才可是发生了战斗?你和青书怎样,可有受伤?” 第267章 授业 无时无刻的信奉既来之则安之,这便是小风心性不同于常人之处。方才躲避道沓之时,小风重新回到那处花园,实验成功喜悦之下,便不断使用新方法制作起地刺阵盘来,一时入神之下,倒也忘记了潜在的危机。 只因为小风始终相信道沓没有理由对徐青书两人出手,而只要自己不出现在他们身边,便不会将这祸水引给他们。只是道沓对自己的心结已深,站在游戏的角度自己没有错,可站在朋友的角度,小风却也能理解道沓,因此对他的行为并无气愤。 良久之后,小风的体力在不断摧残竹林中,终于消耗殆尽,再起身时,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欲望都已不存,看着身后已然倒下的大半竹林,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感来。 随即,脚步踉跄间四处张望,下意识的便将识能四散而出,长时间的识能凝聚,本就让他精神高度紧张,这四散而发之后,却像是人在舒缓筋骨一般,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可就在小风收回识能的瞬间,却从识能探测的回报之中,察觉了一道不速之客的人影。这人影疾速朝着大堂飞去,随即便消失在识能之境中,小风心知自己识能探测能力不足,心中一股不妙的预感生出,这才快步朝着大堂赶去。 小风虽然这一次有了经验,经过九曲十八弯时没有再吝啬于识能探测,可是他终归此时体力耗尽,加上本就不会武功,快步赶路之下,反而比平常的速度慢了许多。 而赶到大堂一侧之时,满目所见之处,却已尽是一片狼藉,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妙。可随即,却在大堂正厅的台阶之下,发现了站立的十里飞花。 天色灰暗之下,纵使武功高手,眼力也必定有所折扣,十里飞花与那黑色人影一战,便是受制于视线,方才打的如此悬念。可是小风不同,他虽然没有武功在身,可是当初的两部识能功法,却让他先东大陆玩家一步,接触到了识能这个东西。 识能未全数外放之前,小风虽然无法感知远方物件,但其五感却是要比常人好的多,而其听力与视觉,则更是比现在这个等级阶段的玩家要稍好上一些。 十里飞花只闻其声,却未见其面目,只是隐约察觉侧方有一道黑影,可是却不知是出于自信,还是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并没有做出戒备姿态,反而安心回气,如若无人。 小风一声落下,见对方没有反应,心想对方八成是受了什么伤,可惜自己不会医术,而此刻又无琴在旁,除了不去打扰对方,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于是便缓步走向十里飞花,在距离对方二十步的方位,停下休息起来。 几息之后,十里飞花缓缓睁开双眼,方才作战所损耗的体力与内力尽数恢复,而这个距离也终于看清小风面目,心中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因为她本来以为小风的年纪一定很大,毕竟一般情况下npc越老实力才越高,却未想到对方如此年轻。 可是十里飞花却不会因此对一个npc生出什么敬佩之意,若不是她觉得徐青书性格顺眼,早就会舍弃两人离开,并不会在此多做逗留,她虽然喜欢随手完成隐藏任务,可也只是局限于随手而已。 “飞花..”小风眼见对方调息完毕,刚想重复方才的问题,这姑娘两字还没出口,便见十里飞花迅速开口的同时,朝着大堂正厅走去: “方才那人将入口毁了,青书还在里面,你这做师傅的,赶紧想想办法”一声落下,小风再回头之时,却见十里飞花已经来到碎石堆积的大堂门口,可她此时却是一脸思索之色,明显是没了办法。 其实这也不怪十里飞花,她所修炼的是七星医楼的掌毒两堂分支,而她主修的又是毒的分支,对于移动巨石这种体力活儿,她却是极不擅长的。若是贸然用内招轰击石块,她又怕力道掌握不好,伤了困在其中的徐青书。 人在担忧之时,往往便会忽视掉一些东西,其实这一点也是不能怪她,只因为这个全息游戏开放时间仍是太久,许多人的观念依旧没有从传统网游过度过来,可是小风这一路经历之下,却对这一点深刻认知。 小风缓步来到碎石之前,却是看着十里飞花思索的模样,缓缓生出一抹笑意,十里飞花起初还没发现,可是良久之后,察觉对方还没有动作,心中郁闷的同时正想吐槽,一眼看向对方,这才发现对方在笑自己。 “你笑什么?本姑娘擅长的是针法,你听说过谁用针移动石块的么?”十里飞花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气愤,可实际却并没有这般考虑,只是想通过这句话,给对方来一个试探。只因为十里飞花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对面的黑袍人,可能是个玩家。 小风闻言,顿时面上做出愣神的表情,随即笑容一僵,赶忙干咳了两声后,对着十里飞花身后的方向指了指道:“飞花姑娘误会了,请看你身后..” 说罢,小风手指一指前方,十里飞花应声转身,却见此刻大厅外道路的拐角处,一道满身灰尘的人影,正从大厅内的一扇老旧窗户内爬出,看其动作,明显对这种方式并不陌生,正是之前窜进正厅躲避的徐青书。 小风方才于十里飞花二十步外休息时,便已尝试对着徐青书传音,可他知道即便自己传音成功,徐青书也无法给自己回应,只因为他不确定东大陆npc传音,是否是像玩家传音那般简单,毕竟传音这东西,在武侠小说里关乎的是内力。 直到十里飞花凝神思考时,小风方才听到一些细小的声音,查看之下,正是自己的徒弟徐青书,按照自己的方法,从内部破窗而出。而徐青书脸上尽是淡然,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变故而赶到慌张,小风见状,开口称赞道: “青书啊,你方才表现的很好,面对强敌之时,降低对手的戒心,而后伺机而动,这才是智者所为。日后即便你武功大成,对敌之时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徐青书在十里飞花怪异的目光中来到两人身前,听了自己的师父这么说,淡然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道了一句:“是,师父!”随即便走到小风身后,微微朝着十里飞花点了点头。 十里飞花见状,却是面上神色不动,右手自然下垂之间,却是暗自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一动作隐藏的极为巧妙,可是还是没有逃过小风的观察,只是小风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就在这时,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人对视一眼,面上却都是不动神色,只是十里飞花刚刚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风见状,哈哈一笑,却是并未点破,转身对着徐青书道: “青书啊,你这府上可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再过些时候,恐怕为师又要失态了。”话音落下,十里飞花淡淡的瞥了小风一眼,随即又看向徐青书,而徐青书快速看了看两人之后,看了看地面小声道: “熟的都在这儿了..”随即察觉十里飞花目光明显暗淡,又是接着开口道:“不过,正西方向的厨房中,还有些新鲜的蔬菜,只是..我的厨艺实在...”说罢,徐青书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低下头去,而小风却极为默契的看向十里飞花。 十里飞花一听有新鲜的蔬菜,顿时起了兴致,她进入游戏后被卷入这神秘空间之前,因为健身的缘故就一直没吃早饭,现在算算差不多都是晚上的时间了,加上她此刻又不敢轻易下线,于是才一直忍着饿意。 好在这全息游戏对饿感的模拟不是很深,同时玩家属性对饱食度的依赖也不大,因此十里飞花才一直没有想起自己饿这个事实,可是方才见到徐青书这一地美食,心中的饿意终于被勾了出来。 可是出于客人的身份,虽然她不拘泥于npc的礼法,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开口,此时见徐青书不说话,而那黑袍人又一直看着自己,心下会意瞬间,立刻爽朗开口道: “正西是吧,交给本姑娘了,十五..嗯..一炷香后咱们开饭!”说罢,便朝着正西方快步走了过去,小风见状立刻想到那正厅之后的九曲十八弯,刚想开口提醒,可十里飞花的身形,却已消失不见。 而十里飞花心中对美食的欲望升起之后,在向着正西方运上轻功疾走数息之后,抬头一看,心中却是顿时郁闷了下来.... 与此同时,徐青书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眼神中虽然充满了信任之色,可嘴上还是好奇的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支开她?” 小风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右手刚刚抬起想要摸一下徐青书的头,而后却瞬间想起来东大陆是个武侠设定游戏,赶紧收回手去,要知道摸古人的头可是大忌。随即,将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玩味道: “青书啊,你入为师门下已经有多少时日了?” 徐青书闻言,眼神微微一愣,随即正色作揖,口中却是有些不确信的道:“回禀师父..大概..大概快一天了吧。” 得到这个答案,小风不禁轻咳两声,原本凝聚的那一点儿本就不存在的气势,此刻顿时消散于无。随即心中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开口道: “嗯,那么..为师也是时候教给你一些防身的秘法了...” 第268章 人师 徐青书乍闻秘法两字,眼神中顿时生出一抹喜悦,他本想着自己虽然已经拜师,可是此地毕竟凶险,师父就算有心传授,也定然会找一个安全的所在进行,并不会如此迅速,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出乎他之所料。 只是徐青书又哪里知道,小风与他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以后,在这空间恢复正常以后,在小风找到出去的办法以后,便是他们师徒的分别之日,因为npc始终只是npc,无法脱离空间的限制。 小风之前心中也是经过了好一番挣扎,且不说传统网游里根本不会有玩家将自己的技能传授给npc的先例,单单是他想传授的技能本身,便就是一个自己也一知半解的东西,如此传授之下,会给徐青书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却也犹未可知。 星盘全解需要小风自身的阅历等级堆积,方可进行研读下一篇章,他的阅历等级自进入长安血夜这空间之后,便再也没了实质性的提升,因此他所能传授的也不过只是阵法的第一页。 可是小风却知道一理通万理的道理,制作这阵盘发动阵法的关键,不在于星盘全解本身,而是在于这种阵盘与陷阱取得联系的方法。是否能施展这一切的根本,在于一个识能二字。 回忆自身所学识能功法无非是两部,一部来源于当初万事通带着自己去武馆学基础武学时,那武馆之主见自己是天生绝脉,送给自己的无名心法,而另一部则是来源于书剑山庄藏经阁的石碑。 这太素清音诀之法,且不说修炼所要突破的心魔大关太过凶险,单单是一个别派秘藏武功的帽子,便足以给徐青书带来杀身之祸,况且太俗清音诀虽也有增强识能之效,可重点却在于琴上,此时自己无琴,又要如何演示。 小风心中考量之下,终于决定将那部无名心法传给徐青书,只因为当时自己学习那心法之时,古书之上分为两版。一版为艰涩难懂的字句组合而成,一版则只有简简单单的玩家面板,自己只需将那原文展示给徐青书,如此也好自圆其说。 心下既定,小风悄然正色,看向徐青书充满期望的脸,认真叮嘱道:“为师所修炼的武功不属中原,需要特殊体质方能修炼,可虽然如此,为师却可教你另一门特殊武学,只是这门武学你切记不可展示给旁人,否则必有大祸” 徐青书一句听完,心中却并没有半点失望,因为他能从自己这个师父的神色上,察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到底有多严重。随即正色点了点头,却只有四字轻声而出:“谨遵师命!” 好在这终归是个游戏,小风不必真的进行什么抄书的举动,只需要在书信面板中像是做文件一般,轻轻点上一个“确定”,便一键完成。 闻言后,小风再次恢复了笑容,从怀中掏出早已复刻好的书籍,递给徐青书之中,将手背了过去,随即转身间,口中缓缓解释道: “这部心法是为师意外所得,修炼之下,可生出一种称作“识能”的元素,这元素就好比是你修炼的一种内功气劲,只不过它不同于内力由身体发出,而是精神...” 小风初为人师,自然也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他所讲的这东西本来自己就不是很懂,因此开口之下底气不足,这才转过身去怕被自己这徒弟看出破绽。 可一句说完之后,小风却意外的听到了抽泣的声音,心中顿时为之一惊,继而脑中嗡的一声,好像一阵乌鸦和一堆黑线划过一般。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莫非我讲的太差,把徒弟给难哭了?这..这可..” 小风眉头微皱,自己虽然平日里善于攻心,可是安慰小孩儿却并非自己擅长,何况这还是个古代孩子,思维定然和现代人不同。一时语塞之间,小风顿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僵在当场的同时,将自己准备的那些后续说辞,尽数抛诸脑后。 身后的抽泣声越发强烈起来,小风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心中抱着突破自我的念头,猛然转身,却见此刻徐青书的面孔,变得有了几分诡异。 徐青书原本是一副被打成猪头的模样,几乎任何时候都是一只眼睁,一只眼闭,而那闭着的一只眼下,尽是高高肿起的脸,虽然看似惨不忍睹,可却还算是肉色。 此时的徐青书,眼下尽是一片青绿色,乍看下去,就好像是中了什么剧毒一般。可是小风不是常人,这时并不会担忧徐青书,只因为他发现对方抽泣之时举止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一阵疑惑顿时升起,可却因为之前的尴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青..书啊,是不是这功法上的文字太过艰涩难懂,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以后再说也不迟..你不用..急于一时啊”小风此时的心境十分微妙,正处于一种疑惑和尴尬并存的状态,一时间说话的声音也少了几分昔日的自然。 说罢,小风便身后去拍徐青书的肩膀,心中“拍古人脑袋是大忌,拍肩膀应该没事吧”的想法一闪而过,手下略微迟疑,可此时在徐青书眼中看来,眼前之人却是另外一个姿势,眼神中闪现出一抹莫名情绪,随即看向师父的眼睛。 两人目光对视之间,小风心中尴尬之感顿时飙升,伸出去的手也就那么停在当场,此刻的他甚至有些后悔支开十里飞花,如果这时有个女生在场,想来就不会有眼前这种尴尬场面出现了。 就在小风下意识的走神,刚刚放出识能探测十里飞花动向之时,却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一撞的时机正好是五感消失前的那一瞬,小风顿时回过神来,识能入体。 “呃...”小风口中不禁发出一字,可随即却是一阵无奈和尴尬,因为此时的徐青书,竟然一下冲到他的怀中,双手怀抱之下,就像小孩子见到亲人一般。 小风尴尬的同时,也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女生,不然徐青书和自己这高低差抱上去,以对方此时的姿势,怕是正好要被埋胸,随即一想十里飞花,一个莫名的念头生了出来,左眉不禁微微挑起,心中尴尬之感顿时转移了许多。 小风平日里很讨厌和人近身接触,倒不是因为什么洁癖,就是单纯的讨厌,可他却心知此时不好推开自己这徒弟,于是便强忍着不适,僵在当场。 随即,一阵奇怪的味道涌入小风鼻腔,这气味中带着三分泥土味、三分不洗澡的臭味、三分花香和一分无法分辨出的香味,小风此时心不在焉,自然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若是放在平时,只怕他立刻就要察觉一些不对。 良久之后,小风感觉自己胸口的重量忽然加剧,低头一看,却见徐青书居然抱着自己睡了过去,心中顿时无奈。还好这里没有旁人,否则给道沓之类的看见,恐怕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左右张望了一下后,小风打消了找个厢房安顿徐青书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跑来跑去一是不安全,二来则是容易迷路。于是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将抱着自己的徐青书从怀里背起,无奈的嘀咕了一句: “你如果不是npc就好了...”话音落下,小风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那便是就这么背着徐青书,在前院静静等着十里飞花,此时的他不敢到处乱走,也不能到处乱走,心中正无聊间,却听耳旁响起徐青书的声音: “群星浩渺,天外有天,生灭予夺,云消天圆...王叔...辰儿现在已是真正的一方之主..却不知何时..能在这星海之中..再会王叔” 此时说话的徐青书声音极轻,全然不像是平日里说话的声音。若不是此刻徐青书正在自己肩上大睡,小风真要怀疑这孩子是鬼上身了。听着这些言语,小风心中没有一点儿波澜,他只当这是个孩子在说什么梦话,毕竟自己也有小的时候。 而自己身为一个玩家,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他口中的王叔,而他此时如此落魄,家境背景也都交代无疑,自然也不会是他说的什么一方之主。至于“npc的话必然是任务线索的观点”,小风却认为在这个游戏内不一定适用。 人在面临压力时,身体和大脑便会出于自行保护自身,从而进行一些调节。小风理解徐青书此刻的心境,一边无奈摇头的同时,心中却也带起一阵笑意,之前尴尬带来的不适感顿时消散。 因为他回忆起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残破的片段,那是一些中二到不堪回首的记忆。自己曾几何时也像徐青书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开口闭口一个本魔王如何如何,还觉得自己有什么神剑护身,隔空取物。 “快来尝尝本姑娘的手艺!”就在这时,一个在此刻十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美味的香气,顿时自风中传来,小风凝神一看,正是十里飞花。 而正当小风感觉心中大石放下,终于有人来缓和自己这小徒弟心境,刚动身迎上去之时,却听得脑海中一道焦急的传音,忽然响起: “不要动!你身后有人窥视,陪本姑娘演一出戏,将他拿下!” 第269章 永夜天明(上) 一声传音入耳,小风顿时识能外放,此时的小风没有任何犹豫,举动之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十里飞花的传音,小风立刻便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因为小风根据自己的直觉判定,这十里飞花断然不是什么喜欢拿危机开玩笑的人,因此对方所言,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识能全开之下,小风五感缓缓消失,双眼虽然仍在直视前方,可却已经没了画面反馈,同时近而看去,有一种失神呆滞之感。十里飞花见状,虽然面上神色不改,可是却从小风的神色中,隐约察觉一些不对。 小风识能感知之内,果然从身后右手边的一处房檐后面,发现了一道黑影存在,可却不知是两人相距的太远,还是两人之间隔着的障碍物过多,小风竟连对方大致样貌也无法看清,这种情况确实极为少见。 小风没有计较这变故,缓缓收回大半识能,将一缕识能留在那人附近的方位。如此一来,自己虽然无法再直观的使用识能查看对方的动作,可是却能同时保有身体五感,与那一缕识能周期性带来的探知情况。 识能不同于修仙中的神识,至少小风现在的属性还无法达到那种地步,因此在需要身体五感配合十里飞花演戏的情况下,现在的做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才刚刚收回识能,却见十里飞花已经到了自己身前二十步的位置,小风一边心中估算十里飞花发招距离,一边对着心中升起的腹案推演,只是不知道自己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对方是否能看懂自己的套路。 “喂!听到了么,给个反应?”就在小风思索同时,十里飞花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焦急,可此时说话的风格,却不似从前。这一点若是放在玩家与玩家对话时,毫无违和之处,可若是放在玩家与npc对答,便显得有些突兀。 小风心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此时他却知道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于是便微微对着十里飞花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用平常说话时的音量,开口道: “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十里飞花闻言看了小风一眼,明显是有些拿不准对方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脚下的脚步却不能停下,依旧是朝着两人靠近,同时嘴里呼喝道: “哼,本姑娘下厨自然是色香味俱全!”话音落下同时,两人已距不过十步之遥,十里飞花将食盒打开,一股美妙的菜香这时方才迎面而来,小风之前那一句称赞,明显不符实事,可也借此告知了十里飞花自己会意。 小风本想着从这饭菜上入手,只需要自己对这菜恶评上几句,两人出口时再无礼些,将事件激化,闹成大打出手更好。这样一来,十里飞花趁乱之下,便可将那窥视的一人引出,又或者可以出手偷袭,拿下此人。 可是计划却总是没有变化快,小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里飞花竟忽然出手,却不是攻击何人,而是将食盒中最上方的一盘素菜,以暗器手法对着自己凌空投来。 “嗖!”一声轻响传出,这菜盘顿时自十里飞花手中脱出,却好似在石桌上行走一般,不断旋转之间,却是没有一点儿倾斜的意思,可犹是如此,小风却仍是无奈。 这一丢之下,但凡是个身怀武功的人都能轻松接下,纵使是徐青书估计也能做到,可是小风却是一点儿武功也不会,完全是那种神意识渣操作的典范,眼见旋转的餐盘不断靠近自己,小风伸手之间,却已经预料到了下场。 正如小风所料一般,当小风瞬间预判到菜盘轨迹,同时伸手去接时,待其手臂到位,却已经慢了半分。识能加持之下,小风便见那菜盘如同慢动画一般,朝着自己的脸招呼了过去,而与此同时,还从十里飞花的脸上,看出一抹讶异。 就在小风准备“头颅碎菜盘”之后,借题发挥将戏展开的时候,耳旁徐青书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仍是之前说梦话时那极轻的语气,仍是徐青书少年一般的正常声音,可是开口之间,却隐约散发了一瞬间的气势: “放肆!” 话音刚落,十里飞花顿时一愣,在那一瞬之间,她出于身为一个女生的直觉,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虽然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可还是打消了她出手去荡开那菜盘的冲动,任那菜盘继续朝着黑袍人小风的脸部招呼过去。 十里飞花一神未定,却又见一波再起,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随即眼前便闪现起一道白雾,紧接着不到半息的功夫,白雾便随风散去,而入眼的场景,却让她有些笑意难忍。 就在之前旋转的菜盘即将接触小风额头之时,瓷盘底部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恐怖能量的吞噬一般,竟在一瞬之间化为齑粉,小风由于识能加身,看的自然比十里飞花清晰许多,心中一阵莫名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 暗自瞥了一眼仍在自己肩头大睡的徒弟,小风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自己锁定在那黑影身上的一缕识能,此刻忽然失去了联系。 心中略微吃惊的同时,第一个念头便是背着徐青书闪身侧移,心下既定之间身体已经动作,看的一旁的十里飞花也是拿不准对方情况,随即一道传音再度传出: “你搞什么?”声音中少了几分焦急,多了几分责问,小风无心开口解释,只是自顾自的闪身至窗边蹲下,而后对着十里飞花摇了摇头,却更是让对方不解。 小风久病成良医,因为自己的运气一向不佳,因此对危机这东西有着比较灵验的直觉。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游戏里,小风像是刚才那种情况下凭借直觉做出的反应,基本都完美规避了意料之中的危机。 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小风这东大陆之行,一路上所遇的npc和玩家没有一个展露出识能之力。换做常人来看,长久之下没有其他人展现识能,便很容易让人产生出忽视的情绪,从而下意识觉得这个等级阶段不可能遇到带有识能属性的npc。 可是小风却深谙此道,他知道自己是玩家,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情节,八cd是策划人为设计的成果,而策划不可能留下一个无解的僵局给玩家去破,同时也不可能让一个玩家一家独大。 正当小风试图再度凝聚识能,进行小心探查之时,却听到十里飞花轻轻叹息一声,随即脸上一阵漠然,对着自己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道:“那人逃走了,方才言语有失之处,还请见谅。” 见对方说话如此严肃,小风却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不过此时的他却不会点破。可还没等小风开口回答,却见十里飞花翻脸如同翻书一般快,在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后忽然正色,指着他的脑袋道: “方才我是想借机出手对付那窥探之人,却没想到害你如此,现在暂时安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吧” 小风闻言却是一愣,心中想着对方的话,便低头看向自己的长袍,却发现长袍之上并无异样,正想抬头开口询问之际,眉头却是下意识的皱了几下。 因为,小风明显的感觉到头上什么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随即一阵扑鼻的菜香再度袭来,此刻顿时反应过来,而就在这时,徐青书的声音再度自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说的话也相对正常了许多: “好香..好吃..”话音落下,小风便忽然感觉头顶一痛,顿时提神醒脑之下,将升起的尴尬感压了下去,赶忙将半睡半醒的徐青书放下,随即便要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徐青书方才睡梦中那么一咬,正好生拔了小风一根头发,也不知道是他睡的太死,还是十里飞花的厨艺太过精湛,在生啃了那根头发之后,徐青书竟然没有立刻清醒,也没有察觉小风离开。 十里飞花见状也是没有多说,赶忙给小风让开一条道路,随即很自觉的蹲下身子,查看起徐青书的状况。打眼之间,却见徐青书脸上带有泪痕,眉头轻皱的同时,立即看向小风的方向,却是已然不见对方身影。 小风刚一走出拐角,便十分不顾及形象的朝着“九曲十八弯”跑了过去,他清晰的记得临近后花园的位置有一片人工湖泊,此刻只想着赶紧到了那里,将满头的竹笋炒肉给冲洗干净。至于什么环保意识,小风可不会在游戏里拘泥这些。 可就在他刚刚进入“九曲十八弯”的一瞬,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忽然临身,而小风几乎瞬间便掉头返回,却已徒劳无功,眼前之路早已和来时不同,眉头微皱之间,却在前方不远处,隐隐察觉一道火光... 那是一种风向忽然改变的感觉,而上一次在这感觉临身之际,玩家的江湖上同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东大陆上有一名神秘玩家完成了第三个特殊隐藏任务,正是: “青山合” 第270章 永夜天明(中) 游戏从来便不是一人的游戏,江湖也不曾是一人的江湖,风云多变之间,世事无常,或有安逸之处,亦有动乱之方。中原五域要塞之中,因这一本奇书而入此境者,又岂会只有黄沙城这寥寥数人。 小风一路行来,所见之人所闻之事,无非都是他一人的视角,此刻的他心中明了,自己未见,并不代表没有发生。现下这种熟悉的感觉再临的同时,小风心中也有了一定的预感,那便是这长安一行,即将画上终点,可是自己却早已忘了最初的目标。 眼中一阵失神涌现,大约持续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小风方才从这种触动中脱离出来,同时心中对于徐青书的那份责任感,也被他暂时放下,此时无法回头,便只能一往直前。 就在此时,小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可转身之间,一道熟悉的人影却不知何时静立在距离自己五步不到的位置,冷眼看着自己,面上尽是一副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来人一身紫裙,头梳马尾发髻,英姿飒爽之色一如往常,可是此刻的目光,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随心所欲,多了几分凝重与审视,正是十里飞花。 小风看清对方容貌,一时语塞,却并非是因为觉得自己对眼前之人有愧,而是因为他扫眼之下,并未在其身后发现徐青书。两人对视一息过后,小风缓缓呼了一口气,似是将心中最后一点执着抛飞一般,随即正色开口道: “十..”一字刚出,却见对方右手一抬,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随即抢先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冰冷,虽只有短短几字,可其言下之意,小风却能揣测几分: “原来你也是玩家。” “嗯,我是玩家,和你一样。”此时的小风没有想去解释什么,自己与十里飞花并没有与道沓那样的交情,因此他也不会因为隐瞒身份而有任何负罪感,毕竟小风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不是玩家,而对方也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十里飞花闻言,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波动,随即缓步朝着小风走来,两人虽只有五步之遥,可此时这五步,却显得漫长无比。小风见状,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对方身上感觉不到危险,而同时也多半猜的出对方的心思,这才像一个乖学生一样呆在原地,等着旁人说教。 十里飞花来到小风面前,却是向右继续走去,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好像无心与小风交谈一般。可就在她经过小风身旁之时,却用一种带着几分哀伤的语气,轻声问了小风一句: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npc的?” 一声入耳,小风几乎瞬间便确定了对方要说什么,此刻的自己才刚刚将这些情绪压下,自然不想被对方一番说辞之下再度勾起,否则到时既伤人,又伤己,小风打心底里讨厌这种场合,可一时犹豫之下,还是开口询问道: “你呢?你怎么看待?” 小风说话的同时,心中也是生出几分好奇,只因为他一向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大部分人相反,身边的亲朋好友除了胖子之外,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而眼前这个姑娘既然如此问自己,想来她的见解也应该有不同之处,这便是小风的私心。 十里飞花闻言,缓缓踏出的脚步悄然停下,再度开口之间却并未回头,似是随口回答,却更似自言自语:“我嘛..入我心者,以友待之,不入意者..”说到这里,十里飞花却是笑了几声,随即接着道:“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 一语落定,小风心中顿时共鸣,因为眼前之人的看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虽有差异之处,却也是大同小异,可是自己此时此刻却不敢认同,也不能认同,因此几乎瞬间,便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小风缓缓抬头看向天际,漫天黑雾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静止不动,此刻的黑云翻涌之下,暗示着大事将临,无论这大事是否是这一次旅途的终点,此时都不应该在此浪费时间。心中念头笃定,一句违心之语,脱口而出: “同学,你这是玩游戏入戏太深了,这里的人物都是假的。就像你说的,npc不过是制作者的一组数据代码而已,把代码当成朋友看,认识的会说你傻,不认识的或许还会觉得你有圣母病。” 一句话行云流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和批判,像是用这种语气说话,小风自从玩了这个游戏后,在游戏里可谓十分少见,小风觉得自己这样说,对方便会知难而退,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方又有什么立场来继续劝解自己呢? 可是十里飞花闻言后,却并没有像小风意料之中的一般动作。反而是一边拉着长音,一边微微侧头道了一声:“哦?”随即接着开口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小风知道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便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用着无所谓的语气随口道:“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一语落下,久久未曾听到十里飞花再开口,可是小风也没有回头去看对方,只是安静的看着天边。 黑云激烈涌动之下,一缕红光忽然自天际闪过,仿佛神兵利器一般,自天际之上划出一道裂痕,而裂痕内所渗透出的,却正是蓝天白云,黑色雾气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退散之势。 小风刚想动身,却再次听到十里飞花的声音响起,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斩钉截铁的两字立判,小风闻言之后,却是为之一愣: “哼,渣男!”小风被对方这么一说,心中升起几分疑惑,他只是不想对方在此刻提起徐青书扰乱自己心神,这才用违心之语,强行打消对方开口的念头,可就算自己真的漠视npc,也配不上“渣男”这个称呼吧。 不过小风也知道不该节外生枝的道理,强行压下询问对方的冲动,将这话当作未闻,抬脚朝着左侧迈出的同时,口中冷哼一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虽然小风说这话时是用询问的语气,可是无论对方这一次说什么,自己也要动身离开,自己是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跟对方有什么交谈,既然自己已经无法完成徐青书这个npc徒弟的委托,就不能再让叶十三这个玩家师侄再出什么变故。 而就在小风已经走出数步之时,却忽然听到耳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对,这里是游戏,一切人事物都是虚假的,因此..我也可以杀你,不是么?” 小风闻言脚步一停,可只是瞬间便再度恢复正常,却并非是因为害怕她对自己动手,而是因为忽然觉得身后这个姑娘有几分有趣,如果条件允许,出去之后交个朋友也还不赖。可是转念一想,小风却也知道两人今后,是敌非友。 小风知道自己武功的深浅,对方恐怕已然察觉,之前那菜碟一事,足以看出自己武功不济,可是对方若真像她说的那样要杀自己,那她在说的同时便会立刻动手,并不会给自己反应的时间。 而一切都果然如自己所料,声音落下瞬间,十里飞花再度开口,冷漠的声音中再度带起几分凝重,用着自言自语的音量,对着小风开口,可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是听得十分仔细: “可我现在不会杀你,你应该知道是谁救了你,你这种人不配做本姑娘的朋友。虽然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再见之时,你我便是敌人。” 说罢,十里飞花缓缓抬头,朝着小风背向的方向走去,空气中带起一阵药香,药香随风而去,小风一息入鼻,可此时却少了初闻时的那分宁静,多了心头一丝涟漪,小风缓缓将长袍的帽子戴上,面目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出一丝变化。 小风猛地摇了摇头,将心中快压制不住的情绪再度挥乱,随即朝着前方行去,同一时间识能散发而出,他此刻心知天生异变之下必有大事发生,了解周围情况和自己身处之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识能探测的同时,小风发挥出自己大学时练就的本事,虽然五感尽失,进入识能全开之境,可身体却还保持着之前最后一刻念头的动作,像是一副僵尸一般,朝着前方走去。 可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回报之中,一道灰色身影疾驰而过,正是朝着自己的方位赶来,身法迅捷非常,单以轻功而论绝不在爆发全力的道沓之下,虽然自己无法看清对方容貌,但却能明显感觉到,这人不是道沓。 小风赶忙收回识能探测,因为他无法判断来人对自己是否有恶意,而在这种逆境之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傻白甜只会死的快。五感恢复瞬间,小风右手自袍袖中一摸,一块刻画着奇怪图文的石板悄然上手,正是地刺阵盘。 阵盘相对于陷阱来说,布置之时便要简单的多,加之这阵盘本就是小风另辟蹊径,用识能缔结联系制作而成,因此施展之下,便更加得心应手,无声无息。 心念一转,小风缓缓负手过去,却暗自将这阵盘放在长袍内,自然脱落而下。入地瞬间,阵盘消失不见,小风精神之中,随即便取得了与这阵盘的联系。 小风虽不觉得这一块地刺阵盘能抵挡什么高手,可却足以出其不意,乱敌军心,何况小风又何止于这一块阵盘,若真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小风便会将所有阵盘取出,以阵盘自爆的方法,将对手带着一同化光消失。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风抬头一看,却见一名身穿灰色道袍,手持浮尘长剑,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道长站立于自己身前,心中微动之下,便立刻判断出对方身份: “前辈,好久不见!” 第271章 永夜天明(下) 小风打眼看去,心中顿时盘算起来,虽说此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可对方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几乎瞬间,小风便得出了结论,可却不知自己此时该如何应答,只因为对方正是剑无影。 剑无影自从与道沓双双从破庙房梁滚落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小风面前,无怪乎小风一眼看去,没有立刻将对方认出。而小风不知道的是,前些时间那名出手与十里飞花对战的黑影,正是这眼前的剑无影。 剑无影虽不是高手榜上有名的玩家,可是为人却心机较重,因此有心之下,所展现出的战斗力却也丝毫不比高手榜上的玩家差上多少。 当时五毒神掌散发剧毒气劲,虽不是主攻他与道沓两人,可波及之下他俩却是首当其冲,虽然他们的武功远高于小风,可所受波及程度也要比小风受到的强上数十倍,因此自然无法幸免。 可若是单纯的五毒神掌至毒合击倒也好说,那无非就是让他们两人当场化光消失而已,可是当时在场之人,除了五大长老之外,还有那一名修炼尸毒的大长老存在。 五毒至毒与黑色死气融合之下,剑无影与道沓再难运功抵挡,毒气瞬间进入五脏六腑,可却意外的发生了以毒攻毒,因此两人才没有命丧当场。 道沓所修炼的是少林基础心法配合少林九阳功,乃是一门阳属性的功体,因此功体未成之际,对这些阴毒气劲抗性极低,因此毒气入体之后,道沓便顿时被死气控制,称为暂时性的尸人,失去控制角色的权利,可是剑无影却与其不同。 剑无影为武当弟子,所修炼的武学本就属阴柔一脉,虽说武当绝学太极神功阴阳合一,但初期所学武功,却依旧是一个以阴带阳,阴为主的功体。因此武当派的剑无影对这毒气的抗性,就要比少林派道沓的抗性好上太多。 加之剑无影求生意志坚定,在那落下房梁的一瞬间,便强行运转了初学的“金关锁玉诀”中的功夫,闭塞筋脉的同时,虽然也同样丧失了意识,可他在之后清醒的时间,却比道沓要早的多。 一路之上,剑无影装作尸傀与道沓并行,这才有了方才一战之时的灵活,而之所以道沓先到山庄而他后到,也是因为伪装成尸傀的他,没有系统赋予的能力加成。 “前辈?我是商行云,您不记得我了么?”小风思索同时,剑无影再度发问,而声音传出的同时,却给了小风一个灵感,对方既然仍以假身份接近自己,无论这句话是否是试探,自己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心下既定,小风隐藏在长袍黑帽中的面孔神色不变,口中冷哼一声后,用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道:“什么商行云?老夫并不认得,休要挡住老夫去路!” 说罢,小风却是并未移动,只是暗自对着那建立联系的地刺阵,下达了启动的命令,只待剑无影再度向前两步,便会立时发动。 剑无影闻言后双眼微眯一瞬,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随即笑着捻了一个道礼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行头,朗声开口道:“前辈,之前晚辈迫于无奈,这才化名易容商行云,晚辈的真实身份是武当派弟子剑无影,这厢有礼了。” 小风闻言,仍是不知对方心思,但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试探之意,心神一转间,装作下意识的开口,小声道了一句:“哦?武当派..”随后再度挥了挥袍袖,只是这次开口之时,语气缓和了几分: “原来是武当派的道友,可老夫确实不认识什么商行云和剑无影,却这前辈两字从何说起?” 话音落下,剑无影眉头一挑,心中不禁想道:“看来不是在演戏,莫非..你真的是个npc?”玩家鉴别对方身份的手段,最直接的便是拍上一个鉴定术,虽然这种行为极不礼貌,可若对方真是玩家而非npc,便也无伤大雅了。 可是这鉴定术却与阅历等级有所关联,以当下小风和他不相上下的阅历等级而言,鉴定术却是一点儿用也没有,那么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杀死对方。 如果对方是npc,那么必先进入重伤状态,而后若继续攻击,便可将npc彻底杀死。可若对方是玩家假扮的npc,便会直接化光消失,这一点任是谁也无法改变。 剑无影之所以如此执着小风的身份,可不是因为他也跟道沓一样脆弱,而是因为如果小风是个npc的话,自己或多或少的还能从他这儿获得一些好处,就像当初在那火焰祭坛中时一般。 可是他却也不是傻子,上次那件事后,他虽然也获得了一些好处,但是却反应过来那个npc有坑自己的意思,这才怀疑起小风的身份来,而当下虽然揣测小风或许不是玩家,却也暗自打定主意,若是对方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他便会想办法报了上次之仇。 “哈哈哈,前辈定是大事太多,因此不记得在下,不过无论前辈是否认识在下,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就在这时,剑无影再度开口,话虽然说的诚恳,可是在小风听来,却是大有破绽,一个人若是展现出不符合自己人设的热情,则必不单纯。 小风闻言却是并未回答,微微抬头的同时,看向一边不断退散的黑雾,一息过后,剑无影果然也随着自己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小风假装而成的苍老声音,再度适时响起: “天生异象,必有大事发生,武当派侠名远扬,当下妖魔四起之际...”话音至此,小风向前两步,意识之中控制阵盘压缩正方形触发范围为长方形,同时朝着剑无影肩膀拍了过去。 剑无影见状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一移,可随即便好像强制压下自己后退的反应一般,身子反而向前挪移的半分,小风看在眼内,一手拍实,接着开口道: “正是你等正道之人,行侠仗义,维护苍生之时..” 剑无影闻言一惊,这一句“你等正道之人”清晰入耳,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抬头再看向小风时,眼神中不免带起了几分戒备,却不是因为他一个玩家,真的在乎正邪之分,而是怀疑起对方是否身怀什么异术来。 随即,剑无影打消了直接出手杀人试探的冲动,即便他不太相信眼前之人的话,此时却也不敢亲身尝试,只因为剑无影是一个宁死道友莫死贫道的性格,而他心中,早已升起了一套腹案。 “前辈!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是江湖遭劫,恐怕也难再逍遥江湖,晚辈知晓一处所在,恳请前辈出手相助,共渡此关!” 剑无影这话说的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既没有以天下苍生为念压迫对方的意思,也没有失了晚辈对前辈的礼数,像是这种说辞,剑无影可谓是手到擒来,而他口中所说的那处所在,却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是确有此事。 小风思索之间,却知道自己如果再行拒绝,对方必定生疑,且不说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对于这天生异象,自己都势必要去弄个清楚,如此大好的一个打手放在眼前,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心下既定,小风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摇了摇头,对着剑无影开口道:“你这小子说话倒也聪明,说吧,要老夫去哪里为你卖命?”语气中尽是一副玩味,可声音却依旧苍老。 在剑无影听来,这声音却成了十足的压迫,一句卖命入耳,剑无影听到了无穷的讽刺,可还是硬着头皮,笑着附和道:“哈哈..前辈..前辈说笑了,既然前辈肯出手相助,我们此行必定手到擒来!” 说罢,剑无影再度冲着小风微微躬了一下身子,随即快步朝着前方走去,小风看在眼内,没有生出任何情绪,只是暗自撤回那枚始终没有触发的阵盘,随即识能离体而出,进入了一个五感与识能并存的状态。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菜市口处,狂风呼啸,沙尘漫天,丝毫没有一个内城应有的安逸。满地散落的蔬菜摊位,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般,伴随风中隐约传来的阵阵低吼,颇有一副诡异之感。 循声望去,菜市口东方百步之处,一道口枯井之前,六道黑影忽隐忽现,每一道黑影闪现过后,地面上的泥土便会变色一次,紫黑双色不断交替之下,伴随着一声苍老声音传出: “大师兄!那妖女此刻已然重伤,我等实在不该在此时同室操戈!住手吧!” 话音落下同时,六道黑影齐齐闪现在枯井周围,一时间却并未再度出手,看似停战,实则各自运转内功调息内力,只为下一刻的一触即发。 “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解决了眼前这人之后,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老夫,老夫可不会束手待毙,若是与这妖女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最后一句,声音却极大,似是运发内力,有意而为。 可正当之前说话的老者要再度开口反驳之时,枯井之下,却忽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女声,正是怒骂道:“老匹夫!你休想故技重施,同样的错误,本座绝不会犯两次!” 第272章 熟悉的套路 长安城北门树林之中,剑无影与小风一前一后而行,一路之上两人并未过多交谈,只因为剑无影始终对小风的身份执着于心,而小风则是深知这剑无影心思深沉,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虽是如此,可剑无影却不知是有心亦或无意之间,讲述了许多小风不知道的秘密,这其中就包括剑无影和道沓的中毒情况。据剑无影所说,这五毒尸毒入体,玩家会强制丧失角色的控制权,但是却可以选择是否进入观察视角。 一旦进入观察视角后,便可以清晰的看到游戏中自己的角色,作为毒尸npc形象出现时,所经历的一切。而当这个观察视角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玩家便会得到新的提示,询问是否接受系统限制的情况下,暂时控制身体。 也就是说,玩家必须扮演毒尸这个角色,完成系统赋予的主线任务,当做出与任务目的本身相差巨大的行为时,将会被强制取消控制权。剑无影正是借由这种模式,才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抑制体内毒素,如此配合“金关锁玉诀”方才能现在彻底恢复。 剑无影的这番言语看似是在像小风说明原理,可是实际上却是在引导小风的思路,小风与剑无影相比虽然少了几分害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却是半点不少,因此自然不会猜不到对方的想法。 虽也小风也只是含沙射影的猜测而已,但却也对眼前这个剑无影与道沓的关系,多了一份莫名的考量。两人绝不像是表面那般,义兄与义弟的关系,至少剑无影绝不是这般认为。 两人大约走了一柱香的功夫,虽然林中不断有野兽嘶吼之声传出,可却无法动摇两人前进的脚步半分,就在两人来到长安城北门城门之际,剑无影进城的脚步忽然停下,转身对着小风低声道: “前辈,长安城此时已被妖人攻破,内中凶险非常,我等还需小心为上。”说罢,剑无影却并未转身,而是一脸担心的看向黑袍小风,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上,得出心中进一步的推论。 小风五官尽数隐藏在长袍黑帽之中,我暗敌明之间,剑无影的神情尽数收在眼内,随即微微点了点头,再度用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嗯,且为老夫护法片刻,待老夫探知一番。” 说罢,小风便原地不动,口中胡乱念起了一番艰涩难懂的文字,随即更是双手缓缓比出多个印记,此刻的他与那些深谙此道的江湖术士不谋而合,可是却让剑无影对此深信不疑,赶忙恭敬道: “前辈放心!”说罢,剑无影转身之间,周身一阵微弱之风轻轻拂过,双眼之中尽是戒备之色,同时心中生出些熟悉之感,此时此刻的情景,正与当初如出一辙。 小风之所以缓慢动手,并不是他有意放慢动作给剑无影看清手印,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手跟不上意识,怕自己两手快速“结印”之下,露出破绽。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拖延时间,看看这城门要处,若真是像剑无影说的那么凶险,会不会有怪刷出。 正当剑无影心中回忆起之前火焰祭坛的那一幕,正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之时,却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剑无影双眼一凝,背后长剑顿时出鞘,在空中闪了两圈之后,长剑入手,而剑无影接剑同时,顺势摆出了一个剑势。 小风看在眼内,不禁生出几分无奈之情,看来这剑无影明显对他方才这一套行动专心练过,这一招如果用来耍帅,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这一套动作看似华丽无比,实则却破绽百出,用来此时防身,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在这种凶险之地,小风有了上次那第二道黑影的经验,已经不敢再轻易识能全开,因此这一次只是全开了一瞬,便迅速将识能收回体内,双手缓缓落下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只因为此刻的长安城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逸之处,此时的长安城内尸傀四起,伴随各种江湖中人刀剑厮杀,其中npc占了绝大多数,可却也有一少部分玩家,小风之所以能判断的出来,则是因为他正巧看到了这些玩家化光消失。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难熬,纵使剑无影早有准备,可面对前方未知的危险不断靠近,而自己又无法直观看到,这叫他如何能再保持沉稳,如何能不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响起,却像是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一般,顿时让他心中的焦躁停止下来,转身之间,却见黑袍小风已经恢复常态,正看向自己: “前方有一群武林人士械斗,老夫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这样说,你可明白?” 剑无影闻言心中恢复镇定,笑着开口奉承道:“前辈高见,一切听从前辈吩咐!”可还没等他继续询问详细情况,却听得眼前黑袍人的声音忽然一冷,随即一声质问出口: “小子,这长安城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处地方,而你便是要老夫替你清理这些垃圾吧”说话的同时,小风缓缓伸出左手在自己的面前张开,随即握紧成拳,最后翻拳伸出一指,指向剑无影额头,补了一声拉着长音的“嗯?”。 小风此刻笃定剑无影不会对自己下手,而对付他这种人,与他讲慈老爱幼,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相反的,只有对他丝毫不客气,方才能引起对方的重视,也才能打消对方心中的怀疑。 剑无影无愧老江湖三字,旁人闻言怕是要冷汗直流,可是他却只是面上肌肉略微抖动一瞬,随即便赶忙出声解释道:“哈哈,前辈误会了,晚辈敢请前辈出手,定然是有大事相求,这些武林中人虽然对晚辈来说并不简单,但却也不敢劳烦前辈。” 剑无影这话既拉低的自己的实力,又恭维的黑袍人的武功,可谓是对一个邪派老者的心理把握的极好,可是无奈站在他对面的人是小风,而不是一个真正的邪派npc老者。小风闻言只是不动声色,伸出的手指缓缓收回,随即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行动的意思。 剑无影看在眼内,心中暗骂一声:“老东西,真麻烦!”随即面上带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小风这套话的举动,十分爽朗的开口道: “前辈有所不知,前些时候,我等一干武林同道,曾联手将那阴谋者逼于菜市。可是却不料那人艰险非常,深知我正道与邪..与别派中人只是暂时联手,心中早有隔阂。那人稍加挑拨之下,加上其已负伤不具威胁,因此联盟顿时瓦解。” 小风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却说了一句让剑无影十分意外的话,而他在听完这话的同时,身子不禁向后移了两步,小风看在眼内,嘴上却是并不点破: “哈哈哈,老夫倒是觉得这阴谋者有些手段,能让两道联盟,而杀之不死者,实在是有趣啊,有趣...” 无怪剑无影会如此只想,他本来是想借助眼前这个npc与那妖女斗上一斗,同时借助道沓与这人的矛盾,来个一时三鸟之计,此时那妖女藏身之处不止他这一队玩家存在,若是叫别人抢了先,他可是要前功尽弃。 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请来的这个援军,竟然表露出了欣赏那boss的情绪。邪派中人喜怒无常,倘若这老头儿来个想不开,临阵倒戈与那妖女为伍..恐怕自己便要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略微回神之后,剑无影却是听到那苍老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抬眼看去之下,却见对方已经进城:“小子,别愣在原地了,你可要跟紧老夫,若是被那些江湖人士缠上,老夫可不会出手救你。” 剑无影闻言顿时醒悟,自己没有必要去管眼前之人是友是敌,即便对方是敌非友,那么被造成困境的也绝不是自己这一人,而是全部的玩家。如此一来,这补刀拣漏之事,自己却也未必不能做的出来。 心中如此想着,剑无影快步跟上,可就在他过了转角之处时,却差点撞上黑袍小风,心中不禁再度暗骂一句:“老东西,说什么快些跟上,结果你自己走的跟个蜗牛一样。”心中虽然咒骂,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暗自跟在小风身后,注意四方动向。 小风不会武功,自然是走不快的,加上这一路之上维持五感与识能并存,对身体和精神力来说负荷更重,因而才行走的如此缓慢。可是这一路之上,剑无影对他的评价,却是一路攀升,只因为他们两人这一路,基本上完美规避了武林人士的打斗。 而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以后,两人已经悄然来到菜市口外一处石碑之后,而就在这时,剑无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在与一人双向传音,正是: “道沓大哥,小弟已请得那位前辈出手,现已到达菜市口处,不知大哥现在身在何处?” 第273章 醉汉 长安城菜市口枯井旁,之前混战的六大五毒教长老,此时已经不见踪迹,唯有地面上仍残余的打斗痕迹,能够印证他们曾经的存在。空气中泛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却与血腥有着明显的区别,加之此时的天色之怪,给人一种诡异莫测之感。 枯井周围的建筑早已残破不堪,可究竟真是年久失修所致,亦或是经历了高手对战被波及所致,便就没有人知晓了。而距离枯井最近的一处残破建筑之上,一道人影不知何时静在此,双眼目视菜市口的方向,眉目之间带着一股认真和冷漠。 这人穿着一身华服大褂,宛如古时商贾一般,可是无论是站姿亦或样貌,都更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江湖中人,大褂迎风飘动之间,倒有些像是飞天蝙蝠的意思。 同一时间,已经来到菜市口的剑无影,也在小风的“催促”下,朝着菜市口内行进而去,美其名曰为前辈开路,实则就是派他去送死。剑无影心中咒骂不已,可是嘴上却是不敢说出什么,只因为他始终认为眼前这个npc能为自己所用。 小风之所以一改常态的让剑无影先行探路,并不是他已经放下了对剑无影的警觉,而是因为他现在自己自从进入菜市口范围之后,识能便好像受到了什么压制一般,原本全开之下能探测三五十步的距离,现在却只有三五步的功效。 三五步的探测距离,对于小风来说,倒还真不如凭借身体五感,毕竟长时间的识能加身之下,也让他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强化。心中虽然知道自己让剑无影探路这做法太过危险,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别无他法。 剑无影起初走的叫一个步步维艰,小风看在眼中都差点儿生出几分同情来,可剑无影却也不是一般玩家可比,这种情况只是维持了一分钟多一点儿的时间,便全然恢复正常,脚下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可是小风虽然擅长观其行而察其心,可却没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异能,自然也不会知道,剑无影这一分钟的时间,并不全是因为小心而减慢行动,而是因为他依旧在试图与道沓取得联系。 剑无影心中也是纳闷,道沓这个游戏中拜把子的义兄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没错,可是这棋子还没有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便与自己这个下棋的人失去了联系,这样一来如何能让剑无影安心,可是在多次尝试传音之后,剑无影终于次数耗尽,暂时放弃。 大约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小风与剑无影终于来到了那处枯井之外的一处建筑之后,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并不是因为剑无影强迫症一定要先说明两句,而是因为那枯井旁,正发生一场战斗,玩家间的战斗! 小风并没有因为剑无影忽然停下而赶到奇怪,他们这一路之上走的太过安逸,这全然不像是一个险地应有的氛围,如果直至目的地都没有事件发生,小风才会觉得这其中有所蹊跷。 “启禀前辈,前方正有一群江湖中人交战,前辈神功盖世,自然不会惧怕他们,可是却不值得为了这些人动手..”就在小风缓步来到剑无影身边站好之时,剑无影的声音忽然自耳旁低声响起。 剑无影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怕自己带来的npc和那些玩家有什么冲突,相反的若是一般玩家得到了npc高手的帮助,只怕是恨不得怂恿这npc出手杀光那些玩家立威,可是,剑无影却有着另一层的考量。 剑无影意在利用这npc解决那枯井下的boss,还想利用这npc解决他那倒霉的义兄,而他,将会是出手力挽狂澜,击杀阴谋者与邪派高手的最后英雄,因此当下这个时间,他才不想黑袍小风这个npc被更多的人知晓。 历史永远是被胜利者所书写,真相往往被历史所沉埋,剑无影深谙这个道理,因此他不会选择图一时之快,而乱了自己长久的计策。可就在这时,剑无影却忽然感觉身边一阵微风吹来,下意识的侧头一看,却正好见到小风抬手的姿势。 剑无影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妙,心道是自己方才的话触怒了眼前这个老怪,邪派的老东西果然喜怒无常,可是随即剑无影便调整好了心态,既然战斗无法避免,他就不如索性扮作npc,与这老怪将眼前的玩家尽数杀死。 剑无影心动之间,手中长剑缓缓斜指地面,显然就是在运转内力,可就在这时,脑中却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和审问:“冲动什么?你和他们有仇?” 一声落下,便像是给剑无影泼了一壶冷水一般,顿时将他心中刚刚生出的杀意火苗给剿灭了去,剑无影回神瞬间,赶忙装出一副尴尬的模样,手中运转内力的剑势一收,口里磕磕巴巴的道: “没..没有,晚辈只是..” 小风此时却没有心思听剑无影后面的话,此时的他隐藏在黑袍中的脸上,带着一分不忍和一分紧张,这种表情小风自从进入游戏以来,便从来没有发出过,而能让他发出这种表情的,便全要归功于三个人。 方才小风的眼中,出现了一幕让他吃惊的画面,正是出自于那枯井之旁战斗的几名玩家。小风方才站立之后,便下意识的打眼望向枯井,却正正好好叫他见到了自己不愿见到的一面。 视线之中,一名白衣少年,正被一名蓝衣大汉一掌击中,堕入枯井之内,而这名少年,正是小风费了好大力气才暂时忘记的,那名未尽师父本分的npc小徒弟,徐青书。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小徒弟被人一掌打下枯井,小风心中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冲动的情绪,反而在这一刻似乎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大脑顿时为之一空,因而身体下意识的行动起来,这才被剑无影看在眼内。 可是,小风却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的道理,这才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制止了剑无影的动作,而他自己,也进入了观察者的模式,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做出什么,也无法改变徐青书这个npc的结局,而他心中之所以这么想,也因为徐青书终归只是个npc。 战斗之中,分为三方人马,最强的那一方人马,清一色的身穿蓝色战甲,可是这波人到底是玩家还是npc,却无法一眼分辨而出。而那人数居中的一方,则是由三男两女组成,其中还有小风一名熟人,正是青山镇中结识的松柏。 只不过松柏此时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而当时他得到的那把宝刀,此时也已经显得残破不堪,松柏面色铁青,正被其余四人守在中间,似是正在运功疗伤。 而那最后人数最少的一方,却只有区区两人,而这两人之中,竟也有一人是小风熟识之人。一名紫色罗裙女子,手中持着一把青色巨伞,而那巨伞之上明显有多处划痕,甚至此刻还有数枚暗器紧附其上。 原本右手五指上所绑的红线飞针,此时已经尽数断去,只剩下五道丝线迎风而动,却不知那红色究竟是丝线,还是血线..女子原本是一头英姿飒爽的马尾长发,可此时却也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 女子双眼之中带着一分莫名的情绪,这情绪与她跟小风分道扬镳,说出再见便是敌人之时所展露出的,如出一辙,而这女子正是之前救过小风和徐青书一次的十里飞花。 女子身后不远之处,一名双眼迷离的青年男子,此时正持剑目视松柏,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仇恨,可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冷意。这名青年男子腰间带着酒壶,嘴角的酒水仍未干涸,一身蓝衫早已没了昔日的光辉,此刻的他倒像是一个喝醉酒找茬的醉汉。 这名醉汉其实小风应该认识,可是他却完美规避了与他认识的机会,因为这人正是之前在树林中出手救十里飞花的人,可是那时小风早已毒气攻心,已然失去了识能之力,所以才没有认得出来。 可是,小风此时却对这醉汉没有一点儿好感,只因为他亲眼看到,就是这醉汉方才一掌,将自己那npc小徒弟打落枯井,而十里飞花在这一切发生之后,却没有半点儿反应,依旧是保持着持伞防御的姿态。 就在这时,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忽然响起,音量却是忽大忽小,却也不知是说话的人内力不济,亦或无心所致,正是那名醉汉: “嗝..要我说..你们月下独行的会长就是个变态,如果不是自恋到变态的地步,谁会拿自己名字当帮会名称用的?” 一语说罢,醉汉再度拿起酒壶便要喝酒,可是就在酒壶即将接触嘴唇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却宛如鬼魅一般,忽然朝着身体的右侧方平移了一步,而平移之后身体依旧保持着喝酒的姿势,将这一口酒咕咚咕咚喝下肚中道: “嗝..打断别人装a是很不礼貌的..你们会长平时没少受罪吧?”说话的同时,一枚梅花钉状的暗器,正好从十里飞花巨伞之旁射来,若是醉汉方才没有闪躲,此时怕是就要立刻被洞穿喉咙而死。 随即,这醉汉却又忽然画风突变,一脸正经的对着十里飞花躬身做了一礼,随即嘴里发出三声大笑,笑声落下瞬间忽然收住,接着干咳了两声道: “诶我说飞花师妹啊,你这么一直摆着pose不累么,那群杂鱼..”话说到这里,醉汉的身子再次诡异的抖动起来,每一次扭动之下,都能精准的避过一枚飞射而来的暗器,而随着抖动结束,一句没说完的话再次说出: “都说了你们是一群杂鱼,明知道打不中还打,累不累?你说是不是啊?师妹?”这师妹两字,醉汉着重发音,此时的声音已经超过了玩世不恭,达到了醉酒大叔的地步。 而声音落下的同时,两道冷哼之声同时传出,正是十里飞花与另一名站在松柏身旁的蓝衣女子... 第274章 对峙 小风方才心境微恙,一时之间发挥不出以往的观察力来,这下听得醉汉这么一句话后,终于注意到十里飞花的异样。静,太过安静,十里飞花此刻保持着持伞防御的姿势纹丝不动,衣裙散发迎风飘动之间,她的身体却宛如石化一般,从始至终没有移开半分。 而小风心中料定这一点之后,再抬头看向战局之时,便瞬间有了新的推测。同一时间,十里飞花闻声冷哼,可是她此时却是有口难言,因为就在她被对手逼出底牌的一瞬,抱着防御敌人的心理,却忽视了身后之人。 那蓝衫醉汉不知用了哪门哪派的点穴手法,此时恰到好处的给十里飞花来了一个点穴,而这点穴之术若是放在战斗中使用,倒也不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可坏就坏在这醉汉把握的时机十分精准,正是在十里飞花现出底牌脱战的回气瞬间。 玩家之间对战,点穴这种手法也并非罕见,可是如果两人相差无几,且在交战之时,这点穴之法带来的功效也就仅仅只能持续一瞬,这种点穴情况称为战斗点穴。而另一种情况,则是在脱战时,对方毫无防备的空隙点穴,这种点穴称为剧情点穴。 剧情点穴是玩家的叫法,因为中招者就像是在看剧情一般,长时间无法行动,只得调转内力冲开穴道,又或者借助对方攻击自身的力道,转化为等同战斗点穴的情况,冲开穴道。 十里飞花现在只能勉强发出冷哼,而初次之外却是毫无办法,同时对这个自己队友的忽然出手,心中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愤怒和悔恨。她倒不是因为自己被人算计,而是因为她亲耳听到了方才徐青书的叫声,知道自己终归还是没能保护的了谁。 “小影..别浪费暗器了..”就在这时,那正在众人保护之下打坐的松柏,忽然低声开口,可说话间却并未起身站好,反而倒像是因为这一句话,让本就紊乱的气息更加不稳起来。 被称作小影的正是之前不断发出暗器攻向醉汉的那名蓝衣女子,女子闻言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对着醉汉接连射出三把飞刀,随后小声说了一句: “暗器多的是,我练技能..”话音落下,那名醉汉却像是忽然被这句话惹怒一般,口中吐字不清的发出一阵声音,虽然不是脏话,却也明显不是什么好话,可是松柏身旁的四人除了那名女子外,却并未有人冲动出手。 醉汉骂声落下,见对方没人帮那蓝衣女子攻击自己,眼神微微朝着右方瞄了一眼,随即闪身之间掏出腰间的酒壶再次递向嘴边,可就在酒壶临口之时,醉汉眼神却是忽然一凝,随即再度恢复迷离道: “诶..没酒了..没酒了,哈哈哈..不玩了不玩了,咱们干正事吧。”说罢,醉汉便向着十里飞花的方向走去,而就在醉汉走到十里飞花正背后之时,那蓝衣女子的暗器,也立即停手不发,这一幕看的一旁的剑无影心中大感不快。 剑无影本想着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借道沓的手灭了他们,而后便可与身旁的npc一同进入枯井去杀那最后的boss,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两人一来,却反倒让这些人停下战斗。 松柏那一行五人皆是月下独行帮会的精英,之所以没有贸然出手,便是因为都看出了十里飞花现在的状态,知道她现在中的是一种剧情点穴,那么只要自己这一方不攻击到她,便能保有玩家人数上的优势。 之所以他们对十里飞花和那醉汉如此忌惮,便是因为之前的战斗中,十里飞花展现出了自己身为初代论剑高手的战力,对武学技能的运用和理解上,远非他们这些玩家可比。 加上十里飞花的作战方式十分诡异,掌毒并行之间,无形的飞针更是层出不穷,虽说他们这一方也有暗器高手,可是一时间还是吃了暗亏,而松柏的实力与十里飞花各有千秋,之所以受伤,却是因为使出了那招“移形换影”来救援队友所致。 那一旁的醉汉身手迅捷无比,而且看他的武功路数却又无法判断出他是哪一门派,要不是他举止乖张,时不时的用出几个现代梗来调侃对手,恐怕还真难想象到玩家中有这么一号强人。 醉汉擅使剑招,可剑法却走的是轻盈迅捷的路数,发招之间不带半点儿内力,全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架势,因而十里飞花与月下独行众人对战,而醉汉在一旁掠阵之下,只是几个回合便已险些刺死一名对手。 就在这时,十里飞花感觉到那醉汉来到自己身后,心中一阵不安传了出来,她倒不是害怕这人对她不轨,而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可是过了一息的功夫,却依旧没有任何事发生,而此时十里飞花将巨伞撑开,松柏一方的视线也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全然无法见到伞后的景象,一时之间空气中宁静的吓人,而那一旁始终没有动作的npc一方,开始有了行动。 这一群人皆是身穿蓝色铠甲,看这铠甲的款式倒有些像东瀛武士,只是他们所用的兵器却不是刀剑,而是清一色的长枪。为首的一人足有近乎两米的个头,手中持着的长枪更是高出自己半个头来,此人虎口生厚茧,明显是不擅内功的外家高手。 npc往往是会被玩家团体忽视的存在,松柏与十里飞花两方起初还对他们有所芥蒂,可是战斗发生之后,却迟迟未见他们有任何的反应,个个都好像是雕塑一般傻站在原地,因此便想当然的彻底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而npc队伍容易被忽略,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那便是npc动手之前,一般都会说些什么,或者发出什么声音... “少爷有令,谋士当有投名状,这月下独行众人便是最好的礼物,动手!一个不留!”就在这时,那为首的汉子忽然大喊一声,随即便带着身后大约二三十的枪客,朝着月下独行众人冲了过去。 这些身穿蓝色铠甲的人,就仿佛是多个世纪前,那些欧洲贵族骑士一般,此时的他们虽然脚下五马,可却生生冲出了骑士团冲锋的气势,月下独行众人见状,心中顿时一惊。 月下独行虽然人数上也算得上是黄沙城的第一大帮,可是他们这个帮会的性质却是休闲为主,平日里的玩家练级归练级,真正与人形对手动手的机会却并不多。此时的他们眼见这一群蓝色铠甲人,宛如训练有素的骑兵一般冲了过来,心中顿时有些慌乱。 那被称作小影的蓝衣女子率先反应过来,赶忙轻呼一声:“暂避锋芒,带上堂主快走!我来断后!”说罢,女子转身看向那宛如一道蓝色巨浪席卷而来的枪队,身体微微曲下,手下缓缓翻掌运化起来。 众人闻声立时清醒,而他们此时却没有过多的矫情,也没有谁与这女子争抢断后的名额,只是同时看了这被叫做小影的女子一眼,眼神中都带着同一种神情,随即其余三人赶忙背起地面上的松柏,朝着一方退去。 剑无影静立一旁,心中想着有好戏看,自然是不会急着出手,而小风则是因为尚未看清局势,这才没有贸然加入,只因为他识能加持之下,看的却是比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晰。 月下独行众人之所以没有和那女子客套,并非是因为他们无情无义,相反的则是因为他们对那女子绝对信任,那是一种信任的眼神。 女子微微曲身瞬间,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自其脚下升腾而起,这光芒宛如雾气一般,快速散于她的四肢之上,而她那不动神色间缓缓运化的右手,则是在以一个肉眼难分的诡异速度,不断的准备暗器。 以小风对这些武侠和仙侠游戏的理解,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唐门中人的话,只怕瞬间就能联想到她这一招的奥妙,可是小风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女子身上,而是那名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冷眼旁观战局的醉汉。 是的,那名醉汉自从退到十里飞花身后之后,便将自己的全部气息隐匿下来,无论是蓝色铠甲npc小队,还是月下独行众人,都无法捕捉到这名醉汉的身形,就连十里飞花本人,也只是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方才坚信这人在自己身后。 坏人死于话多,npc也不例外,这些大汉冲锋而下,眼神中全然都是疯狂之色,这时看去却又与之前贵族骑士的形象有了变化,此时的他们更像是一群看到了食物的野兽,蜂拥而去之间,丝毫没有预料到那留下的一名女子,究竟有何自信安然留下。 而就在此时,小风的眼神中却又一抹惊讶一闪而过,因为他亲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第275章 唐无影 小风清晰所见,那醉汉竟在一队npc冲下后的一瞬,忽然抬起一脚,十分没有男子气度的,朝着十里飞花背后就是一踹。十里飞花受力瞬间,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这醉汉一脚踹飞,径直朝着npc枪队冲击的路线飞去。 而十里飞花顿时发出一阵闷哼之声,穴道冲开的瞬间,却进入了一个短暂的麻痹虚弱期,此时的她无法行动半分,可是却眼睁睁的见着自己的身体要给别人当挡箭牌,心中对那醉汉的愤怒更甚几分。 与此同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起一个沉稳而低沉的声音,小风几乎瞬间便知道了这是谁在对他传音,因为他正巧见到那醉汉的脸,忽然转向自己这方,冲着自己发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呵呵,一直躲在暗处,对自己的同伴见死不救么?” 这声音与醉汉之前发出的种种声音皆是不同,而小风甚至觉得这声音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可是却无从想起。显然小风知道此时不是回味的时机,可同样的,心中却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什么涟漪。 心神急转之间,还没等自己做出反应,却又见到了让他微微皱眉的一幕,因为他发现那醉汉竟然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双手平举起来,任由自己的身体朝着枯井仰倒下去,面上尽是一副笑容,丝毫没有半点儿恐惧。 与此同时,那被称为小影的蓝衣女子却是忽然眼神一愣,因为在她的方向看来,十里飞花是自己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而经她预判之下,对方这一扑显然攻击不到自己,反而会成了阻挡那些npc的一套屏障。 微微愣神之间,手下运转的独门群攻招式,也是为之一滞,却不是因为这小影有什么圣母体质,而是因为经历了方才的那一战后,她站在个人立场上,竟然有些欣赏起十里飞花来,只是出于大局观,这才没有握手言和加好友什么的。 毕竟这个游戏与传统网游不同,这个游戏中的女玩家大多不擅战斗,而她这么一个战斗人士见了十里飞花的战斗后,第一时间生出的就是欣赏的想法,而不是杀之而后快,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想问题的不同角度。 小影知道自己这“暴雨梨花”一出,虽然自己修炼的尚不到家,可是暗器之雨降临之下,也足矣让下面的人寸步难移,届时自己虽然能借力翻身而退,可是十里飞花却只怕早已被这群npc围住,到时必死无疑。 “暴雨梨花针”是唐门一大群攻绝学,而这门绝学除了针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投掷的手法。现阶段的玩家还没有足够施展门派绝学的实力,因此对于这些只是粗通皮毛的招式,就必须花费长时间的运功方能施展。 这被称为小影的女子此时就正处于运功阶段,无法移动身形,心中虽有帮助十里飞花的意思,可是却也只能口上劝说,无法将她拉走,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易地而处,自己必定不会轻易承敌人的情。 “你身上有伤,先对付npc,退到我身后十步之外!” 十里飞花闻言一愣,她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相反的她是一个爱憎分明英姿飒爽的性格。方才两方人马动手,只是因为徐青书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对着松柏攻击而去,她出于保护徐青书,这才出手周旋,因此也并没有伤人。 可是哪想到跟随自己一起来的那名醉汉,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而且出手之间便是直取敌方要害,毫不留情,战局改变之下,对方那名一直没有出手的刀客,这才加入了战斗。 而正当十里飞花拿出底牌,想着自己可以依靠这防御为筹码,将这矛盾解开之时,却就恰好发生了方才那一幕。可是,十里飞花现在想退,可她又哪里退的了,此时的她正处于虚弱期,甚至比起被点穴时还要差上许多。 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的她,落地瞬间,顿时激起一阵尘沙飞舞,而尘沙散去之后,那蓝衣女子方才注意到十里飞花的情况,口中更是下意识的开口关心道: “你..你没事吧?” 她这话说的直接,却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众月下独行的玩家,松柏此时已经昏迷不醒,除开背着他的那名男玩家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名玩家,此时的他们,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蓝衣女子,同时一脸不知所以。 十里飞花握着巨伞的手没有松开,她知道那是她的底牌,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舍弃的东西,因而落地瞬间纵使受伤,也还是没有腾出双手来给自己一个缓冲。 一旁的小风看着十里飞花背后那一个黑色脚印,心中疑惑之感却是更盛,而同样有这个感觉的,还有一个人,正是受害人十里飞花。醉汉的这一脚其实踢得并不重,这一点从十里飞花背心处那个极浅的鞋印便能看出。 可是他这一脚还是终归踹实了的,纵使让十里飞花宛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的,不是力道而是气劲,这也足矣让十里飞花心中愤恨不已,对方竟然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如此,莫说两人认识,就是陌生人之间,这样也太过粗鲁不堪。 武侠小说也好,武侠电影也好,为什么大多数时候人被击出的一瞬间不吐血,而落地的一瞬间才会飙血三升,便是因为被击飞后本来只是一股冲力,乃是因为这股冲力之下,人体撞击在地面或者坚硬物体上,导致体内受损,这才重伤。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英雄救美成功,美人只是受了轻伤或者没伤,而那些没人接的倒霉孩子,便重伤或者直接吐血死亡的原理。可是此刻的十里飞花,容貌上怎么说也是上等,然而她却没有英雄救美的待遇,反而只落得个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下场。 落地瞬间,十里飞花闷哼之声,胸口的闷气一时之间堆积太多,一口气没上来,便差点晕了过去,好在她求生意志坚定,可是正当她想起身的一瞬,却发现自己的虚弱时间被不定期延长了。 那小影见状心中却是犹豫起来,额头上不禁冒出些许汗水,因为此时她若转身逃跑,十里飞花必死无疑,她可全身而退,而若是按照原计划发动招式,结局与上一个几乎没有两样。 此时的她只有两种选择才有可能保住十里飞花,一是临阵强行尝试改变暴雨梨花针的释放范围,这需要强大的内功作为辅佐,而且这种施展方式她闻所未闻。另一种,则是放弃“暴雨梨花针”,带着地上的十里飞花运上轻功,能跑多远是多远。 就在这时,十里飞花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平静,那蓝衣女子听在耳中,原本犹豫的眼神却开始有了坚定的趋势: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救我,但好意本姑娘领了,你现在转身离去就好,只要别像那个人一样就行。” 小影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而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犹豫也慢慢停歇下来,微曲的身体缓缓有了站直的趋势,而那一队npc,也终于冲到了两人二十步的距离之内。 “别..”十里飞花一字出口,她自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如果对方是要逃走,那么便不会如此缓慢动作,心中猜到的同时,一种莫名的歉意涌现而出。明明两人只是初次见面,明明只是对方一厢情愿,可一向随意的十里飞花,这一次却有些拖泥带水起来。 就在这时,蓝衣女子忽然站直身体,轻声开口道:“我叫唐无影,这id虽然挺像个男的或者中二病什么的,但是..”说到这里,唐无影嘴角忽然带起一抹弧度,随即迅速从腰间掏出一颗碗大的黑球后,接着说道: “无影两字,可不是浪得虚名哦..”说罢,唐无影将手中黑球朝着十里飞花脚下狠狠一掷,随即迅速托起她的身体,语速极快的小声道:“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快走快走,这东西是奇遇任务给的,我只有一颗来的。” 话音落下同时,十里飞花原本所在的位置,忽然掀起一道狂风,一阵白雾瞬间笼罩全场。那冲锋而来的一队大汉见状,本来想着这不过是烟雾弹之类的小玩意儿,可以直冲而过,却没想到那一阵狂风却劲道十足,将他们的冲锋之势顿时挡住。 不过他们这冲锋之势也确实是强大,否则一般人进入者狂风之中,只怕立刻就要被吹飞而起,像是他们这般在狂风中依旧保持队形缓慢前进的状况,却是匪夷所思。 十里飞花在唐无影的搀扶下缓缓渡过虚弱期,恢复气力的第一件事不是让开对方自行行走,却是轻声开口:“唐..唐..”话音至此,唐无影顿时转身看了十里飞花一眼,随即很大声的自言自语道: “才一会儿就把我的名字忘了...是唐无影..不过你叫我小影就好了”而随即她也发现了身后那一队npc的执着,心知自己那颗神风遁影弹只能持续十几秒的功夫,赶忙询问起十里飞花来,可她这一出口,却是更让十里飞花一反常态: “飞花姐,你好些了么,我们要运上轻功跑快些了,那些家伙快出来了。” 十里飞花对这个称呼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触动,看向身旁的小影刚想开口,却见对方前一刻还充满温馨的双眼,在这一刻瞬间变得冷漠起来,随即更是冷声开口道: “你是谁?想干什么?” 第276章 狂风绝剑? 十里飞花闻言一愣,随即却明白过来,因为她循着对方的眼神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她们两人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穿灰色道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后一把七星长剑半截出鞘,在久违的月色衬托之下,显得寒光忽隐忽现,分外玄奇。 十里飞花仔细打量了这男子一番后,忽然也是眼神一凝,缓缓从小影身旁抽出身来,与其眼神互换之下,隐隐与这男子成了掎角之势,对方一旦有出手的意图,十里飞花便会毫不犹豫的抢先攻击。 只因为,她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徐家庄当初和自己动手的那名黑色人影,这剑便是最好的证据,而她不知道也绝不可能知道的是,这人正是剑无影。 就在这时,剑无影忽然缓缓转身,转身之间双手自然垂下,没有去拔剑的动作,可就算这样,却还是不能打消两名女子的戒心。而剑无影转身之后,明显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不信任和戒备,不过他也不在乎,只是笑着开口道: “好一个唐门的唐无影,唐姑娘。在下只是感觉与姑娘有缘,而现下正有在下可出手效劳之处,便不请自来了。”说罢,剑无影的眼神看向那些被困在狂风中不断前行的蓝甲npc,头皮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略微抖了抖。 “不认识你,哪位?”小影见对方是找自己,便直接开口询问,可是画风却与之前和十里飞花交谈时大为不同,此刻的她惜字如金,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温柔的模样。 剑无影听对方这样问,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人要自己先动手办事儿,那倒是要自己为难一番,可对方既然询问自己的名字,那么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随即,剑无影的眉头微微低下,左边嘴角同时收缩,做出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随即又看了小影一眼,口中这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道: “我..在下..武当派..”说完这半句,剑无影的眼神与小影的眼神正好对上,剑无影立即将目光低下,活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一般扭捏,随即还是开口道:“剑无影..” 看着剑无影这般表情,小影的脸上不禁出现了一抹尴尬,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说和自己有缘,可是她可不是什么花痴少女,虽然眼前这道士长得不丑,却也不会立刻对对方生出什么态度上的转变,只是依旧冷淡的开口道: “不用,我们回到同伴那里就安全了。”说罢,小影朝着右边平移了一下,拉起十里飞花的手,径直朝着一旁的山坡走去,却是再没有理会身后的剑无影,而十里飞花心中的疑惑却更甚,她的这种疑惑神情,被小影尽数看在眼内。 “飞花姐,你跟那个叫剑无影的有仇?”小影见状,一道传音传入十里飞花耳中,而传音落下的同时,小影见到十里飞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小影此时却是微微一笑道:“等我一下..”随即忽然转身,朝着剑无影看去。 剑无影见对方望来,这一高一低之下,剑无影顺势就对着小影示好般的点了点头,并且随口客气的问了一句:“唐姑娘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在下代劳?” 如果剑无影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嘴欠来了这么一句客套话,自己不过是礼貌性客气一下,哪想到刚刚差点被自己躲过去的再灾难,再一次的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小影的声音,就在这时恰到好处的响起,而又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给了剑无影一记重击:“剑兄是吧,我这同学受了点儿伤,可否请你暂时拦住下面那些npc?” “剑..jian兄”剑无影口中不发出声音的复述了一遍,随即脸上的肌肉不禁抖动了两下,可更让他郁闷的是,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客套话,果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偏偏自己还不能推脱。 “好,交给在下便是,唐姑娘保重,后会有期。”剑无影压住心中不愿,嘴上强行应下,看着对方那毫不犹豫的转身,他心中上当受骗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要进行,这便是剑无影的准则。 可是剑无影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这两个姑娘的一份人情,是被自己成功的借出,且不管她们将来是否会还,但至少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名姑娘无一例外都是玩家。 十里飞花认得出剑无影,可是剑无影却未必认得出她就是那日和自己动手的人,只是因为当日对阵之时天色太暗,两人根本看不清对方容貌,可是倘若再让十里飞花与剑无影交手一次,以剑无影的心性,却是不难发现这两者就是同一人。 方才那唐姑娘分明说的是“自己和同学”,由此可见她们八成就是玩家,而且年纪应该也是不大。剑无影虽然玩游戏有明确目标,自己来游戏里不是为了找女人的,可是他却不会介意自己多认识些女孩儿,特别是这种借着任务,顺道结交的。 另一方,十里飞花与小影已然走出一段距离,这时的她忽然爽朗一笑,随即看向小影,开口道:“谢谢你了”小影闻声也是奉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脸色忽然一僵,装作丧生丧气的语气说道: “飞花姐,我这可算是为你出卖色相了,你要对我负责...”说罢,十里飞花却像是跟她真的有多年交情一般,笑着调侃道:“好好好,我负责,本姑娘可是男女通吃的,来者不拒!” 两人分明都是初见彼此,可却不知为何一见如故,平日里冷言少语的唐无影,此刻在十里飞花的面前画风全然反转,而反倒是打算在游戏内放飞自我的十里飞花,在她的面前展现出了几分原本的性格。 山坡之上,那一男一女两名队员此时已经看傻,他们虽然听不见十里飞花两女的交谈,可是他们却不瞎,完全能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而这还不能让他们感到吃惊,毕竟他们坚信谁都有吃错药的时候,可是那颗神风遁影弹,却打破了他们这种想法。 那是小影没加入公会前,完成一个门派高级隐藏任务时获得的奖励,虽然据小影说她在最后一关败给一个同门师姐,可是她却一直对这颗珠子十分看重。 这两人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将这宝物就这么轻松的给用了,而且还有说有笑,随即一个八卦的念头,同时从他们心中升起,男玩家想的是她们本来生活中就认识,而女玩家脑补的,就有些..那个了。 只是小影与十里飞花一时间聊的开心,便忘记了一件事,那她本来熟知的常识。便是神风遁影弹应该只能持续10秒的功夫,可是为什么从她们两人脱险到现在,那道狂风却依旧没有散去,这若是小影见了,顿时便要觉得匪夷所思。 同一时间,剑无影缓缓拔出长剑,冷眼看向那在狂风中保持队形,不断艰难前进的npc小队,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敬佩之感,随即他反应过来,顿时将这种想法抛诸脑后。他始终相信欣赏自己的敌人,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就在剑无影站定身形瞬间,那狂风屏障却是忽然一滞,随即尘沙不断翻滚间,形成了一道狂风忽然停下时造成的乱流,可这股乱流却仍旧无法阻挡那队npc的脚步,只不过这一次成功将他们的阵型打乱。 而剑无影见状,心中却是升起十分的警惕来,只因为他深刻的知晓一个道理,那便是有些人和事注定要被历史沉埋,而尘与沙,也终归是有落下之时,手中长剑成半月之形化开剑势,正是武当神门十三剑中,属于内招的一剑。 剑无影本想狂风彻底散尽之时,趁敌人未站稳脚步,自己便已全力发出剑招,以内力突袭对手,一来试其深浅,二来出其不意。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开始凝聚剑势,那乱流却像是存心与他作对一般,立刻消失无踪,这叫他如何能够镇定。 那一队npc见狂风已散,可是前方月下独行的人马却已不见,而路边只剩下一人持剑相向,虽然心中很想将对方碾死,但是还是抑制住了出手的冲动。为首的那名大汉,带着身后的众人缓步靠近,自己却是先大家一步,走在最前方。 “我等乃是北堂世家奔雷军,奉命围剿月下独行之人,不知朋友是何人,为何阻拦我等去路?” 剑无影一听这话,却是忽然一愣,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眼前这些npc会围剿一个玩家公会众人,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至于什么北堂世家奔雷军,像是剑无影这种不怎么去茶馆的人,自然不会知道。 不过剑无影也是一个老江湖,何况他现在抱着的是能不打就不打的想法,因此自然不会蠢到询问人家:“不知北堂世家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话。只是抱了抱拳后,朗声开口道: “在下武当弟子剑无影,与师兄弟四人同来此处查看一事,正在此等候师兄碰面。”剑无影之所以谎报自己还有四名同门,便是想借自己门派的声势震慑对手,如此也好让对方有所忌惮之下停止进军,却未曾想到那为首大汉忽然开口道: “原来是武当派的高徒,在下久闻武当派剑法卓绝,今日技痒,特来领教!”话音落下同时,剑无影凝神戒备,可却并未见到这大汉出手,反而一息犹豫之后,这大汉身后的一名男子,忽然持枪冲了上来。 剑无影心知对方是要试探自己的底细,这一战不能败,但也不能伤人,心中一个念头生了出来,抬手一剑,便朝着长枪之尖点了过去,可下一刻,剑无影面色便是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因为就在他的眼中,自己那轻描淡写的一剑刺出后,一道劲风倏然间激射而出,成一道弧形之势,直射男子胸膛,而那名持枪的男子还没有接触到自己这一式外招,便像是演戏一般,整个人都倒飞而出。 其胸口之处,铠甲之上寸寸碎裂,其人已昏迷不醒不知死活,而一剑余威之下,地面之上隐约出现一道轻微的凹陷...同时,那为首的男子顿时闪身后退,手中长枪一横,却没有丝毫进攻之意,口中大喊一声道: “快退!这是..狂风绝剑!此人乃是南宫世家嫡传弟子!不可力敌!” 第277章 不存在的剑法 剑无影身为一个实打实的现代玩家,虽然拜入了武当派习武,可是也无法改变他是玩家的事实。剑无影虽然没有听过什么北堂世家的奔雷军,可是却和这南宫世家颇有羁绊,而这羁绊,自然也不是什么良性的。 南宫世家以是黄沙城为据点的纯npc世家势力,当初玩家自行举办的聚贤论剑之时,便是这南宫世家的少爷,命令手下前往捣乱,因此才有了第二时空东大陆的一个副本,聚贤论剑。 剑无影虽然没有亲身参加那次战斗,可是他却少不了刷本,因而他对这南宫世家的剑法并不陌生,而这副本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嫡传弟子,可却能从关底boss的身上,看出一些这“狂风绝剑”的影子。 此时剑无影一听对方这话,心中略微愣神的同时,立刻接住了对方扣来的这顶高帽,只因为他一开始便不是真想和眼前这些人动手,此时可以智取,又何须武斗。 剑无影心下既定,随即长剑一扬,翻手之间整个人的气势都是一变,原本的他给眼前这些npc一种深藏不露之感,而这一刻的他,却全然是一副公子哥居高临下的姿态。 剑无影转念瞬间,口中冷哼一声道:“知道便好,我方才那一剑已经留手了,北堂世家的人如今跑到我南宫世家的地盘上撒野,莫非是贵家主有意与我南宫家开战?” 为首的大汉这么一听,心中更是确信对方正是南宫世家嫡传子弟,因为他素来对那南宫家的大少爷有所耳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眼前之人能使出如此威力的狂风绝剑,而举止间又如此盛气凌人,想来自己的猜测定然没错。 大汉虽然看似粗鲁,实则能当上奔雷卫队长之人,哪里会是什么无脑之辈,可是智商确实不高,这一点毋庸置疑。此时的他自认为已经确定对方身份,所以顿时便生出了退意,可是开口之间,却将信息暴露给对方: “原来是南宫公子,我等只是奉我家三公子之命协助天下会,不知会冒犯公子,还请见谅!”说话的同时,大汉冲着剑无影躬身抱拳,而话音落下的同时,没等对方来得及开口,他便转身就要带队离去。 剑无影虽然没有小风那样观察入微,可是他却无愧奸雄之道,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便结束,很有可能对方这假意离去便是一种试探,因此剑无影的声音再度从大汉身后响起: “你们来到我南宫世家的地盘上撒野,怎么?..不付出点儿代价便想全身而退么?”一声落下,剑无影再度抬剑,可还没等他运功发招,却忽感前方一道劲风油然而生,心中迟疑同时,尝试着将长剑向前轻轻一探,可随即剑无影心中却是大喜。 那蓝甲大汉虽然有心离去,可他却也不是白痴,自然不会真的转身离去之间不带半点儿防备,此刻见对方出手,还好自己早有准备,赶忙贴在地面上的长枪用力一挑,力道之大,足足掀起一道草墙。 “轰!!”一阵乍响传出,大汉发招同时,却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一面指挥部下继续撤退,一面自己留下断后,可却是十分守势,毫无攻势。 声音落下的同时,草墙应声四分五裂,而一缕狂风从草墙缝隙之中激射而出,直袭那持枪大汉面颊。大汉脸颊被刮的生疼,下意识的抬手一摸,却感觉脸颊之上略有湿润,一滴血珠飘然降下,可随即心中吃惊的却有两人。 “我等冒犯南宫公子实属我一人带队失职,请公子放过我的下属,至于在下,要杀要剐息听尊便。”大汉见状立刻开口,语气中虽带着几分求情之态,可字句之间却并没有太过的低下姿态,剑无影闻言,心中吃惊小退几分,而后灵机一动开口道: “哼,本公子还不屑你这条狗命..”话音落下,剑无影并未再度开口,反而像是故意给对方留有思考的余地一般。这大汉心智终究不敌剑无影,当下死处逢生,顿时喜形于色,心中暗想对方既然如此说,自己或许还有转机。 而剑无影因为早就有所留心,加上他这故意说的半句话本就是给对方下套,因而对方脸色微变之间,也被他全然看在眼中,心知对方八成中计,因此一句话适时的传了出来: “本公子此行来的匆忙...这盘缠似乎带的不足..哎...”说到这里,剑无影再度停口,可却伸出左手,以拇指安在食指上捻了起来。此时的他哪里还像是什么公子或者道士,根本就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店小二模样。 那蓝甲大汉见状,心中不禁再次对南宫世家的弟子轻啐,可是此时受制于人,为了自保,也只能忍下心中的恶心,赶忙回头吩咐道:“你们!将身上所带盘缠尽数丢过来!” 那些已然退出十步之外的卫士一听队长发话,皆是立刻行动,没有半点迟疑,十数人丢钱袋的姿势宛如一人,足见军纪之明。而下一刻,大汉身前的地面上,便多出了十几个钱袋,而大汉手中,则是直接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剑无影。 剑无影见此次油水甚多,心里十分开心,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从那“老东西”身上得到好处,也没想到他给自己的这任务看似凶险,可是收获却是如此丰富,心中怀疑之意尽数退去,立刻脸色一变道: “嗯..不错不错,北堂世家奔雷军果然财大气粗,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欢迎众位朋友下次再来我南宫世家,届时必定和众位把酒言欢。” 剑无影这话说的气人,纵使大汉心智不佳,可是也能听出来讥讽之意,用自己的钱请自己喝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大汉此时只感觉自己面色铁青,可嘴上却不得不开口称是,不过好在对方收了钱便没了留自己的意思,总算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剑无影见那一群npc离去,这才上前几步,极没有风度的蹲身下去,将地面上的钱袋一一捡起,而当金币入手瞬间,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可是剑无影却并没有因此失望,反而面上喜色越发明显。 “哈哈哈,还好这游戏货币统一,npc的钱和玩家的钱没什么不同,这一千金币,可是足够我下个月的开销了..”剑无影心中不禁想着,同时看向枯井旁边一处破旧建筑,眼神中闪现过一抹皎洁之色,随即起身前行。 人都说归心似箭,可剑无影却是因为尝到了甜头,心中欢喜之下运上轻功赶路,只是顷刻之间便已摸到那建筑之后,立刻躬身抱拳,态度却是比之刚才的大汉对他还要真诚几分。 “多谢前辈授招之恩,前辈但有吩咐,晚辈必定竭尽全力而为!”剑无影这话说的诚恳,他心中的这个npc既然对他有用,他自然不会吝啬几句恭维的话,而如果对方真有什么事需要他竭尽全力而为,那任务伴随的奖励也必定丰厚无比。 剑无影身前,一名黑袍人隐藏在破旧建筑之后的黑影中,五官皆藏于长袍之下,全然看不出容貌,而唯一露出的双手虽然并不沧桑,可却不能用来判断其真实年纪。 剑无影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个心心念念的npc前辈,实际上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玩家。而方才自己所见的一切,不过都是眼前这个玩家策划好的一场戏,因为这个黑袍玩家,正是之前与之同来的小风。 “无需多言,是你悟性惊人,并非老夫之功...”小风自一开始便在旁观视,识能之中探测到剑无影回归,心中早已做好了盘算的计划,因此开口之时行云流水,只不过声音依旧是用的苍老假音。 一声落下,见剑无影抬头之时眼中喜色难掩,小风便知道对方对自己所传授的剑招深信不疑,如此一来恐怕对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也将去除大半,那么也不枉自己陪他演这么一出戏。 可是转念一想,剑无影怎么说也是一个武功不错的玩家,若是他之后多加揣测几次这剑招,恐怕便会发现个中破绽,而自己虽然能继续以“风刃术”模拟这剑招,可是之前那忽现的狂风所凝聚的风元素,却是所剩无几。 于是,小风之前半句落下的同时,右手缓缓抬起拍了拍剑无影的肩膀,见这一次对方没有丝毫退避,方才缓缓开口叮嘱道:“小子,老夫所传你的这招狂风绝剑乃是南宫世家绝学,可老夫只传了你外招却无内功,因而以你的根基,此招不可轻用。” 一声落下,见剑无影眼中略有愣神,小风趁热打铁,继续开口道:“狂风绝剑本是以独门内功驱使剑气罡风,配合剑招攻击敌人,可你此刻内功修为不足,老夫即便破例传你内功,你也无法修炼。因此,你要施展此招,便须得借助外力。” 剑无影听了上半句,心中不禁生出疑惑,可将话听全之后,心中却是不惊反喜。因为他知道,但凡是什么武学传承的隐藏任务,讲究的都是一个循序渐进,不会一上来便学齐所有武功,因而对方既然肯传自己剑招,那么内功任务怕是也远不聊了。 没等剑无影开口回应,小风却又是开口,可这一句却正中剑无影下怀,剑无影思考瞬间,手中长剑微微抬起,而目标却是指向黑袍人.. “练剑在于勤,此时风已停歇,你且以我为靶,来亲身感受一下,无风之时施展剑招,是不是如同老夫所说一般,当真无力..” 第278章 真相 小风之所以会如此说,并不是因为他自恃实力超绝,相反的正是因为他不会半点儿武功,所以才要在此刻让剑无影全然相信自己,否则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再拿这招当作底牌使用,恐怕到时便是害人害己。 剑无影听了对方这话,心中早有疑虑,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会等待无人之时自己尝试,而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可他同时心中也有所猜测,眼前这个事件是否便是后续的武学任务,因而心下立定,出手之时只用“狂风绝剑”,不用本门武学。 剑无影心中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正是十里飞花被醉汉一脚踹出之际,他正冷眼旁观事件发展,心中想着又要减少一个对手,正思考待一切风平浪静之时,如何忽悠身旁的黑袍人与自己跳井时,却听得脑中响起一道传音。 “小子,那小姑娘的师祖与老夫颇有渊源,老夫不屑与这些杂碎动手,你且上去教训他们一番!”传音落下,剑无影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虽然还来不及对那伙npc拍鉴定术,可是却能从对方的攻势中看出不凡。 此时自己身旁这“老东西”不知犯了什么病,要自己出手去当这一队人冲锋下的炮灰,心中自然不愿,随即眉头微微紧皱,身体却是没有移动半分。 黑袍小风见对方仍不出手,心中快速推算对方心中所想的同时,一句传音再度发出,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嗯?怎么还不动手?!” 话音落下的同时,小风看向剑无影双眼,而后瞬间心中变得出了结论,眼前之人定然是因为怕了那些npc,心中没有底气,这才不肯上前,而对方之所以有这个考量,一来是仍不相信自己,而来是因为有了火焰祭坛那次前车之鉴,说来这还是自己造成的。 心中明了的同时,语气变得缓和许多,因为小风知道此刻只要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这个“npc”是在给他指派任务,那么对方便会出于对隐藏任务的渴望,从而加入得失考量。而小风相信以剑无影的性格,会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就如当初.. “放心出手,老夫自会在暗处相助,又或者..”传音至此,语气再度一变,声音中带起几分寒意,直逼剑无影内心深处:“你质疑老夫的判断,觉得老夫会故意安排你送死?” 话音落下同时,剑无影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黑袍小风,一明一暗之下,剑无影看不出对方面色,倒是被对方这么一看,心中越发没底起来,同时终于转念想到这是一个隐藏任务的可能。 就在这时,前方却忽然传来一声炸裂,剑无影抬头瞬间,却见前方不远处一道狂风壁障应声而起,心中顿时一惊,而与此同时小风心中暗道一声极好,一套腹案顿时出现。 小风是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虽然角色等级极低,可是他对魔法的运用却在不知不觉中略高于常人,可是东大陆空间内没有魔法元素,这因而他的魔法一直处于一个随遇而安的状态。 此时前方不知为何忽现狂风,风力越强,自己所能感应并调动的风元素便越强,这东大陆的缺陷在此刻小风手中,却成了西大陆玩家也不曾发现的一个优势。 魔法无非是与空间元素取得联系,并且导而用之,使用精神力缔结联系,并且施展出魔法,这是每一个西大陆出了新手村的魔法师玩家,与生俱来的本领。 可是小风不同,他对于魔法一道全然是自己探索,加上东大陆环境特殊,因而生长条件便与西大陆玩家不同。而这个游戏又存在太多未知,因而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小风虽然无法修炼东大陆的武功,可他却能修炼那与精神力相通的识能。 虽然这识能一开始只能用作于探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风却渐渐发现了更多的识能之用,这就包括了借助元素本身之力。 虽然东大陆空间中不存在常元素,可是这却是一个存在武功与奇门术数的世界,武林人士比拼内力所发气劲之风,火山熔岩周遭所存之火,这些无疑都将是不同于西大陆的存在。元素的本身,恰好弥补了小风魔力等级的不足。 见剑无影已经有所动摇,小风装作无奈般摇了摇头,随即淡然开口,却是带了几分讥讽之意,并未选择传音的方式:“哼哼,好个无利不起早的小子,好好好..老夫就传你一招剑法,不过你是否能学得会,就看你是否有这个能力了。” 一声落下,还在盘算得失的剑无影心中顿时欣喜,可转念一想却又有所怀疑,不过他的心思变换之快却不似常人,几乎下一刻,便又生出了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生出的同时,心中终于镇定下来: “只有npc能传人武学,我倒要看看,如果你是玩家,要如何传我剑招。” 剑无影心中盘算同时,小风便好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冷声开口的同时,右手缓缓成剑指,朝着一旁地面上的草堆指去:“你这小子拖拖拉拉不像个男人,老夫只传你一招残剑,能否领悟,便看你的造化了。” 一声落下,未给剑无影留下开口或者思考的时间,随即一道传音再次冲着剑无影传了过去,这段话却是小风早前就已经编好了的,因而并不影响当下行动,正是: “气运丹田,通达百会,凝于中冲,散于玉髓,风雷开路,神池掩关,群星浩渺,天外有天。” 小风自然不会武功,可是他却看过无数武侠电影,像是这种扑朔迷离的话,可谓是张口就来,而他也知道剑无影是个玩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编的话既不能说的太艰涩难懂,也不能说的太过直接。 剑无影闻言顿时愣在当场,此时此刻心中七上八下,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前几句明显是与穴道相关,他倒是能勉强做到,兴许对方这话不假,可他一个现代玩家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古代人传授武功时说的字句,顿时有些无语。 细细品味对方所说的口诀,剑无影没心思去尝试,而同时也没有得到系统提示,心中疑惑之时,却忽然感觉脑后一阵狂风袭来,身体下意识的向右一闪,却只听耳旁一阵“嗖嗖”声响起。 而再转眼之间,黑袍人所指之处,已然化作一地草屑粉尘,发招之际除了那迎面一道狂风之外,毫无痕迹可言,若是再对敌之时对手忽然用出此招,倒是可以出其不意,只是单凭这一地粉尘,却也没法推断这武功真伪。 剑无影心中将信将疑,于是出口试探道:“前辈好内功,可却不知这剑法名叫什么,竟有如此威力?” 小风不怕他问,就怕他不问,自己已经说的太多,当一个人急于表现自己对一件事的设定之时,便容易露出破绽。可是对方主动发问,且无论是试探与否,都将为两者的内心,搭上一个暂时的桥梁。 “此招名为狂风绝剑..”话音落下,小风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愕,随即心念一转间,十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招也传了,名也教了,快去办事..”说罢,小风便缓缓朝着另一片完好的草垛走去,丝毫没有再与其交谈的意思。 剑无影见状,眉头再皱,心中对这剑法信了大半,只因为对这剑法,自己也是颇有见解,此时见对方施展起来,确实与自己脑中的形象相差无几,故而心神微动之下,做出了决断... 小风见剑无影离去,识能立刻全开,他知道剑无影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轻易折返,这便是剑无影,一个有个性的敌人。精神力尽数涌出,面对如此狂风,小风也不敢大意,足足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取得联系。 “气运丹田...通达..”剑无影收回回忆,口中默念口诀,可才念了一半,就将这口诀尽数忘却,他真不明白那些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是怎么通过秘籍和高人传授修炼武功的,这些武功没有武学基础,怎么可能听得懂记得住。 可剑无影有了方才施展成功的经验,自然心中对这剑法也有了自己的看法,那便是管他什么口诀心法,只要将内力运到剑上,再随着脑海中那“副本boss”使用的剑法形态施展出来,便是这狂风绝剑。 剑无影心动意动,可出手之间却难免带上些副本npc发招时的那些华而不实,剑势大开大合之下,直指小风身前。剑无影心中暗道一声发力,可右臂一抖之下,却真的如同对方之前所说,没有半点风力出现。 小风欺负的就是剑无影此刻没有识能,因而他对于这虚无缥缈的一剑,只能通过对手的反应来判断威力,因为他无法见到特效以及轨迹。小风探知到对方发力同时,脚下微微后退一步,右手剑指一捻,抬手轻描淡写一击,隔空直指剑无影右肩。 “唰唰唰!”一阵劲风撕裂布料的声音顿时传出,剑无影之感肩头一凉,赶忙低头查看之间,却见自己右肩的衣服已经被划得千疮百孔,而这一次只有受招之时他才感受到风力存在,并无之前那般气势。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剑无影此时已经完全对小风信任,面对对方这收发自如的剑法,他虽然心中不会对一个npc生出真的敬畏之情,但却难免看重对方几分,而同时也对对方的后续任务,产生浓厚兴趣。 小风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可他这却并非佯装,而是心中舒了一口气,方才自己意图,正是想告诉对方,不是这剑法差,而是要看施展的人,可动手之间,才发现虽然自己依旧控制的元素是那狂风元素,可威力却不如狂风正盛之时。 而就在此时此刻,小风脸色却是忽然一沉,因为他的探测之中,感受到不远处山坡之上一道冷冽的目光正凝视自己,抬眼之间望去,正是十里飞花.. 小风知道,这一次过后,恐怕对自己存在心结之人,除道沓之外,又要多上一人。随即看了看身旁的剑无影,心中一阵思索,再度涌现.... 第279章 跳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当局者的界定因人而异,若是当局之程度无法动摇其人本心,那便不会大成迷的效果,可是一旦达到动摇本心的程度,任是谁也无法改变迷的本质。 剑无影此刻便是这样一种情况,他对眼前黑袍人的言行举止本是半信半疑,可是人一旦对某一件事形成了定论,便会不自主的将后续发生之事,向着自己脑中那定论靠拢,从而越发相信自己是对的。 因而此刻的他,全然没有看出小风不过是诓他,并且还期望着小风这假npc能再给他指派什么任务,从而得到这剑招的内功心法以及全套招式。人在欣喜之际便往往容易忽视周遭,此刻的剑无影心思全在自己,又哪里能意识到十里飞花的目光。 小风探测之中得见十里飞花怒目自己,稍加推测便不难得出,十里飞花定然是将自己和这剑无影看作一路人,而自己此刻现身,不难被对方所察觉问题所在,可是他此时却不愿面对这位故人,只因为在徐青书一事上,自己虽说不上对与错,但却有违本心。 心神微动之间,小风便将念头放在了剑无影的身上,想借由他之手为自己解困,而剑无影也不愧玩家中的高手之名,喜悦之感只是持续了一息的功夫,随即便又思考起自己最初的算计来。 而就在剑无影心中疑惑为何自己那傻大哥道沓,迟迟没有给自己传音回复之时,脑海中一道传音应声响起,可声音却十分苍老,正是眼前的黑袍人: “小子,你不是说有事要老夫出手?怎么?难不成你是在耍老夫?”小风传音之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语气,可话虽说的逼人,语气上却并未表露出来,这让剑无影听得莫名其妙,赶忙开口道: “晚辈自然不敢欺骗前辈,只是..只是...”剑无影的上半句只是随口而出,因此才选择了开口而非传音,可是话说到此处,他却并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话要如何骗,只是眼神朝着一旁的枯井瞄了一眼,却被小风清晰看在眼内。 此时小风也不着急逼对方开口,反而心中有所估量。之前自己亲眼所见徐青书被醉汉一掌打落井底,这本无蹊跷之处,可是那醉汉最后却也跟着跳了进去,这便是一大疑点,此刻再见剑无影这般眼神,想来枯井之下必有玄机。 小风本想着让剑无影主动开口,可是对方见自己不主动逼问,便像是没事人一般无限期思考了下去,面对那山坡之上越发凌厉的目光,小风此刻却是淡定不住,一道传音再度传出: “小子,老夫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浪费下去,若你当真无事,也不用费心思索,只不过..哼哼..”小风说罢,便隐约上前一步,右手故意缓缓掐成剑指,朝着剑无影右肩便要再度刺去。 剑无影闻言本来心中已经暗自舒了一口气,可是此刻见对方后续动作,明显是要对自己出手,心中一个念头不禁一闪而过:“莫非,这任务失败,npc要废我之前学的武功?”念头方落,剑无影赶忙再度开口,可临危之际,方见其平日经验。 只见剑无影像是并未察觉小风剑指来袭一般,反而十分自然的冲着黑袍小风躬身一揖,这作揖之下,自然究竟肩膀闪了过去,同时却将自己的头暴露给对手。可剑无影这一番动作却是下意识做出,报的正是一个对方不会要自己性命的打算。 “前辈误会了,只是晚辈没有想好,如何与前辈说接下来的事,并非其他,只因为这事有些难以启齿。”剑无影这一套下意识的作为,却是比他之前用心所说的更为真诚,而剑无影说这话的时候镇定无比,如果小风不是早早认识剑无影,恐怕真要相信于他。 小风见状却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静等对方说出心中盘算,正所谓言多必失,此刻他便要将这失的机会让给对方。而就在这时,剑无影终于眉头微皱,而后朗声开口道: “不瞒前辈,这枯井之下内含玄机,晚辈正是想请前辈一同跃入井下,将这一切祸乱的源头彻底捣毁。” 一声落下,小风心中却是哭笑不得,他笑的是自己猜想正确,枯井之下果然别有玄机,可他哭的是,他这一句话说的音量极大,看似心中对自己没有保留,可是“空谷传响”之下,却难免要被山坡上的人听得几分。 小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间顺势负手而立,这一次却没有选择传音的模式,反而是低声冷哼道:“老夫可不会像你们正道众人那般虚伪,拘泥礼法之事,老夫自然不会在意。” 说罢,小风便朝着枯井的方向走去,剑无影见状心中却是一喜,心想对方这是被自己巧合之下,激的要立即跳入井内,因此他没有丝毫的阻拦,就连嘴上的客套也是没有。 小风本来就算准剑无影心中想法,因此才如此开口,而行动之间也确实有跳井的想法,可是正当他来到枯井之口时,心中却是咯噔一下,顿时打起了退堂鼓来。 他忘记自己不会武功,而所学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模拟轻功的所在,上一次临危施救徐青书三人,那是因为他们三人本就有求生意志,而自己调用风力之下,也是拼的精神力透支这才勉强做到。 此时此刻的情况,且不说自己是自由落体般的跳下去力道更大,就单单说自己万一精神力透支,那么进入险地之后如何自保,又要如何避免剑无影察觉,这都无疑是一个难题。 思索的同时,小风试着暗自安慰自己:“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哭着也要走完!”可是他却终归没有剑无影那种毅力,加上这枯井一眼望去见不到底端,看上去高度似乎深不可测,若是自己这般掉下去,只怕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小风心中忽然想起一个念头,那便是之前那醉汉将徐青书打下井底,而后自己借助一脚踢飞十里飞花的反作用力倒入枯井的场面,似乎醉汉脸上始终都有一种随性而为,即便他武功很高,可是徐青书被动入井,情况应该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心中如此想着,小风顿时有了考量,此时的他并不是真的完全放下了对枯井高度的担忧,而是察觉到自己无形之中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因此小风不给自己任何质疑的时间,而是选择仅凭这一份推测,相信这个“事实”。 这一切的思考在剑无影看来,只不过是小风临近井口时有那么一瞬的迟滞,而仅凭这一瞬的迟滞,加上剑无影此刻心不在此,自然没有看出其中不妥,心中正思索入井之后,当如何行事之际,却听得一声传音再度响起: “小子,还不快来?” 剑无影闻言立即抬头看去,却已经见不到黑袍人踪迹,心想对方已然跳下枯井的同时,嘴角带起一抹弧度。可随即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这抹弧度瞬间消失不见,反而脸上多出剧烈的悔恨之意..... 方才小风心念急转之间,立即纵身跳入枯井,可是正当他双脚完全踏入井中,身体瞬间下落之时,心中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担忧却再度升腾而起。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这第一款全息模拟游戏太过真实,而小风又不会武功,就好像在现实跳井一般... 不过小风终归本性难移,并未做出大喊大叫的举动,只是坠落之时眉头紧锁,额头几滴冷汗不禁生出。这枯井看似深不可测,实际深度却并非如此,小风冷汗刚出,随即便从识能感知之中,看到了脚下一阵光明,心中顿时暗道一声: “果然内涵玄机!” 可与此同时,这也将意味着小风即将着地,且不说自己掉下去会不会摔死,即便是狼狈落地,可如果被紧接着到来的剑无影看到这一幕,怕是计划立即就要崩溃,心中思索的同时,决定将那最后一点风元素,尽数调用起来,拼上一拼。 心神微动之间,小风快速与那缕风元素取得了联系,好在这枯井不深,他距离井面又不远,一个意念之下,这缕风元素便迅速凝结,只是瞬间便在小风脚下形成一道白色风墙,朝着上方虚脱而来。 小风是以风刃术为基础凝聚这风元素,故而这道风墙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风墙,因而能否成功,小风心中也是没底,只是此刻已经不容自己多想,全力施为之下,风墙终于与双**接。 “砰!”一声只有小风能听到的闷响传出,随即小风的脑海中便传来一阵眩晕,仿佛这声闷响并不是风墙与脚面接触,而是精神力与他的脑海碰撞一般。而几乎同时,小风便感觉到身体下落速度顿时一慢,心中一阵放松终于涌现。 可正当小风回气一瞬,那风墙却好似真是上天派来与小风做对的一般,竟然就在小风放松的这一刻,忽然凭空消失,而小风下坠的身影,再度加速起来,宛如青云直坠。 小风顿时生出一阵哭笑不得的情绪,笑的是自己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哭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枯井之中那本该砰然落地的黑色人影,却在身体没入井底的那一瞬,同时消失不见... 第280章 井下玄机(上) 空间之中,重归黑暗,小风意识虽在,可却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他不知此刻究竟是清醒还是沉睡,只是心头一阵似曾相识的错觉涌上心头。 随着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之下,小风的耳旁开始传来隐隐对话之声,一人声音温文尔雅,而另一人则略显稚嫩,又带几分童真,伴着仙风道骨气息的背景音乐响起,更有一种如临其境之感。 “徒儿,你可知我太素玄清道,分为道玄道真两脉,而为师这道真一脉是以御剑闻名,你师娘那道玄一脉则是以术法闻名,两脉名为同门,可实际上却是敌对关系。” “那师父,到底是道真一脉更强,还是师娘的道玄一脉更强呢?” “哈哈哈,这强弱之分也要看两者比拼什么,若是单以战力而分,百招之内道玄一脉必败,可若撑过百招...”声音至此忽然停滞,像是那说话之人进入沉思一般,随即良久之后,那较为稚嫩的声音再度开口: “我终于知道师父你为什么打不过师娘了,原来不是功力不济,而是道玄一脉本身强势。”这声音方落,之前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却并未再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哼,休要胡说,谁说你师父打不过师娘?师父那叫怜香惜玉,百招之内为师不忍伤他,自然是让你师娘得了便宜,换想若是两人死斗,一场战斗又怎么可能打上上百招而不分胜负?!” 一句方落,那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那前一字听来,便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质疑:“哦..那这样说来,百年之后,徒儿岂不是一定能超过师父师娘了?” 话音落下,却再没了回音,小风意识内一片沉静,这好像是有声小说的体验,让他一时间忘却了自己方才落井时的狼狈。这短短几句对白看似无聊,可小风却不知为何听得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那声音却忽然停止,便像是吃了一半的美食却忽然被人夺走一般,弄得他不禁郁闷起来。 就在此时,空间中忽然音乐一变,原本充满道家色彩的音乐,忽然变得阴寒起来,小风虽对音乐之道不甚明了,可是却善于从音乐中得知信息,而这样的人,也容易被音乐影响心境。 空间之中,一道曙光乍现,随即小风便恢复了五感,感受到手掌冰凉,小风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可这一低之下却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了一下,这一接触之下,方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那挡住他脸的东西并非其他,而是井底漫步水珠的草地,小风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八成是又到了什么副本中的副本,下意识的便开启了识能探测,可下一刻,他的眉头便再度微微皱起。 “又是这种空间..” 小风心中暗道一声的同时,察觉到自己的识能探测竟然无法施展,转念之间紧闭双眼,在意识中查看了自己的技能面板,可这一看之下,疑惑却是更加激烈。只因为技能栏中并未有任何锁定,与他上次来到那神秘空间时,却有些不同。 感受到周围水滴滴落的声响,小风缓缓起身打量四周,可识能尽数被封锁之下,他的感知力已然不及其他会武功的玩家,加之此刻井底光线不足,他的所视范围便只有区区两步而已。 小风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枚地刺阵盘,看了良久之后,将气缓缓吐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地刺阵盘乃是小风另辟蹊径结合识能所做,此时此刻没想到反而失去了便利,只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些阵盘,此时偌大的一个阵盘,却与板儿砖无异。 小风反手将这一块板砖抓在手中,朝着前方黑暗之处挥了两下,同时心中一阵莫名的笑意生了出来,放声大笑三声之后,却又摇头叹了一口气,随即朝着井底一侧的黑暗处,走了过去。 这笑声在井底回响不断,可是所回响的时间却与声音发出时有所差异,这便说明此处空间绝非只有上方一个出口,可是小风之所以大步上前不怕撞在石壁上,却并非单单因为这一个原因,而是因为他始终知道自己在游戏的副本之内。 他相信策划不会做出一个无解的枯井或者地牢这种环境给玩家虚度光阴,虽然小风现在还没有发现这游戏如何盈利,但此时的他却不会考虑这么多,只是追寻心中那一丝直觉,便抬脚前行而去。 “咕..咕咕..”就在小风走出没几步时,他却听到了一阵怪叫之声,这明显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因而他的心中顿时生出警觉。此时小风无火无风,识能阵盘又无法调用,现在的他在战力方面,恐怕真不如一个庄稼大汉,若是说丝毫没有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小风心性总归异于常人,他的担忧并不是来源于这里存在什么怪兽,而是唤起了他内心的恐惧,他最怕一种生物,而此时这发出的怪叫声,又是那么的相似,因而每走一步,心中便警觉一分。 人心中皆有恐惧,除非这人患了什么恐惧失却症之类的怪病,否则一个正常人无论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多么无惧,可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依旧会有一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额哈哈哈..”就在这时,阴森的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怪笑声,可小风听了这一声怪笑后,心中悬着的大石却忽然放下,只因为这笑声像是一个鬼娃之类的家伙,而非是他心中所恐惧的那个生物。 小风心境改变之下,举止也变得大胆起来,原本重心在后的步法,此刻终于变得正常起来,像是之前一般,大摇大摆的无畏之前,而他这般反差,却是让某些东西感到十分不爽。 就在小风抬头瞬间,却见前方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黑影大概半人之高,如此缺乏光线的环境之下,加上那不断循环的阴森气氛的音乐,换做任何一个心志不坚的常人见到黑影闪过,恐怕都要有所心惊,可是小风此时心中,却自是另一番世界。 当自己的极端恐惧被其他外物所代替时,这种微弱的喜悦被小风紧紧抓住,并且在内心深处无限扩大,因为此时的他想着自己遇到的绝不是自己心底惧怕之物,那么又有什么可怕。抱着这种心思的小风,思路也开始迅捷起来。 “哈哈哈,这是什么套路?装鬼吓人?”小风思索的同时,竟然就这么突兀的开口,此时的他早已逆用心中恐惧,建立了一道坚实的心理防线,虽然这么做有些兵行险招,可是在这一刻却是实用无比。 “啊啊啊!!”话音方落,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再度忽隐忽现的出现在小风不远处,而那黑影就好像自带什么光环一般,四下皆是一片黑暗,只有它的周围,存在点点光线。 这光线,足以小风看清对方面貌,小风所料不差,来者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娃。这人一脸青灰,身材矮胖,双眼之下两道血痕仿佛尚未干涸,不大的嘴里却长着两颗獠牙,有口无鼻,此时正一脸狰狞的看着小风。 小风见状明显一愣,这一愣之下,仿佛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一般,两人的距离瞬间便拉近了许多,而就在这鬼童即将对小风出手之际,却忽然听闻对方一声大笑出口。 笑声方落,小风再度开口之间,气质却与往昔大不相同,多了三分漫不经心,少了几分沉着稳重:“哈哈哈,你这妆容画的跟真的似的,来!咱们坐下慢慢聊,说出你的故事。” 说着,小风便一手朝着那鬼童肩膀抓去,而这一抓之下,却无视了对方要对自己出手的架势,反而让那鬼童愣在当场,像是石化了一般。可就在小风落手瞬间,那鬼童身形却是忽然一动,随即将自己的头,放在了小风手指触及的位置。 小风感受到手指上似乎沾染了什么液体,一抓落空之下,缓缓收回手来,将手放在鼻头闻了闻,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这液体正是那鬼童脸上未干涸的血痕鲜血,可是小风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就那么当着对方的面,再度抓了过去。 鬼童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可是却迟迟没有进行攻击,只是看着对方那不断靠近自己的手,呆立当场没有任何反应,而下一刻,小风便做出了更为出格的事。 小风当着对方的面,将那血迹用力在对方的肩膀上蹭了蹭,紧接着拉着那石化的鬼童便要席地而坐,同时话音也是再度一变,配合此时的举止,这时的小风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模样,全然变成了一个疯子,变态。 “嘿嘿嘿嘿,老夫,额口误口误..我长这么大,还没跟鬼聊过故事,来来来,鬼大哥请说出你的故事。”此刻小风的举止十分疯癫,语调上又是忽尖忽平,比之那鬼童之前“单纯”的尖叫,更让人毛骨悚然,鬼童见状,保持着一脸呆滞之相,便真的被他拉着,坐了下去。 而就在坐下的那一瞬间,小风在鬼瞳不可察觉的视角里,额头之上冒出几点冷汗,借着挥袖打扫地面灰尘的机会,不着痕迹的将之擦去,而后便与那鬼童坐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小风脑海中,那最初玩世不恭的声音,却再次突兀的响起,正是: “徒儿啊,你可要记住了,倘若有一天你遇到了什么打不过的变态怪物或者邪派中人,你只需要做到一点,那便是比他们更变态!” 第281章 井下玄机(中) 太素玄清道是什么小风自然不会知道,太极玄清道他倒是略有耳闻,可是此时的他强行运用精神力冲击大脑,使得自己面上沉静如水,如此一来已经是全神贯注,自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问题。 不过就算他此刻没有眼前这鬼童扰心,也只会将这一切当成副本的设定,毕竟游戏中的副本有什么剧情前提概要,也不为稀奇,而往往这些剧情之中,便有破关的线索。 小风这样做也算是一个误打误撞,此刻的他虽然一时半会儿稳定住了局面,可是对于眼前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却依旧束手无策。 小风虽然心中暂时没想出好的办法,可他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攻心一道在对付这种怪人之时,全在一个疾风之道。 小风深知对方此刻是被自己出奇的行为迷惑,无论它此刻不动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都可以给他这种情绪放大上几倍,而倘若对方真一言不合出手斩杀自己,自己也是毫无办法,既然无畏,便是无敌。 心下既定,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且不说小风此刻一身黑袍傍身,就算他穿的在普通不过,单凭这声音恐怕也要被人尊称一声变态: “额哈哈哈,可爱之人必有可闻之事,鬼兄,此地暗无天日,正适合言说过去,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 鬼童就那么任小风拉着坐下,空洞的双眼直直对着小风却是一言不发,这种眼神看在正常人的身上,怕是无论这人内心承受力多重,也都难免会产生一些不适应。 可是小风此时却是一点儿也不慌张,隐藏在黑袍中的面孔虽然不知对方是否可见,可还是将眉眼笑成了一个月牙状,期待的等着对方开口。而与此同时,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联系之前所发生的种种,对方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对付自己,至少有三种可能性极大的信息。第一,对方必定不同于一般的npc,其身上必有玄机所在,因而对方才因为自己的心境变化,而选择暂时不动手。 第二,既然对方刚才出手后又收手,那么是否说明对方出手时有一定的限制,而既然对方如此在意自己不怕他,是不是只要自己不露出恐惧的情绪,它便无法对自己出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何自己出手拉他,他却没有丝毫抵抗,而此时又与自己近距离对望,毫无反应?真是和自己猜测的第二点相关,还是他在等自己说出什么“关键信息”来触发剧情,而这信息又是什么? 正当小风面上那极端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住之际,鬼童终于有了反应,小风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暗自舒了一口气,好在对方是个npc,否则换个玩家见自己保持了这么久的笑容,必定能看出其中端倪。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令他吃惊的称谓,可同时心中一个更大的疑惑油然而生,全然将之前自己的推测放在一旁: “小风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小风小风,这名字分明是小风现实中的名字,眼前这么一个npc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句话从对方口中道出,却更加让小风警觉,可几乎瞬间,小风心中便已畅然通透,疑问顿时解开。 “是系统..它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对视,不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而是在读取数据,这游戏...”心中暗道的同时,小风那还存在的一丝惊惧顿时烟消云散,此刻的他心中浮现出诸多想法,而这些想法全部都是跟眼前的副本破解息息相关。 单凭这一个称呼,小风本不应如此轻易推测,可是此时的思绪却仿佛被激发了一般,快速的翻涌而出,首当其冲的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副本,是因人而异,而眼前之人,八成又是什么心魔考试。” 对于心魔幻境来说,小风并不陌生,可是上一次在书剑山庄内学习清音诀时面对的幻境,却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丝毫的波动,想不到系统忘我之心不死,竟然再度故技重施。 “鬼兄弟,你在乱讲什么鬼话,我叫百里灵山,不是什么小风哥哥。”心中稳定的同时,小风再度开口之时,语调正常了几分,可是却不知是方才装变态装习惯了还是怎样,画风上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话音方落,小风眼前却忽然闪现起一抹白光,白光之中那鬼童的身形缓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身穿蓝色衬衫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粉嫩无比,模样清秀可爱,可是小风却毫无印象,只是见到这新的npc出现之后,习惯性的保持沉默。 小姑娘出现之后,身体略微摇摆,仿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站稳身形,那明显比她身形大出许多的蓝色衬衫,此刻正拖在地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只大企鹅。 可就在这时,小风周围的空间却是忽然一变,原本阴森恐怖的氛围,忽然变得温馨起来,虽然依旧是在洞底,可是光线却是十足。一眼望去皆是生机盎然,绿意无穷,正如眼前这小姑娘生机勃勃一般。 小风眼见此景此景,更加确认了心中想法,对于眼前之人他确信自己没有丝毫印象,而退一万步来讲,自己也绝对不是什么恶趣味的萝莉控,对于眼前这npc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小风哥哥,我是小轩子呀,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小姑娘前半句叫的十分真切,而后半句又充满失望,眼前的情形换做有爱大叔或者是有爱女子,恐怕即便不认识对方也会上前安慰两句,可是小风却始终无动于衷。 “哼哼,好个小玄子,我还小桂子呢。”小风不知从为何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转身便要离开,他知道眼前这npc是系统给自己设定的一个考验关卡,可是这npc明显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因而破局之法,必定不是击败她。 如此一来,就算对方的言语中会给自己提供线索,可是自己也不会给她一个正常的交流机会。因为小风始终相信,既然自己是被动入局,那么肩负打破僵局的主动者,则必定是对方,而这种情况下,哪一方先动,便落下风。 何况对方既然能扫描自己真实信息,恐怕这金手指开的也不仅如此,就算自己主动开口,也难免对方不会给自己来一个读心术,与其这样,还不如敌不动我不动,观察四周环境之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小女孩眼见对方转身便要离去,眼底深处闪现过一抹疑惑,可惜小风此时背对着她,倒是没有看到这个细节。而小风所料不差,这小女孩见对方没有主动打开话题,果真自己主动打破了僵局,可是这个方式,却让小风有些吃不消。 “小风哥哥!不要走!”小女孩变脸宛如翻书一般快,眼中瞬间凝聚了几滴白色液体,带着哭腔喊出这一句话后,立刻快步上前,抱在了小风的小腿上,狠命用小风长袍的衣角擦拭鼻孔流出的浑浊物。 小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和小孩儿独处,特别还是喜欢哭闹的小孩儿,他虽然平日里在公司担任的是人事部工作,可是对付大人永远比对付小孩要轻松的多。 只因为对付小孩,用对方的思维思考问题,比他更幼稚,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却会被别人当成白痴,甚至进行道德捆绑和约束,因而小风面对哭闹的女孩儿,都是绕着道走,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可是,此时此刻却并不是在三次元,而是在游戏之中,况且对方也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个实打实的npc。尽管如此,小风对于爱哭的小女孩儿的防御力,还是低的可怕,倒不是说自己容易被对方萌化,而是束手无策。 此时的小风,选择站着不动,尽管他用脚想也知道自己衣角被不断拉扯的同时面临着什么,可是此刻却只能选择呆立当场,心中虽然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可却也没有强行挣脱出来。 他想看看既然这一关是系统为了攻击自己内心所做,那么此时面对一个“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的自己,这个npc又将用出何种办法,让自己内心颤动。 时间过了许久,小风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对方拉扯,这npc的泪量简直高的惊人,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功夫强度上方才有所降低,一开始越哭越大声,而现在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察觉无用,终于哭的小声了许多。 小风为了习惯腿上这npc的重量,因此一反常态的找到了一个平衡的姿势站立,这种姿势若是方才往常,定然会人仰马翻,可是放在此处却是恰到好处,可是小风毕竟没有武功在身,此刻心灵上倒是没有损耗,可体力上却是渐渐疲惫。 又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双眼已经开始迷离,这却不是因为他中了摄心之术,而是因为就这么站着太过无聊,加上上大学时他本就练成了走路睡觉的本事,此刻站着睡觉,又岂是什么难事?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感觉脚下一轻,而反应不及之下,身体重心忽然失衡,一下便朝着旁边栽了过去,这一栽之下,摔的他七荤八素,可却达到了提神醒脑的效用。 但就在他缓缓起身之际,耳旁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此刻的他虽然深知这一切都是副本的考验,可已然装作不在意的心境,还是在这一刻松动了: “师父,好久不见。” 第282章 井下玄机(下) 第一关考验的是对恐惧的考验,第二关考验的是情感与回忆,而这第三关,则考验的是一个人最不愿面对的事,也就是愧疚感,这看似简单的三关,却是对一个人心境的多重考验。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小风的心性虽然不错,可是越是心中防御机制强的人,在面对那一丝裂痕之时,造成的损伤也就越大。此时的小风心境触动,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副本的考验,可心中还是有所触及。 “师父,山庄一别后,您最近还好么?”就在这时,徐青书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是这个平日里常见的您字,在此刻被小风听来,却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刺耳。 可是转念一想之后,小风便有了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和上一关一样平静处之,与其强行压制情绪,倒不如放下防御,借由这幻境之机,将这段“心魔”彻底解决,可是念头究竟是小风的一时兴起,亦或是说服自己理由,这便不为人知了。 小风心下既定,开口之时声音恢复往常,可却答非所问,正是郑重开口道:“青书,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话音落下,前方白光缓缓落下,周围环境恢复到之前的那种阴暗场景,而徐青书的身形,也缓缓从井底同道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是啊,师父一定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说话的同时,徐青书脚下脚步忽然加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便已来到小风面前,只是此时的徐青书虽然容貌依旧是当初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可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暗淡,少了几分纯真。 这一句话说的小风心头微震,虽然自己收这个徒弟时只是为了好玩,可是后来相处下来,却觉得这少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似乎对方身上发生的事,自己也感同身受一般,这才对他另眼相看。 小风性格一向如此,面对自己真的看的顺眼的人,他会遵守自己的承诺,而对于那些全然不在乎的家伙,他则会真的将他们看作纯种npc。之前自己传出山庄,心中只以为进入了主位面,这样一来自己便注定要食言,因此心中一直有所介怀。 小风在判断对方是这井下幻境的产物后,心中终于有了决断,再度开口之时,也不再犹豫,而是直奔主题:“你恨为师丢下你,独自离开么?” 这一句话,无疑是一句诛心之语,倘若对方不是这副本考验的npc,只怕是会当场沉默,而这一句话,也是小风对自己猜想的一个试探。而结果,却正如小风所料,眼前的徐青书闻言瞬间,原本还微微低着的头瞬间抬起,直直看向小风的脸冷声道: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但是我却错看了你,被你一直欺骗至今!” 话音落下,小风心中一愣,对方这话说的自己莫名其妙,如果说自己抛弃对方不管,这的确没错,可是说错看了自己,被自己一直欺瞒至今,这就有些匪夷所思。 而正当小风疑惑之际,便又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上,看出对方意犹未尽,心中不怒反喜,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一旦坐实,那么自己的猜测将是无误,眼前之人的的确确只是幻境,自然也不能代表徐青书。 “原来你和当日灭我山庄的仇人是一路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假意收下我是为了什么,可是今时今日,你我师徒之名,也当终结!” 就在这时,徐青书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小风听在耳中,顿时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眼前之人身上存在一个巨大破绽。他自然知道对方此时说的那灭他山庄的仇人是剑无影,而自己方才也确实是和剑无影在一路,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真正的徐青书却不会知晓。 按照自己最初看到的画面来分析,十里飞花是在自己借剑无影的手打发了那些北堂世家的人之后,方才对自己发出敌意目光,想必那时才发现自己和剑无影站在一起,而徐青书落井这事件,却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 因此徐青书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剑无影是一路,从而眼前之人,则必定是掌握了系统数据,被分拨出来针对自己考验的npc。其实小风这一系列的逻辑,都是建立在一个误打误撞,并且被他潜移默化的大前提下---这个游戏和传统网游大不相同。 否则的话,所有的npc都是系统数据制作而出,只要系统想赋予npc玩家的信息,那么npc又怎么会不知道玩家在自己系统内发生的一切?可是第二时空却正是这样一个奇妙的设定,每一个npc都有自己的独立设定,这也是一个玩法卖点。 判定对方不是自己的徒弟徐青书,而眼前之人的想法也不能代表徐青书,因而小风放弃了一开始说服自己的说辞,此刻的他只想着如何破除眼前的幻境,因为他知道,当一切都结束之时,徐青书若未身死,则必定会出现在主位面。 届时无论对方想对自己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小风都不会有所躲闪,而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快些将这一切结束掉,于是再度开口之时,不仅强行打断了对方的话,而且所说的言语风格,也再度一变。 “你说够了吧假货,想要动手就赶紧来啊,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板儿砖强!”小风一语作罢,右手忽然自袖中掏出之前拿着的那块地刺阵盘,此刻他识能被禁,这大理石阵盘可不就真的和板砖无异么。 听了小风这话,那假徐青书明显一愣,这种神情在之前两个幻象的头上也出现过,小风会意瞬间,便知道了对方这是在读取数据,估计是理解不了自己这般“反复无常”,而就在这时,小风动了。 “啪!”一声闷响传出,小风抬手之间,便像是街头混混打架一般,跳着脚将右手的那块地刺阵盘,朝着眼前的假徐青书拍了过去,而在拍中的一瞬间,小风迅速的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却更似不适应。 小风身为一个现代的大好青年,像是用板砖拍人这种事儿,他之前有没有做过自己并不清楚,可是和孙伯一家的这两年里,却从来没有如此粗鲁过,因为身为一个人事部管理的他,一向都是用嘴去解决问题。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眼前之人虽然自己深知他是个npc,而且是幻境假扮的npc,可是看着对方那和徐青书一模一样的面孔,自己下手时还是有那么一瞬的紧张。 可是小风知道,对方读取数据卡机的这么一瞬,便是自己动手的时机,他可不想跟眼前这怪物一直将心境游戏给玩下去,如果它一个想不开变出自己真正害怕的那个生物,恐怕自己便真的要着了对方的道。 地刺阵盘不愧是大理石板刻画所制,这阵盘虽然材料特殊,可是小风作为这阵盘的制作者,却并不会受到它重量上的影响,可是小风在将它拍中假徐青书的一瞬间,却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手抖,就那么将这块阵盘脱手而出。 小风在攻击完之后,便已经闭眼,他深知自己这一招下去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对方被自己偷袭成功,自己算是过关,而第二种就是对方暴怒,一招送自己化光消失。而小风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此时会发生第三种情况。 “砰..”一声力道十足的闷响忽然自小风耳边响起,这一声闷响落下的同时,小风闻到了一股泥土的清香,下意识的睁眼之间,却见地面上多出了一道更加让他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身影的主人,此刻已经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道沓兄,果然是你啊..”小风轻叹了一声后,走上前去用脚帮地上的道沓翻了翻身,同时对这个副本的设计者投以了鄙视,这副本的真谛就在于以各种手段动摇玩家内心,徐青书之后,恐怕便是道沓了。 可小风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切却正好是误打误撞,虽然他之前有过自己不恐惧npc就无法对自己攻击的猜想,可是那却仅仅对于第一个幻象,而非贯彻全部。可实际上这个副本的设定,却恰好是对npc有着这样一个限制。 npc平时减伤90%,玩家实力足够强大的前提下,可以选择击杀npc来突破幻境,可是幻境npc的实力却是进入者小队总修为的三倍。每通过一次幻境,npc的减伤效果就多减少15%,而如果玩家迫使幻境自行更替,那么在更替的时候,便是npc虚弱的时机。 虚弱时减伤0%,且受到双倍攻击,虽然持续时间只有3秒,而且npc除了目光呆滞之外没有任何提示或者现象,可只要抓住了这个时机,还是可以进行一波输出的。 而策划不会给玩家一个不能通过的副本,因此这些npc也有着自己的攻击限制,那便是必须让玩家陷入当下主题相关的内心触动之时,方才能够对玩家进行攻击,而这个触动越大,npc对玩家造成的攻击也就翻倍越多。 如果一个玩家心境全面崩塌,那么纵使是练了金刚不坏神功的人,也必将被一个普通攻击秒杀,这也是为什么最初徐青书见小风语言愧疚,方才变脸如翻书一般,正是对方想进一步扰乱小风心境,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小风此刻的心情十分轻松,看着地面上那不知死活的假道沓,手里不断摆弄着新拿出的一块阵盘,明显是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补上一刀,可是这砸npc和砸玩家的感觉,却又是一种不同的体验。 而就在小风在这枯井之下的幻境中思索的同时,同样是这枯井幻境的另一位面中,剑无影却是狼狈无比.... 第283章 辣手摧花 第二时空东大陆的玩家等级,分为实战等级与阅历等级两种,虽说这两种等级的高低并不能说明玩家的实力高低,可是却也是描述一个玩家实力的凭借。 现在的玩家等级平均在32级附近,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便是因为玩家到了30级以后,每提升一级的难度都要比之前难上十倍不止,而怪物所赋予的经验却是一成不变。 因此在玩家自己的圈子里,将30级当作一个分水岭,30级以后的玩家称作侠士,而30级之前的玩家,则被称为少侠或者是菜鸟。剑无影虽不在天下十大高手榜单之上,可他现今37级的等级也足以登上中原十大高手榜单,因此他的战力自然不弱。 加之这剑无影属于那种有心人的类型,因而在平日不断的累积和总结之下,他的真实实力其实仅次于武当五宿之首,不过当然,这些排名都是不计算npc的情况下,否则以现在玩家初级弟子的身份,在江湖上恐怕仍难有一席之地。 就在小风跳入枯井的同时,剑无影这一旁也发生了同样的事,他之间之所以见到小风跳井心中担忧,便是因为他深知这井下有些什么,而虽然他不确定npc进入井中会不会也进入幻境,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却为时已晚。 剑无影心急之下纵深跳入井底,而他这却算是轻车熟路,落井瞬间便开始找寻起黑袍小风的身影来,可是苦苦探寻之下,却是不见对方半点踪迹。 剑无影之前来过这枯井一次,可是他却并没有深入,江湖经验充足的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枯井的不凡,心中猜想这下面必有危险,这才凭借武当擅长高度的轻功“梯云纵”强行从井底踩踏而上,不过也耗费了许多精力。 眼见黑衣人不见,剑无影心中焦急的同时却不敢大意,可是就在他心生退意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出去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他见十里飞花之时,便感觉对方有些眼熟,此刻深处井底黑暗之中,那日在徐家庄对战的情景顿时重现,终于认出对方来。 可是这样一来,剑无影的心中便不禁盘算起来,自己虽然可以凭借高深轻功自枯井内壁借力而上,可是却要付出极大的消耗代价,江湖上并不存在毫无副作用的瞬间恢复气血内力的药物,至少在他的认知中是这样的没错。 如果他爬上井口的一瞬间,正好撞上十里飞花与月下独行那群人,恐怕自己登时便要悲剧。心中抱着这种心思的他,顿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同时心中想着万一自己再次离开幻境,那npc便消失不见了怎么办。于是,剑无影咬牙之下,终于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这幻境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皆是不同,虽然幻象不同,但是npc机制却是一模一样,剑无影不是小风,他对自己武功十分自信,虽然他没有小风那般特殊的心境,可是他却有着一颗对隐藏任务执着的心。 第一关,考验的是恐惧,虽然剑无影在山洞内行走,忽然遭遇那吓人的东西后着实被吓了一跳,可是就在对方攻击自己的时候,剑无影却立刻识破了这个幻境的本质,便是副本。 剑无影不同于小风,他在东大陆游戏的这么长时间以来,现阶段该尝试的东西他基本都尝试过了,因此对于眼前的怪物,他的心态顿时放的很宽,恐惧之类全然不存,挥剑便与那npc战在了一起。 可是那npc减伤90%,属性上又是剑无影的三倍,虽说因为剑无影心境的原因,平均是剑无影砍他三剑他才还一次手,可是剑无影的内力和体力却根本跟不上,时间一久,剑无影浑身衣物寸寸破裂,整个人也是污头垢面,狼狈不堪。 就在剑无影感到有些疲惫之时,一声自言自语的喝骂终于出口:“该死的npc,你当我怕你么?来,决一死战!”一声落下,剑无影顿时开始运发神门十三剑的内招,而就在这时,他的这一句话,却正好触发了第一关的破局。 与剑无影对战的怪物瞬间进入呆滞,而就是那短短的三秒,却正好被剑无影误打误撞赶上了最后0.5秒,一招神门剑气,恰恰好好的打在了那虚弱期的怪物身上。 怪物顿时被剑无影一剑劈飞,这番变化着实让剑无影有些吃惊,他本来是抱着拼命的架势,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内力只够使用这一剑,而后便只能施展身法和普通剑法攻击,那样一来身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眼见这怪物被自己击飞,剑无影心中顿时畅然,可是他却深知副本不能贪输出的道理,立刻便打坐恢复起内力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被劈飞的怪物再次出现在了剑无影身前,可是剑无影却早已恢复到了七成,又哪里会惧怕什么npc。 正当剑无影感受到来人出现时,睁眼便要出手偷袭,剑无影虽然是一个武当弟子,可是他却对于江湖道义没有半点儿执着,因此偷袭之间没有半点儿心理压力。可是正当他的一剑临近那npc之时,眼神却是忽然一变,紧接着手中长剑一斜,一剑刺偏了过去。 剑无影抬眼瞬间,却见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一名身穿白色道袍的女子,这女子身材高挑,一脸淡然,眉眼之间隐隐包含一种英气,鼻梁高耸之下,五官皆是别样精致,正是他剑无影心中的那名师妹。 “无影师兄,你忘记武当五宿的情谊了么?” 可剑无影何许人也,只是方才事出突然,这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的避开这剑,此刻面对眼前这熟悉的面孔,剑无影心中却是厌恶非常,正是因为他深知眼前之人仅是幻象。 他记忆中的那名师妹,绝不可能这般称呼自己,而那人也绝不可能说话如此做作,否则也不能成为自己在这游戏里唯一认真对待的人,因而剑无影凝神之间,面上却是忽然一变,笑着开口道: “师妹说笑了,咱们许久未见,不如去一旁好好叙旧一番。”剑无影说罢,便将手中长剑反手一握收回,随即用另一只手朝着眼前的白衣道袍女子抓了过去。而这一抓之下,对方果然毫无抵抗,就这么任他握着手,走向一旁空地。 剑无影心中强忍着厌恶,同时对眼前之人暗含戒备,只要对方有丝毫动作,自己必将抢先一步出手。而剑无影左手所握那女子手腕的方位,却也是极为巧妙,正是距离那女子脉门一寸之处,随时都可以对其发动攻击。 剑无影之所以此时不动手,便是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副本的特殊之处,加上他此刻只不过恢复了七成的内力,若是凭借非打坐的状态,想要恢复全盛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深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何况这事还关系自己的性命。 那白衣女子正是幻境npc二阶段所化,此时的她身上有着60%的减伤,虽然方才虚弱期受了剑无影全力一剑,可也仅仅是受了轻伤,属性折损五分之一之下,这智能npc便选择了自己智能的方式。 虽然这副本npc无法打坐回血,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可以通过时间来恢复,而与此同时,她也清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轻易便可拿下,因此为了伤害最大化,她决定先扰乱对方的心境,而后再一击毙命。 念头笃定之下,白衣女子来到一旁空地上坐下,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句足以扰乱大多数男子心神的言语,正是:“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实我也...” 话音落下,白衣女子脸上出现一抹红霞,此刻她气质上哪里还有半点儿最初的冷峻,全然是一个害羞的女孩而已。可是这幅姿态在剑无影看来,却是厌恶至极。 虽然剑无影也从未在这位师妹身上见过这副作态,可是正因为眼前之人的举止太颠覆自己的认知,所以剑无影一刻也不想多忍,这便是剑无影与大多数男人不同的所在。 如果换做大多数男子,即便知道眼前之人是幻象,恐怕也会借故放纵一二,毕竟此时看到自己在意却求不得的女子,对自己展露出小鸟依人般的作态,大部分男子都会觉得十分享受,即便那是虚假的也一样。 剑无影心中一阵杀意涌现,可是他毕竟还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他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才是最好的时机,故而体内暗自切换起内功心法来,正是他所学不深的金关锁玉诀,同时身后反手握住长剑的手,也暗自凝聚剑势起来。 “师妹,你..”剑无影一面凝聚杀招,一面满脸涨红,这在对方看来是一种害羞,可只有剑无影自己知道,这是因为切换内功和凝聚杀招所致。 就在这时,那白衣女子忽然双手张开,朝着剑无影便是一抱,剑无影眉头微皱之间,却并没有继续抓着对方的手,反而是也一手朝着对方后背抱去。 那npc的想法,便是要彻底扰乱剑无影的心神,而在剑无影心神最为触动的那一瞬间,便是她出手秒杀剑无影的时刻,可是她却想不到,自己在两个不同的副本中面对两个不同的人,失败却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贪输出。 白衣女子抱住剑无影,身上一股清香顿时传出,将红唇放在剑无影的耳旁,刚想说一句情话,使得剑无影最后的防线崩溃而出手之际,眉头却是忽然一皱。 “师兄..我喜欢..”白衣女子一句话尚未出口,剑无影拿准时机顿时出手,抱住对方后背的左手,忽然运转金关锁玉诀指力,直袭对方玉枕穴要害,手指扣住穴道发力瞬间,白衣女子口中一声闷哼出口。 “啊..”声音方落,这一重的幻境登时被破,而就在这npc虚弱3秒之际,剑无影那始终没有出手的一剑,终于应声而至,一剑落定,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那npc幻化成的白衣女子便被刺了个透心凉,口中尚未来得及惨呼,便已化作一道白光。 可就在这时,空间中却忽然传来一个让剑无影熟悉的声音,闻言瞬间,剑无影立刻起身,可却忽然感觉气息一滞,不由得后退数步: “哈哈哈哈,好一个辣手摧花!” 第284章 心斗 那幻境npc全然应了一句话,那便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倘若她一开始便趁着剑无影心境波动之际进攻,即便对方后续恢复心境,她也依旧能够维持缓慢的出手频率,可是她却选择了套路剑无影,套路这么一个心计深沉的玩家。 剑无影的金关锁玉诀不同于武当基础心法,这套内功是一套加成点穴截脉力道的功法,善于拳掌攻击而对剑法没有半点儿加持。剑无影之所以会选择临阵切换心法,便是因为他感觉出眼前这npc防御力的不凡,深知倘若自己一成不变,则多半还是一个被耗死的节奏。 因而他才舍弃自己已经快要修炼到满级的基础心法,而转用这只学了一级的金关锁玉诀。武功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虽然高阶武功基础威力远大于基础武功,可是只有一级的高级武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比得上满级的基础武功。 可是剑无影之所以选用这一套武功,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点穴截脉之道。江湖中人依赖内功出手,而倘若他以金关锁玉诀气劲打入对方要穴,那么对方将会有一段时间被造成经脉迟滞,这一刻相当于给对方破防。 虽然金关锁玉诀击中要穴后的效果极佳,可是实战时若非内力相差悬殊,否则却是极难命中敌人,即便命中也会被对手冲穴而开,这也是为什么剑无影不大喜欢这一套内功的原因。 可是方才,那白衣女子却是给剑无影一个出手的机会,如果对方坐着不动给他攻击,他还能打偏的话,那么剑无影又何来的高手之名?不如趁早删号,换个只管疯狂输出的门派为好。 剑无影不会对眼前的假师妹有一点儿留恋,一剑刺穿对手之后,心中的杀意和厌恶之感这才缓缓收起。剑无影讨厌别人拿他在意的东西开玩笑,这一点倒是和小风有些相似,就算剑无影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一个坏人,可他也是一个有个性的坏人。 收剑瞬间,感受着眼前之人身体化光消失,剑无影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因为他觉得自己怎么说也算是杀了一个师妹的冒充者,或多或少算是为她做了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 感受着对方化光消失前,在自己衣服上遗留的冰冷液体,剑无影却没有丝毫的在意,甚至他都不想瞧瞧那到底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的声音,正是道沓。 “二弟,好布局,很好!”道沓的这句话声音极冷,听得剑无影一阵寒颤,而抬头之际,却正见这声音的主人走了过来,而对方开口说说的辣手摧花四字刚落,剑无影却忽然感觉背心处,一道寒意忽然入体。 心惊之间,剑无影后退数步方才站稳身体,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后,剑无影心中不禁盘算起来。眼前之人无论是声音还是外貌皆是道沓,可是这个道沓究竟是真的道沓,还是副本那个npc? 此刻的剑无影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剑究竟有没有彻底要了npc的命,如果那一剑奏效却并未杀死对方,那么眼前这个假道沓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可是如果眼前的道沓为真,自己贸然出手的话,恐怕自己现在中毒的状态下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四目相对之间皆是无语,场面一度僵持了下去....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坐在假道沓身上,不断重复扔住接住大理石板阵盘动作的小风,此时正静待自己旁边这个家伙苏醒,此刻的小风心境一阵平和,甚至多出了几分玩味。相比剑无影那边的雷厉风行,他这一面却要惬意的多。 小风自从进入第二时空游戏以来,别说是杀人形npc,就连杀动物也是极少为之,因而这个游戏的战斗系统对于他来说还有些陌生。以往的那些战斗,大多是以击败或者吓跑对手为告终,而操纵火焰或者陷阱远程攻击,和亲手用板砖拍死对手肯定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小风一向自诩斯文人,要他此时用大理石制成的地刺阵盘“板砖”拍死这个假道沓,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抗拒和障碍的。虽然他知道这是个游戏,而眼前这个道沓也是那npc所化,可是犹豫了许久的他,却仍未能下定决心下这个杀手。 到了后来,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坐在这不知死活的道沓身体上,等着他苏醒过来。而他苏醒过来之际,必定还是不会对自己直接出手,那么自己只需要寻找契机破阵,便可以趁隙继续拍晕他。 其实小风不知道的是,这枯井下的幻阵也不是非要击杀npc才能渡过,只需要在npc的追杀下,成功从山洞迷宫内到达中央大厅,如此便可以逃脱出幻阵的困扰,而那npc也会因为玩家遁出副本,从而消失不见。 只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当玩家再度从里面回来时,还要从头面临一遍这个幻阵,而若是玩家击杀这个npc闯关,则不会再出现一个新的npc守关。 “哎..道沓呀,道沓,你对我的心结要何时才能解开,我身上的秘密实在太秘密,换做你恐怕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吧。”小风无聊之间,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有心为之,对着地面上的道沓便唉声叹气的说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感觉自己旁边的道沓一动,心中顿时来了兴趣,知道这假道沓是要恢复了,于是不急不慢的站稳身形,将帽子接着带上,让五官尽数隐藏在黑暗之中。 “百里灵山!”小风才刚刚整理完自己,耳边便响起了道沓的大吼,小风顿时眉头微微一皱,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揉了揉耳朵,因为他对自己这个奇葩id真的不太感冒,好多时候别人喊他他都意识不到,就比如现在,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之人吵。 眼见小风的动作,这假道沓却果然并未立即出手,反而是厉声开口,句句皆在质问:“我将你当作好友,对你推心置腹,可是你呢,一路之上却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耍,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话音落下,小风不动反笑,且不说道沓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只会直接对自己出手,而就算这人真是道沓,可这最后一句也未免太过搞笑了点儿。 小风看着眼前这人越说越是气愤填膺,越说越是大义凛然,可是小风此刻却在安静的欣赏这聒噪的道沓,若是游戏内能有录像功能的话,小风还真想将眼前之人的举止录下来,给道沓本尊看上一看,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后,小风看着眼前之人说的明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觉得对方太过无聊,轻咳了两声笑了笑道:“npc兄啊,你喘口气慢慢说,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又多了一条气死好友的罪名?” 这一关是幻境中的第四关,考验的是玩家对于愤怒和愧疚的双重控制,如果玩家被npc说动,或者是觉得不耐烦或者别的什么主动出手,这个npc便可以对玩家进行反击,可是如果玩家不主动出手,那它便只能等玩家出现愤怒或者愧疚的情绪才能出手。 可是,这个高智能npc却不像是传统网游的npc那般拘泥于“礼法”,他的智能高到知道自己的限制和机制,所以才有了贪输出那么一幕出现,因此他虽然知道此刻不能伤害小风,却心中开始有了别的盘算。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却像是猜测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用带着一种玩味的口气敲打道:“怎嘛?你骂够了,想换一种方式攻击我了?来来来,我等你出手,绝不还手。” 小风正是吃准了对方出手的机制,因而此时彻底打消了用手中板砖偷袭他的想法,此时就是要激怒对方,让对方的心境也出现波动,而这一点,正是小风推演出的反击之道。 既然对方攻击自己的方式是让自己心境崩塌,那自己是否也可以扰乱对方的心神,从而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心中抱着这种想法,小风此时丝毫不着急,并且再一次的将叶十三和徐青书的事抛诸脑后。 活在当下,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人在面临诸多琐事之际,却往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并且还会为做到这一点的人贴上没心没肺的标签,殊不知没心没肺之人,大多是为隐者。 “喝!”一声大喝忽然从假道沓的口中传出,小风见状却是双手负手而立,见对方朝着自己攻来,自己却不躲不闪,他这番举动既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又是对于对方的把握,只待对方露出破绽。 可就在此时,那假道沓却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竟然像个白痴一样,朝着小风所在山壁撞了过去,随着一声轰鸣声响起,那道沓明显被反作用力击的倒退了数步,小风刚想出口添油加醋一句:“你个白痴”结果眼神却是忽然一凝。 小风抬头瞬间,却见一块巨石迎面砸来,若是自己被这巨石砸中,恐怕立即便要化光消失,而这一刻,小风也终于知道对方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他是像靠环境破坏,间接攻击自己,亡我之心不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心念急转之间,小风却是脚步一动,朝着假道沓冲了过去,虽然他不会武功,可是在双脚离地纵身冲刺之下,还是堪堪躲过了那块巨石,而那假道沓正想发动第二波攻击之际,却见小风的身形飞射而来,嘴角处,不禁生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随即,身体朝着小风落点,移动了过去.... 第285章 小有收获 假道沓原本朝着石壁撞击而去,本想着自己既然无法主动对对方出手,那么便以场景破坏为手段,将对方给生生砸死,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心中难免欣喜。 小风临阵变招,直直朝着对方扑去,自然不是因为他的脑袋忽然受到了什么不明物体的袭击,也不是因为他的人物角色进入了什么不受控的状态,而是因为小风抱着一个确信的念头,那便是对手攻击造成的余波落石,不会砸向他自己。 可是有一种东西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有一种东西叫做机关算尽棋差一招,小风确信对手无法主动攻击自己,因而才选择了这种走位,可是他却不知道,这npc的高智能已经到了可以利用规则的地步,对方正是预判着自己的落点,进行站位。 小风不会武功,方才巨石从头上坠落,以他的身法除了纵身跳跃之外别无闪躲之法,可是他这么一跳之下,身体自然就暂时性的失去了控制,这npc此刻正站在他落点的方位,只待他身体这么一撞...便成了他用身体攻击这个npc。 如此一来,npc便会被判定为受到了小风的主动攻击,因而即便他心境没有出现愤怒以及愧疚,npc也能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频率,对小风进行“残忍”的还击。 俗话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就会开启一扇窗,虽然这窗户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不存在的,可实际上却只是因为这窗户实在太小,小到肉眼无法察觉的地步,此刻的小风便是这般。 小风一点儿武功都不会,可是意识和判断上却比大多数玩家强得多,属于这种意识超神,操作超鬼的典型,因而他这打眼一看之下,便知道对方的意图,心中顿时无奈,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npc。 此时此刻,小风异于常人的心性顿时发作,此刻的他不但没有奋力做无用功,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偏离轨道,而且心中还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笑意,不禁自嘲的笑了两声,同时提醒自己下次绝不能小瞧npc。 “砰!”就在这时,小风飞出的身影终于在那假道沓的“期待”的眼神中,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身上。随着这一声闷响传出,假道沓顿时嘴角一撇,右手迅速凝聚起内力来,可就在这时,他的神情却是忽然一怔。 “没有内力?!什么鬼!”如果这是一个玩家而不是npc的话,他此刻一定会在心中不断咒骂起系统来。可是无奈的是,它自己就是系统的产物,自己骂自己也无法对问题的发展起到任何作用。 这个环境npc的实力是因人而异,按照进入玩家属性x3,再进行一系列所变幻角色的功体加成,从而得出最终属性。可是且不说道沓的内功若是算上npc,他恐怕连东大陆前十万都排不进去,就算他内功天下第一,此刻面对一个零也是徒劳无功。 零无论怎么相乘,结果都终究只是一个零,此时这npc顿时像是卡住了一般,左手抓着小风,右手保持那么一个运功姿势,却是呆在当场,毫无反应。 小风本来已经打算为自己的失策买单,可是此刻见对方已经当机,虽然不知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为何在此次上演,可是小风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手中一块大理石板阵盘,再度朝着假道沓拍了过去。 世事风云多变,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任是小风再神机妙算十倍,也无法预测得到半分,而这个结果,却是让他苦笑不得,一时间略有愣神。 就在小风抬手欲拍下石板之际,因为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拍人的感觉,故而他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开,可是就是这么一移之下,斜上的目光却正巧瞟到了坠落而下的巨石,心中咯噔一下的同时,身体顺势蹲了下去,同时开口道: “大师,对不住了,这不能怪我,是你的佛祖,要你归天啊..” 话音方落,小风蹲下的身形快速朝着一边闪躲而去,而几乎是一时间,一声震响迅速传了出来,小风用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的他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一个武当拳法中的“燕子抄水”顺势站了起来。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下意识而为,包括最后那一招平时晨练时的健身招式,而在站稳身形之后,小风却是没由来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中似乎带着几分苦意,又似乎带着几分无奈。 最后那一块巨石,小风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天兵天将派来拯救自己的,反而是霉运大神,派来要自己性命的,否则也不会朝着自己砸的那么精准。可是无奈他这霉运太过强横,触之者八cd会被传染,此刻本已受伤的假道沓被这么一砸,哪里还有活命可能。 这一次,那假道沓没有丝毫迟缓,只是被巨石砸中的一瞬间,便和那巨石一同化作一道白光,向着枯井井口飞散而去,而与此同时,小风的脑海中再度出现了那久违的系统音: “恭喜您通过问心幻境,获得大量阅历。” 听着这久违的声音响起,小风内心的无奈终于得到了一丝缓和,想着自己自从进入这长安血夜之后,便没有丝毫的提升,像是这种明摆着的收益,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因而下意识的便在脑中查看起自己的信息来。 心念一动,随即一副画面立刻显现,小风没有去看那些属性,而是直接将注意力放在了阅历等级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实战等级太低,那些属性不过是摆设而已,看了也不过是动摇心境,不如不看。 可是他这么一看之下,却是再度笑了两声,而这次的笑声便明显比之前的纯粹许多,自己桎梏不前已久的阅历等级,终于到达了“融会贯通”之境,比之当初的万事通也不遑多让,总算让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咸鱼。 心思落定,抬眼再看四周环境,却见原本黑暗的枯井之底,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一副模样,而这一切的变幻仿佛都发生的无声无息一般,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儿察觉。 小风收回喜悦的心情,让自己重归冷静之中,下意识的便开启了识能探测,他刚刚开启之时,便感觉到一股阻力正向着自己袭来,这才想起这空间无法调用识能,可刚想放弃之际,眼前却是忽然一亮。 “嗯?”小风口中轻疑一声,随即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方才的尝试之下,让他察觉到识能封禁似乎已然松动,他此刻虽然无法像原来那般大肆施展识能,可是却能保持住半步的识能探测距离。 这半步距离明显还不如自己直接使用双眼,故而小风才收回了识能,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失落,反而心中欣然不少,只因为此刻只要有一丝识能可用,自己手中那些阵盘便不再是没用的板砖,而是真正的防身利器。 小风将阵盘拿在脸前,十分不顾形象的几乎贴在自己的脸上,随即识能涌动之下,艰难的和眼前这块阵盘建立了联系。虽然这一动作已经让小风精神力有些吃不消,可是他此刻却是乐在其中,因为连接之下,他发现这阵盘功能并无丝毫受损。 尝试之后,小风略加休息,随即便动身朝着洞内走去,可是这一次他再度行走之间,却没有了半点之前的拘谨,虽然警觉仍在,可是心中却是悠闲了许多.... 这枯井之下藏有玄机,由井底石壁的缺口进入之后,便成了一个偌大的地宫,其中道路虽然崎岖波折,却并非是一座迷宫,这地形完全是按照一个对称法则建造,所以只要来人不是太过路痴,一般都不会在内中迷路.... 时间如流水一般飘然而过,小风在不断的行走间,已经对五块石板进行了精神链接,这已经是他当前实力所能达到的极限,而他也因此浪费了许多时间恢复。 当这一切全部结束之时,小风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眼前的道路宛如九曲十八弯一般,走了许久也没有尽头,方才因为自己有事可做,故而倒还没有感觉太过无聊。 可是这下事情完成,有了余力,倒是开始郁闷起来,心道这里八成又是什么迷宫,此时自己识能无法探测,着实苦不堪言。 而他又哪里知道,这地宫的前庭正好是一个环形,而就在他用心和那五块阵盘缔结精神连接,下意识的按照右手准则行进之际,却已经错过了居中的那道破旧石门。 石门本有机关,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人发现,可是此刻却早已被人以蛮力打开,而纵使如此小风却也依旧没有发现,不是因为他智力不足,而是他习惯了一边走路一边分心。可这一次识能不足之下,他没有以往的能力,却做了以往轻而易举做到的事。 而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呼喊,可是声音极小,小的难以分辨是男是女,而小风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便迅速将一块缔结联系的地刺阵盘,朝着自己脚下埋了下去... 小风虽然深知地刺阵盘的地刺虽然无法对付高手,可它却能自爆,也能出其不意,而这对于小风来说,却有万般用法... 第286章 困战 地宫之内,富丽堂皇,小小的一道石门便像是结界一般,门内门外判若两界,小风独自一人徘徊在门外走廊之上,一个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他顿时进入戒备状态,可那声音落下之后,便又是长久的宁静。 莫非是自己幻听了?像是这种念头是绝不会出现在小风脑中,只因为他对于自己的感知十分自信,可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才让他如今在长廊内兜圈,迟迟未能进入地宫大殿。 就在这时,一个较为清晰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风摒住呼吸听去,只闻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正是什么东西的嘶吼声,其声原本尖锐刺耳,可是此时听来却是低沉了许多,明显是距离所致。 小风心神微动间,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将脚下这处所在奋力记住,而后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至于他之前所布置的那枚地刺阵盘,却是并未将其收回,至于是财大气粗亦或别有深意,便不为人知了。 地宫大殿深处,阵阵铁器交击的声音不断传出,循声望去,正见一名足有三米多高的彪形大汉,正与一群身高正常的江湖中人厮杀,口中时不时的传来野兽般的低吼,可是这人以一敌六,却丝毫不见下风。 大汉手持一把巨型石锤,举手投足之间皆如山动,力道之强,每每与那围攻的六人兵器交接之时,都能将之连人掀飞而起,可是那些围攻之人身法却十分精妙,而且战斗之间极为默契,互相掩护之下争取回气时间,这才至今没有伤亡。 六人皆是男子,身上所着服饰各异,却无一例外的皆是用剑,剑走轻盈灵动,本来对付这种笨重型的壮汉,近身颤动之间本应占据上风,可是无奈这壮汉力道太强,所为一剑破万法,放在如今这大汉身上,亦是异曲同工。 两边对战之人局势看似平衡,可实际上却是各有所思,那大汉每每出招之时,眼神都不会不自主的朝着身后的密道看去,足见心中在意,而那围攻的六人虽然互为掩护,可是额头之上的汗水,依旧暴露了他们的艰辛。 战圈之外还有一人,这人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持着一把白羽折扇,人长得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年纪虽然看上去不大,一双灵动的双眼却让人捉摸不透。 青年并未加入战局,相反的他只是缓慢摇动折扇,静心观看战局变化,而那六人每每被击飞而出之际,若是飞到这人身旁,他也会对来人扶上一把,可是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而那些被他接下的人对他也是毫无理会,刚刚落地便再度冲杀上去,只为了以六人之力,不给那大汉喘息之机,可他们又怎么知道,若不是那大汉心有所系,出手之间不敢用出全力,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又岂能缠斗至此。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铠甲的身影,正从青年正前方被击飞而来,少年脸上微微一笑,随即折扇一收,右手在空中拨化了一个半圆,紧接着抬起一掌,正按在那来人的背上,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人接住,放在一旁。 被接住的男子回头看了青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疲惫之色,随即再度朝着大汉冲杀而去的同时,却是对那又恢复悠闲挥扇模样的青年传音道: “大家现在体力已经有些不支,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你..还没有看出对方破绽么?” 声音落下的同时,正意味着这青年与那六人认识,而单看这青年方才接人的那一手招式,便足以看出其修为不凡,可他从始至终却并未出手相助,这便不禁让人有所思量。 而就在那身穿铠甲的男子再度冲回战局之时,青年却是并没有选择传音的方式,而是一副悠闲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极轻,让人听了就有一种睡觉的冲动,可在当下这个时机,却让那正在苦斗的六人,心中同时无语: “大家加油,正所谓能者多劳..你们都是精英人士,而我则是一只小白,小白不会打架,也无法打架...” 话音方落,那被围攻的大汉便又是低吼一声,随即手中石锤怦然砸向地面,紧接着宫殿上方便不知从何而来的,凭空出现数枚落石,纷纷朝着人群砸去,而收招回气同时,这大汉却是看了那青年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戒备。 就在这时,那持扇青年挥扇之间却再度开口,看似无心,可在对方听来却是有意,正是:“在下是真的不会打架,壮士无需担心,君子有言,以德服人,动手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 那壮汉听了心中警觉更甚,他之所以没有使出全力进攻眼前的六人,便是因为这战局之外始终有这么一名书生观战,这名年轻人看似慵懒,可面对对方的目光,却始终让自己有一种毛刺在被的感觉。 可青年人这话在旁人听来,却是一副不关心他们死活的说辞,心中恼怒之意更甚,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开口怒斥道:“什么月下独行,说是通力合作,却只留了他这么一个只会嘴炮的人在此,真不知道会主是怎么想的,要我说就不该跟敌人合作。” 说话的人乃是一名身穿褐色绸衣的中年人,可开口之间却没有半点中年人的自持,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任谁被强迫跟昔日敌对帮会合作,心中都难免会对对方心生芥蒂,无法通力合作。 闻言同时,青年人却是笑而不语,手中不断摇摆的折扇,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变换节奏,仿佛对方的言语丝毫不存一般,见到这青年人如此反应,那褐色衣服的中年人心中更怒,刚要开口,却被之前身穿铠甲的人喝止道: “别说了,我们必须要拖住眼前之人,为会主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有时间抱怨,还不如多想想办法,破开眼前这汉子的护身气罩。” 被这人这么一说,那褐色衣服之人立刻熄火,心中最后诅咒了一次那名看戏的青年人后,再次提剑冲了上去。是了,之所以这六人围攻大汉久久不下,便是因为这大汉身上有一种护身气罩,这是内功高深者才有的特技。 六人虽然皆用长剑近身缠斗,可却不乏有内家好手,纵使远处运功施展剑气攻敌也未必不可,可是就是因为这护身气罩的缘故,方才只得弃长就短,与这大汉打近战。 护身气罩是一种内功凝聚而成的气劲,乃是专防气劲攻击,对于近身外招攻击却起不到作用,虽然这气罩可以被强大的外力突破,可是只要这护身气罩没有彻底崩坏,运功者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灌输内力加强,而真正的生命值,不会有丝毫的减少。 以少打多最忌被偷袭,可是这护身气罩的存在,便给了高手在面对数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所在时,不至于被群殴致死的机会,可是这也仅仅是维持不死,若想以一杀十,除了绝强的实力之外,还需要精准的战法,使得对手不断减员。 场上八人心思各异,挥扇青年继续冷静观看战局,对于那六人中不断响起对自己的抱怨声,始终视若未闻,而那六人虽然心中不满,可却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此时不敢退,也绝不能退。 可是他们始终不会知道,早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前,这场上便出现了第九人,这第九人一直藏身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之中,冷眼观战的同时,对这青年男子却是心生结交之意,正是小风。 小风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找到大门,若不是这几人战斗之时噪音太大,小风只怕还要在长廊中兜圈许久才能发现石门,而正当小风进入大殿的同时,便立刻判断出了前方有人打斗,因此刻意隐匿之下,这才没有被发现。 虽然小风不会武功,就算他再刻意放轻脚步也很难逃过会武功的玩家的感知,可是他却钻了这些玩家的空子,正是因为这些玩家全身贯注于boss战,而双方交战时的打斗杂音极大,这才没有暴露身形。 看向战况的同时,小风心中暗自对那个青年人起了结交之心,不为其他,只为其为人做派,和那与自己十分相近的“招式”,当然,这只是一种的一个原因。 小风虽然自己没有武功,可是他却看过太多打斗场面,因而战况如何,他这个旁观者却是看的最清,这便是他欣赏那个青年人的第二个原因。战局之上,全部七人一哄而上,其实远没有当下这战局来的微妙,因为那样将会暴露全部战力,让对手探知彻底。 一旦对手深知实力远超自己,对方心中便会毫无顾忌,因此便可以施展一些不敢轻易施展的手段,将眼前的七人尽数斩杀,这青年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方才一直没有出手,要知道,此时不出手,远远比出手的效果更好。 青年人看似不入战局,却是战局中最关键的一环,而他接人时展露出的随意,更加让出于战团中心的敌人不敢大意,如此意在扰心之举,正是心战之道,亦是最完美的围攻。 可就在此时,小风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是这声音的主人,熟悉的是,这人正在眼前: “那边暗藏的朋友,一人乐不如众人乐,如此角度观看战局未免无聊,不如和在下一同,好好欣赏这困战之局..” 第287章 秋月无边 小风虽然早有被发现的准备,可是此时此刻真的被人发现,心中还是难免一愣,可随即便已释然。看来眼前这青年人并非空有智计,这武功耳力也是非同一般,而小风本就抱着结交之意,此刻又何须有什么芥蒂,立刻传音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路经此处看到有人战斗,而我不想卷入麻烦而已。”话音落下的同时,小风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莫名的意味,随即止住了纲要迈出的脚步,静待对方回音。 “原来如此,在下秋月无边,一名闲散人士,朋友既然不愿卷入麻烦,那在下自然也没有逼迫的意思,只不过此处较为危险,朋友自己小心。” 话音落下后不到一息的功夫,小风的脑海中便再度传来对方的传音,对方这话说的密不透风,可却无疑的暴露了对方是个玩家的身份,至于这是对方像自己一般刻意暴露,还是无心之举,便不为人知。 可是单凭对方最后那句无心的叮嘱,小风便觉得眼前这人真的不错,至少没有像另外一个人那般粗鲁不堪,没错,正在青年男子传音结束之后的一瞬间,一道喝骂声自脑中传出: “无胆鼠辈,躲在暗处是想偷袭我们么?这boss我们拿不下,你更没有这个本事,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否则引火上身,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落下,小风眉头微皱,随即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世间无奇不有,像是这种以己度人的人并不少见,不过小风此刻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对方会一眼判定自己就是个玩家而不是npc。 其实道理很简单,方才传音过来的正是那名身穿褐色绸缎衣服的中年人,此时两大敌对帮派在此被迫联手,他本来心中就有所抵触,而当下又遇到一个躲在暗处窥视的人,他只当这又是月下独行的哪位,因此故意出言讥讽。 而对方这么一打岔,小风的思路却莫名的敞开,方才心中只有雏形的“招式”,此刻已经成竹在胸,却不知那青年人有没有胆量和默契,与自己赌上这么一赌。 心下既定,小风对着青年男子传音道:“月兄,实不相瞒,我是个路痴,而来时的路现在已被封上,你可知道这里有何其他的路可以离开?” 小风这一句话看似是在问路,其实则是表明身份,npc绝不会跟玩家说自己是什么路痴,且不说npc的世界里本就没有路痴这个词语,就算有,小风当下的这个句式也足以说明问题。 这次传音落下,青年人却是久久未回,就在小风心中生起另一层考量之际,方才再度传音,可是所说的言语,却是让小风一愣,随即略加思索,顿时明了: “抱歉,害你被当成同伙,天下会的好战,无需跟他们计较。”一句方落,只是半息的功夫,青年男子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正是:“至于离开的路,如果来的路真被封死,恐怕出去的路便只有这boss守护的一条了。” “boss”同样也是玩家间才会使用的称呼,如果说上一次小风只是猜测对方知道自己身份的话,这一次便是肯定了对方的认知,可是对方那句“如果真被封死”却是内含信息,不过小风也不在意,毕竟此时此刻不信才是真信。 小风没有骗他,那来时的石门不知为何,在小风步入之后的一瞬,便悄然的消失不见,变成了一道金色墙壁,而无论小风再如何尝试穿越,都无法再找到那门的踪迹。 小风之所以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计策,并非是因为他为人不够坦荡,而是因为人与人之间,需要一定的信任,而此时此刻这番说辞,正好可以快速的建立一个基本的信任,对于这巧言的一点,小风没有半点绑缚。 “如此说来,就只能将眼前这boss解决掉,方才有机会离开这里,我见月兄一直处于战局之外,可是有什么见解?”小风心下既定,再度传音之时,在表明自己立场的同时,却是明知故问,而对方的回答,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 “在下武功很差,即便出手也不过是众人负累,与其贸然出手增加负担,倒不如...”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却是没有后续,看似对自己的武功差难以启齿,可是却内涵玄机,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回复再度传出,却让青年手中折扇挥舞的频率一变: “倒不如以身乱心,使得对手猜测月兄实力,从而不敢轻易施展全功,以防月兄关键时刻出手偷袭,这一招式在旁人看来不解,可却远比入局更为巧妙,当是智者所为。” 小风这一通话的说的真诚,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玩味,可是在对方听来却是句句扣心,这青年男子在旁人眼中一向特立独行,而也因此他少有真正的朋友,此刻见对方一语道破心中所想,顿时生了兴趣,可嘴上却是客气道: “朋友说笑了,不知朋友如何称呼,我如果一直称呼朋友两字,未免怠慢朋友。” 小风听来,知道对方心中变化,虽然也知道对方对自己必定还有保留,可是此时的他却不在意,一句传音顺口而出,可是说到一半,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口道: “在下同样是一名闲散人士,姓百里,名..枫,月兄随便称呼,这个朋友两字,并无不妥。” “原来是风兄,此时战局微妙,而我的传音次数也将耗尽,等一切结束之后咱们再一起把酒论道。” 话音方落,小风却是忽然一愣,“传音次数也将耗尽?”这种说法倒是让小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在小风的理解中,似乎自己传音没有什么限制,而他也将这传音当作传统网游中的密聊,因此从未有过研究。 可是随即想到对方所言,小风还是决定回归主题,传音之间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少了几分随意和玩味:“月兄定然已经看出,战况对我方不利,倘若时间一久,即便月兄能牵制对方实力,可也无法扭转那六人气力不济的战况。” 见对方并未传音回话,小风也不意外,接着开口道:“我心中有个想法,只是不知月兄敢不敢赌,等下我出来之时,咱们作一番戏,看看是否能有所转机。” 说罢,小风也不等对方传音,手中暗自拿出那剩余的四枚地刺阵盘,放在自己的左袖之中,双手在身前握着,藏在黑袍之中全然不见,缓步朝着战局这方走来。 此时的大殿之内金光大作明亮无比,可是就在那大殿唯一的黑暗角落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黑袍人,纵使在场众人心境再为坚实,见了眼前这一幕也难免心中生疑,那围攻的六人中,一人快速出口道: “小心,那边有个黑袍人,不知是敌是友!” 随着话音落下,小风脑海中果不其然的出现了之前那中年人的喝骂声,说的尽是一些污言秽语,大意仍是觉得小风是个想趁乱捡漏的玩家,而小风早已将他屏蔽,他那些言语在小风听来,都是一些“哔~~哔~~~”的电子声音。 眼见小风不断靠近战局,在场众人心中皆是开始盘算,而那青年男子在小风出现的一瞬间,虽然脸上依旧是原来那副淡笑的模样,可是手中一直轻摇的折扇,却早已僵在半空,许久未动。 此时的青年男子心中半信半疑,他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何要帮自己,不过他的身份却肯定是玩家无疑,虽说自己对眼前之人也有结交之心,可是他却知道此时自己的责任,如果对方真有歹意,他还是会选择站在众人这方。 激斗的大汉一锤荡开同时攻来的三人后,眉头忽然一皱,随即迅速转身朝着身侧的黑袍小风看去,眼神中戒备十足,而再度与六人交战之际,也刻意将战圈朝着一旁的石壁闪去,此刻的方位正与秋月无边和黑袍小风,正一个三角之势。 秋月无边已然看出那围攻的六人心中不安,而这“风兄”只说了要自己配合作戏,却没有跟自己对什么戏路,心中想着对方是怕也是没事传音次数,这才时刻准备,不知自己该如何迈出这第一步。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面前传来,循声而望,正是黑袍小风:“师侄,你是老夫所带的历练弟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掌门师弟那边老夫可不好交代,说吧,为何独自在此,迟迟不回师门?” 秋月无边面上神色不动,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合拢,随即对着黑袍小风遥遥就是一个作揖,随即再度开口之际,声音却是认真的许多,手中折扇遥遥一指,正指向一旁的大汉: “见过风师叔,我遇到了一些麻烦,还请师叔出手相助!”话音落下,那大汉忽然看向这方,正见对方以折扇指向自己,眉头不禁皱的更深,而他的这个变化,却被两人看在眼内,各有所思。 战局之中围攻的六人心中各有所思,可总算是暂时放下了戒心,再度进攻之际,却明显发现压力少了许多,而他们此时战作一团的同时,战局之外的两人,便像是古装剧一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谈了一起来,两人皆是一视同仁的目中无人... 第288章 请战 演戏不是必须,即便演了也不一定会奏效,可是假如不演,便会失去此时的优势,因而演与不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的人,和变动的心。 战局六人围攻大汉,本已到了气空力尽的边缘,众人虽然依旧不断上前交战,可每个人心底都是明白,自己这一股人所起到的只是拖延作用,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拖到密道内的主力精锐,击杀那重伤的最终boss。 可是就在此时,却忽然发现战况外出现一人,除了那名保有成见的褐衣中年人外,其余人心中都是一动,趁着此刻那大汉没有进攻的意思的同时,赶忙调整起自己的内力来。 那大汉自然也知道眼前这六人在调息内力,可是他却并不想再度出手缠斗,只因为以他的实力竟全然看不出那来者的武功修为,此时又见那黑袍人和持扇青年交谈,心中戒备之意立刻提升了几个档次。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看不破来人修为,并不是那人武功真的到了返璞归真的化境,而是因为来人根本就不会武功,因此他又如何察觉半分修为痕迹。 大汉第一眼看去,心中也不是没有发现,可是随即他便想到,这里不会出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因而立刻便给来人贴上了高深莫测的标签,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师叔,可是师兄已经进入密道深处,虽然师兄武功远高于我,可是他所面对的敌人亦是强大,师叔一向待我等甚好,此刻定不会见死不救!” 就在此时,秋月无边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两人虽然只是用着平常对话的声音开口,所说的言语却是响彻在每一个人耳中,除了那名褐衣中年男子外,众人皆是不自主的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那黑袍来者,除了对此伪装之道得心应手的小风又能有谁,此时的他也不禁暗赞一声秋月无边临场能力,要知道逢场作戏,也是一种高深无比的技能,特别是两人对戏,更加难以把握。 可谁却能想到,这两人只不过是初识初见,便有了如此作戏的默契,也不知该说两人默契太高,还是两人皆习惯了这种特别的计谋。 小风此时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中,虽然大殿中光线较足,可在小风看似自然的掩饰之下,众人还是难以看清小风的容貌,而此时开口之际,那苍老而随意的声音,更是让众人半信半疑起来: “哼,你这小子..也罢也罢,老夫就破例帮你一次,只是老夫不喜欢其他人插手战斗,你可明白?”小风这话虽是在和秋月无边说,可是半句结束之后,却是缓缓转身看向那围攻的六人,眼神停留在那名褐衣中年人身上,而那中年人似有所感一般,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这个自然,那便有劳师叔出手了!”秋月无边手中折扇一开,冲着小风微微低身施礼之后,一转身便朝着那困战六人走去,而就在他走出五步之后的时候,小风的一句传音立即响起。 “月兄向右一步,垂直而行。”秋月无边闻言,脸上神色依旧,嘴上带着微妙不变,可是脚下却没有丝毫的怀疑,不着痕迹的便执行了这传音。 小风不会武功,而此地有没有火焰供自己驱使,那围攻的六人虽然武功皆是不弱,可是他们交手之际却也没有产生什么狂风呼啸,因而小风深知自己当下的手段,便只有那地刺阵盘一道。 此刻身上还有缔结精神联系的四枚阵盘,小风知道地刺阵盘无论如何玄妙,可所持的攻击依旧只是那几根地刺陷阱,因而若想对眼前的大汉造成实质伤害,却是基本不可能的。 因而自己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强行引爆阵盘,如同当日在石村石屋内所做一般,以阵盘毁灭为代价,造成一次性的爆炸伤害。皆是地刺阵盘内所含之力,会席卷所有地刺一点爆发而出,破坏力可谓小风现在所有手段中最高的一招。 只不过这招使用起来太有局限性,距离与范围只能预判,而无法应对战机改变使用,而这地刺阵盘爆裂的伤害,却是不分敌我的,故此小风只当这招是自己的底牌,而从不轻易使用。 小风之所以让秋月无边向右一步,便是因为如此做,秋月无边便能将七人的目光遮挡半分,而小风只需要这半分空间,便可以将右手中所持的地盘尽数丢下安置,而众人所见的小风左手,却仍是保持不动如山,便不会生疑。 秋月无边闻言之间便立即执行,可是他终归也不是愚钝之人,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便想到对方的心思,虽然他对这人也不敢尽信,但却觉得这人十分有趣,纵使陪他玩上一玩,也是无伤大雅。 “六位朋友,你们与这位前辈鏖战至今,想必也是力有不逮,现今在下门中长辈出手,还请众位莫要插手,在下在此多谢了。” 秋月无边这话虽然说的有礼,可是说这话时的模样,却不像与小风对戏时一般,只是手中折扇轻摇间,便将这一切给说了出来。那六人皆属同一势力,而为首之人正是那名身穿铠甲的男子,此时六人面上神色不动,显然是在暗自传音。 顷刻之后,铠甲男子并未言语,只是突兀的冲着远方的小风遥遥抱了一拳,随即便与其余五人极为默契的来到了距离密道入口极远的一处墙壁休息。那被围攻的大汉见状,心中疑惑更甚,不过见对方远离入口,他也落得轻松。 而还没等这大汉脱战调息,却听闻眼前这持扇青年朗声道:“前辈体力惊人,我等自然钦佩,可无奈分属两阵,对敌之时各为其主,现今晚辈的师门长辈到场,请与前辈公平一战,不知可否?” 大汉斜眼看了秋月无边一眼,心想对方嘴上说着公平一战,可是却并没有给自己丝毫休息的空间,心中暗道正派人士果然满口假仁假义的同时,看向那距离密道口极远的六人正闭目调息,心中也是放开了许多。 他也知道两军对垒,并非时时刻刻都要讲江湖道义,虽然那六人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可若他们八人齐上,自己却难免要分心作战被人钻了空子,此时见对方释出诚意,自己也没有立场拒绝,心下既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好,允你,来吧!”说罢,大汉也不客套,他那足有三米高的身躯忽然一挺,却是将手中石锤轰的一声放在地面,顿时地面产生一阵轰鸣之声,幸好这地面也是金银所至,不然他这一锤下去,恐怕便要地陷三尺。 大汉站稳身形之后,却是做出了一个十分与样貌不符的姿势,只见他右手负于身后,左臂直直伸前,遥遥对着小风,却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明显是让小风先动手,而他则选择后手。 大汉虽然之前十分看重这黑袍人,可他却深知输人不能输了气势,因此这么一个请战的手势,大有让你单手的意思,而一旦对手抢攻,他便可以发动他那一直隐忍的绝招,纵使无法击杀敌人,也能让其重伤。 可是话音落下,却见对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双手抱在身前,仿佛丝毫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一般,就那么冷冷看着自己,而这时的大汉心中却是不急,他此刻倒想看看这眼前之人,要如何击败自己。 秋月无边看出不妙,可脸上却是神色不动,缓步向着右方闪身而去,将主战场完全交给那个黑袍玩家和这名大汉boss,他此时好奇这黑袍人要如何对付大汉。 秋月无边知道,在当下这个等级阶段,玩家不可能存在与这大汉匹敌的武功,纵使可以人海战术围攻,可却也只能困,不能杀,他想知道眼前之人要如何智取,如何化解眼前危机。 小风见状,自然不肯出手,看着对方那比自己高出太多的身形,却并没有半分畏惧之心,反而心中思量起来,就算这大汉真的进入自己所布四阵中央,自己一点引爆四阵,又是否能真的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心念一转的同时,立即朝着秋月无边传音道:“月兄,你身上可带了火折子一类的道具,可否帮我生个火,扰乱一下对方心境?” 传音落下,却是让秋月无边一愣,这都到了决战的时候,他才让自己去点火乱心,不知对方抱得是怎样的心态。而纵使要乱心,又何须大费周章去点火烧殿,只需自己几人趁乱去那密道口边转上一转,对方心境必乱。 可虽然如此想着,秋月无边却仍是自怀中掏出了生火道具,他之所以会随身携带,全是自己那个奇葩会长的原因。月下独行喜欢喝茶压惊,每逢战斗之后,他总会莫名其妙的拿出一杯茶喝上几口。 可是众人只知他好茶,却不知他的茶从何而来,纵使会中之人再怎么想,恐怕也联系不到这看似风轻云淡,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秋月无边,竟是与月下独行私交甚好,好到了随时为之制作茶点的地步。 那其余的六人见秋月无边突兀的拿出火折子朝着一边的装饰品走去,心中同时都是一愣,更有人在小队频道传音道:“我就说月下独行是变态帮会吧,你看看,他们的堂主都不正常,何况是门下会众。呵呵,放火烧山,亏他想得出来。” 铠甲男子看向这说话之人,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严肃,传音之人见状,立刻觉得有些尴尬,赶忙将头转了过去,而就在这时,方才一直处于对峙不动状态的小风与大汉两人,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黑袍人两手皆缓缓负于身后,对着那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大汉,却是哈哈一笑,随即出口的言语,却是让他们为之侧目: “小娃儿,你这一身外功来之不易,老夫出手对付你这种小辈,岂不是自降身份?来来来..老夫让你双手,若是你能撑得住一炷香的功夫,老夫未必不能饶你一命,” 第289章 化身? 话音落下同时,大汉心中顿时怒意涌现,自己狂只是为了营造气势,对方不敢小瞧自己,可是对方狂,却是让自己十分不爽,脑中刚刚开窍生出的一些盘算,此刻也登时瓦解,他这种一点就燃的性格,注定只能为人所用。 大汉口中爆喝一声,随即便朝着小风冲击而来,可是手中却并未提着那把石锤,而是选择拳脚以对,此时的他心中虽然愤怒,可是却依旧不敢大意,只因为他始终相信一个人狂,便要有狂的资本,正如他自己一般。 大汉天生巨骨症,修炼的更是一套外功横练的心法,身上那护身气罩看似坚实无比,实则却是一层少有的外功气罩,虽然对内功伤害也有规避,但却远没有五毒长老那些气罩强大。 小风见大汉冲来,两人相距不过是五十步的距离,可是这才一息的时间,大汉便来到了他二十步之内的位置,小风表面不动神色,可是注意力却全然放在秋月无边的身上,只待他赶紧点燃火焰。 就在此时,大汉忽然身形一动,随即仿佛是瞬移了一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随即整个人便已消失不见。小风见状,赶忙收回注意,而他抬眼观视的同时,双眼却是微微一凝,随即一阵莫名的笑意涌现而出。 在旁人看来,那大汉却是已经消失无疑,可是在小风眼中,这大汉此时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一般,正以一个极为缓慢,如同幻灯片播发一般的速度,自上空成一道抛物线朝着自己飞来。 小风不知道大汉这招是什么名堂,只是对方如此速度,自己若是再躲闪不过,那便与白痴无二,可是小风随即却忽然发现一事,那便是自己抬脚的速度,竟也如同大汉一般,变得缓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大殿东南方忽然升起一阵浓烟,正是秋月无边得手,只见他将这一切娴熟的做完之后,一开折扇缓缓扇动,可他那原本如同冠玉的面孔上,却多了几分污渍,只不过他明显没有发现这一点,依旧缓步前行,面带悠然。 “哈,白痴!”此时已经恢复几成内力的褐衣男子,因为坐的方位正是面向秋月无边一方,故而对方这仪态完全落入他的眼中,一句白痴不禁脱口而出,可是这一声出口之后,内息却是一度紊乱,险些背过气去。 因为秋月无边就在大火不远处,故而并未听到对方这一句“赞叹”,而他缓步行进的方向,却也不是六人的方向,而是那密道入口之处。 秋月无边不是不对战局好奇,可是就在他放火之后扫视之下,却发现黑袍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而那大汉此时已经无去无踪,他猜测对方必定是施展了什么隐身的手段,而这个时候,自己这个临时队友便要发挥出自己的价值了。 果然,秋月无边刚有了朝着密道入口靠近的趋势,大殿中便再度传来那大汉野兽般的低吼声,这声音像是在警告对方,可是秋月无边却闻似未闻,反而脚步加快,因为他知道对方已然中计。 可是就在这时,小风心中却是无奈起来,远在他看出秋月无边有移动趋势时,便想对他传音,可是却发现自己不仅移动变慢,就连传音也是同样如此,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等这大汉入局的那一击,如果秋月无边真的吸引了仇恨,届时自己将再无手段。 此时识能受制,平日里一个念头便能缔结的精神联系,在这一刻却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因而小风动手之间,便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而秋月无边成功放火,便是自己的一道底牌,有了自己对抗拒火环的特殊使用方法,便能得到一线生机,失败后的生机。 秋月无边此时自信满满,脚下不断加速前进,而面对此情此景,小风却是无语万分,虽然对方这一举动能解自己一时之危,可若再想引得对方出手入局,便是难上加难。 只因为大汉见自己看着秋月无边被攻击而不出手,就算他智商再低,恐怕也会察觉到这其中不妥,到时便是满盘皆输。而就在此时,小风却忽然感觉身体压力一减,那迟滞的传音也瞬间发了出去: “月兄不可如此,我自有盘算,放心!”小风故意在传音时将语气坚定了几分,便是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用意,这传音入耳瞬间,秋月无边转身看了大汉这边一眼,可正是这一眼,却发现大汉此时的身形正出现在黑袍人头顶。 一句小心还未来得及出口,却见大汉凭空扭转身形,随即整个人像一颗炮弹一般,轰的一声朝着自己飞射而来,目录凶光之间,似是野兽看向猎物的眼神。 小风见状暗道一声不妙,可他此时却没有挽救的手段,若是自己全盛时期,也许还可以拼的精神力透支,暂时以纯粹的火元素模拟绳索,给这大汉一定的束缚,可是此时的自己,却只能眼看着对方离自己而去,却毫无办法。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一阵无奈,可与此同时,心中一个大胆的方法生了出来:“既然抗拒火环可以控制在自身使用,那是否能施加给别人?” 心下既定,小风立刻将此时识能受制的危险抛在脑后,秋月无边虽然坏了计划,可这人却是抱着为自己制造契机的初衷,眼前见这大汉明显是将大招转移目标,自己又岂能无动于衷。 可就在小风刚刚凝聚火元素于身前,准备隔空对着秋月无边施展出“抗拒火环”之时,却见到让他愣神的一幕。只见秋月无边看向飞来大汉的眼中,不带一丝惧怕,反而脸上玩味之意更重,而身形迟滞瞬间,大汉一掌落下,正中天灵。 “啪!”一阵轻响传出,大汉这一掌,已经运出了全力,开碑裂石自然不在话下,他心知自己这一掌击中,对方即便不会天灵爆裂而死,也必定会重伤无疑,届时自己攻敌必救,也无惧那身后的黑袍人,因而得手瞬间,喜意涌现。 可就在这时,小风眼中却见秋月无边的身影忽然闪现,一人瞬间三化,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射了出来,反将大汉围在当心,便像是被这大汉一掌打的分裂了一般,随即三道人影同时挥扇,三道红、橙、绿色旋转莲花气劲,同时朝着大汉身后三处要穴攻去。 大汉一掌落空,却将这金银所制的地面打的凹陷了几分,一个足有半米大的掌印印在地面,回气迟疑瞬间,猛然转身,却见一人三化,口中一声低语出口,似是自言自语,更似疑惑不解: “你不是丹青书院弟子,这是..花间派万花紫扇神功..”话音方落,大汉立即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方才大殿之中浓烟滚滚,这才让他忽视了这一点,此时回过意来,方才发现端倪,接着又是一句:“不对,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说罢,大汉迅速闭塞气穴,阻止浓烟入体,而与此同时,眩晕感方才慢慢小退,可是眼前的三道身影却依然存在,大汉心中不解的同时,却并未急于出手。 其实大汉又怎会知道,以当下玩家的等级,不可能学到什么门派的绝学,纵使是一些天资卓越且气运过人的弟子,奇遇学来了几招绝式,也不过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并不会有足够的内力施展出来。 秋月无边平日里看似风轻云淡,而且对于练级打架这种事从不在意,因而也是帮派中最受争议的一个堂主,不过好在他这一堂全都是生活玩家,而他为人随意,也没什么实权在手,这才一直安稳度日。 可是此时那身后的六人见状,方才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月下独行的会长会放心留他一人,在此与自己六人共同拖延时间,单凭这一手一人三化的手段,便能在战局中起到关键作用,而这一招明显是底牌手段,对方又怎会轻易施展。 只是,他们都完全错估了秋月无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使用了一些好友赠送的奇毒迷烟,而他所谓的一人三化,其实也只是一个较为高级的障眼法而已。 他方才借助火势掩盖,趁机便将他那位朋友赠与的奇毒掺杂在内,这也是为什么众人问道的浓烟中,隐隐含着一股香味儿的原因。在场众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奇毒,因而才会对他这所谓的一招,心生惊奇。 至于秋月无边本人,却还真的不是什么丹青书院的弟子,之所以大家如此认为,却还是因为他平日里总是折扇不离手的原因,因为目前的江湖上,只有丹青书院弟子,是以折扇作为武器。 大汉稳住心神的同时,秋月无边的本体已然朝着小风这面而来,当他再度抬眼之际,却依旧只看到面前的三道人影,可是心中一股莫名的怒意,却是再度涌动,而这大汉一怒之下,便会失去一切理智。 就在小风同样迟疑之时,却忽然听到耳旁响起秋月无边的声音,转身之间却未见人,可这声音确实是由耳边响起,绝不是传音所致,因而小风转神瞬间,道出心中猜测,也是冲着声音的方向,轻声道: “月兄这是幻术?” 话音刚落,秋月无边淡笑两声,随即凭空变出一颗丹药,接着便用手抓向小风右手,将丹药放在其手心,并同时开口道:“风兄莫怪,这不是幻术,而是迷烟所至,吃下这丹药,便可恢复。” 小风感受右手被人一抓,下意识的反抗同时,便听到这声音响起,随即看向手中多出的丹药,却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吃了下去。因为对方如果想要害自己,又何必采取如此麻烦的手段,毕竟两人都是玩家并且确定对方身份,无需采取这种怀柔的方式。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吼,声音中却带着几分不甘与怨恨,两人陡然转身之间,却见那发出声音的,正是大汉.. 第290章 断后 小风接过解药服下,眼前景象忽然变得真实起来,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看着此时的秋月无边立即出现在自己身侧,心中还是不免一惊。他惊的并非是对方的突兀出现,而是这迷烟的恐怖之处,因为纵使是那大汉的武功也受迷烟所制,他这一招岂非无敌? 只是小风哪里知道,秋月无边手中也就只有这么一包烟粉而已,乃是他此行最大的底牌,秋月无边这人并不喜欢名利,对于击杀boss这种事他毫不上心,若不是眼前的情形非逼着自己出手,他可是不会浪费这么珍贵的药粉。 两人方才站定,却忽地听见大汉所在方向一阵惨呼响起,心中不详预感升起的同时望向那边,却见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此时的大汉双腿跪地,双手合拢在胸前,整个脸皆是一副猪肝色,身体成后弓之态,像是在极力抵挡着什么一般。 而就在那大汉身前,一幅让小风感到熟悉的面孔正一脸迷茫的出现在那里,只是那人手中正反握一柄紫色长剑,剑似毒蛇一般,死死咬住那大汉的咽喉,而大汉此时双手正用力夹住剑身,压力之大,竟是抽不出手来攻击对方。 这人一身蓝衫长褂,一壶美酒悬挂腰间,脸上带着一种醉酒不知所措的神情,可下手之间却是犀利无比,没有半点含糊,这人正是之前在村落外,亲手将徐青书击落井中之人。 小风此时注意力全在这人身上,却没发现秋月无边那面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的浅笑,在此时此刻竟是少见的变成了一股凝重之色,而秋月无边只是看了那持剑男子一眼之后,便要伸手去拉小风,却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 “秋月无边,想不到你这闲人也会趟这趟浑水,快些离去吧,风,将起了。” 秋月无边闻言,双眼微微一凝,可是他此时传音次数却已耗尽,纵使有心回应也是无力,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手中折扇缓缓打开,继而开口对着小风道: “风兄,看来不用劳烦你出手了,虽是如此,却也感激万分,咱们不如..”秋月无边这话还没说完,空间中便再度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声音之中带着浓厚的酒意,明显便是那持剑男子发出的,声音之大,全然将秋月无边的言语掩盖过去: “嗝..好酒..你这不人不兽的怪物,挡我酒意,该杀,该杀!嗝..”说到这里,那大汉的面色似乎更加猪肝了几分,却不知是因为这男子再度运功,还是他直接被对方言语给气的。 说到这大汉倒也是倒霉,本来以他的武功绝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只可惜他自恃武功甚高,因而在面对了六人车轮战后,依旧选择了上来就用出绝招的方式,而这绝招又在发力之前的一瞬间,被他自己强行转换目标,这么一来,他用于维持护身气罩的气劲,便已紊乱。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刻,就在他以为自己成功击杀秋月无边的时候,一招而出的掌力正是催发殆尽,处于一个回气时间差的状态,可是却又恰好扑了一个空。 而后心神大动之间,又眼见秋月无边一人三化后,发出的那三团不断旋转的气劲攻击,大汉见状立时心惊误判,赶忙将全身气劲运发于三点抵御,可这一来二去之间,原本均匀的内力却彻底紊乱,届时空门大开。 他之所以敢如此,便是笃定了以那六人的速度,绝不可能来得及偷袭自己,这才如此放心一搏,可哪想到就在自己刚刚运功完成的一瞬,却忽然从天而降一人,以一个疾风之势直取自己咽喉。 还好大汉练得是一手外家功夫,身体的防御力本就惊人,纵使没有气罩护体,也不至于被人一剑封喉,心中大乱之下,下意识的便用双手去夹这长剑,本想将这长剑以内功震断,却没想到不但没有得手,反而自己的内力却是一空。 掌剑相对之间,大汉顿感一股莫名吸力,随即自己的内力便如泥流入海一般,不仅这一掌的内力被人泄去,就连自己体内仅存的内力,也有了外泄的趋势。 而对方这剑却像是活了一般,吸收了大汉的内力之后,对大汉的攻击也变得强劲了起来,因此他才落得如此下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都是此刻这举止不清的醉酒男子。 小风听觉异于常人,方才徐青书那话他也听到了半分,心中知道对方这是客气,可是他却好奇对方说这话的时机,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涌现,而精神力也不断朝着那正燃烧着的火焰连接而去,若必须一战,他也只有奋力一战。 持剑男子一声落罢,醉眼朦胧之间看向在场众人,却见在场之人竟无一敢上前者,嘴角上带着一抹弧度,随即发生的哈哈大笑起来,可他虽然举止疯癫,那握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懈,而反观那大汉此时倒是越发萎靡,明显是气空力尽之相。 “嗝..你们怎么还站着不动..放心,我今天杀的人够多了,剑上不想再沾血了,来来来,这只肥猪送给你们了。”一句肥猪入耳,此刻那大汉口中却忽然发出一阵低吼,随即说话的男子右手便是一颤,可紧接着便又恢复正常。 持剑男子脸上这时立即生出一种像是忽然被人踩了小尾巴一样的神情,随即迅速转身正对大汉,口中说话的声调越发像个喝醉酒约架的大叔,明显与其外貌年纪不符: “哎呦,哎呦喂?说你个npc是肥猪你还不愿意了,你看看哪个npc长成你这么个三米高的样子,你这样的出去了也是个怪物,怪不得每天只能躲在这地宫里,不敢不去见人。” 话音落下,大汉却仿佛刚才只是强弩之末一般,此时的他只是口中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却无力再做出任何动作,可是面上的猪肝色已经从紫变黑,俨然有了气绝的迹象。 那周围此刻中毒未解的六人闻言,为首的那名铠甲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看向声音传出的位置,入眼的正是那醉酒男子和跪地的大汉,只不过在他的眼中,却还有三名秋月无边。 心中微颤之间,便将制服大汉的功劳加在了秋月无边和这男子的身上,随即回味起对方的话来。一息过后,铠甲男子双眼一凝,好像是清醒了几分,因为他明显从对方的言语中,推断出对方是个玩家而非npc,一面为对方的实力感到震惊,一面朗声道: “不知朋友是哪城哪派的玩家,可否告知我等,日后也好报答朋友今日相助之情。”男子这话说的客套,可是却充满了试探的意味,其实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他始终不愿相信罢了。 就在这时,持剑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神色却一脸痴呆,左手不断在胸前笔画,口中却是大声的念叨着:“什么?哪城?嗝..哪城..是n省c市,还是落雁城..嗝..” 他这么一说,却是让铠甲男子一愣,这人之所以这么问,便是变相的在问对方是哪个帮的,名字叫什么。因为在他心中,能来到的此处的,必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而中原五城之中,五城之下总共就那么七大帮会,其余的小帮也必定无法在尸潮中存活。 而此时留下断后的,除了自己这一帮之外,便只有那月下独行的家伙,而看此时那持剑男子与之联手,则八成是他们月下独行的人,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却说,是落雁城的人。 铠甲男子之所以愣神,那便是他们帮会正是落雁城的那一只大帮,而且落雁城局势特殊,他们这一帮可谓一家独大,而且将众多小帮也囊括旗下。若是帮中有如此实力的一人,自己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过,这却是匪夷所思。 铠甲男子心中疑惑,可是却知道时机的重要,随即一招手,那五人便也跟着他起身,朝着大汉走了过去,六人眼中看待这大汉npc没有一丝怜悯,只想着如何了结了他,赶往密道中支援会主他们。 几息过后,众人已经来到大汉身前,而持剑醉酒男子打眼一看,却发现这几人中,似乎有三人不断环顾四周,满眼的警备,看到这一幕的他,不禁冲着远方的秋月无边一笑,可是却发现那黑袍人已然不见,心神微动之间,口中嘿嘿一笑道: “酒好像不多了..呃..该去找酒喝了..这肥猪就给你们了,可别让他跑了,接着!”一声落下,持剑男子手中长剑忽然一撤,六人见状同时挥剑砍下,可就在这时,那已然有了气绝迹象的大汉,双眼却是忽然爆发出一阵血红色光芒。 “不好!众人小心有诈!”铠甲男子一言方落,可等他再抬眼去寻找那醉酒男子时,却已然不见对方踪迹,甚至那月下独行留下来断后的人,也已然不见,心中顿时一种被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眼前这大汉更像是boss狂暴了一般,面对几人的攻击不再防御,而是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攻击起来,虽然他此时已经没了原来的防御,每一剑都能对其造成显着的伤害,可是这人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不断冲击之下,没有半点儿强弩之末的态势。 那褐衣中年人原本是想抢先给这大汉一击,虽然他们知道这副本内的一切boss都没有物品产出,可是实战经验却是实打实的。这实战经验的分配,除了第一招和最后一招的人拿两成外,可是按照输出量来判断的,因此他才如此奋勇当前。 可是面对这突然狂暴的大汉,褐衣男子自然首当其冲,被一掌击飞之后,身体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可是他心中却是并不慌张,只因为他深信这boss只是攻击强了一点,套路还是老样子,只要自己这方人保持车轮战术,总能将对方磨死。 于是他落地瞬间,还没来得及调整气息,便赶忙来到铠甲男子身边,可是正当他想开口的时候,口中却忽然发出一阵惨呼。一句“堂主”尚未出口,那褐衣中年人便瞬间化光消失,而中年人消失的位置,缓缓露出一只血红色的大手,和一张极为狰狞的面孔... 第291章 平行空间 大殿密道之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疾奔,前方之人速度明显缓慢,而后方之人虽然距离前方之人颇远,可这距离却在以一个极为迅捷的速度不断缩进,远远看去,好似追击,更似逃亡。 这前方之人,正是方才消失不见的小风,方才面对那方变故,他不想深陷其中,这便一直静观其变,可却没想到秋月无边会忽然一反常态,以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要自己快些进入密道离开此处。 小风虽然不解,可是他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十分自信,他相信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秋月无边不会害自己,也知道时机在战况的重要性,因此没有丝毫犹豫,便进入了密道。 小风才刚进入密道,便听得密道之外传来一声巨响,心想必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也知道担心无用。虽然他不知道秋月无边为何让自己先行,但小风却也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到底如何,因此便没有选择等在原地。 可就在小风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却再度听见身后一阵巨响传出,而随即便传来秋月无边的声音,这声音中带着几分认真和急促道:“风兄,快走!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闻声同时,小风已然走出一段距离,这时闻声过后,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可是他却知道对方之所以让自己先走,绝不会是仁义到要给自己断后的地步,因而此时自己只要不给对方添乱,便是最好的举动。 心下既定,小风不再犹豫,脚步加速之间,便朝着前方奔去,而果然在十息之后,密道口再度发出一声爆炸之声,随即另一个脚步声响了起来。 “月兄,为何?”小风此时全凭体能奔跑,没有轻功的他自然气力不济,若是不开口说话倒还好,可是一开口却感气息一乱,因而便接着换气的功夫,说出了这极短的四字。 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回声,小风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传出,他知道对方不回声代表着什么,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秋月无边没有传音次数,因而自然无法回音,可还有一个可能,便是那来者不是秋月无边,而是旁人。 就在这时,小风感到前方一阵明亮,原本漆黑无比的密道中,终于有了光线的存在,可就在这一刻,小风下意识的将识能外放而出,却意外的发现之前那种限制,此刻竟已消失不存。 而此时的自己就仿佛将身上扛着的百斤重物放下一般,识能施展之间,似乎远比从前迅捷了许多,脚下不断疾奔的同时,小风迅速控制识能,朝着身后那道黑影笼罩了过去。 几秒的功夫过后,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好在自己练就了一手走路睡觉的本领,这才让他能够在保持移动的情况下,施展这精准的识能探测。而此时的小风,心中那不详的感觉终于舒展了几分,只因为识能探测之中,身后的人影正是秋月无边。 “月兄?方才发生何事?”心下既定,小风一条传音再度传了过去,因为他在收回感知的一瞬,发现秋月无边已然距离自己不远,此时的他即便是不传音,应该也能告知自己真相。 可是声音落下许久,却也未见他开口说话,小风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莫非是这些会武功的玩家,也怕施展轻功之时开口说话影响气息?可是转念一想,似乎这种情况在道沓身上不曾见过,不由得疑惑起来。 而他转念再是一想,此时的自己已经距离秋月无边不远,纵使停下来一会儿又有何妨,因而小风便开口道了一句:“月兄等等”随即便稳住身形,一面调整呼吸,一面转身面向对方。 视线中,秋月无边明显也是看到了自己停下,于是也是来到自己身前三步之处便已停下,只是对方一脸认真,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凝重,丝毫没了之前的风轻云淡,看的小风一阵不解,再度开口道: “月兄,此地应该暂时安全,你可否跟我说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声落下,小风却见面前的秋月无边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而对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古怪起来。 小风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孔,不禁眉头微皱,像是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遇见,面对这么一个既不搭理自己,又一脸认真的看向自己的家伙,小风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只因为这人自己是抱着结交之心方才主动现身产生交集的,若是换做其他人,小风大可转身离去便是,而对于眼前这个秋月无边,他却是久违的生出了好奇心。 可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看到秋月无边脸色一沉,随即眸子中似乎射出一道寒光,随即将手中折扇忽然丢在一旁,右手极为古怪的在空中拈了一个兰花指,随即朝着自己的胸口便戳了过来。 虽然对方的架势十分古怪好笑,可是小风此时却明显感觉到了危机,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使得他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奈,只因为此地又是一个无风无火的地界,虽然此刻识能恢复,可倘若自己引发阵盘自爆,恐怕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心中一种无奈的感觉涌上心头,小风却是难得的平静,既然是自己看错了人,那自己即便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小风抱着这种心思,面对对方的攻击,已然采取了不作为的反应。 可就在秋月无边指法接触到自己胸口之时,纵使是小风的心境,也是不由得瞳孔放大,因为他竟亲眼见到对方的手掌,无声无息的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而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感觉,仿佛此刻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秋月无边一手穿胸,他的脸上随即也是生出一抹惊异之色,可他眉头微皱之后,却是双眼一凝,随即右掌一抽,左掌翻转之间运发内力,两手对拉拔长之间,怦然发力。 而小风随即,便见到了更加让自己吃惊的一幕,秋月无边那一掌发劲之后,却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秋月无边的身体明显像是重心不稳一般,朝着自己的身体撞了过来,可是这一撞之下,却是穿身而过... 小风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同时右手迅速用力拍了自己胸口一下,耳边却传来“啪”的一声轻响,随即胸口一阵酥麻,这让小风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心中那种吃惊感却是减少了许多。 可是看着此时的秋月无边,却见他脸上表情的精彩程度丝毫不下于自己,只见秋月无边嘴巴微张,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出口一般,而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重心不稳的姿势,只是回头愣愣的看向自己,而这一系列都来的太过突然,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小风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之前,面对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断提取着各种资料和信息,此刻的他虽然知道自己身在游戏之中无奇不有,可是却正是因为这个游戏的特殊性,这才如此认真,而秋月无边的状况,也和小风差不到哪去。 良久过后,小风心中有了一套猜测,随即四下张望了起来,而秋月无边见状,却是恢复了几分往常,只是静静循着对方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皇天不负有心人,小风终于在一旁找到一根树枝,已然走到旁边,刚想抬手去捡,却见秋月无边的身形忽然闪了过去。 小风亲眼看着秋月无边捡走了自己眼中的那根树枝,而秋月无边手中此刻也确实握着一根树枝,可是小风肉眼之内,那树枝却还好好的呆在原地,而自己捡取的动作依旧坐实之后,手上果然也多了一根树枝。 心神急转之下,小风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冲着秋月无边抱了抱拳,随即蹲身便用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而秋月无边见状,也是和小风一般模样,同样用手中的树枝在地面上书写起来。一息过后,两人同时站起身来,而看向对方所写的大字,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正是: “平行空间” 随即,两人面上皆是出现了笑容,只不过小风面貌隐藏在黑袍下对方看不到而已,可是随即便又是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疑惑,只因为那根树枝既然是各自独立的,那么为何自己却能看到对方地上所写的文字。 两人便像是对弈的老翁一般,如此好像举棋不定一般,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地面,随即小风好似灵光一动一般,想到了自己曾和胖子玩过的一个小游戏,那里面便有这么一种空间结界的所在,脑中回忆涌现,同时时间不断流逝.. 而就在这个答案在小风的心中呼之欲出的时候,小风抬眼看向秋月无边,却正好见到对方神情一凝,随即愕然转身,而小风抬眼看向秋月无边身后,却未见任何变化。就在小风疑惑之际,一个熟悉而又不愿想起的声音,同时从小风背后传来: “师父,终于又见面了..” 第292章 再会同心 陌生的人影,熟悉的称谓,小风不知此时这来人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心神微动之间,闻言转身看去,却见入眼之人却是一副陌生面孔。 只见黑暗之中,隐隐走出一道泛光人影,这人一身青衣,头戴玉冠,生的一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年纪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单以形貌相论,小风绝不认识眼前之人,可是他心中却有一种近乎肯定的直觉,这人正是徐青书。 眼见来人不断靠近自己,举手投足之间行云流水,脸上虽然微微带笑,可是这笑容之下,小风却能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一时间却有些不敢认了。 其实小风所料不差,这来人正是他那位npc徒弟徐青书,而此时的徐青书脸上伤势全好,已然不是之前那副猪头的模样,徐青书此时年少,若是由他这么发展下去,将来定是一个玉面郎君之类的风流人物。 徐青书来到小风身前,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见对方久久不言,自己猜测之下便像是洞察其心一般,缓缓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即像个半大孩子一般在小风面前转了一圈,随即开口道: “师父,是不是弟子的脸好了,让你认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之人分明不同的样貌,再听着他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小风一时间有一种错觉,仿佛与眼前之人早早相识,可随即便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按下,轻咳了两声缓解心中触动道: “咳咳,徒儿才思敏锐..为师..被你说中了。” 小风心底始终没有放下对徐青书这一点执着,因而开口之间也不似平日那般随意,加上心中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幻象所出,还是真正的徐青书,故而大有一种静待对方质问往事的意思。 而小风眼前的徐青书,却好像是看出了自己师父的不对一般,脸上没有半分不快,反而极为懂事的将话题带开,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般动作,反而让小风更加不好意思: “师父,过去的事便不要去想了,嗯..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吧?” 小风怎会不知道对方这话深层次的含义,于是微微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话开口“嗯”了一声,随即缓缓伸出右手。徐青书见对方将手伸向自己,身子不由得向后一颤,可随即又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将这股后颤之力强行压下。 可是这一切却全被小风看在眼内,小风心下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随即右手缓缓一指旁边墙壁,开口之时语气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道:“想必这故事很长,我们去一旁坐下慢慢说吧,为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徐青书闻言双眼不由得下垂了一瞬,而后随口应了一句:“好”接着便去往一处相对较为干净的所在,席地而坐了下去,丝毫不顾及这一身青衣是否染尘。 小风看在眼内,失落之感更甚,只因为小风身怀一副十分得心应手的绝学,名为“视其所以,观其所有,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在大多数时候很难对一个人真正放下戒心,这种戒心是与生俱来的,可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未必能够骗人。 除非是经过特殊训练之人,否则即便是演员,对于这些小动作而言也是或多或少的会反馈一些真心,故而有一些事不必开口,有一些话也不必言说,两个慧眼之人呆在一起,许多事只需眼神动作交流即可。 而若只有一个慧眼之人存在时,他便会面临诸多苦难,只因为会看到太多自己本不想看到的东西,从而失去一些本可以存在的东西。 小风缓步朝着徐青书走去,在徐青书始终没有落下的微笑面前,小风却感受不到一丝温馨,脑海中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苍老声音缓缓响起,字字扣心之间,顿时便让他有一种恍然之感: “识人七分足矣,八分生变,九分生乱,十分则可分生死,小风啊..你可要记住这一点,即便是我,也对你有所保留,而有时这一份保留,方是你我相处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刚刚回过神来,心中再度恢复往日平静,可是就在这时,却听到徐青书已经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而刚才自己走神溜号,却是正好错过了自己最重要的部分: “....那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为了心中所求,所用手段有些过激的可怜人,而也正因有他那一掌,我才得以因祸得福,所以这下想来,倒也不怪他当时那一掌了。” 小风回过神来,心中却是不禁无奈起来,自己明显是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可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还偏偏不能要求自己这个徒弟重说一遍,此时的小风心中通透的同时,却也完全忘记了眼前之人是个npc。 不过小风倒是会抓住重点,心中抱着尝试一番的想法,开口询问道:“因祸得福?你可是指脸上的伤恢复?” “嗯,是也不是..”徐青书说到这里话音一止,随即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孩子做错事求原谅的意味,试探着开口道:“师父,其实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您听了可不要生气,否则我就不说了..” 小风闻言一愣,顿时觉得这眼前的剧情套路有些似曾相识,可是抱着旁敲侧击的心思,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师父不怪你,安心说吧..” “师父..其实我..”徐青书一边说着,竟是下意识的将双手食指对上按了起来,小风见对方这般作态,顿时一阵无语,不禁忽地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自己眼瞎到这种地步,对方其实是个女的,而自己一个现代人愣是没看出来? 而就在这时,徐青书终于再度停止了扭捏,语速极快的开口道:“我脸上的伤势是假的,那时只是为了试探师父,而下手的人与我也是认识的,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避过仇家追杀...却不知...却不知...” 说到最后两句,徐青书那连珠炮一般的语速终于变得缓慢下来,而小风顿时心中生出一阵语塞来,倒不是因为心中又生出什么失落,而是因为在此刻有一种淡淡的挫败感。一向以看人为准引以为傲的自己,竟丝毫未看出对方这般举动,实在失策。 一口气说完的徐青书看向自己的师父,却见对方迟迟不肯开口搭话,脸上始终带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末日的审判一般,可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阵苦笑响起。 “呃哈哈..为师果然老了,竟一直没有看出来,这真是..哎...” 徐青书见师父没有发怒,心中悬着的大石仿佛沉下,立刻开口“安慰”了一句道:“不怪师父看不出来,只因为那下手之人平时与我确实关系极差,因此下的是真手,而伤的也是真伤,故而师父才看不出来。” 小风闻言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心中苦笑不断的同时,也为这个徒弟的心性赞叹起来。家门不幸被灭,而为了保命请人下手将自己打成猪头,单单是这一隐忍,便不是自己这么一个现代太平盛世的人能够理解的。 可与此同时,却又发现了对方的漏洞,那便是既然伤势是真,而落井的那一刻他还是猪头模样,为何短短时间,便会完好如初?因而开口询问之间,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揣测道: “你那所谓的因祸得福,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否则你脸上的伤又怎能好的如此彻底?” 徐青书呵呵一笑,随即面上却是难得的出现了一抹认真,紧接着竟然便做为跪,俨然有朝着小风拜下去的趋势。小风一个现代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纵使他偶尔喜欢演戏,可是却也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叩拜,因而身子一侧让开徐青书正面的同时,一手扶了过去。 这一扶之下,小风却感受到一股冰凉刺骨,随即下意识的抽回手去,见徐青书面上一副阳光温暖的模样,可是身上却如此冰冷,一时间不由得担心起来,赶忙开口道: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体..”说到这里,却是见徐青书手中多出两本古籍,其中一本赫然便是自己当复刻的那本生之卷残篇,而另外一本则要比自己那本沧桑的多,纸张也要枯黄上几倍不止。 小风虽然好奇,可却也比不上此刻对自己这个徒弟的关心,看着眼前之人闻言还不肯起身,小风强忍着对方身上的冰凉刺骨,用力将对方扶了起来,而小风察觉不到的是,他此时与徐青书接触的黑袍上,已然结出了一层冰晶。 徐青书看了一眼师父黑袍上的冰晶,可是却见自己的师父举止之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微微愣一愣,随即开口之间,却是整个人都变了一种风格,就如同此刻他手上拖着的两本秘籍一般,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弟子却没想到,茫茫之中自有天意,师父竟是生之卷的持有者,更没有想到,师父肯对弟子推心置腹至此。而师父所赠残篇,正是开元通识之篇。如此,方才让弟子成为徐家两百年来,唯一真正参悟家传宝典之人...” 第293章 家传宝典 “灭门惨案?”“家传宝典?”“富家公子?”诸如此类的词汇不断在小风脑海中飘荡,小风终于想起这个熟悉的套路是什么,随即联系到这个游戏东大陆的背景,心中一阵恶寒涌现而出,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这个徒弟的下身看了过去。 没错,小风此时此刻不知那根线搭错,心中所冒出的答案,正是“笑傲江湖”中的“福威镖局灭门案”,他从心底里不希望自己这个徒弟练得是什么林平之自宫练的邪功,倒不是小风排斥邪功,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徒弟十分顺眼,若是见他为了报仇牺牲如此之大,他真的有些不忍。 就在此时,山洞中那沉重诡异的音乐忽然一变,随即一阵颇有气势的音乐响了起来,小风深知这一切改变的原因,可是面对自己徒弟说出如此带有气势的话,自己却是丝毫提不起气势的应答,反而心中不断想着那个答案中的宝典,名曰“葵花”。 徐青书此时心不在此,故而没有发现自己师父的异样,既然师父不愿自己跪他,那自己便不跪,可是他还是想将一切说个明白,于是还是双手将书捧着,送到小风身前: “师父请看,这便是我徐家世代相传的宝典。” 小风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低头打眼之间,心却是凉了一半,只因为他虽然不太认识这个世界的古文,可是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因而单靠字形来猜也是得心应手,可是眼前这四个字的字形,其中却有一个与“花”字极为相似。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小风顿时无语,伸出去翻书页的手,也是不禁微颤,可是这在徐青书看来,却是师父心中激动,而他却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就只是这么恭敬的将书双手拖着,以他们两人的身高差,倒是也不需要徐青书躬身。 小风面对大多数东西都能保持心中淡定,可是一旦面对自己心中真实在意之物时,便会表现的比常人更加反常。此时的他已经摸到那书页的第一页,可此时却是极度不愿意将之翻开,因为他怕看到那第一页上赫然写着一句熟悉的话: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可是小风手都已经上去,而看向徐青书此刻正低头恭敬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行拖延,一咬牙间,便将书页缓缓翻开,可是却下意识的眯起眼来,好像那书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就在小风好不容易打起勇气翻开书页之际,入眼之间,却赫然正是四个大字,一阵无语和无奈之感顿时席卷了小风整个大脑,下意识的闭眼同时,不由得叹气一声,只因为那四字正是: “欲练此功..” 随即,小风眉头一皱,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一般,双眼瞬间睁开,可是随即入眼的四个字,却并非是他意料的那般,心中顿时舒展开来,不由得笑了一声,因为那八字合起来却是: “欲练此功,必先散功。” 小风心中想着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徐青书原本那武功好像也比自己强不到哪去,废了也就废了,总比挥刀自宫要来的好得多,而笑声出口的同时,小风却将手收了回去,此时他已经全然对那书失去了兴趣。 小风心神一动,随即一把抓向徐青书,对方这回见状却并未闪躲,而碰触之间,小风再次感受到一股冰凉之意随着双手攀沿而上,俨然有渗入骨髓之感,可是这种感觉却在蔓延到自己长袍衣袖上时,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也多少明白了一点方才徐青书为什么要躲自己,心中不禁一阵无奈生出的同时,再度开口苦笑了两声,紧接着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随意道:“快起来吧,总低头可是会长不高的。” 徐青书原本听到自己这个师父又叹又笑,可是自己又低着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心中早已是好奇不已,这时听见师父开口,自然没有犹豫,起身之间,却发现手中的古籍只是被翻开了一页,不由得好奇道: “师父,这可是无数武林人士皆梦寐以求的宝典,您怎么好像完全不感兴趣似的。” 小风闻言呵呵一笑,随即语速缓慢的开口,整个模样一本正经,真像是一个武林前辈正在教导晚辈,丝毫看不出半分不妥,可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苦衷: “青书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好高骛远者,难成大器,为师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这心智却是一点也不糊涂啊。” 徐青书方才感受到师父双手颤抖,还以为师父动心,而他之所以会将此宝典拿出,便大有给师父修习的意思,对于这一点并未有所保留,可谁想师父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此刻听在耳中,便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胸襟之广阔。 可是他又如何知道,小风之所以不看这之后的内容,却有三个原因:一,小风身上没有半分内力,根本是无功可散,而他又无法确定自己的魔法修为算不算“功”,万一强行修炼出了岔子可绝不是化光消失那么简单。 二,这古籍之上的文字皆是古文所着,就算它是由现代人书写,并且用字皆不生僻,可是单就内功中那些特殊的词汇和代指,便不是小风这个现代人能理解的了的,而那些穿越后凭借那个世界的秘籍称霸一方的小说,也仅仅只是小说而已。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小风很享受当眼前这个徒弟的师父的感觉,因而不想给两人之间埋下什么隔阂,虽然他不确定徐青书会不会因此具有隔阂,可是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去做。 其实小风这话说的也不是全假,每个人确实都有自己的机缘,这宝典武学一看就是东大陆的武学,而自己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学了东大陆的绝学且不说系统容不容自己这么一个bug存在,单单是提心吊胆便是一个问题。 徐青书见自己的师父真的无意看下去,心中也不想强加给师父,毕竟父亲有所嘱托,此宝典绝不可给予外人,他此时所做已经是违背嘱托。可是,人一旦做下了决心,便会一错再错,一做再做,徐青书见状恢复往常的神色,却是开口解释道: “师父有所不知,我徐家世代相传的这部宝典,正是生灭予夺四卷中的夺字卷残篇,可是这宝典却恰好没有开元通识之篇。起初修炼来还感觉不到什么,可是一旦修炼到了高深之处,便会神志不清,甚至举止疯癫。 这也是为何我徐家祖辈,一直禁止徐家后人修炼家传宝典的原因,而没有开元通识篇辅佐,这部宝典所显现的内容,也并非是全本,而是只有内功修炼方法,却没有内功施展法门。幸得师父一路..” 小风闻言心中回想起之前徐青书所言,他曾说自己送给他的那残篇正是“开元通识”篇,而自己修炼那功法所得的,便正是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识能”,当下心念微动之间,识能出体,朝着那古籍笼罩而去。 就在这时,小风识能探测之中,那古籍之上原本的八字却忽然变幻起来,只是顷刻之间便转化为新的十六字,却对之前那修炼限定只字不提,小风心中会意,同时不禁对那徐家百年来散功德先辈可怜起来,这十六字正是: “群星浩渺,天外有天,生灭予夺,北冥极渊。” 小风识能所过之处,这些文字却像是感受到识能一般,每看过一字,那字便泛出深蓝色的光芒,而看过那最后的北冥极渊四字之后,小风识能之境中,更是如同错觉一般的响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之声。 而就在此时,这古籍却像是活了一般,书页不断在小风面前翻飞,而一幅幅图画迅速出现在小风面前排列组合,这一组图的标题之处,赫然又是一行深蓝大字: “生灭予夺,天道循环,生克有序,万物始元。”而这行大字之下,又是一行小字,似是为大字解释,又似是在暗示生克之道:“北冥极渊,吸星夺元,山河归去,海纳百川,难违天道,入地无门。” 而小风再往下看,却果然不出其所料,那些图画之中皆是诸般穴位,以及如何引导内力走向,虽然以图画的形式呈现而出,小风却终究与之无缘。 可小风此时却没有半点失落,只因为他开心自己这个徒弟能有如此机遇,今后的成就必定不凡,即便没有自己在这路上相助,他也可以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去,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师父走的也会心安理得一些。 这一次小风收回识能,可是让他错愕的是,方才那识能之境中分明已经过去许久的时间,仿佛并未真实流逝一般,只因为徐青书此刻口中说的,正是上一刻自己识能全开之前他所没有说完的话: “幸得师父一路保护弟子至今,现在也到了弟子保护师父的时候!这空间诡异的很,正是因为这样,弟子才能侥幸摆脱之前那人。” 徐青书话音方落,密道中便忽然响起一阵轰鸣之声,小风刚想放出识能探测,却见徐青书双眼缓缓闭上,而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已睁开,随即对着自己正色道: “师父!这密道就要坍塌了,我们快走!”说罢,便一把朝着小风抓了过去,随即大有带着自己这个师父运使轻功的意味,小风看在眼内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些什么。 而正当小风起身转眼之间,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一张人脸,大约只有半步不到的距离,心神微动之下还是强行忍住了出声,而徐青书却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般,右手一抓小风,随即便运转起轻功来。 小风耳旁只听得“嗖嗖嗖”的风声,随即便与那人脸快速拉开距离,而这时因为距离拉开,心境平复之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只见那人面色惨白,脸上尽是担忧的神情,而这人身旁还有一人,怀抱长剑目视前方,而这两人小风却恰好都认得。 正是秋月无边,与那将徐青书打下井底的神秘醉酒男子... 第294章 不速之危 虽然画面只是停留了一瞬之间,可秋月无边那最后的表情却如附骨之蛆一般,深深印刻在小风脑中,这让他不禁细想起方才徐青书的话来。 徐青书之前口中说的那不是很坏的人,想来便是击他落井的醉酒男子,而徐青书说这话的时候,大有一种其人已死,不必追究的意思,究竟自己错过的那一段话中发生了什么?答案似已呼之欲出。 可是,小风亲眼所见,这醉酒男子最后是恰好出现在秋月无边所在的那处空间内,而且就在秋月无边身旁,如此一来,这件事便已不单纯。想到此处,小风双眼一凝,心中一个猜测涌起,而随即却不愿再想。 徐青书所用轻功十分精妙,纵使带人行走也丝毫不显负担,比之从前道沓等人的轻功,感觉上却是大有不同。一路之上虽有乘奔御风之势,可却无半点狂风拂脸之感,也正因如此,小风方才有了思考的空间。 一路之上两人无话,不过小风却也明白,纵使自己这个徒弟奇遇得武,可是施展之时也必定不会那么得心应手,这一点从他越发紊乱的呼吸上便能看出。故而徐青书此时开口讲话,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因而小风这才一直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漆黑无比的通道内忽然出现一缕微光,而几乎只是顷刻之间,这道微光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扩散了开去,不过几弹指的功夫,黑暗便已当然无存。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自前方传来,心神刚动,却听得徐青书的声音自耳旁响起,只是这开口之间,便如皮球泄气一般,内息倾泻而出:“师父。。我们。。暂时安全了。。只是。。” “只是此地也仅仅是暂时安全,危机转瞬将至,青书,你先闭口调息一番吧。”小风实在不忍看他如此说话,故而出声打断的同时,暗自将之前制作好的地刺阵盘拿在手中。 徐青书闻言原本还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可是看着师父一脸认真,终是将话咽了回去。徐青书虽然此刻给人一种少成之感,可他在师父面前却终究是少年心性,方才之所以带小风运使轻功,大有向师父证明自己武功和能力的意味。 因而方才贸然带人施展刚学的轻功,其实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做法,故而当下回想起来,终是自觉有些不妥,因此听了师父的话后,徐青书选择了老老实实坐下调息。而他之所以敢强行带人,却是觉得一旦不成还有师父救场,可他又哪里知道,他这个师父对于武功一窍不通。 小风这一次布置地刺阵盘,可比之前简单了太多,此时的他识能无损,几乎只是翻手之间便能布置一枚,若非此处空间不大,纵使将身上所余下的九十余枚尽数放置,小风也不会感到一丝疲惫,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识能无法同时控制如此多的阵盘变化也就是了。 此时两人正处于密道尽头的出口处,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白雾环绕,而身后的密道内正不断传来轰鸣之声,坍塌之势刻不容缓,小风将五块阵盘放于地面,成雁行之势,同时逐一对阵盘设置了攻击对象以及所谓的“白名单”。 第二时空游戏中的阵法不同于陷阱,同时也不同于传统网游,最大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敌我不分。而地刺阵盘相比于地刺陷阱,除了可控性与伤害能力的提升外,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够控制谁可以触发陷阱。 举个例子,假如你自己放了一个陷阱,可是你自己踩了上去,因为你无法与陷阱沟通,因而你必定也会中陷掉血,而你如果放的是地刺阵盘,那么即便你踩上去,也必定不会触发陷阱,可是假如别人触发到陷阱的同时,你走位到了那人的位置,那你则还是会吃到陷阱的伤害,因此对于感知不强,或者只会用而不知原理的人来说,陷阱的摆放位置,便尤为重要。 小风将地刺阵盘拜访完成,可随即转身之间眉头却是不由一皱,原因无他,正是瞧见徐青书现在面色如纸汗如雨下,呼吸之间虽已平复,可整体情况却是大不如前,这叫小风这个做师父的如何能心安如初。 小风此时心中再度生出一份无奈,只因为自己所学之中分明有解局之法,可是却因为手中无琴而施展不出,何其忧伤,也不知是自己的霉运真的神至此处,亦或是自己一路之上真的太不认真。 想到此处,小风忽然心神一动,只因为自己的霉运通神,往往一事应验之后,接着便是祸不单行,抱着这种想法的小风难得幼稚一次,开始未徐青书担心起来。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双眼一凝,只因识能探测之下,正见两名不速之客朝着自己的方向行来,而据识能半开下所探测的延迟来推算,此时那两人应已到了自己四十余步的位置,若非此地白雾缭绕,只怕早已是肉眼可见。 “他奶奶的,老子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想着趁乱弄些宝物,可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愣头青,我这一票子兄弟现在就剩下老子一个了。” 小风之所以会认为他们是不速之客,正是因为听到这大汉的声音,试问哪一个正道人士会如此说话,纵使是绿林好汉,也断然不会将兄弟仅剩自己讲的如此简单。 而随即响起的,却是一个十分尖锐的男子声音,这声音比之公鸭嗓还要难听几分,而其所说言语却是简洁非常,一耳听去更是格格不入。 “人为财死,活该。” 一语落罢,小风已然无需凭借识能便可听的仔细,当下便将识能收回体内,且待接下来的事件。 从对方的口中小风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第一,对方两人都是npc,第二,前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第三,这处空间存在原本的主人,而这主人的现状正应了那一个乱字,至于那大汗口中所言的愣头青,想来则八成就是月下独行那些人拖住守路boss的最大原因。 心下既定,小风转眼之间看向一旁正运功的徐青书,见他面色依旧惨白,心中无奈的同时,双手缓缓负于身后,再度开口之际,声音又变成了一个年迈老者: “此路不通,不知两位有何贵干?”小风不会武功,可是他所装出的这份声音,短距离内却是比真的运上内力催发而出,还让人感觉觉浑厚有力。 小风自从感知到有人走来,便已经是刻意不发出声音,而那两人一路走来皆是未见活物,加之此地迷雾扰心,因此一来二去之下忽然听得前方传来动静,心中顿时便是一惊,理智也同时消散了几分。 小风最擅长在有智能而多疑的npc面前演戏,故而对此道得心应手,正是吃准对方内心变动,这才如此开口。 对方两人闻言一愣,可随即那长的有些粗犷的大汉便要出口,可就在这时,那另外一人却是忽然拉了他一把,继而对着他摇了摇头。 大汉当下会意,正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既不冒进,又不搭话,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失。 而就在两人凝神以待的同时,却忽然之间见到眼前白雾之中一道黑影缓缓浮现,两人相视一眼之后,同时将右手放在了武器之上。 小风见两人采取不动之势,心知自己所做还远远不够,当下立断间,便选择了走出白雾,利用自己这一身黑袍,给对方更深一层的心灵打击,可正当小风看清那两人面目之后,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有此状况,并非是因为小风认识他们中的一人,而是因为小风从他们两人的眼中捕捉到一抹发自内心难以掩盖的恐惧,这让小风不禁疑惑起来,因为像是现在这般故弄玄虚小风已经不下十次,可是却没有一次破防的如此简单。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就在这时,那面相粗犷的男子却像是吓破胆后失去理智一般,竟是空一边颤声说着一边朝着小风冲了过来,只不过好在这大汉此时已经吓破了胆,方才没有用上武功,纵使小风反应再慢,也可从容让开。 可是,小风不敢让也不能让,此时自己那小徒弟正处于关键时刻,若是被中途打断出了什么岔子,到时自己便更加要束手无策了,因而小风眉头微皱的同时,却是挡在了大汉前进路径之上,同时冷声开口道: “放肆!” 可这一言发出之际,大汉缺相是收到了什么刺激的野兽一般,口中大叫一声,手中砍刀便高举过头,朝着小风便挥砍而下,速度之快,全然与之前奔跑速度不可同日而语,而正当小风眼前危机未解之时,另一个危机却是接踵而至! 只见方才一直不动的那人,此刻眼见大汉上前拼命,可他却是运上轻功,意欲趁乱逃走,只是一个喘息的功夫,便已到达小风身旁。 小风见状,心中一阵担忧之感涌上心头,而随即到来的便是一阵莫名的烦闷之感,反而对于眼前即将劈下的砍刀却没有半分在意,而就在小风冷哼之声再度出口同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是忽然从小风身后响起。 “啊啊啊啊啊。。。” 第295章 偷袭 人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当他们深陷恐惧之时,便会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从而连平常实力的十之一二也很难发挥出来,当下这两名npc便是绝好的例子。 第二时空游戏中的npc不同于传统网游,其本质区别便是npc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和判断,可也正因为他们具有这种“高智能”,从而在某些善于此道的玩家面前,他们变得比传统网游中只会砍杀或者只有固定套路的npc更蠢。 持刀大汉破胆瞬间选择了拼命的极端,而他的那位队友却是选择了趁隙逃窜,那尖声男子刚刚经过小风身侧,心中悬着的心便立刻落了下来,绝望立刻转化为无穷的希望,因此狂喜之下,却是乐极生悲。 迷雾之后,徐青书闭目凝神,他的脸色此时已然比起最初好了不少,可却仍是一副疲惫之相,那尖声男子方才跨过迷雾,狂喜之下一眼便瞧见了徐青书正在运功关头,心神急转之下,便有了生擒其为人质的打算。 可就在他刚刚踏前三步之时,那一旁的小风却也因为心中烦闷之感压抑不住,故而兵行险招的极端了一次,一声冷哼发出的同时,竟是将那成雁行之阵的地刺阵盘,尽数引爆了开去。 尖声男子认为胜券在握,他之所以会挟持人质,并不是为了救援那持刀大汉,而是生怕那大汉用死也无法拖住黑袍人太久,因而方才有了如此打算。小风的地刺阵盘本就埋的隐秘,加上这人此时心神已乱,惊爆之下,又如何能够幸免于难。 “锵锵!”就在那一阵惨叫结束之后,迷雾之中忽然响起一阵阵的机括铿锵之声,这声音在小风听来自然心中明了,可是在那举刀挥砍的大汉听来,却是绝命之声。 那大汉也不是什么重义气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抛弃他那一众“兄弟”独自逃命,方才见尖声男子趁自己拖住强敌逃走,心中已然有了鱼死网破的念头,故而下刀之时已慢了三分,当下又闻这绝命之音,心中更是胆怯。 心念急转之间,竟是强行运功,将自己的刀刃给震断了开去,可纵使如此,刀身却也擦着小风的左臂划过,可是那黑色长袍之上却没有出现丝毫漏洞。眼见此情此景,大汉心中更是警惕,而就在这时,他却不知哪根筋搭错,心中顿生一计。 小风虽然擅长察言观色,可是却也不会什么读心术,眼见这大汉忽然刀身断成两截,也自然不会将这归功于自己,故而心中一时间猜测不出对方意欲何为,而此处无风无火,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心下既定,小风刚想开口试探两句,却听得那大汉口中忽然发出了一阵怪叫,随即更是哼唧了起来,手中断刃更是朝着他自己的身后,胡乱砍了起来,每砍一刀,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嗯..敬鬼神!啊..惊天地!我..吞日月!你..碎乾坤!” 小风见状,更加不明其所以然,可是小风却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这大汉看上去像是精神出了问题,可是小风却始终不相信一个npc能被玩家吓傻,可是就算他确定对方是装的,自己却也无法强硬处理,计较之下,终是选择回到地刺阵盘附近。 小风方才转身,识能便立即全开,尽数笼罩在那持刀大汉身上,虽然只有探测之用,可放在此时却是恰到好处。小风识能全开,身体便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缓慢的朝着徐青书靠近,行走之间十分自然,而那大汉疯癫之状虽未停止,可是他劈砍的方向,却是转了过来。 就在小风的身影从那大汉的视野中完全被迷雾掩盖之际,大汉手舞足蹈的身形终于有了变化。小风虽然无法感知到那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可是却能像全息探测仪一般,将那人的大致轮廓展现出来,故而此刻见那大汉改换姿势,心中顿时升起警觉。 小风迅速收回识能,可就在他刚想检查一下地面上的地刺阵盘还剩余几枚完好之时,却见迷雾之中,徐青书的身影缓缓走来,心中疑惑同时,警觉不减。 “师父,我调息完毕了,发生何...”话音至此,徐青书的声音忽然停止,随即便是一阵干呕之声传出,随着这声声音响起,小风随即便闻到一股剧烈的腥臭味,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生了出来,赶忙上前两步,拉住徐青书的手便道: “不要看,快走。”话音落罢,也不管徐青书反应,小风便强拉着他朝着迷雾的另一旁走去,此时小风不愿也不敢使用识能探测,故而路痴技能点满的他,瞬间便迷失了方向。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带着徒弟离开此处,否则必成祸事。 也不知是小风此刻爆发的力气太大,还是徐青书本身极度配合,两人此时的行进速度竟丝毫不比小风一人独行慢上多少,小风这一拽之下,手中便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除了冰寒刺骨的感觉犹在之外,徐青书便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拉力传来,由于一路之上皆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因此本来不轻的他,此时却被这股拉力轻而易举的拉着倒飞了出去,小风起身同时,下意识的便要开启识能,可随即却听得徐青书一声轻呼道: “师父小心,前方有人!” 小风哪里知道,这股将他整个人拉飞的巨力,正是从这个比自己足足低了两三头的徒弟身上发出,徐青书方才感知到前方有人,出于提醒的同时,便随手将自己的师父向身后一拉,可是这一拉之下,却用出了内力,当下将小风带飞而不自知。 无法控制体**力、施展经验不足,这两点往往便是奇遇学武者的致命缺点,当下的小风便给这个徒弟做了一次小白鼠,不会武功的他,瞬间便被徐青书甩出数步,而徐青书对此毫无察觉,更是一马当先朝着前方左掌一探道: “来者何人?!”话音方落,前方却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年纪听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可是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戾气,正是: “取你性命之人!”说罢,一柄长剑便自白雾之中刺了出来,徐青书先前左掌探出,两人皆处于迷雾之中视线受阻,可是徐青书却身负识能,虽然施展之间没有小风那般娴熟,却贵在一个识武双修,感知到剑锋所在的同时,左手一翻,顿时搭在剑身之上。 以肉掌对宝剑,这种事若是放在现代,甚至是近代的武术世界中,无疑都是一个手指被砍断的下场,可是放在武侠乃至仙侠世界中,却是大不会如此。只因为但凡敢以肉掌接剑之人,都势必有几分自信,而就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有牛的所在。 “叮!”一声轻响传出,剑掌首度交接,剑偏三分,而掌却一往直前,持剑人顿感对方实力不俗,心中一阵懊悔涌起,当下立断便要抽身退走,可就在这时,两人却同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 “砰!”被自己徒弟甩出的小风,此刻正巧落地,本应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他,却出奇的落在一处草地之上,否则便不会只是一声闷响,而会是一阵骨断筋折之声。 而早在小风被甩出的同时,他便已经进入识能之境,可探知之下,却是猜都能猜得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当下只感觉心中的无奈多过腰酸背痛,于是强忍着站起身来,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似是察觉到对手分神,那女子忽然变退为进,紧接着又是一剑斜刺而来,而徐青书故技重施,正想再度以掌荡剑之时,却发现对方一剑为虚,刚想近身,却又见一剑袭来,正是三环套月之势。 npc间战斗不像是玩家那般肯以血换血,他们之间的战斗往往追求全身而退,这是npc骨子里和玩家的不同,在场三人谁也无法知道,以徐青书现在的内功修为,就算站着给对方砍,只要不刺中要害,三十剑内也断无性命之忧,而徐青书要胜眼前之人,却只需得手一招。 小风缓步来到徐青书身后五步处,随即识能再开,方圆五十步内尽数纳于感知之中,而只是一息的功夫,小风便已放心,因为他发现这方圆五十步内,只有徐青书与这女子和自己三人,而这女子武功远不如自己这个徒弟,当下正是不败之局。 那女子见一手初级剑招便让对方无从招架,心中顿时起了疑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莫非自己方才太高估眼前之人了?可转念一想,却想到那一掌的内力做不了假,顿时便觉得对方是在示弱引自己出手,当下便有了退却之意。 徐青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战之人,感受到对方有了退意,便不再追上,口中轻声道:“你走吧,我不追你。”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他方才想起自己好像将什么东西抛飞了出去,心中顿时一阵担忧,赶忙转身查探。 识能刚刚放出,便已然看到五步之外的师父正安然站立,徐青书顿时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师父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急促: “小心身后!” 徐青书闻言顿时一惊,心却是只道那女子又临时变卦暗算自己,从容转身同时,右手轮播一掌化圆拍去,可还没等他身形转过,却听得耳旁一个老妪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极为低沉,如九幽寒冰,而随即却感觉后心之处,一阵热浪接踵而至: “年轻的小娃娃..你要追谁?” 第296章 北冥初现 小风一直处于识能探测之境,这才一时有了观战的心思,自己这个徒弟明显实战经验不足,虽然自己无法在实战上亲身指点于他,可却胜在见多识广,或多或少能纸上谈兵两句。 可就战局结束同时,小风识能感知之中,却见一个灰色人影迅速朝着战局激射而来,速度之快,仅次于当初石村祖庙内那位老怪何青山,小风立时收回识能提醒,却还是慢了一步。 “师父!!”一句呼声同时自女子和徐青书口中传出,而同样的字句,不同的声音,一者惊喜不已,一者懊悔万分。听者虽皆是无言,可两人随即相视之下,一者目露惊骇,而另一者,却是举近疯癫。 小风识能入体瞬间,五感缓缓恢复,而视觉清晰之后的第一副景象,便是自己这npc徒弟被这突忽其来的变数一掌击中要害,心中顿时一颤,随即闻言过后,更是心神触动。 一眼望去,却见徐青书身后,正出现一名白发老妪,身形佝偻,面部肌肉扭曲,一只枯黄的左手正印在徐青书后心之上,而一双已然看不清睁着闭着的眼睛,正漠然看向自己。 “咔嚓!”小风像是脑海中什么东西忽然碎裂了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后一向性格较为淡定的他,此时却是怒上眉山。 自己之所以收他为徒,便是要保他不死,他这才刚刚奇遇得武,自己方才还感叹可以全身而退,却想不到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此时悲剧竟要提前上演,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之人一手造成。 想至此处,小风心中怒火再难抑制,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眼前两人死,不仅老妪要死,之前那出手偷袭的女子也一样要陪葬,念头笃定瞬间,左右手十枚阵盘同时上手,正是玉石俱焚之招。 以小风当下识能修为,同时操控五枚阵盘已是极限,可他若是拼上透支精神力,却也能达到八枚之多,至于之前选择的什么地狱之路,什么死亡废功的惩罚,小风此刻全数抛诸脑后。 此时的小风已然怒不可遏,平日智计思考尽数放下,此时只想以这玩家之身,同时引爆身上所有阵盘,将这两人炸的尸骨无存,而自己,最多也不过是化光消失,一切重新开始而已。 就在小风迈出脚步的同时,却听得那老妪的声音再度传出,可是声调却是比之从前拔高了许多,让她这话听上去,倒是多了几分人气:“想不到地教也会看上韶华宫的宝物,竟出动长老到此..啧啧啧...” 小风闻言,却无心他想,一步一步靠近眼前之人,同时准备强行与十枚阵盘缔结精神联系,对付这种高手,逐一的引爆无法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小风既然决心要对方死,那便会务必达成。 眼见黑袍人不为所动,依旧步步紧逼,虽然脚步缓慢无言,可越是如此,便越发让人觉得压力倍增,之前那偷袭的女子缓缓上前几步,却是仅仅贴在老妪身后,只敢露出半个头来向前窥视。 这女子身穿一身红衣,眉心点砂,长发披肩,此时双眼之中带着一抹迷茫,方才手中所持宝剑已然收入剑鞘,眼神看似在看黑袍人,实则却是将注意力放在此刻身前不远处,正被自己师父打中要害的白衣青年身上。 老妪见黑袍小风不断靠近自己,心中终于也是按捺不住,一声尖锐的声音出口,似是质问,更似恫吓:“地门长老!这人是你的弟子吧,若是你再往前一步,他的性命今天便要留在这儿了!” 一声落下,小风脚步瞬间便是一僵,只因为小风发怒的原因正是以为自己的徒弟徐青书,当面被人杀死,可此时对方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徐青书未死,这一句话便像是当头冷水一般浇下,顿时让小风恢复了七分理智。 小风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圣母病患者,此时的他得知徐青书未死,心中怒气虽然暂且放下,可是对于眼前两人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好感,假若给自己机会,自己还是会将两人杀死,不过前提是徐青书安全,而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选择玉石俱焚。 那老妪似乎感受到黑袍小风变化一般,眼见对方脚步停下,方才知道自己手中之人果真对对方来说意义非凡,心中高兴的同时,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一丝。 她之所以此时在这密林中穿梭,便是因为自己势单力薄独木难支,若是自己以眼前这小子的性命为质,逼迫这地教长老与自己联手,那样一来自己便有了和众人一争地宫深处宝物的筹码。 而到时只要自己继续以这小子的性命做要挟,就不怕眼前之人与自己做对,不过江湖传闻地教中人心狠手辣,乃是一个臭名远扬的邪教,应是不会在意弟子性命才是,为何眼前之人如此不同...想到这里,老妪却没有再想,只是开口道: “长老这便对了,你这弟子天赋异禀,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高深内功,实属福缘深厚,若是在此早夭,恐怕也是一桩憾事,老身这里有一事想请长老帮忙,若是此事得成,这少年郎的性命必定无碍。” 老妪这话说的巧妙,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可却没有明说,同时借着夸徐青书,再度提高了自己手中筹码的价值。不过老妪这话却也不假,她方才也正是因为护短,故而那一掌是照着死里给的,打的也是人体要害。 可是眼前这少年不仅没有性命之忧,就连重伤呕血也丝毫不见趋势,此时自己手掌虽然还印在对方后心,但却只是一个警示作用,实际上自己是为了方便探知这少年状况,最后却发现这少年竟然只是真气走岔了路子,这才昏迷不醒。 这少年的武功已然如此,何况乎地教长老的实力?老妪如此一想,便更加觉得那韶华宫内的宝物唾手可得,心中欢喜之下,开口之时语气自然也就好转了许多。 小风闻言,心中猜测对方这定然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要自己当她的炮灰,如此一来在她那棘手之事到来时,这也不失为一个除去她的好机会,当下便用往日苍老的声音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道友所言甚是,不知有何贵干?” 一声道友,听得老妪眉头直皱,半息之后,心中只得暗叹一声“哼,魔教中人果真喜怒无常!”随即也是学着对方的模样,脸上浮现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而这笑容刚刚浮现起一半,老妪却好像感觉到自己这般很恶心一般,又将笑容收了回去道: “下个月便是老身这弟子的生辰,老身答应送她一件玄级内甲作为生辰之礼,遍寻之下,方知这韶华宫深处,便有一件,可是奈何我们两个老弱妇孺,敌不过那些那些江湖草..” 一个莽字还未说出,老妪身后的红衣女子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至于是否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师父说的话太假,这便无从得知了。老妪见状,右手轻拍了一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红衣女子,随即再度笑着开口道: “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小风见状,心中暗骂对方无耻,如果对方这也叫老弱妇孺,那自己便算得上是真正的老弱病残了,可是当下徐青书在对方之手,自己也别无他法,只得暂且应下,以待关键时刻,将她们一网打尽。 “这些恼人的苍蝇着实该死,就依道友所言,只是事成之后...”话音至此,小风再度向前一步,低头看向徐青书却是不开口也不再进,而老妪见状却是没有开口,反而出声应答的是那红衣女子: “师父说,一言为定!” 此时的老妪并未开口,不是因为她懒得和她眼中的地门长老搭话,而是因为她感觉到身前这少年人体内一股真气乱窜,眼看着就要爆体而出,故而她立即施展内功,帮助对方压制体内真气。 可这一举动究竟是因为地门长老对自己有用,自己不能让人质在自己手上出事?还是因为自己的小徒弟一直将目光留在这少年郎身上,似乎对他另眼相看,这便不由而知了。 小风此时识能未出,自然看不出门道,当下便向着一侧迈出一步,朗声开口道:“事不宜迟,那我们这便动身吧..”话音落下,让小风意外的是,回应的却同时有三道不同的声音,而这三人却是异口同声道: “且慢!”小风下意识的开启识能加持,回神瞬间,却见徐青书身体中心出现了一个蓝色漩涡,漩涡不断旋转之间,散发着道道蓝色光芒,而这些蓝色光芒正汇聚一点,朝着白色光芒吞噬而去。 白色气劲本来分为数股倾泻而下,宛如两军对垒,可此时被这汇聚一点的蓝色气劲一冲之下,大军立即溃不成军,而残余部队迅速退至中军之后,亦成防守之实,可蓝色气劲却如骑兵浩瀚,一发不可收拾,直奔主帅大营而来。 白色气劲源泉之处,正是老妪左掌,此时老妪发出那一声之后便要撤掌,可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好似黏在对方身上一般,竟然丝毫抽离不得,而她却分明感觉那少年体内,正有一股属于第三者的蓬勃能量,正在吞噬自己的内力,心中不由得大惊。 可这老妪不愧是老江湖,面对如此情形,当下立断,便要拼的受内伤的代价,强行攻击撤掌,至于眼前少年,她却已经无力去管。心下既定,迅速提气,一声沉喝出口同时,右手手心一道耀眼红光顿时凝聚,刹那之间便已选好落掌方位。 可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得自己的弟子轻呼一声:“师父不要!”心神微动之间,老妪慢了半分,心道一声:“徒弟,对不住了。”可随即却还是改变了掌势,原本要落在百会穴上的极阴一掌,却全然变换招式。 “啪”一声轻响传出,老妪右手正中徐青书左肩正上,运使的乃是一门刚猛掌法,要的便是借力将自己反震而出,如此便可趁机抽掌,可与此同时,老妪却感觉周身温度瞬间降低了数倍,右手所运发的炽焰掌力登时消减七分。 此时掌力不足,却再度被那少年身体之内的吸附之力粘上,老妪暗道一声不妙,心道一句:“徒儿啊,老身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而后,刚想将残存内力运在脚上奋力一搏,却听闻耳边响起一阵悠长轻呼,短短八字,却是字字扣心,正是: “群星浩渺·北冥极渊” 第297章 无主之军 北冥深渊,北冥极渊,一语落下,徐青书身体之上蓝光大作,同一时间,小风耳闻四面八方隐隐传来阵阵风刃破空之声,可纵使他识能加身,却也只能闻其声而难见其形。 “师父!”红衣少女见状瞧出不对,立刻便要上前,可口中那师父两字方才喊出,却听得那佝偻老妪口中声音一变,随即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急促女子声音,立时传来,虽只有两字,却如雷贯耳: “退下!”一声落罢,方才一直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妪忽然挺直身形,此时她的双掌皆被吸附于徐青书身上,又闻少年方才话语,当下再不敢有所保留。 只见这老妪双掌猛然一震,口中哈出一声,随即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便从身体周围蔓延而出,气浪发出同时,地面上原本散落的枯枝竟被席卷而起,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嗖嗖嗖..”空间之中,原本的风刃破空之声忽然暴起,而被气浪夹带而出的散落枯枝,却在气浪冲击之下,顿时化作粉尘四散而去,一时间以两人为中心,二十步为直径,圆圈外围之上粉尘纷飞,颇有一番气势。 那红衣少女听了师父的话,似是知道自己的修为上前只是添乱,于是便向后退去,可也只是退至五步之外,面色依旧担心。起初的她还一脸警戒的看向黑袍小风,只是后来见对方没有什么举动,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小风见状双眼一凝,随即放弃阵盘连接,心神一动之间,识能尽数回归体内,再睁眼之时,已然进入了精神力连接之境。他虽然对自己这npc徒弟竟有如此奇遇感到意外,可他却毫不吃惊,毕竟他这个徒弟一向走的就是主角的剧情套路,当下开挂也不稀奇。 可是,小风却知道身在游戏中的自己,绝没有什么主角光环,衰神光环倒是源源不绝,此时战团之中两大高手对拼内力,如何在自保的前提之下援助徒儿,方是自己当下最重要的事。 小风所料不差,这两人对拼之下,四周空间内果真再度出现了强大的风元素,可小风尝试缔结联系之下,却发现这层元素之外似乎有一层阻力,因而转念之间,便进入了专心施法的状态,一时间忽视此刻战局变化。 徐青书一声落罢,却就没了后续,只是任那老妪运功施为,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胸口的蓝色漩涡此刻已经生长至全身范围,似乎徐青书此刻的身体不由自身控制,而是由那蓝色漩涡操弄一般。 老妪运功施为,原本已然略显萎靡的气息却是猛然暴增,仿佛内功修为也如同其外表一般,忽然间发生了蜕变。可看似战局扭转,实则却是不然,这老妪此刻正咬紧牙关,原本一头蓬松白发,此刻却宛如水洗,足见压力之大。 “师父!” 一声轻呼出口,正是红衣少女,可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空间中一阵轻爆之声忽然传出,随即红衣少女瞳孔忽然放大,因为她此刻眼中的师父,身体上却忽然出现了异变。 那原本苍老佝偻的老妪身上,发出阵阵爆裂之声,每一声落下,皆是射出一道红色气雾,而那老妪从始至终只是牙关紧咬,并未发出一声闷哼,只是随着爆裂之声不断响起,老妪双掌之上已然薄弱的光芒,却是再度强大起来。 “啊..”就在此时,老妪口中忽然发出一阵闷哼,可这声音听来却怎么也不像是一名老人所发,声音发出同时,老妪身上再度爆发出一道红色气雾,只是这道气雾想比之前要浓厚许多,足足持续了一息的功夫,方才缓缓散去。 气雾散尽同时,原本一袭青衣的徐青书,此刻衣襟之上却满是如血之红,而地面之上亦是被红色沾染了许多,红衣少女见状不禁后退两步,眼神之中明显带着几分恐惧,可只是刚刚叫出一个“师”字,随即却见一道陌生人影,缓缓出现。 这人影足足比徐青书高了半头,一头长发自然垂下,却早已过腰,红衣少女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人背影,可让她惊愕的是,这人所穿的衣服,却正是刚才自己师父身上的衣物。 红衣少女见状,顿时如同遭受电击一般,脑中平日里与师父相处的画面快速涌现,师父虽然看似年迈,却对自己十分理解,而师父身上一直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可是师父却从未有佩戴香囊的习惯... 如此想来,一个大胆的念头顿时从她的脑中生出,可是却不敢相信,一句“师父”两字,却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不敢在此时叫出口来。 就在此时,一个十分淡然的女声忽然响起,随即红衣少女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忽冷忽热,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运功抵挡住这阵气浪之后,方才听得这声音来源,正是眼前穿着和自己师父一样的女子。 “纯阳行左,玄阴走右,神算无我,阴阳合鸣..”话音方落,这女子再度发出一声冷哼,若是小风此刻没有进入全心施法之境,则必定能立即分辨出这女子所做的,正是古武之上所说的“哼哈二气妙无穷”。 借助哼哈二字,引导体内真元发力,进而迸发内功,哼者为内劲袭体,而哈者则为震劲击飞,方才这女子之前那一道环形气劲,正是想用震力将徐青书震开,如此自己便不用将底牌完全展现,可是那股气劲刚一接触徐青书,却如泥牛入海一般,顿化无形。 声音落定,那女子周身顿时闪现一阵光芒,身体仿佛一分为二,左边如同浩阳当空,而右边却如皎月寒冰,随着一字冷哼出口,双掌自徐青书背上猛然一聚,这股水火之势顿时汇聚于一点,却是相互融合,形成一股新的力量。 女子意在脱困不在杀人,故而阴阳之力凝聚同时,却紧守城关并未冒进,徐青书体内蓝色漩涡不断壮大,原本那一路席卷中军的铁骑,此刻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一般,朝着阴阳合聚之点便冲杀而去。 一者成太极阴阳之道,一者含群星吸附之力,两军首度交接,看似是两道力量之间的战斗,实则力量本身虽有上下之分,可决胜关键,却在于两军将帅根基。 蓝色铁骑一路冲至阵前,却好似一路得胜之下忘乎所以,未等看清局势,便一如既往蜂拥而至,两军初交接,阴阳两股气劲却像是不敌一般,一如往常之态,顿时便化于无形,而那蓝色气劲却像是吃到了甜头一般,更加挥军直入,直取帅营。 可就在这时,不断旋转的蓝色漩涡却是忽然一滞,随即源源不断的蓝色大军仿佛被人拦腰斩断一般,前仆后继之势顿时消散,可蓝军却战力强大,兵马依旧多余阴阳联盟数倍,当下汇聚于军阵之前,只待一声令下,方可结束此战。 “轰!”红衣少女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下意识的回身去看,却不知此时战局之上,再度生变。 这一声爆裂,却仿佛进军号令一般,蓝色大军顿时发起总攻,长驱直入之下,虽然阴阳之士奋力抵挡,却依旧免不得消失一空,只是半息之间,已然消失大半。可此时此刻,这阴阳联盟的统帅者,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浅笑。 就在此时,蓝军中军之内,忽然出现大量阴阳之气,所在方位正是方才消失之处,一时之间左右合围,蓝军顿时大乱,可蓝军一向战力非凡,当下见诸般蝼蚁死而复生怒不可遏,挥军冲杀之下,却愕然发现对方早有保留,心中顿察中计。 蓝军无主,兵力虽十倍于人,可却终究徒劳无功,阴阳有帅,兵力虽不足强攻,却贵在精妙,蓝军只知群星之力可当日月,却不知太极之道,内有阴阳无形。 “唔..”两军对决之间,成败立定,蓝军溃败同时,吸附之力亦是为之一顿,女子察觉对方吸附之力变换,回气瞬间猛然抽掌,可随即却感觉丹田之内一阵翻涌,一阵闷哼之声,再度响起,却是两人所发,异口同声。 就在此时,一直全心与周围气劲产生的风力缔结联系的小风,终于完成施法,当下精神力虽耗去大半,可却足够他调用三次风刃术攻击,小风回眸之间,却正见徐青书闷哼一声,身体朝着前方扑来。 小风的魔法一旦缔结联系,不用再全神以对,当下见状赶忙上前接去,自己虽然不会武功,贸然去接亦有危险,可若任由自己这徒儿就这么摔在地上,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右手刚一触碰徐青书,便忽然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可小风虽然略有吃痛,但却克制住了放手的下意识动作,当即左手一抱,却又感觉一股寒冰之力席卷而来,冷热交替之下,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轻声开口,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探究和不确定道:“师..你..你是..” 在这红衣少女身前,正是那名改变容貌的老妪,这人此时一头长发铺面,看不清容貌,其人正席地而坐,每一次呼吸之下,都将头发吹起几分,样子十分古怪,而面对少女的疑问,她却只是“嗯”了一声,未有答话。 小风将徐青书放在十步外的一处树干底下,嘴角带着一抹苦笑,眼中尽是担忧之色,用手指探了探徐青书的鼻息,见他似有好转,心中方才略微缓了一口气。 随即双眼一闭,心念一动之间,原本呼啸的狂风戛然而止,随即小风缓缓睁眼,可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冷漠,起身的同时,朝着身后那两名女子望去,却是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 第298章 风平浪起 小风不会武功,虽然此刻心中动了杀心,可行走之间却也无杀气外泄,加上小风本身刻意将脚步放慢,这一来二去之间,更让人捉摸不透。 此刻那红衣少女的师父正运功调息,徐青书昏迷不醒,此刻场上武功最高也是完好无损之人,正是那红衣少女,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风之所以没有隔空出手,一是因为这魔法越近威力越高,而来则是因为要给自己造势。 在小风眼中,眼前的红衣少女以及她那师父,不过都是两个npc而已,纵使武功再强,也无法引起他半分在意。小风虽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可两人方才竟险些击杀自己的npc徒儿,如此一来,自己纵使不杀她们,也要让她们失去战力。 否则,待那运功调息之人将伤势压制成功,到时虽然自己尚未出手,对方能有所顾忌,可实际战力却是远不如对方,如此一来优势顿失。 小风看似随意,可只是几息的功夫,便已来到那女子身前五步所在,纵使红衣少女注意力再怎么集中在自己师父身上,此时的她也很难不发现黑袍小风的异动,当下鼓足勇气开口,语气中却少了最初时的凌厉: “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 一语落罢,小风脚步随即为之一滞,却不是因为对方这话太过引人思索,而是因为此刻的小风已经到了最好的动手距离,虽说越近魔法施展威力越强,可是此时若再向前几步,所得的益却远远没有险更大。 “对我弟子出手的那一刻,你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当下便是你还债之时。”小风换做苍老声音出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漠,而右手同时掐成剑指缓缓抬起,俨然有直指眼前女子要害之势。 未及那坐在地面上调息的女子开口,红衣少女当即眉头一皱,紧接着便快速上前几步,用身体将她的师父挡在后面,看向黑袍小风的同时,眼中虽有几分恐惧,但却带着几分坚决。 小风一向擅长观行度心,看眼前这人如此作态,倒是有一种自己才是坏人的错觉,可随即便将这种尴尬之感压下,心中对自己暗道一句:“坏人就坏人吧,坏人死于话多,我必须速战速决。” 心下既定,小风没有像平时看的那些影视剧里的翻盘boss一般废话,剑指缓缓指向前方,随即心念便是一动。红衣少女只当黑袍人这一式是什么以指代剑的气劲攻击,当下方才选择以身挡之,可她哪里知道,小风这剑指不过佯装而成,真正的杀招,乃是风刃术。 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西大陆的魔法师职业,并没有什么指定性技能,因为包括火球术在内的所有技能,都需要使用精神力控制,方才能达成一个近似锁定的状态。而每一个法术施展开来,却无一例外的都是aoe,群体伤害。 风刃术本身,乃是一个连续攻击数次的魔法,攻击力本身受施法者属性加成,可是在东大陆这个魔法元素稀薄的空间内,风本身的力量便也成了提高攻击力的手段。 换句话说,红衣少女虽然可以为她那师父分担风刃攻击次数,可却无法抵消半点单次伤害,无论西大陆的魔法此刻对东大陆的高手能否造成伤害,小风都可以理所当然的施展接下来的盘算。 “你虽然也有出手,但罪不至死,给你一息的时间退下,否则休怪老夫手下无情。”小风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可是心念却早已在调动那二十步外的强风,只是小风当下魔力等级太低,调用起来需要时间,因而才给对方这样一个机会。 可小风却已料定对方不会对自己出手,因而才有此一说,否则这般举动,不就和自杀无异。红衣少女眉头皱的更紧,可脚步却没有半点儿移动,眼中的恐惧在这一刻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右手紧按剑柄的同时,静待下一刻的剑气出现。 就在这时,小风感觉到风元素准备就绪,当下不再犹豫,随手一指看似发力,实则精神力涌动,红衣少女见状拔剑瞬间,却感觉身体周围一阵狂风骤然兴起,眼中迷雾瞬间消散几分,正欲横剑抵挡,却是慢了几分。 风声骤起,未等红衣少女提剑,一阵狂风便迎面袭来,劲风直吹之下,让她刚刚凝聚起的气力顿时被冲散开去,当下哪里还有运功出剑之力,仅仅勉强运功抵挡风势,便已经相形见绌。 红衣女子当下运功抵挡,同时心中却是暗惊眼前老者的功力,只是随手一指,竟有如此威势,像是眼前这种状况,她也仅仅只在师父方才全力出手之时才感受到一次。 可是她哪里知道,小风此招根本借的就是她师父方才全力施为带起的劲风,内中本就隐含她师父那一掌所隐含的劲道,如今被小风以魔法控制转接而来,她有这种感觉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感受到强敌来临,那一直低头调息的女子猛然抬头,却见自己的弟子只身挡在自己身前,眼中不禁闪现一抹担忧之色,可是此时的她正在运功关键,纵使想拼的内伤开口说话,却也是有心无力,当下口中发出“唔唔”的声响,却让红衣少女心中更惊。 小风这一招风刃术此时已然发动,狂风吹拂之下,风力正是由那女子之前的掌力以及魔法加成所致,可这招风刃术本身,却是在狂风袭体同时,凝结一点,造成连续的攻击,此时由于风力太强,小风精神力翻涌之下,本体攻击倒是慢了几分。 “嗖嗖!”就在此时,之前那已然消失不见得风刃破空之声猛然再度响起,红衣少女当下奋力抬头,却见惊人一幕,因为她肉眼可见之中,一左一右六道弧形风刃,正从那黑袍人身前窜出,朝着自己两人便激射而来。 可此时红衣少女已然失去行动能力,只得眼看着风刃袭身,却无法做出半分举动,可让她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师父,只因为自己身份特殊,那是自己一直没有暴露的底牌,而师父此刻,却是真的危急万分。 运功调息的女子忽然抬头,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尽是吃惊之色,只因为她分明感受的到,眼前黑袍人这一指之中,竟有方才自己一掌内含的气劲,甚至犹有过之,能有如此功力且与自己同宗者..莫非他是.. 心中刚有此想法,可随即便挥散而去,只因为她转念一想,便知眼前之人不可能是那个人,故而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舒心,当下运功速度加剧,此时虽无法移动半分,可却能调用内力防御。 “唰唰唰..”就在此时,两人耳旁忽然响起一阵撕裂之声,随即便同时感觉身上一阵剧痛传来,小风见状,心知自己的风刃术得手,可刚想仔细观察一番,通过两人神情判断自己这一招的威力之时,却是没来由的迅速转身过去,随即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小风的风刃术只是初学,加上他所控的风元素之力远大于魔法催动本身,因而这一次只是堪堪施展而出,却没有精细控制,故而风刃术攻击之时,并未击中一点,而是随机攻向两人周身。 当下打眼一看,小风却是一阵无语,这六道风刃攻击之时,竟无一道袭向要害,全然打在肩头手臂一处,而当下那红衣少女上半身的红衣之上,却是残破不堪,风痕满目,六道风刃,足有五道打在其身,甚至有一道风刃距离心口要害,只有三寸。 这风刃术明明是随机攻击,平摊在两人身上,却是个一五之数,小风不由得叹息一声眼前这红衣少女的霉运堪比自己,可让他尴尬的却是,此时少女的衣服已然破裂多处,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却也没到了在游戏中这般对待npc的地步.. 就在这时,强风散去,红衣少女方才恢复行动能力,第一个念头不是抬手攻击眼前的黑袍人,却是转身去看自己师父的状况,可就在她起身同时,却感觉肩头一凉,当下低头看去,眉头却是忽然一皱,一声怒骂脱口而出: “淫贼!!”说罢,红衣少女却也没有出手,只是强忍着转过身去,可就在她看向自己师父的那一刻,却是忽然一声哭了出来,随即不断叫着师父二字,这却是让一旁的小风更加尴尬。 红衣少女入眼之人,正是自己的师父,只是眼前的师父胸口之处,已然带着一道深约一寸的伤口,内中泛红,鲜血滴滴而出,眼见此状,红衣少女当下愣在当场,双眼紧闭之间,泪水不禁罗喜爱。 可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后红衣少女便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摸了一下,冰凉之感顿时入体,让她清醒了几分,睁眼之间,却见一副妩媚的人脸,出现在视线之中,而那人正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没事..莫..担心..”说罢,那妩媚女子便伸手去拨自己额头上的乱发,可是方才举到半空,右眼却是微微一眯,随即缓缓闭眼,晕了过去。红衣少女赶忙将师父搂在怀中,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小风耳旁,却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荒塾..”小风闻言转身,正见发声之人是自己的徒弟徐青书,心中尴尬之意顿时和那为数不多的杀意同时散去,几步来到徐青书面前,蹲身查看起来,可对于方才徐青书所说的言语,却当成是梦话,没有太过在意,打量一番后轻声道: “青书,你好些了么?”话音落下,小风却全然将身后那两名女子之事放下,心知她们受了自己一击,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而当下回神之时,却见徐青书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一般,小风疑惑同时,附耳过去。 可正当小风附耳到徐青书身前之际,却忽然感觉徐青书体内那股忽冷忽热的气劲再度涌现,当下心惊便想开口,却是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之处一阵巨力传来,紧接着整个人便重心前移,一头栽了过去。 而小风再度睁眼之际,却见徐青书正双手抱着自己,目光之中带着一分火热,可脸上的表情,却是诡异非常... 第299章 救美 小风见状不由得为之一惊,此刻徐青书脸上尽是狰狞之色,他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徒弟脸上出现过如此表情,即便是当日眼见剑无影这个仇人出现在徒弟面前时也没有,因而小风方才心惊。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愣了一下,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股狂热,就好像是一个迷失在荒漠中的旅客,好不容易见到了绿洲一般激动,而就在这时,徐青书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不应存在的激动: “又见面了,终于又见面了,石叔!” 小风闻言不禁一愣,而随即便将之前升起的担忧放下,因为至少眼前的徒弟并不像是要攻击自己一般,而那句“石叔”,也被小风看作是“师叔”,心道对方这是伤重过度,口齿已然不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青书啊,我是师父,不是师叔,先放开我..”小风说话时的语气极轻,仿佛是一个大人面对自己闹觉的晚辈,面对对方这近乎让自己窒息的力道,却只是抽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对方。 徐青书闻言却是忽然大叫一声,随即开口之间尽是一些听不懂的文字,小风被他搂的太近,故而一声听去如雷贯耳,大脑一阵翁鸣,险些就要被自己的徒弟这么一通野兽般的乱吼给吼晕过去。 好在那红衣少女此刻心思全在她的师父身上,而她所半跪的方位正巧将她那师父的视线也完全挡住,否则被对方两人见到当下一幕,怕是小风苦心营造的高手气势,便要烟消云散。 徐青书大叫过后,像是发泄了什么一般,原本狰狞的神情慢慢变的平静,可是双手却依旧未将小风放开,这让他这个师父叫苦不迭,不禁暗道自己若不是个玩家,恐怕就要落得个窒息而死的下场,可纵使如此,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却也极为难熬。 “放..开...”若说方才的小风是出于关怀徒弟,方才说话声音极轻,那么现在他所发出的微弱声音,则是因为无力开口,他虽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为玩家的特权应当不会窒息而死,可精神上却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就在这时,徐青书原本狂热的眼神忽然一呆,随即身体便像是触电了一般,双手忽然放开小风的同时,立即后退三步并站稳身形,紧接着指着小风问出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师..师父..为何你..离我如此近。”徐青书一语落罢,随即便将头低了下去,一副被自己这个师父占了多大便宜的表情,小风看在眼内虽然哭笑不得,但心思敏锐如他,却也立刻洞悉了对方变化。 被对方放开的小风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顿时感觉那几乎有些不属于的自己的身体,立即恢复了大部分的控制权,而关于徐青书的问题,他却是不想在现在跟对方解释,于是便理所当然的背了这个锅,开口道: “只是查看伤势,见你当下无碍,为师便放心了。” 徐青书闻言有些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此时的作态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让小风这个现代大好青年看去,却是不由得一阵恶寒。 “好了,既然无事,那边要处理正事了,这下面伤你的两人,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小风说罢,此刻也不管徐青书当下古怪的作态,只是猛然转身,看向另一处地面上半跪的那对师徒,自己的风刃术还能施展两次,是否能击杀对方尚不好说,可是此刻既然徐青书苏醒,想来以他的武功,却是不难出手对付此刻重伤的她们。 红衣少女像是听见了什么一般,忽然转身看向远方的黑袍小风,一声“淫贼”退口而出,随即更是将双手护在胸前,做出一副现代女青年防色狼的招牌姿势,看的小风一阵无语。 “师父,她为什么说我们是淫贼,难道..”而就在这时,徐青书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小风闻言心中无奈更甚,看着眼前这个徒弟又低头作出方才那种姿态,心急之间拍了对方肩头一把,随即一句现代话脱口而出: “别再乱脑补了,为师正常的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语作罢,空气中随即而来的却是死一般的宁静,小风顿时察觉自己失言,方才之所以不去解释,就是因为心中笃定即便开口也是越描越黑,当下一声落定,果然见到徐青书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异样的神情,可口中却像是随口一般道: “脑补?那是什么..” 小风本来声音不大,原本只是说给徐青书一个人听得音量,可是到了徐青书口中,却无形之间将声音放大了数倍,这脑补两字,顿时便传入下方的红衣少女耳中,当即便与小风四目相对,而就在这时,小风脑海中顿时响过一道传音: “你是玩家?” 小风闻言口中轻疑一声,单凭这一声轻疑,若是换做剑无影秋月无边一类,恐怕当下就会分辨出他不是npc而是玩家,可是眼前的红衣少女却明显没有察觉。 可与此同时,对方的这个问题,却也是无疑暴露了对方的身份,当下思索的同时,便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却没想到对方十分敏感,一句传音再度传了过来: “你这个龌龊、下流、卑鄙、无耻的淫贼!” 小风闻言没有半点生气,对付垃圾话的抵抗力,小风出奇的高,可是小风却也不是圣母的性格,当下便要出手惩戒一番,只是这一次徐青书在侧,他无需佯装高手作态给对方看,准备专心施法,也同时不落对方口实。 徐青书见自己的师父缓缓抬手,凌空成爪对着前方,眼神中便是闪过一丝不忍,当下赶忙上前一步回身拦下,同时开口道:“师父,方才那老婆婆如果想要杀我,我此时必死无疑,你能不能..能不能....” 话音至此,徐青书却是闭口不言,看着自己徒弟少有的这般神情,小风却是觉得一阵好笑,心中无奈一叹的同时,将对方的话给说了出来: “能不能放过她们,是吧?徒儿啊,你要知道,江湖险恶,今日你放过她们,他日她们却未必会放过你。” 徐青书闻言不禁一愣,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师父的手已经放了下来,当下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却还是轻声开口回答,只是声音中少了几分方才的试探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青书知道,只是触景生情,不想再造杀孽,还望师父成全!” “好了,不必如此严肃,她们两人的死活本来也与我无关,只是为绝后患,这戏却是要做足。”小风一语落罢,心中升起一套腹案,纵使自己当下这般行径对于对方来说有些过分,但小风却从不会为心中在意之人吝啬铺垫,哪怕是枉作小人。 当下长袍一挥,一声冷喝出口,声音之大如平川惊雷,而说话的同时,小风却又是操控一道风元素,起了造势之用,随即变脸如同翻书一般快,看的徐青书一阵心惊:“退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声落罢,小风当即施展控风手段,凭借方才那女子全力一掌激发起的特殊风元素,将徐青书送了出去,足足有十步之远,可是在红衣少女看来,却是这个黑袍人一言不合,对自己的弟子大打出手,将他给震飞了出去。 小风动作方休,随即便从那红衣少女看向徐青书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什么,心知自己这一套戏没有白做,当下便缓步上前,双掌自胸前不断运化各种无意义的手印,好在自己看的书和电影够多,对于这些模仿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眼见自己的师父忽然出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徐青书便将师父最后那一句小声的话给忘了开去,真的以为自己的师父要出手杀人,当下却又不能和师父动手,方才大声开口道: “师父不要!手下留情啊!”说罢,更是下意识的朝着红衣少女那方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正与对方眼神碰上,却见对方微微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徐青书心中奇怪对方在这种压力面前仍作此态,可同时救人之心却是更胜。 这一句落罢,小风心中顿时给自己这个徒弟点了24个赞,这种演技虽然有些浮夸,不过对付眼前之人恐怕已然足够,小风要的便是对方足够恨自己,而又足够感激徐青书,如此在自己日后离开时,她们方才不会成为徐青书的敌人。 小风知道作戏需作全套,当即身体猛然加速,朝着红衣少女便是一冲,可这一冲只是持续了两三步的距离,随即便自腰间提掌做了一个莲花翻掌之态,借着冲劲击了出去。 这一次的小风没了上次的压力,加上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对于这股风元素也算是有了了解,因而控风之间比起上回精妙了许多,当下一掌既出,顿时狂风呼啸,情景再现,可小风却是精心控制,这一道攻击只有强风,而无风刃。 徐青书见状,眉头一皱,心中不解自己的师父平时看似平和,为何出手之间如此不留余地,可当下却还是救人心切,同时也对自己新得到的功体自信,当即纵身飞跃,来到那红衣少女身前,随即一转身,当下运功抵挡了下去。 可是徐青书落脚瞬间,小风所控的狂风已然到达,强大的冲击之下顿时便让对方脚步有些紊乱,徐青书连续后退两步,终于站稳身形,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自己身后一热,随即一股内力传了过来,当下耳旁便响起那少女的声音: “谢谢你..” 小风见状,暗自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一场戏总算没有白作,而自己这个徒弟似乎对英雄救美的桥段熟悉无比,竟然配合之下如此默契无间,这倒是不由得让他怀疑起自己,这般教导徒弟是否有些误人子弟。 可就在这时,前方战局之中,却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虽只有四字,却让小风心中一动,随即最后一道风刃术,幡然上手: “少侠,多谢了。” 第300章 荒塾 小风知道自己再如何关心眼前这个npc徒弟,可游戏终归是游戏,而自己也早晚有离开此处的一天,自己之所以会对一个npc产生这种情绪,不过是触景生情,加上第一次接触全息模拟世界罢了。 因此小风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徐青书埋下一个好的契机,他早已从这少女看徐青书的眼神中瞧出了几分意味,故而才有了方才的那场戏,他要的便是让对方足够恨自己,从而足够感激徐青书。 可是,红衣少女心智不足尚可中计,她那个师父却是未必,当下见方才那名假扮老妪的女子缓缓起身,小风立刻心中警觉,若是对方看出自己这一招有所留手,恐怕要对徐青书不利。 小风此时不敢使用传音,只因为他不确定那神秘女子是否是那种可以侦破自己传音的npc,小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眼见当下变故,当下立断,开口怒喝道: “妇人之仁!如此行事如何承我衣钵,再不退下,休怪老夫出手教训于你!”一声落罢,徐青书面上神色越发紧张,他显然是看不懂师父的用意,只是奋力抵挡狂风的同时,微微侧头小声冲身后两位女子开口道: “你们快走,师父不会伤害我。” “一起走吧!”就在这时徐青书却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拉,随即身体便有了后仰之势,正是说话的红衣少女拉了他一把,当下便有三人一同离开的意思。徐青书见状,双眼一凝,转身同时,语气变得冷了许多道: “师父方才没有全力出手,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再不走,才是真的拖累我..”徐青书这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当即泼在了红衣少女头上,这让她那颗乱跳的心顿时冷静下来,而与此同时,小风一旁,有了新的动作。 “执迷不悟!虽然这样做是自找麻烦,可却也是你逼老夫下手无情。”说罢,小风当下立断,余下一道风刃术全力发动,身体周围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声,随即六道不断旋转的风刃便缓缓升起,让人看了,顿感气势十足。 小风之所以此刻全力出手,便是因为他发现那神秘女子自起身说了那句多谢后,便一直冷眼观视自己,虽没有出手为难徐青书的举动,可却难保她此刻不在心中盘算。 而小风识能加成之下,见徐青书抵挡狂风时,虽然呼吸较为紊乱且难开口,可体内不断涌现而出的蓝色光芒却是不点也不逊色,当下便猜想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伤了自己的徒弟,何况这六道随机攻击之下,也未必会打中他几道。 心念一动之间,六道风刃齐齐破空而出,这六道风刃却与第一次的风刃有所不同,只因为小风第一次尚未适应借助如此强大的风元素施展魔法,而这一次却是全神贯注之下,有了几分把握而为。 小风身为一个现代玩家,自然知道风刃旋转之中要以怎样的角度击中对手杀伤力最大,同时也知道如何使用精神力控制六道风刃精准攻击。 其实小风不知道的是,西大陆的玩家施展魔法,大多是施展之后立即施展下一个魔法,从而只有极少的人发现了魔法的秘密,而他则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第二时空的游戏不同于传统游戏,其中最大的一个特色,便是自由度。 这个自由度绝不拘泥于玩法和等级,连技能也是如此,因而在一个技能释放之后,玩家可以针对这个技能进行精妙控制,在东大陆玩家口中称为变招,而在西大陆魔法师口中,便是控法。 此时控刃之时,就仿佛是在开车一般,风刃本体具有重量以及惯性,并非随意更改方向,如此一来,如何控制六道风刃攻击一点,便是一个需要多次尝试方能熟练的技巧。 小风不是天才,自然不会一蹴而就,可是他却能通过巧妙的预判,让这六道风刃看似同时攻击三人表面,而实际攻击的重点却在最后一人身上。 就在六道风刃即将临身之际,之前那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却是再度响了起来,语气之中少了几分轻柔,多了几分坚定:“少侠,他日必有回报,颜儿,我们走!” 说罢,只见那神秘女子右手一抬,抓向红衣少女的同时,身体便极为诡异的向后飘飞而起,红衣少女感觉身后被人一带,紧接着便无法反抗的跟着飞了起来,抓着徐青书的手顿时被荡开,随即眼见青衣少年缓缓消失在迷雾之中。 而那红衣少女此刻心中却是担忧不已,只因为她分明看见那六道风刃的威力,同时也见到那六道风刃已然射出,虽然心中知晓那黑袍人不会真的对自己徒儿下重手,可还是为此担心,心中低语一声:“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徐青书眼见二人脱困,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手中的防御却是因为心动之间而松懈一瞬,随即转眼之间,却见六道风刃已然到了自己眼前,当下生出一种失望,一句“师父”脱口而出,语气中尽是不愿和悲伤,双眼缓缓闭上。 “轰!”一阵爆响传出,随即周围迷雾瞬间再度被吹散,白雾之中,青衣依旧,只是青衣少年身前,多出了一道黑色人影,徐青书猛然睁眼,像是奇怪自己为何还活着一般,随即便感觉肩头一沉,正下意识的诧异时,却听耳旁响起师父的声音: “嗯,不愧是我的弟子,应变能力不然不俗。”说话之人正是小风,方才眼见六道风刃射出,那两名女子离开瞬间,小风便已经在心中骂了那神秘女子数次,真的要见自己出这种重手,才会相信眼前一切为真。 当下见两人离去,可是六道风刃本身的能量远大于小风的魔力,此时收回或者解除精神联系无疑都是自杀,可小风却没有半点担忧,只是继续操控风刃攻击,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六道风刃擦着徐青书的衣角,向他身后攻了过去。 “师...”一句师父尚未出口,徐青书眼中略带红意,小风当下便看出了对方不对,心中不由得一颤,心神迅速闪现之下,猜到了几分对方的心思,随即冲着缓缓伸出了右手。 小风不知道为何,自己此时竟有去摸对方头的趋势,当下意识到这是古代游戏,即便自己是他师父,可这般摸对方男子的头是一种极为失礼的举动,于是方才克制住自己,还是朝着肩膀拍去,随即小声安慰道: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为师很可怕?放心了..为师只会对外人如此,下一次...”小风以为是自己这一番变脸作戏吓到了徐青书,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少年,自己小时候恐怕也没有这种心性和套路,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却是不由得一愣。 因为正当小风说到“下一次为师一定先跟你说明白,再如此行事”的时候,徐青书却是忽然又抱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此时的他也就暂时没去计较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画面诡异,只当对方是个孩子,出声安慰道: “江湖险恶,为师方才所做也算是言传身教,以后要记得,所见所闻不一定为真,只有经过仔细推敲和思考后,得到的答案才可能是正确的。亲眼所见,亲眼所闻,并不能作准,关键在于谁想让你听,又让你听见什么。” 小风一语作罢,便听得徐青书发出一阵啜泣之声,竟是在自己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当下又是一阵无奈,他也知道哄小孩儿这种事自己并不擅长,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这么站着,任对方将一席清江,肆意挥洒在自己的黑色长袍之上。 “哭吧,哭够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以后你自己行走江湖,所见所闻更要比这多上许多...”是了,小风不仅不会哄小孩儿,并且还管不住自己当师父的心,当下便一直对眼前的徒弟说教,只是这也怪不得他,只因为他心中始终感觉,天时,将近了... 徐青书不知哭了多久,泪水和鼻涕不知流了多少,而小风也不知道自己这身黑袍到底是什么做工,虽然感觉胸口微凉,却没有任何浸透之感。当下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这个徒弟又睡了过去,心中一阵无奈的同时,将他背了起来。 站稳身形,小风看向四周的同时轻微走动了几下,发现自己这般动作不会惊醒肩头的徒儿之后,识能尽数发出,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而他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方才施法之间有了什么感悟,亦或是这空间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一次探测竟是轻松无比。 方圆五十步内的生物尽数出现在小风脑海之中,在他逐一进行细致探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当下收回识能,调整好方向之后,缓步超前走了过去。 不为其他,只为此处东北方位正有一伙人,而其中便有一头生物,正是小风一个久违的朋友,当下朝着那群人赶了过去,却是分心之下,没有听到徐青书再次开口的梦话,梦话中,依稀能听懂两个词语: “程二”和“荒塾” 第301章 老爷熊 迷雾扰心,迷雾乱心,空间之中弥漫的白雾,不仅乱人肉眼,亦是拨弄人心,这区区五十步的距离,比之以往,却要漫长了许多,不知是走路的人心不在焉,亦或是环境太过诡异。 小风移动之下脚步刻意放慢,一来是为了不打扰到肩头的徒儿睡觉,二来则是不想冒然出现在来人面前,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想等着对方主动发现自己。 小风方才识能探测之中,正见前方正是四人迎面而来,本来算准他们以正常的脚程他们应该已然发现自己,可是却迟迟不见对方那边传来什么声音,心下疑惑之间,识能再度探测而出。 东北方四十步方位,一群人正相拥而出,可是移动之间却是十分缓慢,加上四处迷雾不断,这些人走起路来也不踏实,故而速度更是减缓几分,而真正让他们如此缓慢的原因,却让小风不禁感到好笑,正是他们之中那个足有两米左右的壮硕黑影。 小风的识能之力尚未到达清晰探测的地步,因而他并未看见此时那四人满头大汗的表情,可是他却有个聪明的头脑,在看清那黑影所在周围情形的一瞬间,便顿时想到了他们此刻的惨状。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小风的这位久违的故友,正是青山镇旁与石村一战之时,皆在场的那只大熊。此刻的大熊正悠闲的躺在一只巨型躺椅之上,而下面四人满头大汗,正是因为大熊体重惊人,他们抬着这躺椅,方才步履蹒跚。 小风缓缓收回识能,下意识的向肩头望了一眼,见徐青书仍在酣睡,无奈的摇了摇头,可随即却听得前方阵声音传来:“哎..这年头,熊比人金贵啊,咱们兄弟怎么说也是打家劫舍的人物,今儿竟然沦落到给熊当轿夫的地步。” 开口之人正是左手侧打头的一名男子,此时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开口抱怨,可他虽然语气怨念,眼中却没有什么不满,让人看了好生怪异。 “你原来打家劫舍那可是提着脑袋混饭吃的行当,你有几把刷子自己还不知道,赚的哪有现在一成多?”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我就只是为咱们兄弟抱不平,你说给只懒熊打下手,咱实在是..哎..”话音至此,说话的男子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立刻咧嘴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便感觉肩上的担子瞬间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同于之前两人的公鸭嗓声音传了出来,同时说话之人冷冷的看向自己身侧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毒之色,旁人听在耳中尽是冷嘲热讽之意: “咱们有机会给熊爷当轿夫,还不是因为某人自作聪明,明明就是天外客,却非要在堂主面前说自己是咱们原住民,也不看看自己那名字...”一语说罢,说话之人眼见自己身侧的矮小男子低下头去,更是依依不饶道: “云游小商人?你们见过哪个商人会主动加入天外客的帮会,即便加入了,又有哪个会去做什么帮会任务?明明就是胆小怕死不敢上战场,哼哼,还连累咱们一起受罚。” “好了,少说两...”那右手打头的男子明显是这一行人的老大,可他一个句字还未说出口,却是顿感肩头一阵压力,可他终归武功在四人之中最强,当即只是没能开口说完话,却不像其他人一般,皆是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那轿子的上一直安稳的大熊却像是忽然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一般,嘴里不断“嗷嗷”的叫了起来,那为首之人见状顿时一惊,只因为他平日里听过,据说这熊颇有灵性,对危险极为敏感,当下它这般作为,莫非是... “不好,众人戒备!”那为首的男子当下立断,一声大喝出口,随即身后三人同时缓缓蹲身放下轿子,随即除了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之外,皆是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分别来到那说话男子的左右侧戒备。 “熊爷,您老人家这是...?”公鸭嗓的男子来到大哥背后站好,而他却发现当自己等人放下轿子之后,那熊却也是停止了呼叫,当下心中不解,赶忙回身询问。 他之所以会跟一只熊讲话,却不是因为他脑子真的进了水,而是因为他这人喜欢乱逛,有一次在帮会营地之中,见到一位堂主和这大熊简单交流,从而判断此熊似乎听得懂人言,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肯立刻闭嘴的一个原因。 他们这一群人原本是长安城附近的一伙强盗,后来被招安进了这天外客的帮会,那副会主说是珍惜原住民的性命,因此不忍让自己这伙人上战场与天外客战斗,可是自己又哪里会不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做给外人看。 其实那群天外客中,根本没人会真的在意他们这些原住民的死活,就算会,也只会轮到那些武功高强,对他们有用的人,至于自己这种武功平平之人,也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苦力罢了。 可纵使如此,他们给出的酬劳,却也远比自己刀口舔血要好的太多,因而虽然嘴上有所抱怨,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反叛之心。 可是那些堂主会主会因为仁义之名而善待自己这些人,这只熊却不会,毕竟就算它再怎么有灵性,也不过是一只畜生,因而他们这一群人,才会如此惧怕这只熊,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熊是他们副会主的生死兄弟。 “嗷..”一声熊吼传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他们虽然听不懂兽语,可是却因为跟这熊相处久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了一点儿,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意思,可是他们却能听出这声熊吼似乎有些温和。 当下疑惑之间,却见前方迷雾之中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极为轻巧,可在当下这种环境之中,却很难让人不生出戒备。那为首之人毕竟也是一方强盗首领,心中虽然警戒,但口上却没有弱了半分气势道: “天下会首,落雁无双。不知前方是哪路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行人的速度实在太慢,小风一向认为自己不会轻功走起路来已经很慢,可今日见了他们,却是不得不佩服起他们的速度来,就在他们方才边走边谈话的功夫,小风已然主动走了过来,而那脚步声自然也是小风刻意为之。 经过小风根据之前的情况推算,这迷雾不但有扰乱人视线的功能,亦有阻碍听觉的功能,否则以自己识能加身的感知,不可能听不到五十步内的动静,而对方一群习武之人,也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当下终于听到对方察觉自己,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度抬脚之间,却是没了以往的刻意,三两步便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可在那三人听来,脚步声却是再度消失,正当三人疑惑之间,却见一道黑色人影忽然自白雾中闪现而出,当下心惊。 为首男子身后左手边的持刀者,惊慌之间便要上前挥砍,为首之人见状立刻伸手去拽,却是慢了半分,而一句“小心”还来不及出口,却就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只一直看似十分慵懒的大熊,此刻竟像是看到了美食一般,从三人之中一个突进窜了出去,而之前那持刀男子正倒霉的成了这大熊借力的踏板,刚跑出去几步,刀还等提起,就被当头一脚,当场踩晕了过去。 小风眼中,顿时便见到大熊的身影宛如一座山一般压了过来,黑影闪动之间,带起一阵狂风呼啸,虽然比不上自己之前施展的三次风刃术,可却也有一种让人整部开眼的趋势,小风心中无奈,刚想站稳身形迎接老友,却是忽然想起一事。 徐青书还在自己的身上!小风想到此处,心中的无奈顿时转变为担忧,这大熊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使用飞扑的方式给自己一个熊抱,虽然大熊下手之间颇有分寸,可是几乎每次都让自己处于重伤边缘。 当下自己的身后就带着徒弟,虽然徐青书此时的武功已然不弱,可是谁知道npc睡觉的时候还有没有内功护体,当下若是被大熊一抱之下受了重伤,自己可没有医术去给他疗伤。心中落定,当下立断,一句大喊立刻传出。 “大熊别扑!”小风喊这一句话时,已经将嘴放在徐青书耳旁,他知道当下的自己绝不可能躲开眼前这一扑,之所以如此选择,便是想在惊醒徐青书的同时,期望大熊能够反应的及,及时收掌。 大熊闻言,顿时一愣,熊脸上的表情也同时为之一滞,而后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原本已经准备好熊抱的双掌开始扑乱了起来,而此时的它,却已然身在空中,身不由己。 徐青书闻言顿时苏醒,可让小风意外的是,自己这一声大喊却并未达到惊醒的效果,反而听到耳旁徐青书一副没睡醒的声音,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怨念: “嗯师父..怎么了,忽然大叫..” 小风当下看向大熊,却好像从它那熊脸上看懂了表情一般,顿时心中一块大石沉入海底,当下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第302章 熊算 小风自知身手不济,可是却自信意识非凡,当下一见大熊面色,便已然料想到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当下见状,闪身已经无法做到完美规避,当下便是抱着不怕受伤的架势,尽可能降低己方损伤。 心下立断之间,只见黑袍小风忽然挺直上身,左臂自徐青书与自己身间插入,随即借着挺身之力,将自己这个睡的半醒的徒弟,硬生生摔了出去,正是一招太极养生拳中最常见的野马分鬃发力。 小风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毕竟是一个健康的现代青年,徐青书此刻处于半睡半醒毫无抵抗,再加上他与小风的体重本就相差颇大,故而这一发力之下,纵使小风不会武功,也能将徐青书摔飞几步。 徐青书本来睡眼朦胧,可是忽然被师父这么一摔,飞到半空中的身形忽然一动,随即神志方才清醒过来,运功落地瞬间,却是疑惑的看向师父,却正见一只棕熊将黑袍小风扑倒。 “师父!”徐青书见状一声轻呼出口,随即脚下立刻便是朝着小风的方向移动,可匆忙之间却尽显实战经验不足,竟是忘记施展轻功,此时的他心中只想确定师父安好,可这样一来,身形却反倒慢了几分。 另一旁,小风与大熊狠狠撞在一起,接触瞬间便感觉是撞在了一堵巨山之上,双脚刚刚离地的瞬间,便被大熊下坠的身形压倒,落地同时,不出意外的失去了移动能力。 好在大熊收到信号时已然将双掌收回,否则小风此刻的下场,就不会只是重伤,而是会立即化光消失,至于为何大熊明知道自己这一扑攻击不凡,可是每次见面都还要用飞扑熊抱的方式打招呼,便不为人知了。 大熊一如既往的松开地面上的小风,并且伸出它的舌头在小风脸上狠狠的舔了一口,如此作为在一些女玩家眼中怕是要说大熊这番作为很萌,可是小风的眼中却只有无奈,提不起一点儿别的心思。 就在这时,大熊忽然双腿站立,随即猛然转身,而小风清晰的看到在它转身的那一瞬,眼中带着几分腥红之色,像是遇到了什么敌人一般,这才想到被自己送出的徒儿,此刻怕是反应过来,要与这大熊拼命了。 小风虽然早就料到这一点,可是此刻却无能为力,因为刚才的他别无选择,无非是一人伤还是两人伤的结局,幸好他仍是书剑山庄主持历练的伪npc状态,否则当下就会化光死亡,并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重伤失控的状态。 小风此刻躺在草地之中,只想着快速恢复,对于眼前的情况却并未露出担忧的神色,不是因为他放心这一人一熊的战力必定不会打生打死,而是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分心也是无用,只有快些恢复言语能力,方才可以终止战局。 徐青书见自己的师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此时的他一面无法相信自己的师父被那只熊轻易击杀,一面不愿相信眼前一切是为真实。 前冲的脚步变得缓慢了许多,而看向此刻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巨熊,眼中却是出奇的平静,这平静让周围的四人皆是感觉到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那公鸭嗓的男子忽然没由来的冒出了一句“天下会首,落雁..”可还没等这最后两字说完,便被身旁的大哥拍了一下后脑,随即顿时明白过来,眼前之事,必然无法善了。 “哎呦!大哥,熊爷..啊不是,那只熊看起来和那两个倒霉蛋有仇,咱们是袖手旁观,还是...”被打了一下的公鸭嗓男子心中明了之后,立即小声发问,握住长刀的右手却是不禁紧了几分。 “诶..咱们静观其变即可,若是那熊胜了,咱们就上前吆喝一番,若是那少年人胜了,咱们便离开此地,而后发信号弹求援!”为首的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然掐在手中的传讯烟花,随即又将之塞了回去,小声开口回答道。 “大哥英明!” 声音方落,公鸭嗓男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这一句音量过大,而再抬头之际,却见那只大熊与青衣少年皆是看向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颤,脚步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可就在这时,却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道了一句: “要动了。”由于这声音太小,加上听者无心,故而说话之人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这人却暗自朝着后方退去,缓缓消失在迷雾之中。 就在此时,徐青书与大熊的身形忽然同时一动,方才那声音便像是导火索一般,两人皆像是炮弹一般齐齐朝着对方激射而去,徐青书以小博大,竟也选择近身搏斗的方式,如此鲁莽之下,不知是自信实力惊人,亦或太过小瞧对手。 大熊直立姿态发动冲击,可是就在两人即将碰撞的第一击时,大熊却是忽然四脚落地,随即双眼一阵红光涌现,一声咆哮便顿时传了出来,而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为首男子却是忽然沉声道: “熊王震,快堵耳朵运功抵挡。”说话的同时,为首男子已然盘膝坐下,此时的他顾不得同伴安危,只因为此招太过霸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熊到底和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一上手便是强招,跟随这大熊如此之久,像是这种情况,闻所未闻。 一声咆哮声起,倒地的小风顿时感觉耳膜一阵生疼,此时的他虽然已经开始缓慢恢复,可是却无力移动一下手指,当下哪里有力气去堵自己的耳朵,只得轻轻咬动几下牙齿,缓解这噪音的压力。 可是小风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自己只是感觉到噪音而没有加深伤势,却还是因为他体内没有半点儿内力,大熊这一招音波攻击,正是引爆习武之人体**力反噬之招,内力越强,反噬之力也就越强,当然,若是对方实力超过大熊,便不奏效。 徐青书虽然施展经验极差,可是他却是一个正常人,此刻虽然怒极攻心,可是却仍有本能。闻声瞬间,徐青书立刻捂住双耳,随即感受到丹田中内息一阵紊乱,当下便要运功压制,可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体内躁动消失,反而一股清凉之感油然而生。 若是小风此刻睁眼,则必能见到徐青书体内蓝色漩涡再现,外界音波冲击之势,顿时宛如纸糊的一般,触碰瞬间,便被这蓝色漩涡搅的粉碎,而这漩涡却俨然有得势的趋势,体积更是大了一圈。 徐青书感受到自己体内变化,再度动手之际,心中却是提起几分戒备,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化解对方攻势而产生什么轻视之感,反而是对眼前这大熊看重了几分,自从家门不幸之后,他便知道报仇,必须建立在自己存活的前提之下。 小风感受到耳旁吼声停止,当下不由得担心起来,此刻的他倒不是担心徐青书打坏大熊,反而是担心大熊打坏自己的徒儿,只因为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大熊此刻的实力比起早前石村之时,已然强大了太多,而徐青书虽然身负宝典心法,但是却缺乏经验。 大熊眼见自己一招未竟全功,却是没有丝毫意外,像是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一般,一声低吼发出的同时,纵身一窜,一个扑击便是冲了上去,而它左前掌上,却是隐隐散发着暗红色光芒,在这种迷雾之下,更显诡异。 徐青书眼见对手攻来,右手轮播之间,左手后撤,已然自下方缓缓提气,正是守势,可还没等徐青书守势凝结而成,却忽见眼前的黑影瞬间消失,心中警觉同时,脚踏九宫之数,接连后退数步,同时双掌凭空不断轮化,却看的一侧围观之人不解。 徐青书受小风生之短篇残卷之功,已然初学识能之力,当下虽不熟悉,却也能在紧要关头施展而出,此刻他的眼中尽是一片不同的观景,只见黑影消失同时,自己身体两侧便凭空出现数道血红色抓痕,而这些痕迹却像是活了一般,朝着自己映射而来。 徐青书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毫无准备任抓痕临身,自己将会是怎样一副惨状,当下立断之间,便以初学的吸星夺元功,尝试吸化这些抓痕,而尝试之下,虽无法将抓痕化作己身内力,却可化消攻击。 大熊见对方守的如此轻松,回气同时迟疑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掌,像是在质疑自己这新招的威力,而就在分心瞬间,却见方才还举例自己十步之遥的少年,此刻竟已临至身前,一声低吼只传出半字,却感觉一阵冰凉之意席卷周身。 “北冥深渊·吸星夺元”徐青书口中低语一句,随即右掌贴上大熊身体,随即猛然变掌为爪,紧接着便是向后一带,这一招正是夺字卷精华所在,以群星之力吸夺对方内力,化为自身所用,而后爆发反击。 可是,他却忘了最致命的一点,那便是大熊是一只熊,而不是人,体内催动身体出招的,并非是内力,而他仅凭对手一声带着内力的音波怒吼攻击,便做出对方是由内力催动的判断,却是尽显少年经验不足之道。 徐青书察觉不妙,正想变招发劲,心想自己与它如此之近,当下发力,即便无法一击杀敌,也能让对手负伤,可是就在徐青书运功同时,却见眼前浮现起一道诡异的笑容,抬眼瞬间,却正见这只棕熊,死死盯着自己。 第304章 群英会? 见出手被阻,徐青书当下一愣,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眼前之人要对师父不利,当下一动之间,在荡开对方手掌的同时,便站在了那人与小风中间,这一举动,恰好将小风的视线完全挡住。 矮小男子见状眼皮一跳,向着徐青书身后的方向看了半眼随即恢复正常,眼见身前的少年一副敌视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自己是否要说出实情,当下这样做了又会有何种后果。 这时,之前那被大熊当踩踏板一般踩晕的男子,终于缓缓自地面爬了起来,他的两名同伙见状,这才想起过来扶他,若说先前不动是不明战况,那么现在不动,却是好奇看戏,只是在这看戏之时,却忘记自己的同伙还在地上。 眼见那男子起身之后持刀便要上前,公鸭嗓男子赶忙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随即用力拉着对方便向后走,那男子起初还反抗了两下,可随后看向远处正盯着自己的老大,也就放弃了抵抗。 顷刻之间,两人便已回到那为首男子的身后,这时那被踩晕的男子方才疑惑的开口道:“老二,你拉我干嘛?咱们不帮熊爷了么?” 这男子说这话的同时,还冲着此刻身在一旁的大熊看了两眼,那个熊爷两字叫的声音颇大,眼神中也尽是谄媚之意,可惜他这人颜值太低,就算大熊改变它熊的审美,也断然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家伙。 那为首男子见状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便是“啪”的一下拍了说话之人的后脑,紧接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声道:“他们显然是认识,你想死也别带上我们。” 就在男子话音落下同时,刚刚已然走开的大熊却是悄然走了回来,而它却又像是看懂了两人的状况一般,悄然间来到那矮小男子身后方位,做出一副准备扑击的模样,而那“猎物”却是浑然不知。 徐青书也练有识能,迷雾虽强,可却难以阻碍他太多,抬头间便正巧见到男子身后再度浮现起之前那头大熊,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划过,徐青书顿时告诉自己,不能暴露大熊方位。 可他毕竟在城府方面如外表一般年轻,心中想着念头的同时,便下意识的朝着大熊的方位看了一眼,正见到对方双眼再度泛起腥红之色,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赶忙收回眼神,可就是短短这么一眼,却被那男子尽收眼底。 “不知..”徐青书刚刚开口,他本想先安抚对方,却未曾料到会打草惊蛇,一句话刚刚说出两字,却见那矮小男子猛然抬头,随即如同兔子一般朝着左侧迷雾便冲了进去,留给徐青书的,只有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刀疤。 徐青书见状刚要去追,却听到耳旁响起师父的声音,心中分神瞬间,再抬头之际,却已然失了时机,再也捕捉不到那矮小男子的半分踪迹: “咳咳,青书啊,你要不要先考虑扶为师起来..” 小风眼见徐青书脸上一阵后觉后知,随即立即转身来扶自己,脸上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摇头苦笑,可心中却是有些做坏事骗小孩儿的感觉,同时又莫名其妙的为这个徒弟的今后担心起来。 徐青书之前想用宝典上的武学为小风疗伤本就是突发奇想,当下被这人这么一打岔,便也全然忘却了这回事,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本是好心,可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便要失去一位重要的人。 “这次算我还了你一次,保重。” 矮小男子的传音此刻仿佛还在小风耳中徘徊,当下见徐青书扶起自己,立即对着自己仔细审视了一番,发现自己的生命值已经恢复到了30%左右,此刻已经从受伤状态中恢复过来,加上众人皆平安无事,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心念一转,小风缓缓站稳身形,冲着徐青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需他扶,而后看向一旁走来的大熊,笑了笑开口询问道:“大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风一语落罢,徐青书顿时脸上浮现起一阵古怪,看向师父的目光中多了三分好奇和一分惊讶,小风眼见徐青书变化,顿时心中哎呀一声,想通了自己这话问的白痴。 是了,虽然这是游戏,可是却全息模拟的几乎真实,一个不会兽语又和驯兽毫无关联的人,又怎么会听得懂野兽的言语,虽然简单的能够靠猜测和默契,可是像是当下这种问题,恐怕任大熊再有灵性,也比划不出来。 只不过这却不能怪小风智力不足,而是因为他长久以来就没有把大熊当场过低一等的存在,因此面对这么一个朋友,他自然而然的就开了这么一句口。 此时的大熊已然来到小风身前,而在小风话音落下同时,大熊却是明显一愣,徐青书看在眼中心中顿时明了了许多,心中想着原来这大熊也不是什么都能听懂,可就在这时,大熊却是忽然“嗷嗷”乱叫了起来,真像是在说什么一般。 “呃..”小风看向大熊,眼中多出几分无奈,脸上却是大写的尴尬,心中不禁想起熊大的身影,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熊大才能完美理解大熊的所想,而与此同时,小风却见目光放在了一旁“看戏”的三人身上。 “三位朋友,你们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见那黑袍人忽然对着自己三人说话,那之前被踩晕的男子顿时起了兴头,正要上前答话之际却被身旁的老二拉了一下,心中正疑惑间,便看着自己的老大冲着那看似没多大年纪的黑袍人拱了拱手道: “前辈但有所命,我等自会尽心尽力。”说罢,双手自然落下,却是在下垂之后,对着身后两个兄弟一招手,示意他们跟随自己上前,两人也不算傻子,当下会意上前。 “前..回前辈,我们会主与各路侠士在此会盟,本是为了除那妖人,却不想那妖人竟会邪法,会主与众位侠士被困山洞之中,我等奉命护送..”说话之人不是为首男子,却是那名公鸭嗓男子,而他说到这里,却是朝着一旁的大熊望了一眼。 见对方丝毫不搭理自己,可是眼角却好像扫了自己一眼,顿时改变原本的说辞道:“我等奉命跟随熊爷,离开此处寻找外面的援军,却不想在此处得见前辈。” 小风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人的言语,可是他却对大熊十分相信,当下看向大熊,见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心中这才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当下笑了笑道: “哈哈,不知三位是何帮会,我们师徒二人一路走来,兴许有见到也未可知。”小风这话一说,那为首男子身后的两人脸色却是一变,随即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好奇与狐疑,随即那之前被踩的男子小声试探着开口道: “天下会首,落雁..”话音未落,刚刚传出首字,却是被那为首男子大声打断,完全将话盖了过去,余光扫了一旁的大熊一眼之后,再度抱拳恭敬的开口道: “前辈有所不知,我等是群英会中人,在江湖上并不出名,因此前辈没有听说过也不奇怪。” 小风眼见此人神色,便知道他这帮会绝不像是他说的这么简单,而看向大熊的同时,却见大熊脸上丝毫没有变化,显然对这人说的话是漠不关心,可他却能察觉到男子说话间的不对。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男子从始至终都没问过自己的身份,也对自己方才抛出的饵全然无感,当一个人表现出与他能力不符的镇定之时,本身便是破绽所在,不知为何,小风此时心中那阵久违的不详预感,再度浮现心头。 “原来是群英会的朋友,失敬,失敬。” 就在这时,徐青书忽然开口,却是学着那为首男子的模样冲着对方抱了抱拳,徐青书一副英俊少年的模样,加上一身青衣,显然儒礼更适合他,像是抱拳这种武礼,在外人看来英姿勃发,可在小风这个师父看来,却是十分孩子气。 不过与此同时,小风却也心中明了,这群英会应该是真实存在,否则自己这个徒弟不会这般信手拈来,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却是误判,因为有一种教育极为迅捷有效,而人们往往说的轻松做的不足,那便是言传身教。 “不知这位公..”一句公子尚未出口,公鸭嗓男子却是忽然面色一变,而随即嗓中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试图发出声音,却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二弟!”感受到身旁前一刻还完好的二弟,此刻竟忽然倒地,那为首男子不禁眉头一皱,伸手去扶的同时,却见前方一道白光闪过,心中激荡同时,身子朝着右边一侧,却是感觉肩头一麻,而后却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赶忙道: “小心,有人偷袭!”这为首男子不愧是一位老江湖,当下凭借那么一闪,这才避过刺中要害的暗器飞针,可一切来的太过匆忙,纵使他经验老辣,却也难免翻船,只是在晕倒之前,喊出了最后一句有价值的言语。 只不过他是晕倒,而他的二弟,却是永远的沉眠.... 第305章 原罪(上) 小风眼见变故突生,却是没有丝毫慌张,心念一动之间,顿时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方圆五十步内大致情况顿时收入眼中,而就在小风心动的同时,动手的还有一人一熊。 徐青书眼见两条人命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面上虽有不忍,可是他却当下立断,挺身护在师父身前,对于此刻那惊慌失措的最后一人,却是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而那大熊,却也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这轿夫的性命一般,只是发出几声低沉的叫声之后,便到了小风的身后,与徐青书一前一后,全然将小风护在安全地带,看向四周的双眼中,腥红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蓝之色。 “是他?”小风缓缓睁开双眼,紧接着吐出一口气,因为他在方圆五十步内只见到一人,正是多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名持剑醉汉,此时的他孤身一人,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这方向赶来。 小风当下收回识能,立即开口提醒,声音却是再度恢复了苍老道:“强敌将至,大家小心,西南方,三十步。”话音落下同时,小风再度将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中,将帽子带好后,静待那醉汉的到来,心中却是盘算起对方的目的。 徐青书与大熊闻言,一左一右来到小风身前,徐青书在前,而大熊在后,俨然有一言不合便车轮战对手的架势,甚至在大熊看来,不需任何口舌,便立即上前拼杀。 就在这时,西南方的迷雾忽然一阵波动,而后果然从中缓缓出现一个人影,这人右手持剑左手却提着酒壶,脚步凌乱间似乎真是自醉,可是呼吸平稳之间,却更似醉人之道。 “嗝..嗯..天下会群英,群英会天下,不错不错..好个群英会,好个天下会....”那熟悉的醉酒大叔的声音再度从眼前的男子口中传出,这男子虽然一副放荡不羁的打扮,可是面上却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如此声音,倒是十分少见。 此时在那仅存的一名群英会男子眼中,自己无疑便是唯一的幸存者,以他的武功和见识,自然无法看出大哥是晕而不是死,当下心神大乱,已经全然忘记大哥方才的用意,厉声开口间,却是带着几分哭腔道: “你跟我们天下会有什么过节,你去找那些堂主下手啊,为什么要为难我们这帮兄弟。” 天下会,这个名字小风倒是有些耳熟,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天下会肯定不是风云里的那个天下会,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游戏中的哪里听过,不过却是心中暗自记下,毕竟那为首男子方才的神情太过古怪。 “啊?为难?”醉酒男子忽然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仿佛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一般,用手比划着放在耳边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接着忽然像是被人砸到了小尾巴一样,几乎跳起来开大喊道: “你开什么玩笑?!天各一边,大路朝天,你哪只眼睛看到..嗝..本大人为难你们了?” 那幸存者闻言一愣,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可随即打量过去,却从那醉酒男子的腰间,看到一根悬着的红色丝线,而那丝线的尽头正绑着一根银针,当下便像是抓住了杀人凶手的证据一般,大声开口道: “你还想狡辩!那是什么?!”那唯一的幸存者此刻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当下便像是衙询问查犯人一般,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任何不妥,小风在一旁看在眼内却是默不作声,因为他此刻知道,先动者先乱。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挂件儿,还是个女的哦..嘿嘿..”醉酒男子瞧了一眼对方指着的针线,单手提起来看了两眼,话音落下之后,随即放声大笑,只不过他这笑声却有点猥琐,丝毫没有放声大笑那种豪放不羁。 小风闻言却是忽然心念一动,随即一个人影出现在脑海之中,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使用飞针当武器,而又能做到在如此迷雾之下如此距离仍能精准命中对手的,恐怕也只有那七星医楼的十里飞花了。 可是十里飞花这人一向行事潇洒磊落,像是出手偷袭杀人这种事儿若没有特殊目的,她恐怕是不屑去做的,小风心中疑惑同时,又见醉酒男子有了举动。 只见醉酒男子再度摆弄了一下针线,而后无奈的摊了摊手,可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已不局限于醉酒大叔,已经到了破皮无赖的地步道:“怎嘛?还不信呐?哎呦喂,我一个八尺男儿,怎么可能会用针杀人呐..” 一声落罢,小风敏锐的直觉顿时捕捉到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立即出口的同时,声音却是比那醉酒男子的小了几倍,以至于他这一句话虽然先出口,却后入人耳: “我这种人,就算杀人..也自然是用剑呐!”话音落罢同时,醉酒男子身形一动,出手之间快如闪电,只是嗖的一声便已到达那唯一的幸存者身前,而就在这时,那幸存者方才听到黑袍人的话,瞳孔瞬间放大。 “小心!他要出剑!” 照理说大的声音只会盖过声音,而不会让小的声音后入人耳,可若是那发出大声的人使用了内力催发,那便是一个不同的情景了,方才正是因为醉酒男子说话之时带着内力,而话出同时已然出招,这一气呵成之下,方才有了这般结局。 那唯一的幸存者刚刚生出退却之意,可瞳孔刚刚放大的瞬间,却感觉喉间一凉,随即便毫无痛苦的失去了知觉,一剑封喉,正是说的眼前这醉酒男子,而在这一刻,小风终于知道了,他为何现在才杀这名男子。 就在那男子倒地同时,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忽然传来,宛如九幽之下的恶鬼,而开口之人正是这醉酒男子,只是他的眼神中再没了从前的伪装,余下的尽是毫不掩饰的戾气。 “时间不多了,我只要那少年跟我走,其他的人和熊自行离开,我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两人一熊皆是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大熊虽然很乐意抛弃眼前这个少年带着小风离去,可是却像是知道小风不会如此做一般,摩拳擦掌之间,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徐青书却是转身看向一脸笑容的师父,眼神左右跳动之下,开口道: “师父,你先走吧,有些事终归要弟子亲身去面对。”徐青书说这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小风自然察觉他的变化,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至于那些“要走一起走”的肉麻话,小风却是懒得去说。 当下拍了拍徐青书的肩膀,开口之时却是说出了一个在场之人皆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在其他人眼中,却显然揭发的不是时机,小风的语气极为自然,就像是在说家常话一般,可心中早已有准备的徐青书听到师父亲口承认,还是暗自吃惊: “青书啊,你是从何时开始,发现为师不会武功的?” 其实小风这话问虽问了,自己心中却是有数,自己在这个徒弟面前保留的甚少,因此对方察觉也不意外,而小风也一直是用“对方年少,而且是个npc”这种理由骗自己而已,当下说开了去,反倒自然许多。 眼见徐青书目光微微向下移动,一句师父只叫出首字,小风却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为师虽然不会武功,但却也有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当你的师父,因而无需当心为师的安危。” 听到这里,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醉酒男子却是冷哼一句,随即却是再度恢复了那种玩味的语气,紧接着缓缓开口,全然不像是他说的那般焦急道: “我知道你也是玩家,哦,就是天外客,不死之身是吧?可是..”说到这里,醉酒男子双眼一凝,随即却是说了一句小风脑海中久违的诗句,这句正是最初进入这空间内,所出现的那个选择: “不破轮回终不归,幻灭修罗地狱回..哈哈,很中二对吧?可是,却内含你们不知道的玄机啊。” 小风闻言不禁一愣,当初这句谶语自从入局之后,便许久没有了相关信息,因而方才被小风抛在脑后,而直到那一次与“怠惰”的战斗,小风方才疑惑自己是否是应了那句地狱回,之后便又失去了相关信息。 当下被对方提起,脑海中无数个画面迅速涌动,同时细想对方的言语,大约一息过后,小风心中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而就在他开口之后,两个声音却是一先以后传了出来,所说言语的意思,却是丝毫不差。 “能来到这里的玩家,选的都是修罗!”而正当小风的声音传出之后,醉酒男子眉头却是一挑,随即却是不禁疑惑出口道:“哦?你早就知道了?” 可话音落下许久之后,这男子却是又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冲着小风伸出一个拇指,而后双眼之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良久之后开口道:“你这本领不赖,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随即猛然抬头,却是缓缓闭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道:“可惜你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随即猛然睁眼,接着声音再度冷了下去道: “没时间罗嗦了!看在你像他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情报,在这里,你不再是不死之身,不信的话就死一下试试..” 而话音落下同时,小风却是来不及细细思考,这男子虽然可以说是一道难题,可是这却无法动摇小风的心境,当下最乱他心神者,却是身边气息陡然变化的徒弟,看着对方微颤的身体,小风心道一声: “徒儿啊,你说的对,有些事,终归要亲身去面对...” 第306章 原罪(中) 小风表面上看似触动,心中却是平静如水,一直以来他心中的心结此时被对方一语道破,若换做常人必定患得患失,可小风却将这当作一个完美的契机。 对于这醉酒男子的话,小风却是不会尽信,只因为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就像他方才教徒弟的一般,亲耳所听未必为真,关键的是对方想让你听到什么。 看着醉酒持剑男子此时毫无出手的意思,小风却并不忧心,反而是对着那人传音了一句“多谢”,而后转身看向身旁颤抖的徐青书,这番举动,反倒是让那醉酒男子眼眉再度微皱。 “青书啊,他说的不错,这也是为何为师经常会说,以后没有为师的日子你该当如何之类的话。”说到这里,小风不禁叹了一口气,随即接着开口道:“并非是我真的年纪大了爱唠叨,而是因为我们..” 正当小风此刻看似风轻云淡一般,即将随口说出那绝杀的一句话的时候,却忽然被徐青书转身用手指堵住嘴巴,举止之间极为暧昧,可小风此时无心于此,倒是没有在意这个。 当下眉头微皱,却听到徐青书一语道出自己方才的话,只是声音极轻,轻到多了几分稚嫩,轻到不像一名翩翩少年:“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吧?” 小风闻言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像是这种情况他极少发生,因为很少有人能给他这种直面打击的感觉,徐青书这一句话声音极轻,但却如绵里藏针,小风心防虽已筑起高墙,却终究难防这一式以柔克刚。 “当年是这样,当初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早有准备..” 徐青书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已然细小的过分,看似回答,却更似是自言自语。然而小风识能在身,加上心意在此,因此听得十分仔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徐青书面色一变,转身冲着那醉酒男子冷声道: “走吧,去你该去的所在。” 醉酒男子闻言,却并非生气,反而大出人意料的“嗯”了一声,随后竟就这么转身离去,仿佛他此刻已经忘记自己方才动手的初衷,可又有几人知晓,他这不过是成竹在胸。 小风见来人离去,迅速将背后握在手中的地刺阵盘收回,下意识的抬手就去拍徐青书的肩膀,却见对方不着痕迹的让过自己,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闪身,徐青书却与小风拉开了三步距离。 小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眉头微皱同时,却听徐青书缓缓双手举至胸前,而后对着自己深深作了一揖,小风看在眼内,却是将上去扶他的念头压下,而就在此时,徐青书轻声开口道: “我要走了..” 自从拜师之后,徐青书在小风面前,一句话中极少单独有“我”,或以徒儿或以弟子,又或是先叫一声师父而后称我,像是当下这种情况,同样也是极少发生,小风一眼便看出其中不对。 刚想开口,却见徐青书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十步之外,当下一句传音便想发出,却忽然巧合一般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再抬头之际,空间中却只余下一句: “期待再会有期,湖..嗯..”声音至此,为之一顿,像是欲言又止,更似难言之隐,而当小风脑中天旋地转之感完全消除之后,却只听得一句: “师父,保重。” 小风站在原地,心神却是一瞬呆滞,原本自持毫不在意,此刻却是入局太深,理智与情绪不断撞击之下,小风心境顿时受损,随即口中轻声低语道:“游戏,这只是游戏,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就在此时,小风耳旁却是传来了一直以来安静无比的大熊的叫声,这叫声让小风感到一阵莫名的舒心,仿佛自己此时此刻被一只熊安慰了一般,心中那份说不出的难过,暂时被压制了大半。 “嗷..嗷..” “大熊,你说我们该不该跟上去看看?”小风蹲下身来,将帽子摘下,一脸认真的看向面前的大熊,见对方毫无反应,小风忽然苦笑出声,摇了摇头,随即席地而坐,双眼紧闭起来。 跟上去又能如何?更何况自己真的能跟得上么?那两人只是短短几息的功夫,便已从这方圆五十步内的距离内消失,自己虽有识能在身,可这却不是什么修仙者的神识,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自己能够跟得上,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看着小风一时语塞,大熊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那种表情极不像是一头熊所能发出,可是却无人能够读懂。 此时的大熊,仿佛有话想说,可是却不忍说,同时也不能说,此刻能做的,便只有看着眼前之人,时不时发出两句对方听不懂的叫声,而后便期待着,眼前之人能可自愈。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自远方传来,隔着如此特殊迷雾之下,还能有这种穿透力,明显是内力催发而出,同时说话之人内力修为不差,大熊见状顿时警觉,口中发出一阵低吼。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那个道士呢?” 小风闻言却是毫无反应,听着耳旁大熊的低吼,下意识的朝着它的头摸了两下,仿佛是在给对方顺毛一样,当即让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大熊,脸上凶狠的表情顿时一滞,随即“嗷嗷”叫了两声,而后再度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几息过后,小风身前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道认识的人影出现在小风视线之中,这人依旧身穿一身紫裙,一头短发让人看去,依旧还是潇洒万分,此人正是七星医楼,十里飞花。 “别以为上次的事就这么算了,等从这里出去,本姑..”十里飞花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当下见到小风,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跟那道士在一起的情景,可是当下这个环境凶险,个人恩怨还是暂且放在一旁。 可她刚想再接着放几句狠话爽一爽的时候,却看见旁边那只凶神恶煞的大熊,当下便将嘴里没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大熊看在眼中,顿时给对方下了定义,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像是得到了激励一般,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十里飞花见状看了看大熊,又看了看席地而坐却沉默不语的小风,而后双眼一凝,随即右手朝着腰间摸去,十里飞花腰间藏针,腰带之上尽是暗器,小风见她如此作为,当下便要开口提醒大熊小心,却忽然听到一阵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只熊太好玩了,我可以喂它吃东西么?”十里飞花虽然嘴上这样问着,可是身子却已经有了动作,当下从腰间摸出一瓶东西,随即便要上前喂给大熊。 “什么东西?”小风此刻心境波动,自然没了观行察心的兴趣,此时听对方要喂大熊东西,第一时间便开口询问,可是询问之下,却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也没有听到大熊任何“表态”,当下疑惑瞬间,抬头看去,正见一副奇景。 十里飞花此刻正坐在大熊身侧,两人仿佛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大熊正用它的熊掌握着一个瓶子,缓缓向着自己嘴中倒去,而后舌头不断舔着,仿佛那瓶中是什么美味一般,看的许久未进水米的小风一阵尴尬。 “怎么啦?你也想吃?”就在这时,十里飞花身子忽然向前一些,从大熊的遮挡下露出半个头来,看着小风一脸古怪的表情,口中疑惑问道。可话音落下瞬间,却是面色一变,再度笑了几声道: “你跟那臭道士可是一伙的,我可还记着,想吃没门儿,再说这是给我们小熊吃的,对不对?”小风闻言不禁好笑,小熊这称谓无论如何在大熊身上恐怕也是格格不入,当下便想看大熊听了这称谓的表情。 可是当小风回眼看去的同时,面前却传来一阵扑鼻清香,小风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熊不爱吃蜂蜜,也没有动物不喜欢美女,虽然十里飞花样貌并不出众,可是却属于那种看了不腻,没想到大熊凶神恶煞一世,竟也有被人叫做小熊的时候。 看着大熊此刻津津有味的吃着蜂蜜,针对方才的问题还冲自己点了点头,小风顿时心中一阵哭笑不得,方才对徐青书的那种莫名的难过感,在此刻也被他深埋在心底,一段时间内,再度烟消云散。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闻着空气中的香味缓缓有了睡意,却不是因为饥饿,却是因为这股清香中不仅有蜂蜜,还有十里飞花随身携带的药香,两香加持之下,足有凝神静气之感,而十里飞花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也安静的坐回原处,没有再开口挤兑。 就在这时,大熊原本坐在地面上的身子却是猛然跳了起来,随即快速转身,像是遇到了什么危机一般,这种变化让十里飞花和小风同时心神一动,而小风刚刚进入识能之境的同时,却眼见一道黑影从自己的方向窜了出去。 这一道黑影,正是大熊... 第307章 原罪(下) 未谋而动是为兵家大忌,小风察觉大熊窜出,当即便收回识能,可就在他刚想传音之时,眼前却正见十里飞花回眸看向自己。这是一种极为异样的眼神,这种眼神小风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看待死人的眼神,当下心中警觉,阵盘上手。 “小熊离开了,要杀你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就在这时,十里飞花淡然开口,声音冷冽之中却不带半点杀意,说话的同时,便将手向着腰间摸去,可小风此时看在眼内,却反倒是放下了戒心。 十里飞花自腰间摸了一下后,脸上的冰霜一扫而去,转身之间带起一阵香风,只留下一句话来:“可本姑娘不喜欢趁人之危,等我们从出去,再见时我不会再介意送你回城休息。” 话音落下,十里飞花脚下轻功一运,当即便朝着大熊所在方位跑去,而一旁的小风早在放下戒心的同时便尝试传音,可是却终究是徒劳无功,只是几息的功夫,识能探测范围内,便再也没了大熊的踪迹。 目送十里飞花离去,小风却并未追赶,只因他知道自己的脚程绝不可能赶得上对方,贸然前行,与闭着眼睛盲目行走无异。当下四周再次恢复平静,小风稍作调整之后,便开始缓慢朝着大熊等人之前来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耳边安静无比,原本略带几分玄奇之色的背景音乐,也好似在一次淡出之后不再播放,草丛之中静的可怕,加之迷雾缭绕,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怕是自己就会吓坏自己。 小风一路前行,每走出五十步左右,便再度开启一次识能探测,如此反复之下,倒也得心应手。而另一旁,小风则在细思方才众人的谈话,这其中包含了太多信息,而方才自己心境受损,听得也不甚明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忽然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心中思绪滤清的同时,头脑一阵轻松,别人说的话未必不可信,但却不能全信,重要的是自己得到了什么,而对方又想自己得到什么。 从一开始小风就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下终于明白,这个秘境所考验的并不是人的战斗力,而是人最根本的属性,人心。 酒楼结识道沓,而后拆穿假潇潇身份,继而被迷晕带走,这便是祸从口出,即为暴食。火焰岛一行,那里的怪物无限刷新,可是重复的击杀却会使战斗变得越发艰难,站在玩家的角度,所考验的便是贪婪。 小风想到这里,思路越发明晰,当空间第二次变化之前,自己所经历的,正是七宗罪中的“暴食、贪婪、懒惰、傲慢”,而道沓身上发生的,则是“暴食、色欲”。 如果一切的考验都是围绕“七宗罪”设计,那么是每一个玩家是否都能亲身,或者至少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这七种考验?还是所有进入秘境的人,共享这七大关卡的考验?答案,明显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所见证的考验之上,却正巧少了最后一种考验--妒忌,想到这里,小风再度缓缓吐出一口气,因为他有所预感,这最后一道考验即将来临,而一切的事情,也即将步上终点.. 想清当下疑惑,小风脚步开始加快,因为他在上一次识能探测下,发现了前方的迷雾有断层出现,这种断层在传统网游中多半是在地图边缘出现,而第二时空内显然不存在地图边缘,可是小风却知道此时必有蹊跷。 许久之后,小风来到识能探测出断层的那处方位,抬眼所见之下,果然发现此处的迷雾似乎明显比周围稀薄许多,而这周围的环境却依旧是一片草地,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这处地表存在特殊性。 小风当即便要上前,可是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猛然回头间却见四下无人,随即摇了摇头,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踏出了这戏剧性的一步。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这一点放在倒霉界也不例外,一个足够的倒霉的人在持续倒霉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终归会产生一些常人没有的特质。这些特质中,大部分人觉醒的都是非酋这个称号,而却有少部分人,从倒霉中得到了经验,也就是对危机的直觉。 小风方才正是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阴森,所以才猛然回头查探,只是人的注意力一旦执着于人事物的延伸,便有可能会忽略事物本身最基础的东西,当下的小风便是这样一种情况。 也许是时隔太久,也许是小风真的忘却,此刻的他竟忘记了自己最初是如何到达尧山村,自己是如何在空心草丛中一步踏空落下悬崖,当下发现前方出现断层,竟还敢脚步加快行走,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风一步踏出,随即便感觉这一处草地质感与之前不同,之前所走过的路上,大多是一种坚硬质感,而这处草地上却柔软非常,甚至有一种踏在床上的感觉。 小风当即疑惑,却看一步踏出并未发生异动,因此便重心前移,将这一步踩实,而便后感觉这处草地像是弹簧一般,向下沉了几分,俨然有一种提着重物上电梯的感觉。 心中虽然不解,小风却是不再犹豫,当即后脚也踏了上来,而就在后脚踏上的同时,整个地表再度向下凹陷三分,感受着脚下越发像是电梯的感觉,小风突然有一种抬头看向上空找寻开关的冲动,可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脚下的草地忽然间变得泥泞起来,原本柔软的地表刹那间变得像是泡泡糖一般,小风整个人都有了下坠的趋势,这让他心神一动,下意识的抬腿便要迈出,却发现此时自己的左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移动丝毫也要奋力万分。 “哎..”小风此时并未展露惊慌之色,反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此刻惊慌无用,而自己所踩的方位也必定内有玄机,可是看着脚下这宛如沼泽一般的地表,用脚想也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悲剧。 心神一动之间,小风顿时识能全开,全开之下,五感渐渐消失,当初在破庙中身中剧毒,便是通过这么一招避开亲身感受毒素噬体,当下这一招可谓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小风识能既出,身体便全然失去感觉,此时就算有人拿着银针狠戳他的痛穴,恐怕也就只能让他化作白光消失不见,而他本人却是不会感觉到一丝疼痛。这样一来,小风当下自然也不必亲身体验在沼泽中淹没的感觉。 同一时间,一处神秘山洞之内不断发出喊杀之声,近而看去,这不过方圆百步的空间内,却足有三十几名服装各异的武林人士激烈战斗。细细听去,竟还有一些粗鄙不堪的字句,全然不像是古人打架,反倒像是现代的混混斗殴。 战团之中分为三大区域,山洞最外围大约三十步的范围是一区,战团内尽是混战,众人打斗之间你来我往,激烈非常,可纵使如此,地面上却没有一具尸体,这倒是让人不免感到奇怪。 而传出洞外的那些喝骂之声,也多半是来自这些人的口中,这些人出手之间虽看似凶狠,可武功运用之下,却显得有些千篇一律,比如那两名皆身穿道袍的男子,出手之间便像是连体婴儿一般,招式连接如出一辙,毫无变化可言。 再入山洞中心四十步范围为一区,战局中却是俨然有分庭抗礼之势,虽然打斗之间也有叫骂之声,但却明显比外围文明的多,只是这一战区之内,已然有多人倒地,生死不知,且动手之间招式千变万化,外围战斗比之当下,却像是小孩打架一般。 山洞居中三十步范围,地势明显高于周围许多,这处平台便像是天然的斗武场一般,四周皆是不断旋转的机关齿轮,只有正北方一条通道可供上台,如有人自恃轻功而易路登台而上,四周墙壁上那些空洞中的毒箭,便会让他后悔自己的决断。 方形平台之上,四名男子分三方遥遥对立,眼中尽是戒备之色,而那两人一方中的一名男子,明显脸色惨白,呼吸之间略显紊乱,反观其他两人却是气定神闲,但却都没有出手之意。 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趁机拿下这两人减少对手,而是因为战局之上除了他么四名男子之外,却还存在一名共同的强敌。这名强敌身穿一身红色嫁衣,脸上却是带着一块白色丝巾,凤冠霞帔,俨然是一副出嫁新娘的模样。 可是这女子眼中却是空洞无神,双眼之中有黑无白,让人看了十分生惧,而这女子双手指甲留的细长无比,宛如传说中的白骨精一般,只是这是个武侠江湖,不是个玄幻世界,因而女子这般外表,便更让人不敢小觑。 如若小风在此,在场五人之中,他至少认得两人,这两人正是属于气定神闲一类,一人是之前那名持剑的醉酒男子,此时的他双眸沉静如水,再无往昔半点儿醉意,单手持剑之下,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而另外一人,小风却只在石村有一名之缘,这人正是那个喜欢喝茶压惊,但是却总被属下逗得喷茶的会长,月下独行。 第308章 影帝 天然角斗场之内,四人遥遥相对,眼神之中不带半分感情色彩,可是心思却是各有千秋,此刻不动则杀机潜伏,动则如雷霆降世。洞顶唯有一处碗口大小的漏洞,月光隐隐照射而下,却是让整个平台之上皆如白昼。 一道耀眼的月光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而当这缕月光缓缓消失之际,那原本面色苍白的男子眉头不禁一皱,随即冲着护在他身前的另一名男子开始低语,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过来,正是月下独行。 “哈哈哈,想不到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天下会主,竟是如此模样,当真见面不如闻名,让人好生失望。”月下独行说话同时,左手从腰间缓缓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扇动之间字句出口,却是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这却是与他儒雅外表颇有差别。 那脸色苍白的男子闻言不禁怒气上涌,口中更是剧烈的咳了起来,他身前那名护卫立刻冷哼一声便要拔剑,而就在这时,这名显然受伤不轻的男子却是拉了身前的护卫一把,随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再度和这人低语起来。 一息过后,受伤的男子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继而朗声开口,却像是胸有成竹,全然没了之前的半分颓势: “素闻月下独行会主为人谦和有礼,故此深得属下爱戴,却不想只是个呈口舌之利的小人,这见面不如闻名之道,在下还需叫阁下一声前辈,此礼更是万不敢当,还望前辈收回。” 月下独行闻言只是摇头轻笑,却是并未因对方言语有丝毫变化,而折扇扇动的同时,月下独行缓缓看向一侧的持剑男子,一句“酒兄”叫了出来,足见两人相互认识。 “当下会主重伤,你我不如就此联手共除此一害,至于那莫须有的宝物是否真的存在,却可以等一切落定之后,你我来一场君子之争,可好?” 持剑男子闻言却是没有回答,反而缓缓转头看着对方,脸上从没有表情,缓缓转变成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种笑容怕是比哭都要难看,而持剑男子的眼中,却带着一阵莫名的意味。 “好好好,既然酒兄行侠义之道不忍趁人之危,那月下独行也自当不会枉作小人,时间还早,看这大好月色,不如品茗一杯如何?” 月下独行一声落定,也不管其他几人反应,却是独自从怀中掏出一块灰布,随即扑在脚下的地面之上,紧接着便就那么席地而坐,同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热茶,闻了一闻后,举起茶杯,冲着两人微微一笑。 “月帮主好兴致,只是外围的战局似乎并不乐观,天下会毕竟人多势众,却不知月帮主的好兴致能够持续多久。”就在这时,那一直漠然不语的持剑男子忽然开口,而说话的同时,竟也是一提腰间酒壶,缓缓放在嘴前,随即接着开口道: “平日大多豪饮,今日月下论道,若还像往日一般,只怕酒不够喝,难得江湖风平浪静,来,我们稍作休息也未尝不可。” 持剑男子所言月下独行又岂会不知,可是纵使他知晓自己帮会在外围的战况并不乐观,此时却也不得不佯装淡定,毕竟在这处所在,谁先动谁便会先露出破绽,到时其余几人,却是难免群起而攻之。 “会主,您先疗伤,这里有我。”就在月下独行开始与持剑男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尝起美酒香茶来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自那天下会主的护卫口中传了出来,话音落下的同时,喝酒品茗的两人,举起杯具的手却是明显一滞。 “哈哈哈哈,小天,你将事情看的太简单了,那旁边的两位朋友岂会给我调息的时间,我若真的这样做了,怕是就要送人一个群起而攻之的理由。小天你防御虽强,可以一人之身,却也无法护住我这个拖累啊。” “会主别这么说,能跟随您,是我的荣幸!” 就在四名男子各自说话的同时,却将场上那名红衣女子全然无视,而这名女子却也好像对几人的谈话漠不关心,既不出手攻击,也不打坐调息,只是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方向,浑浊的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情感。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持剑男子忽然口中发出一阵轻疑,随即用力甩了甩手中的酒壶,却是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当即叹了一口气,而还没等他说话,却听得一旁的月下独行慵懒的声音再度传来: “豪饮伤身..酒兄,你既然喝光了酒,不如喝些茶,一来醒酒,二来提神,外面的战局即将分出胜负,咱们也是时候打破僵局了。” 持剑男子闻言口中出奇的“哦”了一声,随即将酒壶放回腰间,紧接着在那受伤男子一方两人的注目礼下,十分自然的朝着月下独行的方位走去,临近之时,方才半开玩笑一般的开口道: “月下帮主该不会是想以茶毒杀于我吧?”说话的同时,持剑男子眼中却是并未露出任何戒备之色,反而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十分随意的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如此行径,越发让一旁观视的两人心情凝重。 两人如此作为,并不排除是逢场作戏的可能,但却也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两人方才的打斗才是作戏,因为两人此时的不设防,分明就是一种多年老友才有的作态,如此真真假假之间,让那受伤的会主,缓缓握紧手中长刀。 “酒兄多虑了,我月下独行虽然只是休闲小帮,但却还讲几分江湖道义,攻心有法,自然也有道,像是霸者之道德手段,在下却是远远不及会主。” 月下独行开口同时,缓缓从持剑男子手中拿回茶杯,而对方也并未反抗,眼看着对方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入口中,随即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天下会主。 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一种两虎择食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而眼见这两人之间的作态越发默契,一旁观视的受伤男子,心中缓缓有了决断。与此同时,那一旁近在咫尺的两人却是忽然相视一笑,随即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原本以为天下会主至少还有些脑子,想不到心理素质如此之差,可悲,可叹。”而持剑男子话音落罢同时,却是随手拿起一杯茶来,放在鼻下闻了闻一口倒入口中,紧接着下意识的砸了砸嘴。 月下独行见状,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句:“又是豪饮”随即便拿起茶壶,缓缓将两杯续满,而这一幕看在一旁的受伤男子眼中,却成了两人对摊牌,不再掩盖友好关系,心中已然有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这受伤男子却是忽然紧张的看了身前的护卫小天一眼,眼神中有几分担心,有几分紧张,有几分关切,和最后的一分深藏在眼底的不解。 与此同时,一阵闷哼忽然自一旁的持剑男子口中传出,随即便见他连续后退了数步,一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手弃剑快速朝着自己周身要穴点去,同时牙关紧咬间挤出几字: “茶..毒..你..可恶!” 话音落罢同时,原本一直懒洋洋的月下独行猛然起身,身后长剑迅速上手,却是引而不发,当即运上轻功便冲杀上去,正所谓趁你病来要你命,下手之间再无往昔半点儿儒雅,反倒狠辣非常。 受伤男子见状,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随即脚步立刻急转,口中大喝一声,纵身凭空飞起,气势十足之下,丝毫没有半点重伤之感,当即便像是一个抛射而出的炮弹一般,朝着两人跳劈而去。 他身后的护卫见状,立即运使轻功跟上,可却不知是轻功不济亦或方才消耗太大,他这速度足足比受伤的男子慢了数倍不止。 月下独行只是一息之间便已到达“酒兄”身前,可他手握的长剑却是并未立即刺出,反而凭空轮化半圆,俨然要使出一招仙人指路,可是当下这种距离,使用这种招式不免有些华而不实。 “动手!”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随即平台四周机关瞬间为之一滞,同时四名新面孔分别从四个方向迅速落下,而落地同时,却是极为默契的向着战团之中冲杀而去。 可就在这时,那看似中毒的“酒兄”身体却忽然一斜,随即整个人自空中翻转而起,地面上的长剑瞬间像是活了一般飞入其手中,而下一刻,本应反手攻击月下独行的他,却是忽然朝着飞来的天下会主刺了过去。 “不好!中计!” 第310章 失败的偷袭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下三人,正是黄沙城、落雁城最大玩家势力的首领,心性方面自然不同常人,月下独行虽然打着休闲势力的旗号,但却因收纳散小势力过多,从而不得不踏足江湖纷争。 而那名醉酒持剑男子,虽无势力在身,也不曾在江湖上有过什么响彻的名号,可若江湖传闻的黑榜属实,他却是中原武林玩家战力中的第一人。至于凌驾于其上的两名西域高手,相比于再进一壶酒的名号,众人反倒不是太过在意。 三人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亦或者三人早前便已使用传音达成某种协议,因而方才作戏之下,出手便斩杀四名埋伏的高手,当下危机解除,心道正是卸磨杀驴之刻,却不想远在数十步的高墙之上,还有两只黄雀虎视眈眈。 “会主,这样做..未免有些...有些...”就在这时,方才全然没有派上用场的那名天下会护卫,耳闻其余两人想要卸磨杀驴,当即出声询问,可话音刚落,却被一旁持刀的天下会主挥手打断道: “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必要的时机,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小天啊,你若是不忍下手,就暂且闭塞双眼双耳休息片刻吧,待一切落定之后,我会传音于你。” 一语落罢,那被称作小天的护卫眼神一动,随即微微抿了抿嘴,然后竟真的闭上了双眼。而说到此处,那原本惜字如金的酒兄也终于不吝啬字句,开口之间冲着对面打坐的天下会主点头一笑: “素闻天下会主神秘莫测,今日一见,行事之间颇有雷厉风行之感,不错不错。” “哈哈哈,我虽奉行霸者之道,可是却也有自己的原则...”说到这里,他却闭口不言,将后面未说完的话尽数留给对方猜测,这其中至少有三层意味,而无论对方理解成哪一层,对自己都无伤大雅。 再进一壶酒闻言眼神一寒,随即便恢复自然,再度抬头之间恢复平常说话的语气,淡淡的道:“好了,你有伤在身,让我来。” 话音落罢,一旁的天下会主眉头一挑,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站在当下他的角度,他自然不会反对对方出手击杀月下独行,虽说天下会与月下独行经此一役已经势同水火,可是他却丝毫不介意让月下独行多上一个敌人。 再进一壶酒右手一翻,手中长剑立刻被他反手握着,当即便给人一种刺客诡异之感,而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已朝着月下独行的方向闪了过去。 之所以说是闪而不是冲,却是因为再进一壶酒使用的身法十分诡谲,眼力不足者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他身形保持站立,只是不断消失出现,忽左忽右,本来可以五次闪身便达到的目标,如此像是跳舞一般的闪身之下,竟足足闪了十五次之多。 天下会主看不出其中名堂,但他却知道这不是华山剑宗本门武功,当即又为眼前之人感到疑惑。方才他既然已经暴露了本门功夫,又何必再行这隐藏之事,如此作为不免多此一举。 可疑惑归疑惑,手下的调息却是不曾停歇半分,只为方才脑海中响起的四字:“风波将至”心下既定,这持刀的天下会主当即闭目凝神,专心打坐恢复起来,竟是对眼前的事件表现的漠不关心。 十五次闪身已过,再进一壶酒的身影已出现在月下独行背后,此刻的月下独行若不是还保持着呼吸,当真是和一具尸体无异,既未察觉身后危机,又未听到方才二人计较,却不知是当真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却无法行动。 就在这时,再进一壶酒右手猛然朝着月下独行脖颈之处切下,此时他手中反握长剑,只要在临近要害之处反手一带,当即就是一个杀手惯用的一剑封喉,可是就在他手掌即将接触到月下独行要害之时,却是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动作。 弃剑,正是弃剑!当下再进一壶酒身在月下独行身后,在天下会主的方位看来全然看不全其动作,而再进一壶酒正是凭借这种遮挡下的视觉差异,弃剑同时,一掌朝着月下独行背心印去。 “唔..”一声闷哼自其口中发出,一旁的天下会主闻声缓缓睁开双眼,心中想着定然是这酒兄得手,可打眼之际,却意外的发现月下独行只是身子向前一斜险些栽倒,并未化光消失,心中疑惑再生的同时,却是朝着护卫小天看了一眼。 月下独行受此一掌,体内原本紊乱的真气却是被这一击之下带动起来,顿时便好转了大半,传闻中有人经常一口气上不来,便憋得休克眩晕,方才的月下独行就是这个状况,所以他又哪里敢乱动或者开口?当即气息恢复,月下独行终于睁开双眼。 这天下会主自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眼见当前变化,顿时察觉对方做了什么,当即心中暗道一声:“好算计!”方才再进一壶酒之所以闪身十五次,看似乱人耳目,实则却在每一次闪身之下缓缓运功,而那一掌激发的招式,却也并非是什么高深武功,而只是华山气宗的疗伤气诀,只不过他以剑宗心法施展气宗武学,需要的转换时间较长而已。 天下会主能看到并猜到,除了因为他见识不凡之外,另外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他距离够近,而且方位较好,他与月下独行的方位可以说是斜侧面,因此打眼之下虽看不清再进一壶酒的动作,却能看到他弃的剑。 可是那远在三十步外高墙之上的两人,却没有这样的地理优势,加上他们光线较暗,而手下绝招已然运发至圆满,当即心下一动之间,登时发招。 “轰!!”一道轰鸣之声忽然自月下独行正对的远方传出,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紫色光芒便凭空出现,紫色光芒之中内含一道青色相辅相成,转瞬之间便已距离众人不到十步,这时众人方才看见这紫青双色原本的面目。 紫色光芒成佛莲之象,而青色剑气则成白蛇之象,可当下看去,两光相辅相成之下,倒像是紫气东来,一条巨龙迎面袭来,众人变色同时,那发招的两人在招出同时,便也紧跟气劲腾跃而下。 再进一壶酒以剑宗心法驱使气宗武学,虽然这武学并不高深,但他却也用的十分生疏,当即月下独行好转,他正想运气撤掌,却见前方突袭再临,此时他若强行出剑抵挡,就算能够抵挡得住,体内真气也难免不会在如此快速的转换之下反噬自身。 一旁的天下会主面对当下状况,虽然这一次并未有之前的传音沟通,而站在个人立场他也确实希望这两人被这一道偷袭气劲打的半生不死,可是他却也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而就算自己和他们合作,也难免会落得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可是他虽有援助之心,却没有舍己为人的念头,方才是众人计划好的,因此他才敢施展移形换位,当下这种情况他若是施展出移形换位,恐怕就要替人重伤,这种不讨好的买卖,他又岂会为之? 就在他心神微动瞬间,紫青气劲已至众人身前,而他却清晰看到,那场外忽然出现的两人,竟是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心道对方竟如此果断,当即起身便要出刀,可就在此时,一个在场五人皆始料不及的变故,油然而生! “收!”一声轻喝传出,那持刀的天下会主抬眼之间,却见一名身穿龙纹长褂之人,忽然出现在月下独行身前,而这人正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成爪向前探出,随着话音落下,猛然五指一攥,紧接着一声轻爆传了出来。 “轰!”随着一声爆裂传出,那原本气势蓬勃的紫青气劲竟宛如薄如蝉翼的气球的一般,被这人一抓之下应声爆裂,紫气与青光顿时化作两道微弱的气劲一左一右,缓缓朝着这男子体内流淌而去。 随着气劲不断入体,男子胸前开始缓缓出现一道蓝色漩涡,偷袭的两人见状顿时一惊,那身穿破旧道袍的一人更是出声道:“不可能!现在的玩家绝不会有这种实力,大哥,这人怕是个npc!” 那被称作大哥的华服男子此刻闻言双眼一眯,只是瞬间便传音回馈道:“你的神门十三剑与我的大须弥山掌全力联手一击,纵使再进一壶酒全盛时期,不死也要重伤。眼前之人若不是npc,恐怕就是那个紫衣侯,可紫衣侯远在西域..” “快退!此招不凡!”就在这时,华服男子忽然大喝一声,下一刻却是挺身护在道袍男子身前。紧接着双腿立时分开,重心下移,看似一副蹲马步的模样,可随即身上却迸发出阵阵金光,如此招式,已然暴露其师承何派。 这两人小风皆是认得,华服男子正是他在这空间内的第一个朋友道沓,而那道袍男子,则是与杀手里应外合,灭徐青书满门的剑无影,华服男子当下之招,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罗汉金身。 而他此时方才使出全力一击的大须弥山掌,已然发不出何处惹尘埃,因而这罗汉金身只有反弹之功,却无减伤之力,他虽然一向不满这个二弟的作为,可到了如此关键时刻,却是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可就在这时,那龙纹长褂男子,却是冷哼一声道: “小小罗汉,也敢与日月争辉,纵使金刚不灭,也不过尔尔。” 第312章 俱伤 剑无影本就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性格,否则他也不会趁道沓挡住来人之时独自后退,此时此刻他但凡有半点生机,也断然不会选择这种下下之计。 就在方才他倒飞而出之际,却是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那红衣女子的鞋上,碰触之间,倒飞的力道轻的宛如蚊虫叮咬,可是下一刻,剑无影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只黑无白的空洞双眼。 剑无影起身便朝着一侧退去,心道自己先跃下平台,这身后之人断然不会轻易追自己如此,可随即却发现那双眼的主人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跟自己。 无论剑无影施展如何的轻功加速,那红衣女子始终缓缓踏步,可是却始终诡异的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却见剑无影虽奋力奔跑,可速度却也不比女子快上多少。 剑无影这个当事人并未察觉异样,而几乎几息的功夫便已见到平台边缘,心中不由得一喜,脚下行动之间更是迅速,心中只想着身后之人必为boss,不会追逐自己下台,一旦脱离战斗范围,自己便会安全。 至于身后道沓的死活,剑无影并不会有丝毫理会,因为从一开始他和道沓结拜,便抱得就是一个潜伏的目的,为的是引徐青书这么一个祸水去和道沓拼死活。只不过后来,剑无影发现这个秘境之中不只有道沓一个玩家,因此才将这暗流暂时压下。 人一旦有了过度的情绪,或是喜悦,或是忧虑,都将对人本身的判断产生影响,纵使剑无影心性略强,可当下惊而后喜,自然也无法免俗,因而他却是没有发现自己的现状是如何的诡异。 几息的功夫过去,剑无影开始适应了身后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当下心境恢复的同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那看似短短几步的路程,自己全力施展轻功之下,却是迟迟未到,其中必有问题。 剑无影见状,奔跑的脚步猛然一停,随即将剑鞘丢在脚下,紧接着便身体一侧,朝着左侧闪了出去,闪身同时回眼间,见自己与剑鞘的距离足有五步之遥,心神急转之下,得出一个猜想。 “空间法则?”这个只有玄幻小说中才存在的概念,顿时在剑无影的脑海中浮现,而念头升起的一瞬,转眼在看向之前的方位,心中的不解顿时解开,当即一阵烦闷自心头涌起。 长时间的浸入式武侠体验,让剑无影或多或少的丧失了一些身为玩家的特质,当即回复正常后,立刻便想通一切。这并不是什么空间法则,而只是单纯的boss场地限定,也就是传统网游中俗称的“空气墙”。 只不过是这空气墙来的有些特殊,并没有给玩家阻碍的感觉,反而是让玩家置身其中不断行走,却始终达不到尽头。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喝,转头之间,却正见那忽然出现的男子并未再度出手,当下一种中计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哼!好算计!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也休想如意。”剑无影心下既定,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怨念,随即猛然转身,斜向朝着那红衣女子身侧的方位冲了过去,他正是要全面吸引这boss的仇恨,而后冲向人群。 这秘境不是传统游戏的副本,剑无影也跟那些人不是队友,否则他的这种行为放在传统网游里,恐怕就是人人喊打的下场,你的团队中如果有一个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害灭全团的队友存在,试问副本如何能打的顺利。 与此同时,体内气劲被引爆的道沓此刻正盘膝而坐,看似紧闭双眼,可是他的心神却远不像外表看上去一般镇定。打坐疗伤的同时,仍留心于战局变化,只不过他没有识能在身,能依仗的也只有一双耳朵。 另一旁的慕容会主见前方那道袍男子将红衣女子引来,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漠,而其余三人却也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看似原地等死,却更似成竹在胸。 而慕容会主只是再度开口之时,却是语出惊人之语,让一旁的道沓听了不禁疑惑,手下运功速度越发迅捷,而其余三人见状皆是相互对视一眼,那魏天更是立即就要开口反对,却见会主好像早已料到自己的反应一般,一手拦下。 “三位,请运出最强招式,打在我的身上,切记不可留手!” 这种要求放在常人理解,实在是匪夷所思,除非说话之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否则还真的无法解释眼前的奇状,可是在看了眼前之人方才的出手后,再进一壶酒与月下独行相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用意,当即嘴角微微抬起,便要运功。 “慕容会主!您..”这持刀男子见其他两人毫不犹豫便要出手攻击会主,当下心中焦急,可是却碍于不得违背会主命令,心中担忧之下,还是开口做出最后的“挽留”。 “时不我待,出手吧!”慕容会主当机立断,此时声音之中虽然依旧是听不出半分情绪,可那魏天护卫却是能感受到一股命令的意味,当即不再犹豫。可他终归还是怕自己出手太狠伤了会主,因而弃刀换掌,一股热浪缓缓自胸前凝聚。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自一旁传出,开口之人正是月下独行:“慕容会主,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动手了!”可话虽如此,却在说话的同时,已然出手攻击,而那再进一壶酒也仿佛与月下独行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出手。 一旁的魏天护卫见状,心中顿时生了戒备之心,犹豫是否出手攻击两人之际,却又想起方才会主的神情,半息过后,终于还是决定出手,可未曾想到自己这短短的一刻犹豫,却铸下大错。 “轰!”一声轰鸣声起,月下独行与再进一壶酒一左一右,齐齐朝着慕容会主后心攻去,华山剑宗不擅内功只擅绝妙剑招,可是再进一壶酒当即出手,却并未出剑,因而他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远没有月下独行一掌华丽。 月下独行手起绵柔之势,一掌印上后心同时,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哼,随即发力瞬间,体内阴寒绵柔之气顿时迸发而出,化作一道蓝光,瞬间进入慕容会主体内。 就在此时,慕容会主一改方才风淡云轻之态,一直负于身后的手此刻立即抬起,双掌自胸前一运,身体之上缓缓浮现起点点星光,而这些星光又好似依照某种规则排列,只是这星光太过暗淡,而发招又是太快,因此肉眼难以看清。 “收!”一声劲呼出口,慕容会主龙纹长褂顿时膨胀而起,微风鼓动之下颇有气势,而月下独行与再进一壶酒的合击掌力,却是在这一声落定之刻,顿时化作无形,可与此同时,两人的脸色却是苍白了些许。 一阵诡异的声响忽然自慕容会主体内传出,似绝世神兵出鞘之时带起的翁鸣,又似百鬼夜行之下的哭嚎,声音一闪而过,两大高手同时撤掌,立即盘膝打坐。 可就在此时,那魏天迟来的一掌,却正从上空降下,直击慕容会主背心而去,慕容会主并无丝毫察觉,转化体内爆冲真气同时,暗自感叹月下独行隐藏的实力果真不凡。 “轰!”就在此时,魏天双掌猛然拍上慕容会主后心,一股炙热炎阳之力顿时蜂拥而出,正是四象门炎阳刀法最后一式,而眼前之人正以掌化刀,出手之间已尽全力。一掌落下,一声惊爆忽然传出,可就在下一刻,魏天瞳孔却是猛然一变,因为他只听到一声闷哼。 “唔...”魏天察觉不妙,抬眼看去,却见平日里风轻云淡,修为高深莫测的慕容会主,此刻却忽然屈膝,半跪于地,而自己那一掌,却正好在对方体内爆发。 慕容会主人如其名,师从慕容世家,而慕容世家虽然没落,加上慕容一脉招收弟子条件苛刻,可家学渊源之下,仍有人才涌现,这慕容会主,便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可纵使他在这一代弟子中如何惊才绝艳,他本身如何天资卓越,都难以抹除他的真实身份带来的限制,以当下的等级,如何施展的出完整的师门绝学。 方才危机之刻底牌展现,翻手之间便将道沓两人击退,他并非不动,而是身有负荷,自己又深知此点,因此才有了方才的举动。而当下危机再现,唯有集合众人之力,方能解除眼前之危,心下立断之间,这才故技重施。 却不料,自己始终漏算一步,那便是这场上自己带来的那名亲信,担心则乱,误战生变。慕容会主方才收纳月下独行两人掌力之时,正处于回气运化瞬间,此时魏天全力来攻,他功法不全岂能招架? 收化之势,登时被破!此刻最佳的打算,非是出手迎敌,而是运功调息,可就在这时,往日心性却在此刻尽数展现。只见慕容会主猛然起身,体内游走的真气仿佛被这一道起身之力带动,立即朝着胸口处汇聚而去。 而就在此时,慕容会主双掌猛然一探,一道诡异的紫气顿时自双掌之中弥漫而出,急速朝着剑无影与那红衣女子笼罩而去,而慕容会主发招过后,人却是忽然失去了支撑,缓缓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第313章 月下人 慕容会主临危最后一击,诡异紫光散发而出后顿时消弭无形,肉眼难以分辨轨迹,剑无影无识能在身,自然无法察觉。可是剑无影之所以一直以来铤而走险却仍能屹立不倒,便是因为他有着一个常人没有的特质,那便是敏锐的直觉。 就在剑无影遥望远那出现的一人发招之后,也不知是因为确实看在眼内不得不防,还是他对危机的敏锐直觉此时生效,只见剑无影前冲的脚步忽然一停,竟是当场屈膝。 正在剑无影屈膝瞬间,身体却是猛地朝后方一摆,远远看去便像是下腰一般,可他却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双腿擦着地面滑行而出,足足滑行了十几步之多,而当剑无影踉跄站直身子的同时,原本残破不堪的道袍,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难以入目。 危机之间,剑无影这般举动却是恰到好处,虽然如此一来形象不佳,可是逼命当头,形象对他而言又有何用处。剑无影不知道的是,还好他及时闪身避让,否则那道横切而来的紫光便会将他整个人枭首而去。 剑无影起身之间却是没有再行半步,反而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并非是因为他觉得此刻自己已然安全,而是因为他临危发动的这一招轻功变招,因为太过生疏,导致气息紊乱,若不经休息,无法再施展轻功。 而正当他回头之际,却见那一直保持着缓慢行走状态的红衣女子,身体之上骤然升起阵阵血红色光芒,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就算无法施展轻功,也必须离开此地,因为看这架势,定是要释放什么大招。 剑无影当下立断,强忍双腿酸麻,继续朝着道沓的方向踉跄而行,虽是游戏,但求生的意志却依旧强烈,似是不甘自己就此死去,又似入戏太深,恐惧游戏中的死亡。 红衣女子并未有众人方才发招之时那般缓慢,身体之上的红光只是刚一凝聚,随即便轻描淡写的拍出一掌,掌至胸前之际,忽然变掌为爪,朝着剑无影的方向便是一吸。 随即,一直静默无言的红衣女子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声调极为刺耳,随即全身血光大作,仿佛将要吞噬世间一切,有如地狱来客,直逼众人心神。而剑无影更是首当其冲,气息紊乱之感顿时加剧,面色惨白如洗。 这一吸之下,剑无影好不容易才移动的脚步顿时宛如千钧之重,虽然感受吸力的瞬间剑无影全力运功抵挡,可却始终无法再进半步,当下一种死亡的恐惧慢慢自心中蔓延开来。这个全系模拟的游戏中,他还没有死过,也不想尝试这种死亡的感觉。 红衣女子这一招其实并未有心攻击剑无影,而是朝着那诡异气劲对轰。否则就算女子现在重伤,也能轻易在这一吸之下让剑无影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因为两人巅峰的实力相差太多,伤疲猛虎,亦可杀人。 就在这时,平台之上原本用于照明的月光却是忽然消失不见,整个平台在这一刻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而月下独行与再进一壶酒相视一眼,更是强迫自己加速疗伤。至于失手的魏天,则在不顾伤势的以内力为他的会主疗伤。 黑暗再度降临,原本的光辉此刻已经当然无存,黑暗中只有淡淡的暗红色光芒涌动,像是鲜血一般。微风缓缓吹拂而过,可是在这一刻却没有人觉得有丝毫柔和,反而越发感觉危机来临,心急之间,手下运行的功法,也是反倒慢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一招未尽的红衣女子却忽然身体一颤,随即便是后退了一步,手中运发的招式顿时停止,像是气力不济,却更似内伤发作难以维持。 可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人看到,此刻那女子的双眼不再有黑无白空洞无神,而是缓缓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如此看来,却有一种灵动之感。 只是双眼刚刚恢复正常,女子的眼底便若隐若现的浮现起一抹白雾,似无语凝涕一般,缓缓看向山洞之顶,看向那原本应是月光照射而下,可此时却暗淡无光的洞口。 女子呆滞之间,方才凌厉的气势荡然无存,如果说方才的红衣女子是一个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恶鬼,此时的她,却像是一个乖巧的待嫁女孩儿,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悲伤,让人看了不禁怜惜,只可惜此刻无人能见,亦是无人敢见... 就在此时,那紫色诡异气劲却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失去了红衣女子功力的压制,顿时爆发开来,化作一柄暗紫长刀,朝着红衣女子便席卷而去,可是红衣女子却好似闻所未闻,呆立在原地的双脚不曾踏出半步,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出现。 “轰!”随着一声爆裂之音差响彻全场,暗紫色气劲所化的长刀顿时与女子碰撞,长刀仅在女子身前停留了半息的功夫,而正是这半息的功夫,便破尽红衣女子护身气劲。 红衣女子身体忽然后退数步,可是却依旧保持着抬头相望的姿势,暗紫色长刀在这一刻缓缓莫入对方体内,却是宛如泥牛入海,不再产生一丝波澜,可肉眼只能见到身体的波澜,却不知真正波澜的,是人心。 红衣女子仰面之际,脸上带着的白色面巾随风飘动,内中隐隐浮现一道暗红之色,缓缓顺着女子的嘴角缓缓流下,沾染在一身红衣之上,却像是玫瑰盛开一般,娇艳欲滴。 就在此时,一阵无形气劲忽然自上空缓缓压迫而下,只是一瞬之间,在场众人除了那名红衣女子与已经昏迷的慕容会主以外,皆是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原本站着的人怦然坐倒,而坐着的人则一头栽倒,原本平整的地面,在这一刻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铛!...铛!...铛!”三声悠扬绵长的钟声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回响在众人耳中,却让众人几近昏迷的神志为之一清,可这钟声却也只能让他们勉强不晕倒而去,至于体内伤势,却是没有丝毫回转。 那魏天本是场上受伤相对最轻的一个,可是此刻却在为人运功疗伤的关头,被这阵气劲强行打断,当即便受了重伤,而npc的重伤又不像是玩家的重伤那么容易恢复,因此这一变故之下,他反而成了在场伤势最重的人。 红衣女子忽然左手捂住胸口,右手却是朝着天空之上缓缓伸出,像是想要抓到什么一般,嘴里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就这样抓着,身体慢慢坐倒。 就在这时,一道月光忽然照射而下,却并非像是从前一般映射全场。这缕月光仿佛择人而栖一般,尽数照射在红衣女子的手上,红衣女子缓缓将手握起又松开,眼神中失落之感顿时充斥开来,眼角的一滴泪水,终于缓缓流下。 泪水流出瞬间,红衣女子的双眼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随即眼中的黑暗再度扩散开来,俨然有恢复之前那般有黑无白的趋势,可在场众人此刻皆以重伤,又哪有人会去注意这一点。 就在女子眼中的光明即将全然被无穷的黑暗吞噬之际,这缕月光却是忽然消失不见,随即洞顶之上缓缓传来一阵土石崩裂的声音,可是女子眼中,却不见半点坠石落下,只是月光的消失并没有延缓她的变化,那一缕仅存的光明,终于再度消失... 就在此时,红衣女子上空一道劲风忽然袭来,这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格挡,可是捂住胸口的左手却是在这一刻忽然一紧,随即便只能堪堪站起身来,却无法移动半步。 抬眼之间,却见一道人影忽然自上空落下,红衣女子双眼缓缓闭上,身体微微颤抖之间,一股微弱的红光忽隐忽现,显然是方才受那一击之下伤得不轻。可就在下一刻,女子眼神中的黑暗却仿佛被什么神奇的法术净化了一般,顿时恢复的明亮起来。 天空之上,一道人影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坠落而下,虽不至于大头朝下,却也好不到哪去,可是这人却是不惊不慌,仿佛对眼前即将发生惨剧的自己毫不在意,不动如山间,便像是一个死物从天上掉落一般。 此刻平台之上暗无天日,莫说是这人样貌,就连衣着也是全然无法看清,唯一能辨析身份的,恐怕就是这一身的泥土味道,像是从某处的泥潭中淌过一般,好在这泥潭并不臭... 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却是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原本已经重伤的她,此刻竟然运起轻功,朝着上空一跃而起,也不管来人一身淤泥,竟就这般朝着他托了过去。 而就在女子双手刚刚接触来人身体之际,那些淤泥仿佛忽然间活了一般,迅速朝着四面八方飞舞而去,此刻距离两人最近者,便是已经倒地喘息的剑无影,而这阵飞泥,却是夺走了他最后的一丝气息。 红衣女子随即再一抬手,便将这从天坠落之人拉在身前,两人缓缓降落,只不过一人清醒目中凝涕,而另一人面目虽隐藏在黑暗之中,却难掩昏迷之态...... 第314章 无心客 平台之上暗无天日,两人缓缓落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唯有平台之上不知从何方传来的乐曲,点点滴滴,响彻人心。只是平台之上人心各异,有心品境者,寥寥无几.... 一息过后,红衣女子握着来人的手缓缓放开,两人却已落在平台之上,昏迷的一人依旧紧闭双眼,可是却没有倒下的趋势,反像是钉子一般矗立于此。 红衣女子双眼再度恢复正常,眼神中不复当初悲伤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意味。这意味不像是单纯的欣喜,也不像是单纯的感动,只是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此刻无声无语,更似千言万语。 良久之后,红衣女子缓缓抬起右手,却是摸向眼前之人的脸颊,右手接触脸颊之际,一阵极为柔和的冰凉之意缓缓透出,这种寒意让人感觉十分舒适,涣散的意识不断汇聚之间,那从天而降的来人,神台顿时清明。 “霸言姬前,霸言姬后...轮回...”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可这字句却似是什么他国文字,又或者是哪处所在的方言,声音虽小,却响彻人心,可在场众人,却无一明了。 一声落下,红衣女子面巾之上不禁多出些许湿润,在这难以分别的字句之中,红衣女子若有所思,眼帘之下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就在此时,那被她以手抚面的来人却是双眼猛然睁开,随即那人的眼中便出现了一抹讶异与不解,当即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挣开女子的右手之后,保持约一步的距离开口道: “你是..?” 说话间,久违的月光再次飘然降下,可这月光能照亮平台之上的每一处,却始终无法照亮来人的脸,不为其他,正是因为来人一身黑袍覆体,面孔早已隐藏在黑暗之下不知多久,久到忘记曾经的光明。 红衣女子闻言,一直捂在自己胸口的左手立即收紧一瞬,而后身体后退半步,抬眼之间哀伤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自言自语道: “你...也对..也对...” 黑袍人见眼前的女子这般举动,加上他此刻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故而眼中的讶异与不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他无奈的是,眼前之人多半是认错了人,可对方情真意切,此时全盘否认,是否有一丝不妥。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是让人不知所措,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何况这当局者,正是之前误入泥潭的黑袍小风。小风虽然由于某种原因一直假扮npc的身份游走于npc与玩家之间,可是这却无法改变他的本质,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青年。 眼前状况,若是放在现代,他会毫不犹豫的否认,只因为冒以他人身份接近亲密之人,这种做法在小风心中始终只是渣男,虽然或许这种方法在最后真能得偿所愿,可是小风却依旧鄙视这种人。 可是,此时却大不相同,小风擅长观行度心,观察力自然十分敏锐,加上有识能加持,暗无天日并不能阻碍他近距离观察一个人的细致动作。 小风方才闭塞五感,进入识能之境,而后来随着整个身体没入泥潭,他的识能探测也受到了影响,其情况就和当初破庙之中中毒相差无几,他不知自己身体的情况,因此不敢贸然回归正常状态。 可是,就在刚才,一股极为舒适的冷意忽然进入他的脑海之中,像是神丹妙药一般,顿时去除了他那些忧虑与考量,当即便有一个念头告诉自己,此刻正是回归本体,睁眼之时。 打眼瞬间,却见一道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这道面孔虽然带着蒙面丝巾,可是眉眼之中却有着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自己却清晰不可能认识眼前之人,故而面对这熟悉的感觉,在那一瞬间,眼神中方才表露出讶异与不解。 可随即再度看去,却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的状况,此时她左手捂住胸口,右手伸向自己,脸上皆是泪水,而白色丝巾之上仍有几缕嫣红,如此判断而去,正是受伤之相,可也正因如此,得以判断出对方是npc,而非玩家,因为玩家只会虚弱,不会流血。 看了眼前之人,一种莫名的关怀之意油然而出,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面目有多引人注目,而是因为对方的整体气质,太像自己梦中的那个弹着钢琴的姐姐。 他知道当即如果全盘否对对方,难免对方不会因为这打击而引发伤势,他不会承认对方误认的身份,但却也不会在对方痊愈前全盘否定,这便是他当下做出的,自己认为正确的判断。 “元宵..元宵...”就在此时,女子口中再度传出微弱的声音,随即身体开始有了向前移动靠近小风的趋势,小风见状,这一次却是没有避开,同时心中开始思考,对方口中的这个元宵是什么含义,难不成此刻她想吃元宵?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小风抛出脑海,心中想到此刻的情形怎会如此简单,这又不是一个无厘头的搞笑剧情,当即看着对方缓缓靠近自己的身形,小风却是一时间不知进退,脑海中快速思索起来。 红衣女子此时情绪激动,可是似乎又在极力压制,如此反复之下,本就受伤的身体更加伤上加伤,这短短一步之遥,却让她走的如万里黄沙之远,伤,痛在她身,形,却怜在旁人,小风一时无言之下,索性再度识能全开,观测起周围状况来。 只因为小风分明看出对方的动作,只怕她来到自己面前之际,就算不给自己一个拥抱,也要有些许的接触,小风不介意和一个npc有什么接触,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此时此刻,却不忍如此。 当即识能离体,身体虽然还保持在原位不动,可是五感却已经闭塞,宛如失去灵魂一般,而这样做,便是小风自认为的周全,纵使来人授受,亦不违本心。 当下识能探测一动,小风心中却是一惊,因为在场之人中,自己竟认识多半,看着一旁倒地不知死活的众人,小风立刻明白了眼前红衣女子的一身伤势何来,当即一阵无奈涌上心头。 月光再度照射而下,平台之上明亮如初,地面上的道沓与剑无影距离红衣女子两人最近,当即便看清了那从天而降的来人衣着,当即心中都是一惊,道沓更是气息紊乱起来,明显被压抑的怒火,再次点燃。 剑无影的状况较好,可是他却是最惨的一个,因为其他人是真的重伤无法移动,而他却是轻伤气息紊乱之下,被飞溅而来的泥呛入口中,导致身体上的虚弱。他人的虚弱不过是系统赋予的状态,而他的虚弱,却是来自本体的真实感受。 小风缓缓收回识能,视觉恢复之下,却见距离自己几寸之前,红衣女子的双眼正平视自己,小风一生从未与人有过和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时候,当即便想后退,可是见对方双眼中的神色,还是强行压制住冲动,分神瞬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话来。 “汤圆!南汤圆,北元宵..”心有所思,脱口而出,方才那个无厘头的念头再度升起,所谓元宵佳节,北方人所做的叫元宵,而南方人做的则是汤圆,两者做工不同,却被许多人误认为是同一种食物。 一声落罢,小风眼神眉头却是忽然一皱,随即缓缓放松,只因为他此刻已经不需要压制自己后退的冲动,正是因为红衣女子听了这句话后,忽然像是触电一般接连后退数步,随即口中发出一字轻音。 “唔..”小风见状心中微动,他明显看到对方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他之所不否认身份便是为了对方的伤势考虑,却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随口的言语,反倒让对方伤势加重,当即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却是僵在半空。 红衣女子后退数步之后站稳身形,却是立即做出了一个让小风不解的行为,她没有再度试图上前,而是缓缓将捂住胸口的左手放下,而后,竟然站在原地,口中轻哼起曲来,细细听去,正是: “月下人,无心客,南汤圆,北元宵,风雪门前无人顾,昆仑山下旧人出。百花谷中寻日月,将军台上定此生,奈何轮回终复始,天山之巅昔人故,一夜青丝成白发,明今何夕已陌路....” 月光之下,红衣女子和歌起舞,身形舞动之间看不出身负重伤,面容带笑,歌声婉转,可听者见者,却皆见苍凉之感,心中一时间陷入回忆之内...而红衣女子面前之人,却是心无旁骛,波澜不起,若有变化,唯有一点落寞... 第315章 人情 佳人当面独舞,可是小风心中却只有最初时有那么一丝震颤,而后便将心思恢复正常。随着歌舞声不断传出,小风已然将四周地势以及形势探查清楚,此时平台之上四面机关皆以启动,唯一的北方出路也被铁门阻碍,当下正是困兽之局。 小风心里知道,身后的红衣女子想来便是此处的boss,也许只有击倒她方能触发新一步的机关,可是此时此刻,虽然他心中明知道如何才是正确的抉择,却无法说服自己,利用旁人的感情下手,即便对方只是npc。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僭越的底线,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思考,以一个玩家的身份去和npc讲究什么人情事理,小风当下的这种想法实在愚不可及。可是放在小风看来,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利用他人对自己的感情加害于人,便是一种下作的行为。 歌声婉转,舞步玲珑,可小风此时却无心观赏,非是因为眼前的女子不够出尘脱俗,也并非因为她只是一个npc,而是因为小风此刻正在心中犹豫,是否要保下眼前之人,可如此一来,便要与那些重伤之人为敌。 小风缓缓用余光扫视月下独行众人,心中对他们自然没有半分在意,况且这是在游戏中,玩家的生生死死亦如天道循环,比之npc的生老病死,更要稀松平常许多。 心中如此想着,小风面上神色不变,可是心中却是暗暗起了动手的念头,即便不会杀光在场的所有重伤玩家,也需要让他们完全失去战斗能力。可是就在这个念头将要变成决断之时,小风却将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顿时将这些念头压制而去。 小风最擅长察行观心,可是最不擅长的也是这个人情债,若事不关己,小风会运用的信手拈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攻心用心,可一旦切合自身,他却会陷入比常人更加难以抉择的处境。 他所看之人正是道沓,他正是自己在最初进入这秘境之中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若无他之相助,自己恐怕早已体验死亡的感觉。 可是小风却也知道,道沓对自己的心结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自己虽无骗他的意思,一路之上也不曾提及自己是否会武功,是玩家还是npc,但是所作所为,却也多少有些暗示之意。 道沓这人看似心境平和,可是却也有致命弱点在身,那便是他这人太过重情。若他没有将你当成朋友时,便会细心观察,多加揣摩,可是一旦将你当作朋友,便会推心置腹,甚至做出舍己为人之事。 可是道沓的身上,却存在着以己度人的执念,一旦他被认定被自己的朋友欺骗,便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压抑,也就是俗称的“黑化”,只不过他的这种黑化并不是永久的。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可是却无法让本是朋友可今朝陌路的两人,再见之时一如往昔的交好,也无法彻底让一个执念的人,放下自己心中的愤怒。 如果说小风对自己的npc徒弟徐青书是愧疚,那么对自己这个玩家朋友道沓便是无奈,他正因为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因此才不知道如何相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事对方却无比在意,冲突之下,唯有不见。 其实小风知道,道沓要的不过是一句坦诚,只要自己说出自己西大陆魔法师的身份,那么一切的谜团都能迎刃而解,可是小风却知道道沓不是万事通,以道沓的心智,或许意志中能为自己守口如瓶,但是却仍有随口说出的可能。 一个人如果在意的东西太多,那么这些东西要么变成他的动力和力量,要么便会成为他的负累和弱点,道沓此人太重感情,知道自己的秘密,无论对自己还是他来说都不是好事,与其如此,不如维持现状。 就算当这秘境一切结束之时,道沓想要追杀自己,那他也要知道自己的行踪才行,毕竟第二时空不同于传统网游,像是定位一个人信息这种事难上又难,况且小风也知道,道沓不会做到这样。 小风心念一转,手中缓缓浮现起几道地刺阵盘,随即便立即与之缔结了联系。此地无风无火,自己无论出于自保,亦或是出手进攻他人,都只能依靠这唯一的底牌。 可就在这时,歌声未落,小风却是感觉左手被人一拉,手中的阵盘险些脱落,赶忙意识一动将之收回,可再度睁眼之时,之前那道明亮的双眼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正是那红衣女子。 “你..我..”小风见状,一句支支吾吾脱口而出,先前他已经告诉了自己不能做出让对方动气的举动,因此这一下并未后退,可是且不说小风极少让人如此靠近,单说这放在常人身上,面前如此突然的出现一张脸,纵使眉眼再美,可也还是会吓得不轻。 一声方落,小风却见眼前女子黛眉微蹙,以为对方又会错了什么意,情急之下引动内伤,当即暗叹对方敏感的同时,微微抿了抿嘴,右手下意识的挂在自己鼻尖。 就在这时,小风耳旁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只是他却并未见到这女子开口,心中不免奇怪,因为若是传音,声音的来源应当是脑海,像是如此声音入耳而对方嘴唇无动的状况,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没有武脉,你..怎会..怎会这样..”女子说话的声音极为轻柔,小风听在耳中俨然有一种冰凉入体的感觉,听了十分舒适,可是却见对方眉眼间尽是担忧之色,心中不免无奈。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没有武脉,和那些npc说自己是天生绝脉大意相同,无非是一个更准确的说法。可是自己此刻总不能和她说:“其实我是西大陆莫名其妙来到东大陆的玩家,所以我修的是魔力,没有你们东大陆的武功体系。” 像是察觉到小风黑袍下的表情变化一般,红衣女子微微低了低头,随即再抬头时,眼底的泪水已然不见,反而变脸如同翻书一般快的细声开口道: “没事,没有武脉,还有我可以..”一句还有我可以保护你仍未说出,红衣女子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即便快速恢复自然,只是再度开口之时,那最后的三字说的有声无力,这般举动小风一眼便看出对方用意,当即一阵歉意恒生。 “你受了重伤,先打坐疗伤吧,来日方长,待你痊愈,方能..”小风一句话未完,却忽然见到一抹寒光闪过,转眼之间地刺阵盘上手,未及仔细布置,便已放在身下。 转眼间,却见一人持剑,迅速朝着红衣女子身侧刺来,而红衣女子此刻不知是情绪所致,亦或伤势太重,竟是对此毫无察觉,而那持剑之人并非他人,正是之前倒地吃土的剑无影。 剑无影本就只是轻伤,还是因为岔气间迎面的一口泥巴呛进气管所至,若这不是游戏,他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恐怕立即就要进入医院。方才那缓缓恢复气息,却是没有着急起身,而是躺在地上,用心观察情况。 小风所料不差,这女子方才使用的确实不是什么传音入密,而是江湖上十分少见的腹语术。这腹语术所发的言语多半低沉无感,而红衣女子能以此术将话说的有声有色,却也足见修为深厚。 可是,剑无影毕竟是老江湖,老油条,当即见到那女子似乎再次牵动伤势,而这一次似乎已经影响到了行动,加上他亲耳听到那女子说这黑袍人没有武脉,当即心下一横,便要出手给那boss最后一击,行这捡漏一剑。 小风下意识的放置陷阱,便是因为方才眼见寒光一闪而逝,必定有人偷袭,可是他还是错估了对方的实力,因为剑无影此刻养精蓄锐,所发一剑正是全力一击,加上他一直倒地的方位不远,因此即便小风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便已发现,但却仍旧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 小风不会武功,虽然观察力惊人,身法却无法跟上意识,剑无影当下目标直指红衣女子,而小风所见寒光是剑无影的宝剑反射机关齿轮所视,因此他放置地刺阵盘的位置并不是剑无影突击而来的必经之路。 当下心神一动之间,竟是生出一个抱着剑无影触发自己的地刺阵盘的念头,毕竟自己是个玩家,死了也能复活,况且如果地刺阵盘能可阻挡剑无影一击,自己倒是也不用发动阵盘自爆,如此自己也未必会死。 可随即脑海中便浮现起那醉酒男子对自己说的话:“我们已不是不死之身,不信的话,你就死一次试试。”只是心神微动间,却见剑无影的长剑已然逼近面前,当即临危之际,心念一转间,一块大理石阵盘出现在手中。 小风抬手之间,竟是左手抓着那块石板,如同板砖一般用法,朝着长剑一端顶了上去,而右手顺势一轮,却是朝着剑无影头部砸去,正是小孩子才用的办法,王八拳。 可就在这时,那红衣女子的声音却忽然再度响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凌厉,冷声开口道:“无知!”话音落罢,红衣女子猛然抬手,仿佛之前伤疲之态皆是佯装而出的一般,出手之间迅捷无比,剑无影之招比起红衣女子动手,宛如蜗牛于脱兔。 然而,红衣女子出掌所印之目标却是,小风后心要害... 第316章 七罪终焉(上) “噗!”一声似是皮球被扎破漏气的声音忽然传出,红衣女子一掌正中小风身后,眼神之中尽是杀意,可双眼却是看向前方的剑无影。 剑无影的长剑并不是什么名家宝器,而他这长剑的加成也和长剑平平无奇的外表一般,无非是借助内力催发,方才显得颇具杀伤力而已。反观小风所用的地刺阵盘,乃是以大理石板制作而成,坚硬程度虽比不上名家宝器,却也不易被人开碑裂石。 可是,就在方才石板与剑无影长剑交接的一瞬之间,相同的是两人脸上出现的一瞬错愕,不同的却是两人下一刻的反应与内心。 “呃啊!”交接瞬间,剑无影闷哼一声,他只感觉一阵巨力从自己宝剑中传来,自己原本催发而出的内力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反噬自身,虎口一阵发麻间,整个人竟是被震飞而出。 剑无影倒飞而去,可他毕竟不是新手,他知道这种震击之法,若非当场受到内伤,则是以落地的一瞬造成撞击伤。当即便全力施展轻功,想着在空中掉转身形,纵使无法缓冲全部去势,也要避免撞击之下伤到要害。 可就在他运功的同时,心中却是一阵烦闷,而紧接着更是在耳旁响起一阵爆裂的声音,像是骨骼咔嚓作响一般,而下一刻,剑无影便感觉自己胸口一阵剧痛,顿时便像是岔了气一般,不动则已,一动则剧痛不已。 剑无影变故之间,砰然落地,原本已然出现裂纹的地面,被他这么一砸之下,顿时碎成数块,而剑无影落地瞬间,便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只是闭眼之前,却见到了自己的杰作,不由得心中宽慰半分。 剑无影眼中,黑袍人保持着方才伸手拦截自己长剑的姿势,只是此刻他手中抓着的石板已然断裂成两半,而自己的一柄长剑,正自那断裂的两半石板中露出半截,剑柄之上,点点红光,缓缓坠落。 剑无影交接一剑,竟是在碎裂大理石板同时,一剑贯穿小风左臂,而小风剧痛之下瞬间发动识能全开之境,丧失五感的同时,避开了这持续的剧痛,可是就在他是能出体的一瞬,却意外的发觉,自己后心之上,那只冰冷的右手。 若是让大理石板与剑无影的长剑正常交接,小风虽然不敌,可是手中石板也不会瞬间炸裂,只会被剑无影一剑荡开,或受内伤,或被击飞,但绝不会出现一剑贯体的状况。 而小风不会武功,此地又无风无火,无法施展魔法的前提下,他只有一个现代人每天晨练累积下的套路底子,自保尚且需要出奇制胜,何谈将一个身负内力加持的壮汉震飞而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小风身后那只手掌的主人。 红衣女子一掌打在小风身上,内力在他身体中借由手掌发出,瞬间震断大理石板,紧接着便将剑无影震飞,而长剑本体,则因本身的力道,借势刺入小风体内。 原本目光澄澈,给人一种安静舒心之感的女子,此刻周身气势却是紊乱起来,双眼之中再度被黑暗充斥,满头长发瞬间变得雪白,飞舞之间颇有魔女之相,口中更是发出沙哑的声音,看似风言风语,却更似九幽恶鬼,索命而来: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为什么你们可以如此随意决定生死,为什么你要骗我...死吧,死吧!唯有死亡,方能洗刷你的罪孽。” 一语落罢,红衣女子忽然大叫一声,随即抬头之间,右手成爪后拉,左手成掌拍向前方,一阵无形黑气顿时涌现而出,且不说小风此刻五感尽失,就算他能够控制身体,此刻也无法挣脱如此巨力。 “啪!”女子左手猛然落在小风身上,小风顿时便如同一颗炮弹一般,朝着正前方飞射而去,小风的识能探测之中,看到眼前的一幕是在无能为力,正想着自己这一次是否就要身死之时,头脑中却是一阵剧痛传来。 剧痛传来的同时,小风眼前一黑,识能之境顿时瓦解,五感瞬间恢复,手臂被刺穿带来的剧痛再一次为他提神醒脑,可是那柄长剑,却也在红衣女子最后的一掌下,被震飞而出。若是此刻小风手上带着剑飞来,恐怕便要两尸两命。 “呃..你..装死都..呃..”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听闻耳边一阵似乎忍着剧痛却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循声转头之间,却是整个人立即跳了起来,此刻的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身手,可站稳身形的瞬间,手臂的伤痛,便再一次将他打回了原形。 小风放在倒飞而出时,所落地的瞬间,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一人,这人正是方才被震飞的剑无影,剑无影虽然已然闭眼,可是他却不是气绝身亡,而是障眼之法。 玩家一旦气绝身亡,便会立即化光消失,即便是正在进行npc扮演任务的玩家,也会在重伤后的一刻钟内,化光消失。像是剑无影这般,想都不必想,定然是在装死,这一招故计,剑无影重施之间乐此不疲。 剑无影被小风这么一砸,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是却着实加深了伤势,当即心中一阵愤怒,可是他却不敢起身,只因为他生怕自己一旦起身,之前那名对自己出手的女子就要再度杀来。可是就在下一刻,剑无影却是放下心来。 他回眼看向红衣女子之时,却见那女子已然瘫倒在地,显然是没了再战之力,双手正在不断凝聚手印,可是却好像内力不济,连运功疗伤也无法做到,只是就算如此,她也在不断尝试,不肯放弃。 剑无影心下既定,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看向此时一手捂着另一手臂的小风,剑无影的心中顿时盘算起来。他之所以不立即出手杀人,并不是因为他粗心大意,而是因为小风此时的情况十分特殊。 小风一个玩家,此时左掌之上竟在不断流血,依照他们的认知,玩家只会虚弱而不会流血,当即便疑惑起对方身份。同时见对方举止之间,似乎真的不会武功,如此一来,自己与其费力杀他,还不如趁机杀死红衣女子,又或者是... “哼哼..”剑无影心下立断,抬眼看向月下独行三人,嘴角带起一抹冷笑,若是他此刻将这几名高手杀了,日后必定会扬名天下,纵使这些人不是会主就是帮主,可是那又如何?剑无影行的,是独行道,他并不在意组织,或者追杀。 “铛..”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剑无影面前响起,而剑无影打眼之间,便见到一块大理石板掉落在地,正是小风危机之下欲拿出防身之物,可是他在剧痛之下却忘记了一点,那便是每一次他唤出已经制作好的阵盘时,都是落在手里。 可他现在右手捂住左臂,而左臂则受了贯穿伤,如此分心之下,竟是没能抓住那块石板,落地瞬间,见剑无影看向自己,小风却没有做出去捡石板的动作,只因为这样做太过危险,无疑是打草惊蛇。 小风所料不差,剑无影不知这石板究竟是何物,他只记得方才对方便是以这石板抵住自己的长剑,当下立刻上前一步,左手轮播之间绵掌上手,便要出手击退小风。 剑无影此刻并未动杀心,因此出手之时有所保留,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掌如果打实,小风便要立即化光消失。先前连受一剑一掌,本应当场死亡的小风,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种伤势在小风起身后,方才爆发。 而爆发的程度,也仅仅是剥夺了他的移动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小风会看着剑无影动作,却迟迟未能做出反应的原因。小风眼见剑无影看似缓慢的一掌朝着自己胸口印来,却在此刻无法移动半分,单单是出手拦截都无法做到,当即一阵无奈生出。 可就在此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却是忽然自一旁响起,小风转眼之间,便见眼前闪现起一抹耀眼白光... “二弟,走好!” 白光深处,一道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小风清晰的见到,白光之中正有一双怨毒的双眼凝视自己,而那双眼的主人,却只发出三字声响“须弥山..”便已尽数消散而去,似是死不瞑目,更似万般不甘。 金光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这笑容中有三分歉意,三分欣然,三分担忧,和一分关切。小风看在眼中,心中一阵无奈,知道对方心思所想,却是一阵无言。 与此同时,小风耳旁,再度响起对方的声音,正是: “佛陀弥阿,哉善哉善,百里兄,往事已矣,是贫僧..错怪你了..” 第317章 七罪终焉(中) 眼前之人,正是道沓,此时的道沓气场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不再是那种城府心机之感,似乎最初的那个为人谦和的大师,此刻已然返璞而归,小风看在眼中,却是不知如何言说。 因为此刻发生的一切,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解,自己所受的剑伤,竟真的在缓缓滴血,自己一个实打实的玩家,怎么会在此刻有npc独有的特质?即便自己是在进行npc伪装任务,也只会出现重伤状态,不会流血才是。 道沓想来也是见到这一点,心中的心结顿时打开,再次将自己看作了npc,而同时心中为他之前做出的举动感到歉意,因此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重情的人多半为情所困,无论是影视剧还是什么作品中,一般像是重情重义的人,智商都不是太高,正所谓智者无情,正是如此。可是道沓却是不然,他虽然重情,可却也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剑无影一路所作所为,他看在眼内,又岂能不知,只是他不愿意将这层纸给捅破,故而给自己一个放纵对方的理由,因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而他的这种作为,正和当日深中蛊毒时,明知对方有意蛊惑自己,而自己却依旧跳进全套一样。 小风哈哈一笑,他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时机,冲着道沓抱了抱拳,可是动手之间却又是痛的吸了一口冷气,而道沓正想出手帮对方疗伤,却好似想起当日在井底发生的惨剧一般,赶忙收回了手。 两人见对方如此举动,皆是呆滞了一瞬,随即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虚弱的声音,缓缓自一旁响起: “阁下有如此实力,榜上有名者屈指可数,想来阁下便是道沓道友吧,今日..咳咳..实属误会一场..此刻那妖女重伤在身,而我等也无力再战,还请道友除魔卫道,勿要让那妖女在为祸长安。” 月下独行这话说的恰到好处,他从方才运功疗伤之际,便已察觉不对,因为往日受伤只需打坐调息片刻便可恢复大半,可是此时他与三人已经调息了不知多久,可还是没能治疗伤势。 可是一旁的华服绸缎男子,却是恢复的如此之快,当下心中闪过无数个面孔,终于想起帮中堂主提起的黑榜,加上这男子说话间的句式,当即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正是只比再进一壶酒低一名的道沓。 反观再进一壶酒,此刻展露出的实力却远不如之前所展现出的十分之一,当下的闭口不言间双眼紧闭,似乎对场上变化皆不关心,只是不断疗伤之间,额头上的汗水直冒,显然也是未有好转。 月下独行见场上唯一具有移动能力的两人认识,心中顿时便是一惊,因为倘若两人联手,杀那红衣女子自然不在话下,可怕就怕在他们怕自己等人是个威胁,联手先把自己给办了。 道沓闻言向前几步来到小风身旁,随即两人同时转身看向月下独行,而道沓脸上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却只看着对方不曾说话,月下独行见状,心中不禁唏嘘一声,可脸上却是一副正气凛然的道: “道友不必担心在击杀那妖女后,我等会出手争夺宝物,我月下独行在此立誓,若是道兄击杀妖女后,我月下独行对道兄出一次手,便要我...” 听他说到这里,小风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放在地面上那名龙纹长褂的男子身上,只感觉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而就在这时,小风原本以为月下独行会说什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却没想到竟是: “我便打本不出武器,出门被敌对群殴掉级,喝茶被茶水呛死,下雨天被雷劈重伤!”一语作罢,月下独行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像是发这种誓消耗了他多大的元气一般,而就在这时,那一直没有开口的再进一壶酒,也是冷然道: “同上,若有背信弃义者,以刀共诛之。” 话音落下,道沓与小风再次相视一笑,两人本就没有杀人的念头,道沓起初还有心想夺那boss,可是此刻心结打开,心境一片坦荡,倒是不甚在意那boss的死活了。毕竟他在这个游戏中,也只有三个朋友而已。 小风此时心不在焉,却是没有听出两人说话间的艺术,两人所发的誓言虽然够毒,可是却没有什么效用在身,即便是所发誓言当真应验,也是无伤大雅。 因为月下独行这个人,名字和帮会名相同,而他这话在旁人听来,定是以帮会发誓,可是月下独行再说这话的时候,便已收到属下消息:“秋月堂主赶到,天下会大败。”因此,他等下自是不必亲自出手,可是他却没说自己的属下不会出手。 至于再进一壶酒,这语言艺术便使用的更加巧妙,他说了一句同上,那么同的是谁的上?发誓的名义又是谁?而最后那一句“若有背信弃义者,以刀共诛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场众人,除了天下会那名叫做魏天的护卫之外,可都是用剑的,并没有一人使用刀法,虽说要以刀共诛之,却没说以剑共诛之,如此技术,倒是和月下独行心有灵犀。 可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怒吼声却自红衣女子口中发出,在场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月下独行更是大声道:“事不宜迟,请道兄速速出手,否则我等皆要命丧于此!”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却是忽然起身,可小风却见到对方起身瞬间,脚步有那么一丝紊乱,险些摔倒在地。可是有了方才剑无影的例子,却不知眼前这女子是示人以弱故技重施,还是真的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小风并不想杀眼前的女子,可是他却也不会大度到给对方宰割,因此便用传音的方式,将方才看到的一切告诉给道沓,而道沓也是转身看向那走来的红衣女子,当即话锋一转,却是对着小风说道: “实不相瞒,方才那一击..其实已是贫僧最后的底牌,此地环境特殊,似乎有东西压制众人恢复,此刻落败已是早晚之事,你快走!我来拖住这女子。” 在保护自己视作友好的npc这条路上,道沓与小风可谓是志同道合,可是小风此刻却被道沓当作了需要保护的npc,当即道沓的架势,便是一个要上前拼命,为自己争取撤退时间的架势。 且不说小风早已用识能查看过此地没有其他出口,就算有,他此刻也不能放下道沓独自逃跑,否则他与剑无影何意。只是这种作为,如果换做小风是旁观者,而他身边有人如此做的话,他便也会不由自主的道上一句:“愚蠢”。 “我可不是剑无影,你以诚待我,我自然要讲义气,走是不可能了,你快想想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吧。” 道沓闻言一愣,若是放在现实中,对他说这种话的人多半会被他当作虚伪,可是此时此刻,却心中有一丝触动,可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未改,再度开口道: “快走!死了就没有义气可讲了!你这人怎么...?”话音至此,却被小风挥手打断,只见小风此刻与之前判若两人,忽然抬头看着天空,拉着长音开口道: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道沓闻言,双眼一凝,随即眉头紧皱,忽然用力推了小风一把,随即大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非要我说出实情么!你不会武功,留下来根本会成为我的负累,有你这样一个累赘,不过是加速我的死亡而已!” 道沓这话若是给一些玻璃心或者多愁善感的妹子来听,恐怕真就要哭着离开,可是小风不是妹子,同时他也是这一道的行家,面对道沓这番言语,心中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只是哈哈一笑道: “想不到道兄也会激将法,只可惜,在下不是妹子,而这脸皮嘛,也非常人可比。” 说罢,小风便像是膏药一般再度向前了几步,而对于余光之下那不断靠近的红衣女子却是好像视若无物,道沓闻言脸色顿时红了起来,也不管什么出家人的矜持,如同狗血剧里面生离死别一样,大喊到: “你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小风听了,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无语的同时,手臂上伤势带来的剧痛也轻了几分,可是在月下独行那看戏的眼神不断的注视下,小风终于忍不住尴尬,开口给了道沓“绝杀的一击”。 “那个,道兄,是你逼在下说实话。嗯...洞口太高,我不会轻功,自己上不去...”说话的同时,小风指了指头顶那处映射月光而下的漏洞,而后对着道沓摊了摊手。 道沓闻言,狗血剧一般的大喊顿时僵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般作为太过失态,而对方的一句话又好像真的给了他致命的一击。最后千言万语,都之化作一声极为尴尬的字句: “呃...哎....” 第318章 七罪终焉(下) 平台之上,绝路求生,一如困兽之斗,可多方人马心思各异,却不知何者为兽,何者为王。此刻道沓与小风所表现出的战力最强,可是这却并不意味着月下独行三人真如他们所表现的那般重伤。 当下正是强弩之末间的困兽一战,却也是谋略与智计之间的终极碰撞,月下独行方才之所以想要拉拢道沓,正是因为心中有所盘算,当下如何能用最少的代价,换来最大的优势。 那名天下会的npc护卫魏天,此刻虽仍能保持坐姿,可却也是坐姿三人中伤势最重的一人,此刻的他已然无法开口讲话。而即便他能够开口说话,谈判之间,却也没有应有的筹码。 再进一壶酒脸上不动声色,方才简单附和之后,便再度运功调息,只是他却一直留心于月下独行的神色,眼底深藏一种原来如是的意味。 月下独行这一步棋下的绝妙,且不说此地无路可出,且众人皆已受伤,单说任由道沓两人攻击那红衣女子,便是对自己有利无害的一步棋。 若是道沓实力不济,便起到了阻碍红衣女子脚步,拖延时间的功效,而若是他侥幸击杀对方,只待我方援军到来,以寡敌众之下,又如何能活着将一身收益带的出去。 另一旁,小风在一句噎住道沓之后,不再多说半句,只是缓缓迈动脚步,朝着前方一点一点挪了过去。道沓见状,叹息一声之后,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加上自己方才的反应也实在太过狗血,细思之下,手中一阵白光闪现而出。 白光落下,道沓手中出现一柄宽刃巨剑,此巨剑龙纹玉刻,道沓此刻单手持剑,却宛如持棍一般,左掌立于胸前,让人远远看去觉得颇具气势。而此剑,正是剑无影之前为了嫁祸道沓,所赠与他的那柄,徐青书灭门时,凶手所用的宝剑。 巨剑上手,道沓浑身气势陡然一变,而下一刻,道沓的左眼便忽然紧闭,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脚步一阵凌乱。小风此时背对于他,加上此刻正专心布置地刺大阵,因而没有发现这一点,可就算他发现了,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道沓此刻的状态,正是因为手中的巨剑,方才如此不堪。道沓是少林弟子,所用的大多是刀法棍法,在功法未锁,且可以自由选择的情况下,道沓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重剑自然是敬而远之,因而剑无影赠剑以来,道沓从未让此剑出鞘。 当即巨剑出鞘,道沓方才察觉此剑异常,心中对剑无影的怒意更甚,此刻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剑无影是用剑之人,却将宝剑赠与自己,原来早在赠剑结拜之时,他便已经做好了这般打算。 小风步履蹒跚,看似因为手臂伤势严重,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小风发现自己若是在唤出制作好的阵盘时,使用识能想象出现的位置,便可以轻易将固定出现在左手的阵盘,转移为出现在右手。 如此一来,小风布阵之间,便轻松了许多,只需每一步下,利用对方的视觉死角,将阵盘放入地上即可。不过游戏终归是游戏,当这大理石阵盘接触地面的瞬间,便会自动融入地表消失不见,只有使用识能探测,方能发现端倪。 “欺骗我的人,都该死!”就在此时,红衣女子沙哑的声音再度传出,小风不必抬头,仅凭听声辨位,便知道对方距离自己已然不远,只是越是如此,小风便越冷静,与阵盘缔结联系的速度,也越发迅速起来。 道沓察觉战局将至,可是此刻自己体内残存的内力正在迅速被手中巨剑吸收,当下立断之间,却来不及传音于小风,只得大喝一声引为警戒,随即双手握住剑柄,却是身体一旋,像是丢铅球的起手式一般,旋转起来。 小风闻声间侧身回头,识能加持之下,顿时便发现道沓此刻的异样,只因为他手中所持的巨剑,此刻正迸发出耀眼的雷光,那雷光虽不是实质,可是却威势十足。 眼见道沓此刻不断旋转,小风顿时想起道沓这招的名堂,心神一动之间,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被骗之后不思进取,怨天尤人又有何用?你这种人不被骗,简直就是有违天理,所以要我说,你该被人骗,而且骗的不够狠。” 说话之人,正是月下独行,此时的他已然站起身来,可是站立之间却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无论是偷袭道沓,亦或者相助道沓,都非此时月下独行心中所愿。 而他此时此刻所说的言语,却是在无形之中施加内力,以至于在场之人皆听得仔细。红衣女子闻言,双眼瞬间再度进入全黑无白之态,脚下缓慢的脚步忽然加速,朝着前方最近一人,便冲了过去。 小风见状,心下一惊,因为这最近之人正是自己,他此刻自然明白月下独行的用意,可是此时也只能任由对方施为,反倒是道沓,闻言之后眉头一皱,一声大喝随即传出。 “喝!”一声出口,道沓体内真气顿时为之一泄,手中巨剑登时脱手而出,正是道沓在这秘境之中所得之招“乾坤一掷”,而这一招之后,道沓周身已不剩下半点内力,身体仿佛虚脱一般,踉跄数步,终于还是坐倒在地。 小风见状,却并没有冲向道沓搀扶,他知道自己的身法绝没有红衣女子快,况且就算自己过去,也不过是搀扶而已,并不能起到丝毫实质作用。同时,对方此刻的目标显然正是自己,与其担心道沓,倒不如思考如何绝境反击。 小风自始至终便没有对这红衣女子保有杀心,只可惜我无弑虎意,虎有噬人心,当下地刺大阵,便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小风当下立断,猛然朝着身后窜去,他这么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也只有使用这种方式,才能短时间内爆发出短距离的快速移动。 “轰!!”小风落地瞬间,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可同时却听到一声闷雷炸响,回身之间,正见红衣女子距离自己五步之遥,却双掌齐出,似是在抵挡着什么一般,只是前方白光大作,纵使小风识能加身,却也看不清晰。 坐倒在地的道沓心知运功无用,反倒落得安稳,此刻左眼紧闭,右眼之中所展现的景象,却是比小风的视角要清晰许多。原因无他,红衣女子正在抵御的,正是道沓自己所发的招式,而他能够看清自己的特效,自然是天经地义。 道沓看到自己这拼命一击造成了如此威势,心中也是不免对这重剑的威力感到讶异,除了消耗太大之外,这重剑如果能带出这个秘境,恐怕便是轰动五城的一个神兵,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此时红衣女子双掌抵挡前方白光之中不断旋转的雷光巨剑,看似两者僵持不下,实则红衣女子却占了下风。红衣女子方才已经重伤,npc的重伤本就比玩家更难恢复,何况此地环境特殊,恢复力被大幅度压制,此刻红衣女子所能发挥的实力,自然不多。 方才看似攻势凌厉,实则却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正是心中燃烧的火焰,方才使得她能有如此行动能力,而只需将这狂暴时间脱过,她所迎接的,将是更为严重的伤势。 小风见状,嘴角却是带起一抹苦笑,只因为道沓此招再晚一刻,这红衣女子便会进入自己的地刺大阵之中,届时自己只需细心控阵,便也同样能够做到拖延之功,同时又能不伤及对方性命。 可就在这时,一阵翁鸣之声忽然自小风耳后响起,小风闻声顿时心中一寒,知道对方将要动手,转眼之间,正见剑无影挥剑起势,运发之间似有轻风缓缓涌现,可如此轻风,小风却无法调用,未及等待之间,却又是一声轻响传来。 “咔嚓!”一声轻响,宛如木块碎裂,只是此处皆是石壁石板,有哪里会有什么木块,小风皱眉之间,余光之下,正见一副揪心场景。那“咔嚓”声响并非木块,而是人骨断裂发出,就在此时,一个久违的招式,再现小风眼前。 只是受招之人不再是自己,而发招之人,也不再是神志不清的道沓,小风凝神之间,便要发动阵盘自爆,却耳闻红衣女子宣判死刑的一句沙哑声音: “抽骨·断筋·十三式!” 上一刻还在与雷光巨剑不相上下的红衣女子,却不知为何已然到了小风身后。红衣女子双掌运发之间如狂风暴雨,凌厉之势丝毫不像重伤之人,每一掌发出,皆带起一阵“咔嚓”声响,每一掌落下,受招之人身上便爆发出一道血箭。 而当小风凝神看去之际,却正见红衣女子左手成爪提起一人,右手翻转之间带起一阵诡异红光,印在那人胸口之上,一阵爆裂之声再度响起,原本的华服绸缎,此刻已被震的寸寸碎裂。 空间之中,寂静的如同死域一般可怕,小风看在眼内,却是放弃了阵盘自爆的冲动,只是当下看向那悬空之人的目光中,带起一阵不忍。与此同时,却只闻一句沙哑至极的: “阿弥..陀...佛......” 第319章 未及的变数 一声落下,气息不存,道沓的双手缓缓下垂,低头之间,仍被红衣女子提在手中,却是已经没了丝毫反应,一旁的小风看在眼中,却是当场愣住。 小风一路走来,战斗经验虽不充足,可却也不匮乏,只是他的战斗大多是攻心为上,以退为终。真正以杀死对方为结局的,小风却是几乎没有,因而也不怪他有此疑惑,只是他当下的这种无知,也许比知道的人,要好的多。 玩家不会流血,不知是从何开始流传,便已成为了玩家判断身份的铁证,道沓方才所受的最后一击,明显带起的是一阵血雾,小风虽然对这种判别说法不尽信,可是却也不完全否定。 当下见到道沓此状,明显便是他们说的npc,可是想到自己此刻还流血的左臂,又觉得这种说法荒谬。其实此刻面对强敌,小风如此不智的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并非是因为他嫌自己命长,而是受眼前之事触动,心境紊乱所致。 此刻的道沓已然没了气息,若他是玩家,彻底死亡之后必会化光消失,而他若不是玩家,尸体便会存留在原地,时间一秒一秒的渡过,却好似渡过了几天几夜。 眼见道沓丝毫没有化光消失的意思,小风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一阵烦闷之感涌现而出。可就在此时,一阵破空翁鸣之声,忽然自一侧激射而来。 “嗖嗖嗖!”随着声音响起,三道青色气劲并列而出,小风耳闻之际,这三道气劲便已飞出十几步之远。单以气势而论,虽远不及当初几人所发之招,可是这三枚青色气劲却速度极快,成一前两后之势,迅速朝着红衣女子攻去。 就在此时,已然了无生机的道沓,身体之上却忽然迸发出一阵耀眼金光,随即道沓猛然睁眼看向眼前的红衣女子,随即下垂的双手忽然合十于胸前,状似回光返照,更似完好如初。 红衣女子见状,双眼一凝之间便要撤手,却不料道沓此刻双掌合十间,已将她的右掌锁住,当即抽掌不得,红衣女子却没有运使内功将对手震开,而是身体一移,将道沓身形向着右方移了三分。 “小心!”小风见状,顿时察觉红衣女子用意,她这是要用道沓当挡箭牌,此刻道沓的方位正是那三道剑气必经之路,心中察觉不对,当即开口提醒,却听得道沓哈哈一笑,开口之时,却仍是有气无力: “结..束了..” 话音落罢,道沓双掌猛然向下一压,随即体内金光顿时一涌而出,尽数缠绕在红衣女子击中他的右臂之上,与此同时,三道剑气接踵而至,瞬间击中道沓后心。 可就在此时,三道剑气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顿时消散在道沓体表之上,而三道剑气进入道沓体内瞬间,却不减反增,青光之上瞬间镀上一层金光,随着道沓双掌一压之下,竟是破体而出,紧随金光,顿时攻入红衣女子手臂之内。 此刻的道沓,宛如媒介一般,剑光入体出体只在一瞬之间,可威力却是暴增数倍,正当三道剑气攻入红衣女子手臂之际,道沓身体之后,却是忽然浮现一道虚影一闪即逝,那虚影三头六臂,面目狰狞,却如金刚怒目,佛门法相。 可就在下一刻,一声惨呼却是自道沓身后数十步方位传来,道沓闻声,脸上浮现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合十在胸前的双掌猛然分开,朝着面前的红衣女子,便是一招双风贯耳,“啪”的一声,打在红衣女子两侧太阳穴上。 “啊!”又一声惨呼传出,却并非是那红衣女子,而是远在一旁运使剑招的月下独行。此刻的月下独行眉眼之间尽是平和,可面色却是惨白,脸上的汗珠多如雨点,所持的长剑也早已脱落在地。 月下独行的右手缓缓抬起,仿佛这个动作已然要他付出极大的代价一般,抬手之间,手臂不断颤颤巍巍,宛如一个八旬老者,病危弥留之际,有言不发,难以死而瞑目一般。 “好..好..好!”三声好字出口,月下独行周身的气势顿时彻底萎靡下去,而就在此时,他的双眼却是忽然一凝,语速极快的接连说道: “道兄谋略心智皆不弱于我,他日再见,希望是友非敌,若道兄有意入我月下独行,必以厚礼相待...”一语落罢,月下独行却是忽然呼出一口气来,可随即便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身体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月下独行心性也是异于常人,此刻已经重伤濒死,他的最后一个念头竟不是憎恶杀他之人,而是拉拢对方入伙,如此胸襟,便不是常人能有。而就在月下独行倒地瞬间,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轰!”一道惊雷般的乍响忽然传出,红衣女子受招瞬间,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烦闷之间抓住道沓的左掌猛然撤回,随即便运起全力,朝着道沓身前一拳击出,所发之力,正是震力。 一掌落下,道沓口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如同死物一般,被这女子一拳击飞,只是脸上尽是欣慰的笑容,面上尽是一片平和。 飞出的同时,道沓看向一旁的黑袍小风,四目相对之间,道沓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古怪的表情,随即落地瞬间,便再也没了声息。只是道沓却并没有像月下独行一般化光消失,而是死一样的躺在地上,面带笑容,紧闭双眼.. 若无之前道沓的那一个表情,小风此刻怕是要陷入自责之中,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因为道沓临终之时的那般怪异表情,心中少了几分对道沓之死的在意,转瞬之间,便将注意力放在当下战局之上。 可就在此时,小风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左侧传出:“师父!”小风闻言顿时一惊,转身之间,却正见之前那耀眼白光缓缓消失,而白光尽处,缓缓浮现起一道青衣身影,却正是自己的徒弟徐青书。 小风之所以惊,乃是因为徐青书此刻距离自己的地刺大阵只有半步距离,当下见状立即更改大阵细节,可就在此时,那红衣女子身形却是猛然一转,一口腥红咳出的同时,猛然朝着徐青书扑去。小风见状,立刻大喊一声道: “青书,来师父这里!”徐青书闻言,一直以来对师父的信任在此刻完美展现,身形移动之间竟是比自己主动施展轻功还要快上几分,这便是下意识和主动的差别所在,当即一个闪身便来到小风身前。 小风说话同时,自己便已后退一步,他自己此刻踩进地刺大阵,却并不会触发大阵攻击,而徐青书此刻方位,却正是小风方才所站之处,恰好便是小风留给自己操控大阵之时所坐的余地。 地刺大阵不同于单独的地刺阵,乃是小风灵机一动之下,引用前人之法所想,五枚地刺阵盘相互倚重,彼此支援,进可同攻,退可两两合击,若非来人实力足以用蛮力破坏大阵,则必定会被这大阵阻碍几分。 徐青书闪身站稳身形的同时,小风便已经大阵细节更改完成,他此刻来不及细想徐青书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只是看着眼前的徐青书完好无损,之前道沓的一幕带来的冲击在此刻也减轻了许多。 徐青书见到自己的师父此刻左臂不断流血,当即一阵担忧,而他此时仿佛完全看不见那红衣女子一般,竟是自衣襟上扯下一块布条,便要在这种时候为小风包扎,小风见状,眉头顿时微皱。 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虽然身怀高级武功,但实战经验不足,却也断然不会将身后威胁完全无视,当下他的这般举动,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看不到那个红衣女子。 就在此时,再进一壶酒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他起身瞬间,却在腰间掏出一只破旧的木盒,双眼之中尽是坚决之色: “天命已至!” 话音落罢,再进一壶酒的身形猛然朝着小风这侧冲来,而起身瞬间,他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打开木盒,从中拿出唯一的一颗黑色药丸,想都不想便吞入腹中。 而在丹药入体瞬间,他的身法却是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原本他的前冲之势在小风识能加持之下还能看清轨迹,可当即药丸入体,他的身形却是忽隐忽现,左右挪移之下,已然到了道沓方才的位置。 红衣女子一击扑空,左手捂住胸口的同时,却好像重伤再度发作一般,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只是小风此刻已断无怜香惜玉之心,眼见红衣女子站稳身形,正要伸手去拉徐青书,却见红衣女子身形一动,朝着徐青书扑来。 “就是现在!”再进一壶酒忽然大喊一声,却是朝着徐青书的方向,小风顿时感觉自己去拉徐青书的手被对方挣脱,心中吃惊同时便要抢先挡在徐青书身前,可是以他的身法,又岂能拦住一个身怀绝世轻功之人。 “吸星!”就在此时,一个小风闻所未闻的女声忽然传出,而随即便见眼前一道蓝色漩涡猛然出现,这让他顿时感觉空气之中,出现一阵无形吸力,纵使他及时抵挡,却仍有前移之势。而小风抬眼之间,却见红衣女子速度陡然暴增。 “砰!”一阵闷响传出,红衣女子与徐青书拳掌凌空相对,红衣女子此时正保持飞扑之势,身体悬空之间阴风阵阵,而徐青书双掌之上蓝色漩涡不断扩散,阵阵阴风到了漩涡之中,便如针入大海,不起半点波澜。 而一旁的再进一壶酒同时出剑,剑出如龙,飞身旋转同时,一剑荡飞而起,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却更似野兽低语,尽是狂暴之意: “破气式!”可就在他发招同一时间,身体之上却是忽然出现阵阵黑色死气,随即头上发簪顿时炸裂开来,披头散发之间面目狰狞恐怖,往日嗜酒逍遥之态荡然无存。 “嗡...”一阵恼人的声响顿时充斥小风耳中,声音入耳瞬间,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加之徐青书此刻身在小风正前,视线受阻,识能受制之下,地刺大阵顿时自然发动,地表之下机括之声接连响起。 可与此同时,小风面上,却是再现久违的惊容,只因眼前的徒儿徐青书身体之上,变故突生.... 第320章 未竟之战 小风识能恢复瞬间,便见眼前变故突生,他此刻之惊不是因地刺大阵提前发动,也不是因为再进一壶酒此刻披头散发如地狱来客,亦非是因为红衣女子来势汹汹自己生路渺茫,而是因为,此刻徐青书的衣着,正在不断变换。 一身青衣的徐青书此刻背影,在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看去,竟是在红色与青色之间不断变换,但是如此倒也还好,令人吃惊的是那红色衣服的款式,竟然正是之前的红衣女子。 小风当即心惊,他惊得是眼前的变化太快,惊得是不知自己该如何阻止,自己徒儿在自己眼前的这般变故,俨然便是有和那红衣女子合二为一的趋势。如此一想,之前的疑惑也瞬间解开,这便是为何徐青书会平白出现在此的原因。 而未及小风细想,变故却再度发生。只见徐青书体内蓝色漩涡忽然停止旋转,而红衣女子体内散发的诡异气劲也顿时消弭无形,两人的身影竟在这一刻同时虚化起来,看似两败俱伤,却更似是合二为一。 小风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右手触及徐青书身体之际,原本虚化的徐青书忽然停止虚化,顿时变得凝实起来,小风察觉自己这一抓之下没有抓空,当即刚想舒缓一口气,可抬眼之间,双眼却是一凝。 因为自己手中抓着的那人,正是一名身穿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触体冰凉之间,却听闻之前那红衣女子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所说的言语,却让小风一阵恶寒,正是: “师父..你抓着我..做什么?” 小风下意识的抽手,却在抽手瞬间,感受到一股冷风扑面而至,这股风力足以被自己调用,心念一动之间,风刃术登时上手,可就在此时,却忽然耳闻一声: “噗!”一声落下,小风眼中顿时出现一把泛着黑气的长剑,而这长剑另一端,正带着不断流淌而下的腥红之色,中剑之人,正是自己眼前这个,说不清到底是徐青书,还是红衣女子的人。 长剑入体,女子没有发出一丝惨呼,只是忽然身体一阵萎靡,随即单膝跪地,身体之上的血色光芒忽隐忽现,而就在这血色光芒闪动至第七次时,那泛着黑气的长剑顿时被抽离而出,可是女子伤口之中,却不再流血。 就在此时,地刺大阵终于全面发动,数十根地刺瞬间自地面涌起,唯独小风与红衣女子所在方位,乃是真空地带,其余方圆十步之内尽数被地刺铺满。 再进一壶酒出招之时身体凌空而起,当下虽然抽剑而出,可是身体却依旧凌空翻转并未落地,当下这第一波地刺攻击,倒是没有误伤于他。可就在这时,再进一壶酒双眼之中却是忽然闪现起一抹血色,随即转头看向小风的同时,口中低语再出: “破阵!”一语作罢,再进一壶酒凌空翻转之间,长剑自地面一点,随即借力之间再度翻转数周,而抬剑之间名为破阵,却是朝着小风一剑刺去,正是欲破阵,先杀人。 可就在他动手前的一刻,原本收缩而回的地刺却在还没有完全没入地面之际,便忽然如同箭矢一般爆射而出,红衣女子与在再进一壶酒两人出招之时虽看似威猛,却实则各有缺陷。 一人重伤在身,一人依靠丹药爆发实力,两人皆只有这一击之力,而无凌空发招之际,身体之上应有的护身气劲,此刻红衣女子单膝跪地,所在方位正是地刺真空所在,而再进一壶酒却身在大阵之中。 再进一壶酒出剑瞬间,身体却好似本能察觉危险一般,手中长剑忽然变换走向,朝着身下地刺便挥斩而去,可却不知是他的身体已然不堪负荷,还是陡然变换剑路收到反噬,出剑之间竟只是荡开数根刺向身体的地刺,却未能尽数斩除。 正当他长剑即将再点地面借力翻转之时,一旁的小风却是当下立断,一把抓起地面上单膝跪地的红衣女子,猛然朝着右侧扑了过去,而就在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却是心念一转,当即引爆了最左侧的地刺阵盘。 此刻的他也许是出于自保,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面对癫狂状态的再进一壶酒,小风没有半分留情,当即便引爆了他脚下的阵盘。 “锵!!”随着一声巨响传出,地面上忽然突现起九根燃烧着火焰的地刺,再进一壶酒见状,本能般一剑斩去,可却因为无从借力,身形当即落地。 正当泛着黑气的长剑接触九根地刺的瞬间,这九根地刺却无一例外的断裂开去,仿佛这九根最后的地刺还不如之前地刺的坚硬程度,可就在再进一壶酒一剑挥尽之时,却见这九根断裂的地刺,瞬间自他周身炸裂开来。 “轰!”一声乍响落下,浓烟瞬间充斥全场,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嘶吼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吃痛,而发出这声音的人,正是完全进入癫狂状态的再进一壶酒。 小风虽然不知他木盒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但是却对这药效感到疑惑,若是游戏中有这种丹药存在,岂不是可以打造出一支军队?虽然不受控制,但是放在敌对势力的大军之中,也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 只是小风不知道的是,再进一壶酒所服的这颗丹药,也仅仅只是在这秘境之中方才生效,而那丹药实际上更是一个任务物品,而且简介之上明文规定这是任务物品,玩家如果吃了此药,后果自负。 小风趁乱起身之时,便拖着地面上的红衣女子接连后退,直到完全脱出地刺大阵范围,方才站稳身形,缓缓舒了一口气后,观视起自己的杰作来,可是眼神中却没有半点喜悦,双眼之中,不带半点情感。 浓烟散尽,野兽般的怒吼却未曾有一刻停歇,而小风身旁的红衣女子,此刻却安静的躺在地上,若不是她此刻的呼吸较为紊乱,怕是真要被当作一具尸体,只是她此刻已到了濒死之态,再无威胁可言。 再进一壶酒此时周身要穴之上,遍布细小黑色钢针,小风不知道自己这个用竹子做成的地刺阵盘如何能生出钢针,却知道此刻的再进一壶酒已然受制于自己,虽未身死,却在短时间内无法危及自己。 心下既定,小风转眼看向一旁始终躺倒在地和静坐在侧的两人,眼见那打坐的一人脸色始终惨白,心道若是他们两人也像月下独行与再进一壶酒一般想隐忍至最后一刻,那么此刻所展现出的忍受力可谓一绝。 就在此时,再进一壶酒野兽般的咆哮却像是气尽一般,忽然有那么一刻的停歇,而小风脑海之中,竟忽然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可所说的言语,竟只有短短三字: “快杀我!” 这种请求如果放在其他玩家身上,恐怕是立即就要惹人一阵开怀大笑,在这个死亡掉级而升级不易的世界中,求死这种事可谓是少之又少,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会在生死一线,做出最后的奋斗。 小风当即明白,脑中传音之人正是再进一壶酒,小风原本对此人便没有什么好感,方才将他制住之前,其实已然动了杀心,否则也不会催动阵盘自爆这种不可控的手段。只是自爆之下见其未死又无威胁,便没了杀心而已。 此刻见对方有如此要求,小风心中起疑瞬间,却见再进一壶酒要穴之上的钢针俨然有逼出体外的趋势,当即心下立断,顿时盘膝而坐,进入识能全开之境。 闭眼瞬间,五感尽失,余下的只有这方圆五十步的识能之境,地刺大阵之中剩余的四枚阵盘顿时出现呼应,而小风只是轻易更改了几处细节,随即便发动了“阵盘叠爆”。 阵盘自爆之间,虽然是无法控制伤害的强弱,可是却可以控制爆炸的走向,虽然这种控制无法精确,但是却在当下这个情况有着妙用之处。 若方才引爆之阵为南方,那么此刻小风引爆北方之阵,便正好可以波及其余三阵,如此一来北方之阵虽然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可是却能加持其余三阵爆炸之力。 小风心中明了,他这一次是要杀死对方,而非重创对方,因而单一的自爆恐怕无法做到,否则方才那一爆已然结束战斗。当下正是选择连爆加持的方法,先后引爆北、东、西三阵,同时轰击中央大阵,而在三阵钢针聚集中央大阵的一瞬,中央大阵顿时引爆。 “锵!锵!锵!”三声机括发动之声顿时传出,紧接着便是一声远比之前更强的爆炸声响起,中央之阵爆炸瞬间,便如同聚光器一般,将三阵所散钢针凝聚于一线,径直朝着再进一壶酒迸发而去。 与此同时,再进一壶酒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咆哮,像是感受到了逼命危机一般,潜力顿时爆发而出,体内钢针顿时被逼出大半,随即手中长剑一挥,作仙人指路之势,便要与这迎面而来的攻击做最后一战。 小风见状,方才吸收的风刃术顿时发出,意在扰乱对手,而不在杀伤对手,因此以风拟剑之下,倒像是以指代剑,剑气纵横。 可就在这时,原本相对安静的四周,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即小风便感觉身形一动,睁眼之间人竟以到了半空。 而一道久违的人影,已然出现在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那人手持一柄紫金长刀,正是自己在青山镇结识的那名四象门刀客,同时也是月下独行堂主的,松柏。 多时未见,松柏落定瞬间冲着远在高空的小风抱拳一笑,显然是有意施展这移形换位之术营救于他,可是,松柏却又哪里知道,小风时至今日,却依旧不会武功... “砰!”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小风的世界,再度进入一片黑暗..... 第321章 以事易食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宇宙之中黑白相对。虽有群星浩渺,却也有无穷黑暗,然而这黑暗的尽头却不一定是光明,可能是黑与白并存的世界,也有可能只是另一段黑暗的开始。 长安城中,长安楼下,人流车马往来之间一如平常,而这平静之中,却丝毫也看不出这里经过怎样的厮杀。仿佛尸魁遍地,血染长安的一幕,从来不曾发生过。 远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而随即便有数人纵马并驾而过,这几人皆是穿着怪异,丝毫不像中原人士,纵马之间花样百出,看似十分潇洒。 可正当这几人“潇洒”而过之后,两边的路人却是皆对着他们发出一阵唏嘘,年纪大者,不免还要摇头晃脑叹息几声,叹这西城门竟也有了当街纵马之人,叹这世风日下。 这些纵马之人无一例外,皆是玩家,而他们这些外来人自然也不知道长安城中大家默认的规矩,那便是西城门长安楼下车马皆需缓缓而行,不可招摇过市。 虽是如此,可那些纵马之人却还是乐在自己的绝妙骑术之中不可自拔,学着江湖豪杰一般翻身下马,动作虽不娴熟,可若是不会武功之人看去,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就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他们面前不远处传来。 “几位客官,可是要入楼休息片刻?” 闻言后,下马的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发出一阵欢笑,而那为首之人面上笑容更甚,看的远远而来的小二一阵不解,可话都说了,却又不得不继续上前。 却未曾料到,这几位看似穿着古怪的客官,却是未等自己上前招呼,便大有自行入楼的意味,这倒是让这小二心中松了一口气。其实茶楼茶楼,打开门来做生意,这长安楼之所以能有如此客源,便是因为楼中包罗万象。 这名店小二看似面貌平庸,可是他却十分热爱自己这份行当,平生所见的奇人也算是够多,本来见到眼前这几人并不应该升起方才那般退意,只是因为近来几日,长安楼中发了一些离奇之事,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眼见这四人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小二倒是也不气馁,一路引着他们进入长安楼内,随即大声朝着一楼堂内吆喝道:“客官里边儿请!” 他这话看似是对这四名客官表示欢迎之意,实则却还有知会堂中小厮接待,和表现自己拉到客人的意思,只是这些门道无足轻重,因而时常被来人忽略。 而那进门的四人中,除了为首的一人似乎对此处并不陌生外,其余的人皆是一副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表情,虽不及四处张望的程度,可却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动作,自然瞒不过前来招呼的小厮,那小厮看在眼中,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升起几分鄙夷,可嘴上却依旧笑着询问道:“几位客官要来点儿什么?” 几人闻言,皆是同时看了那为首的男子一眼,见对方只是笑着不开口讲话,这时右手边一名长相颇为凶悍的男子开口道:“一壶..”男子开口间,声音丝毫不像其外表一般,倒是显得有些和声和气,可才刚说了两字,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方才说话的男子眼睛忽然快速闪动起来,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咧开一道弧度,看着便不像是什么好人的笑容。如此作为,让这一旁的小厮不禁后退一步,而正当小厮想采取什么行动之时,却听得一声江湖客才有的沉厚声音传出: “来!把你们店里好吃的好喝的酒菜都给大爷端上来!大爷有的是银子!”一语落罢,那说话的男子同时自腰间掏出数枚金币,“啪”的一声按在桌上,随即又是一阵咧嘴大笑。 话音落下,为首的中年男子微微低头依旧笑而不语,而其余的两人却是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向说话的男子,不为其他,只因为他这副模样太过搞笑,人物画风似乎转变的也太过迅速了些。 男子这话若是放在一般的茶楼,只怕立刻就要引来无数的敌意,对方定然要觉得他这是哪里来的踢馆之人,因为自己这是茶楼不是酒楼,哪里去给他找什么“好吃的好喝的”? 可是,长安楼却不是一般的茶楼,它之所以在长安城中仅此一家,便是因为它的这般特色。这长安楼中不仅有茶,还有美酒佳肴,而且这美酒佳肴比起城东那家酒楼客栈来,价格上还要便宜太多,只因为这厨师师傅,正是开茶楼的老板。 提起长安楼,你可以不知道这里那种茶最贵,也可以不知道这楼到底有几层,可是你却不能不知道这开茶楼的老掌柜,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掌柜本是厨子出身,可是却因为一些缘故转而开了茶楼,因为对厨艺的热爱,故而闲来无事之时,便会亲自下厨做上些饭菜,一是解解自己的手痒,二来则是照顾一下古怪的客人。 可是说到古怪二字,却是没人能够比得过这位老掌柜,因为老掌柜的菜单上有这么一条规定,那便是“吃我的菜,可以给钱,也可以用故事来抵钱”,这种“我这儿有酒,你可有故事?”的做法,大受江湖中人喜爱。 因而这老掌柜虽不会武功,可却在江湖之上有着一定的地位,故而比之城西酒楼的奢华,长安楼便是一个不落俗套的平民休闲之地。 那小厮闻言愣了一愣,随即脸上笑容却是更加古怪,出口之间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认真,开口询问道:“这位客官,想来也是知道长安楼的规矩,那请问您是要付钱,还是要事抵?” 小厮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这事抵两字出口后,临近他们这一桌的喝茶人士,却都是朝着这边探头过来,只因为这些武林人士但凡选择这种吃饭的办法,大多都会选择在天色暗淡的时候造访,像是这种大白天来的,还是头一遭。 说话的男子被小二这么一问,方才还有着几分强装而出的江湖豪杰之气,此时却是完全被打回了原形,声音再度变成最初那种和声和气的开口询问道: “物抵..那是什么?” 听闻对方这样发问,小厮倒是收起了心中的鄙夷,转而变得有兴趣起来,倒是也不烦恼,反而耐心的开口道:“客官,照理说您在茶楼点酒菜,确实是有些难为人... 可是咱们长安楼自然也有特色之处,酒肉虽然倒是也有,可是这吃法却是分为两种,一是以钱换之,若是这样的话,便只能用一般的钱,吃到一般的菜色。 可若是想吃到上品菜色,便只有依照老掌柜设下的规矩,以江湖中所见所闻,或是亲身经历的故事来换。至于能吃到什么样的菜色,便要看客官您讲的故事具体如何,而想要吃到最好的菜色嘛...哈哈..” 说到这里,小二却是忽然双眼一凝,用手指了指一楼大厅中,那块长宽足有十步的方形平台,随即干咳了两声道:“客官便需要到此台之上,当众讲出自己经历过的故事,若是故事完整无缺,又或是引人瞩目,那便有可能吃到最好的菜色了。” 听了小二这般说辞,之前说话的男子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通,其实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便也有些觉得自己失礼,只因为自己确实在茶楼点酒菜的做法不妥。可是后来听了下去,却是越发对这个茶楼起了兴趣。 此刻的男子全然被茶楼的奇怪规矩震撼到,因而没有去计较吃个饭怎么这么麻烦之类的事,当即开口询问道:“那故事讲完了,怎么才算好,怎么才算坏?怎么才能吃到最好吃的菜色呢?” “这个嘛..客官倒是不必担心,老掌柜自有判断,何况诸位皆是江湖豪杰,如此动动嘴的功夫,想必定然不会计较。再说即便吃不到最好的菜色,老掌柜也断不会让上台之人,空腹而回。” 就在此时,那从头至尾一直笑而不语的为首男子,却是忽然起身开口,一声落下,周围数桌茶客,皆是对这一方投来了瞩目的眼神,只因他这开口之间,说的正是: “好!我等便以事相抵!” 第322章 夜雨长安(上) 一语落罢,众人目光顿时汇聚在他们四人身上。这名为首的男子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可是其余三人却是无福消受,特别是方才说话的那名男子,更是不解对方为何替自己应下,当即有些恼羞成怒。 “我说,要上你上啊,我就是好奇那么一问。当着这么多看客的面儿,讲述自己的事迹,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卖艺的感觉,不干不干!”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可是这说话的男子却是在心间不断快速过滤起来,他试图寻找出一个能够打动众人的故事,从而摆脱眼前的尴尬难关。 一旁的小厮见眼前之人说话间大有赖账的嫌疑,可是却并未表露出一丝不满,反而是砖头看向那名为首的男子,却见对方自进门以来一直带着的微笑,在方才那一句言语落罢之后,再度浮现而出。 “是谁经常对我们说,做人愿赌要服输,这是一个人的赌品,若是赌品不好,便会逢赌必输?”就在这时,那为首的男子面上笑容不改,可出口之间,却是满带挤兑之意。 其余两人也是不怕事大的主,眼见此刻有八卦听,瞬间便融入到了茶楼看客之列,同时对着之前说话的男子投来“杀人般”的目光,在如此压力的压迫之下,男子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 “说就说!只不过我需要酝酿一会儿,先上几盏茶来喝,银钱不是问题。” 话音落下,小厮看了看说话的男子,面上依旧是职业性的笑容。大约一息过后,见那小厮仍在自己面前没有离开的意思,男子心中一阵不悦,心想就算是逼债也要给个缓冲时间,哪有你这样不给一丝喘息的,于是当即便要发作。 可就在这时,那为首的男子却是轻咳了一声,而后对着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而那小厮似乎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顿时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那个刚要发作便失去目标的男子,心中烦闷之感更甚。 小厮方才只是出于职业要求,因而才等在原地,只因为对方只说了上几盏茶来喝,却没有说明具体要喝什么,这就和去饭店吃饭,告诉服务员随便来一样尴尬。 况且茶这东西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并非是越贵的茶喝起来便感觉越好。可是那小厮心中真实的想法,却是另有一套,他其实从一开始便看出,那名男子根本不懂什么茶道,估计就是上了名贵的茶点,他也不过是当白水来喝。 如此浪费茶水,倒不如真的像他说的那般,随便给他来点最低级的茶叶,如此才不会浪费材料。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小厮甚至想给对方上一壶白开水,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会落人口实,影响长安楼名声。 “强子我说你..”见小厮离去,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可刚开口说了半句,却被为首的男子打断,只见这男子面上首度浮现出不悦,眉头一皱之间随即便恢复平常,可是说话的男子却是立即闭口不言。 “入乡随俗,这样才能体验好当大侠的感觉,何况...”说到这里,为首男子却是拉了一个长音,随即面上笑容再现,哈哈一笑道:“何况强子这称呼,怎么有种黑社会的感觉?咱们这是侠客江湖,可不是现代社会。” 见为首男子笑容再现,众人皆是一阵附和,很快便将方才发生之事抛诸脑后,可是之前说话的那名男子却又哪里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朋友,心中可是不曾有一刻忘记自己方才的言语。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逝,四人谈笑间早已忘却了那已经去了许久的小厮,只感叹幸好最后还是听了同学的劝告,否则便要错过这第一个吃螃蟹的机会。 四人聊了许久,而话题则大多是你拜了什么门派,我学了什么武功,又或者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师门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四人聊着聊着,便感觉有些口渴,这时方才想起之前的小厮来,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正当之前那名男子心中忍耐不住对小厮的不满,欲起身找他“理论”之时,注意力却是忽然被不远处一桌客人聊着的话题吸引而去,起身的同时口中“诶?”了一声,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怎么?” “听,那边好像有人讨论前日破庙中的怪事。” 话音落罢,本是出于随口一问的为首男子,顿时产生了兴趣,不为其他,正是因为此事与自己几人有关,他们那日匆匆离去,倒是也很想知道后续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到为首的男子面色古怪,其余两人皆是察觉不对,同时噤声之下,果然听到一旁那桌江湖客的议论之声,起初还不在意,可听到后面,却是冷汗直流。 数日前,这四名男子跟随帮众大队进入秘境,可是进入之前还井然有序的队伍,在进入之后却只剩下包括他们在内的六人,而且四周皆是荒郊野岭,人烟罕至。而自从他们进入这秘境之后,白天还算风平浪静,可就在入夜之后,却是莫名其妙的遭人追杀。 六人之中一路逃亡,路上便死伤了两人,不过好在他们知道自己的玩家身份,因此并未有什么恐惧的心理,反倒是觉得这个秘境之中,远比外面要刺激的多。 之所以六去其二,却唯独剩下他们四人,正是这四人本就认识,加上平日里闯荡江湖皆在一起组队,因此彼此之间配合也算默契,这才成了这只小队最后的幸存者。 普通玩家的心理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让自己变强,随后去弄更好的装备,收集更多的宝物,最后随心所欲的闯荡江湖。可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在一夜的厮杀之后,他们却失望的发现,在这个秘境之中杀敌,似乎并不能得到经验。 几人虽然觉得这种入夜即逃亡,天明即安全的游戏方式十分刺激,可是他们却也不喜欢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因此久而久之之下,便也难免多了一份取利之心。 经过几日的厮杀,他们等级未有寸进,可是武器和装备却是坏的七七八八,这便导致了他们的战斗越发困难,而每一夜追杀他们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强大,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众人终于露出了疲态。 而就在前一夜,他们终于在荒郊野岭之中找到了一处落脚之地,那是一个老旧至极的破庙,院落之中杂草丛生,显然是多年未有人打理所致。他们这几日来皆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落脚之处,自然不会嫌弃。 只是当时天色已暗,众人不敢放下戒备,虽然心知自己是玩家可以死而复生,可是此地无法使用帮会传音,一旦死亡后复活到什么更加危险的地方,恐怕就要进入死循环,因此抱着这种想法的他们,哪敢放松大意。 破庙院落的大门已然破旧不堪,四人轻松便破门而入,可是却发现这院落之中竟有数口大锅,锅中还有些许菜叶,顿时心中便警戒起来,只道此地还有他人存在。可是眼看天色就要入夜,此时贸然行动,倒还真不如就此地防守来的轻松。 多日来的追逐战,让他们明白黑夜降临之际,必有一场恶斗来临,无论自己如何躲藏,都无法避免敌人的到来。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人方才不去避讳什么隐匿行踪,当即接着几口大锅,生火烹煮起随身吃食来。 玩家毕竟不同于npc,就算是到了这个秘境之中,却也有物品行囊的存在,像是一些野兽掉落的食材肉类,皆可随时拿出烹煮,只不过成品的好坏,与材料的好坏和新鲜程度自然息息相关也就是了。 就在这时,一个相貌彪悍的男子忽然起身,咬了一口手中的肉食,而后咽了两口唾液,一脸享受的大声开口道: “强子,想不到咱们真有亲身体验江湖生活的一天,这里肉是有了,就是没有酒,否则便可以大块吃肉,大块喝酒,你说多好,哈哈哈哈!” “雷子,少吃点儿,吃多了等下小心拉肚子,如果那帮人来的时候你正好拉肚子,那就搞笑了,哈哈哈!” 眼见右手边的一位少年如此挤兑自己,这长相彪悍的男子却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将手中的馒头一口吞下,随即打了一个饱嗝儿道: “能吃是福,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身横肉,和我这柄大砍...”这雷子说话间手舞足蹈,可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只因为当他眼神余光落在破庙大厅之中的时候,竟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哈哈哈,我就说让你少吃点儿吧,你看看你,噎着了吧?这要是追杀的人来了,看你怎么死!”少年耳闻雷子说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心中笑意更甚,说笑间拍着大腿咯咯笑个不停。 “强子..强子,强子!”听了少年的话,这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语气越发慌张,开口之间带着几分惶恐,这却是一路被人追杀的他,从未发出过的声音。 为首的强子见状,顿时认真了几分,对着其余两人一挥手后,两人同时起身,朝着破庙大厅的位置望去。却正见一道足有两人之高的黑影,矗立在正门之前,而这东西似乎正冷冷盯着自己几人,却是没有一点声音..... 第323章 夜雨长安(中) 无怪乎这男子大惊小怪,只因为人在疲惫的时候或多或少的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而这种状态下,看到一个不似人类的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会心生畏惧。 “莫慌,都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为首的男子忽然跨前一步,左手自然的摸向腰间别挂长刀的位置,可是这一模之下,方才想起自己的武器早已在多日的厮杀间彻底损坏,面色不禁一僵。 “强子说得对,咱们人多,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死了掉级回营地!”一旁的两人听了这话,皆是胆子壮了起来,可他们却没有伸手去摸武器,而是一左一右分别上前一步,摆了一副自由搏击的架势。 强子见其余两人上前,却是用手拉了他们一下,随即装作十分随意般大声开口道: “科学时代没有鬼,这全息模拟世界中的鬼,我倒是想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模样,你们别动,让我去瞧瞧那破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话音落罢,为首的强子立刻朝着破庙正门大踏步走去,而那身后的雷子见他如此无惧,心中或多或少的有所感染,方才的恐惧感也缓缓消失了几分。 “嗖..”一阵冷风忽然自院落之外吹来,直刮的破旧木门咯咯作响,可是三人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如此变化,却是没有太多的慌张,只是心中戒备之意更甚。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破庙正门中的黑影忽然开始颤抖起来,而那为首男子的脚步却不曾有半刻停歇,反而是加速了起来。不是他真的不怕,也不是他真的想知道鬼长什么样子,而是因为他明白,表现的越怕,对方就会越紧逼。 这个道理就像是你走在路边,也许会有一些野狗对你展示出“亲切”的慰问,而这时如果你表现的慌张而走,它们就会追着你叫个不停,可如果你正视于它们,它们则大多会摆着尾巴走开。 心下既定,为首男子脚步更快,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冲进破庙正门,而就在他冲进正门的同时,破庙大堂之中,却是忽然闪现起阵阵火光,看的他身后的雷子一阵担忧。 是了,原本应该在男子身后的三人,如今只剩下那最初惊慌失措的雷子,可是对于其余两人的消失,为首的强子心中却是十分明了。当下冲入破庙大堂的瞬间,便大声喊道: “行动!” 一声落下,破庙左右两旁的窗户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整扇窗户便被人从外部一脚踹破,而紧接着便多出一左一右两道人影,正是之前消失的两人。 三人此刻成掎角之势,而目光却是不谋而合的落在破庙半身大佛像前,正对火堆坐着的一名黑袍人的身上。三人的角度分别在这人正左正右和正后方,因而皆是无法看到这人的面孔,只能见到这人一身黑袍蔽体,却是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黑袍人只是呆坐在火堆之前,空气中安静的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三人对视一眼,随即脚步缓缓放轻,在侧的两人缓缓朝着火堆移动,而为首的强子则是继续接近那黑袍人。 仍在破庙外的雷子见状,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他虽然也看不清破庙中黑袍人的面目,可是他却不是白痴。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明白成像的问题,方才看到的影子,八成便是内中那黑袍人映射而成,不是什么鬼啊神啊的。 心中恢复正常后,雷子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仿佛学校所学的种种皆荡然无存,当即一阵懊恼涌上心头,仰天叹息了一声之后,开始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咔嚓!”就在这时,原本死寂的四周忽然传来一声惊雷乍响,而后天空之上便下起了蓬勃大雨,这一变化让雷子心头一动,可随即便恢复正常,只是原本打算冲入破庙大堂的他,脚步不由得放的缓慢了几分。 此刻距离黑袍人影已经不到五步距离的强子,此刻听闻惊雷乍响,便如同一只豹子受到了刺激一般,忽然向前扑了上去,而与此同时,之前绕到火堆前的两人也同时出手,朝着前方冲去。 地面上的黑袍人影依旧纹丝不动,面对冲来的两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可就在后方的强子碰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黑袍人却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口中缓缓吐出一阵白气。 眼见对方如此动作,正想从身后将之锁喉的强子顿时一愣,可手既然已经下了,他便不会就此罢手,枪出如龙,出手亦是如此。当即一个贴身靠,靠在黑袍人影背后的同时,双臂自对方脑后穿插至前方,正是一个标准的“三角锁喉”。 将对手抓在手中的同时,强子顿感一阵极为难闻的气体迎面飘来,下意识的摒住呼吸的同时,手下锁喉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到手臂之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当即方才明悟过来。 这是游戏,不是现实,学校教的那些东西虽然有效,但是却并不能够像平常一样那么好用,察觉寒意的瞬间,便想开口阻止两位同伴出手,却是慢了一步。 “砰!”一声闷响传出,正是那一左一右两人见自己老大已经得手,当即便出脚分别踹在黑袍人影的左右肋下,若是放在现实中一个人被他们三人如此攻击,只怕当晚就要在医院度过,可是那两人在击中对手的同时,却是猛然收腿。 “啊!”一声吃痛的叫喊声自一旁一人口中传出,只见这人收腿的同时,便蹲下身子快速对着自己的小腿揉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创伤一般。 “怎么了?!”这时,雷子的声音自外面响起,他听闻到同伴的叫喊后,这一次却没有慌张,反而是第一时间冲进破庙大堂,可是见了眼前的一幕后,却不禁愣住,只听得同伴自言自语般的骂道: “哎呦哎呦,什么鬼东西,烫死老子了!” 强子闻言,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手下不再留情,三角锁喉手顿时发力,开始有了取人性命的念头,只因为眼前这东西忽冷忽热,显然不是什么善类,与其给对方先手,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他们四人一路上遭遇各种npc追杀,其中有人形怪物,自然也有兽形怪兽,一路上厮杀的他们本不该有什么头一次杀人的紧张,可是强子在面对眼前这黑袍东西的时候,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面对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时,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们是npc,因而下手之间毫不留情,一路厮杀下来心中所得的只有刺激,可是当他面对眼前这个东西的时候,却有一种只有现实中才有的感觉,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他迟疑了。 强子迟疑分身瞬间,却感觉到手中传来一阵怪力,当下心中恢复镇定,一招便要将眼前的东西置之死地,可就在他恢复视觉的同时,却发现自己怀中的黑袍人影早已不见,而自己依旧保持着三角锁喉的姿势,正对着一团空气。 “不好,戒备阵型!” 强子见状,心知手中的东西逃脱,既然自己四人已经打草惊蛇,便无法在善了,当即一声令下,其余三人皆是没有开口,却是同一时间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咔嚓!”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随即一阵强风自破庙之外席卷而来,原本燃烧正旺的火堆,似乎承受不住这股风力一般,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许多。 四人背靠着背,却是缓缓朝着墙壁移动而去,此刻的四人宛如移动堡垒一般,四人分看四周,毫无死角,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合力攻之。 可惜,在一声惊雷过后,空间中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死寂,虽然天空之上不断降下大雨,可是他们却听不到丝毫雨点落地的声音,只看着庙顶上缓缓渗透而下的水滴,越发觉得气氛诡异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自众人耳旁响起,这声音大的仿佛近在眼前,可是众人眼前除了那不断变得暗淡的火堆之外,再无其他能引得起注意的事物。而那最初的黑影,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自此没了踪迹。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皆是冒出了不解的神情,原本预判大战将至的强子,此刻也是心中疑惑起来,随着几个呼吸过去,却仍未见到任何风吹草动,当即开口道: “不可大意,不过那东西好像是不在了。你们两个,去院中捡些燃料,我们今晚便在此度过吧。”话音落下,几人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姿势,虽然他们方才的警戒姿态在学校中训练了不知多少次,可是到了实践之时,还是心身俱疲。 那始终没有怎么说话的两人闻言,一左一右的再度出了大堂,仿佛是两位门神一般,低头便找寻起木料来。在这种茫茫黑夜之中,点火无疑是暴露自己位置的最好手段,可是在你明知道无论如何都会被对方追上的情况下,如何养精蓄锐,便是一个学问。 恢复镇定的雷子见两人出去,刚想开口询问强子,却见对方冲着自己摆了摆手,随即摇了摇头后,便听到对方的声音自自己脑海中响起,正是传音入密: “雷子,阿爆今天不对劲,他的性格在这种场合必定闲不住,可是今天他的话太少了,你自己小心,我们等下试试他们!” 雷子闻言眉头一挑,不着痕迹的看了院落外捡取燃料的两人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传音道:“还是你观察的仔细,我就觉着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半会儿却说不上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 就在这时,众人耳旁再度传来一阵马蹄声,只是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听得破庙院落之外的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这些人说话间声大如牛,即便雷子几人不会武功,恐怕在如此小的空间内,也会听得十分仔细。 “大哥!这次老大召集咱们在这长安城外,不知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咱们这刀,可是好久没有开过荤腥了!” “嗯,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上面说了,只要做成此事,咱们的下半辈子便不用愁了,只是可惜了这长安城。” “大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长安城虽好,可是又干咱们兄弟什么事儿?用心干完这一票,到时候..嘿嘿..” 话音刚落,那第二个开口的声音却是忽然一提,随即大声朝着前方喝到: “不知是哪路英雄先咱们一步到了此地,请现身相见!” 第324章 夜雨长安(下) 一声落罢,便仿佛打破了此刻的空间桎梏一般,让这原本死寂的空间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一阵密集的雨点落地声迅速传入众人双耳,顿时让破庙大堂中的两人精神一顿。 “被发现了,要动手么?”雷子闻声,一句传音便发了出来,可话虽是询问,脚下却是在说话的同时便朝着大堂阴暗角落移动,似是去寻找最好的伏击地点一般。 强子闻言没有回复,只是对着一旁的雷子挥了挥手,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雷子见状双眼一咪,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却朝着破庙左右方才被打破的窗户走去。 “内中的朋友,我等只是过路的商队,并无恶意,还请出来一叙!”就在这时,外面喊话之人再度开口,可是他说话的同时,却也是朝着身后比了一个劈掌的手势,随即他身后的七人,便同时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雨夜朦胧,加之光源所致,因此强子四人从内看外虽看不清人数,可是对方由外看内却是清晰许多。那些人之所以没有立即冲杀进来,便是因为看到了院落中找寻木料的两人,心中唯恐对方堂中还有人手,因此不敢贸然动手。 院落中的两人闻言瞬间虽有惊讶,但是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他们皆知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当下再行躲避无用,于是皆是愣在原处,看似对对方的言语漠不关心,实则却是等待队友的信息沟通。 大门外的一群人见门中之人仍无反应,为首的男子刚想再度开口套话,却是忽然发现前方一阵白光闪过,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当即皱起眉头。 月下雨夜,大门之外七人拔刀,刀身乃是精铁所铸,反射月光自然不奇怪,可是如此一来,却也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就在这时,大院中靠左侧的男子忽然转身走了两步,随即却是对着身后十步左右的同伴传音道: “阿爆,他们来者不善呐,你的雷火弹还有多少?咱们现在没武器,今夜怕是难熬了。” 这被称为阿爆的男子正是四人小队中的“爆破手”,他所入的门派是一个极为弱小的门派,无论是内功还是轻功,都只能算是一般江湖人士的平均水平之下,可是他这门派却也有个特殊之处,便是玩火药。 虽说霹雳堂没有枪炮这种热兵器,可是却有各式各样的火药暗器,比如江湖杀手脱身时使用的那些类似现代闪光弹的东西,便是出自于霹雳堂之手。 这阿爆之所以选择了这么一个副本没人要,打架太烧钱的门派,除了个人爱好之外,便是他的性格所致。这四人小队之所以能在多日的厮杀中已经心境如初,阿爆与雷子这对活宝可谓功不可没。 他们“雷云强爆”小组各有所长,性格也是大不相同,若是换做往日,阿爆定然会第一个发来传音,信誓旦旦的炫耀他的雷火弹,可是今日阿爆所展现出的冷静,却是太过反常。 眼见对方迟迟没有答话,这传音的男子眉头不禁一挑,方才他之所以故意走动,便是因为察觉到那阵刀光,心想对方应当是将要动手,因此才提醒同伴注意,却没想到同伴却好似未闻。 “阿爆有些不对劲,小云,你寻找机会脱身,不可贸然动手。”就在这时,强子的传音忽然传入男子脑中,男子闻言下意识的转身看了一旁的阿爆一眼,却见对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上的木料,顿时心中也是发现异样。 可还没等这小云有所动作,便听得大门外的一人一声大喝,随即一脚便将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庙门彻底踹烂: “故弄玄虚,找死!” 一声落罢,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当即冲了进来,而就在他踏进破庙大院的同时,便接着快速对着身后的七人命令道: “你们四人,将这两人就地格杀,不可放跑任何一人!其余人,跟我走!”说罢,中年男子便也自腰间抽出一柄大环刀来,快步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全然无视那院落中对方的两人。 小云见状暗道一声不妙,可脸上却是做出一副得意的面孔,当即大喊一声:“他们中计了,快动手!” 那持刀的中年男子一听此言,顿时身体半蹲而下,手中长刀护于胸前,像是炸毛的狮子一般,后头扫视四周,却见到让他愤怒的一幕。 男子回头瞬间,未见自己的人马有丝毫损伤,却正见到那大喊之人,正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朝着院落一旁的墙便冲了过去,而当自己反应过来之时,却只看到了对方翻身跃上院墙的一幕,心中懊恼不已。 “立即进入破庙大堂!若有残余人等,一律格杀勿...”男子愤怒之时一声命令脱口而出,随即冷眼扫视四周,可是最后一字尚未出口,却发现原本对方院落中的两人,仍旧有一人留在原地,当即愣在当场。 “大..大哥?这..这院子里还有一个..咱们..不杀他?”就在这时,中年男子身后一众持刀客中,一个声音试探着开口,只因为大哥下达的命令确实是进入破庙大堂,而不是就地扫除。 这为首的中年男子闻言心中气愤更甚,回眸冷冷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当即转身之间,手中挥刀便朝着方才剩下的那一人砍去,同时口中大骂道: “愚蠢!当然是一同格杀!” 可就在这中年男子转身之际,却发现原本还在原地保持着捡取木材的那名男子,此刻却已然消失不见,仿佛是见鬼一般。以他的认知,就算对方轻功上等,也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当下心中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破庙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马鸣之声,那声音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为首的中年男子立刻吞了一口唾沫,随即手中长刀一挥,开口道: “还是你们四人,进入破庙大厅查看,其余人跟我走!”说话的同时,中年男子便已单独朝着破庙大门之外跑去,他此刻心中七上八下,一阵冲动涌上心头,便如同大脑充血了一般,借着这股劲力,无惧向前。 可当他冲出破庙之际,却是正见一名身材矮胖的大汉正骑在他们的马儿身上,而八匹马此刻却只剩下四匹。中年男子见状,心知这次才是真的中计,顿时怒气冲天。 可就在这时,他听闻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火上浇油道:“嘿嘿,你们这帮白痴,就这样的脑袋,还敢出来混,不如赶紧回家种地生孩子去。哈哈哈哈!” 一声落罢,中年男子顿时失去理智,当即便要以人追马,可只等他冲出去几步,却见迎面一颗黑不溜秋的东西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便抬手挥刀去砍,却听得对方口中发出一句奇怪的言语,随即便见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现而出。 “fire-now!” “嗡..”白光闪过瞬间,中年男子的耳中顿时被一阵嗡鸣声充斥,他的大脑顿时一面空白,只听得空气中隐约传来马儿鸣叫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嘶吼的声音,而紧接着便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而同时中招的,自然还有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三人。 就在此时,破庙大门外围墙边,忽然跑出三人,正是“云雷强”三人,可当他们此刻见到那马背上的大汉后,眼神中却是同时发出一阵疑惑,随即脸上不由带起了几分戒备之色。因为这马背上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阿爆。 “嘿嘿,咱的闪光弹牛吧,对付这帮古代npc可是太好用了,就是可惜这造价..”大汉见对方三人面色古怪,神经大条的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开口说道。 可是他这前半句还是笑着,可到了后半句却成了哭腔,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样,仿佛刚才扔出去的不是一颗雷火弹,而是一袋满满的金币。强子三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却是没有一人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反而是雷子哈哈一笑开口冲着阿爆道:“这些人和追杀咱们的人明显不同,他们的装备嘛..嘿嘿..快下来,洗劫的时刻到了!让我们来爽一波!” 阿爆闻言,也是嘿嘿一笑,两人目光交接之中仿佛打起了邪恶的火花,当即飞身下马,迅速朝着那晕倒的四人冲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众人身上的衣着便焕然一新,人手一把大刀别在腰间,一副江湖黑帮的模样。 “哈哈哈,爽!咱们现在有武器了,要不要杀回去,把他们..嘿嘿嘿..”说这话的人正是阿爆,此时的他一脸坏笑,与他有同一种表情的雷子却是明显收敛的多,只是将目光落在强子身上,等待对方开口。 却见强子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骑上马快走,反正这鬼地方杀怪也没经验,咱们何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说罢,其余三人便同时点了点头,雷子和阿爆虽然嘴上说想杀回去,可是心中却对此事持着可有可无的念头,因而当即上马之间,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一行四人,便迅速朝着大路,骑马奔走而去。 第325章 廉价故事 长安城内,长安楼中.... “诶,昨天城外破庙中,死的那八个人,那死状简直是...哎...” “听说是被大虫袭击的,不过这一夜的大雨过去,什么痕迹还能留的下,这年头,不了了之的悬案可是比正常结案的还多。” “说不定就是江湖仇杀,那些人可都是带着兵器的..不过听说门外死的那几个,衣服都被人拨光了,你们说,会不会是黑吃黑啊。” “依我看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家一个亲戚在府衙当差,据说那门外死的几个,确实是死于外伤,可是门内死的那几个,却是死状离奇,闻所未闻...” “雷云强爆”四人正坐在茶楼一楼,可是面上皆是带着古怪的神色,强子三人至今也没有开口询问那日阿爆为何会独自出现在破庙之外,而阿爆自那之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反常,众人皆以为这件事可以永远沉埋下去。 却没想到眼下这桌客人所说的,正是自己几人那日离去后的事,当下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四人心中徘徊不定,良久之后,“雷云强”三人,同时将目光放在了阿爆的身上,眼神中尽是审视,却是默然不语..... 阿爆虽然神经大条,可是他却并不傻,眼见其余三人忽然如此看着自己,心中也是奇怪不已,当即傻笑了两声,用手在众人眼前扇了几下道: “啊?怎么了?” 话音落罢,却见三人依旧看着自己,阿爆脸色忽然一变,随即双眼缓缓低下,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强子更是眉头微微皱起,只等着对方一旦动作,自己便立即做出应对。 却是没有想到,下一刻发生的情景,让他们三人皆是始料未及。只见阿爆忽然抬头,随即脸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动手之际,却见他猛然转头,随即口中嘿嘿一笑开口道: “嘿嘿,有妹子!” 眼见阿爆这种反应,三人不由得同时大出了一口气,而雷子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他咳的太过激烈,也可能是那旁边一桌意识到自己聊的话题有些怪异,当下便停止了讨论,换了个吃的话题聊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三人的尴尬,而阿爆视线的尽头,正见那名提着茶壶而来的小厮迎面走来,心中顿时一阵郁闷,转身气囊囊的道: “没有妹子啊..那你们盯着这边看个锤子?” 强子干咳了两声,随即用手摸了摸此刻根本不存在的镜框,略微缓解尴尬之后,却是对着一旁的雷子传音了两字道:“发作。” 雷子闻言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开始酝酿起怒火来。顷刻之后,雷子忽然一拍桌面,起身的同时冲着那走来的小厮大喊道: “你这该死的家伙,老子只点了一壶茶,你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拿着老子的银子开小差去了,啊?!” 一声落罢,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虽然他们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话题,可是还是或多或少的冲着这边投来了“关心”的眼光,更有爱者,皆是在心中赞叹一声:“你个乡巴佬儿。” 其实雷子发作的也不是毫无道理,照理说只是准备一壶最低级的茶水,根本用不着如此长的时间,现在上的如此之慢,八成就是人为的因素。不过雷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现代人,自然明白自己只点一壶茶的做法,定然是激起对方不满。 就像你到了酒店吃饭,却只点一瓶啤酒,却不要任何饭菜一样可怕。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小厮并不是嫌弃他点的东西太少,而是因为笃定了他不懂茶,心生厌恶,因此才将他们这一桌靠前的单子,放到了最后处理。 面对对方的怒斥,送茶小厮却是没有半点儿理会,反而脸上带着一股职业化的笑容,像是对方方才说的话完全和自己无关一般,朝着前方走来,三两步来到桌前之后,开口道: “四位客官,茶来了,各位慢用!”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雷子此次发作本来就是为了转移阿爆的注意力,当即已经完美达成了这个任务,自然不想多做纠缠,眼见对小二极为娴熟的将茶壶摆放在案,雷子只是冷哼了两声,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可是下一刻,他却见到那小斯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心中一阵不爽再度涌现,方才他是装怒,可这下,他却是到了真怒的边缘。可就在这时,身边的强子却是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郁闷无比的话,正是: “来吧,愿赌服输,言出必行,这才是江湖豪杰应有的风范,准备好的故事,说来吧!” 方才被邻桌客人一打岔,众人的注意力明显有所转移,雷子自然而然的便将最初自己这一句大话当成了玩笑,可是此时却没想到强子居然当着那个npc的面旧事重提,而他也顿时明白了对方不肯离开的真意,当即一阵哭笑不得。 “好事做到底,雷子,你也不想阿爆他...”就在这时,强子的传音再度在他耳中响起,雷子闻言面上一阵青红不定,随即像是壮士断腕一般,大喝了一声道: “好!我今天,就给大家伙讲上一个江湖中的故事,至于能不能吃到最好的菜色,便全看天意了!” “好!好!!” 一声落罢,也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众人纷纷开始叫好,因为在这茶楼一层喝茶的,大多都是一些闲来无事,过来听一听江湖趣事,打发无聊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当即有人上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述故事,这本身就是一个趣事。 既然是趣事,自然能够打动得了这些茶客,也能让他们自愿放下自己聊着的话题,暂时将注意力放在这要上台之人的身上。而若是对方的故事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那么自己无视便是,若是感兴趣,那么自己便算是赚了。如此不赔本的买卖,何乐而不为之。 雷子踏上平台,一时间却是面带忧愁之色,而上一刻还满是喧闹的茶馆一楼,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寂静无比,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舞台,这却是让他越发不适起来。 可就在这时,雷子的脸上却是闪现起一抹怪笑,随即开口的同时,立即便让座下的强子有冲上去打他的冲动。不为其他,正是因为雷子开口讲述的故事,正是之前在破庙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莫名其妙的与大部队失散,被他说成了是沙漠中与商队失散,而那一路上莫名其妙遭遇的npc追杀,则他说成是马贼追杀。雷子开口之间声情并茂,顿时便让在座的众人起了兴趣,可唯独强子一伙人脸上阴晴不定。 一时间,雷子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起“强云”两人的传音,只不过一者是用劝说的口吻,而另一者则是以吐槽的口吻。可是这一切的烦扰,却都没有成为他讲故事的阻碍,索性便关了传音频道,专心讲起故事来。 故事起初,还有不少人觉得雷子是胡口乱说,毕竟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是什么身怀高深武功的江湖客,说什么在不断的追杀中全身而退,众人也只是单纯的当个故事听。 可正当雷子讲到破庙那一段时,起初本还不甚关心的几个茶客也像是触电了一般看了过来,正是因为这破庙一事在长安城穿的沸沸扬扬,而等到雷子说到他们几人将那些马匪“制服”的身后,在场的茶客却是信了大半。 可同时,却也有许多人生出了怀疑,表示不相信他们那夜只是匆忙而走,不相信那破庙内的八人的死,与他们当真毫无关系。 人观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见所得自然也就不同,此时的雷子正专心于自己的故事,因此没有发觉周围异样。可是强子三人,却是渐渐发现了周围看客对自己投来的那越发不善的目光。 三人当即起了离开的心思,可无奈雷子此刻关闭了传音频道,而他此刻对于周围人的目光却浑然不知,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就在这时,阿爆突然一拍桌子,起身大声喊道: “哎呀!可把大事忘了,雷子,赶紧下来,咱们还得去酒楼和堂主碰面!” 雷子正讲到结尾之处,却忽然听到同伴一声大叫,当即心中疑惑起来,自己虽然是混着别人的大部队进入这秘境之中,可是自己四人又何曾加入什么帮会,自然更别提什么堂主。 心中疑惑的瞬间,却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二楼传来,声音颇为低沉,可是却不带半分内力,而这声音一出,在场的江湖客皆是收起了之前不善的目光,朝着二楼楼梯看去。 “这位小友,你的故事老夫十分喜欢,可食这道玲珑八宝斋,你且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第326章 相似的醒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来自何方?” 长安楼二楼阁楼之上,一名黑袍人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五官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可是口中却是一直不断重复的呢喃着什么,十分引人注意。 起初还有好事者上前观视,可无论旁人如何尝试叫醒他,都是以失败告终,最后众人便也适应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入座之时,会刻意避开他这一边也就是了。 这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小风,自他被松柏以“移形换影”之术“救下”后,便再也没了踪迹,因何会出现在此,仍旧是一个谜团。此时的小风脑海中正不断闪现起一些奇怪的画面,画面中闪现过的点点滴滴围绕的,似乎是一间大学寝室。 画面之中,有图无声,可小风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却是一时间感觉一阵温暖,这种久违的温暖感觉,让他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宛如一个贪睡的孩子一般,不愿自己醒来。 这间寝室十分破旧,乌黑的水泥地说明了它遥远的历史,可这小小的一间寝室,却是有着旁人没有的优势,那便是冬冷夏凉,无错,正是冬冷夏凉。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他们寝室窗外有一篇露天阳台,面积大的可以容下一辆卡车开个来回,一旦到了冬天,阳台之上满是积雪,自然而然的也就拉低了屋内的温度。 画面内正是冬天,漫天鹅毛大雪席卷而下,寝室中的四人皆是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下,似乎在相互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的面带几分怪异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阳台的大门却被一阵狂风开启,原本侃侃而谈的四人顿时齐齐打了一个喷嚏,四人相视一眼,可都没有下床去关门的意思,只是冲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叫喊着什么。 几息的功夫之后,那大门外,竟缓缓出现两道人影,这两名男子身形相差无几,可长相却是天差地别。靠左的一人一脸寒霜,嘴上挂着一圈暗淡的浅须,而右面的一人则是始终面上带笑,样貌谈不上英俊,但却给人一种极为阳光的感觉。 只是他们两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他们两人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竟然都是穿着极薄的衣服。那左边一人穿着一身夏天的短裤短衫,而右边一人则穿的一身夏天的睡衣。 小风好奇的观察那其余四人的口型,正见他们开口,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猜到他们定是在说:“你们两个变态!赶紧关门!!” 两人将门关上,前一刻还十分镇定的两人,顿时便是画风急转,两人同时朝着两边的床飞奔而去,一个闪身便窜入了棉被之中,随即不断搓着手,嘴里不停的动着,似乎是在说:“好冷好冷好冷!” 就在这时,寝室右侧的一面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裂纹不断扩大,随即竟是露出一个洞来,在场的六人见状毫无反应,就好像眼前这种奇景是再平常不过的一般。 而下一刻,一个一身成绿色的东西,缓缓从那洞口中爬了出来,行动十分缓慢,像是极为费力。那东西爬出之后,身体一仰,也不管水泥地面上脏不脏,就地翻了过去,像只大蛤蟆一般,露出一片白色。 观看画面的小风,试图更换自己的角度,试图看清这个东西的面目,却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更改自己的角度,不过在他努力之下,却是让原本有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了一点。 地面上这个家伙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头上长着一只独角,除此之外,倒是和人类什么差别,可小风始终无法看到这东西的脸,心中一阵好奇翻涌而出。 “轰!”就在这时,小风沉静的世界中忽然传来一声乍响,随即眼前的一切顿时变得虚幻起来,小风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在这一抓之下,感觉自己握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小风再度抬头之际,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只迷你恐龙,而自己正握着对方的前爪,在这一刻小风想的不是如何逃生,竟是一片释怀。因为他终于想通了那个地面上的东西是什么,正是一只迷你恐龙,也许,是一个穿着恐龙服的人吧.. 心中如此想着,小风不禁带起一抹微笑,可就在这时,那原本目光呆滞的迷你恐龙,却是忽然对着小风张开了血盆大口,小风回神瞬间,正见一排牙齿朝着自己袭来,当即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叫出口来。 “啊!” 一声大叫,仿佛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桎梏,也仿佛打破了眼前的困境,因为就在他的声音出口瞬间,眼前的一切,顿时化作点点星光散去,余下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小风再度恢复了意识,可是却呆立在无尽黑暗之中,仿佛与黑暗合二为一,一同静止在这不知真假的空间之内。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耳旁终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这让小风逐渐迷离的双眼,顿时一凝。 “客官..这位客官,您怎么了?” “客官..?客官...客..”小风的嘴中开始轻声呢喃着对方的言语,可就在这时,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大脑顿时清醒起来。是啊,自己还在秘境之中,这一切也许不过是幻象而已,心中笃定,小风顿时感觉头脑中生出一种冲动,那是醒来的冲动。 “哼!”小风忽然发出一声冷哼,而这一声落下,却仿佛瞬间打破了身体的桎梏,小风猛然睁开双眼,一阵强光刺的他略有眩晕之意,可他却是没有丝毫回避,直将眼睛睁得溜圆。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语气中少了几分关心,多了几分害怕:“这位客官!你..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方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当即抬头间,却发现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站在自己身前五步,面带惊慌之色,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小风顿时一阵疑惑,自己不是在井下秘境之中?怎会来到此地? 可他心中虽有此疑惑,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无法为自己答疑,现下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轻咳了一声后开口道:“老夫无事,不知,老夫在此沉睡了多久了?” 小风说话的声音,正是佯装而出的苍老声音,当下在这么一个未知的环境中,还是佯装神秘为好,这样也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手段。可是小风却没想到,自己这随口的一问,却是将对方给当场难住。 小风奇怪,店小二更加奇怪,整个长安楼中的管事和小厮也都十分奇怪,因为他们没有人知道二楼阁楼上这名客人是何时来的,也不知他是何时睡的,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就默认了这么一个人长期在这里沉睡而不管的。 小风当即看出对方神色不对,心中疑惑的同时,起身查看起四周环境,可他这么一起身之下,却是当场愣住,因为自己脚下的这处所在,正是长安城中的长安楼。 小风当即仔细打量起自己所坐的桌子,结果却是双眼一眯,只因为无论是自己的座位,还是周围其他茶客的座位,竟都与之前自己最初醒来之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现在是身穿一身黑袍,样貌也是自己的样貌,并非是最初进入长安血夜中,那副系统随机赋予的银甲将军模样。当即心中疑惑加剧,随即也不管眼前的小二如何看待自己,当下便有下楼的冲动,不为其他,正为确认一事。 小二见黑袍人起身便要离去,心中忽然想起对方还没结账,一个“客”字刚刚出口,却是惊愕的发现桌上竟然空无一物,当即便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黑袍人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而就在同一时间,茶楼一楼大厅之中,“强云雷爆”四人却是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方才阿爆难得的急中生智一次,强子本想就此借故带着大家离开,可是却没想到楼上忽然传来老者声音,现下自己几人,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再难轻易离开。 台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一阵无奈,原本已经站起的身子,却再度缓缓坐了下去,身体宛如千钧之重,而雷子也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对,在众人的掌声之中缓缓下台。 可是,正当他下意识的朝着二楼楼梯望过去之时,瞳孔却是极度放大,身上一阵冷汗窜了出来,台下的三人见了雷子如此反应,皆是同时随着他的看向二楼楼梯,可就在这时,茶馆门外之处,却是传来一阵朗朗佛号,正是。 “观自在菩萨,五蕴皆空,阿弥陀佛..” 第327章 业障 长安楼二楼楼梯之上,一道黑袍人影快步而下,像是这种奇装异服之人本不该在长安楼引起什么注意,毕竟长安楼中过客万千,无奇不有。可是此时此刻,“强云雷爆”四人看在眼中,却是同时一惊,当即便认出对方来。 眼见黑袍客自上而下,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者是角度关系,在雷子的方向看去,却是见不到那黑袍人的双腿,只觉得眼前之人是凭空飘飞,当即心中恐慌的感觉再现。 强子三人对视一眼,坐在一旁的阿爆顿时便有动手的意思,“强云”见状赶忙将他按下,此刻事情未明,贸然在长安楼中动手,难免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而雷子眼见那黑袍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恐惧越发加剧,颇有一种面对九幽深渊之下,索命的恶魔一般心境。可就在这时,门外的那声佛号适时响起。 雷子之所以会恐惧,便是因为当日发生之事太过离奇,而后他又强行将这件事埋在心底,这便导致了原本快要忘记的事,在他心中不断生根发芽,最终吞噬本心。 一声佛号响起,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雷子心中的恐慌顿时被驱散大半,他本来就是当那黑袍人是什么鬼怪,现下听到一声佛号,自然而然的便将两者联系到一起,认为佛可降魔,于是顿时舒适了许多。 台上的雷子如是想,可是那楼上匆忙而下的黑袍人,心中却也是有些吃惊,只因为这发声之人的声音,太过与一个人想象,而他若真是那人,自己当下的疑问,便可瞬间消失。 雷子感激的看向茶楼大门,而强子三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人缓缓踱着四方步摇摆进入,可随即,众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来人一身灰白道袍,手中捧着一根浮尘,可是左手却是成掌立在胸前,正是说佛非佛说道非道,如此怪人立刻便吸引了一楼大堂中许多人的注意。 那疾驰而下的黑袍人正是小风,而他此刻眼见来人,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那位故人,一样的长安楼上,一样的长安楼下,不同的,只有自己当下的身份.. “道沓!”小风此时心中略有吃惊,当即也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去想,一声名字叫了出来,随即脚步越发快速起来,可是他终究不会武功,心越急,脚步越慢。 道袍男子闻言眉头顿时一挑,抬眼打量四周之后,却是暗自摇了摇头,随即仿佛没有看到小风一般,径直朝着楼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口中默念“阿弥陀佛”,看的一楼的众人一阵愣神,却是没人上前招呼。 小风终于来到一楼,可是眼见对方无视自己,当即心中便闪过数个念头,此时他心境不似平常,察行观心的本事此刻却是被他抛在一旁,否则仅凭方才道沓的眼神,他便应该看出问题。 雷子见那黑袍人自楼梯出现,可是打眼一看,却见到了对方的双脚,当即心中的恐惧再度消失了几分。见对方似乎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雷子愣了愣神,随即却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悄然回到了强子三人一桌。 “道兄!”又是一声出口,小风说话间便快步上前想要去拉道沓,可是对方见状,却是抬头瞥了自己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口中缓缓的开口道: “非也..非也..贫僧是佛门中人,并非你口中的道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便再度转过头去,径直朝着掌柜的方向走去。 小风见状眉头微皱,可随即却是会错了意,当即打量了一圈四周环境,当是道沓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故意装作与自己不认识。心神一动之间,小风顿入识能之境,茶楼中的人数虽多,可是小风识能笼罩之下却是一览无遗。 他所要看的,非是这些表面上的人,而是查看是否有暗藏之人窥视自己,若真有这种人,自己肉眼难见,识能笼罩之下却是定会让对方无所遁形。 识能全开之境开启瞬间,小风身体五感再度消失,整个人便像是僵住一般呆在原地,而道沓此刻已然缓步到了掌柜面前,而他开口之时,却又是让一楼的看客一惊,只因为道沓说道: “店家,给贫僧上好酒来..” 一声落罢,一时寂静无声的一楼大厅再度变得喧闹起来,方才的寂静只是因为众人还没有从雷子的故事中脱离出来,而后又见这么一位奇人登场,一时间以为对方是什么高人,故而多看了两眼。 可是此刻听对方开口之间便是要酒喝,当即便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有病”的标签,虽然长安楼中确实有酒,可是它毕竟是个茶楼,众人眼见这么一个陌生面孔上来便要酒喝,哪里会继续高看此人。 同一时间,小风从识能之境中恢复过来,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孔却是带上一抹认真,只因为他方才的识能探测之下,一楼并无可疑之人,但是三楼楼顶的瓦砾之上,却是发现了一名窥视之人。 这长安楼共分三楼,一楼来者不拒,人烟不绝,是个打探江湖消息和休闲度日的最好去处。二楼则为阁楼与雅间所在,一般二楼的客人皆是年纪较大不喜喧嚣之人,故而便比一楼安静的多。 而三楼,则相当于现代酒店中vip包厢之类的存在,平常一般不对外开放,可是若有对了老掌柜口味的人出现,或者是在一楼大厅中以事易食的优胜者,便可入内品尝老掌柜的研究的新菜色。 正是因为二楼主打单间与露天阁楼,因此整体房间分布偏外,内部大多是楼梯通道,而三楼就更加如此。用简单的话来讲,便是客人可以从三楼过道直接看到一楼大堂,而一楼大堂的客人抬头之间,也能直接看到三楼楼顶。 小风识能之中,那名窥视之人正是在三楼楼顶之上,只是小风的识能探测仍未练到家,故而他只能察觉上面有人,却是无法清晰看到对方是什么人。 只是看对方的轮廓,似乎像是一个半大孩子,一边趴在瓦砾之上晒着太阳,一边借着楼顶采光漏洞观看一楼动静,而当小风正想将全部识能凝聚在他一人身上,试图看的仔细些的时候,却是忽然感到脑中一阵刺痛,于是不得不收回识能。 小风收回识能的同时,却发现眼前的道沓已经不见,眉头微皱之间迅速打量四周,却在一处角落发现了正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桌子默念着什么的道沓,当即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强云雷爆”四人相视一眼,嘴上没有开口,可却是在不断传音入密,可是他们四人却不在一个频道,各传各的,搞的听的人烦,传的人更烦。 小风快步来到道沓面前,也不管对方如何,便当即坐在对方对面,随即小声开口道:“道兄,好久不见。” 话音落罢,道沓抬头瞥了小风一眼,随即又是摇了摇头,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便要起身换座,小风见状,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一道传音传了过去。 “道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传音发出同时,道沓起身的动作顿时僵了一瞬,小风当即捕捉到对方这个动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道果然如此。可是下一刻,道沓却是转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小风一番,随即缓缓的开口道: “阁下应当是认错人了,贫僧并非是你口中的道沓。” 小风闻言却是没有丝毫变化,缓缓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再度传音,可语气却是完全变了一种画风道:“大师啊,演戏要适度,虽然楼顶确实有人,你这样做或许也有苦衷,可是你可以传音啊。” 小风话音方落,心中却是一疑,因为他当即想起来当日的假潇潇便有窥视自己两人传音的本事,难不成楼上窥视之人也有如此手段?心中念头闪过,看向道沓的眼神中带了一分歉意,可是却听得对方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道: “传音..?演戏..?他怎么..嗯?” 最后的一声疑惑出口,道沓却是坐回原位,同时用更加疑惑的眼神打量小风,而这种眼神看的小风浑身不自在,大约三息的功夫过去,小风终于无法忍耐,当即便像是说顺口溜一般的一连串开口道: “在下百里灵山,见过大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不知大师...”说到这里,小风言语一停,随即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用认真的语气接着道:“大师,法号为何?” 对方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双掌合十作了一礼,随即方才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百里施主有礼了,贫僧法号道....嗯?” 道沓两字尚未出口,小风却见对方忽然双手捂住头顶,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随即便见到他额头上露出点点汗珠,而他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结果,声音也渐渐打颤起来,似乎十分痛苦: “贫僧法号道..法号道...法号...” 而就在这时,一个明亮的声音忽然自楼上传出,语气十分自然,可是却让听者精神为之一振,正是那之前老掌柜的声音,而说的对象,正是“强云雷爆”四人: “年轻人不要太心急...还是稍等片刻吧...” 第328章 江湖险恶 一声落罢,原本想着趁隙而走的“强云雷爆”四人顿时停住脚步,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苍老的声音发出的同时,近在咫尺的大门便被两名壮汉挡住,一时间难以脱出。 强子闻言,当即打量了一番头前拦路两人,随即迅速转身朝着二楼的方向遥遥一抱拳,随即朗声开口道:“前辈误会了,实在是我等确有急事赶往城西酒楼,辜负了前辈的美意,还望前辈恕罪!” 话音方落,未及强子知会同伴离开,却听得身后一个粗重的声音响起:“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老掌柜的厨艺可是江湖一绝,你有到底有何要事,能比品尝这人生难得一见的美食更为重要?!” 闻声转身看去,正见说话之人乃是头前拦路的两名壮汉之一,这人长得一副肥头大耳,额头亮的发光,一看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吃货。强子看在眼中,却是没有立即开口,因为他此刻明白,自己的去留终究还是要那位前辈决定。 “哎..如此便可惜了,也罢..既然四位小友有急事离开,那么老夫也不好强留,只可惜这了一道玲珑八宝斋..”就在此时,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强子闻言却是没有答复,只是深深作了一礼,随即便知会同伴道: “未能品尝美食实属遗憾,可是我等还有要事必须去做,现下只得离开,他日若有机会,定然再来拜会。”说罢,强子便一马当先,朝着长安楼大门走去。 眼见四人走来,那方才拦路的两名大汉也是没了强留的意思,只是看向强子的眼光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感,那似乎是在嫉妒,又似乎是在讽刺。 强子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况且他此刻心也不在于此,只是略感眼前之人古怪,未及多想当,便与三位同伴离开,出门之后,径直朝着城西赶去。 只是他们后来得知这玲珑八宝斋的珍贵之处后,方才悔不当初,若是再有一次机会选择,即便引起众人猜忌,被围殴掉上一级,他们也是心甘情愿。 与此同时,一楼的茶客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言谈中却是或多或少因方才那四人的举动感到不满,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才选择性的换了话题,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 世上又黑便会有白,就在众人为此关心之际,茶楼一处角落中的两人,却是对方才发生的事漠不关心,这二人从始至终皆是坐在原位,未曾向大门之处看过一眼,正是道沓与小风。 小风眼见道沓这般模样,言谈举止之间大有失忆的感觉,心下终于将方才突见道沓的激动放下,重归冷静的状态。心境改变同时,小风也开始在大脑中不断过滤起道沓的状况来,又是过了两息的功夫,小风方才眉头一皱,心中想道: “道沓眼前症状,似乎与当初的假叶十三相似,当是记忆受损不轻,可是为何会有如此状况发生?难道..玩家在这个空间死亡之后,会丢失一部分记忆?” 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之前再进一壶酒的话便自他脑海中再次浮现而出,原本已经被自己否决的想法,再度如同决堤洪水一般,流淌而出: “你还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哼哼,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死一次试试。” 小风想到这里,心中谜团更甚,莫非对方说的死亡,便是指丢失部分记忆?若是真有如此规定,那么确实和死了没有两样,可是一个游戏做到这种地步,是否有些太过了? 就在这时,道沓忽然发出一阵闷哼,随即竟是一头朝着桌子栽倒下去,可他这栽倒的力度,却更像是自己撞上去一般,而且还是少林闻名天下的铁头功。 “咔嚓!”一声巨响忽然自小风面前传来,小风低头去看,却见面前的桌子被道沓这么一倒,竟然直接给压塌了去,而道沓更是随着这股冲劲,伴随着飞舞的木屑,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突忽其来的声响顿时引发了众人瞩目,而当众人看向小风之时,却正见正襟危坐的小风,和地面上不省人事的道沓,顿时便心中猜想发生了何事,而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认定了是小风忽然出手,将眼前之人打成这般。 小风眼见道沓这般惨状,立即便想伸手去扶,可是手慢心快是小风的致命缺点,当即出手之时,道沓却早已摔的五体投地,而这一幕在周围的茶客看来,却是小风伤人之后贼心不死,这下便要再下杀手。 “住手!长安楼内,不得伤人!”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自小风头顶响起,小风此刻心系道沓伤势,所以并未留心四周,加上对方这言语可谓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小风有哪里会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于是伸出去的手,却是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恶徒!还不赶紧收手!” 那急促的声音再度传出,而就在这声恶徒出口的瞬间,众人便见一名褐衣男子从二楼飞跃而下,手中一柄并未出鞘的长剑,顿时朝着小风伸出去的手飞了过来。 “嗖嗖嗖..” 男子出手之间并未用出全力,亦未将剑出鞘,此刻只是想救下伤者,而后弄清事情原委再下判断,可他出手之间,却还是带起几道劲风,却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小风察觉到劲风袭来,当即便起了闪身的念头,只是此刻道沓倒在地上生死未卜,自己贸然闪躲,就算能够成功,到时如果对方的目标是道沓,岂不是害了他。 心动瞬间,小风却是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足下忽然一用力,一脚踢在了道沓身上,只把道沓踢得翻滚而出,而自己却是借着这份力,身体一仰,从座椅上滑了下来。 那飞来的剑鞘虽快,可是却比不上小风的近距离动作,就在小风滑下的同时,随着一阵破木之声响起,剑柄应声莫入一旁的柱子,直直将那石柱外表嵌着的木壳戳了个窟窿。 小风见状一惊,当即一块阵盘上手,转身看向出手之人,却见对方似乎没有再度出手的意思,只是呆在原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尽是不解之色。而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却是缓缓道出,小风闻声看去,正见道沓缓缓自地面爬起道: “阿弥陀佛,茶馆清闲之地,不宜动武,这位小施主当早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见义勇为的年轻男子闻言一愣,他此刻更是摸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是见到有恶人在此行凶出手阻止,怎么自己就成了屠刀客?再说,自己明明是用剑的,又哪里有什么刀? 小风见状,也是缓缓起身,可却是将手中的地刺阵盘放了回去,只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察觉了一种不解,当即稍加推测,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只是暗叹自己这倒霉的运气,真是到哪里都能被“见义勇为”,当即不禁摇头苦笑了两声。 “这位小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佛门广纳众生,不拒有缘人。但..你所打坏的物品,还需照价赔偿,此乃因果循环,果报也..” 本来听了黑袍小风的笑声便已经越发不解的男子,此刻听了道沓的话,左手伸出一指指向道沓,却是口中“你...你..我..我..”的念着,仿佛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原本已经对黑袍小风下了定论的看客,眼见当下这副画面,却是疑惑不解起来,纷纷对着那见义勇为的少年看去,仿佛是这少年的不是一般。 少年男子一看事情不对,当即脸色潮红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此刻脑中便迅速闪现出许多个画面,那是门中长辈教导他江湖险恶,所谓的路见不拔刀相助,只是场面话,拔刀之前,还需看仔细才是。 小风看在眼中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当即对着道沓传音道:“大师,适可而止吧,明明是你自己撞坏了桌子,那人也不过是为了救你。” “啊?”道沓闻言,却是回头看了小风一眼,随即忽然一声出口,紧接着便又回头看了看那一旁脸色越发涨红的少年,当即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却是将众人心中的疑惑再一次提高了一个层次。 “这位小施主,莫非是囊中羞涩,无妨无妨,佛渡有缘人,贫僧这里还有些银两,便在处用了吧。只是还望小施主记得,凡事莫要冲动而为,江湖险恶...” 说罢,道沓便从腰间拿出一个香囊,朝着远方赶来的茶楼管事丢了过去,随即却是转身冲着小风呵呵一笑,接着又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茶楼大门走去。 众人皆看不懂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本来怒气冲冲而来的茶楼管事见有人赔付损失,倒是也没有再纠缠的意思,只是带着打手远远看向这边,却并未再次上前。 小风眼见道沓将要离开,自己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当即便跟了上去,只把这众人瞩目的所在,留给那见义勇为的少年人,而那人此刻正呆立当场,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道沓那最后一句,江湖险恶。 而就在众人未察觉之处,茶楼房顶之上,一名老者却是抚了抚胡须,随即缓缓自瓦砾上爬起,伸手去遮了遮阳光,随即口中缓缓叹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呐..哎...真是不知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啊..哈哈哈哈..” 第329章 轮回(上) 眼见道沓出了长安楼,小风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下意识的朝着楼顶漏洞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便追了出去。小风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脚力定然比不上道沓,虽说对方现在记忆受损不一定记得赶路使用轻功,可是自己也万不能大意。 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后,小风却是一愣,只因为按照他的估量,自己这般速度出去,若是立即环顾四周,多半只能看到个道沓的背影,可是此刻道沓却正在门口傻站,丝毫看不出方才急于离开的模样。 小风见状,一道传音传了过去,同时朝着对方的方位缓步走去,声音中带着几分询问和疑惑道:“大师这是,恢复记忆了?” 道沓闻言一愣,转身看向正走向自己的黑袍小风,当即叹息了一声,却是并未开口。小风来到道沓身前,见对方神色怪异,随即开口道: “道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道沓闻言却只是双眼转了一圈,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即转身便要离开,对于小风的问题没有半分要回答的意思。小风见状无奈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暗道一声: “哎..你何时变得这么狗皮膏药了?”随即却是想也不想,径直朝着道沓的方向追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发现了对方的意思,当即变得更加不解。 以道沓的轻功,若真想甩开小风,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可以借助轻功隐入人群,到时就算小风开启识能探测,想找到对方踪迹怕是也要难于登天。 可是此刻的道沓,却是走走停停,始终与小风保持着一个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似乎怕被别人看出自己与他相识,又像是害怕小风跟丢,这一动作,顿时让小风明白对方有话要说,可是同时却又不禁疑惑,对方为何始终不采取传音的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跟随道沓来到一处小巷之中,这小巷极为破败,故而人烟罕至,而越是往里走,那罕见的路人便越少,终至只有小风与道沓两人。 自从道沓转入小巷之时,小风便料到对方是要找一处无人之地说话,故而早早便开启了识能加持,感受着周围路人越来越少。而正当方圆五十步内只有他们两人之时,小风终于收回了识能,可是却见道沓依旧前行,终于忍不住道: “道沓兄,此地已经安全,看这地方,似乎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便说吧。” 小风开口间,不露半点破绽,且不说道沓是否已经恢复记忆,单说他当时与自己冰释前嫌,正是因为误会自己不会武功,方才有心隐瞒身份,此刻倘若给对方机会察觉自己有识能在身,恐怕又要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道沓闻言,脚步终于停下,却还是不放心的迅速打量了一遍四周,而后站定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 “阿弥陀佛,道沓这个称谓贫僧似乎很是熟悉,可一时半会却是想不起来,这位施主,莫非你我从前当真相识?可否与贫僧多说一些,关于道沓这个身份的故事?”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便看向道沓的双眼,却发现对方眼中没有展露出皎洁的光芒,料想对方这话大概不假,那么对方失忆便是真的了。当即一笑,拱了拱手道: “大师乃是少林派弟子,法号道沓,与在下一同卷入这莫名空间之内,事前经历了许多,想来大师应当是受了什么创伤,方才丢失了部分记忆。” 道沓在听到“少林派道沓”五个字后,顿时再度双手抱头,面上带起一抹痛苦之色,而小风见状,却是觉得当前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脑海中的画面快速闪现后,终于浮现起一道久违的身影。 那是一名绿衣女子,年约二十出头,腰配竹笛,手持长剑,正是当初与自己一同下山历练的那六名弟子中的一名。想到这里,小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歉意,自己进入这神秘空间的初衷,本是一尽自己npc师叔的本分,来寻找于她。 可是一路上发生太多繁杂之事,竟是将自己这条“主线”给抛诸脑后,也不知自己浪费了这么多的时日,那小师侄可还完好。 当日一别,也是在这长安城的小巷之中,其人也如同道沓这般丧失记忆,正是因为自己道出秘境外对方的姓名以及门派,方才使得对方暂时恢复记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有种种迹象表明那日自己所见的师侄不是真身,而后狼王一战,便再也没了她的踪迹。 其实这也并不能怪小风这个npc师叔当的不称职,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小风自从卷入这神秘空间后,便一直被动触发事件,一路上很少有空闲的时间。而手中那唯一的“历练任务”线索,在这处空间内又无法查看,因此方才有了这般境地。 “是了..”小风想到这里,心思瞬间回转,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说的那句唤醒对方记忆的话上,当即嘀咕一声之后,大声开口重复道: “道沓,你是少林派的道沓!”“你是万事通笔下,玩家高手榜第四的道沓!”“你是少林玩家第一的道沓!” 小风一口气重复了数次,每一次落下,便见道沓的脸色更难看一分,他的变化便如同那日自己的小师侄一般无二。小风见状,回想起那日物极必反的结局,当即后退了几步。 站稳身形,小风却是改口喊为传音,一来是因为他怕自己不断的大喊引来旁人查看,二来则是因为自己喊得东西一句两句还没什么,可是重复下来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大约过了四息的功夫,道沓的额头上开始了出现豆大的汗珠,小风见状,却是没有生出半分怜悯之心,反而趁热打铁,可就在小风这一道传音落定之际,却听道沓忽然一声大喝道: “住嘴!” 小风闻言双眼一凝,当下情况便像是在持续引导施法,用来驱散对方的debuff一般,此刻他哪里会因为对方的大喝便停止动作,那样做岂不是前功尽弃。 小风见状,传音不断之间,却是再度缓缓后退,这一次足足退到距离对方二十步方才停止。而就在小风预判对方将要以武力让自己闭嘴之时,却见道沓原本紧紧抱头的双手,此刻却忽然垂了下来,脸色苍白无比,口中缓缓呢喃道: “还不够..还不够...” 由于对方说话间声音太小,小风只是隐约听到一些声响,当即停止了传音,却是上前靠近了几步,想将对方的话听个仔细。可是,就在小风刚刚向前迈出五步的时候,却见道沓忽然大喝一声: “还不够啊!!!”随即,却是身形猛然一动,像是一只饥饿的猛兽一般,朝着小风的方向便扑了过来。 小风见状一惊,可是对于种扑击的攻击方式他却是再熟悉不过。道沓眼前的扑击虽然迅速,可是却也远不如大熊那每次见面时对小风进行的“友好”扑击,小风习惯了大熊的扑击之后,眼见道沓这一扑,倒是没了往日心快手慢的毛病。 眼见道沓飞扑而来,小风当即向右一闪,随即手中阵盘上手,迅速埋在脚下,一连串的动作皆是下意识完成,而小风本身,却是在思考对方方才说的“还不够”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够,还不够什么?还是说什么还不够?”小风细思之下,竟是忘记了设置阵盘参数,此刻阵盘已经埋入地下,未经设置之时,如果道沓贸然触发,恐怕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道沓一下扑空,身体却是“砰”的一声撞击在地面上,紧接着用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方才站起,而他起身之后,却像是僵尸一般,身体一动一停的缓缓看向四周,像是在找寻着目标一般,口中却是依旧念着“还不够”。 听闻到那一声清楚的闷响,小风的思路却瞬间明了起来,当即想到对方的意思,可能是自己的刺激还不够,正欲重新进入思考之时,却听闻耳旁一声: “杀了你,杀了你!” 小风闻声耳边顿时嗡嗡作响,对方这招看来正是输出全靠吼,心中下意识的生出反感的同时抬头看去,却见道沓身上一阵淡淡的黑气笼罩,随即双眼泛红,左手成爪,迅速朝着自己掐了过来。 小风见状,却是没有闪躲,临危之际,脑中思路顿时灵光一闪,随即一句话脱口而出,大声道: “你和我一样,都是玩家!也就是npc所说的天外客!我们不属于这里,自然也不该被这里的规则控制!你是少林的玩家,道沓!” 第330章 轮回(中) 虽然小风早有退却之意,可无奈一来自己武功不济,而来道沓出手太快,当即一声出口,抱的却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幸好一向霉运缠身的小风没有再一次被衰神“关怀”,道沓在闻言的一瞬间,便像是中了魔咒一般,顿时僵在当场。 小风见状心知自己得手,反而变得不慌不忙起来,迅速后退数步的同时,终于将地刺阵的参数设置成不伤害自己,而就这时道沓却是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道沓原本攻出的单手缓缓收回,随即双掌合十于胸前,紧接着脚下一转,一个莲花坐便坐在了地上,当即闭目凝神起来。小风见对方身上的黑气缓缓消失,心中这才略微缓了一口气,同时又因自己找到的窍门开心起来。 道沓这人定是玩家无疑,而道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虽然暂时不知,可是小风却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人物丧失的记忆,可以用方才自己这种方式激发对方从而使得其恢复过来。 眼见道沓情况越发好转,小风当即撤去了地刺阵盘,分出的少数识能回归本身,使得他的思路再次明晰起来,当下便趁着道沓恢复的这段时间,仔细推敲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道沓缓缓起身,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疑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惊讶黑袍小风为何在这里,而是大声道了一句: “我竟然没死!” 小巷四周寂静无人,加上道沓这一声实在不小,顿时便让小风从推敲状态中恢复过来,看向道沓的同时,脸上露出一抹激动。 他自然不是因为道沓痊愈而激动,而是因为自己方才推敲之下生出一个猜想,若是在道沓身上得到证实,那么一些问题便会立即解开。只是道沓此刻看不到小风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孔,自然也不会主动发问,况且他此刻正处于讶异之中,无心他人。 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小风迅速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疑问,开口之间少了往日故作的半文半白,多了几分自然:“恭喜你恢复,我这有个问题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正在大量四周的道沓闻言顿时一愣,看向小风的同时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风见状,立即发问道:“你还记得咱们从百业会遗址进入到这空间中时,你选择的是轮回,还是地狱。” 道沓闻言又是一愣,可他此刻却能从对方的语气中看出此事重要,当即认真的开口道:“轮回”。 一声落下,小风心中顿时一喜,道沓所选果然是轮回,这便是为什么他身死之后会复活在长安城外,一如初见之时,而这轮回的代价也是呼之欲出,那便是记忆封存。 小风看出对方眼中不解,当即也不保留,便将自己心中猜想说给了道沓,并在末尾一道附上一句:“在下选择的乃是地狱。” 道沓闻言却是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并非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而是因为他对小风的推测并不尽信,可是在听到小风那最后一句话后,脸上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风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不知这道沓又自己胡乱脑补了什么,关于自己的事,以后还是少说给他听为妙,因为道沓的性格太过重义,而这重情义在大多数时候虽然是好事,可是放在小风的身上,却成了负累。 可是当下既然明白了轮回的代价,小风的心中却是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什么。当初自己在历练任务上看到的叶十三等级急剧下降,八成便是在不断身死,毕竟只有死亡才能造成掉级。 而自己选择的地狱之道只有两次生命,自那火焰岛屿回来之后,若是再死一次,便会直接被传送出这秘境,故而叶十三也必定是选择的“轮回”无疑。 如此一来,便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便是既然轮回是以封存记忆为代价,叶十三死了那么多次,所封存的记忆必定不同于道沓这么简单,自己是否也能用相同的办法唤醒对方,这倒是一个谜题。 想到这里,小风不敢再往下想,心中一阵愧疚升起的同时,却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忽然传来! 两人闻声皆是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正是长安城北门所在,而还未及两人反应,便见后方忽然跑来数人,一边跑,一边口中喊着: “出大事了,这边可以抄近路,咱们快去看看!” 小风与道沓闻言相视一眼,小风看出对方想去查看的心思,冲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便要抬脚移动。可下一刻,小风却是感觉到自己的速度陡然增加了数倍,而随即便感觉自己被什么紧紧东西抓住,当即便是一阵哭笑不得。 小风笑的是,道沓仍记得自己不会武功,心下既定之间便拉起自己以轻功带着奔走。可哭的是,自己虽然不会武功,却有魔法在身,而这个秘密,却是自己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对方的,道沓对自己越好,这尴尬感就越甚。 道沓的苦行轻功当真一绝,带着一个拖累,运使之间竟也赶上了一般玩家全力施展轻功的速度,小风只感觉眼前的画面变得十分模糊,心烦之间索性闭塞五感进入识能之境,静心之下,心中却又是生出一丝疑惑。 正是因为上一次道沓带他移动的速度,似乎远不如这一次,照理说秘境之中没有经验获得,道沓不可能升级,而他又在先前平台之战上死了一次,应当是实力有所下降才是,未想到轻功竟然不减反增。 “倘若轮回之道是越来越强的话....”小风想到这里,一个灵感再度升腾而出,当即恢复五感,同时强行调用识能加持视觉,朝着身旁道沓的面孔看去。 这一看之下,心中顿时再次欣喜,只因为道沓的五官果然没有丝毫变化,不同的只是身上的衣着和脸上的胡须,如此想来,联系到自己身死之前银甲将军的模样,当即又是一个结论得了出来。 “轮回不会改变面容!”而小风知道,自己接下来只需要确定道沓当前的面容,是否是他原本的面容,便可以得出更新一步的结论。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当即解除了识能加持,却是听得耳旁道沓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百里兄,北门到了。看你...”道沓话音至此却是一停,他此刻仍将小风当作主世界的npc,故而将自己那后半句“看你一副晕车的样子”给吞了回去。 小风自然没有什么晕车的毛病,可是这被人带着施展轻功,却是和坐车的感觉大不相同,一时间是头晕目眩,好久方才缓过神来,而他缓过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惊疑此刻本门竟聚集了如此多的士兵,而是问道: “道兄,不知你这面容,可否与百业会时有异?” 道沓闻言又是一愣,可随即便猜想到对方可能又是想做什么猜想,当即无奈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确实如此..” 小风这一次却是没有欣喜,只是口中道了一句原来如此,随即便下意识的转身看向北门方向,只是他眼睛虽然看着,脑中却是完全没给眼前的景象留有一席之地。 “轮回之道与地狱之道一样不是本来容貌,可以复活,但会封存记忆,不会改变容貌,实力会变得更强。而地狱之道,则是只能复活一次,复活后会恢复原本的容貌,会解锁原有的技能,还有...” 小风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在脑海中呼出技能窗口,看向了那始终暗淡的一个技能,技能上面只有一行短短的注解,那便是“修罗之道,能力未知,因人而异。” 正在小风叹息自己至今仍未知道这个暗淡的技能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道沓的声音却是在一旁响起:“百里兄,城门紧闭,这里有如此多的士兵聚集,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我..” 话音未落,一声比起之前还要大上几分的爆炸声顿时再度传出,而道沓闻声之间却是尽显老江湖的风范,当即拉着小风便向后飞纵了十数步,而下一刻,两人便见到那城门之上,俨然出现了一个足够两架车马并行的漏洞。 “贼人胆敢犯我长安,必以手中利剑,护我家园!” 就在此时,城楼之上忽然出现一名银甲将军,手中长剑向天一指,门下数百军士顿时高声应喝道:“剑荡敌寇!护我家园!”顿时士气如虹。 此刻仍不知城门外敌军数量,却见一声落罢,这数百名军士竟是作势欲冲,小风与道沓两人相视一眼刚想开口,却是听得城门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十分尖锐却有力的声音道: “交出北城庙杀我兄弟之人,否则待主上大军赶到,必定血洗长安!” 第331章 轮回(下) 话音落罢,北门之前集结的军士却是没有丝毫退意,皆是做出冲锋之姿,静待那城楼上的银甲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勇往直前。而就在这时,同样赶来看热闹的众人之中,却是一片寂静。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他们大多是长安城中的习武之人,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抄近路来此观看,却未曾想到竟有人攻城,此刻对方那句血洗长安还犹然在耳,这种性命攸关之际哪里会再有什么闲聊之心。 “大哥!他们这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之中响起,众人闻声皆是回头白了那人一眼,那人见状后,随即闭口不言。 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茶楼之中以事易食的雷子,而他身边恰好又有三人同行,正是“强云雷爆”小队。雷子一声出口当即便意识到不妥,对于旁人的目光他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换做传音对着强子道: “大哥,他们这是冲着咱们来的,幸好咱们那日所做之事无人...”雷子刚想说当时无人在场,自然这是无人知晓,可是随即便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长安楼以事易食,可是把这故事给讲了出来,长安楼中的看客,可是全都知晓。 强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随即却是没有选择传音,反而一脸正义凛然的开口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我皆是习武之人,此时又怎可临阵退缩?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好!!!”强子一声落罢,原本对着这一方投来白眼的众人,却是不知谁带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好,随即叫好之声便快速扩散起来,一时之间这群习武的江湖客,却也是异口同声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人数虽不及那数百军士,可是声势却是盖过他们数倍,这自然是因为他们说话之间带上内力所致。而那城楼之上的将军闻声,更是对着强子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而雷子面上的神色却是变换了数次,想来也定是和同伴交流之间,被吐槽的不轻。强子见状微微冲着那将军点了点头,可是却同时对着三名同伴传音道: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的事早已在长安楼暴露,若是后续长安楼中有人到此,消息一旦传开,难保这些军民不会将我们交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城一搏!” 同一时间,小风在人群之外却是暗自留心方才说话的两人,见那雷子一语落罢,脸上神色便不断转换,而其余两人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脸上却是也随着那雷子的神情变换,而略有变化。 小风当即便做出判断,他们几人乃是玩家而非npc,他的这种判断虽然有些草率,可是却也算是误打误着。毕竟小风一路上见的npc并不多,认为npc与npc之间不会用传音的模式对话,也并不稀奇。 就在这时,道沓的声音却是在小风的脑海中响起,道沓这人很少使用传音,而他传音时说话的句式也和开口说话截然不同,这倒是让小风双眼一凝: “那人方才说,待他大军来到,也就是说他大军仍在路上,既然对方敢说血洗长安,便定然有把握杀入城中,这些军士定然守不住他们所谓的大军。因此,若想脱困,便只有出奇制胜,不知百里兄所想,是否与我相同?” 一息过后,小风一道传音回了过去,可随即耳旁却是响起两人的声音,与自己传的言语竟是一字不差,正是:“擒贼擒王!” 话音落下,小风与道沓相视一笑,这方才说话的两人自然有一个是道沓,而那另一人,却是之前与同伴分析对策的强子。当下听到身后有人与自己想的一样,不由得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只是道沓此时身穿道服,又没有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即便这强子认识道沓这号人物,此刻也是断然认不出来,当即只是冲着道沓点了点头,随即便再度冲着城楼上的银甲将军开口道: “我等愿成奇袭小队,直取敌军统帅,若是成功,此战定可取胜,若我等成仁,则还需将军指挥军士奋力作战,护我家园!” 强子这话可谓说的十分巧妙,他此刻若是说什么“敌军势大我军势寡,因此需要奇兵作战方能有一线生机”之类的话,即便是那将军愿意配合,可守城的士兵士气上却定然受损,而他现在这么说,那将军自然也会明白其中深意,同时又不会影响士气。 银甲将军闻言,脸上更是难得出现笑容,看着强子的眼神中带起一丝赞许之色,随即开口道:“如此便有劳众位英雄了,不过此行凶险,还需众人自愿,我等绝不勉强。”紧接着回头吩咐道:“拿酒来!” 强子四人闻言,却是没等那将军再说什么,便同时运起轻功,朝着那城楼便纵身飞跃而上。四人轻功参差不齐,好在这长安城楼并不是很高,否则他们运起轻功却没上去,倒是要丢死人了。 一息过后,四人皆是在城楼之上落脚,那银甲将军见状却是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将地上的一坛酒拾起,递给强子四人,强子见状一把接过酒坛,也不管形象,当即喝了一口道:“好酒!” 随即却是将酒坛递给同伴,转身对着城下众人道:“可还有人愿与我兄弟四人同行?”话音落罢,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道沓的身上。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道沓回头与小风对视了一眼,随即摇头苦笑了两声,紧接着却是再次抓起了小风。 只不过道沓这轻功善于赶路,对于跳高却是极不擅长,虽说他自己一人也能勉强跳上城楼,可是带着小风却是万万不行,当即不管旁人目光,运使轻功之间,便带着小风从一旁城墙走了上去,看的众人一阵无语。 而此时那“强云雷爆”四人中的阿爆,却是没由来的朝着下方大喝一声,这让好不容易走上城楼的道沓两人,更是一阵郁闷: “好!这两位兄弟虽然武功不济,可却仍有保家卫国之心,十分难得,可还有人愿意与我六人同行?” 一声落下,那军队之外的人群之中,却是陆续走出十数人,加入了他们这个突击小队之中,不是其余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是真的不济,众人皆不是傻子,眼见他们此刻聚集于城楼之上,想都不想也知道他们等下要如何出城。 若是从上而下,轻功一个把握不好当场摔死,恐怕不仅沦为笑话,还要大大折损士气。而那些没有加入突击小队的习武之人,却也是抽出随身兵刃,井然有序的排起队列,站在士兵大队之后。 同一时间,那银甲将军已经给这些上了城楼之人人手递了一碗酒,此刻见眼前这二十人已成定数,当即不再犹豫,沉声开口道:“众位英雄当满饮此酒,我等必定誓死守卫长安,等待诸位凯旋归来!” 话音落罢,强子带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即将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摔裂在地,而众人一见他这般动作,也皆是争先效仿,只是一行人中有两个例外,正是小风与道沓。 道沓见其余人的目光看来,正欲开口解释,却发现小风手中的酒也没有喝,当即改口道:“我等出家之人,不可饮酒,还望诸位施主谅解。” 好在道沓这时没说什么阿弥陀佛,否则众人当真要对他的言谈举止怀疑上几分,众人见状也是不在犹豫,当即冲着银甲将军一抱拳,随即便做出运转轻功,准备从这城墙上跃下的架势。 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看向道沓,见对方眼中满是自信之色,当即也省下了心中的疑问,他正是怕道沓的轻功无法带自己下去,可是他却不知道道沓的轻功虽然上不去,可在落地方面却是强项。 “杀!!!”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正是城外敌军进军,众人这才注意到城下的敌军,一眼望去,心中却是顿时安心了许多,因为对方并非是什么正规军队,而是一群提着大刀的山贼。 他们进军之间虽然看似统一,实则阵型混乱不堪,强冲之势参差不齐,可却也正是因为并非是正规军队,而且穿着各异,故而一时之间,众人却是很难分辨出敌军统帅在哪。 小风见状,顿时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舍弃身体五感,他知道此刻自己不需要有移动能力,等下时机成熟,道沓自会带着他下去,而他此时要做的,正是判断出方才喊话之人身在何方,这才是斩首行动的目标所在。 小风识能探测之下,数百目标顿时被笼罩其中,可是却因为目标数量太多,个体便成了模糊之状,小风见状不惧反喜,当下看去,这些敌人便好像一幅图形一般,连成一块一块。 而自己只需找出那未动之军中最为密集的所在,此处便八成是对方统帅所在之处。而就在这时,银甲将军的命令终于出口,正是: “时机已到!全军出击!” 第332章 断后? 一声落罢,城楼之上十数人齐齐纵身跃下城楼,而就在这时,原本于城门前列队的数百军士却也是同时有了动作。只见这数百军士分为三股,出城后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已结成雁行之阵,冲着前方的山贼大军冲了过去。 左右两股在前,中间一股在后,几乎在那十数人落地同时,便正好让他们隐入军士阵营之中,竟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般,既无一人冲出军阵,也无丝毫失误之处。 两军对冲之下尘沙四起,身未交接,可气势却早已交手,只是那山贼大军人数虽多,可是冲阵之时喊杀声参差不齐,且行进之间紊乱不堪,又如何能比得了训练有素的军队?故而单凭气势交接,却是人数不占优势的军士一方更强。 说起道沓的轻功倒是十分巧妙,他这轻功爬高虽然不成,可是落地却是四平八稳,虽然身带着一名丝毫不会武功之人,可降下之间却依旧远比他人来的轻松的多。 而道沓落地之时,只是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小风一眼,虽见他神情呆滞,却是并未意识到他有何不妥之处,只当他是首次从高处降下极不适应所致。只是道沓又哪里知道,小风此刻五感尽失,正全心开启识能之境。 道沓眼见小风无碍,当即便运使轻功,带着他跟在军阵之中,同时用心观察起敌军情况来,可就在这时,道沓的脑海中却是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人所说的言语,却是让道沓皱起眉来。 同一时间,识能全开的小风正在迅速感知对方首领所在位置,先前跃下城墙之前便已大致的确定了对方方位,当即只需要将识能集中在那个方位,便可等待时机找出对方所在。 只是小风的算盘还是算错一步,那便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守城的军士竟然放弃地利,虽说是为了掩护他们前进,可是如此贸然行事,却是大不符合常理。 小风本想着自己这二十人贸然跃下城墙,定能引起对方注意,而这时地方首领必定会再度开口讲话。小风虽然无法从对方的声音听出对方方位,可是此地喧嚣甚大,加上距离颇远,那首领说话之间,却是必须辅以内力传音。 而小风当下的识能境界,最大的一个长处便是感知能量波动,在肉眼之中,化虚无为有形。当即只要对方运功开口说话,小风便能从对方内力颜色变化以及波动上,判断出到底哪个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就在小风盘算之间,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然剩下不足二十步的空间,百名军士士气如虹,面对三倍于自己的山贼大军无丝毫惧色,相反是那些山贼冲锋之势骤减,似乎是大有让同伙先上的意味。 就在这时,山贼大军军阵之后,那个极为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正是领军首领。此刻他远远观察,见己方人马显然冲力不足,当即便灵机一动,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道: “小的们,凡击杀长安城军士者,一人奖赏十枚金币,斩将者赏千金,封中队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人说话之间附带不俗内力,故而战场之上喊杀声虽大,可他这一句话却依旧是在众人听来清晰入耳。 本来那些心中犯怵,想着让同伙先上的山贼,听了老大这句话后,冲锋之势再度勃发,因为此刻的数百军士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强劲的敌手,而是金灿灿的黄金。 山贼先锋大军冲锋加速,短短二十步距离几乎瞬间便已缩短了半数,而正当山贼大军正想以手中长刀饱饮对手鲜血之时,一阵鸣金之声却是忽然自长安城楼之上传出,正是鸣金收兵! 数百军士闻听鸣金收兵,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上一刻还冲锋的阵营,顿时头尾互换,迅速朝着城内奔袭而去,而那原本头前的一排军士,更是在调转身形前的一刻,齐齐向着前方五步开外的山贼一剑挥出,荡起一阵沙尘。 此时无人察觉,原来那头前的一排军士,虽然穿着与其他军士一般无二,可是所用兵器却无一例外的皆是重剑,当下这齐齐斩出的一剑,气势相和之间丝毫不比武林高手全力发出的剑气差上多少。 反观山贼大军,上一刻还正想着上前拼杀抢钱,脚下自然谁都不肯慢上半分,可就在双方即将交接又尚未交接之际,却惊见对方突然以剑气攻击,那头排的山贼顿时便慌张起来。 他们这一慌张之下,脚步自然停了下来,可是他们身后那些同伙却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原本的冲锋之势就这样撞在了前方的同伙身上,顿时山贼大军前锋一片混乱。 尘沙四起的同时,数百军士已经首尾互换朝着城内奔去,而就在这漫天尘沙之中,却是忽然出现十数道黑影,纵身而起,以脚下慌乱的山贼头顶为借力点,朝着山贼大军后方跃去。 这十数名黑影,正是方才众人组织的突击小队,其中皆是长安城中习武的江湖客,而这些江湖客之所以能与大军配合无间,最大原因却是因为,除了“强云雷爆”小组与道沓小风六人之外,全都是npc。 十数名黑影落地同时,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开口道:“看!东北方那处高台,高台上之人,定然就是他们的首领,众人一同杀了他!” 话音落罢,其余人也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此刻身在战局之中,身后那些山贼只是一时混乱,若是此刻犹豫不决,必将落得一个被乱刃砍死的下场,当即便信了那人的话,朝着高台的方位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直目光呆滞的小风顿时恢复正常,抬眼一见四周情形,心中却是不由得一惊。以全息视角亲身经历如此规模的战场,他还是第一次,更别说道沓此刻正带着他上下腾挪,轻功全开之下视角也是不断转换。 小风当即忍着头晕强运识能加身,这下方才看清高速移动下那些模糊的画面,而当他见到众人移动方向是哪东北方的高台时,却是当即闭上双眼,对着身旁的道沓传音道: “那高台之上的人只是一只眼睛,他并不是山贼统领,真正的统领是那高台之后,身穿破旧乞丐服之人!”小风一语作罢,却是立时暗叫不妙,自己一时心急之间,竟是忘记思考对方听了这话的反应。 而道沓闻言瞬间,果然心中生疑,心想对方不会武功,又是如何知道那首领的方位,可是随即便将这一切归功于npc的身份上。当即点了点头,可随即脸上表情却是忽然一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题一般,脚下不断行进的同时,看了身旁的小风一眼。 小风见状一愣,他之所以选择传音给道沓而不是自己开口,便是因为自己不会武功,即便开口也无内力加成,无法让这些队友知晓,因此才想借道沓的口告知众人。却没想到道沓听了这话之后,却是丝毫没有告知旁人的意思。 正当小风想再度传音提醒道沓开口之际,却是感觉身体一沉,当即低头一看,自己竟是被道沓提着,冲着那足有四五米之高的高台跃了上去。一看之下眉头微挑,却是把他方才要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众人落地瞬间,正见眼前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立于高台中央背对他们,当即相视一眼,便要冲着那人冲杀而去,可就在这时,道沓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无关此事的话,让小风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四位朋友的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贫僧有自己的理由,无法与四位同行,愿四位能真如自己所言一般,如此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一语落罢,这突击小队中的大多数人却是自动忽视了道沓的言语,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眼前的华服男子,自然无心去管这无关紧要的话。可是一旁那“强云雷爆”小组,却是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那四人原本前冲的趋势忽然一收,随即竟是朝着高台侧面冲了过去,其余众人起初以为他们这是要包围那华服男子,心道一声多余可却并未多想,可是后来却见他们四人,就那么从高台之上跳了下去。 而当强子最后一个跳下高台之时,却是大声开口道了一句:“还请诸君为我等断后,我兄弟四人这便杀出重围,前往阻止那人口中的主上,此地便交由诸位了。保重!” 小风闻言,心中不详的预感更胜,当即识能再开,可只是一瞬之间,便已发现了那四人真正的目的,当即收回识能看向身旁的道沓,却见对方正对着自己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强云雷爆四人说是杀出重围,可是他们跃下高台的方向却几乎没有山贼把守,而他们跃下高台的第一件事,竟是直接朝着一旁的森林奔去,丝毫不管身后的战局,空间中只剩下强子最后的那句运上内力的“保重”,依旧在众人耳边徘徊。 此刻余下的十四人冲锋之时速度不改,却皆是在心中暗骂那四人无耻,可是同时又发现了此刻停下脚步的黑袍小风和道沓,当即便有一人察觉其中可能有什么不对,立即开口道: “不对,小心有诈!” 可就在这人话音方落,而小风也刚刚知会道沓开口提醒众人目标有误之际,却察觉耳旁一阵冷风袭来,当即心中不详的预感提到了定点,迅速按了道沓一把,同时大喊道: “趴下!” 而那十四人却像是没有听到小风的提醒一般,依旧朝着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华服中年男子冲去,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男子”从始至终都是背对于他们,而他们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第333章 意义 这十四人耳闻身后有人提醒,心中虽有疑惑,但却始终无法放弃他们眼前近在咫尺的猎物,眼见那华服中年男子唾手可得,这十四名npc当即出手,朝着那华服男子砍了过去。 “锵!”随着十四把兵刃落下,原本该被乱刃分尸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在落刀瞬间,传来一阵铁器交接之声,小风闻声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却是心中对着那十四人默念道: “一路走好..” 话音方落,那一直没有回头的中年男子却是在此刻回头过来,那十四人见状顿时心中大惊,只因为眼前的场景他们平生首见,只见那华服男子回头间,身体却是没有半分旋转,仅仅是将头给转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摄人的冷笑。 十四人见状心惊之余顿时恒生退意,当即朝着四面八方运起轻功退去。可还没等众人运起轻功,便耳闻一声机括运作的“铿锵”之声,随即却见那面带诡异笑容的“中年男子”,身体急速膨胀起来。 道沓本来被小风猛地一按有些愣神,可当即眼见前方异样,却是瞬间明了了对方的用意,只是他却没有选择原地趴下的方式,而是立刻抓起小风,朝着高台一旁跃了下去。 “那东西要爆炸了,快走!”小风被道沓拽着,几乎一息之间便窜下了高台,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奋力大喊出声,至于那十四人是否能有存活之机,却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轰!”就在两人落地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自那高台之上传来,巨响之中似乎夹在着丝丝惨叫之声,道沓闻声之后,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便看向一旁的小风,却不知对方此刻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无脑武夫的算计,也想刺杀于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之前那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那说话之人正在小风两人跳下高台的另一面,得意之间却是没有发现他们这两个“幸存者”。 原本木质的高台之上,遍地插着手臂粗细的箭矢,而那些箭矢之上,却是挂着那死不瞑目的十四人,平台之上虽没有鲜血遍地,但气氛却是一片死寂,尖锐的声音不断回响间,给人一种森冷之感。 “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么?”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传来道沓的询问,语气间似乎有一种沉闷之感,道沓之前之所以没有选择和“强云雷爆”四人一起走,正是因为出于对他这个“npc好友”的考量。 此地若是只有道沓一人,只怕他也会选择与那四人一同离开,只不过道沓是真的想去进行斩首计划,而不是借机逃脱。可是在他看来,小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npc,对方应当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与其浪费唇舌去解释,还不如就此留下。 只是下一刻,道沓的心中却是再度一惊,只因为眼前之人所回的传音太过冷静,冷静到不像是一个npc,或者说太过无情: “不要做无意义的事,道兄,我们走吧,去看看之前那四个人。” 一句无意义的事,响彻在道沓脑海之中,虽然他也不会为这十四名不认识的npc之死感到什么悲愤,可是当自己这个npc好友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小风看出道沓神情异样,心神一动间传音解释道:“擒贼擒王要擒的是王,眼前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头目而已,若是我们在此损耗太多,即便可以击杀此人,也无法改变长安城的命运。” 道沓闻言却只是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的道理,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对方的认知而已,当即不再犹豫,提着小风便运上轻功,悄无声息的朝着一旁树林行去。 两人一路无话,小风看得出道沓心中所想,可是却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自己虽然从未承认过自己是npc,可是却明知道对方是这样认为的却不加辩驳,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芥蒂,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索性不想,顺其自然。 踏入森林之后,两人顿时失了目标,道沓也不再带着小风赶路,当即解除轻功,两人便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并行起来。小风眼见这树林只有一处出口,当下也不急开口,可是看向道沓那一脸凝重,心中却是升起一阵莫名的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已然到了树林的尽头,一路之上道沓始终是一副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小风这个极为擅长观行闻心之人看了十分不自在,心中终究是没能忍住,当即开口打破沉默道: “那四人没有留下丝毫踪迹,我们如此漫无目的前行太过浪费时间,需知道此刻分秒皆是守城军士奋斗而来,不知道兄对此有何见解?” 小风这话的确是在发问,可是同时也有解释的意味,否则他才不会到现在才跟道沓说什么时间宝贵。道沓闻言后,脸上的神色迅速转变,小风看在眼中,心自暗叹一声,知晓自己这一句话已经生效,可同时又添了几分无奈。 一息过后,道沓长长的叹息一声,而后再度开口之时,面色已经恢复往常,说话的方式也恢复了原来那种缓慢的语速,半文半白的道: “阿弥陀佛..那日长安楼外,贫僧偶然间听得这四位施主中的一位所讲的故事,孰料他那日所言非虚,只是将其中关键倒置,因此若是贫僧所料不差,那四人应当是赶往城北破庙了。” 小风闻言左眉一挑,此时的他并不想知道道沓口中的故事是什么,而他之所以感兴趣,却是因为那日道沓自进门之刻到最终离去,他自己始终也在场,那么道沓究竟是何时听得这个故事。 道沓说罢,却见小风没有回答,心中迟疑闪过一瞬,却是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百里兄若无事的话,我们这便启程前往破庙吧。” 小风听了这话,暂时将心中疑惑按下的同时点了点头,可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却又是感觉自己左手被人一拉,当即视线再度变得模糊起来。这一瞬间的变换之下,却是将小风刚刚捕捉到的一点痕迹扫荡一空。 道沓之所以一路无言,便是因为他拿不准小风心中如何看待此事,他们现下已经脱身,若是小风无心参与斩首行动,他自然不会勉强,甚至还会因为对方的决断而选择放弃参与。 那最后一句询问,也是因为他想再次确定对方的看法,而得到了小风的肯定之后,道沓立即做出的决断,因此分秒必争间,却是连一句话的空隙也不肯留给小风。 而就在道沓带着小风朝着城北破庙疾速行进的同时,城北破庙外一处山坡之上,四名穿着怪异的男子正俯瞰脚下情形,面色皆是一片凝重,正是“强云雷爆”四人。 这四人此刻正藏身于山坡之上,而最前方一人,正是强云雷爆小组中的雷子,此时的他提着不知从哪顺来的大刀,捧在手中十分有节奏的挥舞,脸上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盯视前方。看似气势十足,可是说的话却是一泻千里。 “强子,怎么办呐,这里好像早就被人安排了重军把守,就凭咱们四个,就算能瞒过那队人的耳目进入破庙,恐怕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到时就要有去无回。” “雷子说得对,我们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群npc冒险,这鬼地方杀怪都没有经验,何况是这种不确定是不是任务的任务。”答话之人手持短匕,面上带着面具,全然看不出年纪,可说话间却是比雷子沉稳许多,正是那名“云”。 两人说话之间,声音都有着刻意的压低,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此刻那破庙西北方百步开外,正陈列着一群黑甲军士,远远看去密密麻麻,没有万人也有数千之众。 而破庙周围,另有一队人马,人数虽然只有七名,可是皆是一身深蓝战甲,头戴诡异面具,为首之人更是一身血红战甲,手提一把火红巨剑,远远看去颇为骇人。 就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正是阿爆,而他的话就要简单许多,只有三个字:“爆!爆!爆!”强云两人闻言,看了他此刻手中挫折的黑球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却是将目光落在强子的身上。 “破庙外的那七人既然敢舍千军于百步之外,孤身进入破庙之中,若非无智之辈,便是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这一仗咱们只可智取,不可贸然行动。” 听了强子这话,雷子自然明白他没有退却之意,当即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这是游戏,只要刺激好玩就行,大不了死了掉级。如是想着,强子的脸上再度露出一副次牙咧嘴的表情,看的一旁的面具男子一阵扶额,随即转头问道: “强子,咱们的传音次数已经用尽,一旦开战便无法互通信息,所以最好提前最好准备,等到交手之时,就只能看咱们兄弟之间的默契了。” “嗯,老云说的不错。那七人实力尚不明确,我们最好不要直接对他们出手,而他们七人只是在破庙之外徘徊却不肯进去,那破庙之内必有情况。我们当下要做的,便是调虎离山。” 话音落罢,强子脸上却也是忽然浮现起一副古怪的表情,好似是要施展什么阴谋诡计的前奏一般,那被称作老云的面具男子见状,再度抚了抚额头。 而就在他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小队没有正常人的时候,却见强子的目光,落在了三人身后,正在玩着炸药的阿爆身上... 第334章 计划 “呃..老大,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纯爷们。”眼见强子如此一脸怪笑的看向自己,阿爆的那沙哑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同时双手护在胸前,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他这副动作原本是为了夸张搞笑,可配合上他这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让人看了就感觉一阵恶寒。强子见状更是大声开口道: “你住!”一声刚落,方才想起此刻不能大声讲话,当即小声下来,稍作调整了一下后,收回脸上的神情,接着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那七个家伙看长相,应该不是小兵,最差估计也是个精英怪,我们贸然对他们下手,不一定能占到好处,而他们也未必就不能识破我们的计策。所以,嘿嘿...哈哈哈...” 说到这里,强子脸上诡异的笑容再现,一句话仍未说完,又是嘿嘿的怪笑起来,看的眼前的队友一阵无语,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们相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对彼此的习性自然有所了解,这强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本正经,可是唯独他在想什么坏点子的时候,却是总会第一个暴露出来,一直笑个不停。 众人就这么用着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强子嘿嘿怪笑,足足过了十息的功夫,强子这才恢复了正常,只是他这时气息十分紊乱,到底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停下,还是觉得自己笑够了应当停下,那就不为人知了。 强子调整了一下思绪,当即恢复成以往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根据游戏定律,穿的越特殊的人武功越高,因此下面的七人身手定然不凡,我们如果针对他们制造动静,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因此,值得我们下手的,便只有那一群驻军。” 强子话音方落,却是再度瞥了阿爆一眼,眼见对方后退两步,也不在意,当即接着开口道:“所以阿爆,这个任务就要交给你了,记住,先扔烟雾弹,再扔爆破弹,目标是让敌军混乱,而非杀敌。 等下,你绕路过去,到那驻军所在,出手之前先丢一枚烟雾弹营造我方人马众多的假象,之后便使用爆破弹,务必让对方以为是有军队突袭,他们这方一乱,那七人必定会去查看。” 阿爆闻言嘿嘿一笑,比了一个“轰”的口型,随即便要动身绕路,强子见状却是拉了他一把,接着开口道:“你这性子要改改,先把我们的计划听完。你一击得手之后,立即抽身离开,切不可让对方发现你只有一人。 而我们,则埋伏在破庙到驻军之地那百步距离的障碍物后,若是那七人排出少数人去查看,我们便一拥而上逐个击破。而若是排出多数人去查看,我们则去突袭破庙,一旦被对方缠上,切记保命第一,不可恋战!” “你这叫..这叫..诶..?”强子话音方落,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见他一手挠头一手持刀,脑海中分明有一个词语一闪而过,可是他却无法抓住,当即一阵郁闷。 “你是想说围点打援吧,好了,不多说废话,机会只有一次,阿爆,交给你了。切记,一旦察觉对方实力超出我们,便立即退却,保命第一!” 阿爆闻言,十分享受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当即心中一阵豪气涌了上来,便要开口称是,好在一旁的老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否则以他这种即兴的大喊,定然会叫计划泡汤。 阿爆被身旁的队友制止他自认豪迈的举动,可是却出奇的没有反抗,当即点了点头后,便悄然从山坡之上下去,隐入了身后的树林之中,而其余三人相视一眼,也皆是有了动作。 同一时间,小风在道沓的拉扯下,朝着城北破庙的方向急急而奔,一路之上道沓轻功全开,再也没了昔日沉稳,而小风虽然在感觉道沓加速的一瞬间便进入了识能全开的状态,可是还是有一种身体酸痛的错觉不断徘徊在识能之中。 小风一路之上识能全开,不断探测前方状况,可惜一路之上皆是风平浪静,丝毫没有什么大军移动的痕迹,可越是这样,小风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强烈。 同时让他好奇的是,道沓所走的这条路和他来时截然不同,只是想到此刻自己仍旧被人带着,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也许道沓认为这条路更为好走。 而道沓一路上虽然持续施展轻功,速度却是忽慢忽快,这是因为他在换气调息,毕竟任那苦行轻功再怎样持久,全速带着一个成年人奔跑,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而就在道沓这一次刚要加速移动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一声轻疑,这声疑惑顿时让他略有分心,差点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地。 若是他们两人一路上正常交谈还则罢了,可问题是小风一路上表情呆滞,从未开口说一句话,当即忽然口中“嗯?”了一声,道沓有怎能不被吓到,即便这吓只有一瞬之间,也足以让他分心。 道沓稍作调整之后,脚步开始缓缓变慢,同时一道传音对着小风传了过去道:“怎么了?” “你看,前方天空之上,似乎有炊烟燃起,莫非这便是那人口中说的主上大军所在?” 道沓闻言,脚步彻底停下,吸气调息的同时,抬头朝着天边看了一眼,之间天边之处果然有炊烟不断升起,当即心中一惊,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顿时眉头微皱。 小风眼见道沓如此凝重的神色,心中不好的预感顿时达到了顶峰,可就在这时,识能探测之中却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小风当即对着道沓再度传音道: “大师,右侧山坡之后,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风话音刚落,便又想起来自己这话容易引起道沓误会,可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便被道沓的传音取代。 小风的脑中,传来道沓用凝重语气所说的言语,可小风听了这话后,却是感觉背心一凉,因为道沓所言正是:“百里,我有一件事对不住你。” 小风闻言,脑中顿时快速运算,可最终还是没有生出戒备之意,只因为他明白以道沓的武功想对自己不利,用不着拐弯抹角。只是再度传音之时语气中有了几分试探道:“道兄..为何这样说?” 一语落罢,小风却是全身灌注于对方的表情,却见道沓左边嘴角一抬,做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后,选择开口的方式道:“阿弥陀佛..贫僧..贫僧选的这条路似乎并非是去往城北破庙。” 小风闻言一愣,大概过了一息的功夫后方才恢复过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这样”,可嘴上却是安慰道:“无妨,道兄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咱们误打误撞,碰上了这股大军,若是咱们当真前往破庙,还真不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道沓闻言低着头摆了摆手,却是让小风意外的说了一句“多谢”,弄的小风一阵尴尬。而尴尬之余,小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当即开口道: “之前那道人影似乎是奔着炊烟的方向去的,大师,我们不如暗中跟上那道人影,看看有没有机会行动。”小风口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有几分欣喜,因为既然那驻军中有炊烟燃起,便说明了他们有生火。 既然有火的存在,自己这沉寂已久的火焰魔法,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用魔法对付东大陆的玩家可能不起作用,可是对付npc,特别是平凡一些的npc,那可是百用百灵。因为火焰魔法对于他们来说,肉体上的伤害,远不如精神上的。 心想自己既然等下便要施展魔法,当下便不该再肆无忌惮的挥霍识能,于是心神一动间,便将四散而出的识能收回体内,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又是感觉手臂一紧,接着下一刻,便纵身飞跃而起,到了方才右侧的那道山坡之上。 落地之间没有弄出丝毫响动,就连尘土也没有溅起一丝,小风这一次更加加深了对道沓武功的肯定,同时觉得此行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当即心中开怀,却听闻脑海之中,道沓的传音再度响起: “你看东北方四十步位置,那个人是否便是你之前所说的人影?” “呃..”小风闻言,一阵语塞,当即又是将识能放了出来,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路痴,关于什么方位,他可是比文盲还文盲,道沓说的什么东北方四十步位置,对他来说更是外星语言,根本解读不了。 道沓闻言,却是将这个“呃”给听成了“嗯”,当即开口询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是要静观其变,还是..” 话音未完,小风却是一句传音传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不,咱们先和这人沟通一下,他的目的,大概与咱们一致..” 可是道沓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不解,若能沟通的了,他自然不会吝啬传音,只是这种距离之下,以他的等级,暂且无法做到,而除了传音的方式,又要如何与他沟通? 心中正疑惑欲开口询问之时,却听得耳旁的小风欣然道:“成了,咱们先下去与他回合!” 第335章 失败的埋伏 小风方才识能再度全开,笼罩之下立即找到了那处人影,随即便收回识能,用以加持视觉,这一眼望去,却见那道人影正是之前高台之上,临阵而走的那四人之一。 小风早在最初便推断出对方是玩家而非npc,因此这一眼之下,便足以断定对方的目的即便不是和自己一样,也绝不会是那些军队的同伙,否则他自不需要如此躲躲藏藏。 而道沓不知道的是,他无法做到如此距离传音,并不是因为他等级和内功修为不够,而是因为他的阅历等级不够强。传音这种东西在玩家身上,并不是考究人物等级,而是依仗阅历等级。 同时,小风虽然不会也没办法修炼东大陆的大多数武功,可是却身负东大陆玩家后期才会习得的识能之法,而识能加持之下,传音的距离自然也有所提升,这便是为什么小风能够传音成功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道理,小风本人却是根本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若是道沓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小风反倒是会发出:“什么?原来传音距离这么短!”之类的惊讶。 这种距离之下,那藏匿之人只能听,而无法回答,因此小风所传之音也十分简洁,正是:“朋友,我们也是为了阻止这大军进攻长安城,既然目的相同,联手可好?你若愿意,便抬一下左臂,若不愿意,则不必理会。” 传音落罢,小风立刻便见到那人猛然转身,却是朝着四面八方张望起来,虽然那人也有看向自己这方,可也只是一扫即过,小风推测这人应当是没有发现自己,当即又是一道传音传了过去: “朋友莫慌,我们在你身后西南方山坡之上,若是朋友肯与我们联手,我们这便下来与你会和商议对策,若是不愿,我们也不强逼,便自行行动也就是了。” 话音方落,小风便见远方那人影举起了左臂,而他似乎还怕自己看不到一般,举手之后左右摇摆了数次,直到自己道了一句:“如此甚好。”那人方才停止动作。 而道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全程都在疑惑,却是对那人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听了小风的话后不由得一愣,却是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相信队友的重要性。 当即一抓小风手臂,便朝着山坡之下悄然跃去,在那人影的目视之下,缓缓靠近了对方。走近之后道沓看清了对方容貌,这便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对方,只是仅仅有一面之缘,倒是也叫不出名字来。 这人正是前来调虎离山的阿爆,他平时在队友面前性格火爆冲动,可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却要好上许多,至少阿爆不会全以武力解决问题,或多或少的会动下他那将要生锈的大脑,否则强子也不会选择让他一个人行动。 他在确定对方没有恶意之后,当即便选择了接纳对方,只因为他心中盘算,对方若是早自己一步被那驻军发现,也许制造出的骚乱并不能引起破庙七人的注意,故而才如此轻易的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相隔如此距离之下找到自己,并且对着自己传音,至于对方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他的大脑中却是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阿爆的眼神起初落在道沓身上,也不管对方是否反感,当即一个鉴定术就拍了过去,却得出一串问号的结果,不过他却并未有多余的动作。而当他将目光放在道沓身边的小风身上时,心中却是一惊,身体顿时朝着后方退了两步。 小风立即便发现了对方这个举动,只是心中暗暗记下,却没有在当下表现出来,同时再度对着对方传音道:“朋友,不知你只身来此是有何打算,我二人是否能帮得上忙?” 小风见这人是强云雷爆小组中的一人,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只身一人,而他之所以这样问,便是因为他要激起对方的回答,同时这也是一个变相的试探。 话音落罢,阿爆再次将目光落在道沓的身上,却是当即认出对方来,因为这人正是与强子同时说出“擒贼擒王”的那名道士,当即心中又是信了几分,索性便压低了声音,直言道: “我记得你,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们四个不。我们打算围点打援,我来这是为了制造骚动,等引出那破庙中的七个家伙后,再把他们逐一击破。” 道沓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身旁的小风一眼,随即也不传音,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你口中说的那七个家伙是..?” 阿爆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朝着黑袍小风看了一眼,随即便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般赶忙将目光收回,随即面带犹豫之色,半息过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开口道: “诶,我就全都跟你们说了吧...”于是,阿爆便将自己一行人之前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道沓两人,只不过阿爆这人的语文可能是体育老师教的,他说话间不仅手舞足蹈,而且讲的话也与原貌有所出入。 小风便采取了选择性的去听,同时却也在心中揣测,对方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生性如此。良久之后,阿爆手舞足蹈式的演说终于结束,只是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强烈的戒备,就连道沓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不禁疑惑。 “嗯,既然我们这方是以制造混乱为主,而主战场在另一方。那么此地便无需过多的战力,道兄的轻功一流,等下便有劳你前往埋伏地点传递信息,并且支援,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小风说这话自有自己的考量,一来是将道沓支开,以免他看到自己施法后升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在自己的印象中,道沓似乎没有什么远程攻击手段,若他留下,实在是浪费战力。 道沓闻言一愣,疑惑的看了小风一眼,心道:“虽然此地确实不需要太多人手,可是你不会武功,留在这里不是更加危险?”可随即却听得一旁的阿爆低声支支吾吾的道: “他..你..要我们...这...” “嗯?这位朋友是觉得此法不妥么?”小风见状,看出对方犹豫,猜想这多半与自己有关,故而出口询问道。话音方落,却是见到阿爆像是憋了一口气一般,脸色越发涨红,许久之后方才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这位道兄,等你到达埋伏地点附近,只需要将我们几个的暗号传音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就行,他们就会知道你们和我是一起的。暗号是...”说到这里,阿爆的话音又是一顿,随即像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一般,咬牙开口道: “阿爆是个雏儿!” 小风与道沓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两人还以为他临时变卦,或者要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却没想到只是因为这暗号难以启齿。只是他们又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他口中的阿爆。 “强云雷爆”四人自少年时便已熟识,加上他们所学的科目特殊,故而在强子的强烈要求下,给每个人都定了一句暗号,用以在视线受阻或者无法联系的情况下,辨别自己的身份,或者是表明来者身份。 可是从小到大虽然风雨不断,可是却从来没有用上这暗号的机会,故而这么多年过来,这暗号仍旧只有他们四人知晓,也从来不曾更改过,可是已经成年的阿爆再次说出这个暗号,却是羞耻感爆棚。 道沓轻咳了一声,随即看向黑袍小风,见对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当即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转身运上轻功,悄无声息的朝着埋伏地点摸了过去,只留下在原地的二人,只是一人神态自若,而一人如坐针毡。 小风见状,心知对方若是始终对自己抱着这种念头,可能不利于等下的行动,思索一瞬之后,抱着打破僵局气氛的念头开口道:“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咔嚓!”阿爆闻言,顿时感觉一阵晴天霹雳降了下来,他正为刚才的事郁闷,加上这时他要和自己眼中的这个黑袍怪物独处本就忐忑,这时对方却问出了这么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如何能叫他安然自若。 “朋友?在下百里山,没有恶意,只是想询问一下朋友的称呼,等下行动之时也好交流。”小风开口之间却是故意报了一个假名,如此一来既释出诚意,也不至暴露自己,正是一举两得。 阿爆闻言再次愣了愣,他心中对于那日在破庙中发生的一切,依旧是历历在目,而他的经历又与其他三人不同,故而对于眼前这个穿着打扮和那日那个怪物一模一样的家伙,心中始终难以放下。 可眼见对方还要继续开口询问,于是强压下心中担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手道:“叫我雷子就行了。”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压得极低,到底是怕暴露行迹,还是别的原因,小风一眼便看了出来,当即却不拆破,接着询问道: “不知等下行动之时,雷兄想在下如何配合?” “呃..你只需..只需..哎呀,你随意就好了,只要别让他们发现咱们人少就行了。”阿爆挥手间,似乎十分不耐烦,可是这语气在小风听来,却是一阵好笑。 小风见对方没有和自己交谈的兴致,自然也不会一直粘着对方,当即再度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想着提前找好前方驻军营地里生火的地方,等下也好缔结火元素联系,施展火焰魔法配合眼前之人。 可就在一息之后,小风却是猛然收回识能,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因为他发现一道从自己这方移动而出的人影,正遭到三人的围攻,而这道黑影八成就是道沓,至于那三道人影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第336章 业火(上) 小风识能探测之中,只见三道人影围攻一人,而他猜的没错,那被围攻的一人正是道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道沓此刻神色古怪,虽被三人围攻,一时间却是游刃有余。 这并非是道沓的武功有多出色,而是那三名对战之人下手之时似乎有所保留,所发之招也大多是悄无声息之招,故而道沓与这三人缠斗间,方才没有处于下风。 道沓原本从侧方绕路,想去与那埋伏地点与三人会和,却未曾想到不及自己发现那三人,便有三名蒙面人从三面杀出,对着自己发动了偷袭。道沓不是傻子,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这三人怕就是那三人,当即便想传音。 可是正常来说,战斗中传音并不像是平时传音那么简单,而是需要一个短暂的读条时间,可问题在这三人的攻势如同连绵细雨一般,你退我进,我退他进,三人将车轮战一术玩的是淋漓尽致,逼的道沓发不出一句传音。 若是道沓拼的受伤,倒是能将传音发出,可是毕竟他与这些人都不认识,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会和这三人,做出什么让自己受伤的行为。故而索性全神对敌,想着将对方攻势化解掉后,再尝试传音。 道沓身为玩家榜十大高手之一,战斗经验自不必说,当即也能看出来对方三人没有使出全力,而他自己也知道此刻还需对方的助力,因此反击之下也是有所保留,可是这样一来,就更加没有传音的余地。 一时间,聪明如道沓,却也是下意识的钻了牛角尖,忘记了他大可直接开口说话,而无需非要传音,毕竟此地距离驻军营地颇远,说句话的声音比起他们此刻刻意压低的打斗声,不知要轻上多少。 “诶..你怎么了?”就在这时,阿爆的声音忽然在小风身旁响起,小风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是在心中思索要如何解决眼前之事。稍作迟疑之后,开口道: “没什么,你先在此稍后,待我传音解释一下。” “哦,那你赶紧的吧...”阿爆听了这话,本身就是客套一问,当即回答的也是十分自然,可是自己这话刚落,却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眉头一挑间,开口道: “诶?什么解释一下?解释什么?” 小风此刻正运用识能,尝试远距离辅佐传音,直接传音给那三人中的任意一人,这时听了阿爆的话,下意识的便随口道:“没什么,我那位朋友好像和你那三个朋友打起来了。” “什么?!”阿爆闻言一声疑惑便喊了出来,话音方落他便已经后悔。可是他情急之间,这声大喊却是下意识带上了内力,就算他立即后悔,却也是为时已晚。 “什么人躲在那边?!”那驻军营地开门的两名黑甲军士闻声,顿时举起手中长矛,指着阿爆此刻藏身其后的那块大石,便厉声问道。 阿爆闻言当即知道事情不妙,此刻像是已经忘记了对那日黑袍人的恐惧一般,冲着一旁发呆的小风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却是不敢言语,生怕再引起那两名黑甲军士的注意,却不知并非任何事,都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同一时间,小风终于将自己这方的情况,通过传音的方式与那三人中的一人说明,同时还捎带着将自己两人疑似被发现的事一并说了过去,只是小风可以凭借识能加持远距离传音,对方三人却是不能及时反馈信息。 小风传音之后,顿时感觉识能消耗严重,当即将识能尽数收回,却是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言语和对方的理解能力,从而忽视了最致命的一点。 那便是得到小风传音的,既不是那四人小队的队长强子,也不是那个面具军师老云,而是和阿爆同为活宝担当的雷子。雷子脑中忽然响起小风的传音,当即就是一顿,而后便四处张望,可是三人车轮战下,这一次正是轮到他来进攻。 当下前冲的身子忽然停住,却是正正好好的吃了道沓原本用于格挡的一击,道沓这一掌意在逼退对方而不在伤地,因此掌力乃是震力。雷子分心之间被这一掌击中,当即便像是个煤球一般,朝着一旁的乱石堆便飞了过去。 强云两人眼见队友飞入乱石之中,心下顿时一惊,心念急转之间不再留手,原本抱着生擒的念头,顿时转换为杀敌,立时运起内劲,一左一右同时朝着道沓夹攻而去。 而道沓却是对那人方才的怪异举动感到不解,当即见这两人不再留手,心知误会已深,当即一句传音过去的同时,转身便是强运轻功欲走。 那带着面具的一人当即低声道了一句“休走”之后,忽的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当即一个闪身,便朝着道沓后心刺去。战斗之中强运轻功,本就是一项极为凶险的技术,因为一旦被打断,将会进入虚弱状态,所受伤害加倍。 这样设置,也是避免擅于轻功的低级玩家和不擅轻功的高级玩家战斗之时,利用轻功来取得不应该存在的压倒性优势。而道沓此刻若非实在不愿再战,也不会赌这一局,强运轻功。 “住手!”就在此时,强子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正是他接到了道沓的传音,心下立断,立即出声阻止队友继续攻击,而是喊出住手两字之后,纵身窜进了乱石堆,查看起雷子的情况来。 本来已经运上轻功的道沓闻言,脚步却是放缓了开去,只是将与对方的距离拉开十几步之后,便远远停了下来,静观眼前动向。而就在这时,道沓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一声惊雷般的乍响传出,强云两人相视一眼,顿时扶起地面上不知死活的雷子,一头窜进了巨石之后,而道沓见状,也是就近找了一块掩体躲藏。 而在爆炸的源头之处,阿爆却是将本来就极大的双眼睁得溜圆,看向眼前景象的同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并在心中不断的质问自己:“我开挂了?我真的开挂了?我难道真的开挂了么?” 阿爆此刻正站在黑甲大军驻军营地之外,而他眼前却不再是驻军营地,而是一片汪洋火海,火海之中时不时的传来众人慌乱的声音,还有那些帐篷倒塌的闷响。 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迅速,迅速到阿爆自己这个凶手都有些始料未及。因为按照原计划,自己是要先丢烟雾弹来掩盖身形,而后用雷火弹炸伤几个人,引起驻军骚动,让对方误以为我军人数众多。 可是现在哪里还需要什么烟雾弹,整个四分之一驻军营地里,尽数都被火焰充斥,而浓浓的黑烟已经足够掩盖阿爆壮实的身体,阿爆一时间呆在原地,却是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该当如何。 “原来...还能这么用...”阿爆身后的巨石之后,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是此刻大火燃烧之下,距离如此之近的阿爆是绝对听不到的。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黑袍小风,而小风此时正斜靠在巨石之上,满头大汗,开口之间进的气没有出的多,一副马上就要挂掉的样子。原因无他,正是精神力透支所致。 就在方才,阿爆发出那一声大叫,而小风完成传音并收回识能探测,两名看门的守卫却是已经盯死了这一方,宛如看到黔驴的老虎一般,一边心中忐忑的试探着前进,一边又不愿意放弃。 而就在小风识能入体瞬间,却是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两名卫兵,当即也不犹豫,便对着身边的阿爆传音道:“咱们已经暴露了,正有两名卫兵过来,跑是不行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掉他们。” 阿爆闻言一愣,眉头皱了皱后,却是咬着牙点了点头,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木匠用的锤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看的身后的小风一阵无语。 阿爆此刻仿佛正使出全身力气一般,双手用力握在那柄锤子的锤柄上,可是那锤子头不过两指大小,他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搞笑的意味。而下一刻,小风却也是心神一动,手中顿时出现一块大理石地刺阵盘。 小风不会武功,可是拿石块当板砖用却还是会的,当即对着阿爆传音道:“你左我右同时出手,然后检查一下,没死的话补刀之。紧接着,便立即执行之前的计划,我来配合你。” 阿爆闻言点了点头,却是立即冲了出去,小风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提着阵盘也从右方冲了出去,不过幸好这巨石够大,那两名军士也正好一左一右包抄而来,这才没有在阿爆攻击一人时,被另一人得机喊出声来。 小风冲出巨石瞬间,右方的那名军士也正好来到转角处,将长矛朝着巨石后方刺去,可是小风这么一冲之下,正好从长矛侧面窜了过去,那军士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却是立即放下长枪,一拳朝着小风胸口击来。可是下一刻,他便没了知觉。 “啪!”一声脆响自小风身前传出,随即他见到的便是那军士倒地的身影,紧接着就是阿爆那双手举着的木锤,和阿爆看向自己的意外神情,一句“你好慢啊!”仿佛写在了脸上,满脸的嫌弃之色。 小风自然看出对方的心理,当即尴尬的冲着对方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不着痕迹的将地刺阵盘收回,于是阿爆便在小风的目送中,朝着驻军营地冲去。 可他才刚刚露头,却见大门之前,赫然站着一个蓝甲将军,冷冷的看向自己.. 第337章 业火(中) 阿爆眼见前方蓝甲将军心中顿时一惊,一个念头不由得生了出来:“难道,强子那边失守了?”可随即却又想到,自己暴露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若这人是从破庙赶来,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当即想通这点,却是放心了许多。 阿爆虽然不知道为何眼前只有这人一人,而没有其他军士,可是他却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击杀眼前之人,否则一旦他招来更多的人,自己的计划便要泡汤。 心下既定,也不管身后的黑袍小风,当即双手握着那柄小木锤,便冲了上去。蓝甲将军见状,面具下露出的双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而他这一举动,恰巧被巨石后的小风看在眼内。 小风只感觉眼前之人绝不简单,他之所以选择独自出手,想来不是大意所至,而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而就在下一刻,蓝甲将军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小风的猜测非虚。 只见蓝甲将军向前踏出一步,手中一把长杆大刀翻身劈下,看似简单的一招,却是带起阵阵劲风,刀未临身,劲风却早已朝着阿爆那柄小木锤席卷了过去。小风见状,心知阿爆八成拿不下眼前之人,当即便开始着手与营地内的火焰建立联系。 小风此刻识能消耗巨大,超远距离施法本不会成功,可是好在营地中炊烟正然,生火之处又距离此处不是太远,故而在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终于还是与距离自己最近的三口大锅下的火焰,建立了精神联系。 小风睁眼再看战况,却见阿爆那还算壮硕的身影,此刻正在风中摇摆,像是一根小草一般,任风吹雨打,却始终不肯服输,可尽管如此,却也只能落得个在风中凌乱的下场。 而另一旁的小风,则是在暗中与这劲风取得联系,只是这劲风太过微弱,无法维持持续的风魔法攻击,这些风元素加在一起,也只够小风施展一次风刃术而已。 阿爆是霹雳堂弟子,这霹雳堂中人的武功本就稀松平常,几乎和江湖散人没什么区别,他们所依仗的门派特色,乃是各式各样的雷火弹。 江湖传闻霹雳堂中长老一级的人物,随身佩戴威力巨大的霹雳神火铳,在江湖上也是一大杀器,可是阿爆这个等级的初级弟子,自然是与之无缘。 阿爆此刻身上只有两种雷火弹,一是烟雾弹,二是低级的爆破弹,可这两种雷火弹用来杀伤武功平平之人还算好用,用来杀死武功高强之人,却是难于登天。毕竟杀死和杀伤,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感念。 “不能,我不能就这样被弄死,我还没有完成任务!” 阿爆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在脑海中不断回响,而那名蓝甲将军似乎也不急于杀死对方,而是像猫玩老鼠一般,攻击之时只用刀背,打的阿爆节节败退,却是进退两难。 小风见状,却是意外的没有半分出手的意思,他正是因为看出了对方所想,因此笃定阿爆一时间没有危险。他知道自己一旦出手,施展火焰魔法的同时,军营之中必生骚动,届时若是这蓝甲将军依旧存活,那么计划则必定失败。 这并非是小风无情,而是因为他与眼前这阿爆本就是一面之缘,他这人一向对于和自己不熟的人置若罔闻,比起贸然施展魔法,赌一个未知的变数看是否能杀死这蓝甲将军,小风更愿意选择另一条赌法。 “朋友,你我二人不是他的对手,强攻不得,只有智取,是时候用出雷火弹了。” 脚步紊乱节节败退的阿爆闻言,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烦闷涌现而出,心道一声:“你我联手个p,老子从始至终就没看到你的鬼影儿。” 可同时,阿爆却是在心中升起一个冲动的念头,那便是将所有的雷火弹,尽数丢出,然后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与这蓝甲将军赌命。冲动是魔鬼,而这个魔鬼般的念头自从生出的那一刻,便不断蚕食阿爆的内心,直到再也无法压制。 只见阿爆口中忽然叫骂一声道:“狗东西,老子不信炸不死你,来呀,同归于尽吧!”一声落下,阿爆顿时将手中武器丢弃在地,右手猛然向腰间摸去,一大团东西立即上手,正是他所有的雷火弹。 “哼!”可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出,发声之人正是那名蓝甲将军,此刻的他眼见阿爆动作,眼神中惊异瞬间,便再度转化为不屑,当即手中长刀一挑,正好挑在了阿爆的右手之上。 这将军先前攻击之时皆是用以刀背,而此刻他却以刀刃挑向阿爆右手,好在他是个玩家,否则银甲将军这么一挑,恐怕就要把他整个右手给削了下来。阿爆右手中招瞬间,一股剧痛自手上传来,却是让他下意识的便松了手。 松手瞬间,装满雷火弹的包裹便被将军这一挑之下,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阿爆见状大惊。并非是因为他怕这些雷火弹炸死眼前之人浪费,而是因为这些雷火弹的触发方式,与平时电影里那些,截然不同。 这种雷火弹自然触及物体之时,并不会立即爆炸,而就算像是当前这种被挑飞的状况,力道也是远远不够。雷火弹内部存在机括,需得以内力发出,如此在接触物体之时,机括运作,方能击破内壁,引爆内中火药。 阿爆见到自己的底牌已经尽出,而它们却在此刻失了作用,当即心中大急,也不再管蓝甲将军的攻势,立即朝着包裹冲了过去。蓝甲将军见状,眼中尽是嘲弄之色,刀柄一抬之间,却是将在半空中飞来的包裹,给甩飞了出去。 就在此时,小风的声音,却是忽然自巨石之后传出,正是:“做得好!立即引爆炸药,突破前门,众军准备突袭!” 一声落罢,蓝甲将军的双眼中顿时生出一抹疑惑,可就在这分心瞬间,阿爆的身体却是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这让他顿时心中一惊,对于方才那个陌生的声音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即又见阿爆冲来,便以为他要引爆炸药,当即运起一掌,朝着阿爆胸口便拍了过去,正是震字诀。 “啪!”一声轻响传出,阿爆的身体顿时倒飞而出,眼中尽是不甘之色,这一神情被他面前的蓝甲将军看去,却是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选择的不错。 当即一转身,便要去取那一包炸药,用在阿爆的身上,心道:“蝼蚁,我要让你自食其果。”可就在这时,蓝甲将军眼中,却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同时驻军营地之中,一阵骚乱声忽然涌现而起。 同一时间,巨石之后的小风,心中暗道一声:“时机已到!” “鬼火!有鬼火!”“什么鬼火,光天化日之下,不可扰乱..啊!” 蓝甲将军闻言,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当即强运轻功,纵身一跃,朝着那包火药便窜了过去,几乎只是一息的功夫,那包火焰距离蓝甲将军的手便只有咫尺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中却是忽然见到九枚人头大小的火球,从大营之中凭空出现,朝着自己这方激射而来。 “不可!”蓝甲将军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那便是在抓住这炸药的同时,将这炸药给甩飞出去,而他这一声不可,也是道出心中所想,不可让这些火焰攻击到炸药。 将军果然是将军,此刻的蓝甲将军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惊异,在这种诡异的景象下,依旧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与此同时,巨石之后正在全力施法的小风,又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意图,当即无奈一叹,右手猛然攥紧。 兵贵神速,战法亦是如此,小风全力施法之下,最多只能控制三枚火球,当下同时控制九枚火球已经是透支了精神力,他本来打算让阿爆拖住对方,却未曾料到阿爆实力远不及对方,这才无奈如此。 当即看破对方心中想法,小风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紧张之间却是立即将识能给放了出来,也不管这种方法是否可行,当即一心二用,一面透支精神力操控火焰魔法,一面使用识能催发之前积累的那一道风刃术,朝着蓝甲将军攻去。 风刃术使用不同于火球术,它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施法位置,而无需从源头处慢慢凝聚,小风心念一动之间,风刃术顿时出现在包裹之前,在小风的识能催发之下,立即化作一道风刃刀墙,凭空阻碍在蓝甲将军身前。 蓝甲将军没有识能,自然看不到风刃刀墙,可是他却能发现那九枚火球忽然不见,当即心中大惊,伸手去抓那包裹的同时,却是感受到一阵阻力自前方传来。心下来不及多想,当即运上全力,大喝一声道: “妖法!给我破!”一声落罢,蓝甲将军强运轻功之时用出全力,两相加持之下,由低级风刃术转化为的风刃刀墙应声而破,可同时蓝甲将军却也因为强行运功,导致气息紊乱。 不过他却依旧抓住了那藏有炸药的包裹,只是一时间无力甩出,心中顿时缓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还好。 就在此时,那原本消失的九枚火球,却在此刻忽然出现在蓝甲将军眼前,还未及他反应,便一头扎入了他手中的包裹之中,蓝甲将军心中大惊,当即一掌朝着包裹拍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声惊天乍响,顿时传开。 无数火焰顿时从蓝甲将军面前翻涌而出,几乎瞬间便将他吞噬殆尽,而他临终所发出的,本来是想将火药打出,自己借力后退的一掌,却成了眼前惨剧的一大推手。 他这一掌之下,所带内力顿时引发雷火弹中机括,内壁破碎瞬间,引发内中火油火药,可就在这时,九枚火球却同时包裹其上,火焰与火油加持之下,九枚火球顿时借助爆破之力,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小风的燃烧火球本就在于燃烧的蔓延性和持久性,而不是在于一次性的爆裂,此刻与十数枚雷火弹加持之下,威势更加不同以往,几乎落地瞬间,整个驻军营地大门,便化作了一片汪洋火海,而这大火也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而去。 本来已经放弃希望的阿爆,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大惊,当场愣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雷火弹就算同时以内力丢出,也不过是能造成一次性的爆炸伤害,绝引不出当前这种火势。 而巨石之中的小风,却是因为精神力与识能双重透支,在发出一句感慨之后,一头晕了过去... 第338章 业火(下) 火海之前,阿爆呆立当场,此时的他全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中自然不会去关心那个,在自己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的黑袍小风。 足足过了十几息的功夫,阿爆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大口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迅速打量起四周来。可他这一看之下,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人,当即心中放心了大半,转身便朝着三名同伴的位置跑去。 同一时间,耳闻巨响的“强云”两人,在拖着不知死活的雷子,藏好身形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惊讶起阿爆这雷火弹的威力来。 他们平素便一直在一起闯荡江湖,对于彼此的实力自然也明白的很,阿爆的雷火弹威力有多大,他们两人怕是比他自己都清楚得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们两人闲来无事时,曾亲身感受过这雷火弹的威力。 心下疑惑间,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配合上他这五大三粗的外貌,让人看了顿感十分反胃。而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那道士是阿爆找来的,快住手!” 雷子这话说罢,方才看清眼前的情况,而强子与老云相互对视一眼,却是将他这句话给忽略了过去,只是原本对着他投来的那带着几分关切眼神,顿时变成了看白痴的目光,这让雷子一阵尴尬,却不敢再开口说话。 好在此刻三人周围除了同样藏在巨石之后的道沓外,再无他人,自然也就没有打草惊蛇这一说法了。道沓藏身于他们三人对面的一处乱石堆中,此时的道沓正全神贯注于自己来时的方向,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就在此时,道沓的视线中忽然闪出一道人影,道沓心中一喜,暗道是百里兄和那雷子得手归来,当即缓了一口气,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大路之上,却是没有发现其中不妥。 那原来的一道黑影,正是任务完成赶回的阿爆,可还没等阿爆成功与那三人会和,他前冲的身子却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即匍匐下去,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踏踏踏踏..”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十分特别的马蹄之声,这些马蹄落脚之际,发出的声音宛如锣鼓喧天一般,又似数百骑兵同时袭来。可是声音尽处,却只有一行六骑,并驾齐驱,迅速赶来。 这六人皆是身穿一身深蓝战甲,与之前阿爆所遇的那名蓝甲将军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六人所用兵器皆为长剑,而非长杆大刀。阿爆远远望去,刚闻其声,便立即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其实高估了对手的实力。 眼前这六人正是先前在破庙之外,看到的那些看守之人,除了那名身穿暗红铠甲的男子没有出现之外,其余六人皆已在此,强云雷三人对视一眼,顿时打消了之前“围点打援”的计划,同时心中更是好奇,阿爆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六人六骑,并行之间几乎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离去,在场众人皆是摒住呼吸,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到时便是一场不必要的战斗。而阿爆此时见六人离去,三步并作两步,用了极短的时间,便来到了强子身前。 三人一看阿爆回归,当即询问起究竟发生何事,可是阿爆却答的莫名其妙,三人相视之下,却又是回想起那日破庙之中,阿爆离奇失踪,而又离奇出现的场景,当即气氛一阵尴尬。 就在此时,四人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字句虽然谦和,可是说话之人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冽,正是方才见到阿爆与三人会和的道沓: “阿弥陀佛,原来是雷施主回来了,却不知我那位朋友,现在身在何处?” 道沓这一句雷施主出口,三人皆是一愣,随即强子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开口替另一旁发呆的阿爆解释道: “我这位兄弟受伤不轻,方才的情形他已说给我们已经知晓。你那位朋友好像自我这兄弟与敌将交手之时,便已不见踪影,如今,他兴许是临时有事离开也说不定,这位道友还请稍安勿躁。” 道沓闻言淡淡一笑,他自然听得出对方口中以退为进的意味,当即却是担心朋友安危,没有过多的在这上面纠结,可正当道沓起身之际,却听得一旁的面具男子开口道: “这位朋友,当下那破庙之中只剩一人守卫,我们不妨同行一遭。他们七人如此在意那破庙,想来其中定然有鬼,说不定那里面便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我们若能将之拿下,长安城的危机说不准也就解了。” 道沓虽然此行是为了解长安城之困,可是身为玩家的他,比起解决一群陌生的npc,他更在意小风这个朋友。道沓闻言瞬间,身形却是没有半分停滞,反而心底里对眼前这四人产生了一丝厌恶,当即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还有要事,这便不奉陪了,众位施主,后会无期。” 说罢,道沓也不管身后四人再说什么,当即朝着方才自己离去之时的位置冲去,速度之快虽然比不上那六人六骑,却也是不遑多让。而留在原地的那“强云雷爆”四人,却是相视一眼,而后强子忽然身后拍了拍阿爆道: “阿爆啊,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你..” 一旁的雷子见强子此刻又钻进了牛角尖,当即出声打圆场道:“哎呀强子,你这么认真干嘛,那不过就是两个不相干的npc而已,这是游戏,又不是现实。” 一声说罢,旁边的面具男子老云见强子还要开口,却是抢先一步将话题带走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破庙只剩下那一个家伙,我们四个赶紧去解决他,这样才不会辜负了那些为我们争取时间的人。” 强子闻言,低头叹息了一声,随即又是拍了拍还在发呆的阿爆两下,接着带头朝着破庙行去,而就在这时,阿爆方才又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抓着自己的雷子,却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驻军营地火海之前尽是一片死寂,营地之中的喧闹声似乎已经淡了许多,只是熊熊烈火之下,又有谁能听得仔细。道沓一路上轻功全开,可等他赶到此地之时,却已不见那六名银甲将军的踪迹,当即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 道沓没有识能在身,而这种全息游戏也不存在什么人物目标列表,故而道沓想找到小风,便只能依靠肉眼搜寻。可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道沓所选的首个目标,便是小风之前藏身的那处巨石。 “百里兄!百..”顷刻之间,道沓已经来到了巨石之后,果然见到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此刻正仰倒在地,道沓下意识的一声叫出了口,随即便意识到,纵使营中燃烧着熊熊大火,自己这样发出声音也还是不妥,当即换了一种方式。 道沓来到小风身前,单手将其帽子摘下,同时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见对方只是昏迷而未断气后,道沓的心中终于略微缓了一口气。而当道沓略作调息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却并不是运功给小风疗伤,而是找之前那人的晦气。 道沓知道,自己的洗髓经虽然有疗伤效果,可是却无法用于眼前这个朋友的身上,上一次贸然运功疗伤,下场可是将枯井的底盖给炸出一个窟窿,若是这次再贸然出手,恐怕对方不死也要重伤。 当即将小风背在身上,随即运起轻功,迅速朝着破庙的方向奔去,至于他究竟是去找那四人的晦气,还是真的只是去解决长安城的危机,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道沓的身形出现在了一条山谷之中,而道沓此刻的头上也带起了些许汗水,只不过他这汗不是消耗过大所致,而是急的。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道沓并不知道那破庙究竟在何方,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误打误撞,从城中绕路到了驻军营地门前。正当道沓在山谷中乱窜,心中烦闷之际,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声传来,当即便寻了过去。 道沓的视野尽头,正见四人围攻一人,而这四人正是“强云雷爆”小组,那一人,正是守卫破庙的红甲将军,只不过道沓未曾见过而已。在道沓发现四人的同时,那四人中的面具男子也同时发现了道沓,当即开口道: “这人功力高强,朋友,还请出手相助!我们一同取下此人,便可进入破庙,终结祸端!” 一声落罢,那红甲将军却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口中发出一阵怒吼,当即开口道:“一群蝼蚁也妄想干扰主上,待我将尔等尽数斩杀,以汝鲜血,祭我神剑!” 这红甲将军话虽然说的气势十足,可是战况却并不具备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强云雷爆四人,再一次用出了他们之前围攻道沓用的车轮战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留手,而围攻的三人变成四人,威力全然发挥出来。 刀剑匕锤,四种截然不同的武器,在这四人手中使用起来,却像是一人四臂,挥舞之间攻守兼备,因而才能在单体实力相差悬殊之下,一时间仍能与这红甲将军战的不落下风,可是四人消耗巨大,而这红甲将军却越战越勇,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道沓,非但没有放下小风前来助拳,反而是抓紧了身后背着的小风,当即轻功运转开来,却是朝着一旁绕了过去,丝毫没有搭理这四人的意思。 正是你不仁,我便不义,几乎顷刻之间便从侧面绕到了破庙围墙之下,同时还不忘记对着那门口苦战的四人,传音道: “阿弥陀佛,四位施主舍生取义,贫僧佩服佩服,还望四位施主再接再厉,尽可能的拖住那人更多的时间,待我二人功成之际,必定奉上清香两炷,亲自为你们超度,往生...” 第339章 失散 道沓一句传音落罢,随即不再犹豫,纵身便带着昏迷的小风跃入院落之中,而他那一句传音,却不知到底是巧合,还是他和那雷子有什么某种意义上的默契,导致他这一句传音,又是被雷子听见,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我靠!这个该死的狗道士!他竟然说...” 雷子差点便复数了一遍道沓的话,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智商,当即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借着退却之势,将这句话强行咽了回去,而与他擦身而过的强子,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算了,这事也怪不了他们,现在能拖一刻就是一刻吧,实在不行的话,咱们也只有战略性撤退了。不为其他,就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道义。” “好个心中的道义,蝼蚁,我会让你知道你的道如何的渺小,你的义,又会害死多少人!”强子一声落罢,紧接着却是响起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同时,不禁让众人感到些意外,因为这开口之人,正是那红甲将军。 红甲将军话音刚落,周身却是忽然闪现起一抹红光,随即这缕红光便像是血气一般,迅速朝着他手中那柄巨剑容纳而去,强子见状不妙,当即开口道: “掩退战法,以守为攻,切莫恋战。” 其余三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随即四人车轮攻势顿时转变,成一字竖阵,行格挡之势,再也没了进攻的架势。红甲将军见状,却好像没有看到几人的动作一般,一声沉喝出口,当即巨剑斜劈而下,一道血光气劲立时射出。 红甲将军一剑劈出,却是没有再度出手,反而双手按住剑柄,将剑插在自己身前的土地之上,随即一副欣赏自己杰作的模样,眼神中尽是玩味的神情。 “强云雷爆”见状却是没有丝毫惊慌,此刻逆行车轮战法,之前是不断抢攻,现在却是交替防守,强子武功最高,掩退战法之中他自然是一马当先,红色剑光当即袭来,强子正是首当其冲。 只见强子招式朴素至极,见红光袭来,却只是手按剑柄灌输内力,当即格挡而去,可与那红光接触的一瞬间,强子却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顿时化作虚无,心惊同时,身子却是被人一带,朝着后方飘去。 出手之人正是面具男子,他们这四人如此逆行车轮战法用于撤退,正是当初为了四人联手从强敌手中逃走而特地练出的一套战斗方式,那便是第一人强接不下,气力方尽之时,第二人立即将第一人抛飞,而后接替他的位置,避免受伤。 这时第一人落地,占据之前第四人的位置,同时开始调息,而第三人再接第二人的班,如此循环往复,便可大大减少四人的消耗。虽说战斗之中调息恢复力极差,可是却寥胜于无,而之所以不是一起去接,便是因为出于对游戏的考量。 毕竟,他们无法通过对手的攻击来判断,这一招到底是线性气劲攻击,还是个aoe... 同一时间,道沓已然进入破庙之中,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抹叹息之色,也许是因为他玩的是少林派,看到如此败落的一处庙宇,心中下意识的产生了什么感悟也说不定。 而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忽然自他耳旁响起,道沓闻声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当即将背后之人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所在放下,而后开口道: “阿弥陀佛,百里兄终于醒了,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道沓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可是一句“终于”还是暴露了心中关切,小风此刻虽然头晕目眩,可是这种下意识的经验,却不需要他过多的精神去注意,当即心中一阵无奈。 而对于道沓后面的那个问题,小风却是选择了装作没有听见,毕竟对方的意识中自己只是个不会武功的npc,而联想到之前两人发生的“误会”,小风却是始终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身份。 道沓见小风神色迷离,倒是也没有追问,只是起身打量起四周环境来,可是这一看之下,道沓的心中却是升起一丝疑惑,因为他方才自外向内看去时,觉得这破庙整体似乎空间不大,可是此刻所见,却好像在空间距离上有些古怪。 魔法师恢复精神力和魔法的最好办法便是冥想,而冥想这种东西,在熟练掌握之后,那便相当于是高质量的睡眠,可是小风的魔法等级实在太低,以至于冥想等级也是初学,自然就不如睡觉效果来的好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风此刻精神力已经识能都恢复了大半,此刻的头晕目眩多半还是因为方才的梦境所致,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梦境,实在让人难以分辨虚实。 此刻的小风无力起身,可是却能看到道沓的神色不对,当即心中推测起来,却还没等他得出结论,便听得道沓开口道:“百里兄,这里似乎有些古怪,距离上的古怪。” 道沓本来想说空间上的距离感,可是却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是个古代npc,应该听不懂自己现代的词汇,而小风在听了道沓的话后,也开始打量起四周来,这一看之下,却是一惊。 道沓没有来过破庙,可是小风却是来过不止一次的,原本只有横竖区区二十几步的破庙大院,此时一眼看去竟是望不到边际,而原本该是破庙大堂所在的位置,此刻却被数个回廊取代,与其说这是一处破庙,倒不如说是一座废弃的庄园。 “青山合?”小风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词汇,可随即便将这种猜想否定,若是真有人完成了这种任务,便也应该不会有之前长安城被围困的那一幕了。 当即扶着一边的柱子起身,身体晃荡了两下终于站稳,对着过来的道沓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后,小风一脸认真的对着道沓开口道: “道兄,不瞒你说,在下曾经来过此处,可是此刻这内中的陈设,却是与往日大不相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听了小风的话后,道沓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同时身为玩家的警觉立即涌上心头,他知道这里必定不会是一处安全的所在,当即又是朝着小风靠近了一些,以便随时出手。 小风见道沓靠近,心中也明白对方的用意,可是他这人实在不喜欢别人距离自己太***日里被道沓带着赶路倒是没有觉出来,可是当即这种情况,却是有些尴尬,于是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后,开口道: “道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在这其中探索一番,兴许会有什么发现。”说罢,却是没有独自离开的打算,道沓闻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是紧跟上了小风。 小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便朝着原本应该是破庙大堂,可此刻却变成数个回廊组成的方阵走去,可还没等他走进回廊入口,却是立即发现了一处痕迹。 “道兄,你来看,此处有血迹!” 道沓闻言,一闪身便来到小风身前,第一件事却不是查看血迹,而是查看四周,这一动作弄的小风心中越发感觉对不住眼前之人,大概就是对方将自己当作至交好友,可是自己却拿他当一般朋友的这种尴尬。 幸好小风不是妹子,否则面对这么一个时时刻刻想着保护自己的人,怕是要想歪了去,而若不是道沓曾经说过潇潇,恐怕他也早会升起那么一瞬间,道沓取向有问题的念头。 道沓查看一圈之后,发现四周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向血迹的同时,却是做出一个让小风不解的动作。只见道沓忽然蹲下,用食指点了点地面的血迹,而后放在鼻下闻了闻,最后更是舔了舔。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小风看了,顿时心中暗道一声:“难不成,玩家不会流血,所以他这是好奇这游戏血是什么味道?所以尝尝?..”心中这样想着,方才的尴尬感顿时消失,却听得道沓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百里兄放心,这并不是人血,而是猪血..” 一语落罢,小风却是一愣,心中难免的又是一句:“你你你..这么说,你不仅尝过人血,还尝过猪血了?”可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容,开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这话音还未说完,小风却是忽然抬头,而道沓更是猛然转身,眼神中皆是戒备之色,却见远方长廊之中,一阵灰色的迷雾缓缓飘出,迷雾之中隐约出现一道奇怪的佝偻黑影,而道沓却是立即将这黑影认了出来。 当即回身开口道:“此地不安全,百里兄你快退,我随后就来!”说罢,回身旋即一掌,却是正中小风右肩,一掌之下,将小风化作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院落之中,飘飞而去... 第340章 狼影(上)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两人,小风被道沓这一掌送出,顿时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去,虽然心知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可还是郁闷的在心中道了一句: “我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你想我先走说就好了,又何必出手。难道你忘记了我的实力,你这么一掌,可能会要了在下的性命啊...” 而道沓之所以这一次选择先动手再说话,却也是因为想起了前日混战之时,自己让对方先走,对方说的那一番话。当即便直接动手将对方送走,以免对方露出破绽,反倒陷入危机之中。 “啪!”小风念头方落,身体也随之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当即感觉身体一阵酸爽,当场便丧失了移动能力。道沓这一掌所用的是震力,而他这一掌下尽管已经有所保留,可是依旧让小风落地之时,是横着被动落地。 这一摔之下,生命值顿时掉了大部分,若非是小风还有一层伪npc身份在身,恐怕当场就要化作白光消失不见。小风安静的躺在原地,可在落地瞬间,却是已经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他想通过探测,感知到沓那一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风识能刚刚离体而出,心中却是不由得一惊,只因为方才生起的那灰色迷雾,便如同昔日密林之中的白雾一般,竟有阻碍识能的功效,而阻碍力比起昔日白雾胜过数倍有余。 道沓这一掌也不过是将小风送出二十几步,可就是这个范围,小风却依旧是无法听到看到,任何关于道沓的一切,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的同时,那个佝偻的黑影开始在他心中不断清晰起来。 那黑影双臂下垂,身形佝偻,远远看去不过身材不似常人,小风此刻身体动弹不得,大脑迅速运转,三息过后,眉头却是忽然一皱,同时开始为道沓担心起来,口中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狼人...不可能啊...它不是早就死了...难不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小风心中一闪而过,莫非那红甲将军所谓的主上是一只狼人?可是这个念头方才生起,便被小风摇头否决,与其让他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他倒是更愿意相信是那个所谓的主上,豢养了狼人。 既然识能受限严重,小风索性收回识能,并将之尽数加持在听觉之上,可是尽管如此,小风却依旧没能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却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这灰色迷雾的阻碍力太过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已经恢复了移动能力,久到那灰色迷雾已经充斥整个空间。而正在小风缓缓起身之间,却是在识能加持的听觉之下,隐隐听到远方传来两名女子对话的声音。 这两人的声音可谓是泾渭分明,一人的声音冷淡,言语简洁到极致,却是有问必答。而另外一人则是少女声音,充满生机与朝气,却是说个不停。小风闻声只感觉一阵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这两人到底是谁。 “姐姐,你说那个坏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会。” “姐姐,你是什么门派的,为什么我没有听过江湖上有双刀的门派。” “不想说。” “姐..你不要这么高冷嘛,这样很无聊的。” “嗯。” .... 说到这里,那清脆的声音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停顿了一刻,而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中带了几分极力掩饰下的莫名意味,小风听在耳中,却是顿时察觉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味,那正是试探,可同时却是一惊。 “那个...你有听说过书剑山庄么?” 话音落罢,那个冷淡声音的主人也仿佛有所触动,停了一刻,可是再度开口之时,却依旧是一句:“没有。”而等她话音落定,那个清脆的声音立即恢复正常,继续开口道: “我们书剑山庄呀,分为琴堂和剑阁两门,琴堂主修音律,而剑阁主修剑法,可惜琴堂武功失传已久,如今只有赏心悦目之用,这倒是让琴堂基本没有男弟子。” “哦。” “可是,庄主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外人,这人看起来也就和我差不多大,竟然直接成了琴堂的师叔,还担任了监督下山弟子历练的任务,真不知道庄主看上他哪一点。” “嗯?” 一声疑问,顿时打断了那清脆的声音继续说下去,那冷淡的声音在发出一声疑惑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空间之中似乎再次只剩下小风独自一人,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可是小风心中,却是有三分惊疑,不为其他,正是因为刚才那声音说的,可不就是自己的“事迹”,如此一来,她既然知道下山历练这事,八成便是历练弟子中的人。 历练弟子之中三男三女,紫玉歌不在长安血夜,夜霜行下山之际生死不明,无论是声音还是推理,眼前之人也只有叶十三了。小风想到这里,只在心中暗道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在这一句之后,补充上了一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哼..演的可真像。” 是了,小风之前早已得出定论,叶十三所选必是轮回之道,而轮回之道每一次复活都会损失一定的记忆,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对于方才的这些记忆犹新?如此排除之下,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眼前之人,是个模拟出来的npc。 正当小风思索之际,却感觉背后一痛,刚想转身,耳边却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动,则死。”小风闻言没有慌张,反而是一愣,因为这声音正是之前那个较为冷淡的声音。 加上现在距离如此之近,虽说自己现在看不到她的容貌,可是之前对方给他的熟悉感,在这一刻却是又加重了几分,当即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立即说了出来: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话音落罢,可回答的却是另外一人,此时小风身后的迷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这人身穿一身绿裙,腰间插着一把竖笛,小风此刻是看不见对方,否则他一定会认出对方,因为这人,正是叶十三,只不过是,是假的叶十三。 “哈哈,你这人祸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沾花惹草,真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是不是,姐..”一声未完,出现的绿裙少女却是当场愣住,因为她正发现眼前同行之人,竟已将刀松开,并且双眼之中暗带疑惑之色。 “姑娘,在下可以转身了么?”小风感受到自己身后的刀已经挪开,可是经验十足的他,却还是问了一句,因为他真的怕对方见自己猛然转身,威胁似的给自己放点血,那可能就要了自己的命。 “嗯,转吧。” 小风闻言转身,就在身后之人入眼同时,心中却是一喜,可随即却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异口同声说出同一句言语,正是:“是你?” 说话的两人,正是那两名女子,绿裙女子当即便认出了小风,在话音落罢同时,心中便开始快速盘算起来。而另一名女子,面带黑色丝巾,一身黑衣,手持蓝紫双刀,正是昔日诛杀狼人之时,与自己和道沓同行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双刀入鞘,而后脸上竟是出现了一抹久违的浅笑,至于那绿裙少女,则是暗自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像是在心中不断盘算着什么一般。 “那日一别,好久不见,你怎会在这里?”黑衣女子虽然面带丝巾,可是小风却依旧能看到她那一抹浅笑,当即明白对方应该不止认出了自己,昔日的记忆也是不曾忘却,当即开口道。 “说来话长,倒是你,怎会一人在此?”黑衣女子开口之间,虽然语气依旧淡漠,却总算不再惜字如金。可若非那一旁的绿裙少女仍在思索,只怕会因为眼前变化感到吃惊。 因为这黑衣女子一路之上,无论自己怎么粘她,她最多也就是有问必答,而每一句所说的话,都不超过五个字,更是基本没有语气停顿。小风闻言心神一动,随即大声开口道: “我不是一人来此,道沓也来了,就是那时的那位大师。”小风这话说了上半句,却是没有说下半句,而他之所以大声出口,正是想借此试探那假叶十三。自己这一句话落罢,那假叶十三果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开始缓缓朝着迷雾中靠去,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而在这时,小风方才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道:“可是方才遇到危险,道沓为了给我断后,因此失散了。” “危险?”黑衣女子闻言一惊,可同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紧接着便开口问出一个问题,反倒是让小风感到有些意外:“莫非你们也遇到了狼人?” 一个也字,顿时印证了小风心中所想,心道这狼人果然不是只有一只,而是有人自背后操纵。黑衣女子见小风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可随即却是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这里的狼人实力远不如当日那只..” 小风闻言一愣,心中莫名触动的同时暗想道:“这是在安慰我么?”可不知为何,心中想着的同时,口中竟是说了出来,而他自己却偏偏没有意识到。果然,在他话音落定的同时,耳旁响起黑衣女子的声音,却只有一字。 “嗯..”黑衣女子一声说完,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立即抬头,随即便是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前往与道沓会和吧,慢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险。走了!”黑衣女子那最后一句走了,却不是对小风说,而是转身之间对着身后之人说,只是此刻已经没了什么身后之人,黑衣女子见状,顿时目露犹豫之色。 而小风此时,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当即适时开口道:“那与你同行之人,恐怕别有用心,她离去了也好,你...” 可就在小风想接着安慰两句的同时,却听得黑衣女子淡然开口道了一句: “我知道..” 第341章 狼影(中) 小风闻言一愣,心道一声:“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她同行,难不成你也...”想到这里,小风昔日与黑衣女子相处时,那种莫名的感觉再度升起,心境顿时改变。 可还没等他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思想感情,却又听得黑衣女子开口道:“不宜久留,走吧。” 话音落罢,黑衣女子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小风。小风知道此地确实不宜久留,而且此刻有了黑衣女子的加入,对于道沓来说也是一大助力,见对方看着自己,当下会意,对着自己被道沓丢出的方向做了一个“这边走”的手势。 黑衣女子知道小风武功差,但是却不知道他完全不会武功,加上男女有别,她自然是不会像道沓一样带着他移动。当即看到小风动作,黑衣女子脚步加快间,却是先了小风两步的距离,大有前方探路的架势。 这两人一前一后,便像是往日一般,黑衣女子调整自身速度,无论小风快走慢走,始终与其保持两步距离。而小风之所以会时快时慢,却是因为他心中因为眼前的场景,开始惊疑起来。 道沓那一掌将自己送出,距离而言不过最多也就二十步,可是自己两人沿着这方向一路走来,早已超过了二十步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见到那无数的回廊。 一路走来,四处的环境就只有枯黄的杂草、灰色的迷雾,除此之外毫无变化,若非是小风的识能还有一点作用,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陷入一个死循环之中。 “嗯?”就在小风开始思索是否是自己记错了方向时,黑衣女子却是忽然发出一声轻疑,身形顿时停止之下,差点让她身后的小风撞上,还好小风不是全然走神,当即停住身形。 “怎么了?”说话的同时,小风再度尝试催动识能,可却发现此时的识能外放之下的功效实在收益甚微,甚至全开之下还比不上加持听觉来的靠谱。而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却是冷冷开口道: “有血迹。” 话音落罢,小风第一个念头是“莫非自己两人来晚了,道沓已经挂了”,可随即却想到道沓是个玩家,他并不会流血,于是第二个念头便跟着生了出来。 “这处血迹,到底是新的血迹,还是之前我与道沓发现的那处血迹..”而就在下一刻,黑衣女子的声音,解释了小风心中的疑问。 “这不是人血。” 一句不是人血,顿时让小风想起当初道沓蹲下身子尝血的场景,当即看向黑衣女子,却见她此刻也蹲在地上,心中不由得想到,难道真是自己out了,现在的高手辨别血迹,都是闻一下再尝一下的? 小风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频频生出这些奇怪的念头,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会主动探寻各种蛛丝马迹,可是如今与这黑衣女子同行时,却理所应当的做起了打酱油的事来。 小风正想着血迹的事,却听得黑衣女子接着开口,可是小风却再一次将重点放在了“原来你没有去尝,还好还好”上,而错过了黑衣女子原本的意思: “我看不出这是什么血,继续走吧。” 黑衣女子说罢便起身欲走,可是走了两步却感觉身后少了什么,当即转身之间,却见到一个黑袍人蹲在那血迹之上,正用手沾着血迹,放在鼻下,立时开口,语气中却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反而夹杂了一丝不解道: “你..你做什么?” “好像..真是猪血..吧..” 小风闻言吓了一跳,当即起身的同时脸上尽是尴尬之色,随即将右手勾在鼻尖上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干咳了两声道:“方才我与道沓也发现了相同的血迹,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同一团。” 话音落罢,黑衣女子却是没有再度开口,只是发出了一声幽幽的轻叹,叹的小风心中一阵忐忑,却是不再犹豫,快步跟上。将心中的尴尬去除之后,小风却是盘算起这空间的相对距离来。 两人一路无话,并非是因为两人不熟,而是因为黑衣女子性格所致,小风知道与其没事找话,还不如这样安静并行来的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环境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而地上的血迹也没有再次出现,小风原本用于打发时间而进行的推算也遇到了瓶颈,当即心中一阵烦闷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感觉面前一股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便向右方侧身闪躲,而下一刻,他便听到了黑衣女子示警的声音:“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小风闻言,闪身而后的同时打眼看去,却是除了灰色迷雾之外一无所获,可是那股劲风却是越加强烈,当即心中一喜,立即闭上双眼,试图捕捉起风元素来。 “快躲开!”就在这时,小风耳旁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他自然知道这声音定是黑衣女子所发,只是这声调和她平时讲话天差地别,倒是有种破冰的感觉,可在这一刻,小风想的居然是这个,而不是应声而走,当真匪夷所思。 不知是小风分神所致,亦或是这劲风依旧不够强劲,小风的精神联系并没有成功缔结,可是他此刻心中却是意外的平静,平静到全然感受不到危险的来临。 “砰!”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当即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迎面击中,头晕目眩之下险些晕了过去,好在他在晕的这一特技上颇有造诣,因而身体对于晕倒的抗性被练了出来,这一击之下,方才没有晕厥。 可是此刻没晕,却比晕倒还要痛苦,只因为小风被这飞来的黑影一砸之下,正好给对方当了床垫,当即被压在下方,任他如何用力,却都无法起身半步,犹如千斤压顶一般,动弹不得。而这游戏有没有被压断气这一设定,小风只怕是马上就要亲身体验了。 “噗!”就在此时,一声气球被刺破的声音忽然从小风耳旁响起,随即小风便顿感身体一轻,当即压力消失的瞬间,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却正见到黑衣女子收刀的姿势,心道是对方救了自己,刚想开口道谢,却听得对方抢先开口道: “方才..那是..狼人,还好你没事。”黑衣女子这一句话开口间,声音又是一变,若说她平时的声音是冷若寒冰,那么前一刻是冰山被破,而这一刻则是芙蓉出水,大有一种小女孩唯唯诺诺的感觉,与之前大有不同。 小风闻言一愣,却只是感觉灵台一清,当即干笑了两声,随即一抱拳道:“多谢相助了。” 黑衣女子闻言,暗藏深意的看了小风一眼,只是小风此时正执礼抱拳,没有注意对方,倒是没有看到黑衣女子的神情变化。而紧接着,黑衣女子的声音便再度回归那副冰山的模样道: “既然无事,继续走吧。” 话音落罢,黑衣女子便转身欲走,小风闻言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忽然想到这里怎么会有狼人,同时回想起方才情形,自己虽然看不到,却是亲身体会,那狼人明显是倒飞而来,并非是扑击自己。 小风心下既定,当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脱口而出道:“此地既然会有狼人飞来,想必是有人出手,那人八成就是道沓了,咱们快走!” 说罢,小风便抬脚前行,却是又一次险些撞上黑衣女子,口中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而后便见黑衣女子继续前行,小风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此刻的他更加担心道沓,是否安全。 可是,他却忽视了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怪物死后并不会立即尸体消失,而是会存留一定的时间,而之前那只狼人,却是立即消失。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忽视,毕竟他当时身在局中,而且并未眼见情景发生。 这一次,小风两人只是走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变出现了变化,只见遥遥望去,前方的地面之上似乎有两团黑影,只是这黑影静止不动,却不知究竟是何物。 黑衣女子见状,却是不说二话,当即右手弯刀脱手而出,随即那弯刀便像是远程操控的一般,不断旋转间朝着那团黑影切了过去。 “铛!”一声闷响传出,随即那弯刀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弹了回来,黑衣女子只是一抬手,便将弯刀收回腰间,并且转身对着小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前进。 两人来到那两团黑影之前,这下才看清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而小风见状,心中却又是一动,只因为这两团东西,正是两口大锅,而这两口大锅昔日,正是存放在没有多大的破庙院落之中。 “回来了?”小风当下心中一动,回头朝着侧面望去,却正见视线尽头之处,那陌生的回廊,再度缓缓自迷雾之中,浮现而出... 第342章 狼影(下) 回廊浮现而出,小风立即运转识能加持视觉,可这一眼望去,却又是见到那回廊的另一边,一道佝偻的身影静立当场,小风见状心中为之一惊,刚想出声提醒,却是听得一旁的黑衣女子道: “原地等我!” 话音落罢,黑衣女子身形一动,便提着双刀朝着那道黑影冲了过去,动作之快,比起道沓的轻功有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就在她已然冲出数步之际,小风的声音方才响起: “小心迷雾,不要贸进!” 小风知道此地环境特殊,对声音有所阻隔,所以他这一句话是以识能加持传音而发,故而有所延迟。而黑衣女子冲击的速度又太过迅速,这便导致了她已然冲进迷雾,方才听到这句传音,可回眸之际,却已失去了小风的身影。 小风见黑衣女子回头,当即便要上前,可是他才刚刚迈出脚步,却又见黑衣女子猛然转身,接着朝那黑影冲去,可无论黑衣女子速度多快,那黑影却始终遥不可及,仿佛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楼一般,诡异非常。 一人疾步追击,一影飘然远遁,而又有一人缓步前行,看似再平常不过,可是这三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便是绝不寻常。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狼啸,而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三人之间那恒定的距离,终于开始了变化。可令人奇怪的是,本应是先追上黑影的黑衣女子,此刻虽然迅速前行,可是空间距离上,却还没有缓步前行的小风快。 小风与黑衣女子间的距离迅速缩短,而相比之下黑衣女子与那佝偻黑影的距离,就要缩短的缓慢许多。而那一声狼啸,黑衣女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身形没有丝毫改变,这让她身后的小风看了不禁担忧,可脚下却无能为力。 小风起初奋力直追,可是却发现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渐行渐远,后来由于气力不支,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后,却意外的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反倒是稳定了许多,因而索性漫步前行,同时不断感知周围环境。 “嗷呜!嗷嗷!”就在这时,一道狼鸣再度响起,而这声狼鸣升起的同时,小风肉眼之中,却见一道蓝色剑光朝着黑衣女子的方向劈了过来,当即心中一疑。 “狼鸣”“狼影”却为何偏偏是剑光?就算这个空间再反常,也不至于让狼人这种本不该在东大陆出现的西方怪物,学会东大陆的剑法吧。心中的谜团升起的同时,却见黑衣女子有了动作。 只见黑衣女子双刀一掷,一左一右成弧形飞出,宛如青紫双月,而她自己却在双刀脱手瞬间,消失在了小风的视线之中。小风见状暗道一声不妙,当即心下立断,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那么趴了下去。 而下一刻,小风便为了自己的决断感到庆幸,因为那道剑光在没有击中目标的同时,自然也就朝着黑衣女子原本的位置,继续朝着前方激射而去,若是小风方才没有趴下,恐怕就要被拦腰斩断。 好在这道剑气是横着劈出,若是竖着,恐怕小风此刻也要付出些代价。小风起身同时,却只看见黑衣女子最后的一个背影,只见她与那道佝偻身影贴近瞬间,便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隐入迷雾之中不见。 而那道佝偻黑影在过了一息的功夫之后,竟也是消失不见,只剩下回廊之中,仍在漫步前行的小风。他在看清眼前的情形之后,心中那不详的预感再度升起,加上此时回廊内外的灰色气雾泾渭分明,当即心中一阵恶寒。 就在小风心下恢复正常之际,抬眼间,却是又见到一副诡异的场景,当即好不容易恢复的镇定,再度破碎,因为那回廊尽处的佝偻黑影再度出现,却不再是一个黑影,而是变成了两个。 “咯噔”这是小风心中的响动,眼见此状,小风心中不详的预感到达了顶点,一瞬之间无数个念头自心中升起,却是被他一一强行压下。 黑衣女子离去之后,小风的心境便开始缓缓恢复正常,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能乱,也绝不敢乱,因为一旦自己乱了方寸,便更加容易置身险地之中,同时也将距离谜题的真相,越来越远。 可是那些念头,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不断在他心中闪来闪去,其中有“莫非她已经遭了毒手?”也有“难不成狼人和僵尸一样,会传染变异?”还有“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可最终,却还是强行压下这些念头,缓步前行而去。 就在这时,原本曲折的回廊却忽然发生了改变,回廊顿时化作直廊,而小风在长廊左侧的尽头,那两道黑影在长廊右侧的尽头,除此之外,再无退路。可是小风面对眼前的变化,却再没有吃惊和担忧,反而脚步加快,朝着前方走去。 ..... 与此同时,破庙之外,大门之前,“强云雷爆”四人苦战红甲将军,一手车轮战法顺逆而行之下,用的得心应手,可是纵然如此,四人的消耗却也无法支持太多的时间,当下四人额头上已经尽是汗水,可是面容上,却是带着喜色。 此时的红甲将军眼中,已经不再有轻视之色,虽然他的实力远在这四人中的单独任何一人之上,可是面对四人联手,他却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心中不由得升起烦躁之意,可越是如此,越是拿不下对手,心态已经崩了大半。 一剑挥出的同时,将他眼前最近的那个烦人的家伙荡飞而起,刚想回剑劈出,却被另一人的兵器架住,打了如此之久,仍旧是在这个死循环中脱离不出,当即又是烦闷了几分。 “爽!真他娘的爽!”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那被荡飞而出的人口中发出,这人正是雷子,而他此时手中的大刀已经砍出了缺口,身上也尽是泥土污垢,脸上却是带着狂笑,而他开口之间身体没有丝毫动作,全然不顾自己被荡飞之后的下场。 就在他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之际,身体却是忽然一轻,正是被此刻最后那人接住,落地瞬间刚忙打坐,随即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自耳旁响: “嘿嘿,要是我的雷火弹还在,那就更爽了!”说话之人正是阿爆,可是他这话说完之后,却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反驳,只听得前方挥剑进攻红甲将军的强子,头也不回的开口,可是说话时,却带起了几分方言的味道: “你那雷火弹要是在,估计死的就是我们了,那东西可是不分敌我的,你个白痴。” “嘿嘿,咱们四个可是好久没战的如此淋漓尽致了,这回总算没白来,就算挂一级,也是值得的。” “想死你自己死啊,我可还是要保住有用之身,进行我未完成的伟大事业。” 四人一边战斗,一边开口聊天,虽然手下消耗不小,气虽不定,神却很闲,这让一旁的红甲将军看了,心中愤怒更增。他可不是聋子,也不是什么野兽一类的怪物,自然能听得到对方的谈话,如此被藐视,他又如何能不怒。 可同时,他又在心中暗骂,同时疑惑道:“那六个废物怎么还不回来?!就算大军遇袭,也不该过了如此之久连个报信的都没有,难不成我军...全军覆没了?” 心下分神同时,挥出的巨剑失了准头,这一剑之下竟是劈空,没有击中任何人,而就在他回气瞬间,眼前却是一花,“刀剑匕锤”四器合一,迎面朝着自己的头部袭来,正是强云雷爆四人,再一次施展合击。 “砰!”一阵闷响传出,银甲将军的身形首度出现了后退的迹象,他心中一种即将战败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他不可以败,也绝不能败,而就在四人联手突击之下,他却是心中一横,弃守而攻,一点突破,巨剑斜劈而去。 “不好!快退!”强子见状,当即开口的同时,却是一马当先,挥剑朝着迎面袭来的巨剑斩了过去,他知道自己是这四人之中武功最强之人,若是自己此刻也退,恐怕四人在这背水一击之下不死也要重伤。 其余三人闻言一愣,可是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做出了执行的举动,空中纵身改变方向,朝着身后退去的同时,大脑方才反应过来,当即看向强子,可是却无法改变自己身体移动的轨迹,皆是心中一颤。 “走!”强子口中只发出这一个声音,随即手中长剑便与巨剑接触,可还没等他加催全身内力,却是耳闻一声清脆的响声,当即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的长剑已然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可是强子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吃惊的表情出现,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只见他此刻面对那袭来的一剑不避不躲,却是迅速朝着自己的胸口摸去,快速掏出一物。 “噗..”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再度传出,而强子的身体也被红甲将军这一击之下打的倒飞而出,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其余三人仍在空中急退,此时无人可以接得住他。 强子知道自己落地之刻,便是化光消失之时,可是脸上,却是挂着一抹笑容,用出最后的气力开口道:“你们快走,去长安城复活点等我!” “呃啊!”强子话音方落,却是一阵轰鸣之声接着响起,紧接着又是一个吃痛的声音传出,随即众人便见到红甲将军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一片火焰之中,而强子也终于在这时,大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我的特制雷火弹,好吃么?!”可当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却是感觉一阵剧痛传来,随即整个人便化作一阵白光,消失不见。 就在方才强子剑断之时,他自衣服中掏出之物,正是阿爆入门之时,门派长老送给他的高级霹雳雷火弹,而强子为了避免阿爆将这道底牌用在不必要的场合,便将这雷火弹给要了过来,却没想到自己用上它的这一天,如此之近。 三人落地瞬间,脸上却是并未出现什么狗血的啜泣神情,反而脸上皆是怒容,雷子更是开口骂道:“你这老家伙,自己做了英雄,也不考虑一下兄弟们的感受!真是狗人!” 而阿爆则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即便起了“趁他病要他命”的念头,想去给那红甲将军最后一击,为强子报仇。 可是就在两人迈出前行的脚步之际,那始终没有开口的面具男子却是将他们两人拉住,低声开口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不要辜负强子的付出,我们走!回转长安城!” 话音落罢,雷爆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底的不甘,可方才男子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使得他们顿时放弃了冲上去的念头,当即转身,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行去。 而在他们已经离去之后,风烟散去,滚滚浓烟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屹立不倒的身影,只是这道身影全身的铠甲已经多处碎裂,头盔更是被炸的寸寸开裂,已然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而此人眼中却是发出嗜血的光芒,口中一字一顿的开口,似是宣告誓言,又似自言自语道:“我在此立誓,再见之日,定要你们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第343章 紫衣人 破庙内部空间之内,小风在长廊之上快步而行,面对已经近在咫尺的两道佝偻身影,他心中却是坚定无比。此刻的他只想快些前进,也许当自己见到他们两个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一切的谜题,都将迎刃而解。 “嗷呜...”狼鸣的声音不断自眼前传来,这声音似乎是在警告,又似乎是在言语,只是小风虽然身负识能,却终究不通兽语,自然也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叫什么,当即心中立定,唯有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视线中,那两道佝偻身影终于不再是随着自己的前进而后退,此刻小风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每前进一步,距离它们就真切的近了一些。 小风这才看清两个影子的庐山真面目,这两道黑影正背对着小风,仿佛对于他的靠近没有丝毫察觉,可是小风却能听见它们的呼吸,而仔细打量而去,赫然便是两只直立的巨狼。 这两只巨狼通体蓝色绒毛,足有两人之高,可是尾巴却是极短,而这两只巨狼此刻手中提着的物件,也是匪夷所思。只见左边的巨狼手中拎着一把长剑,而这把长剑在它的手中,就仿佛是牙签儿一般细小。 右边的巨狼则是握着一柄说不出名字的钝器,只是这钝器的体积也是完全与巨狼的身形不搭。两头巨狼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前方,小风见状心中生疑,可是此处并无他路,此刻只能一看究竟,于是快步上前,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两位狼兄,在下有礼了,不知此地究竟是何处,为何你们会在此观赏风景?” 小风开口间,竟是对着两只巨狼做了一揖,随即放在下方的手上白光一闪即逝,再度抬头之间,却是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左边巨狼的身上戳了过去,此刻的情景便像是一个孩童,在拉大人的衣襟一样。 “狼兄?这位狼兄生的如此威武,想必定是狼中豪杰,定然能为在下解惑!” 话音落罢,小风的额头上却是升起了几缕汗珠,只不过他这并不是吓得,而是累的。只见小风不着痕迹的看了脚下一眼,随即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是闻到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 小风抬头之间,却是见到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而这张大口的主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可是它的脸上,却是挂着一种不应该出现在狼脸上的神情,这让小风看了,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生出一丝笑意来。 小风强忍着对方的口臭,抱着拳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目,这一看之下,当即就笑了出来,因为这巨狼背影看的威武,可是正脸,却是一副哈士奇的模样,这哪里是什么狼,根本就是一只大狗。 眼见眼前这奇怪的东西,小风的脑海中倒是闪过一只小狼,正是那日击杀狼人之后,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哈,只不过后来它不知是什么原因,自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只巨狼见小风这种作态,当即脸上浮现起一种疑惑的神情,而它的这种神情,越发像是一只哈士奇,而不是什么巨狼,看的小风忍俊不禁,却是在心中盘算起后路来。 “呜...”就在此时,远方的天际处,忽然传来一道截然不同的狼鸣,其声绵长,却内含刚气,仿佛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威压以及攻击,小风闻声同时,身体不由得向后一步,当即便觉得腿重了许多。 而闻声同时,那右边一只始终没有回头的巨狼,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纵身跳入一旁的灰雾之中,随即便是一阵咔嚓作响,直撞得这一路上的土木横飞,留下一地狼藉。 “呃呜..”就在这时,小风眼前的这只巨狼,却是口中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随即一副不舍得模样,看了小风一眼之后,也纵身跳了下去,只是它跑动之间,破坏力却是小了许多。 至于它这样做,是否是因为听懂了小风的那句“狼中豪杰”,开始有了什么偶像包袱,这便只有它自己才清楚了。小风见状,也没有追过去的意思,当即舒了一口气,手中一挥之下,地面上溅起一阵白光。 下一刻,小风的手中便出现了三枚地刺阵盘,小风看了一眼之后,心中暗道一声还好,随即又是白光一闪,三枚阵盘便已消失不见。 心下既定,小风决定继续前行,可是当他抬头之际,却是发现眼前长廊的尽头,赫然便是昔日的破庙大堂,当即心中又是一疑,此时肉眼可见,想必识能也能贯穿,心神微动之间,小风便再度进入识能之境。 “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小风进入识能之境后,脑海中却是响起一个女子呼救的微弱声音,这让小风不由得一惊,因为他在识能全开之时,身体五感是闭塞的,所探测的也是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此时又怎么会听到声音? 想到这里,小风一个让自己惊讶的想法冒了出来,那便是识能!也许,呼救之人也是身负识能之人,故而才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识能探测到对方的声音。 小风迅速收回识能,同时将帽子戴上,五官再次隐藏在黑暗之中,对于人类npc而言,此刻他唯一能依仗的优势,怕就是只有一个故作高深,攻心之术了。 心动同时,小风缓步靠近大堂,而当他退出识能之境时,那个声音也当真如自己所料一般戛然而止,小风此时不敢再贸然使用识能探测,只因为那个身负识能既然受制于人,难保对方就不会有针对识能或者探查识能的手段。 可是在小风到了破庙大堂之外时,他却是打消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只因为那呼救之人,却是他见过的一名女子,正是那假扮叶十三的绿裙少女。 此刻的她倒在地面之上,呼吸极为紊乱,像是受了什么重伤,虽然身体不断用力向后退着,可是却无论如何也退不出半步距离,看向前方那一名紫衣人的眼神中,尽是绝望之色。 绿裙少女前方,正是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小风的角度看不到对方正脸,可是单以侧脸而视,这人也不过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样,手中一把白玉折扇缓缓生风,看向眼前地面上的绿裙少女,却是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而在绿裙少女的视角,却是能清晰的看到这紫衣人的面孔,只见这人长得十分特别,虽是一个男子,却是单一面容来说,却是比大部分的女子还要靓丽,若是穿上了女装,想必定然是个绝色美人。 而他开口之间,也是一副温柔至极的声音,只不过所说的言语,却是有些难以入正道之耳: “姑娘别怕,本公子和那些不入流的登徒子可是截然不同,若姑娘愿做本公子的情奴,那这长安城..便是本公子许给姑娘的聘礼..如此可好?” 话音落罢,紫衣人却是立在原地,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不带一丝污秽之色,若是旁人没有听到他之那看似风轻云淡,随意出口的言语,怕真是要将他当成一个翩翩有礼的公子对待。 “不..不要过来..”地上的绿裙少女依旧不断的尝试后退,口中依然说着同样的言语,可紧接着,便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一道布条撕裂的声音响起,正是她移动之间,扯坏了自己的裙子。 可是紧接着还没等绿裙少女反应,却是听得紫衣人先行开口,只是语气少了几分温柔,多了一丝玩味: “本公子可没有过去的想法,姑娘还请自重。”说罢,紫衣人将手中折扇一开,当即遮挡住自己与对方的视线,随即却是将外套一脱,朝着绿裙少女丢去,而下一刻,那一身紫衣,便落在了少女露出的纤长细腿之上。 门外的小风见状,却是一阵摸不清头脑,像是这种环境,一般剧情不应该都是失足少女,被猥琐大汉猥亵,然后玩家来英雄救美什么的么?眼前这种景象,到底是个什么鬼...小风心中思考的同时,却是没有现身的打算。 “你..你!”绿裙少女奋力伸出手指指向对方,口中却是只发出这么一个声音,而她面色潮红,却不是羞得,而是气的,可是就在这时,少女的目光却是朝着紫衣人身后看了一眼,随即目露憎恶之色,这一眼,却是被对方收在眼底。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可是要本公子亲自相迎,才肯现身一叙?”紫衣人折扇缓缓扇动,目光依旧在自己的刻着诗句的折扇之上,可是开口之间,却是语气冷了许多。 小风闻言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虽然已经刻意隐藏身影,摒住呼吸,可是却还是被对方发现,足见眼前之人武功不低,可是自己如此被动出场,怕是之前故作高深前辈的计划,要成为梦幻泡影了。 紫衣人话音落罢折扇一收,却是面上带笑看着眼前的绿裙少女,随即不再言语。而门外的小风则是给自己做了一大串的心理辅导,最终决定现身一见,谋求时机。可就在这时,破庙大堂的佛像之后,却是忽然跃下一人,当即朝着紫衣人攻来。 出掌之间左手手掌之上黑气涌动,而右手手掌之上则是紫气翻转,紫衣人耳闻来人出现,却是哈哈一笑,对于对方攻来的一掌,不避不闪,连转身格挡的念头都没有,就这么任对方攻击自己。 “咔!”一声脆响忽然传出,却不是紫衣人骨断筋折的声音。 只见紫衣人缓缓转身,而那攻来一人的双掌,此刻却停留在距离他一步开外的位置,双掌上的紫黑双气朝着上下两方扩散而去,似是想寻孔而入,可是却始终无法突破眼前的无形气罩。 紫衣人面上再度一笑,可还未及他有什么动作,却是听得那出手之人,发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惊讶之色,似是自言自语般的道: “天罡斗气!你不是日月..你怎么会..难道说你..” 紫衣人对于眼前中年男子这自言自语一般,说话只说一半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开口之间又是那种随意的声音,可是说出的言语,却是让人听了不禁生出寒意: “你这家伙实在是太丑,不仅人丑,心更是丑。一把年纪,还要用少女采补元阴,简直是丑到本公子不忍亲自出手,丑到本公子不愿在你死后,易容成你的模样,控制你那些同样其丑无比的军队..” 第344章 连环计(上)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却是没有出现任何惊惧之色,当即见自己这一击之下并未得手,顿时为自己方才做出躲在佛像之后的打算感到庆幸。看似毫不在意的收回双掌的同时,沉声开口道: “哼哼,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不会被吓大的,你若真有把握,又何必等到现在?” 中年男子原本这话只是用来撑场面,因而起初开口之时只是佯装底气十足,可是话音落定之后,却见眼前的紫衣人没有动作,心中顿时起了疑心,正是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话音落罢,紫衣人面上笑容不改,手中折扇却依旧是缓缓扇动,面对眼前之人的言语看似毫不不在意,可是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是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枚玄色钢珠,随即和声道: “本公子,只是不屑和你这种丑陋之人动手罢了...”前句刚落,只见紫衣人忽然将折扇交于左手,而后左手持扇背在身后的同时,右手掌心朝上缓缓伸出,对着中年男子慵懒的开口,可字字句句之间,尽是挑衅之意: “来,用出你卑微的全力,本公子在此让你十招,若是你能粘到本公子的衣角,那你的这张脸皮,便暂且寄下了。”话音落罢,紫衣人如同召唤小狗一般,朝着中年男子勾了勾手,随即便保持原状,不进不退。 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旁人看的是表面,而门内人看的却是内部。此刻站在门外的小风,眼见门内两人此刻的对峙,心中却是彻底打消了现身的念头,同时起了兴趣,看向这仿佛影帝般的二人,笑而不语。 小风起初还担心两人会发现自己的踪迹,因此刻意隐藏身形之间,才少了对紫衣人的仔细观察。可是此时站在当前方位的小风回头之间,才发现了原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之前那特殊的迷雾最浓厚之处。 要知道,这迷雾不仅能阻隔人的五感,还可以极大的削弱识能感知,就更别说是武林人士以内力催发出的五感了,因此小风身处的环境,便如同是无尽的黑夜一般。 当下破庙大堂内外的对比,就好像你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走,而这时前方一处楼上有一家人点着灯光,你可以清晰的通过窗户看到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你一般。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却是化作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副“小子,我已经看穿你”的模样,可是中年男子内心深处,却还是在诡诈对方,如此作为,只是在试探深浅。 “让老夫十招?哈哈哈哈,既然你如此懂得尊老,那老夫岂能为老不尊?这便也爱幼一次,小子,你出手吧。”说罢,中年男子却是将双手皆负于身后,一副武林前辈指导后辈的模样。 可是他在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却是没有清晰的捕捉到紫衣人嘴角处一闪即逝的弧度,只不过他虽然双手背在身后,却是已经运上了内力,只待对方一出手,他便会立即做出反应。 紫衣人见状,右手缓缓落下,随即却是食指成勾,放在了自己的下颚上,做出一个女子般思考的动作,紧接着疑惑的开口道:“你确定要我先出手?” 话音落罢,见中年男子却并未开口回答,只是做出点头之状,可是就在中年男子点头时,头低下之间目光移开的瞬间,紫衣人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伸出,随即“嗖”的一声,从手中飞出一物,正是那枚钢珠。 同时左手折扇回归右手,却是没有再度进攻的意思,而另一旁的中年男子,却好像是早已料到对方会在此刻出手一般,早早有了防备,当即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抬起一掌,一道蓝色气劲便飘然而出,将那钢珠包裹殆尽。 原本迅速朝着中年男子要害击出的钢珠,此刻却是怦然落地,而在落地的一瞬间,竟然碎裂开来,化作一地冰晶。而就在钢珠落地的同时,又是一阵闷响传了出来。 “砰”响声方落,只见中年男子的右手,又一次停在了紫衣人面前,紫色气劲又一次无孔而入,而紫衣人也又一次张开折扇,缓缓扇动之间,面上尽是笑容。 “你的心,果然很丑,说是爱幼,可现在却又要出手偷袭,可真是一个言而无信的长辈啊。”最后那个长辈两字,也不知是紫衣人着重发音,还是中年男子自己错想,反正这一句话在他听来,远比之前的挑衅要刺耳的多。 中年男子面上笑容一僵,当即手掌站立,却是再没了出手的打算,一时之间,两人皆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这一场景,在某人看来,却是成了别的剧情。 而破庙大堂外的小风,此时却是忍俊不禁,这两个人明明武功都不弱,也许全力出手之下早就定了胜负,可是却还要在这里演戏来互相试探,也许他们都觉得自己的演技卓越,而对方完全看不出来。 若是小风没有那日在破庙之中,眼见五毒大长老与其他五大长老对战的情形,恐怕还真是看不出紫衣人的破绽,可是如今他见过真正的高手对战,再看眼前之人时,心中自然有了对比,当即便瞧出不对。 这紫衣人从头到尾看似风轻云淡,可是却只能骗一骗当局者迷,却无法骗过旁观者清,自他那护身气劲出现之后,小风便已经开始着手调转识能加持在视觉之上,留心他的每一个动作。 终于在他这两次与敌人接触间,找出了两个破绽。第一个破绽,便是他从始至终,无论是什么姿势,双腿始终纹丝不动,这放在我们寻常人身上也许正常,可是放在紫衣人的身上,却成了破绽。 要知道武林人士讲究力从地起,出手之间大多调用全身之力,就算内力高深之人出手,却也会因为少年练功时留下的习惯,导致出手间双腿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丝牵动。 可是紫衣人却是连这一丝牵动都没有,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不是他定力惊人,而是他在刻意抗拒这种牵动,那他为什么要刻意抵抗这种牵动呢?这便是第一个破绽。 而第二个破绽则是要一目了然的多,因为小风全神关注之下,自然不会放过紫衣人的每一个变化。在他气罩两次出现之中,紫衣人都有操作同一个物件,那便是他手中的折扇。 折扇打开之际,紫衣人护身气罩出现。而在紫衣人出手之时,左手因为要激发钢球,所以折扇被动离手,随后钢珠落地,紫衣人再度右手持扇,紧接着便是再次防御住中年人的突袭。 虽然紫衣人的护身气罩出现消失迹象的时间极短,而他那折扇在左右手互换之间的速度也是极快,却依旧无法逃过小风识能加持下的双眼。而那气罩出现虚化的时间点,与折扇脱手时,正是不谋而合,这便是第二个破绽。 小风心下既定,可是却见眼前两人依旧在僵持不下,当即心中一种无奈感油然而生,正想着如何给两人添一把火时,中年男子却是提前开口,正如小风之意,只是这手段,有些违背他的准则: “哈哈哈,小子牙尖嘴利,可是手上的功夫却远不如嘴上的,莫非是平日里的时间都用来躲在女人怀里吃奶,这才弄的自己男不男女不女,也有了如此的造诣?”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再没了之前武林前辈指导后背的高深模样,此时的他只想激怒对手,用以印证自己心中那一丝的疑惑,自然不会去考虑自己口中是否应该留下什么余地。 这一句“不男不女”落罢,紫衣人脸上一直存在的笑容却是戛然而止,当即露出了一个冰冷的表情,绝色女子般的容貌,顿时带上一抹寒霜,却还是冷冷看着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 中年男子见状,像是心中笃定了一般,当即开口之间又是一声大笑,这却是让门外的小风不禁生出一种疑问,他不知道究竟是这中年男子太喜欢笑,还是所有的反派在说话前都会笑一下来表示自己阴谋得逞? “哈哈,起初老夫还对你有几分忌惮,如此看来..哈哈哈哈,可真是高估了你了,你所谓的让老夫十招,只怕是想消耗老夫的内力,而后趁老夫回气之时,方才出手偷袭吧?” 话音落罢,紫衣人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可是小风却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紧成拳,而虎口之处,夹着的赫然便是刚才那枚紫色钢珠。而小风见状,立刻看向地面上的普通钢珠,当即猜想到,这大概才是他的杀手锏。 而中年男子开口间,却是开始绕着紫衣人踱起步子来,神情十分放松随意,口中也是再度开口道:“老夫原以为这是失传已久的天罡斗气,哼哼,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而你的内力,恐怕连这皮毛,也是无法收放自如吧?” “好!老夫就坐在这里等你出手,看看是你先耗尽内力而死,还是老夫的部下先到!”话音方落,中年男子当即席地而坐,同时却是将目光从紫衣人那丝毫不逊色于美女的面容上移开,四处张望起来。 一时间,中年男子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紫衣人站立当场纹丝不动,而地面上的绿裙少女眼中原本已经褪去的绝望神情,此刻又再度浮现而起,只是她此刻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两人将目的再次放到自己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忽然自窗外吹来,将绿裙少女腿上的紫衣吹拂而起,少女感觉一阵凉意入体,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紫衣人的背影一眼。可下一刻,却是正见到一双眼睛,灼热的看着自己... “小美人儿,嘿嘿,老夫这就来带你一同远走天涯,先灭长安城,再屠天罡会。”话音落罢同时,中年男子缓缓起身,看向绿裙少女的眼神中尽是灼热,可是心中,却是缓缓生出一计..... 第345章 连环计(中) 眼见中年男子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绿裙少女再度尝试后退,可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却依旧像是没有些许好转一般,额头上汗水浮现,可是却没有半点实质上的后退。 紫衣人见状,低头看了绿裙少女一眼,随即心中颇有触动,像是勾起了什么记忆一般,脸上的冰冷神情顿时消散,再次恢复了最初的那种风轻云淡,可是眼底深处,却是首度浮现起了杀意。 他这杀意自然不是针对绿裙少女,可是在门外的小风眼中看去,却是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同时知道这紫衣人终究是中了那中年男子的计,只怕他在对那中年男子出手之时,便是落败之际。 其实小风还是高估了中年男子,只因为那中年男子心中,并没有打算单凭这么一个靠近就能逼的对方出手。在他的计划之中,乃是要当着紫衣人的面,行那龌龊之事,故意卖给对方一个破绽,到时对方不可能错过这个要自己命的机会。 中年男子自己不会去在于那少女的性命,自然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个紫衣人会,毕竟他在佛像之后可是清晰的听到这紫衣人,也是要对这少女行双修之术,只不过是说法上不同而已。 而但凡是做这种事的,想必都不会是什么正道中人,而既然是自己的同道中人,那自然不会去在乎一个女子的生死,因此这中年男子才有了这种想法,却未曾料到不及自己将是做绝,便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无耻之徒,受死来!” 就在此时,紫衣人忽然开口,发出的声音虽然还是男声,可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说话的模式,都十分和那些影视剧中受了调戏的女侠一般无二,这让门外的小风看了更是觉得好玩,当即催动识能,缓缓趁虚而入,探测起全场动向来。 中年男子闻言一愣,可是不及自己思考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身体便已自然的做出了反应。眼见紫衣人合起折扇的同时,折扇扇骨之上忽然窜出一支无柄细剑,而此时闪柄便成了剑柄,当即一剑朝着自己刺来。 中年男子因为摸不准对方这兵器的古怪,当下也是不敢强运内劲去接,身形一动之间便纵身跃上摆放香火的台案,反手之间却是九分守势,一分观察,毫无还手之意。 紫衣人一剑刺空,剑势却是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凭空翻转而上,一道青色剑气席卷而出,中年男子见状脚下一磴香案,借力而起的同时,翻身便是一掌,攻击的目标却不是紫衣人,而是一旁的绿裙少女。 “咔嚓!”一声巨响传出,香案顿时被震的四分五裂,原本被中年男子一脚之下便已有了崩塌之势,这下又被剑气拦腰斩断,当即四分五裂,一块碎木几乎擦着小风的脸飞了出去,看的小风一阵欣喜,却是没有半点惊讶。 毕竟这种全系模拟的情况下,看高手打斗可是比看什么武侠电影要来的直观太多,之前五毒六大长老对战,多半都是气劲与气劲之间的交接,像是这种剑气纵横之下配合外招交接的场面,小风还是第一次见到。 紫衣人见中年男子一掌目标是地面上的绿裙少女,当即眉头一皱,左手却是自身前凭空翻转一圈蓄力,随即中指一弹,一枚蓝色钢珠顿时激射而出,攻击竟也不是对方,仍旧是绿裙少女。 当下的一幕不仅绿裙少女这个当事人目露绝望,缓缓闭上双眼等死,就连门外的小风看了,也是一时间没有立即猜出两人想法,只感觉眼前的剧情似乎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自己也是说不出来。 可下一刻,小风却见到令他意外的一幕,只见紫衣人出手钢珠率先到达少女身前,可是却并未击中对方,而是深入地面,随即无声无息之间,竟是将地面上的泥土整块掀翻而起,朝着中年男子的一掌便挡了过去。 “轰!!”一声震响传出,绿裙少女却是已经闭上了双眼,可是下一刻,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睁眼之间,却见自己面前,赫然便是之前那名紫衣人,而他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同时伸出左手,将自己抱在身前。 绿裙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同时脸上竟是露出一丝潮红,仿佛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也是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之人,可见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游戏还是现实,颜值都始终是一个十分有用的属性。 可就在下一刻,绿裙少女眼中迷离的神情却是忽然一滞,因为她赫然看见紫衣人身后,一只冒着黑气的大手朝着他便攻了过来,这一刻竟是想开口提醒眼前之人小心。 而还未及绿裙少女开口,那只大手便已然击中了紫衣人,紫衣人受招瞬间身体向前一倾,险些便和绿裙少女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可是下一刻,却是听得那大手的主人发出一声惊叹,当即抽身后退,却是大笑一声道: “好小子!你竟有玄甲在身,哈哈哈哈!老夫这一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紫衣人闻言淡然一笑,再度开口之间声音依旧风轻云淡,可是这一次,却不止是门外的小风听出了不妥,同样察觉出问题的,还有他此刻怀中的绿裙少女。 紫衣人开口之间,虽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可是声音却是轻了许多,同时也柔了许多,若非是他方才说话时就是这副相似音调,恐怕当即就要被中年男子看出问题。 可就在中年男子身体退出两步开外的距离之时,口中却是忽然轻疑一声,随即面色一变,大声道:“你..”话音方出了一个字,便同时双掌轮播运化,左脚微微抬起,身体重心后撤,做出一个奇怪的防御姿势。 可是他这个姿势足足持续了两息的功夫,眼前却并未出现自己预料到的场景,当即心中怒意再度升起,开口之间却又是嘲弄道: “不男不女之人果真只会装腔作势,你当真以为眼前这小小的阵法,便能骗过老夫?天罡斗气?哈哈哈,来啊,让老夫看看,你到底要如何化虚反实!” 说罢,中年男子却是忽然一挺身,双掌顺势朝着左右挥去,当即泛着紫蓝二色光芒的两掌,便拍在了无形气罩之上,引得一阵轰鸣之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在气罩之内,而非是气罩之外。 一张落罢,中年男子口中又是一声轻疑,他这双掌已经运上了七成功力,眼前竞对这小小的阵法没有丝毫影响,他又怎能不惊讶,可是下一刻,他便想通了一切,却听得紫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这人不止人丑心丑,就连做事的手段也是一样的丑,如今你无法破阵,本公子倒想看看你那所谓的部下来到之时,能否帮你破阵。” 说话间,紫衣人缓缓松开绿裙少女,将她重新放在地面之后,起身看向中年男子,同时再次扇起折扇,只是这一次的频率比之从前快了许多。这让小风看了,又是一阵好笑。 在他看来,这紫衣人八成是没算到会把对方罩在自己的气罩内,这时只不过是在用计激对方出去而已,可是又不敢来的太明显,生怕对方察觉出其中不妥。而中年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此刻怕是也在想如何脱身。 小风这一个看客,可谓是旁观者清,觉得眼前的剧情比起自己演戏有趣的多,倒是颇有一番风味。可他却忘记了自己身上存在的一个定理,那便是乐极生悲。 小风看戏看得久了,自然也就将精神力全部灌注在了门内,对于门外的事,当然也就有所忽略,此时的他,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长廊之中,出现了一道新的黑影,而这黑影正在以一个十分迅捷的速度朝着自己奔来。 “哈哈哈哈,老夫又何须强行破阵!这阵法既然是由你所发,老夫只需要将你制服,到时便不愁这阵法难解!经这一事,老夫今天也没了玩弄的心思,等下便让这小女娃陪你一同上路,也不枉老夫爱幼一场。” 小风在外听了这话,只感觉到自己的“演艺生涯”似乎完全不够,当前这个中年男子才是将一个有心机的坏人演到了淋漓尽致,心中正感叹间,却是忽然耳闻身后一阵似曾相识的怒吼传出,正是: “何人胆敢谋害我家主上,吾必以汝鲜血,祭吾神剑!” 话音落罢,小风身形急转间,一枚地刺阵盘已然上手,他知道自己的身法躲避不及,当下恐怕只能全力施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下一刻,小风便看清了来人身影,只见来人一身破烂红色铠甲,披头散发,手持巨剑,朝着自己杀来。 小风之前昏迷不醒,也未曾见过眼前之人,可若是道沓在此,他便会一眼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那守门的红甲将军,可还未等小风沟通阵盘,发动出背水一击,脸上却是顿时发出了愣神的表情。 “呃...”小风口中下意识的出声,可是却仍见到,这忽然出现的红甲将军竟然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一般,朝着大堂之内便冲了进去,甚至与自己擦身而过时,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而还未及他细想之际,却又是听得一声熟悉的大笑,只见那中年男子开口道:“哈哈哈哈,小子,你要的援军已经到了,此刻你进退无路,老夫..这便要送你们上路了!” 话音刚落便要动手,却是听得紫衣人大声道:“且慢!”随即,话音却是一冷,用一个前所未闻的低沉声音道:“你可知道..到底是谁,中了谁的计?” 第346章 连环计(下) “无知小儿,死到临头还要卖弄计策,你当真以为老夫会信你的鬼话,给你恢复伤势的时间么?”中年男子闻言面上神情一滞,随即便恢复自然,大笑开口之间,又是一句诡诈之计。 他此刻嘴上虽说的十分自信,可是内心却是不然,他的理智上告诉自己对付不可信,可是骨子里却还是认为对方有诈,自己不可贸然出手,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久居高位,养成的多疑性格。 门外的小风看出中年男子的心理,但是却看不透紫衣人的念头,因为小风在听到紫衣人说的话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如果说紫衣人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存在,同时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演戏给所有人看,那么他说的话便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开局示弱,故误导对手自己的护身气罩破绽所在,接着表露出对绿裙少女的关心,给对方攻己必救的机会,最后到了这般境地,他还要示弱,引对方出手。如果紫衣人真有这种心智,恐怕小风便要对这个游戏的npc智能刮目相看了。 “是不是鬼话,你一试便知,何须在此多言?” 紫衣人开口之间,声音已经截然不同以往那般温柔,此时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嗓子,造成的那种低沉的声音,配合他此时所说的字句,倒是让人感觉一阵压迫。而未及中年男子开口,那红甲将军却是大吼道: “主上莫惊,属下这便劈开此罩,救主上出来!” 一声落罢,小风差点一声笑了出来,而那中年男子的脸上也是抽搐了两下,心中暗道一句:“你个白痴,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夫是惊的了?”可是面上却仍是只得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挥了挥手阻止对方挥剑道: “无妨,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是受了轻伤,先去一旁调息吧,此处交由老夫即可。” “是!主上!” 也不知是这红甲将军本就嗓门极大,亦或是被强子那临终发出的雷火弹伤了耳朵,他这种音量听了,让门外的小风都觉得耳朵生疼,更何况是近在咫尺的中年男子。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何况这人如果不是队友,那就来的更加郁闷。游戏系统是公平的,至少对于每一个npc来说是这样的,中年男子刚将红甲将军打发而去,正心中思索究竟要不要出手时,却听到一个极轻声音响起。 “你流血了..你没事吧..”说话之人,正是此刻坐在紫衣人身后地面上,傻傻看着前方战局的绿裙女子。话音落罢,两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各异的神情,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紫衣人闻言顿感无奈,皱眉之间却也不敢发作,而中年男子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心道一声“风水轮流转”,当即左手成爪,紫色气劲随即凝聚而来。 紫衣人见状,心知对方看破自己此计,当即请按扇柄,随着一声脆响之后,扇剑再度出现,而这一次两人的作战空间,却只有两步的圆圈,以剑作为武器,其实优劣各半。 紫衣人之所以亮剑,便是因为他心中猜测对手不知自己此剑的威力,动手之间应当不敢强接,在如此空间之下,对方若是分心躲闪,那么势必攻防失衡,无法用出全力。 中年男子见来人出剑,手上原本决定一招决胜的招式,瞬间转化为试探之招,依旧是九守一攻。紫衣人见状却是并未使出剑招,而是挺剑直刺,丝毫看不出武林高手的风范。 “铿!”一声铁器交接之声响起,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却变成了紫衣人的剑,无法突破中年男子的掌法所凝气劲,首度交接之下,紫衣人面上一枚汗水落下,而中年男子却是心中大喜。 “原来你这剑并无稀奇之处,那便休怪老夫无情!”中年男子心中暗道一声,随即右手自身后轮播而出,攻守之势顿时逆转,九守一攻瞬化九攻一守。 紫衣人见状面上却是忽然浮现起一抹暗淡的神情,这种神情让中年男子看了得意,可却让小风看了,心中越发生疑,可同时却知道,紫衣人怕是要使用他那枚杀手锏了。 只见中年男子左手成爪,一手直接朝着扇剑抓了上去,接触瞬间只发出一阵“铿锵”之声,紫衣人便感觉手中一股大力传来,扇剑竟有易主之势,当即面上暗淡的神情加剧了几分,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却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小风见状心中两个念头窜了出来,一个是对方还在演戏,另外一个则是对方可能不止钢珠一张底牌。可是中年男子此刻感觉到自己这一抓得手,当即知道紫衣人受伤不假,右掌自下而上抬起,朝着紫衣人心口拍去。 “砰!”一声闷响传出,中年男子这一掌并未击中紫衣人心口要害,却是与对方的左掌对上,两人当即便化消招式,进行这江湖人皆不敢轻易施展的内功比拼。 内功对拼和内招外招不同,一旦开始比拼内力,多半都是非死即伤,只不过是谁伤谁死,那便要看两人的内力高低。中年男子此刻笃定紫衣人受伤,内力定然不济,因此当即出手间,便选择了与对方对掌,而他这一掌之下,却也内涵玄机。 中年男子运使紫黑两种气劲,看似是单纯的内功攻击,可那却是因为他学艺不精,空有其形而无其实,只有在与人距离足够近的情况下,这紫黑双劲,方才能施展出本身的功能--剧毒。 紫衣人单掌交接同时,却好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当即面上冰冷的神情化作放松之态,看的与之对掌的中年人不禁再度生疑,可是此刻已退无可退,当即掌力再度催发,而紫衣人单掌,也缓缓开始有了微曲的趋势。 “哈哈哈哈,你已是强弩之末,又何须再玩弄心机,须知这江湖之上实力才是基础,算计只能缩短实力的差距,却无法战胜绝对的实力!” 中年男子说话同时,左爪猛然一拧,随即扇剑顿时从紫衣人手中脱手而出,而中年男子见状,发招之间气势更盛以往,空出的左手,当即朝着紫衣人咽喉抓去。 门外的小风见状,心知胜负即将在这一刻分出,这两人只怕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而等下整个战局的关键,便要落在自己与红甲将军这两只黄雀的身上,心中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可就在这时,小风打眼之间,却见紫衣人双目忽然泛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幽光,而幽光升起同时,小风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原本用于加持的识能,竟是在这一刻被强制打散,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 而战局之中,中年男子眼见幽光闪动,拍出的左手立刻回防的同时闭眼,可是却依旧感觉胸口一阵寒风透骨而入,当即便要睁开双眼,可是却愕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最基本的权利,即将永坠黑暗之中。 红甲将军本在一旁闭眼调息,可是这幽光实在太过耀眼,当即也很难察觉不到,而他睁眼之际,却只见到了前方一闪而过的一只紫色眸子,随即心中便大惊失色,大声开口道: “主上!” 可是随着声音传出,被他称为主上的中年男子,却是在他眼前应声而倒,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能隔着主上看到那只眸子,心中顿时如坠冰窟一般,泛起一阵深沉的寒意。 中年男子的脸上无喜无悲,身体表面也无鲜血溢出,可是唯独胸口处,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空洞,这个空洞,却是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魔亦有道,对不住..”就在此时,紫衣人那最初的温柔声音却是再度传出,只是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和叹息,而他此时双眼已经恢复如初,正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红甲将军。 “你..你杀了主上,你竟然杀了主上!”红甲将军终于看清眼前的事实,缓缓起身之间,手中的巨剑已经高举过头,当即便是要冲杀而去为他的主上报仇的模样,却是听到耳旁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很困,睡吧..”而话音方落,红甲将军刚刚冲出去的脚步却是戛然而止,身体一倾,当即五体投地,却是在落地瞬间,打起了呼噜来。 “姑娘,此处尘埃落定,已然只有你我两人,我想...唔..”紫衣人转身看向身后的绿裙少女,而自己这话方才说了半句,对方脸上便再度出现紧张的神色,刚想开口解释,却是觉得内息一阵翻涌,当即左手捂嘴,却终究没有咳出声来。 紫衣人当即察觉不对,盘膝而坐间便要运功,他正是察觉到自己右臂处忽然出现一股毒素,迅速朝着丹田涌来,虽说此毒并非直接攻心,但却依旧大意不得,可就在这时,却听得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再度传来: “淫贼,你想什么?!受死来!” 而话音落罢同时,小风却是再度收回刚刚迈出的左脚,心中却也是一惊,暗道这里怎么还会有一个人的同时,一阵恶寒升起,可在下一刻看清那来人身影之后,小风却是喜上眉头。 因为那一人非是旁人,正是之前与自己同行的黑衣女子。 第347章 黄雀 紫衣人一战方休,此刻毒气入体,正要运功逼毒,却未曾料到此刻又有一人忽然出现,当即心中一惊便要去按那扇剑,可此时他才发现方才战斗之时,他将扇剑丢在一旁,这时咫尺之遥,却如天堑之难。 “嗡...”随着一声怪响传出,一左右两道弯刀迎面飞来,紫衣人见状自然不肯坐以待毙,抬手运起元功便要抵挡,可是掌上方才凝聚了一丝内力,便顿感丹田一阵作痛,当即明白此毒非凡,可就在分神瞬间,弯刀已至。 “噗!”一声刺破皮球的声音响起,两柄弯刀自紫衣人身上划过后,并未带起一丝血痕,只是十分自然的回到黑衣女子的手中,而下一刻,紫衣人缓缓仰倒而下,不知死活,面上尽是无奈之色。 “姐姐!”绿裙少女见状,一声姐姐出口,此时这声姐姐所发出声音的力道,丝毫不像是一个重伤虚弱之人可以发出,而下一刻,这绿裙少女竟是双眼一红,眼泪含在目中,似乎一触即发。 门外的小风依旧在看戏,不过此刻的他已经有了现身之意,毕竟此刻门内情况一片大好,虽说那绿裙少女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此刻受伤的她,无法做出什么不利于两人之事。 “你没事吧?”黑衣女子开口间依旧惜字如金,可面巾下的面孔上,却是带起了一抹关切之色,她此刻见到绿裙少女衣衫不整,想也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因为同为女子,自然感同身受,多了几分关心。 “姐姐..姐姐...”绿裙少女朝着黑衣女子伸了伸手,两句姐姐叫了出口,随即便哭出声来,眼中的泪水迅速流淌而下,顿时便哭成了一个泪人。 黑衣女子虽然看似冷漠,实则却是外冷内热,属于一个性格内向之人,此刻见了对方如此状态,又哪里能忍得住,双眼中竟是也渐渐有了红润之意,当即就要上前抱住对方,俩人在一起哭来哭去。 这一举动让门外的小风看的无语,可也同时打消了自己上前的念头,他最怕女人哭,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何况眼前还是两个女人,自己此时出现未免太过不识时务,可是眼前这剧情,却也不是自己所乐见。 “你伤在哪里?”黑衣女子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查看起绿裙少女伤势,口中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已经变做昔日枯井之下那副带着几分害羞之意的女声,而说话的同时,也开始查看起对方伤势来。 “啊..”绿裙少女口中发出一阵吃痛之声,正是黑衣女子将手探在她的腿上时所至,这一声传出黑衣女子却像是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对..对不起..对..”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姐姐我疼,我好疼啊..”就在这时,绿裙少女再度开口,声音却像是一个小女孩撒娇一般,这种声音正中黑衣女子下怀,让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母爱泛滥,当即一把抱住眼前之人,就要酝酿起情绪来。 可就在这时,起初已经转身的小风,却是在此刻,从对方这一句声音中发现了不妥,当即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传出,此刻也顾不上自己这话是否有所唐突,当即对着黑衣女子识能传音道: “小心!!” 事发突然,小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对方小心什么,因而这一声小心出口之后,却是没有选择现身。而黑衣女子瞬间便认出这是小风的声音,当即一愣,口中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噗..”黑衣女子闻声回眸瞬间,却感觉另一侧的胸口一阵刺痛,当即回头,却正见到自己胸前插着一柄短剑,而那握着短剑的手,却竟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绿裙小妹。 黑衣女子眉头轻皱,眼神中尽是不解之色,左手握住剑刃,试图阻止对方将这一剑刺实,右手却因为胸口的伤势,无法移动半分,因而无法将眼前之人震开。 随着剑刃一寸寸入体,黑衣女子额头上渐渐出现冷汗,可却始终没有开口叫出一声,只是面上的不解和关切缓缓消失,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一抹冰冷再度浮现。 门外的小风由于视角原因,此刻他并不能看清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心中不详的预感却是不断攀升,他不现身自有后发先至的道理,可是此刻的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 “噗!”又是一声剑刺传出,随着声音落下,小风顿时看清发生了何事,因为绿裙少女这一剑之下,终于短剑刺穿黑衣女子身体,剑刃透体而出,小风当即一阵悔意上涌,便要现身。 可就在这时,那地面上不知死活的紫衣人,却是猛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右手翻掌之间向前拍出,可目标却不是伤他的黑衣女子,而是这绿裙少女。 “啪!”一道紫光自紫衣人掌中映射而出,几乎瞬间便将绿裙少女包裹其中,而绿裙少女此刻侧对于他,招架不及之间,顿时被震的斜飞而出,狠狠撞击在一旁的香案之上,口中吃痛的同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虽然绿裙少女被紫衣人一掌拍飞,算是解了黑衣女子之围,可是她飞起的同时,黑衣女子却也是首度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左手捂住胸口,身体摇摇欲坠。 正是因为绿裙少女在被拍飞的同时,依旧死死抓着手中短剑不放,因此短剑离体而出,黑衣女子顿遭重创,可门外的小风此刻,却是惊讶的发现,黑衣女子伤口之下,并未溢出一丝血迹,心中暗惊一句: “什么?!她是玩家?” 紫衣人一掌击飞绿裙少女,紧接着便要伸手去扶黑衣女子,可手才刚刚伸出去几寸的距离,却是当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口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可脸上却依旧带着那种无奈的笑容,却是艰难的冲着一旁的绿裙少女开口道: “魔亦有道,你这种人..不配..不配做本公子的情奴,浪费..名额..”紫衣人这一句话开头说的还算有力,可越到后面声音越轻,到了最后更是细小的几乎没了声音,而话音落罢同时,紫衣人再度席地而坐,打坐运功起来。 就在此时,绿裙少女终于缓缓起身,虽然面色极差,可却神色张狂,开口之间虽然声音依旧清脆,却给人一种痴狂之感,甚是奇怪: “哈哈哈哈,天道有轮回,死生有定数!无论出现多少碍事的家伙,你终究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中,这便是轮回,这便是命数!” “你..对得起..自己么..”黑衣女子自然明白对方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虽然知道此刻自己开口可能会让伤势加剧,可是却依旧坚持开口,而绿裙少女闻言之后,脸上却是出现一抹黯然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低声开口道: “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啊...我也不想这样...”而话音刚落,她却又是再现张狂之色,抬头之间声音一变,接着道: “天道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若你死了还能受这轮回之效,可若是我死了,那便真的要消散在人世之间。只有你永远不会醒来,永远陷入轮回,我才能长生不死,永存于世。” 这话说到最后一句长生不死之时,紫衣人紧闭的双目跳动了一下,可随即又恢复自然,而黑衣女子却是不再开口,可她此刻却因为伤势太重,已然无法运功调息,只得催发内力,压制住伤势不在此刻爆发。 “姐姐,虽然你不记得了,可是在我杀死你第一次时,我的心是真的很痛的,因为那时的你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不杀。既然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和姐姐皆永存于世,我又怎能..放过你..” 绿裙少女说话之间,语气转变十分迅速,阴阳顿挫之间颇有震慑之力,可黑衣女子却始终未再发一言,只是微皱的眉头已然皱紧,却不知是在忍身上的痛,亦或是心中的痛。 “你们一毒一伤,虽然,咳咳..虽然我此刻也受了不轻的伤势,可只要杀掉你,我便能从你的身上获得新的力量,而我只需要和大家一起再灭长安一次,这一切的一切,便都将会恢复起点,而在那时,我将会和姐姐再见...” 话音落罢,自方才起便开始着手寻找火元素缔结联系的小风,此刻却是心中一惊,对方说的“再灭长安城一次”还有什么“大家”,这些词语在小风脑海之中萦绕不去,此刻他顿时收回精神力,脑中无数画面字句,缓缓浮现而出。 “叮..当..叮..当..”小风的脑海中缓缓出现一副打铁的景象,而之前所得的无数画面字句,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材料朝着熔炉之中蜂拥而去,小风站在熔炉之前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若有所思。 破庙之内,绿裙少女此刻一步一颤的走向黑衣女子,握着短剑的手不断轻颤,却不知是内心波动,亦或是伤势所致,可正当她走出五步之时,却耳闻一旁的紫衣人再度轻笑开口道: “你这人的心也一样丑,而丑的人往往智力不佳,你当真觉得本公子的豁命一击,只能让你内伤,而没有其他的效果?若是你当真如此想,那么大可运功动手,只是到时是你先死还是她先死,那便要看你的天道是否肯护你周全了。” 一语落罢,正是诛心之计,而绿裙少女闻言,脚步也是戛然而止,看向紫衣人的目光中带起一分怨恨,可此刻的她,一时间却也不敢贸然动手,而是席地而坐,查探起自身境况来。 第348章 解局 门内三人皆盘膝而坐,面上神色不改,心中却是各有所思,一时间静默无语,却都在压制或疗愈伤势,而在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打破这份平衡之时,便是生死定数之刻。而门外的小风此刻,却是没有现身做这黄雀,反而心念急转,陷入沉思。 死生轮回,天道之数,在这个秘境之中,生与死的法则究竟是什么,世界观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为什么她会说两人只能活一个,又为什么说无论如何轮回,她都会将对方杀死,而又与对方相遇,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系统设定。 根据之前的经验和推断,道沓死亡之后丢失了部分记忆,同时实力更强,这便是选择了轮回之道的代价,那么同样选择轮回之道的叶十三,经过无数次的轮回,实力应该更强,但是本体却已经趋近于1级。 这些消失的记忆和本体的等级去了哪里?当真只是凭空消失这么简单?是了!叶十三!那绿裙少女的模样,可不就是和自己所带的历练弟子叶十三一模一样么?难道.... 想到这里,小风忽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他心中想道:“莫非,这黑衣女子便是无数次轮回后的叶十三?”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绿裙少女所说的什么你死我活,死亡可以给自己带来力量的话,便全然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与此同时,小风的心中再度升起一道推论,那便是玩家的死亡,流失的记忆与经验,在这个空间内会塑造成一个有自我意识的npc,而绿裙少女就是这个npc。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她之前所说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她会有叶十三在书剑山庄的片段记忆,为什么那日她会在陋巷之中忽然对自己暗下杀手,也许在那一次轮回之中,自己已然成了她计划中碍事的棋子,因此她才会杀自己而后快。 “咯噔..”小风忽然心中一颤,因为他想起了对方所说的那句“我们”,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像她这种独立意识体并不是少数,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选择轮回之道的玩家死亡后,几乎每一个玩家都会对应这样一个意识体。 那么如果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对玩家进行捕杀的话,那么恐怕这个秘境便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无底洞了,而唯一的破除之法,也许便是那些从未死过的轮回玩家,和自己这些选择地狱修罗之道的玩家。 “哈哈哈,那老鬼的毒虽然生猛,但却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你们须得疗伤至痊愈,可我却不需要!我只需杀死眼前之人,这毒,便可自行解了。” 就在此时,绿裙少女痴狂的声音再度传出,而话音落罢的同时,她也从地面之上踉跄站起。虽然神色之间依旧虚弱,可是比起之前还是要好上太多,而她此刻怕是也下了决心,抬脚之间便要动手。 “且慢!”就在她拔剑之际,紫衣人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这让她手中一顿,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而随即便听得紫衣人那如旧的温柔声音缓缓响起道: “本公子知道你杀了她,下一个便会是我,既然生死有道,何不让本公子做一个明白鬼?”话音落罢,紫衣人放下运功的双手,看向绿裙少女的眼中尽是期待,险些直接将绿裙少女秒杀了去。 绿裙少女除了本体的意识之外,承接的大部分都是叶十三的记忆,因此对于紫衣人这种类型,自然抗拒力很低,只不过此刻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故而虽然心中好奇,却还是坚持要动手,只是行动之间缓慢的多。 “你和方才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早就认识,而本公子方才出手,是否也在你的计划之中?”紫衣人一语道破,这却是让绿裙少女再度一颤,随即只见她伸出左手在黑衣女子身上点了数下之后,转身看向紫衣人道: “是,我和那老鬼早就认识,若非如此,我又如何借他之手去灭长安城,若非如此,我又如何杀掉那关键之人,再塑此境轮回。”绿裙少女开口之间语气十分平和,可说到最后一字之时,痴狂神情再现,接着似是呢喃般开口道: “所有的人都要死,所有的人都会死,你会死在破庙之中,老鬼会死在攻城之时,她会死在我的手中,而到了最后,我们也会尽数进入轮回,死而复生,所有的人..都将步上轮回之道...” 一语落罢,紫衣人面上神色不改,门外的小风却是将心中桎梏瞬间破除,原来这个秘境之中,不仅玩家死亡会轮回,就连空间也会轮回,而轮回的关键便是一个人,若是他死了,便会空间轮回。 而这些独立意识体所图的,便是杀死另一个自己,促使其进入轮回,最后杀死关键之人,让整个空间轮回,如此一来,这个秘境永远也不会结束,而这些独立的意识体便会永存世间。 “关键人...”小风想到这里,瞬间明白了他究竟是谁,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灭长安城,因为这个关键人,便是长安城中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自己这些玩家进入这个秘境时,起到线索作用的那个npc。 他便是黄沙城中,长安楼总掌柜的父亲,同时也是这长安城中,长安楼上的老掌柜。昔日正是为了解决他昏迷不醒的原因,这才通过那本书进入了长安血夜,因此这书是关键,人也是关键,小风想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 黑衣女子绝不能死,至少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次,无论是出于昔日的友谊,又或者是她此刻叶十三的身份,小风当下立断便要现身,可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之上,却是忽生异象。 之间茫茫黑夜之中,一道红霞自天边一闪而过,红霞过处光芒万丈,仿佛撕裂夜空,让光明再现人间。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意外察觉到空间中,第一次浮现起了足够多的火元素,这是自从他步入东大陆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此刻的他未曾多想,当即右手一翻,一枚火球便立即出现在手掌之上,如此施展速度,可远比往日要那些复杂的过程来的迅速的多。小风在这一刻信心十足,而就在此时,绿裙少女有了动作。 只见绿裙少女前一刻还面向紫衣人说话,可下一刻却是不由分说,转身便是一剑,朝着黑衣女子的胸口伤处便刺了过去,正是要让其伤上加伤,也是要让她一命呜呼。小风见状,却是没有急于现身,而是心神一动之间,手上一圈红光一闪而逝。 “锵!”一声铁器交接之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句厉声质问:“是谁?!” 说话之人正是绿裙少女,她方才一剑刺下用出全力,却像是刺到了金刚石上一般,遭受反震之力不说,还夹杂一种灼热之感,此时哪能依旧安然自若,短剑此刻已然脱落在地,而她却不敢去捡,只因摸不准是哪方高手出现。 小风方才施展之术,正是普通的火焰魔法抗拒火环,这一招原本用于击退的魔法,却在小风的精确控制之下,使得它出现的时机与地点,恰好便是绿裙少女斩下的轨迹,如此交接之下,她自然会有如此反应。 小风知道自己再不上场,绿裙少女的下一剑怕是就要真的结果了对方的性命,自己的抗拒火环虽然cd很短,但是也不是没有cd,当即左手自上而下轮播半周,三枚火球缓缓自身前浮现而出。 心神一动之间,三枚火球便在小风的精神控制之下,按照他所预想的轨迹移动起来。只见三枚火球移动之间,宛如火焰护身气罩,在小风身体周围不断旋转,如此景象,足以让没有见过火球的人,不敢小觑。 做完这一切之后,小风终于踏上了破庙大堂的第一步,一步入内,众人之间门外一道黑袍人影忽然闪现而出,来的十分突兀,而紫衣人和绿裙少女更是不解,自己观察力如此敏锐,为何依旧没有发现此人。 “好戏,真是好戏啊。”小风步入大堂同时,苍老的声音再度传出,一字一句阴阳顿挫,脑中那些高深莫测的大反派的形象,顿时浮现而出,而小风心中却是叹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你..你怎会..这...莫非..”绿裙少女在看清来人穿着,特别是当她看到对方身上环绕的护身火焰之时,心中顿时一惊,当即开口之间却是字不成句,这让小风不禁一阵疑惑,因为看对方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对自己十分忌惮。 “嗯?”小风心中不解,此时也拿不准对方心思,当即拉着长音疑了一声,可却未曾想到自己这一声之下,竟是误打误撞,似乎堪破了什么玄机,得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只见绿裙少女闻声,面色忽然一白,随即竟是双膝一曲,当即跪下身来,颤声开口道:“属下..属下参见长老,不知长老此来..有何指示..” 小风闻言一愣,可是长老这个称呼却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一些身穿红衣蒙面的人,迅速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心道一声:“莫非眼前这人,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而下一刻,小风便将计就计,开口挤兑道: “指示?老夫哪敢指示于你?你事都做了,可见你何曾将老夫看在眼内!”话音落罢同时,小风控制周身三枚火球同时炸裂,紧接着又是三枚火球浮现而出,那三枚炸裂火球形成的热浪滚滚而出,用来做气势再好不过。 “属下不敢!不知..不知属下做了..做了什么荒唐之事,还请..请长老示下。”绿裙少女此刻俯身回答,小风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不断攀升,因此开口之间越发紧张。 在场四人中,最怕死的,便是她这个独立的意识体,因为她死了便会直接消散,就算是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有机会服下用下。而小风也正是拿准了对方这一点,再度开口之时,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这女娃是老夫座下弟子看中的炉鼎,你竟也敢染指,到底是老夫平日待人太过谦和..还是你在外久了,忘记了家中的规矩?!”话音落罢,小风火焰再度一催,可与此同时,黑衣女子却是眉头微皱,显然是听懂了那炉鼎的意思。 小风未及给她传音解释,却在这时耳闻一个谦逊有礼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这人从自己入门以来,便一直是一言不发静静观察自己,直到方才自己两度展现火焰之能,他方才缓缓开口,正是一旁的紫衣人: “魔亦有道,晚辈极乐阁钟幻雨,见过前辈..” 第349章 魔亦有道 “魔亦有道?”这个词语多次从紫衣人的口中说出,起初小风还不在意,可此刻自己占据了一时的上风后,却是开始注意到了这点,面上神色不改冲他一笑,心中却是在为对方究竟是玩家还是npc做起盘算来。 “这..长老..您会不会认错了人?这女子..不应该..”绿裙少女此刻俯身开口,说话间看似语气畏惧恭敬,心中却是在盘算退路,可如此分神之下,所说言语或多或少的也就欠了几分考虑。 小风闻言装出的声音上却是不怒反笑,缓缓开口间,自嘲般的开口道:“哎呀..难道是老夫年事已高,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连自家弟子看上的女人都会认错,嗯?” 绿裙少女此刻正在心中思索为何眼前之人会出现在此,同时为参与行动的同伴心中担心,当即开口之时心不在焉,竟是给小风这句话丢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却是让小风这个作戏之人一时愣神。 小风不确定自己的攻击能否一击制敌,因此他知道如果自己动手,那便只有一次机会,若无法击杀对方,那么露馅的也就是自己,所以上策并不是击杀对方,而是先将对方支开,因此才有了这恫吓的一幕。 紫衣人见眼前的黑袍人只是冲自己一笑后,便没有过多搭理自己的意思,当即也没有觉得奇怪,于是再度运功疗伤,只是这一次要专心的多,不像之前那般,一边疗伤一边防备对手出手。 “你说什么?老夫年纪大了,有些耳背,你大声些,再说一次。”小风心中无奈对方不按照自己的计划出牌,此刻见不到对方神情,也无法推断对方心理,当即只能故技重施,希望能可得到什么突破点。 好在小风这一次苍老的声音下带了几分明确的怒意,也好在绿裙少女此刻分神的程度没有之前那般剧烈,当即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额头上一缕冷汗露了出来。 破庙天空之上,一缕红霞缓缓飞逝而去,红霞划破的天空黑暗,也缓缓再度被其他黑暗所填充,以小风的识能本不该察觉到天象有变,可此刻他却明显的感觉到那无穷无尽火元素的感觉,已然渐渐消失不见。 小风快步靠近绿裙少女,他知道自己这台戏即将落幕,若当真无法将她支开,便只能全力出手要她性命,毕竟为了救一个玩家朋友的命去取一个无关npc的命,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 小风如此安慰自己,却在接近绿裙少女,对方自然也发现了自己这个举动,却是除了身体微颤之外,不敢后退半分,而就在这时,小风周身不断飞舞的三个火球,却在此刻忽然一暗,俨然有了后力不济的迹象。 小风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可同时绿裙少女也似乎感觉到空间的温度有所变化一般,原本一直低着的头,俨然有了抬起之势。小风清晰看到对方这个举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一种对于危机的预感油然而生,当即转化一枚火球入体。 “去死吧老东西!”就在此时,一声怒骂出口,正是来自绿裙少女,而她开口同时,整个人便像是一只潜伏已久的野兽一般,自地面暴起,手中那柄短剑急速朝着眼前之人心口刺去,眼神中尽是癫狂之色。 “轰!”一声闷响传出,绿裙少女却是已然倒退数步,而她手中原本的短剑,此刻竟已易主到了她这一剑的目标手中,此刻的绿裙少女缓缓站稳身形,原本握住短剑的右手,却是红润无比,颤抖个不停。 “姜还是老的辣,小女娃想取老夫性命,还需多加磨练。”小风口上说的轻松,可心中却也是难免一惊,方才他发现对方眼神变化同时,便留了一个心眼,将一枚旋转的火球化在体内,而就在短剑刺来之时,抗拒火环再度出手。 只是这一次,小风不再是将抗拒火环扩散而出,而是凝聚在手上释放,这便成了一招短暂时间绝对防御的招式。此招与玩家对战也许效用不大,可是用来乱心却是最好的武器。 小风以手对剑,交接瞬间短剑易主,而短剑原本的主人急退数步而出,这一情形在旁人看来,自然就成了小风身怀高深内力,将对手震开方才做到了这一切。 而绿裙少女本人,却是因为亲身感受到热浪灼烧右手,此刻担心焰毒入体,于是稳住身形的同时,便不敢再运功前行,可是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却是一副得意之色,放声一笑之后开口道: “哼!老东西,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么?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次为什么会失手,但是你方才护身气劲明显有减弱的趋势,你以为当真能瞒天过海?” 小风闻言一愣,不过好在他此刻面容隐藏在黑袍之下对方看不出其变化,此刻的他并非是因为对方看出自己实力有减而吃惊,而是因为对方口中的“他们”和“这次”两个词语,同时也得到了一个信息,那便是这个长老真的存在。 这意思明显是他的同伴不止一次做了相同的事,而且之前几次还都成功了。小风想到这里,当即灵光一动,心中立刻就将方才火元素大盛的情况,和他们这个行动联系到了一起,同时暗想莫非方才,便是那个真正的长老出手了? 此刻的黑衣女子见到来人是小风之后,已然闭上了双目,原本紊乱的呼吸现在已经恢复了几分,只是她此刻依旧伤势沉重,不过是靠着内力强压伤势,并不能做到运功疗伤。 就在此时,一旁运功的紫衣人却是缓缓睁开双眼,面上再度恢复起最初的笑容,而下一刻却是缓缓起身,显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这让绿裙少女看了,眼神中的得意瞬间消散而去,反而变成了一抹绝望,可同时却又开口乞求道: “公..公子..我愿意..我愿意成为您的奴婢,只要您为我出手杀了这个魔头..” 小风闻言,将注意力放在了紫衣人的身上,却见对方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同时缓步朝着自己走来,丝毫没有半分敌意,可小风那知道他心中如何思考,当即心神一动间,又是将一枚火球散入体内化作火元素。 绿裙少女见紫衣人丝毫不理会自己,心念急转之间,再度开口道:“这个魔头嗜杀成性,他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公子,我们这些人的生死,就全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话音落罢,绿裙少女面上浮现出喜色,因为她恰好看到紫衣人对她投来的善意的眼神,当即以为对方是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可就在下一刻,却是听到了绝望的答案。 “这位道友,你说...她就一点也看不出来我不想理她么?” 从“前辈”的称呼,到了“道友”,虽然紫衣人面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微笑,可是小风却哪里会注意不到这其中的变化,不过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大概对方也是因为自身实力变化,做出了不同的判断。 小风当下立断,也不再佯装苍老的声音,恢复常态后,却是口出惊之语,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为什么,忽然对眼前之人有了这般的信任: “这位道友,此人可否由你处理,实不相瞒,在下受伤不轻,哎...” 小风的这话,行走江湖之间可是大忌,若是给旁人知道你受伤不起,大多都会起了歹意,可是紫衣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同时点了点头,接着又是发出了那种温柔至极的声音道: “道友放心,既是同道中人,本公子自当不会袖手旁观,你我修行法门虽然不同,但却殊途同归,未尝不可成为朋友。” “咳咳..”小风闻言轻咳一声,倒不是他真的接受了自己受伤这个人设,而是面对一个男子如此的温柔,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咳罢之后,却是出人意外的开口道: “咱们已经是了。”留下这句话后,小风便像是事不关己一般,朝着黑衣女子走去,就在这时,紫衣人的声音却又是传了过来道: “道友且慢,这枚丹药你且给那位姑娘服下,她所受伤势不轻,若无丹药治疗,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运功疗伤。”紫衣人说罢,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折扇同时张开,就在这时,绿裙少女的声音却从破庙角落中传了出来: “公子..你..你千万不要听这魔头的花言巧语。”绿裙少女自方才两人对话起,便已经有了退意,见两人没有注意自己,她便已经朝着破庙的窗口移动,可一来怕强行运功催发了她臆想中的那个焰毒,二来却是怕自己动静太大,引起注意。 可就在她即将脱身之际,前脚刚刚踏出,却是感觉踏在钢板上一般,顿时被弹了回来,当即想起那紫衣人的手段,眼神中绝望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开口争取。 “魔亦有道,你这丑人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既然如此,苟活于世也是平白受苦,不如早登极乐,享受新生。”说罢,紫衣人左手凭空一抓,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从手掌中出现,随即绿裙少女便像是一只麻袋一般,瞬间倒飞而起。 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已到了紫衣人身前,而紫衣人面上带笑,右手却是在她眉心一点,随即一道紫光自指尖朝着对方眉心映射而入。而下一刻,绿裙少女甚至连一声惨呼都没能发出,当即消失不见。 眼见此情此景,紫衣人自己也是一愣,当即不明所以的朝着身后的两人望去,却见小风此刻已然脱下黑袍的帽子,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同时开口道: “道友果然好手段..” 第350章 归期(上) 紫衣人之所以方才全力出手,并非是因为他的伤势真的痊愈,他虽然带着一脸谦和的微笑,可是方才的出手却大有彰显自己本事的意味,因而出手间迅捷无比,可是他自己却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紫衣人眼中,只见绿裙少女顿时消失不见,随即自己的身前便出现一缕白色烟雾,缓缓朝着黑袍人流淌而去,紧接着便尽数灌输在黑衣女子体内,如此景象,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不将眼前这一切归结于黑袍人。 小风此刻已将紫衣人所赠药丹给黑衣女子服下,此时回头看他,也是想确认对方所想。在这种时候,小风自然不会吝啬几句夸赞,可因为心不在焉,故而对于紫衣人当下的举动背后的心理,小风却是并未察觉。 “道友过奖了,幻雨这点修为还需多加磨练。”紫衣人眼见白雾尽数涌入黑衣女子体内,而后黑衣女子身体之上便浮现起一道淡绿光芒,心中不解同时,开口之间却是多了一副莫名的意味。 这一句自称,却是让小风顿时从刚才的分神中脱离出来,当即又是感觉一阵恶寒,毕竟他眼前这个比女子还漂亮几分的男人,始终对自己用这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说话,换了哪个正常男子,恐怕一时间都很难适应。 紫衣人像是看透小风反应一般,却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像是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一般,当即十分自然的将话题岔开道:“这位道友,可是与这位姑娘早就认识?” 一语作罢,小风方才想起眼前之人刚才说的话,且不说他到底是一个中二病晚期的玩家,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npc,单单是他对黑衣女子的看法,就将决定剩下这个残局,将朝着何种方向发展。 “嗯,不瞒道友,此人乃是我门中一位弟子,只是此行下山历练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她出了些问题。”小风没敢说是记忆出了问题,否则这不就成了落人口实,而紫衣人闻言却是一笑,转而对黑衣女子问道: “姑娘,方才本公子那样说是为了救你,眼前这位道友既然是你门中同道,那咱们自然也算是道友了。同经生死一场,还不知姑娘名讳...” 紫衣人开口之间看似风轻云淡翩翩有礼,可是小风却又岂会不知他这句话下所隐藏的试探?当即便想对着黑衣女子传音,两人传下口供,随便捏造一个假身份假门派,可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会在这...好久..没下线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正是那消失的绿裙少女,可是开口之人,此时却已不再是绿裙少女这个假的叶十三,而是小风身后的黑衣女子,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目标,书剑山庄的历练弟子叶十三。 “你醒了?眼前之人敌我..”小风一句传音还没准备完毕,当即却是一愣,因为前一刻还在自己身后说话的叶十三,此刻竟是忽然化作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消失不见,若不是她方才还好好的,小风真要怀疑她这是挂了,而不是下线。 “下..线?”紫衣人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随即看向眼前的黑袍小风,眼底深处却是藏着一抹疑惑。只不过他这疑惑并不是来源于上一刻还在自己眼前的大活人,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而是疑惑他们为何能够做到。 “道友..道友?”小风见叶十三直接下线,也不给自己一个发展剧情的时间,略微尴尬之后,却发现一直呆呆看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的紫衣人,当即尴尬之感更甚,于是出声招呼道。 “啊?啊..哈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幻雨游历的看来还是不够,既然此地尘事已了,那幻雨这便也要告辞了。” 紫衣人开口一个幻雨,闭口一个幻雨,且不说他这样貌足够让人误会,单说他这名字便也是十分女性化,若是将两者融合到一起去思考,真的很难不让人想歪。小风恶寒之感已经到了顶点,当即也没有留心他为何如此急着走,笑了笑开口道: “钟道友客气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有缘,我们定会再见。”小风话音刚落,随即便想抽自己一个嘴巴,都怪自己平日里看武侠作品太多,这种客套话竟然脱口而出。 这原本没有什么,可坏就坏在他这一语作罢后,紫衣人忽然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中竟是有一抹释然和失落,当即弄的小风略有紊乱,不想再去观察对方行为,只想快些脱身。 “嗯..后会..”紫衣人钟幻雨一语未落,却是忽然折扇一合,随即手掐中指闭眼沉思起来,小风见状一愣,不知对方又想做些什么,可就在下一刻,却见紫衣人又是一笑道: “看来幻雨此行不虚,得见道友之后,又见其他道友,这便起身离去了,后会有期!”说罢,紫衣人也不等小风开口多言,当即脚下一蹬地面,身子随即腾飞而起,紧接着便是一阵瓦砾乱飞的景象出现。 “哗啦..”一阵闷响传出,随即小风便感受到了月光的洗礼,因为此刻他斜上方的庙顶上,已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紫衣人离去的身形,给了这本就残破不堪的破庙最后一击,同时也让破庙佛像,再浴月光之中。 “高手,果然都不走寻常路,哎...”四下无人,或者说四下无活人,小风当即将心中所想自言自语说了出来,随后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地面上不知死活的红甲将军,看了对方许久之后,小风终于决定离开,并未去做什么补刀之事。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欲踏出破庙大堂正门之际,却感觉身后一阵清风拂过,虽是清风,可在如此环境之下,小风更愿意相信那是阴风,此刻他体内还有最后一枚火球所化的火元素,也就是说他还能施展最后一次抗拒火环。 若是这破庙之中真的再生变故,他此刻恐怕就只有一次生存的机会了。就在此时,小风却忽然感觉双肩一沉,回神之际,一阵清香入鼻,随即便感觉自己被人从后方抱住,当即像是兔子炸毛了一般,带着颤音开口道: “你..你什么人,要做什么?” 以小风的心境,照理说不会怕鬼,可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小风的死穴便是不喜欢陌生人碰自己,而一旦被陌生人碰到,小风一向较为镇静的心境便会荡然无存,而如果那人是女子,则效果翻倍,俗称,失去理智。 “哈哈哈,小师叔怎么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的。”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风闻言瞬间总算是镇静了许多,可是也赶忙砸挣开对方的同时回身后退,看向眼前之人。 只见眼前之人依旧还是那个黑衣女子,可是此时的作态已经全然没了昔日的冰冷,完全是一副开朗少女的模样,小风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右手缓缓勾在自己鼻头上,随即开口道: “欢迎回归,叶师侄。” 绿裙少女正是叶十三不断死亡轮回后,记忆和等级所凝聚而生的独立意识体,她之所以会说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那便是因为她需要叶十三这个宿主的能量,而现在她已经回归虚无,这些多出来的能量,自然而然的也就回归了本体。 因此眼前之人非是他人,正是小风此行最初的目的,也就是他受人委托来寻找的叶十三。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和这叶十三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为何对方此刻好像和自己很熟一眼,完全没了昔日那种师叔侄的拘谨。 “小师叔,不要这么古板嘛,刚才多谢你救了我,我试了下,这里好像不能下线。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安全区下线啊。”叶十三开口之间,上半句还是一副活泼的模样,后半句却是一副楚楚可怜。 若非她此刻周身气息正常,并且言谈举止十分现代,小风真要怀疑是不是绿裙少女没死透,现在伪装成她的模样来跟自己演戏。小风后退两步之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可心中却是在腹诽道: “你可真是不把我当npc,开口闭口下线下线...” 小风心下既定,便踏出了门口,可是两人在出去的一瞬之间,小风却是顿时发现了不对,因为他眼前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之前的长廊,此刻眼前的景象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那个破庙,破庙大院之中依旧散落着几口大锅,破庙的大门依旧残破不堪... 叶十三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皱了皱,当即左手一捂自己的鼻子,开口之间说话声音变成了唐老鸭的调调道:“小师叔..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的味道太那个了,简直就是...哎..” 小风闻言吸了一口气,可是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反而是一阵清香传来,不过他此刻也不会多想,当即也不说话,朝着前方便走了开去,只是每每到了与叶十三距离过远时,小风便会停下等她,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叶十三跟随在后,却是没有再度开口,只是看着眼前的背影,眼底深处露出一抹回忆之色,当即以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往日黑衣女子的声音,轻轻开口道:“昔日与君行,今日君行与,百里...” 而当两人踏上返回长安城之路的同时,破庙之上一道红霞再度闪现而过,月光虹光尽数透过破庙之顶的漏洞映射而下,驱散了无穷的黑暗,却也唤醒了一个地狱的来人.... “主上!属下无能,未能保您周全,但主公在天之灵请放心,吾人有生之年,必定血洗长安,为主公报仇雪恨!” 第351章 归期(中) 破庙之中缓缓站起一道魁梧的身影,这身影的主人双眼之中本就泛着腥红之色,现下一语作罢,更是杀意十足,再无理智可言,宛若一只疯牛一般,怒气冲冲朝着破庙之外奔去。 而在破庙之顶,月光照射之下,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蓑衣客,双手环抱着一柄长剑,一身蓑衣斗笠,月光之下眼神更显深邃,缓缓开口间,发出低沉的声音道: “长安城...很好...” 话音落罢,只见此人纵身一跃,人影月影顿时合二为一,月中有人,人中有剑,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消失无影,而在一息之后,破庙之外,却是传来一声闷响和一声喝骂... 破庙外黄沙大道之上,小风心中一时间预感有大事发生,脚下快步疾行,起初还会偶尔停下等一等叶十三跟进,可到了后来却是头也不回的一心向前。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叶十三越走速度越快,而小风却是截然相反。 此刻的叶十三不仅身负多次轮回所带的实力,同时还取得了损失的等级和记忆,当下的武功自然不是小风这个不会武功之人能比,而叶十三之所以迟迟没有赶上她这个师叔,却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小师叔,慢点走嘛,你那么着急干嘛?”叶十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像是这种话她这一路说了不止一次,而小风却是除了心中郁闷外,没有丝毫搭理对方的意思。 只见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前面奋力疾行,似乎十分心急一般,可是他身后的叶十三却仿佛闲庭信步,表情十分放松自然,大有欣赏路边风景的意味,而两人中间的距离,却始终保持在十步之内,没有一丝变化。 小风不是不想开口说话,而是他此刻不能开口说话,他此时全凭一口气坚持着前进,如果开口讲话气息一泻千里,到时就算叶十三再怎么天真,恐怕也会瞧出自己的不妥。 叶十三此刻全然恢复了玩家的记忆,而她也并不知道小风的真实身份,只是因为她脑海深处存在一些朦胧的记忆,方才对眼前这个npc生出了莫名的兴趣,这才一直热脸相迎,无视对方的冷淡。 小风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可是无奈自己不会武功,气息受制,同时又不知怎么和这个不太熟的师侄交流,毕竟他所认识的是黑衣女子,并不是这个叶十三,当即心中尴尬,便也只有寄托在专心赶路之上。 “小师叔啊..其实我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叶十三见对方依旧不回答,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却是微微一笑,随即轻声开口。 小风闻言一愣,脚下脚步虽然依旧没有停止,可是心中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照这种剧情发展,恐怕自己将会陷入更大的尴尬之中,当即脚步再次提速,想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可却无论如何也快不出半步。 “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叶十三的声音接着响起,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倒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这让小风更加无奈,奇怪的念头也频频浮现起来,却听得叶十三再度开口,来了一个伤口撒盐,绝杀一刀: “小师叔..这句话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也许对小师叔来说也是一样重要的,从一开始..我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不太好意思..”叶十三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中仿佛带上一抹含羞之意,这让小风暗道一声不妙,当即停下脚步。 小风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脑中那些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开口道:“说吧,什么事?”这话虽说的自然,可是心中却是开始盘算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化解这种尴尬的局面,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叶十三噗嗤一笑道: “小师叔..我们走的这条路好像不是去长安城北门的吧...” “呃...”小风闻言一愣,当即发声出口,可他首先思考的却不是这话的内容,而是庆幸对方说的不是自己怕的那句话,当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方才回味起对方的这句话的内容来。 “咔嚓!”小风的脑海中似乎闪现一道惊雷,随即额头上仿佛出现了三道久违的黑线,当即识能四散而出,可只是一瞬之间,便已察觉不对,可面上却是神色不改,一本正经的道: “师侄,此刻长安城北门受困,你我两人可从西门绕路而入,因此这条路正是去西门之路。” 话音方落,叶十三哦了一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随即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她自以为这句话说的极为小声,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可是却忘记了小风耳力惊人,何况现在正运使识能加持,正是听得十分清晰: “分明就是路痴迷路,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年纪大的npc都是这样的么。” “年纪大的npc..”小风脑海中回想起这个声音,无奈的同时又有些郁闷,同时为自己方才的不冷静买单,心道自己方才竟忘记自己路痴这个特点,走路之前居然没有先用识能探测一番,当即也只能将错就错,真的从西门绕路而归了。 “师叔!”就在此时,叶十三一直轻灵的声音忽然一变,语气中多了几分谨慎,而单从她口中这个称呼的变化,便能看出些许,而未等声音传入小风耳中,小风也是发现了前方异样,当即回头间,正闻此言。 “先藏起来..”小风一句传音落罢,便要朝着路旁的树林窜去,而这传音刚刚发出,小风却是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当即只感觉耳中一阵翁鸣,随即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而身上却是传来一阵痛感。 小风眉头微皱,看了看自己脚下那些被压断的灌木,又看了看身旁低着头的黑衣女子,当即心中疑惑,为何她会运使轻功带自己离开,而下一刻,心中便升起了一个念头: “莫非..她仍有作为黑衣女子时的记忆?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了。但若如此,她岂不是看到了自己使用魔法的那一幕,如果是这样,自己这历练任务,岂不是要就此泡汤了?” 灌木丛外,黄沙大道前方,一行四人缓步前行,这四人中三人在外,一人居中,看似是三人保护一人,可实际上却更像是绑架一人。 只见中间一人被麻绳捆缚全身,绳索的尽头在那三人手中,而被捆之人口中虽然塞着破布,却仍是奋力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求救,却更似发泄心中不满。 叶十三看清来人样貌,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可小风通过识能加持,在看清四人的面目后,顿时便将他们认了出来,这四人正是之前想进行围点打援计划的,“强云雷爆”四人小组。只不过在看清那被捆的一人后,小风一时有些不解。 “老云,你说强子这是怎么了?平时就属他和你最冷静,怎么现在搞的好像长安城真是他家一样,一副不认识咱们的样子,非要急着去北门送死。” 开口之人一脸横肉,面向彪悍,右手扛着一柄大环刀,左手时不时的用力拽一下手中的麻绳,整体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古时土匪头子的模样,除了雷子还能有谁?小风虽然对他们几人只是一面之缘,可是却记忆犹新。 “我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据我推测,这八成和之前他挂的那次有关。毕竟距离他死后复活,和咱们找到他,这其中过了很长的时间。” 说话之人正是“强云雷爆”小组中的军师,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这人的性格便像是他的装扮一般,平时甚少开口说话,可是一开口,却并不像旁人想象中那般惜字如金。 “老云,你说那个道士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如果他成功了,北门的敌军就应该退了,可是如果他失败了,那为什么敌人的援军迟迟不来?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雷子话音落罢,前行的脚步却是忽然一滞,随即变脸如同翻书一般迅速,当即脸上出现怒容,右手一提大刀,指着前方便大喝道: “哪来的小毛贼,敢挡你爷爷们的路,老子这大刀可是好久没砍怪了,正愁没个练手的呢!”说罢,雷子的大刀凭空挥舞了几下,手中麻绳一松,当即一马当先走了上去。 小风闻言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正想现身一见了解城中情况,却听得耳旁传来一阵轻笑,随即便见叶十三猛地抬起身来,脚下一点灌木,纵身飞跃而出,同时口中笑道: “你这人太搞笑了,一会儿说谁的爷爷,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什么老子,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他们的儿子了?哈哈哈...” 雷子闻言当场愣住了两秒,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讲,当即怒不可遏,可随即却发现对方是一名女子,已然抬起的大刀顿时收住,回头对着三名同伴发出询问的目光,却见除了被绑着的那位外,皆是对着自己发出莫名的笑容.. “你这丫头不知死活!看刀!”雷子见状当即怒不可遏,回想起方才这姑娘出现时的轻功,当即便打消了自己不能打女人的念头,一声大喝之后,挥刀而上... 第352章 归期(下) 小风耳闻这三人谈话,由此便可推测出几人并未死过,而看那强子死后失忆的状况,他所选择的也八成是轮回之道。此刻叶十三对上雷子,小风没有丝毫担心,且不说他此刻只剩一次施展魔法的机会,就算是取之不尽,他也不会出手。 叶十三数度轮回之下,经历生死,实力修为已经远超出寻常玩家,虽然这种实力的提升估计只能在当下这个秘境中维持,可是此时却仍是在秘境之中。 他不出手不代表没有化解此战的方法,可是他此刻却乐见此战发生,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他想从叶十三的身上推断出更多的秘境法则,例如轮回之道的玩家取回自身记忆后,是否有作为失忆者时,被系统赋予的修为。 其二,便是给叶十三一个机会,一个恢复后适应自身武功的实战机会。眼前这持刀大汉看似彪悍,实则实力并不出众,与其在日后让叶十三直接经历生死之战,倒不如利用现在这个“资源”,如此才不会辜负这次相遇。 雷子怒不可遏,一刀竖劈而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而面对对方这来势汹汹的一刀,身穿一身黑衣的叶十三却是没有选择硬接,当即一闪身,便后退出数步。可当她脚步落定之后,又是哈哈一笑,脸上再度浮现起嘲弄之色。 叶十三之所以闪身数步之外,便是因为在她的意识中认为,使刀的高手和用剑的好手一样,可以做到内力借助兵器催发,剑者所发称为剑气,而刀者所发,则大多为罡风。 可对方这一刀落下,却是没有生出半分罡风,反倒像是路边的山贼小怪,一刀下去虽然力道十足,可却也只能吓吓普通人,对于身怀武功之人来说,不过尔尔。 雷子一刀劈空,可他却好似早已料到一般,一刀落地瞬间,身体借着反震之力竟是翻身而起,随即右手一甩,长刀自地面翻转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如同旋风一般,连斩开去,正是披风斩法。 叶十三见状,起初随意的心态稍有改变,双眼一凝之间便朝着腰间摸去,可是她这一摸之下,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呆滞,因为她此刻腰间挂着的,只有两柄弯刀,并无昔日随身软剑。 叶十三神情变化,被小风看在眼内,可小风却是没有意外,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叶十三之所以愣神,乃是因为她才刚刚恢复记忆,一时间还不能适应所致。 这就好比一个装奶的罐子,之前装的是大量的酸奶,而这些酸奶因为一些原因被抽离而出,重新装入的是少量的牛奶。现在在不抽离牛奶的同时,注入原本的大量酸奶,那么这罐子内中的液体喝起来,最直白的感觉自然就是酸奶。 至于那些牛奶,则需要细细品尝,才有可能分辨的出,这就好像当前的叶十三,一时之间难以记起身为黑衣女子时战斗的经验,当下所想要施展的,自然便是书剑山庄的武功。未及叶十三做出反应,却是听得一旁观战的阿爆开口道: “诶?这雷子,怎么上来就开大?也不管人家是个妹子,这要是伤着人家多不好啊,我看还是...”阿爆说着便有上前制止这场闹剧的趋势,可是他话音未落,却被身后之人一拉制止道: “没事,雷子不是那姑娘的对手,咱们不用担心,看戏就是了。”说话之人正是老云,可是他说话之间语气虽然十分低沉,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巧合,巧合到恰好被雷子听了个仔细。 雷子原本用出大招之后,见眼前的黑衣女子出招略有迟滞,当即便收了几分力道,可是听了身后的老云这话,当即心中刚刚消失了一些的怒火再次被点了起来,手中大刀再运,虚刀瞬间转化为实招。 叶十三察觉腰间无剑,当即一抹之下弯刀上手,可是她却实在想不起自己会什么刀法,眼见对手一刀袭来,当即下意识的运上内力反手一挡,紫色弯刀顿时交接在雷子手中长刀刀刃之上。 “锵!”一声轻响传出,雷子原本应该持续翻转加力的身形却是应声落地,当即愣在当场,而与他同样愣在当场的,却正是对他出手的叶十三。 雷子的长刀虽然不是什么上等材质所铸,可也是从别的江湖npc手里抢过来的,他这人从不用自己的兵器,而是从内心深处信仰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句革命口号。 他一样觉得厉害的npc手中用的,肯定比自己正当途径得来的好,虽然从npc手中抢的东西,下线之后会直接消失,可是却省略掉了杀死npc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省事的多。 长刀短刀刚一交接,雷子便感觉自己手臂一轻,当即还以为自己一击得手,可下一刻却发现原来是自己手中的长刀,断成了三截,他之所以愣住,便是因为他不解。 不解为什么对手有这种实力却不直接出手,难不成女孩也喜欢扮猪吃虎?不解为什么对方一刀,会把自己的刀砍成三截,难不成是对手出刀太快自己看不清楚?当即落地瞬间,雷子的心中再无战意,只等对手反手的一刀。 正在雷子愣神之际,却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再抬眼时,便见自己与那黑衣女子的距离急速拉远,回神之间,却听得阿爆的声音道: “你在原地楞个锤子,这时候想起看美女了?”阿爆见雷子当场愣住,回气空隙之内,黑衣女子只需要反手一刀便可了结于他,当即手中麻绳一丢,就将雷子给顺了回来。他们四人武功虽不出众,可是配合却是默契无间。 叶十三闻言,这才恢复过来,她也是十分好奇自己为何能有如此实力,只是随便运功一挡,竟有如此威力。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刀之下,真正的厉害的不是她那足以碾压雷子的内功根基,而是她手中的紫色弯刀,远超对方兵器。 藏在灌木中的小风知道,这一架怕是就此结束了,叶十三在这场战斗中的收获可谓少之又少,不过也总算是聊胜于无。而下一刻,便要轮到自己上场,只不过自己不是去战斗,而是做和事佬。 同时,在小风动身的瞬间,便锁定了自己忠实可靠的队友,相信在“和事佬”这一道路上,那个人必定会与自己精诚合作。 “四位朋友好久不见,自破庙一别,已有许久了。”小风自灌木丛中绕路而出,却是远远便大声开口,而此时已经向前移动的面具男子见状,也是遥遥抱了抱拳开口道: “原来是这位朋友,真是好久不见,不知之前那位朋友现在可好,所行之事是否顺利完成?” 两人开口间,便同时来到了叶十三和雷子的身旁,两人此刻皆看不到对面的表情,可是却皆是十分默契的对方才之事闭口不提,仿佛方才一幕从未发生一般。 “小..”叶十三见小风来到,一句小师叔差点便叫出口来,可随即却反应过来此地还有外人,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当即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师叔,你和这些奇怪的人认识?” “嗯,有数面之缘。”小风闻言作答同时,却是忽略了叶十三的形容词,面具男子闻言一笑却也并不在意,可是一旁的雷子听了却又是一阵郁闷。 他本来就对上次破庙的事耿耿于怀,心想强子若不是为了给那个道士拖延时间,何至于跟那个红甲将军同归于尽,虽然那时眼前的黑袍人似乎已经重伤昏迷,可是他们两人终归是一道的,谁也跑不了谁。 未等他发作,面具男子老云却是哈哈一笑道:“哈哈哈,都是自己人,不知朋友对在下刚才的疑惑...”一句自己一人落罢,雷子却是再次冷静下来,只是将头转了过去,不想多看眼前之人一眼。 而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对方是个老狐狸,懂得用转移话题的手法解开刚才的矛盾,同时借助这个自己不得不接的话,试探自己这一方的情报。 “哎...说来话长...”小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开口长篇大论之时,却是听得他忽然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长安城内,去长楼上再行细聊,正好在下也想知道此刻长安城内的情况。” 面具男子闻言轻咳一声,心道“说来话长你倒是说啊,什么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当我们是在演古装戏啊?”可随即一想,却是看了看那个黑衣女子又看了看眼前之人,当即就给小风扣上了一顶npc的帽子。 正在小风正想着如何与眼前之人下一步交手之际,却听得雷子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哼,还去长安楼呢,长安楼的老掌柜都被人掳走了,等咱们再折返回去,估计北门都已经陷落了吧。” 小风心中当即一颤,按照之前的推测,那绿裙少女一伙人的目标,不正好就是灭了长安城,杀了那关键人物么?当即一听老掌柜被人掳走,立刻便明白了其中不对,可就在他决定放弃斗智,和盘托出之时。 却见迎面一人,持剑刺来... 第353章 对谈 小风一语未出,却见迎面一人一剑刺来,只是他却没有半分反应,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一剑并非是朝着自己刺来,而刺出那一剑的人和正要被刺中的人,正是两两相对。 “老大住手!”面具男子一声出口,说话的同时一枚匕首登时上手,朝着迎面而来的长剑反手格挡而去,而这名突袭之人,也正是他口中的老大,强云雷爆小组中,之前挂掉的那位强子。 面具男子出声同时,两名同伴便已察觉不对,当即出手相助,三人协力格挡来人一剑,自然事半功倍,而三人出手的同时,心中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战斗之时,雷子便把手中绳索松开递给了阿爆,而阿爆方才为了救雷子,也将手中绳索脱出,至于面具男子则是太过用心于和小风对谈,也是将手中绳索给忽略了去。 当即三头绳索皆以脱手,那普通的麻绳失了外力加持,又怎能困得住一名身怀不弱武功之人?被捆缚的强子趁三人谈话的机会挣脱绳索,却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长剑,此时也不逃走,竟是朝着前方杀了过来,还好三人反应及时。 “不知这位朋友这是怎么了?”就在雷子和阿爆两人一左一右将强子重新制服之后,小风的声音适时传出,可他这话却是明知故问。 他明知道对方这是因为选择了轮回之道,身死之后记忆丢失,可是如果自己直接给出解决办法,到时难免质疑,同时也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雷子一听这话顿时又有了冲动的架势,可他才刚刚挺身,却想起自己此刻还肩负着制服强子的重任,当即强行压下心中的冲动,开口道: “哼,强子在破庙挂了一次,回来后就这样了,还有..谁是你朋友?咱们很熟么?” 话音落罢,小风却是略有不解,他不解的是对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的敌意,说话之间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这种眼神实在怪异。而就在小风思索之际,面具男子再度开口道: “朋友不要见怪,我这兄弟就是这种性格。强子他...”面具男子说到这里,话音却是一滞,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八成是一个npc,那么自己要如何跟他解释玩家挂了后复活的事,而小风同样不解,对方为何在这种时候还要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十三却是轻咳了一声,她方才之所以没有开口,不是因为她想跟眼前这些奇怪的人讲礼貌,而是觉得事不关己,毕竟她一个玩家,只需要坐视npc的剧情发展就可以了。 可是,她方才却是真切的从那个持刀大汉的口中,听到了挂了一次这种说法,顿时便察觉到对方应该是个玩家,既然对方是玩家,那便和自己有关了,若是坐视这些玩家和自家的npc接触,说不定要发生什么破事。 叶十三一边心中想着,一边开门见山的开口,只是语气中或多或少的有些厌恶之意,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动听,可是却失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你们朋友来朋友去的烦不烦呐,是不是又在想怎么跟npc解释玩家复活的事儿?” 三人闻言一愣,心中皆是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姑娘是个玩家,而同时他们也确信了黑袍人小风是npc,当即也不再犹豫,只是面具男子开口之间,仍是用了些语言艺术: “不瞒你说,强子之前在破庙时,确实受了重伤,而后回城休息之时与我们失散了一段时间,而再见面后,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小风不是真的npc,自然不会去纠结他这句话中的破绽,而正当小风想说出解决之法时,却听得一旁的叶十三哈哈一笑道:“嗯,我知道了,那就是挂了一次,丢了部分记忆,这个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 叶十三说到这里,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了下来,阿爆闻言心直口快,当即便上前询问,差点便伸手去抓对方的双手,倒是给了身后的强子又一次挣扎的机会: “到底什么办法,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啊!” 叶十三闻言忽然伸出左手挡在对方和自己之间,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副“你声音太大吓到我了”的样子,直到面具男子再度将之拉开后,方才开口道: “他死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某一处会出现另外一个他,是个npc,我说的简单,就是指杀了那个npc,他就正常了,至于我说的难...”叶十三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看了看身旁的小风,而这时面具男子却是接着她的话道: “难的是,我们要如何去找到这个人..哎..这个办法可行,但现在不行,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么?难不成真要我们带着这个不稳定因素,去北门...哎...” 话音落罢,小风心中却是暗笑一声,因为他此刻虽然看不到面具男子隐藏的面容,却能想象的到对方的神情是如何的变化多彩,对方这话看似是在问叶十三,却是说给自己来听,而那句未完的话,也是抛给自己的橄榄枝。 这一点,从对方说话时,时不时朝着自己看来的眼神,就可以判断而出,就更别说他最后加的那句“去北门”的用意了,小风断定对方是看出了自己两人关心长安城的安危,这才抛出这个诱饵,并暗示自己,他们可以成为助力。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师叔可能知道办法,要不你们去问问?”正在小风观察对方表演之时,叶十三再度开口,而这面具男子也无愧影帝之称,当即明知故问道: “不知..姑娘的师叔在何处,我等这便赶往拜会!”说话的同时,还朝着上方抱了一拳,活像是一个官员在对圣上宣誓忠心。 小风知道对方这种做法,一是做给自己看给自己面子,二来则不失为一种试探和增加筹码,只是此刻小风已经有些厌倦了对方的演技,当即便想开口打断,却听得一旁的雷子大喊道: “不是老云,你真当咱们这是在演古装剧啊,这是战场,战场懂么!分秒必争!很明显眼前这家伙就是她口中的师叔,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一语落罢,众人皆惊,小风和叶十三惊的是对方为什么不选择传音的方式说这句话,而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种话给说出来。而面具男子惊得,则是他没有意识到,原来雷子卖队友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这一句话,当即让自己骑虎难下。 “好了,你这朋友的症状我听道兄曾提及过,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道兄当日所述的解法今日也当适用。你只需将你这朋友的完整姓名,配合上门派大声朝着他喊出来,再列举出几个他熟识朋友的姓名,如此唤起记忆,便可恢复。” 小风见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当即开口解释,却是将这个办法的起源丢给了道沓这个消失的人,如此也算是节省时间的一种办法。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只不过这种办法,只针对于症状较轻的人,若是症状重些,此法便行不通了。” 小风一语落罢便不再开口,反而转身看向一旁的叶十三,却见叶十三此刻也正安静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话语一般。而在下一刻,却听得阿爆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自身后响起: “四象门,强云雷爆!霹雳门,强云雷爆!强云雷爆!强云雷爆!” 话音落罢,小风只感觉双耳翁鸣,同时却是好奇对方为何多次重复强云雷爆,而只是转念一想间,便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心道:“难道眼前这四个家伙,都叫强云雷爆?只是音同字不同?” 而就在这时,被捆缚的强子也终于身体出现了异样,在一阵抽搐之后,同样大声喊了一句:“是的!我是强云雷爆!”说罢,起身之间气势一涨,顿时将左右两人抓出的手给震开,同时开怀大笑。 “咿...好傻的对白,你说是不是啊,小师叔..” 小风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闹剧总算到了结束的时刻,正想着如何打断身后四人兄弟再见的戏码之时,却见叶十三忽然神色一变,当即出手朝着自己抓来,随即也不开口,当下拉着自己,便朝着一方树林疾奔而去... “小师叔,来不及了,跟我走!” 第355章 鏖战(上) 一声落罢,北门守军立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又是一声军令传出,方才重回镇静,只是这声军令声势比起之前那句传音要小的多,只有城墙四下可以听得清晰: “敌众我寡,城破之日血流成河,我等绝不可退,亦绝不可中离心之计!” 话音落下,山贼大军驻地一侧的小风却是眉头一挑,因为之前北门城楼传出的那个声音,虽然极力伪装,可是却仍有几分故人的音调,小风脑海之中迅速浮现起数个人脸,最终锁定了一人,这人正是月下独行。 小风判定城楼之上的人至少有月下独行之后,心觉此战胜算多了几分,不由得笑了笑,可这笑声在一旁的叶十三听来,却是怪异无比,当即疑惑道: “师叔?怎么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城中有故人相助,此战我方胜算又多了几分。”小风意识到自己笑出声来,当即也不慌张,随口解答之间,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高台之上。 月下独行是个一人,却也是一个帮会,既然他本人在此,恐怕昔日山洞之中那些月下独行的帮众也来了此地,虽说人数不足以抗衡千军万马,可是守军的力量却能增添许多。 “那师叔,我们何时动身出手?”叶十三闻言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不解,只是最初时来自山贼大军的震撼少了许多,心境也稳定了不少,当即开口之间,却只听得身旁之人说出四字: “静待时机!” 高台之上,金甲老将军闻言,眼底闪现起一抹欣慰,脸上却是佯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当即骂道:“你个小崽子,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锦衣老者见状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同时看着金甲老友的表演,眼中尽是无奈之色,而就在这时,那身材矮小的男子,轻咳了两声后,再度发出尖锐的声音道: “咳咳,老将军,您就不要在这里演戏给我看了,他们不可能完全不在乎你的生死,动摇..只是时间问题。” 话音落罢,金甲老将军喝骂的言语戛然而止,随即看了身旁的锦衣老者一眼,紧接着便是对着他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之下,锦衣老者脸上的随意神情终于色变,当即开口道: “老家伙不要做蠢事!” 一声落下,便见金甲老将军强运内力,竟要强行运功,自绝于此,好在锦衣老者及时发现对方不对,出声提醒之下,那一旁的瘦小男子立即出手,在金甲老将军身上连点数穴,随即低声道: “老将军还真是急性子,我方才之所以没说只要你在就不愁他们不投鼠忌器,便是怕你自寻短见,可却没曾想到你会如此心急,好在这位老先生出声提醒啊。” 话音落罢,瘦小男子忽然转身朝着锦衣老者一笑,随即竟是做了一揖,而锦衣老者则是嘿嘿一笑,随即便又是恢复了那种随意的神情,丝毫不像是此刻受制于人,反而显得十分安然自若。 “老将军,我不会杀你,至少城破之前不会。你若活着,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投鼠忌器,可你若是死了,他们则会义愤填膺,所谓哀兵必胜,正是这个道理。” 这矮小男子传音之时声音极为尖锐,而他说教之时声音却是截然不同,开口之间丝毫不像是一个山贼大王,倒像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军师。 “好了,闲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再次攻城了,众..”正当矮小的男子一语落罢,正要运功传音,下令大军进攻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身后高台之下传出。男子闻言一愣,回头之际,却见一道黑色身影,自高台之下纵身而上。 “好个扮猪吃虎,好个哀兵必胜,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屈居于山贼之中,可愿另投明主,一战天下?”黑色人影纵身而起,身体旋转挪移之间,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已跃上高台,而站稳身形之后双手负于身后,沉声开口。 身材矮小的男子闻言一愣,心道对方是如何绕过大军来到此处,随即面上出现惊慌之色,可举止之间却并未失了方寸,只是略有不解的开口道:“你..你怎会毫无声息的来到此处?莫非..” 这男子话音方落,当即朝着高台一侧窜去,而来人见状却是依旧双手负于身后,丝毫没有趁机出手解救人质,或者出手攻击于他的趋势。 男子打眼一看,却见原本自己在那看似安全的高台一侧所布下的暗哨,此刻竟已尽数被人拔除。而原本暗哨所在的方位,竟是被一群新面孔所取代,而这些新面孔,皆是冷冷望着自己的方向,当即觉得一阵寒风刺骨。 男子见状,脸上的肌肉忽然开始抽搐起来,随即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当即又快步到了高台的另一侧,朝着中军一侧望去。却见中军大帐之前,自己的副将此刻正为旁人鱼肉,而那旁人则为刀俎。 眼下境况尽收眼底,男子终于认清自己大势已去,可随即却是一笑,脸上之前生出的慌张神色顿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平静之色,轻叹一声道: “非我失策,而是属下太不中用,计策只能弥补战力,却无法代替战力,此战非我之过...”话音落罢,男子方才用心打量起来人,却见来人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一身黑衣,胸前刻画金色龙纹,双手负于身后之间气度不凡。 “江湖人只知我天下会与月下独行征战已久,却不知道最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敌人。此次我与月下独行首度联手,如此战局,便正是来自敌人间的默契。” 来人沉声开口,所说言语看似与眼前之人无关,可实则却是在向对方暗示自己胸襟不凡,既然都可以与昔日敌人联手对敌,自然也不会排斥你这个投诚之人,定会既往不咎。 小风此刻于军阵之外,虽有识能加持,但却也只能看到此处的大致轮廓,既无法看清众人面孔,也无法听清他们每一句言谈,可当他见到那来人出现之时,心中却是升起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告诉自己: “时机已到!”一语落罢,叶十三顿时点了点头,随即便起身要单独行动,小风见状赶忙拉了对方一下,而叶十三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小风的意思,当即目露犹豫之色。 “放心,师叔虽然武功不济,但却略懂阵法,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小风轻声开口,话音落下之际见叶十三眼中犹豫之色褪去,暗自缓缓舒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升起几分莫名的欣慰。 可是他又哪里会知道,叶十三方才犹豫不是因为出于对自己的保护,而是思考她要不要带着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行动起来定然是难上艰难。若是小风知道她原本的想法,只怕是又要哭笑不得了。 两人心下既定,叶十三再度带起小风,随即运上轻功,朝着一侧树林贴去。说是要擒贼擒王,可是叶十三却也不是傻子,她才不会一人冲入军阵意图杀个七进七出,而是会选择迂回战术,从那高台下没有守军的一角,突袭而入。 而若是小风此刻身在高台之上,则会一眼认出那龙纹黑衣男子,因为这男子正是之前山洞之内,遇见的那名天下会的慕容会主。 慕容会主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却是豪不心急。因为按照计划,此刻月下独行众人应当已经控制了北门守军,这守城之责自然落在他们的身上,时间拖延之下,损耗的也是月下独行的战力,而非是他天下会的。 慕容会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回想起方才对方佯装出的那一脸惊容,联系到他此刻这副神态自若,其中必有深意,正在他心中盘算对方还有何种底牌没有展现之际,却见对方沉声开口: “既然天意如此,我也无法逆天而为,若是阁下与我能活着离开此处,我必定投于阁下帐下,决不食言!”男子话音落罢,右手忽然一抬,随即凭空朝着慕容会主挥去,而在挥手同时,他自己却是飞身扑向两位老者。 “铿..铿..铿...”男子飞身之间,高台四周忽然响起一阵机括运作之声,而男子将两名被捆缚的老者扑倒在地同时,四下机括之声迅速运转,一阵惊爆忽然传出。 “轰!”随着声音响起,机括运作之声戛然而止,原本的噪音在这一刻完全消散,在场的四人皆是知道,这非是虚惊一场,而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慕容会主见状,心中的预感顿时落实,可身形却是不退不避,此刻的他正是要硬接对方的底牌,如此彰显自身魄力,这样做看似鲁莽,却也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只见慕容会主始终负在身后的双手,终于在此刻缓缓抽出,双掌交叉于胸前的同时,脚下忽然闪现起一抹暗淡的蓝色光圈,而就在此时,高台左右骤然传来一阵破空翁鸣之声,随即数道重型弩箭齐齐飞来,目标却只有一人。 而与此同时,将两名老者扑倒在地的矮小男子抬头之间看向慕容会主,脸上却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可随即缓缓起身之间,双眼之中又再度恢复成起初那种自信,沉声开口道: “原来是武当派的高手,只可惜太极神功虽然精妙,你这人却未成火候,而我这弩箭也不是寻常弩箭,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武林人士准备的礼物。你这擒贼擒王的计划,今日只怕是要被在下还施彼身,倒也...有趣。” 第356章 鏖战(中) 慕容会主闻言,双眼之中并无意外之色,似乎早已料到此地会有埋伏,同时嘴角带起一抹轻蔑之意,却不为四方弩箭,而是对方口中的评判之言。 只见慕容会主交汇在胸前的双掌迅速交接,接连打出数个手势,发出一阵噼啪乱响,脚下暗淡的篮圈同时离地而起,缓缓朝着双掌套去。顷刻之间,慕容会主周身缓缓出现一道蓝色水雾,与此同时双掌猛然分开,朝着左右推出, 而就在他双掌推出的一瞬,蓝色水雾立即凝实,身体之上俨然出现一道护身气罩,左右为重,中间为虚,顷刻之间慕容会主已藏身于水雾气罩之中,从外看去身形变得扑朔迷离,难以分辨。 “收!” 慕容会主沉喝一声,随即双掌不动,周身却是就地旋转起来,护身气罩随之而动间,如同一个水雾漩涡一般,气势颇为骇人,而瘦小男子见状,口中却是轻疑一声。 “嗯?这不是太极神功..” 而就在话音落罢同时,十二道破功巨箭应声而至,箭矢与水雾初交接,顿时发出一阵铁器交接的铿锵之声,可随即十二道箭矢便像是孩童误入泥沼一般,去势顿时骤减,接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慕容会主此刻身形尽数藏于水雾之中,瘦小男子虽全神贯注,却仍无法看得半分,可是慕容会主此刻,却并不像是表面上如此的轻松。 十二道破功巨箭莫入水雾半寸之际,慕容会主脸上一直淡漠的神情忽然一变,双眼一凝之间,周身旋转之势顿时停止,可与此同时,却是双脚猛然一踩地面,当即却是发出一声翁鸣。 翁鸣过后,一直冷眼观视的瘦小男子眼中再露惊疑之色,口中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而他之所以发出如此惊疑,却是因为他足够相信自己的双眼,因为就在方才的一瞬之间,慕容会主头顶竟是有一道奇景一闪而过。 就在方才护身水雾停止旋转之际,慕容会主头顶,竟是忽然出现一道乌云,而随即乌云之中闪现两道星光,一左一右分别朝着慕容会主双掌映射而去,虽然只是一瞬之间,可是像这种发招之间引发异象的情况,矮小男子却是为所未闻。 其实他有这种惊讶并不奇怪,毕竟每个人的角度不同,所见所闻自然也是不同。就像一个贫穷山村里长大的孩子,十万块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片良田住宅,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只是房子的十几分之一。 人之所见所闻皆有不同,矮小男子一生之中所见的高手不少,可是身负绝学之人却是生平所见屈指可数,而像是慕容会主这种失传已久的绝学,他自然是不可能见过的。 就在这时,十二枚弩箭却是同时出现变化,只见原本已经趋近于停滞前进状态的十二弩箭,此刻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没入护身气罩之内。 矮小男子见状一愣,可他此刻却是不敢轻易断言,他不知到底是自己这十二道破功巨箭生效,亦或是对方运使此招负荷太大后力不足,又或者是对方此刻在故弄玄虚。因而他此刻所能做的,只有全神戒备,将一切当作最坏来打算。 “嗡...嗡...嗡...”就在矮小男子全神戒备,再度带着两名老者后退之际,一阵间断的翁鸣之声乍然响起,在他听来,却像是地狱的来信一般,因为每一声落罢同时,便有一道弩箭,自水雾之中猛然窜出,凝而不发。 他知道,此刻自己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带着两名老者跃下高台逃生,可是他此刻却乱了、乏了,不愿再逃了。他想到自己大势已去,想到自己这一生忙碌,却只是屈身在山寨之内,始终都是别人的棋子。 他在这一刻,俨然有了赴死之意,并决定若有来生,自己定要做一个下棋的人,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棋子,若是注定无法执棋,那他也要和执棋之人交好,成为他手中最不可丢之弃之的那颗王棋.... “轰!!”一阵爆裂之声忽然响起,矮小男子闻声立即一把将两名老者按在地面,自己却是站直身体,双眼缓缓闭上,迎接即将来到的“末日”。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自前方响起,语气之中不带半分杀意,反而是一副毋庸置疑之感,开口之人,正是慕容会主: “你方才已死过一次,余下的只有新生,若想继续沉沦,那便就此离去,我绝不阻拦。可若是想一改昔日沉沦,便接下此名,从此之后履你方才诺言,与我共谋天下。” 一声落罢,十二枚弩箭已成环形同时脱落在地,而环形中央的护身水雾也缓缓散去,内中出现一人,正是开口的慕容会主,只见他此刻单手负于身后,右手却是伸出食指,指向眼前之人。 矮小男子闻言见状,一时之间被对方气势所慑,一息之后方才清醒过来。双眼之中却是精光乍现,随即只见他双手抱拳,深深一躬,接着开口道:“属下参见主上,愿随主上,共谋天下!” “哈哈哈哈,好,好..”慕容会主闻言,口中大笑之后连道了两声好,随即又是沉声开口道:“燃尽成尘,浴火重生,你日后便以慕容尘生之名,与我同行。” 矮小男子闻言,对方的话便好似是具有魔力一般,让他无法抗拒,而他自己心中同时也是激动异常,当即拜倒在地,大声道:“慕容尘生,拜谢主上!” 慕容会主见状,只是双手虚托,对方也是就势而起,只不过这一动作却不是他以内力做到,而是两人的默契。而就在慕容尘生起身同时,高台另外一侧,却是响起一阵骚动。 慕容尘生见状,想到那一侧正是自己预先留出,引对方高手来此的通路,一路之上只有暗哨,而无明卡,只是此刻暗哨已经尽数被拔除,想到这里,慕容尘生终究还是按下了开口的念头,朝着会主投出了询问的目光。 “无妨,想来是长安城中别路高手到了,我们的人自会与他们交涉,此地不宜久留,尘生,你的那些老部下要如何处理?”慕容会主看出对方目光,当即开口解释的同时,却是又将一个难题抛给了对方,却未曾想到对方闻言立即答道: “他们不过是一群流寇,无知之辈,况且与我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让他们攻城容易,可若是让他们停下,却是难以办到,只因尘生昔日此行,也是受人指使。” 慕容会主闻言,却是没有丝毫失望,反而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放松之态,好像生怕眼前之人要带他们一同加入自己一般,随即立时开口转移话题道: “哈,有趣,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与..”慕容会主说话之间,转身朝着那高台一侧望去,他想看看此地除了自己的天下会与月下独行外,仍有哪一方势力参加斩首行动,可当他看清来人身形之际,却是当场一愣,口中的话也是就此停下。 慕容尘生不是傻子,当即便看出会主异样,可是却没敢出声询问,只是随着对方的眼神看去,只见那一侧高台之下,正有两名黑色人影,缓缓朝着自己这方行来,俨然便是一男一女。 女子手持双刀左右开路,而男子则无视一路拦阻之人,径直缓步前进,但凡有攻来之人,皆会被黑衣女子一刀劈开,天下会众人数次短兵相接之间虽无伤亡,可却皆是为眼前女子的实力感到惊讶。 “尘生,随我下去一观。”慕容会主恢复之后,开口的同时,却是未等对方回答,一把抓着对方便跳下了高台,将那两名老者留在高台之上,而二老此刻则是互相对视一眼,锦衣老者依旧面上带笑,金甲老将却是一脸茫然。 两名老者自地面之上缓缓站起,身上的麻绳早已在之前慕容尘生出手间破损,两人再度相视一眼之后,锦衣老者缓缓伸出两指,随即在对方身上连点数下,随即缓缓开口道: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粗心大意,这是将我们两把老骨头给忘了。老伙计..咱们怎么回去,看你的了。”说罢,锦衣老者看了看高台之下距离长安城一方,那浩浩荡荡的山贼军阵,又看了看此刻正在运功的金甲老将军,无奈一笑。 与此同时,高台之下不断靠近的一男一女渐行渐近,而上前拦阻之人却是越来越少,不是因为他们害怕挂上一次,而是因为他们皆都不是愣头青,自然交手之间能感觉到这黑衣女子出手间的留情。 心中暗道也许两人并无恶意,所以大多数人在被击退一次之后,便不再上前,久而久之之下,天下会众人一分为二,分别站在这一男一女左右两侧,倒像是两队卫兵一般,看着眼前两人前行。 慕容会主与慕容尘生此刻已经跃下高台,两人却是站在高台之下没有前进的意思,这两人就仿佛是国王和王后,站在道路的尽头,等待着那使者般的一男一女觐见。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慕容会主此刻负在身后的左手,却是手心带汗,不着痕迹的轻轻颤抖,双眼之中尽是回忆之色.... 第357章 鏖战(下) 竹林小道之上,不断前行的一男一女正是小风与叶十三,而两人之所以会是现在这副行动模式,却并非是因为事先计划如此,而是个突发状况。 小风方才为了查看高台之上的动静,故而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理论上应当是肉体五感尽失。可是小风这个人大学时,练就了一套走路睡觉的技能,这就导致了他进入识能之境后,下意识的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因为探测的目标距离本体太远,加上有叶十三的保护,一路之上皆无人近身,因此小风这一路之上便一直保持着上一刻的行走动作,而他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直到识能探测之中,慕容会主与那矮小男子跃下高台,小风这才收回识能睁开双眼,可是这一看之下,却心中一惊,忽然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感觉。因为眼前正是现在这么一副,自己两人被众人围攻的场面。 小风见状心中吃惊,可是却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吃惊,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也绝不能露出一丝乱的痕迹,当即心头一定,便就此缓步向前移动,只是心中有些觉得对不住叶十三。 正在此时,小风却感受到一股目光宛如实质一般凝聚在自己身上,当即抬头一看,却见那人正是之前高台之上的慕容会主,小风见状不禁疑惑起来,朝着对方望去。 一望之下,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异样,这种眼神就好像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有回忆、有隐忍、有沉思,可是小风见状却是无奈又无语,且不说两人年纪相差过大,单单是素未谋面这一条,便足以杜绝这种想法。 叶十三一路护持,起初运使双刀还有些捉襟见肘,可是后来多次战斗之下,越发的得心应手,虽然她依旧还是想不起身为黑衣女子时的诡异刀法,可是出手之间,已经比之刚刚恢复记忆那时,强了十倍不止。 “主上,这女子修为不凡,若能收入麾下,定是一大助力,不如..让尘生作戏一番,引她上钩。”慕容尘生见两人越发靠近自己,而这一路上的暗哨此刻已经所剩无几,心念一动之间,开口道。 “不必..还有,以后不要这么拘谨,叫我会主或者慕容大哥都行。”慕容会主闻言,开口之间却是一反常态,不仅语气丝毫没有昔日霸主风范,就连说话的风格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可在慕容尘生听来,却成了礼贤下士。 慕容尘生闻言此刻感动异常,他本来觉得自己才刚刚转投旁人,若想获得信任,必须要有相应的投名状才行,可是却没想到,他这个棋子在对方的眼中如此重要,当即对慕容会主的好感度便大幅度的上升了几个等级。 小风一路走来,却发现那慕容会主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这种眼神实在让自己难受,可是自己却不得不保持这种缓慢的步调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的距离,终于只剩下短短的十步。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哈哈哈,原来是百里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话音落罢,前一刻还攻向叶十三的持剑女子,瞬间变换身形,顿时成了一个中年持刀男子,一柄紫金宝刀在手,金光闪烁。来人面上带笑,现身开口的同时却是忽然转身,朝着身后的天下会众便是一掌,顿时逼退一人。 小风看清来人容貌,顿时便是一惊,因为眼前之人正是松柏,而松柏的此刻的容貌却是与之前认识他是一般无二,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和自己一样选择的都是地狱之道,而他也同样和自己一样,经历过那火焰孤岛。 “松柏!你要干什么?!你们月下独行这是要过河拆桥么?!”松柏一掌逼退一名进攻之人,那人不明所以,落地瞬间便要暴起,同时口中开口喝斥,可话音刚落,却听得慕容会主冷冷开口,只有两字: “退下..”那男子闻言一愣,可是随即便也加入了竹林小道两侧的“护卫”队列之中,只是看向松柏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厌烦,心中不断咒骂眼前之人,因为那一掌来的太过突兀,差点便让自己受伤。 “松柏兄,好久不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风本就被慕容会主的眼神盯的有些不知所措,此刻松柏忽然出现,将慕容会主给挡住,小风自然没有无视这位朋友的道理,当即开口招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百里兄此来是否也是为了擒贼擒王,若是这样的话,倒是不必麻烦了,咱们这就可以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叙叙旧。” 松柏闻言,见对方没有忘记自己,而昔日自己也算是受他帮助,才能得到手中这柄紫金宝刀,故而饮水思源之下,松柏对小风的印象一向很好,开口之间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直奔主题。 “原来我们来晚了,既然如此也好,那咱们这就回去吧。”小风闻言立即开口答道。他此刻正想着如何找个机会脱身,当即松柏提出邀请他自然是不会拒绝,可是他这话刚落,第一个不高兴的,却是叶十三。 “小师叔你..哎..”叶十三开口之间轻叹一声,却是将双刀放回腰间,随即转头不看小风,心中却是想着:“我这一路护持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来到这里之后什么都没做,转身就走,那之前我做的一切,不都是无用功了?” 小风看出叶十三生气,心中却是无奈,而松柏却是看了叶十三一眼,朝着小风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而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玩味,显然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小风见状对着松柏摇了摇头,而松柏立时会意,当即便履行了他作为良友的责任,开口将话题转移道:“那百里兄,咱们这就走吧,看来百里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啊,在下一定要洗耳恭听一番。” 话音落罢,松柏便要带着小风离开,可就在两人转身欲走之际,一个沉重的声音却是从身后响起,而两人闻言,身体皆是一震,因为开口之人,正是慕容会主。 “且慢!” 小风会有如此反应全然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而松柏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却是因为他是月下独行的帮众,而对方是天下会的会主,两人不仅不存在什么上下关系,昔日可能还交过手而不自知。 当下月下独行与天下会联手,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本来就是你坑我,我坑你,见慕容会主开口,松柏第一个念头便是:“大佬,你又有什么事儿要刁难我们。” 小风与松柏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顿时有一种做小偷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心动之间齐齐回身,却又是吓了一跳。因为两人转身之际,原本距离自己十几步远的慕容会主,此刻却近在咫尺,正死死盯着小风。 “慕容会主这是...”松柏见状,沉声开口,可是见对方闻言却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意思,松柏当即觉得有些尴尬,而他也察觉到对方对着自己的朋友投来的那种异样目光,心中盘算之下,还是开口道: “慕容会主,这位是我的故友,还请会主不要为难于他。”说罢,松柏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大有挡住对方的架势,可是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一步,此时出手也不是,不出手又尴尬,松柏顿时无语。 “松堂主,这里没有你的事,离开吧。” 莫说是松柏和慕容会主本就是对手,就算他们素未谋面,面对慕容会主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松柏也断然不会就此退下。而松柏闻言之后,当即暗自运转内功,俨然有了出手的打算。 慕容会主见状,心中一阵烦闷之感生气,当即也是运上内功,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自远方传来: “报!启禀会主,四里外发现大量黑甲骑兵,正朝我方行军!” 一声落罢,松柏与慕容会主暗运内功之势顿时停滞,而慕容会主闻言后,眼底深处闪现过一抹无奈,可他终究还是转身,朝着慕容尘生看去,正见对方开口道: “就是他们,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尘生有一计,不知...”慕容尘生一语未落,却闻慕容会主抢先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是自己心中所想,两人当即不谋而合,这让慕容尘生越发愿意追随眼前之人。 “尘生,有劳你作戏一场,我方人马暂且隐匿身形,带时机一到,你我里应外合,定能拿下他们。” 慕容尘生心中早有如此打算,此时对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细节的方面自然不必一一说道,当即沉声应下,却是朝着松柏看了一眼,然后纵身跃上高台,随即凝聚内力传音道: “大家伙先行退回本阵,咱们援军已到,不必急于强攻!” 而与此同时,松柏的眉头也是皱起,此刻他带领月下独行精锐参与天下会的斩首行动,可会主却带着其余会众镇守长安北门,如果说敌方大军压境,自己这股人进退自如,可会主那一方却是危险了。 心中分神同时,松柏没有注意眼前的变化,而慕容会主此刻,却已经不着痕迹的到了松柏的身侧,可是当他开口之际,声音却又是截然不同,带着三分凝重,三分回忆,三分不解和最后一分试探。 而他这一句话的对象也不是松柏,而是正在与叶十三传音交谈的小风,正是: “以志为始,谱百年事迹,共一世悠然。你...是七哥么?” 第358章 种子 慕容会主一语言出,声音响彻在小风耳旁,而小风则是心中暗道一声自己所料不差,对方果然是认错了人,随即便继续和叶十三传音交谈。慕容会主见状,眼中的回忆之色瞬间退散,眼底却是有些不忍之色,却终究按下,当即错身而去,大声开口道: “天下会所属,立即隐匿身形,且带号令,里应外合!”说罢,便纵身一跃,朝着竹林深处飞去,而原本还在小风左右两侧担任“护卫”的两队人马闻言之后,也是同时朝着竹林两侧奔去。 只是一息的功夫,原本略显拥挤的道路,此刻便已经只剩下松柏、小风与叶十三三人。慕容会主之所以选择开口,而不是传音,并非是因为他急中生乱忘了这是游戏,可以帮会频道传音,而是因为此处空间之内,无法调用帮会传音。 而他那一句“天下会所属”落罢,一同行动的却也不只是天下会的人,还有月下独行一同参与斩首行动的精锐。松柏之所以留下,全是因为眼前这位故友,同时也是好奇对方怎么会和天下会主扯上关系。 “事发突然,百里啊,要不然你们俩就跟我一起走吧,这姑娘武功虽然高,可是等会儿千军万马杀过来,恐怕也是独木难支,咱们人多,等会儿也好照应。” 松柏回身之间,见小风背对自己,当即也不奇怪,开口之间依旧十分自然,像是老友一般毫无拘谨。叶十三闻言扫了松柏一眼,不过眼神中倒是没有什么气愤,随即便将目光停在了小风身上,却是不再传音,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小风见状,本想答应松柏的他,此刻却是改变了注意,当即开口言说,却是将拒绝的理由含沙射影到了慕容会主身上,小风开口之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松柏兄所言有理,只是那慕容会主似乎对我...” 说到这里小风话音一滞,随即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哎..有些误会,所以此次便不能和松柏兄同行了,我们两人这就绕路先回长安城,咱们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再去长安楼小酌一杯。” 小风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在朋友面前演戏,而是因为他担心松柏的性格,会为了自己两人做出什么影响原本计划的事儿来。当即这么一说,松柏自然放心,也是抱了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路上小心,北门现在已经被帮主接管,你们回城时应该不会有人阻拦,如果有的话,就说是我在青山镇的朋友,他自然会明白。” 松柏说罢,转身便也朝着竹林深处奔去,而小风闻言却是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因为按照对方话中的含义,想来是将自己的事跟月下独行说过,对方既然是拿自己当朋友的人,自己也不可能拉对方下水。 “小师叔,我们真的要回长安城么?”松柏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竹林之中,而就在这时,叶十三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开口,而是选择传音,毕竟此地不比以往,只有他们两人的话,所言太过容易被人听见。 小风闻言一笑,却是答非所问,不答反问道:“你想么?” “不想。”叶十三闻言一愣,随即一句不想脱口而出,而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补充了一道传音:“不过一切还是听师叔做主。” 小风听了对方这话心中又是觉得好笑,可是此刻却没有表现出来,同时觉得自己不能再逗她了,当即传音道:“我们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回去,只不过咱们也不必和他们一同行动,咱们有自己事要做。” “啊?什么自己的事?”叶十三闻言传音的同时,心中却是在想,你既不回城守城,又不参与伏击行动,难道你想袖手旁观?可这个念头只是存在了一瞬,便被她抛诸脑后,因为她随即便听得眼前的小师叔传音道: “之前高台之上,那山贼首领曾绑了两名老者作为人质,可是方才有很长一段时间,那高台之上只剩他们两人,你若是他们,会在原地安分等死么?” 叶十三也不是笨,闻言当即明白了眼前的师叔说的自己的事是什么,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此举有些因小失大,可是总比之前那种想当逃兵的念头好太多了,当即应允道: “我知道了,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军阵这么大,天知道他们从哪个方向逃跑了。” 小风闻言却是做思考状,一息过后双眼微微一凝,随即开口道:“这个不是问题,跟我走就好了,只是路上有一些麻烦,还需师侄代为解决。”说罢,小风便朝着竹林一侧走去。 叶十三没有答话,跟上小风的同时,心中却是不禁吐槽:“什么麻烦要我代为解决,根本就是拿我当打手吧,哎..你怕是整个江湖最弱的负责历练任务的门派npc吧。” 叶十三眼中的局势,自然便是大军将至,长安城危在旦夕,自己这些习武之人只有两条路选。一是参加斩首计划,擒贼擒王一步取胜,二来则是参与守城,为第一部分人争取时间。 因而在她的考量之中,自然会认为小风当下做的事是因小失大,微不足道。其实如果是两人刚来的时候小风提出这种任务,她倒是会欣然接受,因为自己实力如此。 可是经历了这一路护持之下,她发现自己的武功比那天下会大部分人都高,而人有了什么样的实力,便应该得到什么样的任务虽有大隐隐于市之说,可甘心于隐之人,还是少之又少。 况且叶十三的年纪不大,心理年龄更是不大,所以自然不会有这种隐者心境。当即只觉得自己的武功很高,却被眼前这个师叔强行拉着做微不足道的事,又哪里会不对眼前之声生出一些无奈和反感?这也是为什么她频发吐槽的缘故。 小风此时专心半开识能,同步探测周围环境,注意力自然没有放在叶十三的身上,不过他却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一些叶十三的不满,只是此刻却没法与对方解释。因为他拿不准对方是否恢复了全部记忆,包括黑衣女子时的那些。 既然如此,自己又如何能跟他说,我们之前杀了一个因你而生的意识体,然后才有了现在的你,而那个意识体组织的目的,便是覆灭长安,同时杀死关键人物,重塑这个秘境的轮回之态。 长安城北门,山贼大军营地之中炊烟四起,简陋的帐篷比比皆是,这些山贼虽然人多势众,虽然统领有些头脑,可这些擅自额大军是却依旧难逃一个山贼的框架,自然不会懂得什么行军作战之法。 方才进攻之时,军阵看似威武,可内中却是杂乱无章,一战之下,阵型顿时乱作一团,这也是为什么长安城守军人数不足,却迟迟没有城破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山贼大军前锋刚刚回转,正是休憩之时,大营之中尽是一片喧闹,而营地中连个巡逻之人都没有,有的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营地一处晨光无法照亮的角落之内,传来一阵求饶之声,而这声音一发即止,随即便只有一声闷哼,和几句低语。只是这些声音,远远比不上山贼大营内的喧嚣,自然不会有人察觉。 良久之后,角落之内,缓缓走出两人,两人皆是身穿一身兽皮大衣,手中提着一柄古朴的长刀,完全就是一副山贼的标配。可是奇怪的是,那左边一人的体型,却是和这衣服完全不搭,整个人便像是被捆起来的粽子一般,十分搞笑。 细细看去,这两名“山贼”,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两人皆是须发皆白,好在有帽子遮挡,这才不易被人察觉。而正当两人向着前方移动了不到十步之时,那左边的肥胖老者,却是忽然突兀的栽了一个跟头,引得右边老者面上一阵忍俊不禁。 左边的老者缓缓自地面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却是咬着牙沉声开口道,“老夫纵横沙场数十载,何曾受过如此..呃..受过如此屈辱!”说话间,老者又是一阵脚步踉跄,险些再次栽倒在地,这时却听得另外一人开口道: “是啊老伙计,你纵横沙场数十载,可惜临到老了,却养了五年的猪,如今你这将军行动起来,好不如我这一个闲人,哈哈哈哈。” “你还有脸说,老夫之所以养了..我呸!老夫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那见鬼的酒菜要负一半的责任!”肥胖老者终于站稳了身形,可是一听对话这话,却是火从心中起,话从口中出。 右边的老者闻言,脸上依旧是平和的笑容,开口间却是慢慢悠悠的道:“哎呀,你当初来我的茶楼吃饭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是谁说此珍只应天上有,人间一尝醉千秋的?” 肥胖老者闻言一愣,当即火气便像是被水剿灭了一般,无奈的挥了挥手中长刀,随即轻叹一声道:“哎..珍馐命,真惜命,为了珍馐难拼命..” 一语作罢,肥胖老者抬头看了看将要升起的太阳,一时间没了声息,而另一旁老者却是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好了老伙计,咱们该走了,这横穿大军的回家路,恐怕也只有你这个金甲老将军想的出来。” 肥胖老者闻言,看了另一名老者一眼,随即将对方的手摆开,接着叹息一声道:“美酒胆,没酒耽,为酒丢了英雄胆...” 话音落罢,老者猛然转身,而与此同时,一阵狂风自两人身侧袭来,两名老者风中并行,不畏前路,可后方高台之上,却有一双冷眼,静视两人.... 第359章 迟暮 这两名老者,正是之前被擒抓的两名人质,那肥胖些的老者正是这长安城的老城主,也是昔日纵横沙场的金甲将军,只可惜老来发福,加上武功荒废已久,故而才会被人生擒至此。 而另外一名始终脸上带笑的老者,则是长安楼上那位神秘的老掌柜,老掌柜不会武功,却对武功见闻颇多,而身为茶楼老板的他,却是做得一手御厨级的美食,这便是两人能够结交的最大原因。 两名老者风中前行,可是方才走出十几步,两人的气势便随着狂风一样戛然而止,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老将军穿着与自己身材完全不搭的山贼服饰,实在是寸步难行。好在老掌柜见状,赶忙近身扶住,低声道: “老伙计,如果咱们这次能活着回去,你可要注意一下仪表了。现在你这幅样子咱们没法正常行走,要不然,还是换个路走吧。” 老将军闻言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双眼迅速转动了一圈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没事,我只要装作醉酒就可以了,这些山贼行军打仗之时本就不拘礼法,喝酒这种事也未必做不出来。” 老掌柜见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点头,可是心中却是暗自腹诽道:“你是没事,可辛苦的是老夫啊,你这身板扶起来,可是要折煞我这把老骨头喽。” 老掌柜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该做的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当即架起老将军,两人便如风中残烛一般,左摇右摆,朝着营地一方行去。 竹林深处,晨光透过竹叶映射而下,本应是生机盎然的竹林,此刻却安静的诡异,竹林之中除了轻风拂过之声外,竟是连一个活物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忽然自林中一闪而过,带起一片竹叶纷飞,而竹叶落定之时,这道黑影却已行出数十步之外。细细看去,这道黑影之中,俨然是一男一女并列而行,两人速度虽快,但却是直行不讳,倒是苦了这一方竹林。 两人虽看似是并列而行,可实则却是女子要先男子一步,而男子气喘吁吁,女子则是十分随意,这两人正是小风与叶十三。叶十三此刻带着小风急急而奔,速度虽未全开,却是为了给小风说话的余地。 “小师叔,你是不是又迷路了?这竹林不该有这么大才对,我怎么感觉咱们一直在这里兜圈?”叶十三一边带着小风运使轻功,一边神色古怪的四处张望,感受着身旁之人气息紊乱,却依旧忍不住开口询问。 小风此时半开识能同步探测,本身对于精神力来说就是一种折磨,而此刻虽是被人带着高速移动,可是他体内没有内力加持,无法化解迎面而来的风势,加上还要开口说话,此时已经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现下听到叶十三这么一问,心中当即有些郁闷,因为他也搞不懂,明明识能探测之下这边就是出口,可为什么自己两人走了如此之久,就是无法摸到山贼大营的边界。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也绝不敢说。 “直行..快到了..” 小风从口中挤出两句话,随即气息又是一阵紊乱,叶十三见状却是心中好奇,因为之前自己带着他行走时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为何此时他这气息如此紊乱,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叶十三当自己这个师叔是紧张所致,联想到方才自己所问,心中生出一些无奈,随即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小师叔,你说那两个n..那两个老者是怎么想的,放着迂回道路不走,却选择直走大营,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小风闻言呵呵一笑,不是他不想说话,可是因为他没法说话,而叶十三见对方不回答自己,当即又想成了别的,觉得对方是认为自己开口之间有些无礼,当即也不再开口,毕竟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过只是npc。 就在此时,小风脑海之中亘古不变的山贼大营边界,忽然出现了变化,小风知道自己的识能探测范围是固定的,而既然出现了这种变化,便说明了自己这一次的方向没错,可刚想开口之际,却见边界之内,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两名老者左摇右摆的向着前军行走,可就在两人即将从中军营地踏出之际,却是忽然耳闻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当即回头之间,却见来人开口道: “哈哈哈哈,两位老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啊?” 老将军闻言当即认出此人,心中知道自己装模作样已无他用,当即回身看了老掌柜一眼,却是没有说出什么你先走我来断后的话,两人的默契早在多年之前便已达成,自然不会说什么肉麻的多余话。 “哎..天意如此,廉颇已老,今日只怕是英雄末路,就此终焉,只可惜,老夫再也吃不到那道八宝玲珑斋了。”老将军感叹一声,开口之际却不像武将更似文臣,可话音落罢之际,却是猛然将山贼服饰脱下,腰间长刀登时上手。 “诶,老将军此言差矣,我并没有要伤害二老的意思,只是在下有一计策,需要二位配合。”说话之人,正是昔日那高台之上的矮小男子,也是今日的慕容尘生,而他除了最初那声笑声依旧尖锐外,开口之间已是沉稳了许多。 老将军闻言便要挥刀上前,却被老掌柜拦下,当即却是冲着慕容尘生笑了笑开口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小哥是想用我两人做饵,进行一番谋略,只可惜我们两人在北城守军心中的份量,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老先生切莫妄自菲薄,那守将之所以方才如此说,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你们两人的性命,咱们都是聪明人,这种把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老掌柜听了对方的回答却又是一笑,随即却是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咱们都是聪明人,可他却不是。”话音落罢的同时,老掌柜却是转身一指身旁的老将军,而老将军此时闻言,却像是脱了缰绳的恶犬一般,应声而出。 老将军此刻没了不合身的外套羁绊,虽然只是身穿一身内衣,可出手之间却是魄力十足,加上慕容尘生的注意力全在老掌柜身上,当即见状应接不暇。 慕容尘生擅长轻功智谋,武功造诣其实并不高深,而他之所以单独来见两位老者,也大有以智降人的打算,因为他此刻已经是天下会的人,自然也是为了保住长安,只是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给自己展开说服计划的机会,顿时落入被动。 老将军一刀劈出,慕容尘生险险避过,可是老将军这一刀之下却是去势未尽,一刀接连一刀,一刀快过一刀,出手之间丝毫没有展现出半分老态,这让慕容尘生为之一惊,心中暗道莫非眼前之人之前只是诈败? 心下既定,慕容尘生当即便不再留手,右手自腰间一抹,一柄画着骷髅的铁骨折扇同时上手,可就在此时,一旁的老掌柜却是开口道: “我这位老友不是聪明人,他不过是一介武夫,不过这武夫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头脑一热,便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至于这事究竟是如何?我想以阁下的心智,应该不难想象吧。” 慕容尘生全力出手招架之间,却忽然听得对方这么一句话,当即脑海之中便生起数个念头,可这些念头蜂拥而至的同时,手下却也是慢了半拍,当即回神之际,却见老者的长刀几乎擦着自己的折扇而过,而自己也为此在右臂上挂了些彩。 慕容尘生一生工于谋略,那老掌柜所说的话,正是利用这点,临阵乱他心神。慕容尘生听了老掌柜的话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若自己强行击败老将军,是否会引得对方自绝于此,如果这样,便得不偿失。 可是以自己的武功,击败他或许不是难事,可若是生擒他,却是要付出些以伤换伤的代价,心念急转之间,一句不合时宜的称赞脱口而出: “哈哈哈,一文一武相辅相成,老先生这一招乱心之计,尘生受教了!”说罢,慕容尘生手中折扇一掷,人却是朝着后方腾飞而起,老将军见状以为对方要发动内招攻击,当即却是不退反进,眼神中尽是决绝之色。 “锵!”一声铁器交接之声响起,老将军的长刀却是正好劈在慕容尘生的铁扇之上,而那铁扇此刻离手而出,应声断为两截,至于他的主人,此刻却是跃出数十步外,冷眼观视前方,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哈,老将军不要再强撑下去了,你出手之际十攻无守,若非自信十足,便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你后继无力!”说罢,慕容尘生轻功再运,却是不进反退,面对老将军攻来之刀只闪不接。 “轰!”一声闷响传出,老将军一刀劈空,可就在他抬手欲攻之际,对话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入耳同时,老将军抬起的手却是一颤,这一刀尚未抬起,老将军自己却是栽了一个跟头。 “哎呀,老伙计,你这也太应景了,多少再坚持一会儿啊。”老掌柜开口同时,朝着老将军兴趣,语气中尽是无奈,而慕容尘生闻言,却也是一愣,他这句话本是用来试探对方深浅,却没想到有此奇效。 “不好!”慕容尘生口中忽然大叫一声,随即脚下脚步瞬间加速,朝着老将军便疾奔而来,只因为他见到老将军果真如自己预料一般,眼见不敌于自己,为了不成为人质,竟是挥刀便要自尽。 好在慕容尘生早有防备,而老将军则是气空力尽,挥刀自尽之时速度也明显不足,慕容尘生半息之间便已来到老将军面前,可就在这时,刀势缓慢的老将军却是猛然抬头,随即刀势一转,朝着慕容尘生攻去。 慕容尘生一心救人,哪里想到自己要救之人竟然反手来攻,当即应接不暇,原本用于夺刀的一掌顺势揽在胸前,可是以慕容尘生的武功,肉掌又哪里能敌得过刀刃,当即左手便受了重伤流血不止,整个身子也是被这一刀之下,震飞而出。 “你!”慕容尘生心知中计,口中一句你刚刚发出,随即瞳孔却是忽然放大,随即便听着那老掌柜再度开口,声音之中一改昔日平静之态,尽是紧张之意道: “老伙计!计策已经成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快住手!” 话音落罢,却见老两军一刀震飞慕容尘生之后,并未出手乘胜追击,而是刀势一转,朝着自己脖颈要害,斜劈而去... 第360章 羁绊(上) “锵!”一声响动传出,老将军手中引颈就戮的长刀顿时应声托出,而随即在场三人之中一人愣在当场,两人目露放松之色,在下一刻,三人却是同时朝着另一方望去,正见一道黑色人影疾驰而来。 三人见来人身法不凡,当即心中各有所思,而老将军此刻刀刃已被击飞,以他此刻气空力尽的状况,是断然无法以掌法自绝于此的,而就在他刚想回身去捡刀的时候,却被老掌柜一下抱住,再也行动不得。 而就在这时,慕容尘生却见到那柄击飞老将军长刀的物体,竟然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忽地从地面飞起,朝着那黑影窜了过去,当即心中便知道来人武功高于自己,心中更是警惕,暗道一声:“莫非是他们?” 就在三人心中各有所思之际,远方却是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放松: “哎..还好赶上了,你们死了又不能复活,怎么都这么想不开..” 话音落罢同时,远方的人影也已经来到三人面前十数步方位,虽是不再向前,可三人却也能看清来人容貌。慕容尘生打眼之间,心中却是一惊,因为来人虽然面带黑巾,可眉眼之间却能看出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 慕容尘生惊的,自然不会是对方的美貌,而是因为对方如此年纪便能有如此武功,想必背景等等也是不凡,这就越发印证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当即抬眼看了两位老者一眼,心中想道: “这时须得我来,若眼前的女子真是那些人,那么这两名老者必死无疑...”心中如此想着,慕容尘生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缓步上前询问道: “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军大营之中。”慕容尘生这我军两字刚一出口,便见前一刻还美丽动人的女子,浑身气质却是忽然冷了下来,一股寒意直直锁定自己,当即心中又惊又喜。 他喜的是对方应该不是自己猜想中的那些人,可惊的却是他料想对方武功很高,却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竟能对杀意收放自如,同时又在思考,对方方才出手的用意,显然是来营救这两名老者,可接下来倒霉的,恐怕就是自己。 “那你就是boss了?”黑衣女子开口间,却是完全不遵循这个时代的礼法,一语落罢,顿时让慕容尘生一愣,而女子似乎意识到了这点,转口道: “哦..就是说,你是这些山贼的首领了?”女子一语落罢,见慕容尘生刚刚点头,随即便要开口,女子却是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当下抢先问道: “那是不是只要把你给杀了,山贼大军群龙无首,长安城之危也就解了?”话音落罢,慕容尘生脸上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手却是血流不止,他此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即便自己和盘托出计划,对方也不会相信。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嗯..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黑衣女子说话间,把玩起手中的刀来,说话之时语速极快,声音也依旧是清脆动听,可所说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好像十分随意,对眼前之人的生死漠不关心。 话音落罢,黑衣女子见对方仍不开口,当即便有出手的意思,同时也在心中思考,为什么这事如此简单,在这些npc的口中却是这么复杂,想起她自己那位小师叔来,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无奈,回头看了看身后,这黑衣女子,正是叶十三。 “姑娘且慢,这人虽是山贼统领,却也罪不至死,况且他此刻已今非昔比,还是暂且留他一命吧。”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响起,说话之人正是老掌柜,叶十三虽然不认识他,却知道此行自己就是为了对方而来。 一句今非昔比入耳,慕容尘生顿时为之一愣,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这个今非昔比指的是什么,同时心道一声:“你既然知道我今非昔比,那为何方才还要殊死抵抗?”心动瞬间,却感觉身上的寒意已然悄然褪去。 “真烦..那..人我就带走了,你没意见吧。”叶十三闻言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转头看向慕容尘生,随意的开口发问道。 慕容尘生见状,心中虽想说些挽留的话,毕竟那些黑甲骑兵将至,自己需要眼前的两名老者作为筹码,可是看了看眼前这女子一副“杀人如麻”的模样,还是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好..如此,两位老先生,还望一路顺风。” 慕容尘生这最后半句,说的十分隐忍,两名老者自然听得出来其中意思,可是叶十三却是不明所以,倒是冲着他一笑,随即转身对着两名老者道: “老..”叶十三对于npc一向不拘礼法,一句老头差点叫了出来,可随即想到某人的教诲,当即改口,却依旧是有些不妥:“老爷爷,我们从竹林绕路走吧,这里再往前便是前军了。” “老..老爷爷..”老将军此时已经看清局势,再也没了死志,可是老掌柜却一直紧紧抱着他,这让本就呼吸紊乱的他,始终呼吸紊乱,现在听了眼前这女子这般称呼,当即脸色便成了猪肝色。 “好了老伙计,咱们这就走吧,你现在武力虽然是极差的,可是你还有统帅力,回城守城,才是你应该做的。”老掌柜开口同时终于将老将军放开,而老将军听了他这话,更是险些岔过气去。 而三人转身离去的同时,却将慕容尘生丢在原地,仿佛这里始终就没有这个人,慕容尘生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而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已是血流了一地,若非他身负武功,恐怕便要就此昏厥。 慕容尘生迅速连点自己数个大穴封闭气血,随即转身看了看大营之外几人离去的方向,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摇了摇头无奈朝着高台的方向再度行去。而就在大营栅栏之外,竹林密地之中,却是有一个人与他同病相怜。 “哎...” 密林中缓步而行的小风,不禁发出一阵叹息,他方才识能探测之中,发现慕容尘生出现在两名老者身前,当即对着叶十三发号施令,让她不必管自己,先行去解救两名老者回城。 小风觉得,虽然自己这样说,可是以叶十三的性格,一定会在救了两名老者之后,回来接上自己同行,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对叶十三的认识,大多还停留在对方是黑衣女子时。 小风虽然知道应该将两人分开来对待,可是往往下意识的时候,却仍是会将对方当作昔日的黑衣女子,而非是他仅有几面之缘的叶十三。 正当小风于竹林之中,依靠着自己靠谱的识能和不靠谱的方向感,行走了不知多久后,远方却是忽然传来一声佛号,小风闻言一愣,随即却是喜上心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这位施主为何只身在此,大战将至,此地不宜久留啊。” 小风闻言,转身,眼前出现之人果真不出自己所料,人如其声,正是道沓,只不过道沓此时又是身穿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却口念佛号,小风一时间欣喜之下,却没有太过在意这点。 “原来是道兄!”小风开口同时,却已经朝着对方走去,可方才迈出去几步,却看得道沓摇了摇头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是佛门弟子,而非道门中人,这位施主的这声道兄,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话音落罢,道沓三两步来到小风身前,面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可是说话间却有一丝不悦。 “你别闹”小风见状,一句话险些出口,可好在他立时收住,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当即打量起对方神色,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中不带半分玩味,全然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小风心念急转之后,却是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告诉他,道沓已经又死了一次,所以受轮回之道制约,此刻已经丧失了部分记忆,可他之前又是如何死的?莫非是在破庙的时候... 小风心下既定,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容,小风的五官此刻虽然隐藏在黑袍之中对方看不到,可是道沓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一阵恶寒,当即身子向后一步,便运起了内功,却听对方冷冷开口道: “哼哼,大师莫非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道沓闻言一愣,手中拂尘却是一扬,随即一股无形气劲蓬勃而出,径直打在小风身上,这让本想逗逗他的小风顿时叫苦不迭,道沓方才只是退了一步,而小风却被这一击之下,打退出七八步,险些摔倒。 正在道沓因为眼前之人武功如此之差而感到愣神之际,却听得小风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道沓,你是少林派的道沓,你是个玩家,你是误入这秘境之中,你已身死数次,你该清醒了。” 话音落罢,小风站直身形,却是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双手负于身后,而道沓闻言同时,果然又如他所料一般,捂着头颅,冒着冷汗,身体不自主的打颤起来。 若是陌生人见了对方这副要发疯的模样,肯定是会避而远之,可是小风用这招已经不知解救了道沓多少回,自然是不会如此,当即上前几步,准备和恢复记忆的朋友,来一个短暂的叙旧。 可就在这时,道沓却是猛然抬头,随即目露担忧紧张之色,大声开口,而话音落罢,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惊,呆立当场: “百里兄快走!那黑衣女子有问题!快走!” 第362章 羁绊(下) 小风闻声一愣,这本来如此细微的动作,在往日里以道沓的观察力绝难发现,可此时此刻的道沓,却是清晰入目,当即疑问道:“百里兄怎么了?” 道沓开口之间沉着冷静,丝毫没有之前那种慌张之色,而小风闻言更是立即恢复正常,同时仔细打量了道沓一番,却发现道沓的双眼之中,似乎有一种光芒忽隐忽现,除此之外一切平常。 “没事,道兄,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去寻找那长安楼的老掌柜吧。”小风开口之际看似随意,可实则却是在试探道沓此刻的心境,因为他这句话乍然看去和营救潇潇没有半分关系,如果道沓这副镇静是装出来的,此时必有反应。 小风话音落罢,却没想到道沓忽然双手合十,随即缓缓开口,却是一句:“阿弥陀佛,如此甚好..”在道沓做出这一系列动作之时,小风的眼神始终落在对方的脸上,每一个表情皆是清晰入眼,却得出一个对方当真是改变了心境的结论。 “那群人的目的,是屠灭长安城,并且杀死关键人物,如此便可以让整个秘境轮回至初始点。而如果我所料不差,届时所有的天外客都将损失记忆,也就是相当于死上一次,同时重演发生过的一切。” 小风心中既然得出了结论,此时自然不会让道沓真的蒙在鼓里,当即开口解释,而和聪明人对谈,往往只需要说明事实,其余的便只需要交给对方即可。从前的道沓也许不能称为一个聪明人,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截然不同。 “阿弥陀佛,所以我等此行便是去阻止秘境轮回,同时便也为没有失去记忆的天外客争取了时间,这时间,自然便是用来帮助失去记忆的人找回记忆。” 道沓闻言,沉声开口的同时,却是一把抓向小风,而小风见状也是不避不退,两人当即相视一笑,随即小风便感觉身形一动,当即又被人以轻功带起,朝着原本的方向行去。 而与此同时,竹林尽头之处,一名身穿龙纹黑衣的男子,此刻正负手而立,双眼虽静视前方,可目光之中却有些许沉思。身后风声瑟瑟,竹叶纷飞之间,所乱的不仅是人眼,更是人心。 “哎..两年了..已经两年了...”黑衣男子口中发出一阵轻叹,双眼不自主的朝着下方看去,此刻的他背影依旧,可若是被熟人正面瞧见,却要不禁为之感到惊奇。 惊得是,眼前之人哪里还是昔日运筹帷幄的一方霸主,倒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而奇的是,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大事,方才能让天下会的慕容会主,有此种变化。 黑衣男子身后,一名持刀男子与两名持剑男子并列而立,这三人虽然此刻同属一个阵营,可是彼此却是互看不爽。兵器的不同,仿佛便是阵营的不同,那两名持剑男子时不时的对那拿刀之人投来警惕的眼神,而那持刀之人,却是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而沙哑的声音忽然自林中响起,可这声音却像是具有魔力一般,音量虽低,却让林中之人皆听得仔细,可为首的黑衣男子闻言,却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报..那股黑甲骑兵此刻已经分兵两路,大军朝东南方进发,而前往我们这方的,却只有不到百人。” 话音落罢,那两名持剑的男子相视一眼,眼中皆是燃起了几分斗志,先前他们还在担心,自己这数十人就算配合山贼大军,若想对付这千余骑兵,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可现在若是对付这不到百人,却是绰绰有余。 两人想到这里,当即便有请战的意思,可是抬眼间,却见为首的黑衣人依旧负手而立,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这两人相视一眼,却是欲言又止,皆不敢轻易开口。只因为这眼前的会主,一向神秘莫测,就连他的身份,也是如此。 “天下会的人都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么?”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旁响起,两名持剑男子闻言一愣,随即脸上出现怒容,因为这开口之人,正是那名持刀男子,而这人正是代表月下独行参战的,松柏。 这两名持剑男子虽然面上不悦,可是也仅仅如此,他们并未出手教训对方,并不是因为怕了对方,或者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而是他们想借他的口,去和这神秘莫测的会主交谈。 松柏也不是傻子,见两人如此作态,当即便明白了对方用意,可是他却也不在意,毕竟他是代表月下独行参战,而两会虽然名为盟友,却是昔日最大的对头,他出口之间,自然不必避讳,同时还有激怒对方的意味。 “在下早就听说天下会主神秘莫测真假难辨,想必眼前这位慕容会主,只怕也只是万千个会主中,一粒不起眼的沙尘吧。” 松柏一语作罢不再开口,他心知自己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就算眼前的慕容会主心中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听了自己这话只怕出于面子考量,也会暂时放下私事,来处理眼前之事。却未曾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哎..真是些恼人的东西。” 松柏闻言一愣,还未及反应,却见慕容会主忽然后头凝视自己,随即沉静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笑容,紧接着又是缓缓开口道:“我不是说你....”而后又补充道:“时机未到,不必心急出手。” 说罢,便再度转过身去,只是双眼之中的沉思之色已经渐渐褪去,而慕容会主的呼吸也再度恢复沉稳,沉稳到旁人完全难以察觉,就好像他的内心一般。 山贼大军高台之上,已然受伤的慕容尘生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受伤之事并未说与旁人,只是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便重新投入了布局之中。 就在这时,慕容尘生的双眼却是忽然一眯,因为他看到竹林尽头的大路之上,正有数十名人影出现,而这数十人中,除了为首的七人身穿一身蓝色铠甲之外,其余的人皆是一身黑甲。 一行数十人缓缓行来,人与马合二为一,通体黑色之下,宛如一道乌云正不断朝着前方蔓延,而他们虽只有数十人,所发出气势却不逊色于山贼大军半分。 慕容尘生见状,却是为之一愣,他愣的是眼前这七名蓝甲将军,正是那指使他攻城之人麾下的七先锋,可是那幕后之人和他的那位红甲副将,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一息之后,这团乌云开始向前移动,可是却明显后继不足,慕容尘生当即明白,那些少了的人,定是带领大军绕路而行,而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是直接与自己的前军会和,还是.... 想到这里,慕容尘生忽然一惊,因为他想到一件事,那便是他自攻城一来始终拘泥于北城,因为北城地势易攻难守,却忽略了其余城门。 而城中守军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故而兵力应当是北门为主,倘若此时那人引黑甲铁骑强攻东门,到时他们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虽然骑兵不擅攻城,可是以那两位统军的实力,却大可直接凭借武功跃上城墙,从而里应外合,如此一来,长安城危矣。慕容尘生心下既定,却是一阵头疼,因为方才事发突然,自己与主公并未取得联系的方法,此时传递军情已晚。 而与此同时,竹林深处的慕容会主,却是在此刻缓缓转身,有了安排。慕容会主心思缜密,之前只是碍于心事方才有了一丝迟滞,当即立时看出对方行军用意,对着身后的松柏沉声道: “松堂主,请立即知会月下独行,敌军将从东门、南门突袭长安。两军皆是骑兵,不擅攻城,亦无攻城器械,但需小心高手跃上城墙,执行斩首计划。” 松柏闻言一愣,当即却是冲着慕容会主抱了抱拳,随即发了一会儿呆,显然是在对月下独行众人传音,而就在三息之后,竹林之中,开始有了第一波动作,正是月下独行众人凝聚。 “嗯,一路走好。”慕容会主见状,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冲着松柏点了点头,便示意他们可以离开。而松柏也没有曲解对方的意思,又是抱拳一礼,随即便带着月下独行众人运起轻功,朝着长安城奔去。 “他们这就走了?”一名持剑男子见月下独行众人离去,这才用不满的语气开口,可话音刚落,却被身旁之人拉了一下,示意对方闭嘴。同时传音解释道: “这里无法远距离使用帮会传音,会主方才说让那人去知会月下独行,你觉得要怎么知会?那自然是人过去知会了。所以会主的本意,便就是放他们离去,你没看刚才那家伙,对着咱们会主接连施礼么?” 就在众人交谈之间,竹林中奔行而过的数十名骑兵,此刻已经到了山贼大军后军大门之外,而此刻的慕容尘生却在高台之上左右徘徊,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正是: “尘生,会主传话,要你一切小心,以保命为上,切不可因小失大。还有,若情形不妙,便伺机毁掉攻城器械,而后脱身即可。” 一句“保命为上,切不可因小失大。”不断的在慕容尘生脑海中徘徊,这声音就好像是灵丹妙药一般,顿时让慕容尘生恢复镇定,而他也在心中发誓: “主公放心,尘生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363章 杯酒 慕容尘生心下既定,当即跃下高台,却是朝着中军大帐行去。而他这一路走去,周身的气质也是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前一刻还斗志昂扬挺胸抬头的他,在临近大帐之时,俨然变成了佝偻不堪的模样,可眼底所夹杂的色彩,却只有自信。 “原来是七位将军到了,山寨的茶点可还满意?不知主上和熬将军现在何处?” 慕容尘生一步踏入大帐,开口之间却是再现那尖锐至极的声音,满脸笑容的扫视了一眼此刻大营中落座的七名蓝甲将军,却见七人面前的茶点皆有动过的痕迹,当即眼底闪现起一抹狡黠。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七名先锋将军虽然来的气势汹汹,可也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下手座一人,当即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金寨主,长安城北门久攻不下,主公甚是不悦,故而派遣我等前来助阵,不知...金寨主意下如何?”这最后半句落下同时,其余六名蓝甲将军也同时朝着慕容尘生看去,眼神中尽是压迫之力。 慕容尘生见状心中会意,脸上立即浮现起一阵诚惶诚恐之色,当即抱拳身体微曲道:“七位将军有所不知,属下之所以迟迟未能攻下北门,除了属下失职之外,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此刻长安城中,有一队天机营坐镇。” “哦?”七人闻言皆是有了反应,而之前开口的那名蓝甲将军更是发出一声惊疑,随即接着发问道:“天机营?他们怎么会在意这么一处地方,是不是你怕主上怪罪,随便编造的理由?!” 慕容尘生闻言脸上惊恐之色更甚,此刻的他也豪不吝啬演技,当即双膝一曲,却是栽倒在地,七人见状皆是面露不屑之色,却也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 “大人明鉴,小人哪敢胡编乱造这等理由,大人如果不信,可派遣斥候,一观那城楼上领军之人,正是天机神剑营的银甲精锐。” “好,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也不会为难于你,只是既然我们来协助你攻城,总不能对你的实力一无所知。你就将剩余的兵力,以及攻城器械耗损情况一一上报吧。” 蓝甲将军话音刚落,慕容尘生却是心中一动,心道你果然是冲着攻城器械来的,当即朝着四方打量了一番,却见此刻营帐内外,皆是蓝甲将军带来的黑甲骑兵护卫,而原本的山贼守卫却是一个不见,当即心中大喜。 “启..启禀诸位大人,此刻我方人力,大约还有八九百之数,只是攻城器械....攻城...”慕容尘生说到这里,声音却是低的让人难以听见,七位蓝甲将军闻言相视一眼,当即迅速开口问道: “攻城器械怎么了?!” “就在方才..有一群武林人士奇袭营地,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在那些人眼前,实在是...实在是..” “混帐东西!”蓝甲将军闻言,当即怒不可遏,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些山贼绝不是武林人士的对手,可是当即闻言却也是怒火中烧,而就在这时,那上首位的蓝甲将军,沉声开口道: “火药以及投石车,还剩下多少?”一语落罢,却是让那之前险些发作之人立时压下心中怒火,退至一旁的同时,面上显出几分担忧之色,或许是在思考,等下自己七人要如何和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熬将军解释。 “启禀将军,火药还剩下十担,投石车..却是一架也不剩了,只怪那些武林人士引燃火药...”慕容尘生此时开口之间留心与七名将军的神色,同时自己的神色却伪装的极为成功,而正是因为他这副作态,方才没有引火上身。 “若不是用人之际!我定要宰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在这时,又是一名蓝甲将军开口,而他这一句话下去,慕容尘生却是当即放松了几分,因为自己所料不差,他们还用得着自己。 慕容尘生所报的军情自然是假的,之前天下会施展的是斩首计划,乃是直接从东方竹林之中奇袭后军,而攻城器械却是存放在前军中军之中,此刻又岂会真的被毁?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便是看准了周围没有山贼护卫,而对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可能知晓真实情况,所以一切都要听自己来发挥。而他这样做的另外一个目的,却是因为他要眼前这些人情绪波动,最好是怒不可遏。 因为无论是谁,在情绪极不稳定之时,判断都将出现短暂的迟滞,而除此之外,血液的流动,也要比寻常时快上许多。 “说!那些武林人士,可有留下什么痕迹?你可有抓到他们中的谁?”七名蓝甲将军对视一眼,却是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开口之间,想的不是如何弥补大军攻城器械不足的问题,却是如何与那红甲将军交差。 而就在这时,未及慕容尘生开口,远方却是忽然传来一阵惊天乍响,营帐之中的众人闻声皆是拍案而起,迅速走出大帐观望,却见山贼前军中军之地,忽然升起一片浓烟,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轰!!”炸响之声接连响起,慕容尘生脸上已经面无血色,只是他这副样子并不是因为演技高超,而是因为受伤的左手流血太多所致,可这在七名将军看来,却成了别的意味,当即厉声道: “废物!一定是那些人又来袭营了,你竟毫无察觉,当真是废物!今日留你不得!”七名蓝甲将军闻言再度相视一眼,随即一人登时拔剑相向,正对慕容尘生。 慕容尘生见状,面上先是出现一抹惊慌失措的神情,面对斩来的一剑似乎避之不及,可就在出剑之人双眼之中闪现起得手的狡黠之时,慕容尘生却是面色一变,当即右手自袖中一抹,铁骨折扇登时上手。 “嗖..”一声轻响传出,慕容尘生手中折扇应声飞出,而他自己却是猛然朝着身后急退而出,那对他出手之人本已料定自己这一击必然得手,根本想不到对方竟会有如此反应,因此他这一剑十攻无守,一剑劈空同时,扇刃已达咽喉。 “锵!”一声落罢,本该沾染蓝甲将军鲜血的铁骨折扇,此刻却是被一柄重剑拦腰斩断,而原本那名蓝甲将军的身前,此刻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名蓝甲将军,随即最初那个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果然有问题,众人小心。” 话音落罢,七名蓝甲将军已经同时拔剑,七人虽各自占据一方之位,却似七人一体,俨然便是有着什么合战的阵法或者武学,可慕容尘生见状,却是不惊反喜,而他这时也不再伪装,当即再度朝着身后跃出数步,沉声开口道: “七先锋今日共赴黄泉,实属幸事。慕容尘生在此,一杯浊酒,敬畏英魂..”说罢,未等慕容尘生做出动作,却是听闻其中一名蓝甲将军厉声道: “不知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种胆量,只可惜你今日,一定会死!” 而就在此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却是突兀的自七名将军身后响起,而人声同出之际,四面八方却是忽然升起一阵劲风,七人心知中计瞬间,七剑合一结阵,却见数十二道气劲迎面袭来。 “尘生所言不差,只是一杯浊酒难掩英雄胆,换做一缸可好?” 话音方落,七将军与慕容尘生皆是一惊,只见众人之间,上空忽然降下一只酒缸,足有四人环抱之大,而酒缸之上,却有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正是开口之人,天下会的慕容会主。 “砰!”酒缸落地传来一阵闷响,可酒缸之中的酒却是没有溢出半分,而七名将军见状也知自己中计,来人必定不凡,当即七剑合一剑,内息登时涌动,抬手便要发出至强一剑,可就在这时,却闻眼前两人齐声道: “时机已到!” “嗡....”慕容会主与慕容尘生话音方落,众人便只听得耳中响起一阵翁鸣之声,这阵翁鸣之声深入脑髓,使人顿时一阵晕眩,而在双眼恢复之际,却见酒缸上的一人双手做环抱之势,周身蓝色水雾忽隐忽现,头顶出现两道星光。 就在此时,那十二道气劲怦然而至,目标却不是那七名将军,而是眼前的慕容会主,而十二道气劲在接触到星光水雾的一瞬,便如泥牛入海一般顿化无形,正是慕容会主昔日展现之绝学。 而就在慕容会主一招收化之力即将运发之际,却见他的七名对手,此刻却皆是同时发出一阵闷响,当即应声倒地,手中轻剑重剑,更是散落一地,而就在这时,慕容会主的一掌,却同时发出。 一掌发出,却并未展现出过多的气势,只见会主的护身水雾消失瞬间,酒缸之中便顿时涌出两道龙头气劲,夹在酒水其中,朝着七人奔去。而在接触到七人的一瞬之间,龙头却是怦然消散,化作一团美酒,倾洒而出,洗礼七人。 而出手的慕容会主却是面上带笑,回身看了慕容尘生一眼,全然不管此时仍在地面上奋力起身、握剑的七人,点了点头道:“原来尘生早有安排,倒是省了我这离合参商..” 而慕容尘生闻言一愣,随即也是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来到慕容会主身旁,两人并列而立,随即便见慕容会主伸出右手一挥,接着朗声道:“众位将军,请满饮此酒..” 第364章 会和 “哎..真是累死我了..女孩子果然还是不适合打家劫舍,放火杀人...”就在山贼后军营地发生变故之际,山贼前军中军营地之中,却是传出一个少女的叹息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倦意,正是叶十三。 此时的叶十三依旧穿着一身黑衣,只是她身后却跟着两名老者,一名身穿山贼服饰满脸笑容,一名却是穿着古人的内衣,身材却远比其他两人要“魁梧”的多。 就在这时,那身穿内衣的老者,却是忽然开口,可话刚说了一半,却险些对着前方的姑娘打出喷嚏,当即又是一阵面红耳赤,却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恼的: “有劳这位姑娘出手相助,如此一来,我长安城之危就...啊..呼..” “老伙计,你这身板真是越来越差了,放在你我初识之时,这种天气,即便你不穿衣服,也断然不至于此吧。”前音刚落,那一身山贼打扮的老者便开口挤兑起自己这位多年好友,而这被挤兑之人除了郁闷,却也说不出什么。 “好了好了..两位老爷爷,我们这下可以回去了吧,这里的火药和投石车已经尽数被毁,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叶十三见两位npc老者时常挤兑,倒也习惯了许多,现在一切完成,当即开口。 可就在叶十三话音落罢之际,却见那身穿内衣的老将军面色却是一沉,当即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叶十三虽然对现在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可是却也不想去做些什么太过危险,或者太过无用的事。 “老爷爷..您下一步该不会就是直接要我去杀人了吧...”叶十三一语刚落,两位老者却是一愣,随即老掌柜面上再度浮现起笑容,而老将军则是面色更加潮红。 叶十三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因为她自从护送这两个老者开始,便明白了什么叫老小孩,一路上两名老者给她出的难题可是不少,而这些难题虽然可以用任务来诠释,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完成了任务,却没有奖励。 一路上,叶十三没少做什么暗中下药、制造混乱、引发冲突、引走敌人之类的事,好在对方始终没有提出要自己去杀人,虽然叶十三对杀npc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她却还是从骨子里不喜欢杀人的,否则她也不会选择书剑山庄。 “这...”两名老者闻言对视一眼,眼底却是浮现起一抹异样的神情,叶十三看在眼内顿感不妙,正想如何将话题岔开之际,却听得一声大笑从老掌柜的口中传出。 “哈哈哈哈,此地敌军已乱,我等留在此地也无用处,至于趁乱杀敌这种事,我们两把老骨头不去做,自然也不会强求小友去做。接下来回城的路上,还要有劳小友。” 叶十三闻言一愣,她愣的是对方一路上都是以“你”来称呼在自己,而此时却是以“小友”相称,这看似简单的称谓变化,在叶十三看来却是深知其中道理,当即郁闷的心情总算有了些好转,可开口之间仍难掩疲惫之意: “既然如此..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快些回去吧..我想..我想...” 叶十三一语未完,话音至此却是越来越弱,到了最后一句,竟是俨然有晕倒之势,可是两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终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她,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古人的礼法。 “砰..”随着一声闷响,叶十三的头和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而随着这声闷响传出,叶十三却也是发出一声吃痛的大叫,可随即却是猛然从地面上窜起,轻咳了两声后,转身便走。 两名老者见状,又是互相对视一眼,这回就连老掌柜也看不懂眼前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没将有意无意的关心话语给说出来,当即带着老将军一同前行。 同一时间,竹林深处,天下会众人已经尽数前往山贼后军营地,此刻的竹林顿时恢复了昔日生息,飞鸟行过之际留下片叶缓缓降下,晨光笼罩水珠之上,仿佛金石遍地。 林间石路之上,马蹄践踏而过的痕迹到处可见,而世间本没有路,人走的多了便成了路,可是这些走路的人,却也千千万万各不相同,走对了路便能形成路,可若是走错了路,便一定会迷路。 迷路的人也有千千万万,可是明知道自己有迷路的毛病,却依旧全速朝着前方疾奔,久久不曾停下的人,却是屈指可数。这些人往往有着自己的目标,或者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是在路人看来,却成了痴妄之人,唯有仁者见仁而已。 “哎..道兄,请恕在下直言,你的方向感似乎也和我一样有些差强人意,咱们此行只怕是走错了路,不然这小小的竹林,以道兄的身法,断不会走了如此之久还未能出去。” 就在这时,林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身穿的一身黑袍,与身旁的白衣道者截然相反,而他开口之间,说话的风格却全然与他的外表不搭,正是小风。而那名白衣道者,正是穿了一身道袍的少林玩家道沓。 “百里兄莫怪,此处竹林内有玄机,可不是普通竹林这么简单。我起初来时便已发现这点,不然也不会在内中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也就不会遇到百里兄了。” 道沓此时心境大变,开口之间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也不再是原来那种每逢开口必道一声佛号的句式,小风闻言心中放松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对方发现竹林古怪,而是因为对方心境的改变。 小风心中想着,也许自己可以找个时机跟道沓解释一下,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亘古问题,因而见对方心境如此豁达,自然会有所放松。意识放松,精神自然也就闲置了下来,小风当即再开识能,却又是一愣。 他之所以会愣神,却是因为之前与叶十三同行之时,识能探测虽然略有失常,可是却或多或少能探测到一些距离。可是现在这竹林之中,却像是有一种能量阻碍一般,当下的识能探测距离,已经不足肉眼可查距离的一半。 小风见状,立即便想到竹林还是那个竹林,唯一变化的正是时间,当即便在推测起此地的世界观来,心道莫非这片竹林是根据时辰变化,从而发生什么细致的改变。 就在这时,道沓一直前行的脚步却是忽然一滞,还未等小风站稳身形,道沓的传音便已清晰入耳,正是:“百里兄小心,前方似乎有人埋伏,不知是敌是友,等我先去探一探。” 话音刚落,道沓便已先行一步,并非是他心急冒进,而是因为他知道小风不会武功,比起两人同时涉险,倒不如自己先行试探,要来的好的多。 道沓飞身立定,只身利于前方七根枯竹之间,却是双手合十,仰头开口之间又是一句:“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贫僧有礼了,不知哪位施主肯出面一见?” 道沓话音刚落,虽然没有回声传来,可那七根枯竹之上却是忽然竹叶纷飞,道沓见状,却是将仰着的头缓缓摆正,再度开口之间,已经确定了此地确有埋伏,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无法看到。 “竹上的七位施主,我两人来此并无恶意,相反却有结交之意,不知七位施主可否现身一见。” 道沓这一句试探落罢,上一刻还纷飞的竹叶,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同时枯竹上方,忽然响起一个十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开口之间犹如九幽之火忽隐忽现,却只有短短四字: “与..你..无..关..” 道沓闻言,面上却是和蔼一笑,随即又是道了一声佛号,紧接着便回身朝着小风走去,而就在道沓转身的同时,那停滞的落叶方才继续纷飞而下,这一幕却被小风看在眼中,心底却是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却又难以想通。 “此地不宜久留,恐怕乱事将生,咱们还是赶紧离去的好。”说罢,道沓提手便抓向小风,当即也不管对方如何回应,便立即朝着远方纵身奔去。 而在脱身瞬间,小风的脑海中却是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小风并不陌生,因为正是月下独行的松柏。 “百里兄!你此时可是被人点了穴道?” 小风闻言,顿时明白了松柏的意思,同时也猜想到松柏就在附近,当即朝着四方看去,却并未见到松柏的身形,这下自然也无法对着松柏回音。而就在这时,松柏又是一句传音来到: “那人好快的身法!说实话,若是放在平时,我还真是拦不下他,可是今时今日,虽然我不能,却可以叫别人来拦他。百里兄,等下时机一到,我便施展移形换影助你脱身。” 而小风闻声同时,便要开口道出其中误会,料想对方应该也能听得见,可是就在这时,却见眼见一花,随即一股别致的香气,缓缓迎面飘来... 第365章 友心 道沓虽说不上身经百战,可也算是实战类玩家中的佼佼者,此时竹林之中忽现香气,道沓第一个反应便是闭塞气穴,而在停下轻功的同时,当即运起罗汉金身,只待对手一出手,他便立即开启这反弹之招。 “这位道长的趣味实在非凡,竟是连男子也不放过,在下实在不敢恭维...”就在道沓立定身形之际,却见眼前又是一花,随即一道人影便突兀的闪现而出。来人一柄白玉折扇,一身书生打扮,看似文质彬彬,开口之际却是句句攻心。 道沓闻言双眉一挑,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话中的意味,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先出手,他也不会贸然进攻,当即朗声开口,却是给了对方致命的一次回击: “阿弥陀佛,不知这位女施主有何指教?” 以道沓的眼力,自然能看的出对方是男非女,而他这一句女施主,却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眼前之人不但唇红齿白,同时行动之间香气弥漫,加上道沓听了对方的挤兑对其印象反感,当即便给对方贴上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标签。 一句“女施主”响彻在来人耳中,只见来人双眉顿时皱起,折扇猛然打开,俨然便有了出手之意,而小风在这时,也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秋月无边。 “月兄!”一句月兄出口,当即愣的却是道沓,道沓不是傻子,他自然能从这一句称谓中瞬间捕捉到太多,当即转身看向身旁的小风,可是这一眼之下,却是亲眼目睹了黑袍小风消失的过程,当即心中再起戒备。 就在道沓回身之际,远在后方的松柏终于赶上三人,见自己的好友已将两人拦下,当即也没有交流,直接变对着小风施展了四象门的“移形换影”,而这一招秘法,正是瞬间互换两人位置,因此互换之间,正好被道沓看个正着。 松柏并不认识道沓,至少他不认识此刻面容改变的道沓,而他之所以使出此招,便大有突袭的意思,因此在这招移形换影落罢瞬间,松柏立即长刀一斜,朝着道沓的要害便切了过去。 道沓见状却是早有准备,面对对方这一刀却是不避不闪,当即便要使出那道绝招,让这眼前之人死在自己刀下,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的声音却是自一旁传来: “松堂主住手!这人和百里认识!” 秋月无边正是当日在地宫大殿之内,仅凭观察力和小风的一面之缘,便联手演出一道戏码骗过天下会众人与boss之人,他的洞察力自然非同小可,当即虽然对眼前之人有些恼怒,可是却也分得清何者为大。 松柏闻言,手中长刀顿时回收,好在他这一刀只是普通出手,而非是什么招式,否则以这种距离之下,还真是十分难收得回来。况且他心中也是十分不解,为何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出手不避不闪,到底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另有底牌。 松柏收刀瞬间身体猛然后退数步,而在站稳身形之际,变脸却像是翻书一样快,当即展现出了他身为一帮之堂主的技巧,笑着冲道沓抱了抱拳道: “原来是一场误会,哈哈哈,还好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在下是月下独行的松柏。” 道沓闻言却是瞥了松柏一眼,其实他不是在瞥松柏,而是在找小风,他这一眼之下没有望到小风,当即心中生疑,对眼前之人的言语自然也不会尽信,只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松柏起初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随意,愣神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可随即他却明白了对方意不在自己,故而立时回身沉声开口道: “是自己人,大家都出来吧!” 一声落罢,竹林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竹林深处陆续出现十数道身影,而这些身影之中,赫然便有黑袍小风的存在,只是小风此刻的黑袍之上沾满了灰尘,显然是方才那一招之下,又被摔的不轻。 道沓见状只是与小风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放下了戒备。小风自然是看到了道沓的眼神,可是道沓又是如何看到五官尽数隐藏在黑袍下的小风的,这便不由而知了。 就在这时,松柏却是眼前一亮,当即再度询问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长安城此刻危在旦夕,四方流寇作乱,这里实在不是一处安全的所在,朋友不如与我们同行可好?” 松柏这话看似是关心对方,实则却是在试探对方的动向,而如果道沓与他们同行,若是遇到他口中说的那些流寇,又岂会坐视不理?不过这也不能怪松柏,而是因为当下局势所迫,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份助力。 道沓闻言,面上缓缓带起笑容,口中道了一声佛号的同时,却是对着小风传音,可所问的话,却是出乎小风的意外,因为他问的不是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他们,而是: “百里兄,这些人是天外客,还是npc?” “天外客。” 小风传音之间丝毫没有避讳,因为他知道松柏这些人并不会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玩家身份,这种不会让朋友和朋友难做的事,他这个朋友自然是不会吝啬于开口。 可正当小风想继续传音,告诉道沓不要答应他们之时,却听得道沓朗声开口,心中顿时暗道一声晚了一步,可心中虽然无奈,却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道沓的事还需得他自己做主。 “如此甚好,我正好在这里迷了路,不知该如何回往长安,此时既然见到你们,也许便是天意如此。” 听到道沓开口应下,松柏顿时心中欣喜,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真挚了几分,当即便要伸手去拍道沓的肩膀。可就在这时,却听得道沓接着开口道: “只是...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不如请松柏兄先行一步,我处理完私事后,便来与你们会和。” 道沓一语落罢,却见松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当即疑惑间开口询问,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意外的回答: “这位朋友有所不知,之前我帮中兄弟探到,有一军骑兵正驰往长安东门意图攻城,骑兵不擅城战,但他们却有高手坐镇。我等此去便是为了抢在他们之前登上城墙,如此便可协助守军击退那些高手。” 松柏说到这里话音略加停顿,见道沓脸上神色平静,当即心中暗叹了一声后,接着开口道:“我们等下入城之时,势必会引起敌军戒备,若是等下朋友再只身入城,只怕便会危险重重,所以朋友还是和我们一路同行为好。” 松柏这后半句话虽有希望得到对方助力的成分在内,可关心之意却也溢于言表,只因他虽对眼前之人十分陌生,可对于黑袍小风这个朋友却是十分看重。 而对方之前所说的话,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故而此刻出声提醒,也是为了小风的安全。 “东门?..”道沓闻言之后,心中惊疑一声,同时暗想,方才自己两人的目标明明是西门,怎么就绕到了东门?可随即便沉声开口道谢道:“嗯,多谢提醒,只是我们这件事实在刻不容缓,只能有负好意了。” 松柏闻言之后还想做出些挽留,却见秋月无边折扇一挥,笑道:“松堂主,事不宜迟,既然对方无意,我们便就此动身吧,帮主或许支撑不了太久了。” 话音落罢,只见松柏朝着小风望了一眼,随即心中下定决心,当即回身朝着月下独行众人道:“我们走!继续赶往长安东门驰援帮主!” 说罢,月下独行众人便立即有了行动,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松柏。可是话音落罢同时,大部队中却是留下一人,而那人,却是让小风和道沓皆为之不解,因为这人正是方才说出“事不宜迟我们先走”这话的秋月无边。 “意外么?”就在小风与道沓两人不解之际,已经是只身一人的秋月无边,却是忽然开口,这一问之下,更添二人疑惑,可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便听得他接着开口道: “打打杀杀这种事还是交给擅长的人来做,像是我这种闲云野鹤,还是不要参与攻城守城的好。” 话音落罢,小风顿时猜到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对方这说是不想参加守城,可实则却是想来参加自己这方所谓的私事,不过站在小风的角度而言,若得此一名智计武功都在上乘的队友帮助,此行的胜算又会多上几分,自然不会拒绝。 可就在这时,道沓却是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是有心人,只是我等此行之事,恐怕也会惹上些许麻烦,若施主当真是怕麻烦,还是不要与我两人同行的好。” 道沓这话说的也是简单易懂,虽然秋月无边没有明说自己要和道沓两人同行,可是这意思却是溢于言表,而道沓这一句话看似关心对方,实则却是来了一个闭门谢客。 秋月无边闻言并没有意外,不过他却是立即将这副尴尬丢给了一旁观视的小风,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面上尽是平静,可这正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小风,同时也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他此时应允对方加入,无疑是打了道沓的脸,可若是他拒绝对方加入,又会寒了这位一面之缘的朋友的心,而小风见状,又是在心中暗道一声“你个老狐狸”,可随即,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这一招,在宫廷剧里可谓是名招绝式,可如今放在小风这么一个八尺男儿身上使用,却是让两人顿时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见小风闻声、察言、观色瞬间,应声而倒,正是装晕之术! 第366章 诡报 山贼后军营地大帐之前,七名蓝甲将军此时尽数束手成擒,面上虽有不甘之色,却并无太多挣扎的痕迹,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慕容尘生所下之毒,让他们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七人瘫倒在地,而周围却有数十人环伺而立,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重视的神情,相反的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在这时,一个持刀男子忽然开口,在打破沉静的同时,却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会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一声落罢,男子冲着前方抱了抱拳,而他眼前不远处正有一人负手而立,其人正是慕容会主。可慕容会主闻言后却是没有答话,反而笑着看向身旁的慕容尘生,果然就在此时,慕容尘生开口道: “杀之无用,弃之可惜,尘生又有一计,或可利用他们,对黑甲骑兵进行乱心之计。” 话音方落,围观的众人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慕容尘生见状心中奇怪难不成是自己说错了话?正欲开口补充之际,却听得慕容会主朗声道了一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很好,很好..” 其实并不是因为慕容尘生的计划不好,而是因为在场的众人,除了那瘫倒在地的七名敌将外,就只有他这么一个npc,虽然玩家们行走江湖时或多或少会模仿些古人做派,可是此刻见慕容尘生开口之间配合动作,却还是感觉像在看戏。 慕容尘生闻言,心中仿佛一块大石沉入心底,而就在他即将开口之际,却听得远方一阵慌乱的大喊声传来,正是: “报..报报..报告军师!前军营地遇袭,攻城器械现已尽数被敌人所毁,现在中军营地正乱作一团,还请军师做主啊!” 声音清晰入耳,可说话之人却足足过了几息的功夫方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只见来人虎背熊腰,满脸纵横交错的胡须,俨然便是一个山贼的标配。而这人也果不其然,正是一名地道的山贼,只是慕容尘生见状,忽感一阵丢脸。 在场的其余人闻言顿时相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哄笑,而后又齐齐将目光投在了慕容尘生的脸上,直看得他尴尬无比,若是此刻能有地洞,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避难。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前去传令,要大将先将火势稳定住,而后固守本军,不必继续攻城。”慕容尘生虽然十分尴尬,可却也不是因小失大之人,当即开口对着那人吩咐下去,却见那人的目光,落在七名蓝甲将军身上。 慕容尘生何许人也,当即看出对方心中所想,脸上也不露神色,只是沉声道:“七位将军喝醉了酒,怎么?你还要留在这里,看众位将军的笑话么?!” 慕容尘生开口之间带起几分怒意,那山贼闻言一愣,而后目光在看到负手而立的慕容会主背影之时,却像是见鬼了一般,当即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颤声道: “不..不..不敢,小的敢..啊!不敢..只是..还有一事..” “有事便说吧。”正在这名山贼颤声之际,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会主却是沉声开口,只是声音中尽是平稳之色,丝毫没有威压之感,而那山贼也是精神忽然一震,当即开口道: “方才哨探小队回转前军,却只带来了一句话,我们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慕容尘生开口之间,又是一副唱黑脸的架势,这山贼被两人的言语气势这么一乱,当即将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抛诸脑后,赶忙开口答道: “是..是是,哨探小队回报的六字正是,西门有难,速救。” 话音刚落,慕容尘生却是心中一疑,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并非是因为他联想不到黑甲骑兵,而是因为黑甲骑兵方才所行之路线正是东门,短短时间不可能围攻至西门,况且西门易守难攻,绝非骑兵可行。 “人呢?” 山贼闻言先是一愣,可却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人逼的太紧,急中生智,当即明白了慕容尘生的意思,可开口之间,双眼之中还是浮现起一抹惊恐之色道: “他们..他们回来后不久,便都发狂而死了..” “发狂...”慕容尘生口中轻声呢喃一句,像是自言自语,而后忽然抬头,再度开口之间,语气却是平和了下来,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可声张。” “是..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话音刚落,这名山贼便迅速起身,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转身便跑,仿佛身后有什么食人野兽在追逐他一般,状似疯癫。而慕容尘生此刻,却是眉头紧锁,似是想到什么,可却一时间难以说得清道得明一般,看向慕容会主。 在场众人闻言,同样也是心中不解,这众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七名蓝甲将军,因为他们心中知道“熬将军”的计划,不可能会舍近求远去绕路攻击西门,当即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沉思起来。 “尘生,有话但说无妨,莫忘了,我们是自己人。” 慕容尘生闻言,却是首次没有立即接口,而像是陷入沉思一般,嘴里轻声反复念道:“不会啊,照理说不应该是如此才对,他们远在西域,又怎会...如果是这样..那也说不通...” 人不怕鬼,亦不怕天下事,怕的便是这种说话神神叨叨,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能真正吓到人的往往不是事,而是事情牵连到的人。 “诶,慕容,有话赶紧说,我们这都等着听剧情呢。”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自慕容尘生肩膀上拍了一下,当即便将他从沉思中拯救出来,可同时也是把他吓得半死,抬眼之间,却正见一名持刀大汉,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 说话之人名叫庞虎,虽然名字十分像npc,可是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玩家,这人武功虽然不是很高,可是心境上,说好些便是十分通透,说坏些,便是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先做了再说。 此时众人的气氛十分诡异,被他这么一闹之下,众人顿时从之前莫名的压抑感中挣脱出来,同时也望向慕容尘生,而这个众人瞩目的聚焦人物见状,却也是不再扭捏,当即开口间,问了一句: “不知诸位可听过五毒教?” “五毒教?这个谁没听过啊,不就是西域苗疆使毒的门派么,你怎么会..”庞虎说到这里,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他虽然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是也不是傻子,立即想到了自己方才说的西域苗疆,正好和慕容尘生嘀咕的吻合。 “五毒教有一种蛊术,可以在人死的一瞬间,控制对方的心智,让他仅凭一口气成为蛊人,而在蛊主解除蛊术时,蛊人便会发狂攻击眼前之人,最后力尽疯狂而死。” 慕容尘生闻言本是一愣,而后开口之间便不再避讳,可等他说完之后,却是轮到天下会众一愣,只因为他们知道游戏里本就存在五毒教这个门派,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话,他们倒是好奇这种蛊毒用在玩家身上会有什么反应。 “你是怀疑,这群黑甲骑兵的首领勾结五毒教,意图同时出手对付长安?”就在这时,慕容会主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这话却又是一针见血,而下一刻,慕容尘生的话,却是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我倒是好奇,为什么这些势力,对这小小的长安城都有如此的兴趣,又为何他们都一定要让长安城,变成一座死城...” 慕容尘生说话之间语气十分低沉,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气氛,再一次被他这话弄的诡异非常,此时明明是早晨,可众人所感受的却好像是阴天大雾,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语,眼中也尽是沉思之色。 而这些玩家想到的是,昔日长安市集那座枯井之下,隐藏的那座地宫,究竟是何人所建,又为何会在这长安城下,却不为人所知...而就在这时,慕容会主却是缓缓转身,开口间已是强硬了几分,下令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里无需如此多的人手,我与尘生留下即可,其余人立即赶往长安西门,一探究竟!” 慕容会主这话,便好像是掷地有声一般,开口间立即让众人精神一振,从方才那种气氛中恢复过来,而众人闻言之后,皆是抱拳称了一句:“是!” 说罢,便行事雷厉风行,当即齐齐朝着西方运上轻功,纵身一跃之间,便朝着大营蓝衫之外奔去,这些玩家的高手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坚信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绝没有人去走寻常路,也绝没有人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妥.... 众人的身影只是数息的功夫,便已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后,而慕容会主转身之间,却是对着一旁的慕容尘生笑了笑开口,却只有四字,正是: “尘生,喂药。” 慕容尘生闻言一愣,随即面上也是带起笑意,当即看向那地面上的七名蓝甲将军,在慕容会主进入大帐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七位将军的药效怕是即将过了,这里还有些上等的食材,请诸位将军,莫要..客气..”一声落罢,慕容尘生猛地自怀中掏出七颗黑色丹丸,这些丹丸可谓色香味俱无,而慕容尘生也不犹豫,当即便朝着七人走去。 而后在大帐之中的慕容会主,便听到了一阵野兽般的嚎叫,这些嚎叫先是怒意慢慢,而后渐渐变得虚弱无比,最终流落为无声的呜咽,却是始终没有听到任何一句人言... 第367章 血将军(上) 同一时间,山贼大军东侧竹林深处,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朝着南方急急而奔,却是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谁也不曾落下,谁也不曾先行。 远远望去,前方一人身形略显厚重,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人身上还背着一人,这人身穿一身黑袍,而背人的人则是一身道袍,正是小风与道沓。而那身后始终与两人保持十步距离的,正是月下独行的秋月无边。 方才小风急中生智,使出了传说中的装晕之术,两人见状果然不再言语“互斗”,而道沓尽管不愿与这秋月无边同行,却也还是默许了对方跟在身后。 小风之所以会有这种决断,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而是因为他知道按照此刻自己三人所在的方位,就算自己绕路到了军营西方,只怕叶十三早已将两名老者带离此地,与其做无用之功,不如先行回城,前往长安楼一探。 而此时三人所走的线路,却不知是小风与道沓真的有某种默契,还是单纯的巧合,此刻的路线并非是去东城门,而是自北门直入长安城的路线。 与此同时,长安城北门城楼之上,一名蓝衫男子正与一名银甲将军并列而立,眼中尽是满满自信,说话间虽然声音十分淡然,可所表达的信息,却是让众人在绝望之前,得到一丝的安慰。而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 “报!哨探来报,敌军中军起火,一片混乱,前军已回归本阵,不再进攻!” “再探!” “是!” 银甲将军一声令下,那前来报告之人方才只是看了蓝衫男子一眼,随即便迅速离去,而此情报入耳同时,在场的两人,却是生出不同的反应。 银甲将军眉头一皱,当即便在思考敌军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会突然停止进攻,而蓝衫男子,则是立即联想到天下会众人,心道莫不是对方已然得手?他会有此考量,正是因为他便是月下独行之主,而他的角色名称也是月下独行。 “将军不必忧心,敌军营中生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方先前派出的高手已然得手,二则是敌人此刻欲对我等行使盲杀之计。” 在听到“派出的高手”五字之后,银甲将军忽然神色一变,当即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感激之色,而月下独行之所以没有说出天下会的名字,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北门暂时安全,但敌军既然有计,我们便不得不防。将军,我建议加强东门、南门防守,至少要进入戒备状态,同时我也会再派高手,协助守城。” 月下独行沉声语罢,银甲将军却是没有开口,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是天机营精锐,可是且不说自己的恩师亲人皆在对方手中,多少已然乱心,单单是兵力远不足对方这一点,便叫他十分为难。 当即有眼前这么一个神秘人援手,虽然起初他也曾怀疑过对方,可是到了现在,银甲将军却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便是对方也是真心要守住长安城的。只要对方有这一点,那便足够了,其余的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飞花,拜托你带我月下独行一半人马,前往东门驻守,其余人前往南门,至于西门则由我单独镇守,若有敌军来犯,以信箭为号,互通情报,不可恋战。” 月下独行一语落罢,城楼一侧,却是走出一名妙龄女子,虽身着紫色罗裙,眉清目秀间看似华贵,可发髻却是扎的十分英姿飒爽,举止间毫不扭捏。而月下独行口中的这个飞花,却正是小风等人认识的那个,七星医楼的十里飞花。 “嗯,交给我吧。”十里飞花现身之后,立即应下,而她之所以现身,却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因为她毕竟不是月下独行会中之人,今日要带领月下独行会众,多有不服之辈。 月下独行似乎看出对方心中所想,当即轻咳了两声后,暗运内力,对着周围的月下独行会众传音道:“这位十里飞花,是当初聚贤论剑的七大高手之一,也是我的私交好友,等下东门之战,便请诸位与之配合,多谢了。” 月下独行这人为人十分随和,平时在帮会中更是完全没有会主的架子,如果说慕容会主走的是霸者路线,那月下独行走的便是仁者路线,可月下独行会众,却也明白自己这个会主的性格,因此在大事上,却是还会听命于他。 经了月下独行这么一说,会众顿时明白眼前的女子是可靠之人,且不说对方本就生的眉清目秀,单是早期聚贤论剑高手之名,便足以震慑眼前这些普通玩家。 因为月下独行真正的精锐,已经尽数随松柏参加斩首行动,而留在这里的,只是武功平平的普通玩家。十里飞花不是月下独行会众,自然听不到月下独行的传音,可是她却也是心智上佳之人,眼见月下独行的一个眼神,便已明了。 转身离去间,留下一缕药香,清香入鼻,让人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却分不出到底是因为药,还是因为人,因而不由得又对这名女子,好感骤升。而十里飞花走出城楼之后,却是高举右手,大喊一声: “东门所属,跟我走!”说罢,便也不运轻功,就这样自城墙之上走去,而身后跟随之人,也是络绎不绝。 就在三息之后,月下独行发现了其中不妥之处,当即轻咳一声,又是对着附近的众人传音道:“咳咳,你们这是要都跟着她走么,那谁去镇守南门,哎...你们呀...” 一声落罢,刚刚抬起脚步想去守东门的众玩家,当即为之一滞,脸上虽有失望之色,可是却仍难掩心中的尴尬,虽然他们此刻与月下独行有一墙之隔,可是月下独行还是能感觉到,他们那些灼热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十里飞花一行人浩浩荡荡,自城墙上到了东城门,这一景象可是让东城门原本的守军吓了一跳,若非是这一行人中,仍有银甲将军派遣的传令兵,恐怕这些原本的守军,便要绝望一战了。 众人之所以没有施展轻功,便是因为迁就这名传令兵,东大陆虽然人人皆有内力,可是却不见得人人都会轻功,这个传令兵明显便是不会的那种。而就在此刻,传令兵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却是十分言简意赅道: “天机营将军有令,命你等进入战备状态,全力配合这位姑娘指挥,不得有误。” 一语落罢,这些守城的npc皆是一惊,因为在他们心中,虽然重男轻女的思想不是那么根深蒂固,之前也见识过女将军的厉害。可是让他们去听从眼前这么一个小丫头,还是身穿一身罗裙,根本不像是会打仗的样子,自然心中十分抵触。 十里飞花自然明白这些人没有立即领命的原因,当即却没有开口,只是回身对着月下独行众人看了一眼。而月下独行众人,虽然武功不行,可是对于美女的眼神,能读懂意思的却是大有人在,当即便传音给了同伴。 而在下一刻,月下独行这一行人,则是齐齐暗运内功,目光仿佛夹杂着无形威压一般,朝着守军盯去。而若是一人气势仍不足造成压迫的话,这百人的气势,便足以震慑这些守军。 就在这时,传令兵也看出了其中不妥,当即又是言简意赅的道:“将军有令,战时抗命者,军法处置,立斩不赦!” 一声落罢,东门守军尽数称是,却不知究竟是怕了这些武林人士的联手威压,还是真的碍于那一句军法处置。而当他们再度看向这些武林人士之时,却发现他们翻脸如同翻书一般快,此刻已然恢复了最初那种平静的状态。 “嗯,很好。两军对垒,情报不可忽视,现在我需要一名轻功上佳之人,跃下城墙当作前方哨探。切记,轻功至少要能跃上城墙才行。” 十里飞花一语落罢,这时守城的军士方才从心里正视起眼前这个女子来,因为对方所说十分有理,并非是信口胡诌。而十里飞花这话说完,月下独行会众间,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丝毫没了之前那种联手威压的气势。 “嗯?..”十里飞花见状轻疑一声,随即便在心中推算,这些守城的玩家为何留下守城,几乎只是一息的功夫便已的出了答案。只怕月下独行之前安排人手之时,已将精锐尽数派出斩首,留下的,都是无法跃上城墙的人。 十里飞花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她这一句话仍未说完,原本一直平静的神情,却是骤然一变,随即再度恢复如初之际,却是轻声对着众人道: “看来不必了,敌军已至,准备迎战。” 一语落罢,城墙上的众人皆是精神一振,随即快速行动起来,虽然他们并未见到十里飞花口中所说的敌军,可是此刻他们却宁愿相信,服从军令。 而之所以他们没有看见,而十里飞花看的见,则是因为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因此七星医楼弟子眼力本就远高于寻常江湖人,何况十里飞花还是七星医楼的新秀。 游戏毕竟只是游戏,系统赋予每个人物的视觉,并不像是现实一般一目千米,现阶段来说,一般玩家视觉,五十步内是为清晰,百步之外模糊不清,而十里飞花的眼力,则是练到了两百步内是为清晰,五百步外模糊不清。 而这个模糊不清与清晰无比的判断,是局限于动态的事物,对于固定的景色,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也就是说,如果对于寻常玩家来说,百步之外有人移动,那么你所看到的则只是百步外的景象,而看不到这个模糊的人。 就在十里飞花视线尽头,一片乌云般的黑甲骑兵,正在一人的带领之下,朝着长安城东门,奔驰而来。那为首一人身穿一身血红铠甲,手持一柄红色巨剑,剑刃之上宛如鲜血未干,让人看了十分胆寒。 “主上,你看到了么?长安城..即将在属下的铁骑之下,寸草不生...” 第368章 血将军(中) 这声音发出的十分突兀,至于为什么突兀,想来便是因为这人说话间嘴唇没有丝毫动作,这话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却与传音不同。至于是不是江湖中奇人异士所习的腹语术,这便不由而知了。 东门城楼之上,十里飞花一面观察敌军行动,一面转身下令,这些军士以及月下独行的玩家,自然不会在此刻唱什么反调,当即按照她的安排行动起来。 城墙之上,分布守城军士弓箭手,而众月下独行玩家,则是隐匿身形于城楼与城墙掩体后方,以待策应。如此一来,敌军断不可能发现这些武林人士所在,进攻之时必定首波轻敌,届时月下独行众人,便可进行突击。 不知过了多久,东门布局已经塑成,而几乎同时,十里飞花也看清了进犯的敌军,可就在这时,她却是眉头一挑,当即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众人道: “敌军全都是骑兵,却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云梯雷火也好似不存,这...他们要如何攻城?” 一语落罢,月下独行众人还未立即醒悟,可是那些守城的军士听了,却是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顿时落下。长安城在这个世界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城,但这些守城的军士也算得上是老兵,虽然对沙场纵横没有什么经验,可对守城一道却是略通一二。 他们知道,骑兵本就不擅攻城,何况此时他们竟没有攻城器械,若想凭借刀剑枪戟硬砍破城门,想必就算是天机禁军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角度不同思考的问题自然也就截然不同,这些军士看到的是对方没有攻城器械,顿时士气大振信心十足,可十里飞花看到的,却是一种不祥的危机感,只因为她相信对方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在此时,黑甲骑兵猛然间加速朝着东门冲来,所行速度比之从前快了一倍不止,十里飞花见状心中一惊,一边观察对方行军路线的同时,一边心中盘算,如果自己是对方的统帅,该如何攻城。 顷刻之间,黑甲骑兵已然兵临城下,那些守城军士只感觉前方忽然出现一阵黑云,而这阵黑云却是立于土地之上,久久不散,一望无际。他们皆是知道这些不是黑云,而是敌军,原本放松了几分的内心,再度悬了起来。 “不要心急放箭,等我的指令。放箭同时,信箭也射出,提醒四门东门遇袭。” 话音落罢,并未有任何人回应,可是十里飞花却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拒绝,当即凝神再看之下,却又是眉头一皱。只因为前一刻还以疾风之势冲锋的黑甲骑兵,在这一刻竟是戛然而止,列于城墙弓箭无法触及的边缘,严阵以待。 十里飞花终是个玩家,她顿时就在心中暗想,莫非这些npc攻城之前还要废话些什么开场白,道明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攻城,然后表达一下自己的攻城决心。 而就在下一刻,变故再生,因为她清晰的看到黑甲骑兵军阵后方,俨然分出数列骑兵,朝着南方奔袭而去。十里飞花见状,暗道一声果然,当即转身对着月下独行众人道: “你们可有轻功出众之人?” 一声落罢,月下独行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十里飞花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自己方才问过。而这些月下独行的玩家此时扭捏,也是因为还在以为十里飞花问这话,是要他们跃下城墙送死。 “哎..我只是要他运上轻功,自城墙上赶去南门传令,就说敌人分兵前往南门,叫他们自己小心。同时若再有分兵迹象,则同样传令西门。” 听了十里飞花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明白,当即便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半大孩子窜了出来,接着大家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都是默认了这么一个事实,同时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原因无他,这个半大孩子,正是月下独行普通玩家中,轻功最好之人,而其实他的轻功也能赶得上那些精锐玩家,只不过他门派特殊,轻功虽好战斗却是极差,纵使出城斩首也无甚大用,故而才没有被选中参加。 这个半大孩子见众人没有和自己抢这份差事的意思,当即面上露出的些许得意的表情,还没等十里飞花开口,却是抢先开口,说话间声音略显孩童,与他这十七八岁的外表绝不吻合: “哈哈,没人跟我抢,大姐姐,就交给猴儿吧,放心放心!” 话音落罢,人如其名,这半大孩子还没等众人反应,当即便运上轻功,朝着南门疾奔而去,大有向十里飞花炫耀自己轻功很高的架势,而见这半大孩子一息的功夫便已不见踪影,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十里飞花见状,脸上浮现起了一抹笑容,而再看城墙之下,那些黑甲骑兵却仍未有进攻的趋势,当即两方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同一时间,长安北门城楼之上,此时空余银甲少将与残余的不足百名军士,此时的北门虽然已然安全,可他们作为军人的直觉,却仍旧不敢松懈半分,每一个人的脸上皆是成了花猫尘灰满布,可是在城中居民看来,却是极为威武。 城楼正中,银甲少将正端立于此,仿佛一座雕塑一般,看着眼下的四处战火,心中却是平静非常,可人一旦静下来,便会想到一些事,他此刻的心中,便正是在想自己的恩师与父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打破了他此刻心中的宁静,正是北门传令兵道:“启禀将军,哨探来报,东门遇袭,敌军有数千之众,却无攻城器械辅佐。” 银甲少将闻言一愣,随即挥手示意对方再探,心中却也是盘算起敌军所想,可就在这时,他无心随意的看了城墙下一眼,却是见到远方两道黑影,朝着北门疾奔而来。 这银甲少将虽隶属于天机营神剑军,可是他的父亲年轻时却隶属于天弓营,因此他少年之时,便接受过父亲的训练,因而眼力也是远超常人。此时眼见前方只有三道黑影袭来,银甲少将却是没有惊慌,反而当机立断,对着众人道: “远方有三人奔来,看身手当是武林人士,不可轻易放箭,等我命令!” “是!” 银甲少将话音落罢,心中却是暗想,这三人究竟是敌方派来的,还是那些得手的高手派来传信的,又或者这三人中,乃是一名高手,营救了自己的恩师与父将,银甲将军此刻的心中,却是已然乱了... 同一时间,三道疾奔而来的黑影,正是秋月无边、道沓和小风,而小风此时已然不再装晕,两人却只当他是自然清醒,可小风开口之间,却没有半点作为一个刚醒之人应有的虚弱: “道兄,秋兄,我们如此自北门直行,实在危险...” 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自前方传来,正是秋月无边:“百里不用担心,月下独行正在北门,他若见了我,定不会贸然下令放箭的。” 小风闻言心中顿时明白,可同时他却在疑惑,为什么秋月无边会直呼他们帮主的名字,这放在玩家中自然无可厚非,可关键是此刻他开口间,明显是将自己两人中的一人看作npc,因而才半古半白,如此不遵礼法实在有悖常理。 就在此时,背着小风的道沓忽然开口,而说话间也没了昔日那种慢吞吞的风格,反而有些雷厉风行道:“别说话了,咱们要全速施展轻功,快则生利,迟则生变。” “好..”秋月无边刚刚道了这一句好,小风当即便见他周身闪现起一抹暗淡的青光,紧接着便见始终与道沓保持五步距离的他,却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倏然间便拉开了距离。 世人皆看秋月无边一身白衣,以折扇为器,皆以为他是丹青书院弟子,却不知他这门派,根本不是什么正派,而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出世邪派。不过秋月无边这人性格懒散,却只学了那派的绝妙轻功,却没学那些条件苛刻的武学。 道沓见状,心道一声对方果然暗藏了实力,此刻俨然便有一种不服输的念头涌上心头,竟也忘记了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人,当即也是全力运转轻功,体内少林基础内功顿时转化为洗髓经,配合一苇渡江,全力施为。 两人你来我来,你上我还上,速度骤然间提升了一倍不止,虽然道沓始终追不上秋月无边,可两人却皆是乐在其中,只是苦了局外的两人。这一人自然便是此刻没有内力抵挡,在风中凌乱的小风,另外一人却正是城楼之上的银甲将军。 银甲将军本想看清三人面貌,就此推断这三人动向,或可对谈一番。却未曾料到三人此时竟是忽然加速,这一下却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当即心中便往坏的一方思考。而在一息过后,他却是做出了一个最为错误的决断,正是: “弓箭手准备!待三人进入范围,立即放箭!” 第369章 血将军(下) 强风贯耳,风中凌乱,小风此名当真与风有缘,只是这缘也有好坏之分,这一刻,便是坏的分晓。道沓与秋月无边两人乐在其中,秋月无边料到道沓心中所想,念其身上背负一人,故而也未尽全力,而道沓则是奋力直追,难分上下。 小风起初还勉强能够适应风力,可到了后面,却是难以呼吸,当即心念一转之间,进入识能之境,闭塞五识。可他这一入识能之境,方才发现不妙之处,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前方有一股杀意锁定自己三人,而这股杀意断然不弱。 这股杀意,正是北门之上,包括银甲少将在内的数十名精锐弓手,同时瞄准带来的杀意,若非小风身负识能,而在此刻进入识能全开之境,绝难在这种距离下察觉。 小风当即察觉不妙,可才刚刚退出识能之境,却又一次风中凌乱,丝毫无法开口,亦或是传音提醒两人,当即心中一横,再入识能之境。 在全速施展轻功移动时,自身速度虽快,可防御力却会趋近于无,并且若被外力强行打断,会有短暂的虚弱期,小风深知此点,加上道沓两人此刻对城楼全无防范,若任事情发展,惨剧恐生。 小风心下立断,当即凝聚识能之力,试图捕捉周围狂风夹杂的风元素,此刻的他只有识能,而无魔力,像是这种施法手段,小风也是第一次尝试。 在他的计划中,只要自己运用识能以及精神力捕捉到风元素,只需要恢复五感的一瞬间,灌入足够的魔力驱动术法即可,但此时此刻,细节之处已无时间推算。而就在此时,城门之上,银甲少将赫然开口: “众人准备!三十步时,立即放箭!” 一声令下,军令如山,数十名弓手凝神以待,只要下一刻三人三影入局之际,便要应声而发,乱箭杀之。 “嗯?..不对!”就在此时,秋月无边当即眉头一皱,心中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抬眼之间,正见城墙之上数十名弓手举弓待发,而就在他分神瞬间,道沓的身影已然超过于他,而就在超过的一瞬之时,正闻一句: “全军放箭!” 一语道破,梦中惊醒,醒来之时却见箭如雨至,数十名弓手齐射三人,道沓抬眼之间也是一惊,而分神同时,却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本以他的轻功,只需继续奔袭,便可躲过首波齐射,可他却在这时停下脚步,运功抵挡。 “嗖嗖嗖!”箭矢纷飞而来,道沓也是首度面对如此攻击,毫无经验之下,当即放下所背之人,顺势便运起大须弥山掌,意图以内招与箭雨对轰。 只见道沓双掌迅速交接,重心下垂之际力从地起,掌力气劲运转百脉,会于少阳,可就在道沓的大须弥山掌掌势凝发圆满,正欲击出之际,却见眼前箭雨之中,一道金光倏然而至! “噗!”一声皮球刺破的声音传出,随即便是一声闷哼,而下一刻,道沓满运的一掌,竟是化销殆尽,而一柄金箭,此刻正刺在道沓左肩之上,入骨三分,而道沓受招同时,身子迅速后退数步,面色瞬间惨白,正是内力反噬紊乱之相。 先行一箭得手,后续数十箭应声而至。数十步前,数十步后,不同的两人,却是异口同声,轻叹一句:“成了!”那城楼之上之人,正是银甲少将,他这一声成了,正是因为以神臂弓射出之金箭,专破武林人士护身气劲。 下一刻,那后续齐射的数十箭,也终于来到道沓身前,道沓此刻抬手欲阻,却是无能为力,而秋月无边此时却不知在行何事,竟迟迟未能出手,当即之时,正是逼命之刻,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嗡...”一阵低沉的翁鸣之声忽然响起,而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猛然间自道沓身前扩散而出,天空之上飞来的数十道弓箭,在接触到这神秘波纹的一瞬之间,便在这一声翁鸣之下停止不前。像是前方有什么屏障一般,难以寸进。 道沓本已知晓自己大意,此次已然认栽,可此时抬眼之间却见异象,当即升级复燃,他自然没有等死的理由,同时也猜到这异象产生的原因,自然那便是方才另一个道出“成了”之人,当即却不愿多想,转身便要带身后的小风离开。 可就在道沓转眼之间,却正见眼前的黑袍人单手成爪,遥遥对向空中,手掌之中蓝光忽隐忽现,似是内力流转,而眼前之人的双脚,竟也是离地三寸,俨然有浮空之相。道沓见状,伸出去的右手顿时僵住,双眼之中一时茫然。 “没时间了,快走!”就在此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自两人身后响起,正是方才并未出手的秋月无边,而他此时说话的同时,人已化作一道青光朝着两人疾射而来,而经过两人身边之际,青光不减反增,骤然朝着西南方树林窜去。 与此同时,在城楼之上的众守军以及银甲少将,却尽皆愕然,如此怪异情景他们从未得见,若只是因为自己射出的箭矢凭空停滞,他们还不会如此惊愕,可若加上眼前所见,便很难在保持镇定。 当一个离奇的事情出现后,人们可以说它是巧合,可当离奇之事接连出现后,人们便会开始思考,这离奇之事背后的真相,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们心中所预想的真相,往往只是曲解,又或许,那只是他们自己的真相。 漫天停滞的箭雨之下,原本那三人所处的贫瘠的土地之上,此时竟赫然开满了绿叶红花,怎叫人不乱加猜测,怎叫人能安稳如初。 而银甲少将见状,立即压下心中惊愕,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心,而就在他刚要开口稳定军心之际,却见昙花一现,转眼间便灰飞烟灭。 而那些悬空之箭亦是同时纷纷落定,只余下遍地狼藉,而银甲将军却只是长叹一声,终究没有开口,只余下鼻中残存的,那一缕似真似幻的清香,不知眼前所见,究竟为何,亦不知此时此刻,要如何稳定军心... 西南方树林之中,一道青光倏然而至,随着“嗖”的一声响过,所经路线之上枯枝纷飞四起,这道青光便如高手的剑气一般,所遇花草枯枝,皆尽数被拦腰斩断。 而在青光尽头,两人瘫倒在地气喘吁吁,而一人虽转身静立,可折扇舞动之间还是有些乱了昔日平静的节奏,当即开口间,却又是一副懒洋洋的语气道: “哎..我的秘密,这下被你们看到了,可你们偏偏又是玩家,就算我杀人灭口,也阻止不了你们泄密。真是烦呐..”秋月无边开口间,虽然说到杀人灭口,可是眼中却不带丝毫杀意,仿佛只是信口笑说,而地上的两人,却是无动于衷。 “好了,既然已经被你们看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只希望你们俩能看在我救了你们一命的份上,为我保密。其实我是...”正在秋月无边即将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却耳闻一声气喘吁吁的怒斥道: “你..你又骗我..你..你究竟是谁?!” “啊?我正要说,这不是被你给打断了么..我是..”秋月无边闻言一愣,当即也不看那说话之人,自顾自的开口,可又一次话未说完,再度被人打断,秋月无边闻言,转身看向地面的道沓,却见对方再度喝道: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一路上..” 秋月无边见道沓的眼神之中没有离开他最初看着的那人,眼底之中生出一抹无奈之色,当即摇了摇头,却是站在了小风与道沓之间,当即却是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听好了,我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口中的歪门邪道,专门擅长采阴补阳的花间派弟子。”一语方落,再度开口之时,却是带上了一分古怪的面色“嗯..至于这个采阴补阳么,咳咳..就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这里没你的事,滚开!”道沓此时虽已受伤,开口之间却是声势十足,可他现今的这种做派,却与昔日那个待人谦和温驯的少林道沓截然不同,反而有些暴躁易怒的成分。 秋月无边见状眉头一挑,当即却是冷声道:“哼,这种技巧我可没有习得,还请这位道长示范一下!” 说罢,秋月无边也不管眼前之人已然受伤,当即右手一出,一道掌风迎面而至,此刻道沓受伤内息紊乱又哪有招架之力,当即身体一扬,险些真的作出示范。而秋月无边见状,眼底的无奈之色却是更甚,而开口间却更加无情: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半身残废的家伙而已,又有什么筹码在此叫嚣?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运功疗伤,到时我可以允你公平一战。” 佛祖亦作狮子吼,何况一介凡人?时至今日今时,已然仰倒在地的道沓,此时终于难掩怒火,与秋月无边正面对上,当即冷声开口道:“好个公平一战!”随即强行起身,却是忍住疼痛,便运功疗伤。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面色不改,却是暗自对着身后的小风传音,语气极轻却是字字珠玑,正是:“百里好友,秋兄只能帮你到这了,装晕这种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哎...你这朋友,实在是让人头痛啊..”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东门之上,坐镇的十里飞花却是接到北门信报,正欲回信之际,却见列阵不发的黑甲骑兵,俨然有了动作... 第370章 悬丝 十里飞花坐镇东门,众武林人士埋伏于城墙之后,看似实力十足,实则却是犹有不足之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无一例外,皆是第一次接触全息视角战场的玩家。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得证大道,可是这些玩家有改过的机会,有吸取经验提升自己的机会,此刻的长安城,却没有。十里飞花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为何她始终沉着应对的原因,并不像其他玩家表现的那般,跃跃欲试。 黑甲骑兵人马如一,一身黑甲,凝聚城墙之下虽聚而不攻,可其威慑之力却溢于言表。正如黑云压境久久不散,城墙之上的守军npc心中,也无不存在一种无形的压抑,而也许这种压抑感,便是这些敌军没有立即进军的原因。 “嗯..?”就在此时,十里飞花口中忽然轻疑一声,随即她便清晰的见到敌军军阵之中,俨然出阵两排骑兵,而每一排皆有百骑并列,像是这种攻城方式,十里飞花闻所未闻,一时间猜不透对方心思,当即下令道: “弓箭手准备,射马!” 十里飞花当下立断,她虽没有经历过沙场对敌,可却经历过高手对战,此刻的她几乎瞬间便已进入状态,将自己这守城的全员看作一人,而敌军则又是一人。两名高手对战,不知对手身前,先行的一招,自然便是试探。 她这一声令下,所用的乃是传音之术,为的便是不被敌军听去,可却不知这仅仅是巧合还是什么,在她下令的同时,那两排黑甲骑兵,却是猛然间加速,朝着前方奔袭而来,却唯独让开了城门方向。 守城军士见状,同样心中也是不解,对方既然选择攻城,却又绕开唯一的入城之路,如此攻城意欲何为?可心下疑惑之间军令已至,当即令如山下,箭雨应声而落,直袭战马而去。 就在此时,那前排黑甲骑兵,却是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这百余人竟是同时御马跃起,这一跃之下竟有一丈之高。须知这一仗便是三米,而现下城墙也不过十米数仗而已,面对敌人如此做法,守城军士又是一惊。 当即箭已离弦,便无法再谈回头,而黑甲骑兵跃马同时,竟是猛然站起,自马背上借力一踏,身形又是拔高一仗。十里飞花见状,顿时明白对方这种攻城模式,但她也同样明白施展轻功时的弱点,当即下令道: “齐射敌军脚踝!” 施展轻功之时自身防御极差,虽仍可借助护甲防御攻击,却仍有致命缺点。特别是这种直上直下的轻功,其弱点就在于身体从上升转为下坠的那一瞬回气之时,若无借力点再度施展轻功维持内力运转,这人便会青云直坠而下。 十里飞花一声令下,长安城守城军士却皆是一愣,原因无他,便是因为这女子所下的命令已然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射人况且不易,何况是射人脚踝。可众军既已听令,弓箭在手便不得不发,只是离弦之间,却是空射了一通。 “嗖..嗖嗖嗖!”就在此时,一阵破风之声顿时响起,十里飞花低头之间,却见后排骑兵竟又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正是将手中长矛斜飞掷出,可若以此法由城墙之下攻击城墙之上的守军,恐怕就算是武林人士也绝难办到。 就在此时,第三波箭雨悠然而至,可箭雨临身之际,却见这些黑甲骑兵不避不闪,而百余枚长矛此刻也仍旧朝着预定的方位丢去,十里飞花见状,顿时明白对方战术,心中一面吃惊的同时,一面暗赞对手训练有素。 “擎盾!”又是一声军令下达而出,十里飞花当机立断,可城中守军却已乱了军心,方才齐射失利他们便已在质疑这女子的指挥能力,当即敌人在前,她不下令射杀敌军,却叫我们擎盾,如此又不知是哪门子战法。 正当众人分心之际,前一排跃起的骑兵身体终于出现下垂趋势,而守城军士见状,顿时看出对方此刻破绽,当即竟是在心中思考起“究竟是要擎盾,还是要违抗军令射杀敌军”来。 两军交战之际,最忌上下不齐,当即众人分神瞬间,战局再生变化。只见那飞出去的长矛,此刻竟恰巧到了第一排骑兵脚下,而这些骑兵竟毫无例外的踏上长矛,借力之间又是向上一跃,当即已与城墙持平,正是三丈之高。 “你们快擎盾!”十里飞花见敌军动作,而自己这方却仍未执行指令,当即心中升起几分紧张,开口之间语气也急促了几分。可就在这时,那数十名守城军士,竟是只有十数人听命行事,其余军士皆拉弓开箭,朝着敌军射去。 “你们..”十里飞花见状一时语塞,心中却也瞬间明白,眼前的这些人岂会真心信服自己,不过是碍于命令而已,当即一种莫名的落寞与无力感涌上心头。 同时她又在想,既然自己无法利用自己的指挥能力取得战局上的优势,那么要用何种方法,才能阻止眼前的这一切继续发生?只见十里飞花的头缓缓低下,双眼之中渐现迷茫之色,对于此刻的外界,她却好像是漠不关心了。 而就在这时,城墙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哗然,只见那些不听号令的弓手所射箭矢,竟在对方毫不抵抗之下,仍未能贯穿铁甲半分,只是在铁甲之上留下斑斑痕迹,便飘然而落。而这些军士此刻却仍未擎盾,十里飞花看在眼内,尽是无言。 可就在守城军士箭雨无功而返之际,那依然跃起的百余黑甲骑兵,却是同时自腰间拿出一物,顿时朝着城墙上的众人抛飞而去,方才已然擎盾者此时暗叹自己方才的决断正确,可又同时为方才抗命的同伴,感到悲哀。 “呃..啊..”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接连自城墙之上响起,而敌军方才所发之物,正是鲲鹏铁爪,此刻那腾飞而起的百余人,此刻皆尽以铁索为介,朝着城墙之上袭来。 而铁索尽处的铁爪之上,或许是城墙,可更多的却是守城军士的身体,而忽然被如此铁爪袭击,众军士首先的反应自然是挣脱此物,可如此一来正巧被对方借力而行,一时之间,整个城墙俨然有被这百余人登上之际。 就在此时,十里飞花动了,她身为七星医楼弟子,虽主修掌与毒,可医者之心却是不曾忘怀,当即虽大势已去,她心中除了无力与落寞之外,剩下的,却是能救一个便是一个的决心。 心动瞬间,只见十里飞花十指忽然张开,而下一刻衣袖之中便同时射出十道丝线,这些丝线看似孱弱,实则坚硬无比,而这十针十线,正是朝着前方腾空而起的敌军激射而去。 而就在十里飞花动手瞬间,却已对着月下独行众人传音道:“时机已到,等他们登上城墙,你们便将他们击杀,要快。最好..不要暴露行踪..”可是这传音的声调,却是展露出不应在此刻存在的平静。 “铿..”一阵铁器交接发出的闷响声忽然自城墙之上响起,而这声响实在太过微弱,微弱到丝毫无法取代漫天遍地的哀嚎,微弱到发出这些声音的主人,难以预测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就在百余黑甲骑兵即将登上城墙之际,十里飞花却是做出一个更加惊人的举动,只见她竟忽然自城楼之上纵身跃下,身法之快虽不及秋月无边等轻功高手,但在这些普通玩家面前,仍是不可言喻。 而在十里飞花落地瞬间,脚步却是一阵紊乱,面色也在这一刻变得像一张白纸,可就在这时,城楼之下,却是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场景。 只见城门之前一名紫色罗裙女子缓缓前行,而她前方却是数千黑甲骑兵,只是她眼中尽是平静之色,似乎面对前军万马毫无动心,双眼之中,却是只有一人。 而这数千骑兵此时却也皆与这女子一般,同时看向同一个人,而那一人,正是此刻军阵前排正中,领军的那名红甲将军。黑甲骑兵虽然训练有素,平日不信鬼神,可今日眼见如此奇景,却仍是一时不敢妄动,皆等统领军令而行。 “苍羽医会,悬丝神针...实难忘却的记忆..”红甲将军见状,口中低沉的声音却是一字一字的发出,声音虽是不大,却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这些黑甲骑兵也是人,是人自然也会恐惧,何况是对于未知。 两军交战,虽见奇景,但对方却只有一人,若按常理而言,当挥军直上,以人数优势取胜,可就在下一刻,一人一骑动了,那诡异非常的十一人也动了。 那紫裙女子正是十里飞花,而她此刻所使出的,也正是一门绝学,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这门绝学来自何方,名为何式,只知道以现在自己的内力绝难施展而出。 可就在方才一瞬,或是顿悟,又或是心境之变,当即竟是碰触到了这绝学的边缘,心动之间,透支自身内力,强行运发而出,正是医楼禁招。 十里飞花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向前,而她身后半空之中,却是悬浮着十名黑甲骑兵,而若以城门方位为心画表,这些骑兵便是时针刻度,十人缓缓旋转易位,诡异非常。 只是这些骑兵一动不动,仿佛死尸一般,可狰狞的面孔之上,双眼却好似不断发出阵阵幽光,扫眼间凝视在场的每一个生人,有如十殿阎罗,孤魂索命。 而就在下一刻,这些孤魂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身体顿时抽搐起来,口中发出一阵低吼,宛如野兽一般择人而噬,却在这一刻,同时望向一人,正是御马而来的红甲将军。 “故人之后,奈何今夕已故,今日便允你公平一战。今日之后,悬丝神针,绝迹江湖...” 第371章 兵释·冰释(上) 十里飞花此刻虽看似状态特殊,实则内心却是十分平静,而对于对方的言语,她身为一个实打实的玩家,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可这一切却正巧随了她的本意,她要的便是直击敌首,便是一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十里飞花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敌军,却并非是因为这招式如何,又或者是她故意营造这种气氛,而是因为她方才施展这门武学之后,顿时发现自己纵使透支内力也绝难正常发挥此招实力,因此方才将计就计,以乱心为主。 她心中明白,自己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而这三次机会一旦用尽,她若不能斩杀敌首乱敌军心,那么自己将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可就在这时,黑甲骑兵之中却是忽然吹起冲锋号角,而红甲将军方才还说什么公平一战,此时竟是立即发动了进攻。 只见黑甲涌动之间,迅速朝着城墙压去,宛如黑水行云一望无尽,而在黑水之中的一紫一红,却是眼中只有彼此,战局一触待发。可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却是忽然自十里飞花脑海中响起,这声音她十分熟悉,因而闻声之间不禁一愣: “飞花姑娘许久不见,陪我演一出戏吧。” 话音落罢,十里飞花立即终止了第一次出手,那空中不断旋转的十名黑甲骑兵也为之一滞,可这一变化,却被那红甲将军当成了是对方正在凝聚招式,当即御奔而出,速度骤然间攀升而起。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异香,沙场之上人心各异,正是攻杀之际,哪里会有人留意此物,可就在下一刻,在众人眼中,却是再度出现了奇景。 只见原本高挂的炎阳之上,顿时涌现起一抹白雾,而这抹白雾自出现以后便迅速朝着四面八方弥漫笼罩开去,众黑甲骑兵仍未冲至城墙之下,可城墙之上却是已然被白雾笼罩,宛如云上之城。 “西疆奇术,不过尔尔,众军继续攻城!”红甲将军见状,一面继续前冲,一面大声下令,只是他虽然知道这眼前的一切并非是什么妖术,可他的部下仅凭他这一句话,又如何能够彻底安下心来。况且他这句话,还说的不明不白。 也不知是分身所致,还是这些骑兵本就有心为之,当即冲向城墙的黑甲骑兵军阵之中,忽然分出一批骑兵,直直朝着十里飞花杀去。可就在这分兵冲锋的同时,却是将红甲将军的进路给挡了个结结实实,硬是将他的冲锋一刀拦阻了下来。 “不要攻击那人,给我闪开!”红甲将军冲锋受阻,当即大喝出口,而如今的他已与之前的他不同,虽然骁勇,但却略显莽撞,竟是忘记了战场之上,最忌给士兵下达两种命令。 一个是“抓活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不要伤害她!”。古时有赵子龙十万大军之中七进七出,其实并非是因为他的武功真的那么高,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曹操当时下了一条活捉的命令。 否则这十万大军,就算个个都是草包饭桶,用人命去填,也终究可以将对方耗的气空力尽而死。只是无奈主上下了命令,要活捉此人,这才下手之间畏首畏尾,难以得胜。 这队黑甲骑兵听闻将领,此时哪敢不遵,皆是纷纷强行勒马,心中想着朝左右两方分行而去,可就在这时,那空中的十名悬浮的黑甲骑兵,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 十里飞花眼见众军冲向自己,她不知那个给她传音之人有何后续计划,可她却知道此刻若不出手,只怕自己便没有命去和他做什么戏,当即心念一转之间,那宛如轮盘一般的十名傀儡,顿时被她激活。 “嗷..”十名傀儡激活同时,口中皆是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怒吼,而随即十里飞花用这些傀儡的方式也是再简单不过,竟是直接将这个大轮盘朝着冲来的骑兵丢了过去。 而在丢出这“人盘”的同时,十里飞花身体顿时后弓,双掌交叉护于胸前,十指却是开始了极为迅速的操作。而这些黑甲骑兵虽然训练有素,可是却也都是常人,见迎面飞来十名恶鬼,当即心神一乱之间,提矛便刺。 “噗!”数百骑兵一矛刺出,可随即却是发现对手不堪一击,这一矛之下,轻而易举的便贯穿了飞来的恶鬼,当即心中压力骤减,正要抽矛,却是忽然一惊,随即便感觉一阵巨力自长矛之上传来。 而下一刻,这些骑兵手中的长矛仍在手中抓着,可人却已被这长矛带的飞了起来,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当即口中下意识的发出一阵惊呼,而下一刻,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同伴,也尽数和自己一般。 就在这时,十名傀儡忽然再度于骑兵军阵之中汇聚,而后瞬间再度凝结成盘,只是这一次凝结之下,却是以长矛为介,带起百余名骑兵,成内外两环旋转起来。 这些被带起的骑兵,一时间竟是因为昔日的训练,而下意识的不肯放弃自己的武器,其实若是他们此刻就此放手,最多也只是会被当场甩飞摔出几米,绝不会被这不断旋转的“大阵”吸附进去,成为这“大阵”的一员。 红甲将军见状,心中却是一惊,不禁暗想“这不是悬丝神针..这到底是什么武功...阵法?奇术?还是什么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可他却知道此时绝不是自己深度思考的时机,当即下令道: “众军听令,成左右两势攻击城墙,远离中军城门!” 十里飞花非是npc,而是一名玩家,她对武学本身虽没有造诣,可却胜在多方涉猎。她虽然不会太极,可却从老人那儿听过一些太极的理论,因而方才动手之际,便利用太极化劲旋转之势,来了一个临时的轮盘大阵。 一声方落,红甲将军当即一拍足下战马,随即整个人便一跃而起,手中大刀一扬,正是一招半月斩,朝着那人盘大阵的中心便劈去。而他这半月斩劈出的却非是刀光而是血光,一刀劈出的同时,仿佛在白云之中留下一道残虹久久不退。 十里飞花见状,心知对方这一刀绝不寻常,当即双手再度轮播,却是将轮盘大阵一分为二,朝着左右两旁分射而去。 “嗖嗖嗖..”三道声响接连传出,上一刻还在旋转的大阵此刻忽然一分为二,那长矛尽头处所带着的百余骑兵,此刻哪里会没有波及,当即旋转之力戛然而止,终于连人带枪同时被抛飞而出,却是朝着四面八方的同伴飞去。 这百余骑兵在这一刻,便成了十里飞花算计中的人形暗器,而那些正在冲锋的黑甲骑兵却也是一乱,收枪慢者、躲避慢者,皆是同归于尽。而就在十里飞花欲出第二招,迎接来人的一刀之际,脑中的传音再起,却是: “已经足够了,快上城墙!” 十里飞花的性格一向独立,追求的是独行天下的快意江湖,不喜欢旁人对自己进行约束,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为一个另类高手,面对众多帮会拉拢,却至今为止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帮会的原因。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甚至算得上是口头敌人的家伙传音,她心中却是有一丝动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自身本就打算跃上城墙,还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缘故,最终仍是选择了听从这句传音。 红甲将军纵身劈下试探的一刀,却见敌人变招,而他知道自己这试探的一刀虽然劈空,心中却也不敢大意。当即空中凝聚刀势,准备下一次交手间,便一招决出胜负,可就在自己凝招瞬间,敌人竟是不战而走。 十里飞花心动瞬间,一脚轻轻点地,随即手掌之上十道丝线就此脱落,竟是就此倒飞而起,身体顿时离开地面,而此时城楼之顶得瓦砾之上,已然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三人,居中一人见十里飞花已运轻功,当即开口道: “秋兄!”一语出口,还未说完目的,却见这三人中右边一人顿时身体化作一道青光急冲而下,倏然间便到了十里飞花原本的位置,可伸出去得手却是抓了个空,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而就在这时,十里飞花的身体俨然有了下坠之势,这时她方才响起,自己已然透支内力,轻功虽然所需内力不多,可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要一步跃上十米高墙却还是有些牵强。 十里飞花当即便要寻找借力点换气,可就在这时却是感觉身体忽然一轻,接着耳旁便响起另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正是:“哎呀..小飞花,摔死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让月兄助你一肩之力,不用太感谢我...” 而下一刻,那城楼顶端的原本相视一笑,等着坐看英雄救美的两人,此刻却是忽然一愣,因为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这飞出的一人应当是拦腰将美人抱在怀中,而后白衣飘飘,飘然落下。 可是他们却怎样也料想不到,这飞出去的一人,竟是将自己的肩膀给十里飞花送了过去借力,而随着她一脚踩实,这本是去救人的人,却是砰然落地。虽然没有摔倒,却在肩头的白衣之上,留下了一双灰色的脚印。 十里飞花闻言,面上露出一阵笑意,心中方才的压抑顿时消散开去,而凭借这一借力之下,跃起的高度却是比原本还要高,竟是直接登上了城楼顶端,而打眼看去之时,却正见那名方才给自己传音之人,和另外一名陌生男子。 只见这两人,一人一袭黑袍从头到脚,而另外一人则是一身灰色道袍,双手却是合十于胸前.... 第372章 兵释·冰释(中) 十里飞花立身站稳,看向对面的两人,却见两人目光虽然看着自己,却是平静的出奇,若没有那个陌生男子在场,十里飞花倒是会主动开口询问对方目的,可此时此刻,她却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小飞花,看这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城楼下方响起,十里飞花闻声看去,却正见一名白衣男子此刻正在城墙之下朝着自己招手,而她在看到对方肩上那一双鞋印之时,脸上再度出现笑容。 可这笑容来的快,去的也快,只因为这男子的下一句话,让十里飞花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记住了,两脚,这可是新衣服,等会儿我算算你要赔多少...” 十里飞花笑容戛然而止,却听得前方两人传来窃窃私语,虽然只听到了一些片段,却还是觉得有趣,可听到了最后一句,却是不得不做出反应: “呃..这城下之人,真是秋兄?” “佛陀弥阿..哉善哉善,这大概是吧...” “虽然相识不久,可以我所见,他应当不是这种...”黑袍人说到这里,不着痕迹的朝着十里飞花瞟了一眼,随即接着开口道:“他们两个应该很早就认识吧。” 可是那道袍男子却是知道对方没有说出的那半段话,言下之意便是这人是个见了女孩就一反常态的人,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口上随意回复道: “也许是吧..” “那你说,秋兄为何迟迟不上来,他究竟是真的瞧不起那红甲将军,还是气力不济,无法再用出那种绝妙轻功?” “兴许是吧..” 耳闻对方答非所问,黑袍人口中下意识的轻疑一声:“啊?”可随即,却是听到耳旁一声轻叹道: “哎..徐来,咱们这么下去真的不是办法,那女孩看你的眼神中分明带着杀气,你说....我不是不是该回避下儿?” 黑袍人闻言一愣,随即却又是装作丝毫没有察觉到,远方投来那杀人般眼神的十里飞花,摊了摊手对着身旁之人道:“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徐来....”可话音刚落,却见道袍男子纵身一跃,当即跃下了城楼。 “你!..”黑袍人口中只发出一个你字,却是没了后话,因为他不会武功,虽然此刻上的来城楼之顶,可若是想凭借自身在此刻下去,便只有摔死这一条出路。 城楼之上方才出现的三人,正是小风、道沓、秋月无边,而那一刻树林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终究只有他们三人知晓。 只是从那一刻之后,道沓对于小风的风格便是变得截然不同,就连称呼也从“百里兄”变成了“徐来”,只是这“徐来”两字的意义,恐怕就只有道沓本人知晓,因为小风心中,完全没有答案。 尽管自己这一次一开始便说明对方是认错了人,可是却不知对方哪来的自信,一口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徐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自己保密,弄的小风神秘兮兮,最后不得不暂时接受了对方给自己的这个人设。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力迎面而至,比之楼下的千军万马,一者如天塌地陷,一者如流水行云。小风之所以会感觉到压力,便是因为他对眼前之人在意的那人有愧,而这种愧是无法弥补的,无关对错。 正当小风感觉到这股压迫无法承受之际,刚想开口,却是被对方抢先一步,本以为会是一些质问的言语,却未曾想到对方开口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城墙之下,秋月无边已然收回心神,他正是与十里飞花早就认识,而两人的关系也是十分特殊,故此开口之间自不如常,而当他之所以方才做出那一系列动作,也不是为了搞笑,而是自有打算。 此时秋月无边不动,对立的红甲将军却也不动,只是红甲将军方才一招已运至满点,此刻不过是双脚落地,虽没了凌空发招的气势,可是若对方出手,他便可以立即使出自己这绝命的一刀。 他之所以没有贸然出手,便是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不凡,有此看法,主要的原因便是对方刚才化作一道青光降下,他知道这也并非是什么神仙法术,而是轻功快到了一定的境界,自己的肉眼无法辨析而已。 而既然对方有此轻功,那么他的武功自然也不会弱,红甲将军便是保定这种念头,所以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便要出奇制胜,不给对手试探自己根基的机会,一出手,便是绝招。 同时,他又知道对方此刻出现,定是阻拦自己攻城,而自己两人虽然在此对立一时僵持,可是自己的军队却没闲着,一直在进攻城墙,时间拖得久了,对自己有利,而对方势必乱心,一旦乱心,便是自己绝杀一刀出手之时。 可是,他却是大错特错,秋月无边之所以轻功如此之高,那便是因为他只学了门派中这么一招武功,日练夜练之下方才有了如此境界,可他的出手却只是相当于丹青书院的一名普通玩家。 若运功与红甲将军正面对上,秋月无边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只不过秋月无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这么蛮干,而实战之中红甲将军到底能不能砍中秋月无边,这倒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将军莫要动手!在下有话要说!”就在此时,秋月无边终于有了动作,却只是急声开口,而他这副模样,却让此刻在城墙上观视的道沓有些想不通,不知他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红甲将军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他之前觉得对方是什么绝世高手的猜想却是忽然间消散了一半,而他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不怕你不说,就怕你不动,只要你说话间心神稍稍一动,哼哼..” 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清晰的宛如红甲将军的内心,让他听了顿时又将消散的猜想抓了回来:“将军可不要趁在下说话间分心,就忽然出手偷袭在下啊,这样岂不是会被天下人曲解将军的品性。” 就在红甲将军分神瞬间,秋月无边忽然再度化作一道青光,却是冲着对方面急冲而去,而红甲将军面上却是带起一抹诡笑,心中暗道一声:“你果然中计!” 当即身体纵飞而起,转身之间一刀劈下,手中长刀顿时化作一柄血色光刃,这光刃足有刀身三倍之大,朝着青光便从天降下,可就在这时,他却忽闻一阵嘲弄之声自远方响起,抬头间,正见一人自城楼之前,对自己招手。 “哈哈哈,我知将军功力不凡,可是却为何专打自己人?莫非是将军这刀法,需要献祭自己人,才能发挥全力?这在下倒是闻所未闻啊...” 红甲将军闻言一愣,回气瞬间,却感觉一阵清香入鼻,心神清明的同时,却见自己正前方,竟是十数名骑兵的尸体,而自己这一刀,正是实打实的劈在了他们身上,这些骑兵反应不及,当即死得不能再死,右翼顿时一片哗然。 红甲将军一刀落下,却不知是否真如秋月无边所说,他周身气势竟是在这一刀之下不减反增,双眼之中再度凝聚血红之色,而下一刻,他竟是拔地而起,纵身跃上了长安城东门城墙。 城墙之上,数十名月下独行的玩家,应对不断攻上城墙的黑甲骑兵,虽然说不上相形见绌,可也算得上是棋逢对手,甚至犹有过之。可此时却见一名红甲将军出现,当即便有三人联手围攻而去,可方才首度交接,便局势瞬间逆转。 城楼之上的小风面对十里飞花,本就无言以对,虽然对方未出质问之语,却让他更加难以自处,而此时战况忽然生变,小风当即不管十里飞花,转身对着城楼之下的秋月无边与道沓两人传音道: “按计划行事!秋兄,是时候了!” 一声落罢,秋月无边当即纵身一跃来到小风身边,却是看也不看十里飞花一眼,当即从腰间掏出一包粉末,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抬手之间,一道轻风吹拂而至,这包粉尘顿时自高点飘散而下,借助风势流转,刹那间遍布全场。 而就在下一刻,攻城与守城的两军将士喧嚣之声却是忽然戛然而止,而那些黑甲骑兵的眼中,更是出现一抹惊愕之色。因为在他们此刻的眼中,竟是见到日月同空,以月掩日之相,方才空中的白雾,此刻顿时化作黑云满布,一望无穷。 就在此时,或是城墙之上,或是城楼之上,又或是天际之处,忽然传来一阵清音梵唱,所唱之曲,正是佛门大悲咒,声声入耳,洞彻人心,城下攻城的黑甲骑兵得见奇景,又闻此声,一时间竟是忘记攻城,当场愣住。 而就在下一刻,那空中传来的清音梵唱之声却是暗淡了许多,可一个雄浑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每一句开口皆有回音响彻众人耳中,让人听了不禁感到震慑: “天有好生之德,地有司幽之律,此战出师无名,杀孽已重,若执意而为,当受天罚之道!” 一句天罚刚落,众人抬头之际,却见日隐月现,无尽夜空之上忽然出现数百道火焰,漂浮之间缓缓凝聚成球,而就在这时,却不知何人,忽然尖叫着颤声大喊一句道: “天火!天罚!这..这是上天带来的惩罚..” 而这说话之人一语方落,便像是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导火索一般,城楼之下众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些古人心中最怕鬼神之道,虽不尽数如此,但不怕的却也毕竟只是少数。 而说话之人一声落罢,见城下众人果然中计,心中暗自缓缓舒了一口气,可就在他抬眼之时,却正见两人死死盯视着自己,这叫他心中顿时一凛。 因为这两人,一人是紫裙女子十里飞花,另一人却是红甲将军,而这开口作戏布局之人,自然便是黑袍小风... 第373章 兵释·冰释(下) 小风定睛一看,没想到道沓运出内力作势之声都没能引到这红甲将军,倒是自己这么随便一喊,便被对方抓了个正着,顿时暗叹一声自己倒霉,可他此刻却在施法之中,断不可能再抽出手来使用地刺阵盘,一时间只有强装镇定。 小风缓缓看向红甲将军,却见对方缓缓看向十里飞花,一时间的局势竟成了三角对立的关系,小风实在拿不准十里飞花此刻到底还有多少实力,而就算她有一战的实力,又会不会出手相助,这却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道兄..那家伙到我这来了..”小风面上神色不改,内地里却是暗自加持识能,对着远在城墙转角处的道沓传音,声音中带着一分无奈。 “你拖住他,我马上就来,坚持住!”话音刚落,小风便受到了道沓的回音,只是听了道沓这原本安慰的话,小风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苦笑,自己不会武功,又要如何拖住眼前之人。 就在此时,城楼之前,忽然传出一个严肃的声音,而城下众军听了这个声音,也是同时将目光望向这边,只是无奈天色太暗,他们终究只能看到城楼之前,而看不到城楼之上,却是恰巧中了这乱心之计。 “不过是西疆奇术而已,众军勿要听信,继续攻城!”话音落罢,城下的众黑甲骑兵顿时应声,只因为此刻城楼之前那人,正是自己的领军之人,虽然他这话并不能尽数驱散众军恐慌,却是激起了少部分人的回应。 这将令刚落,城楼顶端的红甲将军本人却是一愣,当即眉头一皱,脸上却是从惊疑转成惊喜,又从惊喜转回惊疑,他这般表情自然被小风尽收眼底。而就在小风推算对方心思之际,却听得城下黑甲骑兵又是一句大喊: “将军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糊弄人的...”那黑甲骑兵一声未完,瞳孔却是忽然睁大,随即单手一指上空,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正见自己的将军拔刀向天,高呼不信鬼神,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是忽然降下一道火球,那城楼前的红甲将军见状,反手一刀朝着火球劈去,口中还大喝一声:“雕虫小技!” 可就在这“技”字刚刚落地,那火球却是忽然暴涨起来,几乎瞬间便自那将军的刀尖之上蔓延开来,几乎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而下一刻,城墙楼之前余下的,只是一阵惨绝人寰的景象,和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呃..啊..啊!是天罚,是天罚!这..这是天罚啊!”就在此时,大军之中又不知是谁带了这么一个节奏,而这一声落下,黑甲骑兵顿时尽数落入恐慌之中,包括先前那些不信鬼神之人,眼见自己的将军被天火吞噬,当即也是信了怕了。 “罪首已然伏法,尔等就此退去,业报终焉,若依旧执迷不悟,天火定不容情!”而就在这时,之前传来的那个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众人听来,却像是近在眼前一般,当即战意全失。 话音刚落,随即清音梵唱再起,声音却是比之从前大了数倍,可这往昔宁静的大悲咒在此刻黑甲骑兵听来,却是庄严无比,压迫十足。一个人的心若是乱了,无论他原本的能力有多高,都将会被有心人,轻易操控。 这说话之人正是道沓,而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脑海之中却是又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正是黑袍小风: “道兄,你再不来就不用来了,等下直接帮我收尸就好...” 而这一声传出,小风身侧却是一柄长刀呼啸而来,正是那城楼之顶的红甲将军,此时的他已然怒不可遏。因为在那另外一个自己惨死在火焰之下时,他便明白了对方的计策,当即便开口传音,却是尽数被那梵唱之声盖过,要他如何不气。 道沓这清音梵唱,并非单纯是为了作戏作势,而是因为三人之前早有计划分工,他们知道以自己三人之力绝难轻易扭转局面,就算斩首成功,也难免不会激起对方反扑,因此才选了这种诛心之计。 道沓开口之间,正是用上了佛门狮吼功,他虽然对这武功只是粗通皮毛,用来以内力大面积伤人并不现实,可是此刻用作传音,却是再好不过。而反观那红甲将军,传音间不过是单纯的凝聚内力,又如何与招式相提并论。 除非这红甲将军的内力远高于道沓,否则他这一句传音,自然也是绝难发出。此刻的红甲将军此刻心知军心涣散,只想快速斩杀眼前之人,届时只要自己提着对方的人头回到中军,便能可稳定军心。 只是他万万也想不到,小风是个玩家,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头给他提,更别说小风此时还未必就会被他所杀。而就在这时,众人始料未及之处,那原本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那名“红甲将军”,此时却是缓缓起身,随即脱去一身外套。 “哎..我这新衣服看来是彻底没了,也罢,也罢...”这人起身之间,自腰间掏出一柄折扇,缓缓扇了几下,摇身一变,却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只是此刻的他身穿一身白色古人内衣,举止之间也少了几分昔日的慵懒。 “铿!”就在此时,一阵铁器交接之声忽然自城楼之顶传来,随即一阵瓦砾便自这白衣人头顶脱落而下,白衣人闪身同时虽避过了瓦砾,却溅上了一身尘埃,只见这人低声骂了一句道: “混蛋!我这可是新内衣!” 说罢脚下猛然一磴地面,身体顿时高高跃起,只是一瞬之间便已登上城楼之顶,却见黑袍小风此刻双手护于胸前,周身红色气罩一闪即逝,而他对面的红甲将军此刻,却是正在接连后退。 这来人见状,直奔红甲将军而去,而他身形之快,却是让红甲将军始料未及,毫无察觉之下,顿感脚下一滑,当即强运轻功稳住身形,却是忽然见到眼前一道剑光刺来。 红甲将军察觉有人偷袭,当即回身便挡,却是未见来人,而在他生疑之际,却又是感觉脚下一滑,而这一次没等他运起轻功,便察觉到头顶一道寒气涌来,抬头之际,却见一人一剑从天而降,当即抬刀去挡。 而在小风的视角,却只看到红甲将军忽然间像是发疯了一般,自己忽然朝着周围乱打乱砍,最后更是自己蹲了下去,提刀朝着空中砍去。而同一时间,他也发现了此刻就在红甲将军身旁不远处,怒目而视的秋月无边。 红甲将军提刀去挡一人一剑,接触瞬间,却感觉压力倍增,身体顿时被这一剑之力压弯过去,好在他实力够强,腰力也是惊人,当即大喝一声,猛然间鲤鱼打挺一般纵身而起,可就在这时,那一剑的压力却是瞬间消散。 红甲将军这一跳之下,身体猛然间窜起,可面对这一变化,却是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一阵巨力自身后传来。 而下一刻,小风却见到一人一脚,结结实实的印在红甲将军的背后,而红甲将军便如同跳脱的猴子一般,自己朝着城楼边缘蹦了下去,只不过他这下落的姿势极为古怪,乃是头朝下,脚朝上,而空中只余下一句: “啊走你!”秋月无边收腿,站稳身形,可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当即又将腿抬了起来,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只是小风一向听力极好,听得十分仔细,正是: “哎..我这可是新鞋...” 在旁人眼中,红甲将军是自城楼之上失足坠下。可他的眼中却并非如此,而是他在和一人凌空缠斗,打的不可开交,同时他又在心中暗想,为何早前没有发现这城楼之顶竟埋伏了如此多的高手,难道从一开始对方便是在设局引自己来此? 多疑的智者最终多半会死在多疑上,此时这红甲将军自高空坠下,却仍在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合理化,仍没有察觉自身的异样,也同时没有发现早在城门之下,自己说出与那女子公平一战之时,便已然决定了现在这副结局。 “秋兄,他坠落的方向似乎是长安城内,这样无事么?” “放心,这人着了我和小飞花的道,加上还是头朝下摔下去,可以说是死定了,他若不死,不是还有天罚?” 秋雨无边一语落罢,双眼之间却是一凝,当即锁定了小风,而小风自然看出对方心中所想,不过有了之前道沓的例子,他现在也不想隐瞒什么,当即便要开口解释,却听得秋月无边开口道: “百里兄,秋兄不会占你的便宜,我先说自己的秘密,到时你说与不说,但凭君意。” 一声落罢,小风却是点了点头,同时心中又是无奈一叹,对方果然还是当初与自己初次见面,便能配合无间的那个老狐狸,他这话说是让自己随意,其实又何尝不是以退为进的一步攻心之棋。 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爽朗一笑,随即缓缓扇了扇手中折扇,开口道: “首先我不得不说,今日以前,我始终认为,这个第二时空是一个武侠游戏,而我所做的一切看似不符合常理的东西,都有常理依据,直到..今天遇到了你。” 第374章 秘密交换 秋月无边一语落罢,声音却是忽然停住,随即转身间双眼带起一抹审视之色,看向十里飞花的同时,沉声道:“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人,秋兄不会厚此薄彼,如果小飞花也想听我们的秘密,那也需要用秘密来换。” 十里飞花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暗想不知对方说的秘密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秘密,当即心中的好奇心便油然而生,而一个女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挑拨开来,便很难再将其挥之而去。 秋月无边见十里飞花点头,脸上却是表露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这让十里飞花看了眉头皱的更紧,而下一刻,便听得秋月无边开口道: “百里兄,你可曾发现,我与小飞花身上,皆有一处共同之处?”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大脑快速运转,紧接着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却是正巧撞上秋月无边的言语,正是异口同声道:“异香!” “哈哈哈,看来百里兄已经发现了这点。我二人出现之时,多半是香气先至,而人后至。小飞花是女孩,若说她这样做是出于个人喜好,可秋兄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如此做,你觉得又是为了什么?” “毒。” 小风一语落罢,十里飞花眉头当即一挑,而秋月无边却是笑容浮现,随即手中折扇再度扇了几下,一股香气弥漫而出,小风察觉瞬间,却是没有抵抗,随即便听秋月无边开口道: “之前我曾说过,我这花间派是一大邪派,它之所以邪,便是邪在幻术之上。世人皆以为花间派善于幻术妖法,只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所谓的幻术,不过是令人至幻的粉尘而已。” 话音刚落,小风的视角之中,便见眼前瓦砾之上忽然生出一片花海,随即随风消散,虽只是一瞬之间,小风却已明白对方所说的含义。 “我花间派的粉尘在于至幻,而小飞花的粉尘,则是有直接用途。平日里你们所闻的,是一种令人精神亢奋的香,而到了战斗之时,却成了破坏敌人免疫力的香。” 秋月无边一语落罢,却是冲着一旁的十里飞花点头一笑,而十里飞花的脸上却有一丝放松一闪即逝,仿佛是在庆幸什么一般,这一变化被小风清晰捕捉在目,却是暗自留心,没有点破。 “所以方才交战之时,飞花姑娘便是以香破坏那红甲将军的防御,而到了城楼之上,则恰好又中了秋兄的香。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制定计划之时,秋兄能有那般自信,原来如此...” 秋月无边闻言也是哈哈一笑,与聪明人对谈是一件快乐的事,而对方口中所说的计划,也正是之前数千骑兵看到的天罚降世的一幕。 小风虽然能够操控火焰,可是他的等级却是低的可怕,纵使识能加成,也不过同时最多只能运使九枚火球,像是方才众人看到的数百枚火球凌空落下,自然不是他一人所为。 远在三人踏上楼顶的那一刻,便已经着手布局,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骑兵曾多次闻到异香。而为了确保计划实施,那百余道天火之中,自然便夹杂了九道小风真的火球,而其余的,却尽数是秋月无边至幻粉尘的功劳。 小风一语落罢,秋月无边便不再开口,而正当小风思索要如何说出自己的秘密时,却见秋月无边再度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百里兄心中所想皆对,而这便是我和小飞花的秘密。接下来,我却要说一说我与你的秘密,当然,也许这也是整个江湖的秘密。” 对于他所说的这个秘密,小风其实早前就有所察觉,只是心中不敢确定,现在被对方亲口承认,当即心中疑惑算是解开,只是还有些意犹未尽。却没想到秋月无边再度开口之际,才是此番对谈的重磅所在: “江湖上门派众多,可是明文规定收徒的门派,也不过武当、少林、峨眉、华山、丹青、书剑、天山、四象这八派而已。而这八派之中算得上是大派,在主城有接引人的,也不过五派而已。试问一个江湖,岂会只有这八派存在?” 尽管小风心思缜密,可此时的他却依旧推算不出秋月无边此言何意,当即只有闭口不言,静待对方开口,而秋月无边也没有停顿太久,接着四下张望了一眼后,接着开口道: “当然不会!世间有正便会有邪,这八派皆是正派,若邪道无人,这江湖岂不是少了许多意思。何况与玩家作对的,起初不还有一个熟悉的南宫世家么?那么这些势力或者门派呢?他们又在江湖上占据何种地位?” 小风见秋月无边将话题说的越来越远,不知这和自己的秘密有何关联,可转眼看向十里飞花,却见她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当即心中一阵无奈,暗道一声:“难不成是我不解风趣了?”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再度开口: “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这些东西全都要因人而异,若是用传统网游的框架来代入这个游戏,那么所见所闻,便会闭塞太多。百里兄我问你,如果我们不以玩家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江湖,那么我们所闻所见,是否会变得截然不同?” 小风闻言之后,心中自然明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虽然客观现实没有改变,可对于看待的人自己来说,那便是改变了。当即点头的同时,却听得秋月无边大笑三声后,语速忽然转快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加入这些只有npc的门派,如果用玩家的身份无法入门,那么伪装成npc呢?这又当如何?” “伪装成npc..”秋月无边一语落罢,小风终于明白了对方这一段话的含义,同时也明白了对方这一身本领的来源。显然秋月无边便是伪装成npc,加入了这个本不收玩家的门派,从而成为了江湖的一份子,邪派花间中人。 “所以秋兄成功了,那她莫非也是...”小风心中明了,当即开口间,却是看向一旁的十里飞花,而对方此时面上却带着惊讶之色,小风顿时明白自己这话是问的多余了。 “她不是,因为小飞花的七星医楼不能算是一个门派。凡是医术到了一定的火候,又无门无派之人,皆可入医楼进修,而他日若加入其他门派,医楼也不会放逐此人,只是不再传授武学而已。” 秋月无边一语落罢,却是看向小风不再言语,而小风被他盯得却是有些无奈,他知道对方这是要用眼神逼着自己开口,而小风也不是吝啬之人,既然对方能说出秘密,那自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开口间却还是让秋月无边一愣: “秋兄方才所说,其实只是你的秘密,而不是我的。其实我并非是以npc身份加入了什么特殊势力,这才有了一手控火之术,而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法师。” 话音落罢,秋月无边脸上刚刚浮现起的笑容却是忽然僵住,因为他方才正想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猜想,却未曾料到对方给出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秋兄若是不信,可以让这位姑娘以医术为我诊断一下,看看我体内是不是一丝内力都没有。npc可以是天生绝脉,可我若是进来就天生绝脉,那还游戏什么?” “不用查了,他确实没有内力。”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十里飞花却是轻声开口,而在她的脑海中,却是想起一个少年,同时不由得叹息一声。她本来就怀疑小风是玩家,而到了现在对方亲口承认,她心中所想的,却只有无奈。 一声落罢,这回却是换做秋月无边讶异,其实也无怪于他,而是因为这个游戏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东大陆的玩家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土地只是东大陆,还至少有一个西大陆存在。 而一个人如果从出生以来,一直的环境都是武侠江湖,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像你展现了魔法,无论换做是谁,都很难不讶异。 “哎..秋兄有所不知。我也是莫名其妙才来了这个江湖,可是这江湖中却没有元素存在,我若想施法,就必须自带媒介,否则无法施展任何魔法,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我的等级还如此之低的原因。毕竟,我不能随身带着火和风。” 一语落罢,秋月无边脸上的惊讶之色顿时转为笑容,而十里飞花面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三人相视一眼,却是两男大笑,一女无心。而就在这时,小风脑海中却响起另外一个声音,这声音中带着几分疲倦,正是道沓: “徐来...我还要这样多久...” 话音落罢,小风这才想起,周围方才一直就没有停下清音梵唱,两人聊天之间竟是忘了还在运使狮吼功默念大悲咒的道沓,当即脸上露出一阵尴尬之色,而秋月无边见状,也是露出一抹怪笑,随即开口道: “好了,咱们是时候去和那家伙会和了。”说罢,回头看了十里飞花一眼,随即上前一搭小风手腕,两人当即跃下城楼,留下十里飞花一人,而她却始终双眼迷离,若有所思,直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自她耳边传来: “我们路上遇袭,回来晚了,还好有飞花姑娘坐镇东门,不知,月下帮主他此时可好...” 而话音刚落,东门城墙之下,倏然间现身数十道身影,只是一瞬之间,这数十道身影竟是同时跃上城墙,而那为首之人一把紫金宝刀金光夺目,正是回援的月下独行松柏堂主。 第375章 报应 东门之危已解,松柏又率月下独行精锐回援,此时可谓是光景一片大好,可十里飞花此时的心境却是有些微妙,面对松柏的传音,她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直到松柏纵身跃上城楼之顶,再度开口道: “飞花姑娘?我们路上遇袭,应该不是天下会的人做的手脚,不知我们帮主现在在哪?” “他..在西门吧。”十里飞花随口一答,松柏却也不是傻子,当即看出十里飞花状态不对,心中生疑的同时,却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当即开口客套了一句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先去西门与帮主会和,这里就有劳飞花姑娘善后了。”说罢,松柏便跃下城楼,对着月下独行众精锐一挥手,当即又是数十道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西门疾驰而去。 松柏不是不好奇东门为何会平息的如此之快,只是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他在大多数时候,一向奉承“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若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这种理念。 同一时间,城墙一处角落之中,小风、秋月无边和道沓三人正并列站着,看着城下那些六神无主的黑甲骑兵,三人眼神之中俨然皆带着同一种光芒,显然在方才的交谈中已经得出了共识。而下一刻,道沓再运狮吼功开口道: “罪首已然伏诛,上有好生之德,你等就此散去吧。” 一声落罢,城下黑甲骑兵却是升起一阵喧闹之声,可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加持下的惊人听觉,却是从这些人的嘈杂声中,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军师死了,军师真的死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军师两字清晰入耳,小风眉头顿时一皱,早在先前他便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因为他感觉这一切过的太过简单,简单的丝毫不像是最后之战。 “道兄,他们在说,之前咱们看到的那个红甲将军是他们的军师,你有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小风之所以如此发问,便是因为昔日破庙之前,自己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并没有清晰看到红甲将军,而此地唯一见过他的,便只有道沓。 道沓闻言一愣,当即也明白了“将军”和“军师”的区别,随即脑中快速浮现起那日破庙之外,强云雷爆四人围攻红甲将军的场景,而在一息之后,道沓却是长叹了一声道: “那日我所见到之人,是手持血色巨剑,而今日这人却是使用一柄长刀,这两人虽然穿着一模一样,但经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是感觉他们有所不同。” “不好!”小风闻言,心中顿时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既然东门是假的红甲将军领军,那么真的去了哪里?而就在他想到这个念头的同时,一声不好脱口而出,随即转身便道: “秋兄,还请你立即前往南门一探究竟,我怀疑...” 一语未落,小风抬眼之际,却见南方天际之上忽然升起一道火光,心中正疑惑间,耳中却又听来了一个噩耗。只见十里飞花跃下城楼,那之前跟随月下独行众人而来的传令兵,便立即上前,神色紧张的报告道: “报!西门箭令..西门..失守了...” 一声失守,终于将十里飞花从方才陷入的迷离状态中彻底拉出,同时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只因为西门易守难攻,何况还有月下独行本人坐镇,他的武功自不必说,智计也算是一流,怎会败得如此之快,实在令人费解。 而同时觉得费解的仍有两人,正是道沓与秋月无边。他们两人之所以费解,那便是因为之前他们正是从西门进入长安,因此他们自然知道西门坐镇的是谁。 而他们自外赶来,一路之上却并未察觉任何西门遇袭的迹象,现在经过小风的口,他们得知西门失守,又岂能无动于衷?秋月无边当即回神看了小风一眼,见对方冲着自己点头,便不再犹豫,施展轻功朝着西门窜去。 “道兄,以免敌人声东击西,我想请你...”小风一声未落,却见道沓已经有了转身行动的意思,当即十分疑惑,转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道沓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开口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毋庸置疑,却是让小风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是:“以你的性格,应该会让我去南门防守,我这自然是去南门了。” 小风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心底却是奇怪,秋月无边能与自己配合无间是因为他确实是个老狐狸,可是道沓此时能如此肯定的说出自己的心思,这真的是巧合么? 两名高手心意既定,当下各自朝着西南两门窜去,秋雨无边轻功极高,只是一息的功夫便脱离了小风的识能探测范围,而道沓却要平稳的多,不过速度上也就自然慢了几分。 东门之上,此时又只剩下小风与十里飞花两人,好在十里飞花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角落中的小风,而小风对她也是避之不及,哪里会主动上前搭讪?刚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赶往西门,却是忽然被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声音叫住: “诶?别动,就是你!你穿成这副模样,该不会是是奸细吧?!” 小风闻言顿感无奈,当即回头之时,正见眼前出现一个半大孩子,这孩子正是之前被十里飞花派往送信的猴儿,而对方此时的双眼中尽是一副审视之色。小风当即明白,对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心中却已经是肯定句了。 小风打眼一看,这半大孩子穿着的风格,虽然比自己这一身黑袍正经些,可是放在npc堆里却还是扎眼的紧,再加上对方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背后,定然轻功不凡,如此联想之下,小风猜想眼前之人十有八九就是玩家。 “窝梅有阿姨,窝是包丝上人。”小风当即灵机一动,开口之间却是不伦不类,顿时佯装成了一个口音奇怪的外族人。这半大孩子闻言却是一愣,他这愣神的表情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让小风看了顿感有一种骗小孩的负罪感。 “你是说,你是波斯商人?”一息过后,面部表情僵住的孩子顿时恢复过来,可他开口之间,却是让小风不禁心中暗道一句:“不愧是玩家,我说成这样你都能听得懂。” 随即点了点头,用手比划着朝着西方指指点点了一番,可这次他口中说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一个人若想骗过旁人,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先骗过自己,小风无疑是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诶,你别着急,你是有事儿让我帮忙么?”这半大孩子见对方一阵指指点点语无伦次,可是却对于对方波斯商人的身份信了七成,当即开口之时询问小风是否需要帮助,却让小风心中的无奈更多了一分。 无奈归无奈,可是小风想做的却还是会做,谁叫他刚才太过心急,将道沓和秋月无边同时叫走,当下以自己的脚力,等到赶到西门时恐怕就不是出奇制胜,而是尘埃落定了。当即心中一定,继续开口道: “西..西闷,窝..窝砰又。” “你是说,要我去西门帮你找朋友?” “呆窝,义气!”小风一语落罢,却见这孩子脸上出现了一抹为难之色,小风一边为自己的惊人演技感到唏嘘,一边继续进行着他这拐骗小孩儿的勾当。 只见小风忽然一张手,赫然间调用残存的火焰元素,顿时于手心之上凝聚出一颗悬浮的火球,而当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时,那半大孩子却是身体后退了一步,显然以为对方要加害自己。小风见状,赶忙开口道: “西法,松你..” “哦..” 这孩子也是胆大,闻言之后,竟就是这么上前了几步,将手一摊,将那火球接了过去,随即脸上再度浮现起最初时那副呆状,看的小风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只因为他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操控这枚火球,生怕烧伤了眼前的孩子。 “好吧!那事不宜迟,大叔你可要抓好了!”就在这时,这孩子忽然一抬头,却是爽朗应下,在面对这新奇的东西的诱惑下,顿时将南门npc的委托抛诸脑后,比起让那个大姐姐一笑,还不如眼前这个火球来的好玩。 而另一旁的小风,却是差点无法承受这难以承受之重,“大叔!”自己从何时开始,竟成了别人的大叔,而这个称谓,自己却是已经被人叫了三次.... 而就在小风将手抓向这半大孩子的同时,却见这孩子忽然反手一搭,随即便像一溜烟的迅速朝着西门跑去,可却苦了小风这个当事人。 小风这一路上,没少被人带着以轻功赶路,可这一路上所遇之人皆是高手,他便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武功,被轻功带着不过是多吃些风,喘不过气而已。可是时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只因为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见了奖励后,全然不顾及他这个npc的感受,像是拖麻袋一般,拽着小风的手,便施展轻功大步窜去.... 第376章 遇袭 武者言,轻功之快,如乘奔御风,疾行也。便是说这轻功高到一定的境界后,如狂风吹拂而过一般,迅疾而有力。小风不会武功,可他却是一个半吊子的魔法师,只要有足够强的风,他便多少可以操控一些风元素,让自己的路舒服些。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被眼前这个叫做猴儿的半大孩子带着向前奔跑,这孩子的轻功远没有道沓叶十三等人高,自然风力也就不足以施展风魔法。 可小风虽然无法捕捉风元素,但是相对来说之前被高手带行,那种风中凌乱的感受,却也是同时不复存在。这看似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无奈就无奈在,这个半大孩子丝毫没有将小风看作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体一般的npc。 小风这一路之上磕磕绊绊,绊绊磕磕,往日里是因为狂风迎面而无法开口抗议,今日却是因为连绵不断的与障碍物亲密接触,而感到痛不欲生,只可惜单单凭借这种撞击,还要不了小风的命。 一炷香后,两人终于来到长安城正中广场,这时这名半大孩子方才像是气力不济般,听了下他那放荡不羁的脚步,而当他站稳身形,回头看向手中抓着的黑袍人时,却是忽然十分紧张的一把抓住对方,一边摇晃着一边大喊道: “啊?大叔,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 “大叔你个头啊...”小风一路撞击,好不容易停下脚来休憩一二,却又被对方给摇晃了一个七荤八素,口中一句话却不知道是说的人支支吾吾,还是听得人无心于此,当即便被抛诸九霄云外而去。 小风此时闭着双眼,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疲惫,如此想下线去重温一下自己的三米大床。而这半大孩子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小,频率上也是越来越慢,慢到宛如一个摇篮一般,让小风倦意更甚。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字,当即精神一振,虽然还是没能睁开双眼,可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爹,您这是怎么了!您要孩儿如何一人过活,呜呜呜...”这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悲伤,还有几分委屈,而话到尾处,更是呜咽了起来。 话音彻底入耳,小风当即猛然睁开双眼,却见眼前正是之前那个半大孩子,而他此时正对着自己嚎啕大哭,不过却是光打雷不下雨。小风心中的不解在下一刻已经全然明白,因为他视力恢复的同时,便发现了远方迎面走来的三个蒙面人。 猴儿此刻正面对着小风,小风此刻睁眼他自然是看的清晰无比,可是他此刻却依旧嚎啕大哭,甚至比之从前还犹有过之,小风看在眼内顿时奇怪起来,暗道难不成是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孩子的心智?毕竟会演戏的孩子..应该没那么好骗。 小风当即十分配合的闭上双眼,可同时却是调用识能加持听觉,同时右手手掌一翻,当即一块地刺阵盘上手在握。他虽然不会武功,而这一路上遇敌也大多是出智不出力,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半大孩子出手救自己。 纵使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个玩家,可是也不会在袖手旁观,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为自己拼搏。 “刚才那个家伙真是难缠,咱们十几名兄弟齐上方才将他制服,只是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要留他性命,要是我,肯定是一刀将他杀了。像他这样的高手若是加入咱们,以后可能就不止两位首领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又是接着响起:“勿要多言,二首领离奇失踪,也许大首领留这人性命,正是为了二首领也说不准。” “哎,你们看,前面有个娃娃,咱们是杀了,还是装没看见?”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小风闻言同时,却是已将地刺阵盘埋入地下,同时设定了相关数值。 其余两名蒙面人闻言,皆是对着那说话之人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目光,心想“那娃娃哭的如此大声,我们怎么可能没察觉,我们不说话,自然就是想装没看见。” 可他话音方落,却听得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人,这人的声音极为尖锐,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这三人听到这个声音响起,却皆是相视一眼,闭口不言: “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可放过一个!那关键人物必须要死,为此,我们可以不惜屠灭长安,又何况是...区区一个小娃娃。” 话音至此,四人便再不出声,余下的只是脚步声和拔刀声,小风起初还有一丝犹豫,可此时却已经可以将这些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即再没了任何侥幸心理。 可同时,小风又不禁担心起来,因为他们方才说过抓了一个难缠之人,算算时间前后,最有可能抵达这里的,恐怕也只有心系月下独行安慰,独自先行一步的秋月无边了。 那自称是猴儿的半大孩子哭泣之声小了几分,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解,而就在下一刻,这个让他不解的人,却又是对着他说了一句更让他不解的话,正是: “你能打么?” 小风说这话,自然是使用传音的模式,而这半大孩子自然也明白,可是却因为心中疑惑和好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小风。而小风能感受到那四个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此刻的火元素储蓄,只能使出两招,若无法智取,便只能杀一儆百。 “还好吧,之前那三个人,偷袭的话我有把握出奇制胜,只是最后出现的那个家伙,等级好像比我高很多..如果他看出破绽提前出手,咱们..估计就死定了..” 猴儿想了想,当即也没管小风之前那假装的口音,传音之间还带着几分娃娃音。听了他这么一说,小风顿时信心十足,因为他立即想到了一条毒计,一条足矣让两人脱身的毒计。 “好,你等下出手偷袭,不必攻击三人,全力拿下一人,以他性命要挟,要他同伴投鼠忌器,放了我们。”小风传音落定,猴儿却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眼中却带着一股极难掩饰的不信任和不理解。 小风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一是他不想带坏一个孩子,而来则是他怕眼前的孩子知道了计划后,反而会露出破绽,而好在猴儿却也不是一个分不清大局观的孩子,虽然对这个办法十分不看好,却还是愿意一试。 “嗯,如果等下他们不肯投鼠忌器,你自己找机会离开就好,不用管我。”小风看出对方心中疑虑,当即传音安慰,只不过他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是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没有一丝一毫真的这么想。却在这时,听到猴儿这样的传音: “哎..我本来是打算一言不合就自己走的,可是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又怎么好意思真的自己走了。我想你大概也是不希望我走的吧,你们这些大人真是,用着这些假仁义,让真正仁义的人,为自己的仁义买单。” 小风闻言一愣,他自然没有对方心中想的这般念头,可同时却是对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能说出如此这般很多中年人都看不破的道理的孩子,绝不是像两人最初遇见时,对方表现的那般简单。 “哈哈哈哈,小娃娃,撞见你们是我的不幸!”就在这时,之前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忽然响起,开口间却是本末倒置,将我们说成你们,同时将你说成了我,顿时引得其余两名同伴一阵无语。而他话音刚落,那个尖锐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你真当自己是反派了?杀人前一定要废话的么?!杀!” 这声音刚落,那瓮声瓮气的男子顿感面上无光,一马当先冲了上前,却是正好将说话之人的冲锋路径给拦腰截断,引得对方一阵白眼。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和我爹!” 这说话瓮声瓮气的男子,非常对得住自己的声音,生的也是一副肥胖的模样,而他闻言瞬间,心中非常想对眼前这孩子说一句:“我们是坏人!”可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当即一低头,腰间长刀斜劈而出,却是要将眼前之人一刀结果。 “你..你们是坏人!坏人!”这胖子被对方道出心中所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很爽,手下的一刀就此挥洒的更加随意,而预感自己这刀即将将眼前的孩子给劈死,他却是低下头,闭了眼,似是心底有一丝不忍。 就在这胖子心中做出最后一丝挣扎,而他的刀也将在最后一刻劈中眼前的半大孩子时,他的耳边却是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而随即他却是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当即一声“哎呦”叫出了口。 “别动!” 正在胖子随意的一刀劈来的同时,那看似孱弱的半大孩子,却是忽然一个旋转,自腰间一抹,一把匕首登时上手,立即纵身一跃,跳上了这胖子的后背,一把匕首,直直对着这胖子的后心。 “别动!快放了我和我爹!否则我就把他这一身猪肉切下来下酒!” 猴儿出手之间只在电光火石,此刻已然将这胖子完全制服,而转身看去,却见眼前原本应该还有三人,此时却剩下了一脸紧张了两人,心中一凛的同时,却是忽闻一句尖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正是: “哈哈哈,小娃儿果然深藏不漏,可惜了你这个废物爹,你胆敢再动一下儿,你爹的性命,就要在此终结了!” 第377章 毒计 “大叔!”猴儿闻言拿刀逼着那胖子转身,而打眼之间,却正见到那说话之人的双刀,此刻正架在黑袍人的脖子上,眼中尽是嘲弄之意。猴儿见状,心中暗道一句:“你这办法果然不靠谱”的同时,还是有些担心眼前这个npc大叔。 那尖锐声音的男子闻言却是没有一愣,当即又是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却又开口嘲讽,丝毫忘记了他方才是怎么教育的那个胖子,而其余两名围观之人此刻也全然没有出手偷袭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表演说辞。 “黄口小儿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叫他大叔,就能降低他的价值,从而使得我放了他么?小娃娃,你也太天真了,我们可是坏人..坏人,是要杀人的!” 一语落罢,这持着双刀声音尖锐的男子却是一把将小风头上带了许久的帽子给拽了下来,随即口中又是一阵骂骂咧咧的道:“呦,长的虽然挺黑,可看着却没那么大,想不到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是多早就办了事儿啊,啊?” 双刀男子一语落罢,却是将目光落在那两名发呆看戏的同伴身上,当即对着二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借机动手,可是这两人却不知是真的没有看懂,还是懂了却装不懂,仍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句长得挺黑,顿时刺痛了小风的内心,他虽然是故意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却依旧十分在意样貌,这也是为什么他平日里总要戴着长袍的帽子的原因。 “老实点!刀可不长眼睛!”双刀男子察觉小风一阵骚动,当即用手在他肩头一用力,立即便将小风给制服,心中顿时又对这个黑袍人轻视了几分,更加觉得这人就是个废物。 “大叔!你在动他,我就切了这个胖子,让他变得跟你一样!”猴儿一语方落,却是让在场之人除了小风外,皆是一愣,而小风闻言,却是忍俊不禁,可他却知道此时自己万万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忍的十分痛苦。 一句“变得跟你一样”响彻在众人耳中,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那看戏的两人方才有一人发问道:“为什么这孩子说,把老三切了,就会变得跟他一样?”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双刀男子。 就在这时,那双刀男子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自己声音尖锐,认为自己是宫中出来的人物,当即怒不可遏,大声开骂,可他这骂人的语气,却是越发像个公公,使得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小杂种!我这就送你老子下地狱,然后将你这张嘴撕烂,喂狗!” 说罢,这双刀男子忽然双眼一凝,抬刀便要刺向小风,而猴儿却是十分紧张的大叫了一声:“你敢?!”当即就逼着那胖子前进,可是那胖子却是死活也不肯再前一步。就在危机之间,一阵闷响,却是忽然传了出来: “砰!” 声响方落,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尖锐的狂笑,开口之人正是那双刀男子:“哈哈哈哈,果然,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家伙果然也会武功,也会偷袭!” 话音落罢同时,却见双刀男子右手弃刀成掌横于心口之前,正死死抓着小风忽然击出的一拳,而任小风如何抽手,都无法再将手从对方的怀中抽出,小风此刻的脸上,尽是慌张之色。 眼见对手惊慌失措,而自己则是胜券在握,双刀男子得意之后,左手当即一挥刀,便朝着小风肩部削去,正是要将对方的手臂直接斩断,双眼之中尽是残忍之色,嘴角仍旧带着笑容。 “哈..”就在对方挥刀砍向小风肩部之时,众人却是听到一声冷笑出口,而双刀男子闻言,更是当即心中一惊,因为这发出笑声之人,正是他眼前的这名待宰羔羊。而心中刚生出此种想法,挥出的刀变慢瞬间,一道传音又是响起: “你在想,我是真有后招,还是故作姿态。你可以赌,但生命只有一次,赌赢了,你便有机会离去,赌输了,你就要全军覆没。” 低沉的声音入耳,字句之间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多疑的人纵使身在上风也依旧多疑,双刀男子闻言瞬间,刀势又是一顿,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淡然开口道: “你赌输了..” 话音落罢,小风不避不闪,不退反进,一拳力道再运,虽然他没有内力,可是此时对方却是没有防备,他这一拳之下,正好让对方的手背,靠在对方的心口之上。 “轰!”一阵比之前音量大了数倍的闷响再度传出,而随着小风这一拳打实的同时,对方身体之上,忽然出现一道莫名的火焰,瞬间朝着对方右手手臂蔓延而上。 双刀男子眼见自己中计,当即只感觉身体被烈焰灼烧,苦不堪言,可他却是心下一横,宁可拼的两败俱伤,也要眼前之人付出代价,左手刀势当即再运,可就在这时,小风的右手,却是朝着他的左手抓了过去。 双刀男子见对方不知死活将右手送来,当即刀刃一转,刀身翻转之间便要先将小风右手砍断,可就在刀刃接触到小风手腕的一瞬之间,小风却是用出了最后残存的一丝火元素,施展了一招抗拒火环。 “咣!”一声钟鸣之声响起,双刀男子却是感觉自己持刀的手臂之上,升起一阵火焰灼烧感的同时,伴随着一阵巨力传来,而这股巨力恰巧就是自己方才运出的力道。 他此时正处于拼命状态,方才抱着两败俱伤念头挥出去的一刀,此刻反震之力全部加于自身,当即身体不由得朝着后方接连退出数步。 小风意外来到东大陆是不幸的,可是他却因为个人因素,幸运的比别人早了一些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那便是魔法和技能不一定要按照常规的方式来施展。 这抗拒火环原本的常规作用,就是在一瞬间生出一道火墙,将敌人击退而出,并附带几乎没有的火焰伤害,可是这种击退,却是强制性的。 而小风经过自己的实验,发现这火墙在形成的一瞬间可以形成绝对防御,并且他可以运用识能和精神力,选择释放之时,这火墙出现的位置。 方才小风便是将这火墙凝聚在自己的右手之上,这看似简单的反震,却对精神力和识能的控制要求极高,因为这种特殊的施法模式,会让原本持***的火墙,变成真的只有一瞬之间。 然而,这种反震,只是力与作用力,无法起到任何的伤害,虽然东大陆的npc与玩家大多没有魔防,可是单凭小风之前埋在对方手上的一颗燃烧火球和这抗拒火环,仍无法对双刀男子造成致命伤害。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瞬息到猴儿只顾着惊讶眼前的火焰,瞬息到那围观的两人忘记出手偷袭猴儿,瞬息到那双刀男子此时此刻,正在急速后退。 而就在双刀男子身受灼烧之苦,方才站稳身形,决定拼死反扑之际,却是忽然一惊,当即一声惨叫,下意识的便发了出来,小风的燃烧火球主在燃烧,就算燃烧殆尽其实也对这人造成不了太多的伤害,而这一变故,却是要了他的命。 “铿..铿铿..”地面之下一阵铁器运作之声响起,可这声音与双刀男子的叫声相比却是要微弱了许多,就在方才双刀男子立身站稳的同时,小风之前埋下的地刺阵盘,却是正好发动,而小风为了一击制敌,发动的同时,还加持了识能自爆。 数十枚地刺瞬间自地面爆射而出,惊得一旁的猴儿立时放下手中的胖子,当即向着后方连跃数步,而小风见状也是为猴儿捏了一把汗,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地刺阵盘在自爆时,可是除了自己之外,无差别攻击。 小风面对眼前双刀男子被地刺贯穿的模样,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这毕竟是游戏,眼前这人虽然已经渐渐没了声息,却并没有什么流血的场面出现。而就在第十二根地刺自他体内贯穿而出时,所有的地刺皆随着一阵白光,和他一同消失不见。 余下的三名蒙面人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没了动作,他们谁也不敢在此刻上前动手,生怕这地下仍有那可怕的机关,可就要他们这么离去,又无法和上层交代,小风见状也不着急,当即重新戴上长袍的帽子,看向三人。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又熟悉的笑声忽然自远方响起,而笑声落罢的同时,却说出了一句话,一句极为真挚的提醒:“三位朋友,小心脚下!否则,你们可是会消失的呦。” 而这声音落罢同时,一阵清香从天而降,小风顿时便知道了来人身份,正想开口之间,却听得一旁的猴儿大声道:“原来是秋月大哥,太好了!” 可这话听在小风耳中,却是刺耳无比,想想秋月无边为何是哥哥,而到了自己这儿,却成了大叔... 第378章 黑手 秋月无边一语落罢,人未至而香先至,对于猴儿来说,秋月无边这出场实在是飘逸无比,可对于小风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却是诡异非常。 因为此时明显尘埃落定,秋月无边却仍要使出这迷烟铺路,这让小风不禁疑惑,他究竟是不放心那三人,还是说他这迷烟根本就是连自己也一并毒了,想着营造什么高手出场的气氛。 那三人闻声同时,面色皆是一变,心知对方有高手来援,当即便生了退意,可对方的那句“小心脚下”却是依旧在他们三人脑海中徘徊不去,这却是让他们三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三人背后的建筑之上,忽然跃下一名白衣人,手中持扇,面带微笑,正是秋月无边。可他这微笑却不是对着三人,而是看向黑袍小风,只把小风看的是浑身不自在,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个老狐狸。 秋月无边方才说的那句“你们可能会消失”,在这三人听来毛骨悚然,而在小风听来却是得到了很多的信息。例如秋月无边和自己一样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例如这群人的确是轮回之道玩家死后,产生的独立意识体。 不知是秋月无边的轻功太高,还是这三人此时太过紧张,直到秋月无边落地,距离他们不到五步之时,他们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身一脸戒备的看着对方。 小风见状,暗叹一声可惜,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火元素施展火焰魔法,而自己的地刺阵盘又只能被动触发,如果主动埋在对方脚下,那么来不及设置的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变成刺猬,如此一来,倒是浪费了这大好的偷袭机会。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灵机一动,对着一旁的猴儿传音道:“你如果与秋兄联手,解决这三人,应该十分简单吧。”传音落罢,猴儿却是瞟了小风一眼,随即头一仰,竟是开口道: “那是自然,还用你说?”他开口的同时,却是让小风暗道不妙,本来大好的偷袭时机,他这么一说对方自然有了防备。可就在猴儿开口的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却是同一时间动了。 “小心..”那个声音沙哑的蒙面人闻声瞬间便已回头,却正见眼前这半大孩子的一剑朝着自己同伴刺来,当即出声提醒的同时,也是自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朝着前方接了过去。 其余两人闻声色变,可智商上却比那双刀男子差了太多,竟是当即齐齐回身攻击那半大孩子,却将自己空门留给了在场最强之人,当真是自寻死路。 “嗖..”一阵轻响传出,小风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随即再定睛时,便见那三人已然有了化光消失的迹象,他自然明白方才是秋月无边出了手,可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出手,才能在一瞬间杀死三人。 “秋月大哥威武!嘿嘿..”白光落下,周围再度恢复寂静,猴儿的声音却是适时响起,语气中尽是羡慕之色。而秋月无边一招落定,却是极有风度的摇了摇手中折扇,十分谦虚的道了一句: “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秋月无边嘴上说着不足挂齿,可是面上的笑容却是笑的越发真挚,小风看在眼中,知道他分明是乐在其中,也不忍心打断,可同一时间,他却是猜到了秋月无边是如何做到方才那一幕的,心道了一句:“你还真是诚实。” 迷香为引,幻象在前,只怕自己方才所见的那一幕白光,正是迷香至幻所致。而自己身为魔法师,精神力本就高于常人,加上识能的存在,却仍旧见到至幻的那一抹白光,何况是那三人。他们虽会武功,可定力却未必高过自己。 “秋兄,好久不见..”小风心中明了之后,见秋月无边仍看着自己,当即以进为退开口招呼,却没想到对方闻言之后却是哈哈一笑道: “百里兄也是好久不见..不过...咱们之间,应该是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你..”秋月无边一语未完,却被小风抢先开口,又是一招以进为退,彻底打消了秋月无边发问的心情。 “哎..秋兄,我方才听他们说,他们之前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擒抓了一名高手。我起初以为是你,可现在想想,答案却是呼之欲出了。” 秋月无边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双眼之中生出一抹无奈之色,开口间带着几分老气横秋,叹气一声道:“是啊,是啊,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真可谓...哎..” 看着这两个大人在这里一唱一和,猴儿心中虽然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可是却不禁腹诽起来,心道:“你们这真的不是在浪费时间?”可口上却是没有直言,反而疑惑的开口,却是无形之中又捧了秋月无边一次: “你们到底在说谁啊?除了秋月大哥之外,城中还有其他的高手么?” 一语落罢,秋月无边却是与小风对视一眼,随即两人眼中皆是浮现起了一抹无奈,而后却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开口,说出了那相同的名字,正是: “月下帮主。” “啊?帮主?哦对..还有个帮主,叫他一个人往西门跑,这回凉了吧。” 两人看着猴儿这副自言自语的模样,眼中的无奈之色更甚,可是小风却是越发对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有了兴趣,他不知道究竟是方才那个猴儿急中生智,还是现在这个猴儿刻意如此来活跃气氛。 长安城中,长安楼上,本应是人客络绎不绝,喧嚣之声不断的长安楼,此刻却变得十分死寂,方圆数十丈下悄无声息。虽是中午时分,却像是早已入夜,整个西城,皆是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宛如黑暗降临于世,光辉不存。 “咚..咚..咚..”长安楼下,一阵木杖敲击地面之声接连响起,每一声落下,都足有半息的功夫方才响起下一声,这或许只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在行走,可是在这种死寂的气氛下,却更像是死亡的征兆。 “长安楼,血染楼,血月终时无人顾。风波停,生息停,地狱来日会有声...”就在此时,长安楼外,一名老妪的声音却是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怨,配合着四下的死寂和咚咚的声音,显得越发诡异。 老妪不断重复口中的诡异言语,而那敲击地面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而就在这声音重复到第十二次时,老妪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为尖锐的怪笑声: “咦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笑声刚落,长安楼二楼之上却是忽然传来一声粗犷的怒骂,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训斥之意,正是:“格老子的,你们有完没完了!真当自己是妖怪么?!” 一声怒骂传出,那怪笑声却是戛然而止,反像是呛到了口水一般,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那长安楼二楼之人又是一阵怒骂:“我靠!你个白痴!赶紧给老子打车滚!” 这开口之人生的一副虎背熊腰,满脸胡须纵横,脸上还挂着一条刀疤,像是这种人放在武侠剧里,多半都活不过半集,往往就是担任着某个山寨的大王,刚一出场便被人替天行道的被练级职责。 可是任谁也无法想到,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成了统领独立意识体的首领,成了一个统合大军,一心屠灭长安的幕后黑手。 这大汉刚一回身,脸上愤怒的表情却是瞬间消失殆尽,仿佛方才破口大骂之人是他的孪生兄弟一般,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缓缓朝着楼中走去。 长安楼二楼楼阁之上,一只圆桌立于中央,这圆桌足足占据了整个二楼一半的空间,却也不知是从里找来的物件。圆桌周围,坐着十二名蒙面人,虽然穿着各异有男有女,可是他们却有着同样的目光,看着同样的人。 “哎..诸位朋友,在下真的只是一名不起眼的玩家,诸位是要杀了在下也好,放了在下也罢,还请快些做出决定。虽说眼神杀不死人,可是被诸位这样看着,在下或多或少,却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一语落罢,圆桌之边围坐的十二人却是没有丝毫动作,依旧死死看着这名在圆桌中心,此刻被五花大绑成粽子一般的灰衣男子,而这灰衣男子此刻虽然平躺在桌上任人宰割,可开口之间,却是随意无比,丝毫不在乎生死。 见众人皆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子却是不慌不忙,当即再度开口之间尺度却是大了许多,看向那十二人中唯一的女子,轻叹了一声道: “哎..姑娘,在下虽然博爱,可是却也不至于喜欢一个npc,何况还是十二..呃....在下的口味,绝不会如此之重,请姑娘明鉴啊。” “你!” 这蒙面女子一听这话,当即便要发作,可是却被同伴拦了下来,而就在这时,那个彪形大汉却是从一旁缓步走来,口中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月下会主就无需在此演戏了,你们只需将我的二妹好好送回来,我自然也就会将月下会主好好的送回去。否则..就要劳烦月下会主,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而就在这彪形大汉话音落定之际,还未等那桌上的灰衣男子开口,却又是听得楼下传来一阵怪笑,声音与之前那老妪如出一辙,大汉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正欲破口大骂时,却听闻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自一楼传来: “所有的人都会死,所有的人都要死,你们会死在长安楼,他们会死在苦竹林,而长安城将在我军铁骑之下,寸草不生!秘密...终要被历史沉埋...而我...亦将成为最后的英雄...” 第380章 最后的英雄(中) 道沓一语方落,身体纵身一跃,当即使出一招千斤坠,从天而降立于医馆门前,而在道沓落地同时,那名光头蒙面人抽搐的身体也同时恢复正常,可他再度开口之时,画风却是截然不同,正是: “道师弟好久不见,昔日罗汉阵一别,不知今时今日,洗髓经练到了何种境界?” 道沓闻言一怔,当日那百人大阵的秘密,他以为世上再无人知晓,而他也自那日之后,从未将洗髓经心法于人前展示,此时被对方一语道破玄机,道沓的心境顿时出现一丝裂痕。 “师兄这达摩刀法武功榜上留名,而师弟这一身修为,却是等级榜上留名,今日倒想看看,究竟是修为更重,还是招式更强,师弟,请了。” 一声请了落罢,光头男子手中弯刀忽然一摆,一道三尺金光离刀而出,可随即近前却是传来两声充满不可置信的惨叫,这两人正是光头男子的两名同伴,而他们此刻正被光头男子突忽其来的出手,打成重伤。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师兄,请了。”道沓见状双眼一眯,顿时心中明白这一切的原因,强行压下对方之前言语带起的触动,自腰间摸出一根木棍,刀棍两僧,一触即发。 而就在同一时间,长安西城之内,蒙面人自长安楼为心,四下蔓延而出,却是见人就杀,宛如死神过境,生机不存。这些百姓又如何能抗拒这些拥有双重记忆的蒙面客,西城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被转化为一片死域。 天空乌云密布,这突来大雨不知何时方能停歇,加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使这西城越发盖上一层诡异的面纱。而就在这诡异的面纱,即将覆盖长安城中心广场之际,广场之上,却是闪过一道火光,随即一声乍响传出。 “轰!!”火光现处,留下一地狼藉,而在狼藉之中却有一名蒙面人横尸当场,而就在这时,一阵交谈声从尸体旁传来: “阿爆,你这地雷算是研发成功了?” “什么地雷,这是江湖游戏,我看以后就叫它...地火霹雳弹吧,一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此时东西两门局势已定,咱们是去南门还是留守此地?强子,你拿主意吧。” “留守吧,南门那种大场面我们四人去了用处也是不大,何况...哈哈,我们此时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 这尸体之旁谈话的四人,正是“强云雷爆”四人小组,而他们此刻正于中心广场之上布防。原本平坦的地面之上,已经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坑洼之处,可若是无心人踏上这有心地,便会像方才那人一般,被炸的不死也重伤。 “噗..”一声皮球刺破的声音响起,强子手中长剑一摆,当即刺入了地上那死尸的要害,而那死尸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咒骂,随即便化光消失。其余三人看了看强子,又看了看那化光之人,不解的开口道: “什么?他竟是个玩家?”“强子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在装死?” 这前面一句是雷爆两人所问,而这后面一句自然便是军师老云所问,可他这话方才落下,心中却得出了答案。因为强子的脸上正挂着大写的尴尬,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却是一阵的出神,口中重复道: “他居然是个装死的玩家..”而强子一语落罢,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的嘴,当即起身间义气干云的道: “好了,咱们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那就准备好作战吧,只是...”说到这里,强子又是一脸不信任的看向阿爆,随即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爆你这地火弹...该不会不分敌我吧?” 而阿爆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强子的话一般,抄起手中的扳手,便怒目看着前方袭来的蒙面人,而他的三位同伴见状,心中皆是升起一抹无奈,如果没有蒙面人的话,他们真想直接将他给掐死,这样一来他的雷火弹自然会消失。 此时天色暗淡,大雨蓬勃,广场之上本就一片黑石,此刻那些雷火弹在暴雨的洗礼下,皆是呈现黑铁之色,与地面仿佛浑然一体,敌人难以分辨,可是他们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在这时,长安城西城之内,却是忽然闪现起一抹流光。像是这种暗淡的天色下,流光这种东西可谓清晰易见,虽然人在数百步之外,却依旧能看的十分清晰。 而这抹流光的主人,此刻却是手中带着一人,自建筑之上急急而奔,建筑之下虽有诸多蒙面人,可是却皆仿佛是瞎子一般,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全神注意着地面上的生人。 “百里兄,咱们这就快到了,敌众我寡,须得智取才行。这些人不同于npc,咱们之前那套,恐怕是行不通了。”开口之人,正是流光的主人,也是月下独行的秋月无边,而与他说话之人正是黑袍小风。 小风闻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所谓之前那套,便是以自己的火焰为主,让敌军以为是什么鬼神降临,以心乱之。这些蒙面人是玩家的记忆所凝聚的独立意识体,既然具有玩家的部分记忆,又怎么可能没见过火球,自然不会乱心。 “嗯,如若只有咱们两人,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方才那人也说了,敌军精锐至少有十三人之多,纵使秋兄届时可与月下帮主联手,恐怕也无法对付如此数量的高手。” 小风一语方落,秋月无边却是立即找出此句重点,当即口中轻疑一声道:“百里兄言下之意,此行未必只有咱们两人?” 小风闻言顿感与聪明人交谈的畅快,当即将自己识能探测之下的结果,整合后告知秋月无边,却是只精简到了一句话,这其中大有坑对方的意味:“这雨来的绝不寻常。” 秋月无边闻言一愣,当即却在脑海中回想起下雨的原理,太阳照射湖泊之中,使得水气蒸发于低温高空之中凝而成云,若再遇冷气,则凝成黑云,黑云愈重,最后成雨。 可就在秋月无边苦思之下不得其法,两人的身形即将靠近目的地,而小风也决定说出谜底之时,却是忽然感觉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这让小风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当即便在心中将自己的猜想与现实联系在一起,开口道: “这周围应有五毒教中人,至于他们和这群蒙面人是敌是友,仍未可知,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就算是友,也必定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就在小风话音刚落,欲再度开启识能之境查探状况之际,却是忽然感觉前方一阵压力朝着自己这方涌来,刚想出声提醒,却见秋月无边纵身一跃,已然带着自己跃上了长安楼顶,而两人落脚之时,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今日的长安楼顶,却并不平静,因为除了秋月无边与小风之外,仍有四名蓝衣人立于楼顶之上,这四人三男两女之间却有一老一少。老的须发皆白,皮肤干枯,而少的却是豆蔻年华,手中握着一根玉笛。 “果然是五毒教的人。”小风见状一惊,可随即却强行镇定下来,对着秋月无边传音的同时,冲着楼顶对面的四人抱了抱拳。而就在这时,对面的四人中,却是冲着小风这方丢来一物。 这人丢出一物时看着自己,显然是要将这物件给自己,可是他丢出的方向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朝着自己偏离了几分。秋月无边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出手。 “哎?”小风自然也算出对方心思,可是却未及他反应,便见秋月无边朝着那四人冲去,当即下意识的开口发出一字轻叹。可就在下一刻,秋月无边的身形却又是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小风身旁,手中还抓着一根布条,赫然写着八字: “各自行事,互不干涉。” 秋雨无边轻功可谓极高,不过他的武功在不用迷烟的情况下,却只相当于一般玩家。秋月无边登上楼顶的同时,本来就要下意识的放出随身迷烟,却听得小风的传音,知晓对方是用毒的高手,这才放弃了念头。 秋月无边最不怕的就是别人以轻功试探自己,而这些人往往因为自己的轻功,而错判自己的武功,正是因为秋月无边深知自己的长处,方才做出冲向那四人的动作,而后施展一手绝妙轻功,接住飞出的一物,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小风定下心来,朝着对方望去,这一看之下,终于彻底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因为这四人他曾在破庙之中见过,正是五毒教五大长老,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少了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极轻的声音自对方阵营之中传出,秋月无边自然毫无察觉,而小风因为识能加身,却是听得一二:“那年轻人轻功绝不在你我之下,想来武功修为也定然不弱,等下动手之时不得不防。” 而就在此人话音落定之际,一声沉喝却是忽然自长安楼底响起,而四人闻言面色皆是一变,小风与秋月无边察觉对方神色变化,也是凝神以待。正见楼顶中心部位的瓦砾,忽然爆裂四起,纷飞而去。 “轰!!”一声丝毫不逊色于天际惊雷的乍响自一楼传出,气劲交接之间暴窜而起,竟是将三楼楼顶击穿,留下一个巨大空洞,可这样一来,这楼顶的六人,却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楼情景,而小风与秋月无边见状,却是一愣。 因为此时他们眼中,各自看到了认识之人.... 第381章 最后的英雄(下) 月下独行,秋月无边,两人一上一下,一人气定神闲,一人被五花大绑,这两人的目光当即在空中交汇,而秋月无边与月下独行的默契,自然也不会丝毫逊色于和小风的默契。 “百里兄,此时月下帮主受制于人,你我不宜贸然出手,而眼前这四人,看来或可成为此行的助力。” 秋月无边对着小风传音的同时,却立即发现了对方此刻的异常,当即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向地面,终于落在那一楼中正以内招对拼的三人。小风之所以愣神,便是因为这三人中有两人他曾有过一面之缘,而楼下三人此刻正成三角之势。 三人中,靠近小风一侧之人,身穿一身紫色长袍,此刻手掌之中不断发出紫黑二色光芒,若是远远望去,说他是一名武林高手,却更像是小风的同道中人。 长安楼顶四人的目光,在楼顶出现漏洞的那一刻,便死死的锁定在这一人的身上,而那名少女眼中,甚至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敌意,如此一来,虽然楼下之人今日装扮与昔日所见不同,小风也能将其给认出来,这人正是前任五毒大长老。 此时五毒长老右手一人,小风却不认识,只是这人一身黑衣蒙面,与此刻二楼中那十二名蒙面人如出一辙,小风虽不认识,但却也能猜到一二。而那最后一人,却是小风始料未及之人。 因为此人身穿一身红甲,与之前东门所见之人有七分神似,而联想起当初黑甲将士所言,眼前之人只怕正是那分兵而走的骑兵主帅,也就是真正的红甲将军。 只是这一来,他为何会出现在西门,又为何会与眼下两人战在一起,小风却是毫无头绪。只是他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也许今时今日,眼前的这一战,便会成为这一切的终结。 红甲将军此时手握一柄血红巨剑,剑身足有一人之长宽,剑刃之上霞光流转,宛如鲜血欲滴,而其周身红光不断外泄,俨然有吞噬紫黑二色的趋势,却因那黑衣蒙面人的制衡,方才迟迟未能得手。 此时三人便如三国鼎立一般,各自气劲皆像是一方领土之上的守军,此刻虽有攻城之心,却无掠地之力,而三人皆是一脸沉重,无人开口去做那多话之人。 “哈哈哈哈,好个卸磨杀驴,好个过河拆桥,果然是道同为谋,果然是同道中人。”就在此时,持续运功僵持不下的三人中,五毒长老忽然开口,而他那一方的紫黑双劲,也在他开口之时弱了几分,领土顿时被其余两人分割。 红甲将军与蒙面首领相视一眼却是并未搭话,同时却皆是心中不解这老怪为何此时开口讲话,莫非他是另有打算,还是说眼前这一切有诈。想到这里的两人,顿时目光在空中交接,却是如同水火一般,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五毒大长老见状嘴角带笑,却又是沉声开口道:“我千离一生树敌太多,今日又是内忧外患,就算没有二位出手,只怕老夫今日也是绝难脱身,既然如此,与其让那些伪君子得手,倒不如便宜了咱们这些真小人。” 其余两人闻言皆是不信这老怪会如此轻生,可随即却立时发现,在老怪说话的同时,他那紫黑两道气劲确实又弱了几分。可这两人的心性也绝非常人可比,就算心中生疑,可手下却依旧不愿留情。 巨剑血光一寸一寸蚕食紫黑气劲,而那蒙面首领,也是一步一步,距离五毒大长老越来越近,可是他们每进一步,每得一份利,心中却是忐忑一分,不安一分。可就算如此,他们却始终不肯放弃这个可能是陷阱的机会。 这两人起初也想过,对方如此示弱,可能是因为想使用制衡之道以退为进。因为此时三国鼎立,无论哪一国将他彻底蚕食,另外一国都将面临的是对方全力的打击。 可是,红甲将军与蒙面首领,却是各自有着各自的底牌,他们并不会去在乎眼前这个示弱的敌人所产生的阻力,因此他们自然没有不杀眼前敌人的理由。 红甲将军自有数千骑兵铁骑与城外虎视眈眈,就算此刻东门军心已乱,可只要他活着回去,军心立即便会反转,而退一万步来讲,就单论南门铁骑,若无办法乱其军心,只怕攻破城门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蒙面首领的原因则更加简单,因为他们此时三人以内招对轰,自身护身气罩已然交汇为气场阻隔在外,他的底牌自然是那些始终没有出手的蒙面人,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出手,却正是因为这气场的存在。 三人对招所成气场,乃是三人内力加持所成,只有单纯凭借内力而非招式,赶得上他们其中两人相加的一击,方才能够破开这气场。否则他们这些高手交手,任凭旁边任何一个路人都能将高手补刀而死,就不知是高手的悲哀,还是命运的滑稽了。 “两位还真是丝毫不肯让步,既然如此,老夫便说到做到,这就..”正当大长老即将说出“这就撤手”四字之时,却是有两个新的声音忽然接连响起,可所说的言语,却是一字不差: “且慢!” 话音落罢,长安楼顶四名五毒长老中的三名,顿时自漏洞之上纵身跃下,而他们跃下的同时,便已然三人叠掌,运使五毒神功,竟是去打破眼前的僵局。而那名没有跃下的长老,正是那名少女,也正是那另一个开口之人。 那名少女见三位师兄已然跃下,自己这声且慢显然是慢了半分,当即戒备的看了小风与秋月无边一眼,而后也跟着一跃而下,却是在跃下同时,将手中玉笛揣入怀中,亦是伸出一掌,暗运内力。 乍见天空之上四名高手忽然现身,红衣将军与蒙面首领却是毫无吃惊,反而他们立即便明白了这老怪的用意,而他们也知道此刻自己就算全力出手,这老怪也势必不会束手就擒,反而是给了另一方偷袭自己的可能,于是当即联手向上攻去。 “轰!!”一声轻爆自一楼之中响起,随即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便见一股极为浓稠的紫色气劲从天压下,而随即那三人之前对招所成的护身气场便应声而破。 “你是我五毒教的罪人,必须跟我们回总教为自己的罪孽赎罪,在这之前,你不能死,也不准死!”转眼之间,先前还在楼顶之上的老者已然到了楼下,而他此时正背对于五毒的大长老毫无戒备,开口之间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老二,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的天真,天真的师兄不忍心出手偷袭于你,天真的..”正当那老者话音落罢之际,五毒教大长老却是淡淡开口,而直到他一句话说完,那老者也没有做出防备的姿态,却是让大长老有些语塞。 可就在下一刻,五毒教大长老千离却是忽然话锋一转,语速极快的将他方才没说完的一句话讲完,而他开口的同时,却是已然动手: “天真的,让老夫不得不对晚辈出手!” 一语落罢,之间五毒教大长老纵身拔地而起,单手一掌便朝着此刻后跃下的那名少女拍去,而那少女先前见下方局势已然安稳,故此收回了掌力,可就在她即将落地之际,却未曾想到她一直防备的这人,终究还是对她出了手。 这少女根基远逊于其他长老,面对眼前这大长老,纵使十足把握也绝难取胜,何况此时她无从防备,而对方却是出手偷袭,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这紫裙少女便被大长老所擒。 “大师兄,你当真是冥顽不灵!” “老二放心,我不会伤她,只不过是封住了她的功体,你帮我打退眼前两人,我定会放了这小姑娘。毕竟..她是她的弟子。” 大长老一语落罢,便带着人质纵身跃上二楼,而他身前被制住的少女闻言,却是眉头一皱,当即发出一阵无力的抵抗。可大长老却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一只手牢牢制住眼前之人,任她如何反抗,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而就在二长老欲开口做下决断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忽然自长安楼二楼传出,那蒙面首领闻言一愣,随即心中却是暗道不好: “哈哈哈哈,江湖人说起五毒教,皆是畏于其蛊毒无常,却未想到五毒教的长老们,竟是如此的天真。到底是西疆人民民风淳朴,还是你们几个老不死,太过奇葩?” 这说话之人非是那十二个蒙面人,他们没有首领的允许,自然不会贸然出声,而此刻长安楼二楼上,除了他们和新来的大长老两人外,便只剩下那个被五花大绑在圆桌之上的,月下独行。 月下独行此时开口,报的便是一个赌字,他此时其实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而他之所以开口讥讽对方,却是有两层含义。 一是如果对方恼羞成怒,将自己给杀了,那么自己毋庸置疑的就脱离了险境,用不着朋友涉险相救。二则是对方来杀自己的时候,相信不会对眼前这些蒙面人视而不见,而这些蒙面人也断然不会束手就戮。 “哈哈,这位小兄弟说的对,现在的五毒长老确实太...”五毒大长老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被月下独行的声音强行打断,正是: “哎那个老不死,我说的就是你,不要急于和五毒教撇清关系,小爷之前骂人的时候,也在骂你。”此刻的月下独行开口间,声音已然不是平时说话的声音,他这开口之间痞气十足,全然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口吻。 “嗯?”大长老闻言面色一变,口中却是发出一声冷哼轻疑,而在出声同时,一股黑色气劲已然朝着月下独行的方向压了过去,那圆桌之旁的十二人见状,皆是恶狠狠的看了月下独行一眼,却是不得不出手抵抗。 而月下独行虽然看不到黑色气劲,可是他却能看到身旁这十二人出手,当即为自己这一手戏感到自豪,脸上不禁挂起一抹笑容,口中嘀咕着:“死猪不怕开水烫..” 而就在这时,乌云盖顶的天际之上,却是忽然闪过一抹红霞,红霞宛如剪刀一般,一刀将乌云从中斩断,湛蓝的天空从裂缝之中缓缓浮现。 而与此同时,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秋月无边,却是感觉身体周围的温度,不知何时开始有了缓缓的提升.... 第382章 骤雨 长安楼下,战局重整,一触即发。长安楼上,天生异象,风云难测。而就在楼顶看似无所作为的两人,却在旁人不知之时,做了许多旁人难知之事。 “百里兄?你怎么了?”就在秋月无边完成手中之事后,见身旁的黑袍小风仍旧神色怪异,而自己的计划须得对方配合,故此传音询问。可自己一声落罢,对方却迟迟未有回音,秋月无边也不急于此时,就在三息过后,却见小风缓缓抬起右手。 随着右手抬起,一颗火球凭空出现在小风的手心之上,天空依旧不断降下的雨水,丝毫没有让这火球有减弱的迹象,反而在雨水的映射下,使得这火焰显得越发明亮。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将右手自身前画了一个半圆,随即九枚火球便依次出现在他右手挥出的轨迹之上,这一幕看的秋月无边眼底闪现过一抹惊讶,并不是小风让他惊讶,而是这些火球。 小风之前已将自己的秘密与秋月无边交换,加上那日在密林中三人所言,他已然小风需要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施展魔法,而此时天降大雨,周围更是没有火焰存在,他又是从何处凝聚的火元素? 并非是小风故作高深不愿开口,而是因为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而他虽然知道这和天生异象有关,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此时就算说了,也是等同没说。 “是你?!原来是你...”就在这时,一楼大厅之内忽然传出一声轻呼,这声音之中带着惋惜和不可置信。说话之人正是五毒教二长老,而他此刻正单手护于胸前,双眼凝视着眼前偷袭之人,正是自己的五师弟,五毒的四长老。 “原来二师兄一直防着我,不知是我先前哪里漏了破绽,还是二师兄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们这些同门?”这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四长老,此刻开口之间毫无顾忌,说话的同时将单掌撤回,却是纵身后撤。 “你..我早先便察觉五毒教中,有人勾结朝廷,却未曾想到,这人竟会是你。” 话音落罢,只见五毒教四长老已然到了红甲将军身边,而红甲将军的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意外,到了这一刻,二长老已经全然明白,而同样明白了对方为何来的如此有恃无恐的,还有一人,正是蒙面首领。 此刻局势再变,楼下众高手战作一团,可红甲将军一方却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就在此时,二楼阁楼之上,却是传来一阵惨叫之声,那蒙面首领闻声,面色顿时大变,因为他听得出那惨叫不是月下独行。 五毒教大长老,此刻已然带着那名少女杀入二楼阁楼,先前随手的一掌只是试探,却已然引起那十二人联手对敌,大长老一试之下顿时察觉这十二人实力平平不足挂齿,当即便动了杀心。 这十二人皆是玩家记忆凝结而成的独立意识体,虽然他们曾多次杀死另外一个自己获取力量,可是他们终究杀的不够多,而另外的那个自己也不够强。 因此他们十二个玩家的功力加持之下,比之五毒教大长老,却还是云泥之别,况且也许他们联手对拼内力还有一战之力,此刻却被大长老近了身去,余下的便只有无力的反抗。 蒙面首领此刻已经乱了心神,他虽知道只要自己的计划达成,这些死去的同伴都将再次复生,可是那样一来,自己辛辛苦苦组建起势力的力量,必将会大不如前。 而此刻眼前的战局已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以内招对抗,而是拳脚交接的近身缠斗,自己虽然凭借一身绝学不会轻易落败,可是一时半会儿之间,却也无法从中脱身。 “住手!”蒙面首领心念一转,当即心中生出一计,大声开口间,一楼战作一团的众高手果真停手,却是在互相戒备间,将目光投在蒙面首领的身上。可就在他刚想施展自己心中计谋之时,却是听到了一声嘲笑,顿时如入冰窟。 “哈哈哈哈,我叫你们早些杀了我你们却不肯,现在你们十二个皆因我而死,倘若你们有来生,下次记得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一定还会像今天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月下独行开口间,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此刻亲眼见到那十二名蒙面人被这一名老者屠杀的场面,当即便知道这老者的武功是如何的变态,自己的朋友绝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这一趟是必死无疑,无需多做挣扎。 蒙面首领闻言,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此时心中郁闷无比,可他的心智却远不像他的长相那般不堪,愤怒并不能彻底剥夺他的理智。终于在一息之后,蒙面首领咽下了自己方才想说的话,却是大声喊出一句新的言语道: “熬将军!我们的目标其实一致,皆是为了屠尽长安。现在我与将军联手屠灭五毒教众人,而我在此立誓,只要目的达成,我便就此隐居大漠,绝不踏上中原一步,如此可好?” 蒙面首领开口之间,似乎是咬着牙,将字一个一个吐出,字字说的铿锵有力,而闻者却是心思各异。正当那背叛五毒教的四长老欲开口之际,却听得红甲将军忽然冷笑一声道: “我不仅要屠灭长安,还要让一切知情之人永远闭口不言,而天下中只有一种人始终不会开口,那便是被毁尸灭迹的死人。”一语落罢,那背叛的四长老却是意外的瞥了红甲将军一眼,随即也不多言,却听得对方接着道: “何况,算算时间,我军铁骑也已经应该拿下四座城门,到时铁骑之下,也不在乎多你一条尸骸!” 说罢,红甲将军手中血色巨剑一挥,当即将身前的五毒三长老震退半步,方才停歇的战局,此刻又再度被燃起,而蒙面首领知道这一次,便是至死方休。 就在这时,长安楼二楼圆桌之上,已经闭目等死的月下独行,却是忽然听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五毒教大长老,也是他心中的死神,可是来人开口之间,却带着几分玩味,丝毫没有半点杀意: “小娃娃,我知道你是想借老夫的手处理掉那些杂碎,同时还想借老夫的手,送你一程。可是老夫这个人,却一向不喜欢受人摆布,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月下独行此刻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死猪不怕开水烫”,对于对方的问题当即不答反问,语气之中充满了讥讽之色:“哼,你个老不死,嘴上这么说,还不是遂了小爷的意,杀了那十二个杂碎?” 而大长老闻言却是并未动怒,反而问了对方一句:“你说呢?”随即便自圆桌之上取了一壶酒,给自己倒满之后一饮而尽,随即转身看向一楼的战斗,却是任月下独行再如何开口,他都始终不再发一言。 而月下独行之所以如此急于求死,便是因为他看出了楼顶的秋月无边有了动手的意思,他可不想自己挂上一次,还要拉上自己的堂主一起挂次,如此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秋月无边也正在这时,对着身旁此刻周身运转着十八颗火球的小风传音,却是只有短短一句,终究没有道出自己需要对方配合的计划:“百里兄,我这就下去了,你保重。” 小风闻言,当即便要伸手去阻止对方,可随即他却看到了让他愕然的一幕。因为秋月无边的轻功一直以来都是他生平所见最高之人,可是秋月无边此时,竟然就这么在他的面前,上演了一处左脚踩右脚,一头朝着楼底栽了下去。 秋月无边本来心中笃定,自己此去危险重重,不想为了救一个朋友而搭上另外一个朋友,因而他运使轻功之时,亦是同时催发了方才所洒下的迷香,可是就在他提气下跃瞬间,却是忽然感觉自己的气息一滞,当即轻功被强行打断,进入了虚弱状态。 秋月无边的身形当即从高空坠落而下,他此刻正是虚弱的易伤状态,如此高度坠落而下,不死也要重伤,可此时小风虽有心救援,却无力为之,因为他此时只能调用火元素,而没有半点风元素。 就在此时,小风耳旁忽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而随即又是一阵药香传来,接着便见到一根丝线,顿时朝着楼顶漏洞而下。 一息过后,小风立即发现秋月无边下坠的身形戛然而止,却像是一个钟摆一般左摇右晃,而他的脚踝上正系着一圈丝线,而就在这时,丝线另一端的主人,也同时来到了长安楼顶。 “你..”来人见小风此刻火球环绕,当即发出一声轻呼,虽只有一字,却仍能听出其中的不解之色。而这名来人,正是坐镇西门的七星医楼,十里飞花。 而就在这时,长安楼二楼圆桌之旁的大长老,缓缓起身之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摇摆不定的秋月无边,摇了摇头后叹息一声,可他这一声叹息,却是传音全场,道: “敖将军,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有数千铁骑?哈哈哈哈,你不觉得这场雨,来的太过蹊跷么...” 第383章 血夜终焉(上) “水汽蒸发,凝而为云,遇寒化晶,而后成雨。也许这雨来的并不蹊跷,可这雨水中,却是大有学问,哈哈哈哈,像是你们这些人,又岂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大长老一语方落,一楼混战的众人心中却都是一惊,而二长老闻言同时,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向来不会拿那种事开玩笑,当即运功审视全身,而后却是面色一变。 “哈哈哈,那小娃娃说的还真是在理,五毒长老,一生用毒,竟到了现在才察觉自己已然中了别人的毒,这可真是一种讽刺啊...”大长老开口之间慢慢悠悠,像是在述说故事一般,而一楼众人闻言,却已然默契罢手,各自运功自省起来。 “这雨中的毒已经被稀释了太多,本来以你们的功力即便这毒一直带着,一天之内也绝不会察觉。可算算时间,你们动了如此长时间的武,这毒,只怕也该到了发作的时候。” 蒙面首领初闻言,面上却是有一阵喜色一闪即逝,而一息过后,当大长老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他却是忽然面色一变,当即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应声倒地,不知死活,仿佛大长老一语落罢,他正巧毒发一般。 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当即盘膝而坐,便要运功逼毒,可就在这时,那大长老却又是哈哈一笑,随即指着地上不知死活的蒙面首领大声道: “你这人实在好笑,下雨之时你分明身在楼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此毒,自然不会中毒。现在做出这一副要死的模样,难道真当我们这些人的见识,都和你一般短浅么?” 地面上装死的蒙面首领闻言,身为玩家的记忆告诉自己,此时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身为npc的记忆却告诉他,此时必须要忍辱负重。对方可能是故意在诈自己,毕竟对方入楼之时已然下雨,对方也无从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中毒。 而就在他决定将装死进行到底的时候,一杯冷酒却是从天而降,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酒水顺着蒙面首领一脸纵横交错的胡须上流下,可他却始终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已经身死,直到二楼的大长老千离,再度开口: “嗯,你之前中没中毒老服并不确定,可是现在这杯毒酒下去,老夫却可以十分负责的告诉你,你当前所中之毒,比起他们而言,要重上许多...” 多疑的人往往要死在多疑之上,而对付一向老谋深算的人,往往最简单的计策却是最为有效。此时的蒙面首领心境已乱,并非是他智商下线成了逗比,而是因为他太过相信自己的智谋。 蒙面首领此刻如同猴子一般,顿时从地面之上窜起,而后迅速打坐运功,可他这一运真气之间,那毒却像是被激发的野兽一般,迅速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扩散而去。 蒙面首领此时宛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知自己又中了别人的计,只怕这毒本无大碍,便是因为自己急于运功,这才反倒加剧了毒素运转,而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差,嘴唇之上,亦是缓缓泛上了一抹黑色。 “姜还是老的辣,凭你的这些道行,还不足以和老夫斗智,只可惜老夫这人一向不喜欢培养对手,今日给你上了一课,你却没命回去感悟。” 说罢,大长老纵身一跃,朝着一楼大厅便跳了下去,落地瞬间也不管一旁被封锁功体的紫裙少女,当即看向在场众人,却是右手一挥,一道黑色气劲顿时便朝着众人挥洒而去。 众人见状,自然不肯引颈就戮,当即或闪身躲避,或运功抵挡,而红甲将军更是大喝一声,便持剑冲来,宛如困兽之击,背水一战。他这一剑袭来,却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大长老此时未料到他会出手,面对这一剑竟是毫无反应。 “不要运功!”就在这时,五毒二长老忽然大声开口,可红甲将军的剑却已如破竹之势劈出,此刻哪能收手?心中存疑瞬间,却是不得不将一剑劈实。 可就在巨剑即将劈中大长老之时,红甲将军的身体却是忽然萎靡了下去,手中的剑更是脱手而出,大长老轻松闪身便将此剑躲过,同时又是一笑道: “我若想杀你们,不过是探囊取物,又何须此刻出手?方才一掌,不过是试探而已,而那毒也本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可惜你们仍旧不肯放下疑心,现下运功之人毒已深入,再想逼出只怕是难了。” “是..蚀心蛊..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二长老闻言面带苦涩,开口之间却是暗运真气,欲以自身毒功以毒攻毒,可就在这时,大长老却是轻叹了一声,而后一语道破二长老心中所想: “老二,你不必拖延时间,我本就没有杀你们三人的意思,现下老夫便出手结果了眼前两人,而后自会离去。” 五毒教大长老说话之间,缓缓朝着红甲将军靠近,可每一步走出,下一步来的却是更慢,似是在等待什么,又似乎是在戒备什么。二长老闻言后,虽然心中不敢尽信,可是心底却还是相信了对方不会为难自己三人。 至于为什么不是四人而是三人,想来大长老此刻已然对那叛教的四长老起了杀心,而二长老虽然是一副老好人的性格,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维护叛徒的生死。 就在此时,长安楼顶漏洞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而随着闷响传出的同时,始终保持一种奇妙状态的黑袍小风,此刻终于动了。 只见小风左手轻轻一挥,随即周身旋转的十八道火球便缓缓自身体周围漂浮而起,自空中成两排并列。而在一息之后,这些火球却是瞬间分解成纯粹的火焰,朝着那楼顶漏洞之中凝聚而去,却是对楼顶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这一幕看的对面的十里飞花一言不发,眼中虽无惊奇,却带着无穷的好奇,同时又有些担心这火焰是否会烧断自己的丝线,如果那样一来,只怕秋月无边还是要摔成重伤。 就在下一刻,十八道火球尽数化作火焰,长安楼顶漏洞之内一片红光大作,而一楼大厅中大长老前进的脚步,终于也同时停止。 只见大长老抬头间,面上毫无意外之色,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仰天一笑道:“哈哈哈哈,天命,天数,你果然还是来了,你果然还是要来坏老夫的好事,只是这一次没了唐老太掣肘,老夫何惧于你?” 一语落罢,大长老身形骤然急退,随即双掌自身前轮转数周,紫黑双气顿时笼罩一楼大厅,护身气罩应声而出。而就在这时,那楼顶漏洞红光之内,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翁鸣之声,而翁鸣声落之际,火焰竟是缓缓凝聚,化而成形。 倏然间,火焰已然凝聚成一条火龙,而此刻楼顶的小风双眼之中却是呈现出一抹迷离之色,仿佛眼前的一切皆与自己无关,而这一切皆是他下意识的行动。 “来吧,来吧!”大长老一掌凝势已成,却是十守无攻,当即仰天大呼一声,而那火龙却像是具有灵性一般,闻声同时,朝着大长老便飞扑而去。 大长老看似神色轻松,可实际心中却是不敢小觑来人此招,当即紫黑两气交汇于双掌之前,宛如两条毒蛇一般,朝着眼前的火龙缠咬而去。 “嗡....”就在火龙与毒蛇交接的一瞬之间,天际之上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翁鸣之声,而声音落罢之际,火龙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刚一接触紫黑双气,便被瞬间吞噬,这一招仿佛是虚有其表,好无其实。 大长老见状脸上瞬间一愣,当即不解起来,此招气势十足,其形也与那日交手时一模一样,可为何今天这一交手间,竟是自己立即取胜,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十守无攻?莫非是对方在用计,使自己掉以轻心... 而就在火龙尽数消散之时,楼顶之上的小风,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双眼之中的迷离之色渐渐褪去,而他恢复意识的第一眼,便见到了一张熟悉的俏脸,只是那面孔之上尽是无语和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你这招看着气势十足,发招时也有模有样,亏得我还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你,结果你这却是个虚招,让人白欢喜一场。你这人可真是....” 开口之人正是十里飞花,而她此时已经全然对眼前的小风失了兴趣,当即再运内力,顺着手中悬着的丝线传递到依旧在半空摇摆的秋月无边体内。 小风闻言一愣,对于十里飞花的话他是一知半解,因为他方才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感觉头脑一热,而后便浮现起昔日尧山村后,眼见那七名老者御火的场面,久久挥之不去。 而就在这时,一楼的大长老方才反应过来,心知此刻楼顶之人绝不是昔日自己的那名对手,当即自嘲的笑了笑后,朗声道:“楼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大长老这话说的客气,可在说话之间,他却是在一楼大厅之中缓缓而行,看似是在踱步等待来人,可是只有五毒教的四名长老,才知道他这是在布阵。 只是一来四名长老此时也分不清楼上的是友是敌,二来他们此刻压制毒素尚且不及,又哪里会浪费真气开口讲话?故而众人便任由大长老在大厅内走来走去,却是始终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上一句话。 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乌云已然散去大半,雨水也已渐渐小了许多,而天际之上的一道红霞却是久久不去,宛如雨过彩虹,绚丽夺目,只是此刻长安楼中之人,皆无心观视。 小风见十里飞花无心与自己说话,而自己不会武功又如何跃下这长安楼,当即无奈之间,刚想对着此刻仍旧在空中摇摆的秋月无边传音,却见十里飞花素手一扬,秋月无边的身形,便迅速朝着楼顶漏洞飞来。 “上来总是好的..”小风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当即随口一声,十里飞花闻言间看了对方一眼,却是没有搭话。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感觉空气的温度骤然提升,心念急转间转身望去,却见一道火龙正于长安楼顶一侧虎视眈眈。 而正当小风为这突忽其来的火龙感到不解时,天际之上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一道黑色人影从天而降,却是直直坠入长安楼顶漏洞之中。可接着,长安楼顶传来一声轻呼,而漏洞之内,却是传来一阵惨叫.... “啊...” 第384章 血夜终焉(中) 惨叫声传出同时,小风与十里飞花立即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随即便低头望去。却正见一名黑袍男子正好踩中方才稍有恢复,欲借力飞上楼顶的秋月无边。 秋月无边被这一脚踩的顿时泄了真气,本就中毒不浅的他,此刻伤上加伤,口中呜呼一声,便如同一枚炮弹一般,朝着长安楼内侧弹去。 “轰..”一声闷响传出,秋月无边的身体再无丝线牵引,顿时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可就在他落地之时,楼顶的两名好友却是缓缓舒了一口气,甚至小风还补充了一句:“还好,还好...” 小风的这句好,自然是说秋月无边没有立即摔死,因为他落地时并未化光消失。可至于他是摔成重伤,还是摔的生不如死,这便不是小风所能预测的了。 两人眼见秋月无边没死,却是顿时将目光放在了那新来的一人身上,而这人此时已经安然落地,却正抬着头看向楼顶漏洞处的小风,久久没有开口言语。 “哈哈哈,方才那人虽不是你,可你终究还是来了,如此也不枉老夫做的这一番准备。”就在这时,五毒大长老停止了踱步,一脸认真的看向来人,口中却是笑着开口,只是这笑声来的未免有些太不自然。 来人闻言,缓缓将目光从楼顶的小风身上移开,随即打眼看了周围一圈,脚下却是一点地面,便纵身飞上二楼,同时发问道: “黑衣卫为掩盖地宫秘密要灭长安,五毒长老为地宫之物不落入他人之手,也要灭长安,可我不清楚的是,为何你们,也要灭长安?” 黑袍人身形落定,却是无视了大长老,反而一一扫视着一楼中毒的众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中毒最深的蒙面首领身上。就在他一语落罢之际,右手袍泽一挥,楼顶漏洞之上顿时火光再现,而与此同时,来人接着开口道: “那对兄妹确实难缠,而你们所选的时机也是恰好,这倒是险些让本座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哼哼,你最终仍旧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黑袍人说话间这个夫人二字着重了几分,而地面上的蒙面首领闻言,紧闭的双眸却是忽然睁开,眼神中尽是凝重之色,此时的他顿时明白自己的二妹为何迟迟不归,想必定是计划出了差错,脱口而出道: “你..你将她怎么了?” 黑袍人闻言冷冷一笑,却是不答反问道:“那女子为了引这对兄妹来袭,可说是花了不小的功夫,如此有心机之人,若换做是你,会将其留下,作为一个日后随时可能爆发的暗雷么?” 一语落罢,蒙面首领的脸上顿时出现怨毒之色,他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同时心中好像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右手缓缓朝着腰间摸去,而就在这时,五毒大长老的声音却是响起: “门主如此将老夫放在一旁,不知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五毒教太过轻视,现下时机已到,门主既无心离开,不如便下场与老夫斗上一斗,如何?” 黑袍人闻言淡然一笑间,却是缓缓摘下斗笠,而斗笠之下的面孔却仍旧带着面具,余下的只有成霜的双鬓,或可见证面具主人的年纪。可就在这黑袍人将一系列动作完成,再看向五毒大长老时,却听得对方口中生疑道: “嗯..?你不是他?那你究竟是谁?” 黑袍人并未作答,却是身形一动,随即整个人离地而起,缓缓自二楼之上飘落而下,面对一楼已然满布的紫黑双气视而不见,而在落地同时,周身顿时闪耀起一抹火光,火光笼罩之处,紫黑双气顿时退避三舍。 “王对王,将对将,你我正是公平一战,无需多言。” 五毒大长老闻言,心中却是立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知道这人八成和自己所想那人有着某种关系,而对方口中所谓的将对将,便是在说他在那组织中的地位,与自己在五毒教中的地位一般无二。 “阁下既追寻公平一战,又何苦入老夫毒阵之中,须知西域奇术虽变幻莫测,可我西疆蛊毒却也非是浪得虚名。” 说话间,五毒大长老面色不改,可周身的紫黑双劲却是有了暗自的行动,而黑袍人露在面具外的双眼中却尽是平静之色,这正是自信的表现。而这份自信,却正是来源于实力,来源于护身的火焰气劲。 长安楼顶观察的两人,此刻却是各有心思,十里飞花此刻心系两位好友的安危,虽知道他们此时皆无性命之忧,可是若久久呆在此处险境,总也不是办法。可若自己贸然跃下,一旦引起那两名高手的注意,只怕是得不偿失。 她知道此刻那两名高手皆已发现自己等人,而他们之所以现在没有搭理自己,便是因为自己等人势单力薄,尚不足以对这两人造成威胁,故而无需为了除掉自己,而施展一次轻功。 可若是自己主动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对方举手之间便能得手,如此一来相信对方也不会吝啬这举手之劳。心中想着这一点,十里飞花越发烦闷起来,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却见小风此时似乎面带欣喜之色。 此时天色尚暗,加上小风以为自己仍带着帽子,故而并未在意自己脸上的表情流露,他自从进入东大陆以来,便从来对于魔法都是自行参悟,如今看到了一个同样操控火焰的人,他又如何能够不好奇。 虽然小风耳力惊人,早已听到对方这不是魔法而是西域奇术,可是小风却依旧觉得这两者中必定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而他的内心深处却也告诉自己,也许自己不能学习东大陆的武功,却可以修炼这西域奇术。 正当小风准备观看这两大高手之战时,一楼大厅内的黑袍人却是淡淡开口,可他此时所说的言语,却明显有些不合时宜,这里又不是什么比武大会,动手之前,自然不需要自报家门,又何况是为对方介绍自己的手段。 “西宗御火,真焰随行,长老可知,这御火之道与御毒之道颇为相近,除了御使者本身的实力外,火焰的种类与强度也是一大重要的因素。” 大长老闻言一愣,当即不着痕迹的看了上空一眼,接着口中哈哈一笑道:“阁下倒是一个有心之人,只是不知有心之人是否真有实力,能活到心意通达的那一刻。” 大长老一语落罢,当即左手回拉右掌出击,宛如一条灵蛇一般,顿时展现出与体型截然不同的灵活,朝着黑袍人便窜了过去,这起手一招竟不是内招试探,而是变幻莫测的近身缠斗。 黑袍人见对方一出手便是以彼之长攻己之短,当即轻笑一声,右手穿插而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开口道:“有心无心,有力无力,一试便知。” 大长老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知道对方的火焰对自己的毒气有压制效果,一旦自己以内招运转毒功攻击,其实比的便是两人的根基,而如果眼前之人的实力与那日那人不相上下的话,自己的结果怕也是不会发生改变。 因而这一次他一出手,便采取了近身缠斗的方式,心中报的便是不给对手运使火焰的空间,而对方如果没有机会凝聚火焰,便无法发动极具攻击力的招式。 大长老心中笃定,虽然自己也不擅长近攻,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要比一个修炼西域奇术之人强上许多,毕竟他至今都无法确定对方的火焰究竟是火焰,还是内力形成的灼热气劲。 大长老见对方出手,当即右手搭在黑袍人手腕之上,随即却是如同毒蛇缠绕一般,旋转之间便朝着对方心口戳去,而黑袍人面对大长老如此攻势,反应上却像是慢了半拍一般,足见对手手掌距离自己心口只余三寸时,方才反应: “世人皆知西宗御火擅于远攻,便以为善远之人不能善近,却不知火焰即可外放,亦可内敛。”声出同时,只见黑袍人被缠住的右臂忽然一沉,随即肩头一挺,而后胸口之前却是忽然出现一道火焰,朝着大长老的右手便席卷而去。 大长老见状,手臂顿时如同无骨一般翻转而回,而就在右手刚刚撤掌之际,左掌却突兀的自下方朝着黑袍人下颚袭来,手中泛着一团紫色气劲,正是一手毒掌。 本来若是没有黑袍人这一番讲解,大长老初次交手必定在反应上慢上半分,可是这黑袍人却是开口之间同时出手,虽出手不慢,可声音却是传的更快,等到大长老反应之际早已听懂对方的出招原理,自然完美应对。 “轰!”一声爆裂传出,黑袍人胸口处蔓延而出的火焰在对上紫色毒气之时,几乎瞬间便将毒气吞噬一空,可是就在火势势如破竹,胜利在望之时,却又是突兀的消散一空,隐回体内。而大长老见状,竟是直接开口问道: “哈哈哈,阁下这一手又是什么原因呐?莫非是气力不济,还是这火气内敛之时,须得真气压制?让老夫想想,若是将毒气控制在体内以备反手攻击,倒是也能有出其不意之用...嗯...” 五毒大长老此刻面上带笑,开口间却丝毫不像是对待敌人,反倒像是两名老友在切磋武学经验。而那黑袍人竟也全不避嫌,当即一笑道: “正是如此,火焰不可长时间居于体内,否则害人害己,这一点倒也是和用毒异曲同工。” “哈哈哈,好了好了,老夫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陪阁下拆招教导弟子了。你我相见一场终是有缘,不如便以全力一招决定胜负,以此终结今日之局,可好?” 黑袍人闻言却是意外的点了点头,两人方才还是一副老友切磋武艺的架势,可转眼之间便又要一决胜负,如此转变之下实在叫人难以捉摸。而在场最擅长捉摸的一人,此刻却是心不在焉,因为脑海中有一个疑问挥之不去.. “他..方才做的一切,难道是..在教我?” 第385章 血夜终焉(下) 念头忽生,小风却是生出一抹无奈。他知道自己玩的是游戏并不是穿越,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逆天的光环,单凭这楼下之人几句话,自己又如何能从中悟出什么招式? 而对方所演示的御火方法,若换做正常的西大陆法师来听,或许会觉得茅塞顿开,可是自己却早已摸索出了这种将魔法凝聚在自身某点施展的方式,对方的一席教导,也只有那首句还有几分价值。 就在此时,一楼大厅中两人说话间,便运起架势,竟是一言既出便要动手,而这动手之间,便正如二人所言,乃是最强之招。 五毒长老双掌运化紫黑双劲,一楼弥漫而出的紫黑气雾顿时如同蜂拥一般,朝着他双掌之前凝实而去,原本隐隐透明的雾气倏然间变的浓厚无比。大长老藏身于毒雾之中,纵使小风识能加身也再难看清,何况与他对战之人。 黑袍人双手不动,却只是上前一步,而当他一步落定之际,周身忽然火光乍现,四面八方凝聚而来的毒雾,但有撞上火光者,无不立即消散于无,留下一阵白烟。 而就在火光同样凝实之际,大长老与黑袍人身前气劲,缓缓有了化形之势。顷刻间,大长老身前便出现一条紫黑巨蟒,似是毒雾所化,却更似生灵所致,而黑袍人身前,却是同时出现三条火龙,左右拱卫,如箭待发。 五毒大长老见状,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露出一抹笑容,只因他此刻断定若眼前之招便是眼前之人最强之式,那么他的实力便不及那日中伤自己之人。如此一来,此招过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就在这时,大长老与黑袍人的双眼却是同时一眯,三龙一蟒皆为之一顿。随即骤然睁眼之间,两人宛如乘龙御蛇一般,迅速朝着对方冲去,竟是要在内招对拼之际同时外招交接,如此做法,实在凶险异常。 转眼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十步,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感觉场下的战斗隐隐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只是这种不妥的直觉不断攀升,速度远超楼下两人间逐渐缩短的距离。 “轰!!”一声惊爆自楼下传出,炸裂声传出同时,两股气劲自空中交接而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劲油然而生,荡起周围木屑泥土纷飞,视线顿时受阻。 小风见状,立即运转识能加持视觉,其余四感消失的瞬间,却见原本四掌相对的两人,此刻却是单掌交接,而另外一掌,却是同时打向一人,而那人此刻正以双掌偷袭这两人,正是蒙面首领。 “哈哈哈哈,抓到你了。”五毒大长老一笑置之,开口间却是与黑袍人极为默契的缓缓撤掌,可另一方攻向蒙面首领的手,却是内力再运。这原本两大高手对决,一人趁乱偷袭的局面,顿时便化作两大高手,合力诛杀一人。 尘埃落定,小风运转识能恢复五感,随即却是见到此刻正被两大高手齐攻的蒙面首领,忽然后退一步,头上发冠登时窜起,看是披头散发,却更似怒发冲冠。 两大高手相视一眼,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狡黠之色,当即又是哈哈一笑,撤出的一掌,顿时一赞掌力,毒气火气瞬间分攻两路,蔓延蒙面首领双臂而上,宛如两头猛兽,要将眼前之人分而食之。 “呜..呃..啊!!!”就在此时,蒙面首领口中忽然发出一股真正的野兽怒吼,声波如同叠浪一般层层而出,顷刻之间,蒙面首领手臂之上的火焰与毒雾,已俨然有了退散之势。 两名高手见状,面上神色不改,手中掌力再运间,却是各自运招。大长老左脚猛然一蹬地面,一阵闷响传出同时,一楼大厅之内正西正南两方,却是忽然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声响,随即黑气弥漫而出,迅速朝着蒙面人身后席卷而去。 另一旁黑袍人却是依旧不动身形,可就在黑气出现的同时,黑袍人的身形却是忽然膨胀而起,虽只是一瞬便已恢复如初,可就在这一收一放之下,周身却是生出无数火焰,只是这些火焰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丝毫不去进犯身旁之人。 五毒大长老一面运转紫黑双劲不断加持掌力,一面暗自开启阵法,以黑色死气蚕食敌方护身气罩,可面上却已渐渐露出笑容,毫无疲惫之色,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袍人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今日老夫竟有幸和江湖人避之不及的第一邪教联手诛邪,这可真是一番不同的体验。” 黑袍人闻言顿了顿,随即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回忆之色道:“贵派五仙教,在许多中原正道眼中,又何尝不是邪教?何为正,何为邪,这本就难以分清,不过是世人强行以己度人罢了。” “诶,老夫早已不是五毒教中人,真正的五毒教中人,此刻皆为鱼肉,而老夫与阁下,正是执刀之人。”大长老开口间,扫视了一圈此刻瘫倒在地的五毒教三名长老,而后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二师弟身上。 “我此行只因故人所托,是为救人,而非杀人。希望千离长老勿忘诺言,待你我将眼前的祸乱解决后,便同行一遭地宫,而后返回西域吧。” 大长老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才将眼神自二师弟身上移开,而就在这时,他却是转头看向此刻披头散发的蒙面首领,随即淡淡开口道: “冥君有道,阎王归途...这,便是阎王归途么?”大长老一语方落,却是忽然感觉一股巨力自身前传来,当即运功抵挡之间,身体却也是不由自主的朝后迅速急退数步,而后双眼一凝道: “药力发作了!阁下还是先行离开,让老夫以毒阵困之即可,无需在此浪费真气。” 黑袍人闻言同时,也是感觉身前之人功体急速攀升,不过好在自己以火焰相逼,对方出于本能而未有冒进,可就在这时,黑袍人却是双掌一翻,不退反进,而后开口道: “我还有一事不明,须得从此人身上找出端倪。倒是千离长老仍存顾虑,不若先行离开,你我地宫再会。”说话间,黑色死气也同时攻破蒙面首领护身气罩,死气入体瞬间,黑袍人顿感压力骤减。 大长老闻言一顿,可几乎瞬间便已下定决心,当场扫视了四名师弟一眼,一抱拳道:“如此老夫便先行一步了,只是..阁下还请保重,阎王归途,不可小觑。” 说罢,大长老袍袖一挥,竟是如同老鹰一般,立即将一楼的两名师弟揽在怀中,而后朝着长安楼门外便丢了出去,丝毫不顾及他们此刻已然受伤,这一丢之下会不会将对方给摔死。 而后,却是纵身跃上二楼,扫眼间便发现了此刻圆桌之旁面色惨白的紫裙少女,当即一闪身便来到其跟前,却是二话不说,一掌朝着对方脖颈之处劈出。 这少女此刻本就功体受制,加上方才三人交战之时毒气纵横,她早已中了毒,此刻面对突忽其来的一掌哪有反抗之力,当即应声而倒。而大长老将紫裙少女一掌劈晕,随即却是她抱起,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此刻同样面色极差的月下独行身上。 “小子,你想死,还是想活?” 月下独行闻言一愣,若是方才平时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绝对要认为对方是白痴,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选死这个答案。可是此时此刻,他却隐约能猜到死是如何死,活是如何活,当即一咬牙道: “请前辈出手,送在下回城。” “好!”大长老闻言,双眼一凝间,却是运起一掌,直直朝着月下独行心脉震去。月下独行一句呜呼之声尚未发出,便顿时化作一阵白光,朝着长安楼外消散而去,正是一掌,送他回城。 大长老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错了对方的意,可自己此时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他的性格也是做了便不会后悔,当即起身飞跃之间,便从长安楼二楼破窗而出,顷刻间便来到了此刻摔的七荤八素的两位师弟身旁。 大长老抬手间,凌空连点数下少女肩头穴道,而后再听闻对方发出一声轻哼之后,淡然开口道:“你四师...四师兄叛教勾结朝廷,当死,其余人,照顾好。” 说罢,大长老纵身一跃间,却是朝着楼顶跃去,留下原地看着他远去背影却不知该说什么的紫裙少女,和地面上摔的七荤八素,不省人事的两位师弟。 与此同时,长安楼内火光四起,黑袍人在大长老将人尽数撤出的同时,便不再保留,当即御使火焰朝着四面八方蜂拥而去,这偌大的长安楼,瞬间便由内而外的燃起隆隆火焰,而黑袍人此时,却是缓缓摘下了面具。 当黑袍人摘下面具的一刻,却是身形骤然飞起,转瞬间便到了二楼,而面对脚下追来的蒙面首领却是视而不见,抬头间看向楼顶的小风,再度开口间语气却仿佛从一个冷静的高手,立即变为一个温和的中年人: “你可知道,无论是什么武功,练到了极致都会产生意境,而这种意境便被人称为武之极意。可是咱们御火之道虽不是武功,可万物相通却也有意境,只是这并未是武之极意,而是心之极意。” 黑袍人面具之下的容颜虽有几分沧桑之感,却也能看出其年轻之时的俊朗,而他开口间阴阳顿挫,却更给小风一种错觉,一种两人熟识的错觉。 而就在这时,蒙面首领周身却是迸发出一阵骨头爆裂之声,而声音传出同时,之前入体的死气也同时被他尽数逼出,黑气弥漫之间宛如化作实质的野兽一般,朝着黑袍人扑击而去。 长安楼中,漫天火焰遍布,浓烟滚滚,可长安楼二楼上对战的两人,却是毫不受环境影响,一人状似疯狂,神似野兽,悍不畏死。而另一人则御火而行,似与环境融为一体,更是气势大增。 黑袍人见状,嘴角带笑,口中轻呼一声的同时,身体顿时腾空而起,蒙面首领一扑落空,却是发出一阵低吼,野兽的本能感觉到危险降临,当即原地蓄势而发。 正当黑袍人跃起之时已达尽头,悬浮于空中之际,挥掌之间数十道火箭凝聚而出,而就在这时,却见其沉声再度开口,续着方才未完的话道: “心之极意,正是。神君御火·初阳燎原!” 第386章 意外的回归 黑袍中年人一语方落,单掌向上一翻之间,长安楼内顿时流火骤现,宛如彩色丝带一般朝着黑袍人汇聚而去,而先前凝结的数十道火焰箭矢亦是火光闪动,此时黑袍人人在上空悬浮而立,宛如浩阳当空,誓斩一切邪氛。 楼顶的十里飞花见楼中火光四起,本该忧心秋月无边生死的她,此刻却是显得异常平静,因为她知道在这种火势之下,无论自己出手与否,都无法左右秋月无边的生死,如此一来,反倒容易放下。 而另一旁,观看情况的小风,识能加持之下所感所受本就远强于十里飞花,加上小风不会武功,面对如此情形,更是感同身受,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一阵浩然蓬勃之力忽然自楼下传出,只见黑袍中年人双掌忽然按下,口中轻哼一声,随即漫天火焰顿时如雨一般降下,目标却只有一人。 服下阎王归途,此刻已经全然丧失神志的蒙面首领,出于野兽的本能,察觉到危机将临,当即却是没有萌生退意,而是选择迎难而上,这也许是野兽战斗的天性,却也可能是蒙面首领最后的一丝决心。 “侄儿,看清楚了!”就在此时,黑袍中年人忽然开口,随即身形一晃间,便伴随漫天火势从天压下,数十道火箭顿时朝着蒙面首领蜂拥而去,只是须臾之间,蒙面首领的护身气罩便被轰破,一阵低吼声再度响起。 一声侄儿入耳,小风顿时感觉一阵莫名,自己一个玩家,断然不可能是眼前之人的侄儿,可是眼前之人,却是真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而就在小风沉思之间,却是乍闻耳旁十里飞花一声惊呼,抬眼间,却见对方已然出手朝着自己袭来。 “你..”小风不会武功,反应虽快,可身体却无法跟上意识,当即一声轻疑出口,却是感觉脖颈处一阵剧痛,随即双眼中的一切便逐渐开始模糊,而他在闭眼之前,却是见到十里飞花化光消失。 “轰!!”一阵惊天乍响自长安楼中传出,可在小风入耳之时,这声音却是小的可怜,此刻的他感觉十分疲倦,可疲倦之中,却带着十足的不解与不甘。 但人有时就是这般无奈无力,小风尽管不愿,却也难抗拒绝难取胜之人,终于脑海之中完全被黑暗充斥,对眼前的一切,失去了亲眼所见的时机。 意识朦胧之间,小风知晓自己已然遇袭,临危之际,下意识的开启了识能之境,五感消失的同时,仍抱希望于一丝识能,因为他觉得事情的真相,正在慢慢靠近自己。 可就在他进入识能全开的状态之时,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一阵雷鸣,而后一种极为不适的感觉油然而生,识能之境本不该有此类感觉,而这正是小风接触识能以来从未有过的变化,他不敢大意,却也无能为力。 倏然间,脑海之中忽然黑暗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星空,小风的视角随着繁星不断增加而缓缓提高,每高一寸,星光便盛一分。倏然间,星空之上群星浩渺,可却唯独少了一轮明月。 空间变的不再寂静,一首悠扬的琴曲自远方缓缓飘来,清晰入耳,只是这琴声并非奏于古琴,而是由钢琴演奏。其声悠悠,其意幽幽,曲境之中俨然有一股悲凉之意。 小风不知为何,此时本不该出现的五感缓缓恢复,而一种莫名的触动正在心头不断凝聚,渐渐的,心头之上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一种不想面对眼前景象的逃避感。 就在此时,似乎在更远的地方传来一些言语声,似是对话,却又似各自为政,声音虽小,却字字如扣心弦,每一句落下,小风的心便颤上一次,他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恢复如初,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醒来..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在隐藏实力,只可惜..这一刻,我们是友非敌...” “何为友,何又为敌?世间本无对错,有的只是庸人自扰。” “霄儿,记住,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敌人,而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亲朋知己,而是你一生的敌人。所以,比起珍惜朋友,我更希望霄儿学会珍惜仇敌。” “师父,面对你昔日的朋友,你会选择与他们悖心一战,还是会选择与他们同心为敌?” “今时已非昔比,阵营不同,信念不同,唯有全力以赴,方无愧昔日情谊。”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心情越来越低沉,意识却是越来越朦胧,到了最后,他已分不清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幻是真,而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昏迷之时,却是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 “快醒来,时间不多了,你快醒来啊!” “啪..啪..啪...”声音落罢,小风耳边却是隐隐响起一阵阵的脆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小风却一时间想不起这到底是谁,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人生中忽然多了许多朋友,一时间难以分辨,又或者是自己不想回忆起这种熟悉的感觉。 喊叫的声音犹然在耳,小风却是感觉越发的疲惫,这种倦意本不该存在于他这种一向自诩智者的人身上,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不仅具有倦意,还有无法克制的懒意,直到那叫喊的声音暮然停止。 “啊..终于安静了,可以睡了...”小风脑海中不知不觉间升起这样一个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脑海中的景象缓缓消散一空,琴曲渐渐远离而去,空间内再度缓缓趋近于黑暗... 而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响起,只是声音中少了几分急促,多了几分沉重,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的脑海中同时想起另外一个声音,它在说:“为什么你又来了,好烦,真烦..” “你不是常说,不想给人留下负担么?!如果你醒不过来,那我就会抱憾一生,我们是兄弟,你怎么能陷我于这种境地?!为了义气,你必须醒来!” 话音落罢,随即响起的又是一阵不绝于耳的脆响,小风只感觉胸口一阵烦闷,加上这恼人的声音不断响起,让他想睡却无法入睡,可是他一时间却又懒得去思考对方的言语,而就在这时,对方口中却是叫出两字,让他精神一振: “小风!!快给我醒过来!这不是在叫你起床,是在救咱俩的命!” “小风?”话音落罢,小风的脑海中顿时一阵清明,自己游戏中的id是百里灵山,对于小风这个称呼,自己从未在人前提及,而游戏之外会如此称呼自己的人,也不过寥寥两人,这声音的主人..这声音的主人... “啪!”就在此时,一阵比起之前的脆响大了许多,甚至可以达到闷响级别的噪音传了出来,而小风闻声同时,却是感觉一阵剧痛传来,当即猛然睁眼,意识虽未清晰,却隐约见到眼前浓烟滚滚,火焰四处纷飞,心中顿时一疑。 “嗯?原来还在长安楼...”小风回想起自己之前身处何地,而此时此刻眼前火焰缭绕,浓烟滚滚,转念一想便自己是被人从楼顶给扔了下来,就在小风正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摔死时,却是忽然感觉背后一紧,随即一阵窒息感传出。 “小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你没事!”窒息感传来瞬间,小风低头一看,却见正有一名男子紧紧抱着自己,口中不住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感一阵肉麻,当即便下意识的要将对方推开。 可这一推之下,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小风打眼看清对方面貌之际,却是一愣,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孙胖子,虽然他早已不胖,可是这称谓却早已如两人的友谊一般长存。 “胖子?你怎么会来长...”小风一语未完,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因为他明显感觉周围的浓烟又密了几分,而虽然此时没有胖子带给自己的窒息感,却也好不了几分。 而胖子此时见小风无恙,当即已经灰头土脸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赶忙将手中已经拧干的湿布捂在小风脸上,随即支支吾吾道: “楼下着火了,咱们赶紧走,这火虽然烧不死咱们,可是却能呛死咱俩,额咳咳..”胖子此刻一句话未说完便也剧烈的咳了起来,可是小风却能感觉到胖子这咳中带笑,同时意识也恢复了几分。 他知道胖子定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逃生,此刻自己已经成了对方的负累,绝不能再耽搁时间,于是迅速从营养仓中窜出,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胖子道: “孙伯呢?” 一语落罢,胖子却是如遭雷击,身形顿时一滞,迈出的脚步也是瞬间停下,面容僵硬,却是对小风的目光视而不见,小风见状心中咯噔一下,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387章 火场 小风虽然身手不行,可是思维却是何其敏锐,察言观行以断其心,这本就是小风的强项,虽然此时浓烟之下视线受阻,判断力不复以往,可是这些本能的东西却是依旧存在。 眼见胖子一语落罢不再言语,尽是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加上他此时面上僵住的神色,小风顿时心中不好的预感便占据了大脑,颤声道: “孙伯他...你...” 小风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孙伯和胖子是自己仅存的记忆中唯一的亲人,而胖子此刻明显是正在对自己施救,敏锐的小风几乎瞬间便想到了,莫非胖子因为救自己,而错失了救孙伯的机会?当即自责不已。 可就在这时,胖子的脸色却是忽然一变,随即面上忽然浮现起一抹笑容,紧接着干笑了几声道:“嘿嘿,骗到你了,这个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我们买了一栋新房子,我爸今天去看房子了。” 小风闻言瞬间,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下,看向胖子的眼神中却尽是冰冷之色,胖子见状顿时便明白了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当即干咳了几声道: “你看咱们现在这情况,气氛多压抑,现在你醒了,总算好了点儿。我这不是看你刚醒,所以用个办法帮你提神,顺便活跃一下气氛嘛,再说..我从头到尾可是什么也没说啊。” 小风闻言后一愣,随即心中升起一抹无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而在这一刻,他依旧面若寒霜,可是却在起身间接过湿毛巾,随即打量起四周来。 胖子与小风是多年好友,此刻一眼便看出小风已然不再生气,眼前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可是胖子却是依旧忍着烟熏,嘿嘿一笑道: “嘿嘿,我演的像吧,以后不演了,不过楼下那家确实着火了,你看这烟大的,哎..咱们赶紧出去吧。” 小风打眼四周间,见胖子已经用湿毛巾堵住门缝,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可同时回想起方才胖子那一副焦急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感动,不过男人之间,感动这种事儿自然是不能直接表现出来的。 “嗯,走吧,你拿上毛巾,我去拿被单,咱们洗手间见。” 小风一语落罢,却是将手放在门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后这才放心打开,随即一头奔着卧室冲去,而胖子虽然心中疑惑对方所说,可还是出于信任没有过多的思考,当即照办。 照理说捡毛巾到洗手间和拿被单到洗手间,这两项明显是后者较慢,可是当胖子到了洗手间时,却发现小风早已在此,这让胖子又是一愣,因为此时烟雾缭绕,视线受阻体力也同样无法全数发挥出以往的水准。 “打..” 小风一句打湿毛巾和被单只发出了一个打字,却见胖子已然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扭开水龙头便开始沾湿毛巾,行动之快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这倒是让小风也愣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胖子虽然不胖,可是出手也不该如此娴熟。 胖子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手中的毛巾尽数打湿,而他也不等小风开口,便用手将毛巾拧的半干,随即对折成八层,也不管自己脸上的一片黑灰,嘿嘿一笑道: “怎么样,看我机智吧,嘿嘿..” 胖子早已不是胖子,而他之所以这么笑,也仅仅是为了活跃气氛,毕竟他一边笑着一边鼓起腮帮的样子,和当年发福之时差不了太多,样子自然十分好笑。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冷声道: “只要两条毛巾就够了。” 一语落罢,胖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十几条毛巾,又看了看对面转身去打湿被单的小风,心中一种莫名的郁闷感不由得升起,在发出一阵长叹之后,大声道: “小风,咱们真的得走了,我看像是咱们这种偏远地带,等到消防员出现,恐怕我们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胖子这话虽然说的严肃,可是小风却还是能听出他半开玩笑的成分,当即将一张湿漉漉的被单一下披在胖子身上,引得对方一阵次牙咧嘴的同时,再度冷冷开口道: “好了,可以走了..”可一句话刚刚落罢,小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没能将冷面孔彻底绷住,因为他看到了胖子此刻脸上的黑灰,加上胖子此刻故意用气鼓起脸颊,简直活像一只烤熟了的烤猪。 胖子见小风笑出声来,当即也是嘿嘿一笑,于是两人便朝着门外走去,顷刻之间便已来到房门之处,可就在胖子伸手去开门之际,小风却是忽然大声道: “住手!” 胖子闻言像是触电了一般,手迅速的收回,随即一脸疑惑的看向小风,而小风看到对方的表情时,又是差点笑出声来,却是强行压制住道: “先让我摸摸,门如果很烫,就说明..嘶..”小风说话间便已抬手去摸门,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一拉胖子,大声道: “这门后肯定有什么易爆物,快走!” 话落之前是小风拉着胖子后退,而话落之后,却换做胖子纵身一跃,顿时带着小风向大厅中窜出数步之远,而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胖子却是转身疑惑的看着门道: “风啊,你是不是动作片看多了?这是现实,不是电影,怎么可能会....”胖子说到这里,却是回想起一些往事,当即没敢再往下说,因为他和小风可以算是难兄难弟,他们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缺点。 小风是运气不好,而胖子却是乌鸦嘴,这种缺点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郁闷,可是换个角度思考,这却是一种变相的玄学。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没准这种缺点,就会成了一般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优点。 胖子一语虽然强行压了回去,可他却是十分相信自己这乌鸦嘴和小风这霉运之神凑在一起的威力,当即带着小风便冲进了卧室,而就在这时,一阵巨响自门外传来。 “轰!!”一声炸裂响起,防盗铁门应声倒飞而出,火焰顿时破门而入,转眼间便充斥了半个大厅。小风和胖子对视一眼,此时他们并没有生命危机时该有的心情,反而却都是十分的无奈。 因为他们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火势,而是传说中的轰燃。而就在两人眼中的无奈渐渐褪去之时,胖子终于有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顿时紧张的开口道: “完了完了,咱们这下是真完了,只能祈祷消防员叔叔赶紧来了。” 一声落罢,小风顿时便生出一句话来,险些脱口而出,正是:“你个白痴,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叫别人叔叔。”可最终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而他说出口的另外一句话,却是让胖子为之一愣: “对不起..” 小风开口间声音很小,可是胖子却是听得清晰,不过胖子闻言后只是身体一僵,随即便一脸疑惑的反问道:“啊?你说什么?什么飞机?你可真是电影看多了,咱们这地方怎么会有飞机..” 胖子几乎瞬间便强行压下了对周围环境的恐惧,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一旦自己表现出来,那么身边的朋友就会更乱,同时以小风的性格,恐怕会更加自责。 这种道理胖子明白,小风又岂会不明白,见胖子此时演的惟妙惟肖,小风却是不忍拆穿对方,可同时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两人早在进入卧室时便将毛巾堵在门缝中,可就算这样,门外的浓烟阻的了一时,却阻不了一世。 两人皆听不到任何消防车的声响,他们知道此刻只能靠自己,可是胖子此时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并且努力演戏活跃气氛,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心力,此时已经是无能为力。 “跳吧,跳楼..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风一语出口,却是明显再次从胖子的眼中看出一丝恐惧,而就在这时,小风忽然一转方才的冰冷语气,哈哈一笑道:“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就这么跳下去拉,咱们有被单,来..趁着还没熏死,快帮我。” 胖子闻言一愣,心道自己已经被对方看穿,可是他此刻却明知道自己的戏已经无用,却依旧保持着方才那种微笑道:“好嘞!” 话音落罢,两人便一人一头,将手中的被单拉扯成条,而后凝成一股绳索状,并将眼前所有的被单连接在一起,一条绳索就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而胖子此刻也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小风,你这些是跟谁学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了解火场?” 而胖子这个问题落罢,小风却是一愣,随即打开窗户将制作好的床单绳索丢下,将另一头固定在暖气片上后,小声嘀咕道:“我不是了解火场,大概..是了解火吧..” 而就在这时,门口已然开始渗入浓烟,空气中的氧气急速消散,正当小风整理好思绪,想着如何开口让有恐高症的胖子“跳楼”时,回头之间,却见胖子倒在了地面之上... 第388章 英雄 小风回身之间见胖子已然倒地,脸上却是没有出现任何担忧之色,反而浮现起一抹无奈道:“火都快烧到眉毛了,再装死,你等下就真死了。” 一语落罢,胖子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息过后,小风终于开始认真起来,可虽然如此,他却依旧是进行了最后一次试探道:“我知道你恐高,可是..如果你真的昏迷了,我会将绳索绑在你身上,然后..踹你下去。” 小风最后四字说的十分用力,他正是想做最后一次试探,而这句话也绝不是恐吓胖子,而是他现在真正的打算。就在小风四字方落之际,胖子却是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一副极为疲惫的声音传来道: “你..你个变态..别踹我..” 胖子说话同时便要起身,可小风却是一把将胖子按了下去,随即将湿毛巾捂在对方脸上道:“别起身,上面已经没有氧气了,放低身姿才有氧气给你呼吸。听着,你现在不准动,等我将绳索绑上。” 胖子被小风一按,当即险些真的晕过去,可听了对方的话后,却是真的没有乱动,只是将头贴在地面上,宛如一只死狗一样缓缓换气,不过他的眼中却依旧藏着几分恐惧。 “好,很好,非常好..胖子是勇敢的,是威武的,是..”小风见胖子已然算是答应,便立即着手行动,同时口中却是连道了三声好,紧接着便一边动手,一边给胖子洗脑。 只见小风捡起地面上之前制作的床单绳索,将一头打成节绑在了胖子的身上,只是几息的功夫便做好了一个简易的升降绳,而胖子也果真在小风洗脑一般的言语下,一动也没有动。 “你很好,非常好,你十分的勇敢,而勇敢的人敢于面对一切。我相信你,可以迈出简单的一步,也请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般。” 小风将绳索栓紧,随即用力拉了一下,发现这绳索的坚韧度足够承载胖子的体重,当即不再犹豫。而他再度开口间,声音却是变得极轻,双眼中尽是一副认真之色。 胖子现在本就有些缺氧,此时听了小风这软绵绵的话语后,双眼却是呈现了一副迷离之色,而就在下一刻,竟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可小风见状,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欣慰之色。 “好了,现在的你力大无穷..抓住你眼前的绳索..你一定可以做到..在听到响声后,你将跃上眼前的台阶,奋勇直前。” 小风一语落定,原本已经缓缓闭上双眼的胖子却是缓缓起身,小风见状立即用力啪了一下自己,而胖子在闻声瞬间,竟真如小风所言一般一步便跃上了窗台,随即抓住绳索,便朝着窗户跳了出去。 “嗖...”随着胖子跳了下去,绳索急速收缩,小风见状立即将绳索另一端缠在自己身上,抓紧绳索的同时,借助早已捆缚好的暖气片卸力。可就算小风早有准备,此时却还是被胖子拽的险些翻了过去。 在胖子跳下去的一刻,小风便暗骂自己大意,因为胖子此刻虽然被绳索拉着,可是跳出后由于重力原因,他势必会与墙壁来个亲密的接触,命虽然能保住,可是皮肉之伤只怕是难以避免。 小风此时全力拽着绳索,却是无心去看胖子的状况,只是将绳索慢慢的放下,直到他忽然感觉到手中的绳索带来的压力开始骤减,这时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向此刻已落在二楼平台上的胖子。 落在平台上的胖子双眼依旧迷离,可是他此时却已不再向前,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头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宛如一个天真的大孩子。小风看在眼内,心中顿时放心下来,可是随即,却是想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轰!!!”就在这时,大厅内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似是在宣告暴风雨的来临,更似是在警告此刻房中的幸存者,再不逃走,便只能葬身火海。 此时胖子未将腰间绳索解下,自己自然无法利用升降绳,这样一来就只能凭借臂力抓着绳索从窗子下去,这说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是十分困难。 小风知道此刻已没有时间给自己犹豫,当即从窗户爬出,抓住绳索的同时,缓缓朝着下方移动开去。完事开头难,可是这种依靠绳索下降的活,对于小风这种没有经过训练且身体素质不佳的人来说,却是过程也很难。 比起胖子几息的功夫便到达二楼平台的速度,小风却是要慢上许多,只不过小风一向求稳不求快,当即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臂力在流失,可是身体却是十分平稳,照自己的算计,自己安然落地绰绰有余。 世上本没有玄学,可信的人多了,便真的有了玄学,胖子的玄学叫乌鸦嘴,而小风的玄学,却正是衰神附体。正当小风降至四楼,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衰神所带来的“奇遇”,终于又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救我..救...” 随着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小风刚一愣神,却是感觉身体忽然一沉,手臂上顿时险些抓不稳绳索,引得小风一阵忙乱,却最终还是没有放开绳索,只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臂力正在迅速的流失,自己已无法再向之前那般平稳。 小风的腰上不知何时死死抓着两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此刻的他宛如一招老树盘根一般,在晕厥的一瞬间抓住了小风这颗救命稻草,而他也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狠命的将扣死在了小风身上。 小风一人还能苦苦坚持,此时两人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能力所及,两人迅速的自楼上降下,而幸好小风这绳索是打湿的床单,如果是真的绳索,他此刻恐怕早已脱手或是受伤。 “砰”一声闷响传出,随即便是一生吃痛的大叫,发出大叫的人不是胖子,不是那突忽其来的求生者,而是紧抓绳索的小风。 小风善知人心,自然理解这求生者的心理,虽然自己有些郁闷,却也不会弃之不管,而他这人一旦认真对待了一件事,便会努力去做。 因而就在落地之时,小风有意无意的抱了那求生者一下,以免对方比自己先落地而受到冲击力波及,可是在落地之时,却是被他撞的与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此时的三人已经身在二楼平台,距离一楼仅有五六米的高度,此时虽没有绳索,可是三人却已经安全,因为火势就算蔓延到二楼,也断不会烧到这露天平台上来。 小风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身上的求生者放开,打量了对方几眼后,发现对方只是普通昏迷,呼吸依旧正常,便不再去看他。随即小风来到此刻傻傻望着自己的胖子身边坐下,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啊!!啊!!!”就在这时,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忽然自小风耳旁响起,小风却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当即捂住耳朵的同时望向喊叫之人,却见胖子此刻站在自己身前,一头大汗混合着满头乌黑,倒是有些鬼片的意味。 胖子一阵喊叫过后,却是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处境,见两人此刻已经安然脱险,却是心中疑惑不已,而他对方才自己失态的喊叫却也完全没有记忆。 “小风..你...”胖子一语未完,眼中的疑惑之色却是忽然转为吃惊,随即一句话脱口而出,却是看到此地还有一人,硬生生吞回了半句:“不对,小风你!你这是...” 见胖子语塞,小风却是无奈的对着他摊了摊手,随即咧嘴一笑间,却是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心道难道自己不小心被火烧着了?莫非自己以后就要破相了?想到这里,小风不禁一阵后怕,赶忙转移话题道: “胖子你看,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烧坏了?” 胖子闻言一愣,随即眼神中的凝重和吃惊却是转化为一抹歉然,小风见状心中更加不解的同时,却是在意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毁容。而就在这时,一阵哗然之声忽然自楼下响起,胖子闻言循声望去,却是见到一个熟人。 “小胖!你们没受伤吧?”一个冷峻的中年男子声音忽然想起,小风闻言间感觉有些耳熟,却是一时间没有想起,而胖子见到来人,却是心中大喜过望,当即大喊道: “老师!我们在这儿!快救命!” “来了!”中年男子闻言没有含糊,一声落罢同时,已经跳上一楼窗台的他,竟是宛如一个特种兵一般,徒手顺着一楼的窗户便朝着二楼平台爬了上来。 在一楼围观的众人哗然间,中年男子已经爬到了二楼,只见他反身对着墙壁便是一脚,随即借力之间纵身又是一跳,却是直接落在了平台之上。 小风见状,在打量了来人几眼之后,瞬间想起了来人是谁,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可不是在游戏中,这可是现实,能有如此身手的人,就算不是国家特种部队,也至少是一名民间的高手。 想不到那天在仓库中遇到的这位胖子的小学老师,外表酷似一个流浪汉,可是身手却是如此的不凡,正当小风想起身客套两句之时,却是忽然听得来人语气十分担心的道: “你..小风?你的脸...” “你的脸”三个字顿时充斥在小风脑海之中,心中顿时郁闷无比。虽然自己一直不太注重外表,加上自己一直刻意隐藏原本的面目,可是也不说明自己对外貌就真的一丝也不在乎,一丝也不重视。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一句话,一句让他瞬间发下心中担忧的话,一句顿时让他火冒三丈的话,一句让他此刻不顾场合想打人的话。 只见胖子看了看小风的脸,又看了看此刻一脸担心的老师,于是慢吞吞的嘿嘿一笑道: “嘿嘿,我刚才看小风一直昏迷,就想叫醒他。可是谁想到他这么禁打..所以说,他这脸不是火烧得,而是我打的..” 第389章 再入 天空之上,鹅毛大雪缓缓降下,既掩盖了前尘之路,又埋下了后日之果。被飞雪笼罩的小区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尽是一片洁白无瑕,可惜好景难长,在一阵刺耳的车鸣声响起间,一辆单车疾驰而过,顿时飞雪四溅而起。 转瞬之间单车便已来到一处单元门前,照常理说这单车行驶的如此“放荡不羁”,驾驶它的主人很可能是年轻人,可当车门打开之际,内中却是忽然翻出一道人影,这人双鬓已然灰白,显然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子。 男子站稳身形,却不去关车门,神色极为慌张,宛如一个半大孩子一般,急匆匆的冲进了虚掩着的单元门,直奔三楼而去。 这男子看似上了年纪,可是身手却是极佳,而且完全没有一个大人的自持,上楼时一步三阶,只是几息的功夫,便已出现在门前,却正见房门大开,内中走出一名穿着棉衣内衬的青年。 “爸!您回来了!” 一句爸叫出了出口,上了年纪的男子却是没有应声,当即也不管眼前的青年,一头冲进屋子,便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般,接连冲进两个大厅和三个寝室,最后却停在了书房之外。 这穿着棉衣内衬的青年本来心中尽是不解,可当他见到父亲停在书房外后,却是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当即哈哈一笑道: “老爸,小风没事儿..就是体力耗尽,暂时晕了。” “哦..还好..还好。”中年人闻言顿了顿,而后口中随意的答了两声,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转身打量起眼前的青年来,见对方身上完好如初,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小胖啊,我没关车门,你替我下去一趟吧。”说罢,这中年男子便悄声进入了书房,留下大厅内面上带着笑容的青年人,独自迅速换上了外套,朝着楼下奔去。 这中年男子正是孙伯,而青年人则是胖子,孙伯此刻进入书房内,却见崭新的书架之旁,一人正平躺在床上,呼吸间还算平稳,只是面色红润的有些过度,却不知是冻的,还是被人给打的。 孙伯缓步靠近书架,仔细打量了床上的小风几眼后,总算是将心放了下来,口中默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孙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开口之人正是床上的小风,而他忽然睁眼的举动却显得十分突兀,不过孙伯见状却并没有被对方给吓到,只是微微一愣间,沉声道: “小风啊,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哈,你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的新家,可是比那栋老房子要好的多了。” 孙伯说话的同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同时示意小风不要起身,而当他一句话完全说完之际,目光便再次落在小风的脸上,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小胖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哎...” 小风闻言一愣,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孙伯了解胖子,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笑容,却是笑了半节便因为脸上依旧存在的火辣辣,而戛然止去。正当小风想开口询问孙伯为什么会忽然换房子时,孙伯却是说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正是: “小风啊,你信不信孙伯?” “当然。”小风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却是简洁无比。孙伯闻言后脸上明显生出一抹欣慰的神情,而后双手虚抬了一下,示意小风起身,接着开口道: “你以后啊,就和孙伯还有胖子住一起吧,这间房子大,足够咱们三个人住了。”孙伯一语落罢,见小风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对的意思,当即话锋一转,再度开口时,却是风马牛不相及道: “你之前的营养仓不能用了,新的营养仓孙伯已经帮你弄好了,现在就放在主厅右手第一间卧室内,以后那也是你的房间。” 小风闻言一愣,因为他知道孙伯一向待自己极好,自己和胖子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会十分担心,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孙伯现在会忽然跟自己说游戏的事儿。而小风知道在孙伯面前不需要伪装自己,故而不解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 “哈哈哈,看来我们的小风还是没有发现第二时空的奥妙,那孙伯也不好多说。不过如果你信任孙伯,现在就去试一试进入游戏吧。” 小风闻言又是一愣,别的家长都是在孩子受伤后严令禁止继续玩游戏,可是孙伯此刻却是劝着自己玩游戏,不过自己不是孩子,孙伯也不是自己的家长,小风虽然不解,可却愿意相信。 “呃..好..不过胖..”小风一语未完,却是被上前扶自己站起的孙伯打断道:“小胖那边我会跟他说的,再说..哈哈哈,也许不久的将来,咱们就能在游戏中相见。到那时,孙伯会把你没有知道的事一一告诉给你。” 说罢,孙伯便扶着小风向卧室走去,而小风虽然知道孙伯身体很好,可是他也不会让一个长辈扶着自己,当即顺着他的力快速行进,却是将自己的疑问埋藏在心底,终是没有开口。 虽然他知道孙伯说的那些事,八成还是和游戏有关,可是他心中却是有一种感觉告诉自己,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顷刻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小风的新房间内,这房间足有数十平米,除了厕所之外一应俱全,与其说这是一间卧室,倒不如说这是一栋房子。 孙伯未及小风开口,便指了指一旁的营养仓,示意他快些进去,小风虽然不解,可是见孙伯一副自己不进去他就要一直守着自己的架势,终于还是无奈的躺进了营养仓,在满脸笑容的孙伯的注视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宇宙之下位面纵横交错,而宇宙之上,正是第二时空。你..准备好了么?”就在小风闭眼,进入登陆界面之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 这一次的登录没有经过虚空星路,也没有经过茫茫星海,取而代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黑暗中这唯一的声音,小风只当自这是游戏有了更新,自然不会在意,他的心思全在孙伯放在地话上,他奇怪自己此刻进入游戏,能有什么转机。 就在小风心中回味之际,眼前却是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小风下意识的闭上双眼,随即耳旁却是响起一阵嘈杂的交谈之声: “哎,听说了么,中原玩家高手榜又有变动了,听说上次的十大高手,这次竟然落选了一大半,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哼,什么狗屁中原玩家高手榜,你那是从那个什么万事通那儿听来的吧?我听别人说,他好像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人从极北之地一直杀回咱们黄沙城,好像已经掉回一级了。” “掉回一级?这么惨..要是我就直接删号不玩了,做过的任务不能再做一遍,重新练级只能打怪,无疑间又是增加了难度不是。” “嗷呜!!”就在这时,一阵野兽的低吼声忽然响起,小风闻声顿时睁开双眼,此时的他已经从对话中知道自己此刻身在游戏,对于他第一个朋友万事通的遭遇他也感到好奇,可比起这个,他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嗷嗷..”兽吼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吼声中明显带了几分兴致勃勃,再无低沉可言,小风之所以听了这声音反应如此之大,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血与泪的教训,是终生难忘的,发出兽吼的,正是自己的一位“老友”。 小风当下来不及释放识能探测这位老友的方位,因为他知道对方此时接连吼叫,应当是在自己附近,说不定已经看到了自己正朝着自己飞扑过来。 这么久的时间下,自己的等级一点儿没变,可是它却是强了不知多少,想起那日在秘境中它一下差点就将自己给扑死,今日它的功力扑死自己,恐怕是必然的事件。 心下既定,小风当即也不管周围,朝着右边就是奋力一跳,因为他知道往往大熊这样叫的时候,已经是飞了过来,自己当下这一跳,就算不能全然躲过,也至少能躲过正面。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感受到一股劲风朝着自己袭来,他能感受的到是因为有识能加身,可是自己身体跟不上反应这个老毛病却是依旧存在,加上他此刻刚刚落地,更是难以闪躲,心中一阵无奈顿时涌现。 “嗖..嗖嗖..”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耳闻身旁一阵破空声响起,抬眼间便见两道暗淡的青色剑气朝着自己切来,当即心中郁闷无比,心道莫非自己是进到了什么战场之内,怎么有这么多人想取自己性命。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见那两道剑气即将接触到自己之时,却是与自己来了一个擦身而过,朝着自己身旁一侧飞去。 “轰!”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回身间,却见视线尽头一道黑影闪过,那黑影的方向正是自己方才感受到劲风的方向,心中正疑惑时,却听得两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句是“师叔,您没事吧,方才那暗中偷袭到底是谁..” 而另一句却是“师叔,不知十三师姐她..现在可安然无事?” 第390章 疑团(上) 小风闻言身形不动,心中却是立即想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只是一时间记不起这两人到底叫什么,当即心念一动间,脑海中打开了久违的任务面板,其中一行孤零零只有两字的任务,赫然呈现开来: 【特殊任务】下山历练 任务描述:以npc身份带领门下弟子下山历练,以任何方式使得以下列表中弟子实战等级提高为40级以上,同时一次性召集所有历练弟子共反师门,即可完成。 任务要求:1.不得向历练弟子透露真实身份。2.不得被列表内弟子识破玩家身份。3.自身不得死亡。4.不得持续二十四个时辰(即两日)未与列表中弟子在同一地图。5.回归山门时,自身阅历等级需最高,且超过最高弟子一个等级。 历练弟子名单: 夜霜行-女-等级38\/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落雁城 罗布斯-男-等级36\/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黄沙城 剑太白-男-等级36\/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黄沙城 紫玉歌-女-等级3\/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黄沙百业会 空城计-男-等级3\/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黄沙百业会 叶十三-女-等级1\/40-阅历等级:融会贯通-所在区域:黄沙城 【任务惩罚】若任务失败,则清除一切npc身份时所得,并进入武林正道黑名单。 【任务奖励】开启下一步npc身份剧情,保留npc身份所得。 .... 常言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可小风自从接到这任务下山以来,便极少去看这个任务的信息,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叔名存实亡,不会武功的自己,又要如何去“带着”一群玩家升级。 长安血夜之行,起初虽是为了去救叶十三,可是如今看来,虽然叶十三却是已脱出长安血夜,可她的等级却是已经掉到了一级。想到这里小风不禁回味起长安血夜中发生的一切,他不明白自己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结束了这一切。 “师叔!莫非您受伤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急促的响起,随即小风便感觉到来人靠近了自己几分,当即回身看向他,却是没有佯装苍老的声音,只淡淡开口道: “没事,只是想出神了。” “师叔好久不见,不知道您可知道叶十三师姐最近的状况,自那日之后,我们便再也没见过她,心中十分想念。” 小风循声望去,见眼前之人身穿一身白衣,腰间插着一柄玉笛,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心中暗想此人大概就是那名剑太白。而对方说是关心自己,其实还是想打探口风,不过小风自然不会怪罪对方,当即开口道: “我也有些时日未见过她了,只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曾说要到什么地方闭关,我以为她会将地点告知你们。”小风开口间,显然隐瞒了真相,他这样做不是因为想诓骗谁,而是不想让眼前两人陷入慌乱。 毕竟自己就算告诉他们叶十三现在已经变成一级,却也无法在三言两语间给他们解释清楚,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找到叶十三,正好也可以了解一下,长安血夜之中,两人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嗷嗷..”就在这时,之前兽吼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风抬头瞬间,却正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飞扑而来,力道还是那样的强,速度还是那样的快,可未及小风开口,眼前的两名玩家师侄,却是如临大敌,拔剑相对。 “师叔小心!”先前一直没有多话的另一名见状,挥手间玉笛上手,却是同时开口,而在说话的同时,已然朝着那飞扑而来的身影刺了过去。同时也不知道是武侠片看的太多,还是仙侠小说看的太多,当即大喊一声: “孽畜!休得伤人!” 小风眼见自己的名义上的师侄出手,可是却在一瞬之间打消了制止两人的举动,因为他想知道这道飞扑而来的身影,比起真正的玩家来说,战斗力上能高出多少,至于担心这身影会受伤,小风却是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因为这飞扑而来的身影,正是自己青山镇时结识的那只大熊,也是轻轻一抱就能要了自己大半条命的大熊。 “嗷呜..”大熊眼见有人拦路,本是看到熟人过来打招呼的它,顿时心中有些懊恼,熊眼中似乎有一丝不屑,当即凌空挥起熊掌,朝着拦路的书生装扮男子便是一拍。 这名拦路的书生装扮男子,正是书剑山庄执法堂弟子,游戏id叫罗布斯,但却被一众朋友成为罗卜丝,而他最擅长的不是战斗,而是轻功。方才他也是想表现一番,这才挺身拦路,可是当大熊这一掌袭来时,他却顿时察觉到一丝危险。 罗卜丝身为执法堂弟子,平素里与人交战的经验十分充足,眼见这不可匹敌的一掌袭来,罗卜丝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便闪身退开。 而他这一退之间,已然闪出去数步之遥,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究竟为什么要出手,而对于自己那句豪言壮志,此刻也是忘得九霄云外。至于此时再想出手拦截,却已然失了先机,当即大喊道: “白菜!带师叔先走,这熊不一般!” 剑太白闻言眉头一皱,小风看的出他明显不是因为强敌皱眉,而是因为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一次叫出了这个令自己蒙羞的绰号。而在一息之后,剑太白却是冷声道: “萝卜,出剑,我来助你。” 说话间只见剑太白长剑出鞘之时发出一阵翁鸣之声,随即一道剑气应声而出,直直朝着大熊飞去,小风见状暗道一声高手,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完全打消了这种可笑的念头。 剑太白那所谓的剑气只飞出了数步,还未及大熊身体表面,便凭空消散,化作点点尘埃落定,而剑太白本身却对此毫无察觉,也不知是他脸上伪装的太好,还是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剑气。 眼见着两名师侄等级虽高,可是战斗力却是远不如自己长安血夜一行中见到的一众高手,心中顿时明了,此战他们必败无疑,当即不再犹豫出声开口道: “住手,大熊是我的朋友。” 一声落罢,萝卜白菜两人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立即停手,这倒是让准备好作战的大熊为之一愣。大熊早有灵性,先前听到这两人管小风叫师叔时,已然掌下留情,此时见两人长剑回鞘,它自然也不会去为难这些“后辈”。 小风一语落罢,便朝着大熊走去,在罗卜丝与剑太白的注视下,一人一熊抱在一起,似乎老友重逢,而他们两人眼中除了茫然之外一无所有,当即有了一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 小风松开大熊,心中却是暗自欣喜,果然自己主动抱大熊,大熊就不会用力抱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幸免于难的机会,而面对身后那两名师侄越发异样的眼神,小风却是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回身淡淡的道: “你们与紫玉歌、空城计两人想来也是许久未见了吧,他们此时正在黄沙百业会中,你们可以去见上一见,也许会有叶十三的消息,毕竟他们之前一直在一起。” 罗卜丝与剑太白相视一眼,剑太白已然是有了立即动身的念头,而罗卜丝却显然对眼前这个npc和这头熊的兴趣更大些,可在大熊那双难以看懂的熊眼目光下,罗卜丝终究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当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打扰师叔了,改日再来拜会。” 说罢,两人便运上轻功疾驰而去,而他们之所以走的如此彻底,并非是因为他们真的十分想念叶十三,而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从npc的口中得到了什么任务线索,一心想着赶紧去尝试。 待两人走远,小风却是有意无意的轻叹了一声道:“哎..演戏真难,也许哪天演的多了,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一声落罢,大熊却是嗷嗷叫了两声,随即极为人性化的拍了拍小风的肩膀,可小风却是被大熊拍的精神陡然一震,差点便受了轻伤,当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缓缓开口道: “熊兄..咱们去酒楼找些东西吃吧,我请客...” 一语落罢,大熊顿时点了点头,显然是听懂了小风这句话,而后便两脚直立行走,与小风一人一边,占据了整个大道中间,引得行人发出一阵奇怪的眼神,时不时的还有人发出一声感慨,只是大熊听不懂,小风却听力极佳,听得仔细: “哎呀,这年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丑人多作怪,你看这人脸肿成这样,怪不得与熊为伍,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而小风闻言瞬间,心中却是一惊,可这吃惊几乎瞬间便已消散,因为小风想起来这游戏是由营养仓扫描人体的全息游戏,可怜自己一张脸,就这么被胖子以叫醒为名,扇成了猪头.... 第391章 疑团(中) 感受着路人异样的眼神,小风十分自主的带上了黑袍的帽子,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下,虽然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可是却杜绝了这些流言蜚语的中伤。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黄沙城酒楼之前,终于出现了一人一熊两道身影,引得路人纷纷将道路让开,生怕这只大熊一言不合便要暴起伤人。 “这位客官想必是万兽山庄弟子,可是小店却是禁止野兽入内的,这一点还望您见谅。”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正式的声音自身前传来,小风打眼一看,正是一名店小二。 而这名店小二开口之间丝毫没有之前那些路人那般的恐惧,似乎对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上前搭话的语气与其说是招呼,倒更像是通知,这让大熊再次发出一阵低吼。 “放屁!既然你敞开门来做生意,这熊既不伤人又有人给钱,你干嘛不让它进去呢?”就在这时,酒楼二楼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小风闻声看去,却又是见到一名熟人,而大熊听了这个声音,口中不满的低吼也戛然而止。 因为这个正在二楼喝酒的大汉,正是大熊的主人熊大,也是那个名副其实的万兽山庄弟子。 一听到给钱两字,那店小二的双眼中也是立即放出一道光芒,可口中却还是支支吾吾的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就算这熊不会伤人,咱们也得考虑其他客官的感受不是?让野兽入店吃酒,这实在是...” 未及店小二将话说完,那二楼上的熊大却是厉声打断,而开口间投出的价码,却是立即让店小二的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十倍!我出酒菜的十倍价格,让这只熊进来吃饭,你还有什么异议么?” “十倍?!当然..”一句当然可以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小二在最后时刻想起了什么,硬生生转口道:“这我要去问问管事,客官请稍等片刻。” 话音落罢,门口的小二便一溜烟的消失在小风的视线中,而只是几息的功夫过去,那店小二便再次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却是脸上带着一抹真挚的笑容道: “客官请进,客官请进!” 小风闻言冲着那二楼的熊大拱了拱手,而熊大却是对着小风招了招手,于是这一人一熊便进入了长安酒楼,直奔二楼而去,引得内中吃酒的npc一阵哗然,可内中的玩家却是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百里,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咱们好好喝上一顿,来个不醉不归!”熊大见小风已然落座,当即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开口间丝毫不客气,这倒是让小风有些意外,毕竟自己熟悉的是他家的熊而不是他。 反观一旁的大熊,似乎早就意料到熊大会说这种话一般,只是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一桌的素菜,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风闻言,心中一阵忐忑,面对来人这般热情,自己如果拒绝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可是如果答应,那可就真是舍命陪君子了,且不说自己脸上还有伤,就算是自己全盛时期,跟一个武林人士拼酒,那也是一个不智的选择。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忽然想起,让小风眼前一亮,却是让一旁的熊大和大熊眼前一暗,正是: “熊副会主!南门发现目标,点子扎手,请您赶往支援!” 熊大闻言顿时面色一变,自己方才做出邀请,这下便要爽约,当即一阵无奈和歉然的表情挂在脸上,看向小风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原谅的神情,却是让小风一阵尴尬道: “无妨..既然熊兄有事,那就去办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喝酒。” “嗯,那..”那我们就走了,一句话尚未说完,熊大却是感觉到大熊正向着自己传来一阵信息,愣了片刻之后,熊大立即将嘴里没说完的话改成了:“百里你闲着也是无事,不如跟我们走一趟,主要它想跟你叙叙旧。” 小风自然知道那个它指的是谁,小风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动物的人,可是这只熊却是个例外,它总能给自己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这熊是自己一名多年的老友一般。当即闻声看向一旁望着自己的大熊,小风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嗷嗷...”大熊闻声,顿时发出一阵欢快的吼叫,可是小风和熊大明白,其他的npc和玩家却是一头雾水,当即还以为这熊发了狂要吃人,引得npc一阵紧张,而玩家则是拔出了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店家,金币我放在桌上了,有急事,这就走了!”熊大见状也不奇怪,这种情形他见了不知多少次,当即从怀中掏出几枚金币放在桌上,却是一拉小风的手,顿时两人一熊从二楼上直接跳了下去,又是引得路人一阵哗然。 而熊大落地瞬间,却是朝着小风小声说道:“百里咱们赶紧走,趁他们还没发现。”而这句话刚刚落定,那酒楼之上便传来了管事怒斥的声音: “好胆子,赶来黄沙酒楼吃霸王餐,来人呐,给我打!”一声落罢,酒楼门前忽然突兀的刷出六名手持棍棒的大汉,朝着熊大便追了过来,熊大当即带着小风一路向南狂奔,口中却是不住地开口,却不知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道: “十倍?我要是有那么多钱,何至于只吃素菜?还好这是黄沙城,我来这么一次,还指望我来第二次?笑话!” 熊大的轻功明显不如小风见到的那些高手,可是也比那个半大孩子猴儿强了不少,一路上大熊和熊大轮着班拽着小风狂奔,倒是也省下了很多的气力。 两人一熊在风中凌乱,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不是熊大怕了这几名npc,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在黄沙城中杀人,那事情就不会是这么简单就能逃之夭夭的了。 顷刻之间,小风和熊大已经来到黄沙城南门外,小风打眼一看,城南果然一如自己初来之时荒凉,除了门口的驿站之外,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沙,真真无愧这黄沙城之名。 而就在这时,迎面却是窜来一道黑影,正当小风欲开口提醒熊大小心之际,那道黑影却是完全不避嫌的大声开口道:“点子扎手,还请熊副会主火速支援!” “点子扎手”这明显是一句黑话,意思是目标人物太强,我们力所不及,难以完成任务。而那人一句话说完,这才意识到小风的存在,可他却也不傻,见小风与熊副会主同行,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因此说完话后便等在一旁。 “好,你先头带路,我这就去会会他们,看看是何等高手,让你们难以拿下。” 熊大开口间已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此时的他还真有些高手的气势,而一旁的大熊却对此毫无表示,小风却能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不知是错觉,还是大熊的灵性再次有了升级。 那来人闻言后便立即动身带路,而熊大这时却是转身对着小风道:“等下可能有一场恶斗,百里你就和熊一起在后面观战吧,让你们看看我最近练的乱披风鞭法,哈哈哈。” 说罢便一提速,朝着那黑影追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窜入枯树林之内,留下原地与大熊对视的小风,心中暗道一句:“你就这么走了,我们上哪观战去?” 可就在这时,大熊的叫声却是适时响起,像是在说:“有我呢,怕啥。”随即,大熊便带着小风缓步前进,而小风顿时明白了其中原理,且不说大熊和熊大必定有某种感知对方存在的技能,单说大熊的嗅觉,便足以让它跟上熊大。 与此同时,城南枯树林内,原本就零散没有几棵树的“树林”,此刻显得越发零散了些,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林中打斗之人武功不凡,每每出刀之际,便有一颗枯树随之应声而倒。 林中三名黑衣蒙面人围攻一人,只见这人身穿一身灰色布袍,年纪约莫三十左右,双手持着一柄紫金大刀,挥动之间虎虎生风,虽被三人围攻一时间难以甩开对方,却也显得游刃有余,立于不败之地。 这三名黑衣蒙面人出手间极为默契,若非如此,以他们三人的武功早已落败,而他们似乎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打斗之间以缠为主,而并非以杀为目标。反观那被围攻的中年男子,出手间却是越来越急,仿佛心系何事。 就在此时,枯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大笑,随即一颗足有半人大小的巨石便朝着那被围攻之人丢来,中年男子见状却是心中一惊,当即闪身避过巨石,抬眼望向笑声传出的方向。果然又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月下独行的松堂主,无怪这些npc拿不下你。” 来人现身同时却并没有出手,反而挥手间命令那三名蒙面人封锁此人退路,停止缠斗攻击,而这名来人,正是熊大。熊大开口之间已然运上了内力,声音之大传播之远,丝毫不避讳引来其他月下独行之人,可是却让一个人听得仔细。 “不好!”小风闻言心中顿时一动,熊大口中月下独行的松堂主,除了自己熟识的松柏还能有谁?想不到今日竟是朋友杀朋友的场面,也许自己可以从中调节一番,可是保的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小风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无奈。 可是他却明白,这就是江湖.... 第392章 疑团(下) 小风所料不差,这被围攻的中年男子正是月下独行的松柏,而松柏此时眼见来人,之前表现出的心急之色却是荡然无存,当即沉声道: “原来近日来一直伏击我月下独行的,竟是落雁城的天下会,你我两帮虽然素来不和,可是你们不远千里来此,应当不只是为了伏击这么简单吧。” 熊大闻言一愣,因为他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在他的意识中,今天才是个埋伏的开始,怎么就成了近日来一直伏击?而自己来黄沙城,虽然确实是为了找月下独行高层的麻烦,可是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附加任务了。 “松堂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你必定难以逃脱,不如与我公平一战,也对得起这高手两字。”熊大虽然心中不解,可嘴上却是说的坦然,却没想到松柏的答复,竟是如此: “公平一战?我看未必吧,素闻万兽山庄弟子以御兽为器,此时你无兽可御,我却是全盛状态,如此一战,松某只怕胜之不武。” “哈哈哈,万兽山庄弟子也不全是只会御兽,松堂主,来吧!”熊大闻言后,战意陡增,开口间已然拔出腰间长鞭,正是要以自己奇遇所得的鞭法一会四象门刀法,而松柏闻言之后也不再犹豫,当即凝神以对。 “请了!”就在此时,松柏忽然开口,而在开口同时身形已动,迅速朝着熊大冲去,而人还未及熊大十步之内,却是忽然凌空一跃,随即人在半空旋转一圈,刀法顺势加力之间,横劈而下。 “嗖..”一道声响忽然随着这一刀传出,熊大虽无识能加持看不到这刀气的轨迹,可是他却能听到这声音的来源,当即心知眼前之人武功不凡,手中长鞭一抖,却是将一根长鞭叠成三圈,朝着空中一刀迎了上去。 “啪..”刀气与长鞭首度交接,顿时发出一阵脆响,而刀气之后,长刀应声而至,熊大只感觉一阵磅礴之力迎面袭来,心知不可力敌,当即闪身后退之间以长鞭三叠化解刀势,终是险险将这一刀尽数化解。 松柏一刀劈空却不气馁,仿佛早已料到一般,落地瞬间紫金宝刀反手一抬,当即身上一阵红光涌动,这出手之间竟是要发动最强的绝招。 熊大见状一愣,暗道一声不妙,因为方才松柏与众人战斗时,已然积累的足够的“势”,这让他可以随时发动绝招,而自己这套鞭法只有技巧,没有绝招,以内招对拼,实属下风。可就在下一刻,熊大却是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 只见熊大顺着长鞭三叠化解刀势之力,反身纵跳而起,手中长鞭一抡,本来极软的长鞭顿时被内力笼罩,变得坚硬如铁,而熊大出手之间,长鞭宛如一柄长刀一般,从天而降,迎面劈来。 松柏的内功修为虽然远不足以凝聚护身气罩,可是此时他却在凝聚刀势,准备施展烈阳绝招,浑身涌动的红光既是气劲,亦是火焰刀气,面对这袭来的一鞭,松柏有自信抗下,当即不闪不躲。 “啪!”一阵脆响传出,长鞭如铁顿时抽在松柏的长刀之上,可随即已经落下的长鞭却是被熊大一抡之下再度从天而降,而这一鞭的力道却受了上一次的加持,攻击力陡然再增。 如此变化在气势与招式之上毫无体现,松柏虽然心中疑惑,却依旧没有放弃凝聚绝招,而这第二鞭也终于应声而至。 “轰!”这一鞭落下,却是发出一阵闷响,闷响过后,松柏握刀的手不禁一颤,心中顿时一惊,作战经验丰富的啊,立即明白了对方这鞭法的奥妙,竟是攻击叠加,如果自己再无动于衷当作木桩一般任他攻击,只怕一招强过一招。 松柏想通这一点后,心神立即一动,手中未完的刀势顿时一转,而熊大也在这时发出了第三鞭,不过这第三鞭却也是此刻的熊大所能支撑的最后一鞭,若再出鞭,这攻击叠加之力便会不复存在。 “嗡..”就在最后一鞭即将落在松柏身上之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而在翁鸣声落之际,枯林之中却是传来一阵惨叫,这让此刻朝着这个方向急赶的小风顿时心中一凛,暗道难不成自己终究还是慢了,他们已经分出了胜负? 可就在这时,熊大却是瞪大了双眼,手中的长鞭也是同时丢在了地上,因为他发现眼前受了自己最强一鞭之人,早已不是月下独行的松柏,而是先前那名给自己报信之人。 天下会收人来者不拒,并不像是月下独行那般只收玩家,他们是连npc也来者不拒。这一众围攻者中,只有熊大一人是玩家,而熊大对于npc的重视程度,也完全高于对玩家的重视程度,故而此刻错杀自己人,他才会有如此反应。 “看来熊堂主对敌经验仍是不足,须知我四象门虽不比上万兽山庄这等江湖大派,可是却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比如这神鬼莫测的移形换影,又比如这已然散去刀势的阴极一刀!” 就在松柏话音落罢之际,原本已经完全散去刀势的他,身体上瞬间出现一阵深邃的蓝光,刀身当即翻转之间,以刀背散发出一阵摄人寒气,熊大见状当即捡起长鞭,可就在这时,远方却是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 声音传来瞬间,松柏当即眉头一皱,因为他立即循声望去,声影合一之下立即认出此人是谁,心中虽有疑惑,可当下却仍是放弃了这最好的进攻时机。 随着话音落下,枯林一侧,小风和大熊的身影迅速朝着这方移动而来,而两人还相距很远,小风便大声开口道了一句:“松柏兄好久不见!” 小风知道此时若自己直白的要熊大罢手,这定会叫他难做,毕竟手下在场。故而自己开口间,只是为了向他表达松柏是自己的朋友。至于熊大是否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松柏离开,这全还要看他的考量。 熊大闻声果然一愣,而就在这时,松柏却也是完全将熊大放在一旁,运上内力哈哈一笑,开口道:“原来是百里兄啊,青山镇一别之后,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这紫金宝刀我一直用到现在,可是十分顺手啊!” 说话的功夫小风已来到两人面前,而大熊看到松柏和熊大对立时,熊眼中却是生起一抹茫然,它虽然具有灵性,可是像是这种朋友的朋友和朋友打斗自己该帮哪个的关系,它似乎还无法理解。 松柏见到大熊,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是它!”随即松柏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因为他在青山镇时和这熊交过手,那时便在伯仲之间,今日若他们联手,而自己已经施展过移形换影,再想脱身,恐怕难矣。 就在小风与松柏对谈甚欢,将熊大晾在一旁之时,熊大却是忽然冷哼一声,随即冲着大熊招了招手,而后冷眼看向小风道:“哼!原来你是月下独行的人,我们走!” 说罢,熊大便朝着林中走去,留下一头恋恋不舍的大熊,看看小风又看看熊大,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轻声开口道:“去吧,熊大对我有误会,可是咱们俩还是好朋友,下次见面我会带烤鱼给你吃的,再见了。” 大熊闻声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嗷嗷的叫声,紧接着极为人性化的点了点头,转身追着熊大的身影而去,而随着熊大离开,那几名黑衣蒙面人此刻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松柏和小风两人。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有些疑惑不解,因为他反应过来,松柏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自己两人自青山镇后就没有再遇到过一般,可是自己明明在长安血夜中多次见到松柏啊。于是,小风也不避讳,当即开口道: “松柏兄..你难道忘了长安之行?咱们不是前些日子刚刚见过面,你怎么说咱们许久未见?” 松柏闻言一愣,口中默念了一句“长安之行..”而后疑惑的看向小风,爽朗一笑道:“长安..这游戏好像没有这个地名吧,百里兄难道是看到了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人?有机会再遇到他,可要介绍我们认识,哈哈哈。” 小风闻言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因为他从松柏说话时的神情上,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玩笑和欺骗,当即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直白的开口道: “松柏兄你..可是失忆了?你真的忘了长安血夜,斩首行动,还有地宫之战,这些你都忘了?”话音落罢,松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尽是一阵不解,因为他看出小风不像是在开玩笑,当即口中呢喃着道: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点...”话音至此,松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小到纵使小风识能加持也难以听见,而就在下一刻,松柏却是忽然抬头,问出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诶?百里兄你这脸..是怎么了?” 小风还以为自己其实并没有从长安血夜中脱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而自己此刻一语道破玄机,松柏此时正处于黑化的边缘,就要发作之时,却听得松柏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打消了小风心中所想。 “哎..说来话长..”小风随口一答,随即便想询问月下独行在哪,毕竟那日发生的一切除了松柏外,还有月下独行这个帮主在场,只要月下独行与自己达成一致,松柏自然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松柏却是哈哈一笑道:“百里兄这副模样可不行啊,我恰好认识一名医者,也是我们帮主的一位..咳咳..好友,你我不妨这就去治上一治。” 小风闻言间却有些进退两难,出于对心中疑惑的执着他更想去见月下独行,可是自己的脸却是和自己息息相关,而就在他左右摇摆不定间,松柏的话,却是让他顿时放开心中犹豫,赫然选择了先去治脸。 “我那位朋友啊,可是初代论剑的七大高手之一,号七星医楼,十里飞花...她此刻正在黄沙百业会中,咱们此去定能治好百里兄的脸...” 第393章 医者 小风闻言瞬间,心中已然答应,可为了不让对方感觉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太过突兀,仍是面上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如此就有劳松柏兄了,我这脸..确实是个问题..哎...” 松柏闻声哈哈一笑,一副“你不用说,我懂你”的架势,当即一拉小风,便朝着树林之南走去,这却又是让小风一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黄沙百业会是在北门,怎么这时却成了南门,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绝不简单。 或许等到见了十里飞花后,自己的疑问便能得到解答,毕竟十里飞花也是自己在秘境中结识的朋友,而她既然是医楼弟子,想必就算松柏会中毒失忆,她总不会也落得如此。 天际的流云不断涌动,正如地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脚步和天空从来不曾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有人心。南门原本的荒凉古道之上,此时却多了许多来往的行人,小风一路走来却是越来越不解,可他此时却知道即便自己开口也是无用。 时如白驹过隙,赶路时无聊的紧,加上此时松柏似乎并不是很急,故而赶路间并没有施展轻功带着小风疾奔,而他又似乎是为了配合小风,故而将速度压制在了和他一样的程度,因此他们这一路可谓十分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经慢慢挂上天际,两人终于来到一处庄园之外,而这庄园大门的牌匾之上,赫然便是五个金色大字“黄沙百业会”。 “嗯?”就在这时,松柏忽然发出一声轻疑,小风闻声望去,却见松柏此时眉头微皱,似是在思考什么,而未及自己发问,松柏便像是在给自己解说一般,小声开口道: “这百业会向来是夜半宫明,怎么今天这才酉时不到,便连个看门的都没了?这事儿奇怪,十分奇怪。” “哦,是挺奇怪。”小风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即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可就在小风话音刚落之际,他却是清晰的看到山庄大门中一道绿色身影一闪而过,当即出声道: “松柏兄你看!”小风话音刚落,传来的却是松柏的一阵大笑,而后便见到松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百里兄莫怪,这黄沙百业会中有不少生活玩家,而他们一般不行走于江湖,等级也偏低,故而奇装异服者自然很多。” 小风听到这里,顿时想起自己的历练任务,紫玉歌与空城计两人不就正在百业会中,等下待自己和十里飞花见过后,再去见上他们一面,到时便能弄清楚长安血夜的始末。 正当松柏与小风两人走进山庄大门不久,随即一阵铺面而来的药香便传入两人鼻中,小风闻香一喜,暗道一声说曹操曹操便到,因为他记得这药香的味道,而香比人先至,正是此行两人目标的小爱好。 “原来是飞花姑娘到了...”小风轻声开口,示意松柏停下,这一举动却是让松柏一愣,因为松柏和十里飞花的关系微妙,而因为月下独行的关系,两人在正式场合见过那么几面,勉强算得上是数面之缘的朋友。 “嗯?”就在这时,前方建筑的转角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疑声,随即一道紫裙人影便缓步走来,小风见来人穿着依旧、头饰依旧、面容依旧,当即便确定此人正是自己认识的十里飞花,当即开口道: “飞花姑娘,好久不见...”小风之所以如此急着开口,并不是因为他没见过美女,而是因为他急着解开心中谜团,而松柏闻言这下也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当即疑惑的小声道: “哎?怎么..你俩认识?” 就在小风一个“嗯”字即将出口之时,他却是听到了一个再度让他吃惊的声音,这开口之人正是十里飞花,声音依旧如往日那般动听,可说话的内容,却是: “松柏叔,好久不见,这人我并不认识。” “咔嚓!”十里飞花一语落罢,却宛如一道惊雷乍响在院落之中,而这惊雷却只有两个人听够听到,一人是此时吃惊的小风,因为他惊讶十里飞花也说不认识自己,而另外一人,却是此时欲哭无泪的松柏。 “我..你..我..我不过是三十出头,你叫我叔..你..”松柏此时面色顿时胀了起来,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面对眼前的女子他毫无办法,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可是面对这个称谓,他却是无法容忍。 “嗯,开个玩笑,松堂主,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又受了什么伤,没钱去找...”十里飞花见状淡然一笑,而后轻声开口,可他这一句话仍未说完,却被松柏当即打断道: “松某..呃..我这次来,全是为了我这位朋友,他的脸..受了不小的伤,素闻七星医楼医术通神,特来请你帮他看看。” 十里飞花闻言瞬间,脸上却是出现一抹不解,当即开口道:“嗯,松柏叔说的对,七星医楼医术通神,所以你应该带他去七星医楼,我医术很烂,帮不了你。” “你..你....好好好,是飞花姑娘医术通神,是你是你,好了吧?”松柏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让他郁闷的称谓,当即整个人都变的有些不正常,不过小风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表现”,显然也是没有将自己看作外人。 “嗯,这就对了,你跟我进来吧。”十里飞花轻声开口,不过这一次的最后半句却是对小风说的,而松柏闻言却是想都没想,一把就将小风给推了出去,随即传音道: “这丫头性格虽然有点古怪,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放心让她治吧。”松柏一语落定,小风心中虽然无奈,可是此刻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当即便要跟着十里飞花进入药房,可就在这时,松柏却是传音补上了一句: “就算治不好,也治不坏嘛..” 小风闻言,心中郁闷无比,虽然知道松柏这是想安慰自己,可是这话听在自己耳中却是十分古怪,当即一种毁容的恐惧感占据了整个大脑,让他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甚至忘记了此刻的自己不过是游戏中的角色,不是现实。 “这粒药丹你先吃了。”就在小风进入药房后,药房的门却是忽然紧闭,坐在药房一侧的十里飞花忽然丢来一物,正正好好落在了小风手心中,而后便淡然开口,嘱咐小风吃药。 小风一向擅长察言观行以断其心,方才十里飞花一系列对话中,全程没有对自己有什么过多注意和眼神,加上此时她开口间的动作,让小风断定她也绝没有骗自己,至少在她自己的意识中,是这样的没错。 小风服下药丹后,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可是小风却并没有吃惊,因为他早已料到这枚药丹八成是什么麻醉药之类的东西,可就在此时,他却的脑海中却是忽然浮现起一道久违的人影,那是一名青衣少年,也是自己唯一的徒弟。 曾几何时,自己的徒弟不也是因为险些毁容,这才认识了十里飞花,并在她的医术下恢复面貌,世事轮回,竟至于斯,小风意识朦胧间,心中一阵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口中轻声呢喃道: “青书..为师对不起你..哎...” 药丹药香,两者加持之下,小风只感觉一阵舒心,而就在意识不断朦胧之间,小风也终于进入了梦乡,他梦到自己教徐青书阵法,梦到地宫中那名红衣女子,梦到长安北门竹林中见到的那名天下会主.... “好了,本姑娘还有事,你该醒醒了。”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小风顿时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缓缓睁眼间,却见一身紫色罗裙的十里飞花此刻正在距离自己十步外,看着自己。 “嗯..你既然醒了,那就出去吧,松柏这么久没见到你,估计会担心你已经死在本姑娘手下了。”说罢,十里飞花便不再去看小风,只是转头忙着自己的事,抓起一大把药材,仔细的分拣了起来。 “多谢..”小风已经太久没有如此安心的睡觉,此时醒来顿时感觉精神充沛,仿佛之前的雾霾也已经缓缓揭开,而就在道谢之后,推开门的一刹那,心中却是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一个陌生的词汇,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曼德拉效应!”而就在此时,未及小风细细思考,却是听到身后的十里飞花忽然开口道:“天色晚了,百业会最近夜里不太平,你自己小心。”说罢,药房的门便立即关闭,留下此时心中不解的小风一人。 “她关心我?为什么?”小风心中升起这样一个疑问,如果在平时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他无疑会当成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可是说在十里飞花口中,他却觉得意义非凡,而自己方才想到的那个词汇,便失去了价值。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小风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这才响起方才十里飞花给自己治伤,应当是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心中无奈的同时,当即也不顾着脏,在地面上便沾了些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风对于这种操作十分娴熟,因此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再度成了那个面色古铜,皮肤略黑的青年,而当他做完一系列动作,正准备去找松柏的时候,却是忽然感觉到肩头一沉,当即一个像是口中含着半个馒头的声音传来: “抓住你了!说!最近百业会闹鬼,是不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 第394章 装神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此时天空之上正是一副夜色,小风心中刚有所感,却是被人当成制住,当即郁闷无比。不过他却觉得这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对方口中说的“百业会最近闹鬼”,如此联想起来,十里飞花之前那句嘱咐的话便非空穴来风,想来这百业会中确实发生了什么,而小风更好奇的是,这发生的异象,是否和长安血夜有关。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话呢,再不说..再不说我就把你卸了!”就在这时,之前那个似乎在嘴里塞了半个馒头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恐吓,而小风听了却是无动于衷,因为他一时间还不确定对方看到了什么,无从下手。 “哼哼,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来人见小风默然不语,当即开口的同时,手中用力一压,不会武功的小风顿时被他来了一个擒拿,按在地上的同时,手臂发出一阵剧烈的酸麻之感。 就在此时,黄沙百业会后山之中,忽然亮起一阵绿色光芒,引得山庄大院中传来一阵唏嘘之声,这来人见状当即一愣,他以为自己抓住了罪魁祸首,可此时后山的异象却仍旧存在,立即便明白了自己抓错了人。 “啊..”就在下一刻,来人忽然感觉擒拿手法伸出的双掌忽然传来一阵滚烫,虽然这滚烫只持续了一瞬,可也足以让他下意识的抽手间,发出一阵吃痛的惊叫。 小风自地面上缓缓站起,轻轻动了动方才被制住的右臂,只感觉有些微痛,而同时他又在心中暗道自己好运。因为就在方才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空间中出现火元素,兴许是夜深了有人提着火把巡视,故而他顺势便发动了魔法。 又是一次将抗拒火环这种基础魔法巧妙施加在身体上的方式,可带来的影响,却是非同小可。小风起身之间看清了来人样貌,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无奈,因为眼前之人他确实认识,而就在下一刻,对方也认出了自己,当即慌张道: “啊..你是..对不住,原来是小师叔,是空城计方才失礼了。” 空城计,正是六名历练弟子中的那个沉迷厨艺无心练功的空城计,此时的他身形明显比初见时壮硕了许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第二时空游戏内全息模拟,因此生活技能的练法也是十分拟真,这个厨艺高超,自然就意味着要多吃多试。 此时的空城计一眼认出小风,面上却是带起一阵喜色,虽然空城计对门派没有什么归属感,可是他却依稀记得上一次在黄沙城中,对方的援手之恩。 而小风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任务面板,眼前之人的身份当场确认无疑,可小风却是奇怪,照理说对方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只有三级而已,为何方才被他擒拿时,自己有一种整条手臂都失去感觉的错觉。当即出口试探道: “你方才那手擒拿术,应当不是本门武功吧。”小风开口间语气十分平淡,可他这话被对方听来却是心中一震,因为空城计自小就是一个武侠迷,对于江湖大派禁止偷学他派武功的规定,他还是有所耳闻,当即赶忙开口道: “师叔别误会,我这不是什么擒拿术,而是做饭时处理材料的一些技巧。” 小风闻言眉头一挑,心中却是暗道果然如此,心道自己好像又推算出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的同时,小风当即心念一转,一面给书剑山庄贴金,一面激励眼前之人道: “哈哈哈,应是空师侄不要误会才是。我书剑山庄奉行儒家之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你能以厨入武,实属天分所致,希望你日后莫要荒废了武学,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天赋。” “啊?”空城计闻言却是一时愣住,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对方口中说的什么以厨入武,更是没想过自己竟有从厨艺中悟出武功的天赋,被对方这么一说宛如醍醐灌顶,加上方才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心中顿时对眼前这个npc又看好了几分。 “好了,师叔没有开玩笑,你这天赋是常人求不来的,钻研厨艺固然是一种爱好,可是有时武学的境界无法提升,你也必然会失去亲身寻找好食材的机会,对于爱好厨艺的人来说,自己找到的食材是最好的,不是么?” 如果说之前小风说的话还有几分自己的认知,那么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就是信口胡诌,他只是顺着对方的心思开口劝解,看似是师叔全心全意在提点眼前这个晚辈,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历练任务能够交差。 空城计闻言眉头一皱,随即面上露出一阵欣然之色,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厨艺最近到了瓶颈,似乎缺少些什么东西可一时间却难以找到,现在他感觉这东西离自己又近了一步,哪能不喜。 可就单说空城计这开服多日,还停留在三级的水准,小风便知道他就是一个自己历练任务上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想到这里,小风却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当即话锋一转开口道: “空师侄,你的内息比起上次见面似乎弱了不少,这是为何?” 小风哪里看得出什么内息,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代替等级的说法,而空城计闻言则是更加震撼,可同时神色间却有些暗淡,当即想出了神,而就在这时,小风全然看出对方心思,当即试探道: “莫非是有人欺负我书剑山庄弟子?”小风开口之时冷哼一声,随即暗自操纵火焰营造气势,虽然以自己的魔法等级只能营造一瞬间的气势,可如此配合说话,所产生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不不...是弟子..哎..”空城计闻言下意识的开口,可自称的称谓已经从晚辈到了弟子,而他叹息过后,却是眉头骤然舒缓看来,认真的看向小风道: “师叔说的对,我的武功是该找个时间练一练了,我之所以会掉..呃..修为退步,是因为前些日子去弄材料时,被一群山贼给...” 说到这里,空城计的声音戛然而止,并非是往事真的那么不堪回首,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给npc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生而复死,被关在牢房复活点杀了七八次,最后连续装死一天,又得遇贵人,方才逃出生天的经历。 小风闻言缓步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知耻而后勇,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言罢,小风便见到空城计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当即知道自己这一番唇舌没有白费,至少自己这番引导之后,他不会再对练级那么抵触。 就在此时,百业会后山忽然再次窜起一阵绿芒,而后小风便立即再度感受到了火焰元素涌动,可是这一次不同方才所在的角度,自然是对后山的异象看的仔细,而未及小风发问,空城计便开口道: “师叔,近日百业会后山闹鬼,可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觉得这一定是有心人所为,还请师叔做主,我们将那个人找出来,终结这一切吧。” 小风闻言一愣,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对方这副无鬼论画风清奇,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个现代的玩家,自然不信鬼神,而让他不解的是,空城计竟会主动请缨,看来他已经开窍,日后就算没有自己,他也能保持这种斗志。 “说得好,世上本无鬼神,只是有的人相信了,鬼神便存在于他们的心中了。” “哈哈哈,好个世间本无鬼神,只存于人心,百里兄,许久未见,你的伤可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这让空城计不禁一愣当即转身,而小风却因为角度原因,立即见到一人从转角处走出,打眼看去,正是松柏,而小风见状,却是立即对松柏传音道: “松柏兄,切莫在此人面前暴露我的身份,多谢。”小风一语传音落罢,却是并未说明缘由,而松柏闻言后只是点了点头,也并没有追问,也许这就是朋友的信任,又或者是出于直觉的考量。 “松柏堂主!”就在这时,空城计忽然开口,却是叫出了松柏的名字,这让小风一惊,心中暗道莫非两人认识,那自己岂不是要暴露了身份,一旦暴露,任务失败下后果不堪设想,却见松柏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松柏看似对着两人点头,其实眼神却是看向小风,而空城计则没有看出其中玄妙,只当是松柏在与自己打招呼,当即哈哈一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你认识师叔啊。”而后转身对着小风作了一揖后,出声解释道: “师叔,之前我说遇到一伙山贼,便是因为松柏堂主的帮助,这才得以侥幸逃脱。” “哈哈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天我们也是碰巧在附近练级,空老弟不用放在心上。”而就在松柏话音方落之际,一直紧闭的药房大门却是忽然支呀呀的打开,内中走出一名倩影,可随即传来的却是一声轻斥: “你们吵死了,一个假正经,一个假客套,本姑娘现在要去后山抓鬼,有愿意同行的,就跟上来吧!”说话的人正是身穿一身紫色罗裙的十里飞花,而她此时虽口中轻斥,面上却不带怒色,反正有一种别样风趣。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松柏、空城计三人异口同声道: “正有此意!”而就在话音刚落之际,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女声,忽然自山庄大门方向传出,随即众人便见一道人影疾驰而来,正是: “抓鬼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了我?空师弟,小师叔,好久不见!” 第395章 弄鬼(上) 小风闻言一愣,当即转身间便开启了识能加身,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来人竟是失踪已久的叶十三。 “十三师姐!好久不见!”空城计此时见来人是叶十三,顿时上前几步,差点便有给对方一个拥抱的架势,可才上前了几步后,方才想起来对方是个女子,而此时还有npc在场,当即收住了这个心思。 “小胖子,听说你的厨艺最近很有进步,而且你最近都和紫玉歌师妹在一起,怎么样,你们俩...”叶十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众人眼前,眼神只是瞥了松柏和十里飞花一眼,随即开口间便无视了两人,脸上尽是一副玩味之色。 “呃..这个..这个..”空城计闻言顿时语塞,当即表现的十分扭捏,而松柏看在眼中,脸上立即露出一抹笑意,他此时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老者,关心自己后辈的身家大事一般。 “咳..”就在这时,十里飞花忽然轻咳一声,而在她身旁的小风闻声转身,却是看出她似乎有些不悦马上就要开口。小风心神急转之间,当即抢先开口,自己唱了这个黑脸道: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此时后山有歹人作祟,我等正道中人正该合力擒之。”小风前半句话说的突兀,可后半句话却是给此行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小风顿时有些佩服自己,能将这种虚伪的话说的如此自然。 话音落罢,叶十三与空城计当即停止了叙旧,只是他们此刻闭口不言,至于是不是在传音入密,那便不由而知了。小风见状缓缓舒了一口气,此行也许需要众人的力量,开战之前万万不能乱了阵脚。 这句话放在自己这个npc嘴里说出来可以,可若是由十里飞花亲口说出,只怕书剑山庄弟子这一面便要露出些许不满,到时反增困扰。 就在此时,十里飞花忽然神色一变,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朝着身侧望去,小风见状立即催动识能探测,可这一探之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心下正犹豫间,却听得十里飞花语气急促的开口道: “我忽然想起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你们先走一步,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及众人反应,当即一运轻功,朝着山庄内深处窜去,只是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依旧对视的叶十三和空城计,还有一旁燃烧着八卦之心的松柏。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小风暗自收回识能,同时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火元素再度稀薄了许多,当即猜想是后山起了什么变故,故而开口。而叶十三与空城计接下来的反应,却是让小风一愣,只见两人忽然立正后,齐声道: “师叔说的永远是对的!” 松柏闻言,表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而随即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异样的神色,这一变化着实是让小风郁闷不已,当即也不再开口,一马当先朝着后山走去。 就在小风兴冲冲向前走出几步后,却是忽然想起自己不会轻功,如此一来速度自然慢了许多,松柏自然不必说,可若是身后两名师侄因此看出了端倪,自己的身份只怕又离暴露近了一步。 “小师叔!等我!”就在这时,叶十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而随即小风却感觉身体被人一托。小风的第一反应就是松柏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下是来带着自己运使轻功以免穿帮,可转身之间,却是看到了另外一张笑脸。 小风此刻回头间,心中顿时一颤,因为这人正是叶十三,此刻她正抓着自己的袍袖,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而就在下一刻,她更是大声说出了一句判决小风死刑的话: “师叔!我轻功不太好,你带我一起吧,这样还能快些!小胖子的话,就要麻烦那位大哥了。” “咔嚓!”叶十三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响彻在松柏和小风的脑中,而松柏在这霹雳之后展现出的是一抹欣慰,因为相较十里飞花对自己的称谓,这声大哥明显好了太多。 至于小风,则是为自己的npc试炼任务到此就要穿帮感到悲哀,不过他已经在对方开口的瞬间便试图找出一个自己不会武功的合理解释,可至今却依旧毫无收获,毕竟身为一派之长,岂能不会武功。 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感觉自己手臂之上一阵巨力传来,当即抬头之间,人竟是朝着斜上方飞去,当即心中只是疑惑了一瞬间,便已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立即看向身边之人。 见小风转头望向自己,叶十三轻声一笑,却是没有开口,可她这一笑之间却是更加让小风震惊,因为她此刻虽不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而小风对她的印象,也立即变成扑朔迷离。 “她知道我不会武功?!”这是小风的第一个念头,而他的第二个念头更加让自己吃惊,那便是“难道她仍旧存在长安血夜的记忆?”,而真正让小风震惊的是自己想出来的第三个念头: “莫非,长安血夜最后一段自己没有经历过的路上,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件,导致那个秘境中的大部分人失去了相关记忆,而只有少部分人,依稀记得一些片段?” 正在小风思考之间,自己已经被叶十三带着飞起,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却也不慢,这种速度在松柏这等高手眼中自然不值一提,可是在基本没练武功的空城计眼中,却是成了师叔有意降低速度,为的是迁就弟子。 “多谢”小风下意识的对着叶十三传音,而得到的却是对方再一次的轻笑,关于对方这种笑而不语,小风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因为他知道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断,求证,一切都必须要亲身求证才能作准。 松柏见两人已经飞离而去,当即哈哈一笑间,一把将空城计抓牢,而后朗声道:“我是使刀的,练得是硬功,比不得你们使剑的,所以轻功不是很好,朋友见谅了。” 松柏这话自然是为了不让这人看出小风的端倪,当即还没等空城计反应,却是一把抓住空城计,便奔走起来,只是两人奔走间依旧贴着地面,速度上与那忽上忽下的两人不相上下,可姿态上却是平庸了许多。 空城计与松柏不知道叶十三此刻的等级,而小风却是因为心系旁物而忘记了这最简单的一点,只有叶十三自己清楚,虽然此时的自己实战等级确实已经降到了一级,可是轻功和武学却并未如此,这等级便像是重修了一般潜力无限。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众人已然来到山庄后门,再向前便是后山地界,而此时后山上白雾缭绕,其中绿光忽隐忽现,倒真有一种鬼片的感觉。 小风见叶十三落地之后不再向前,心知她也许是内力不足,当即开口朝着众人道:“前方雾气很重,我们不要施展轻功,以免失散。” 话音落罢,松柏也是点了点头,随即上前两步拔出紫金宝刀,与叶十三成左右拱卫之势,大有前方开路的意思。小风正想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探测一下这迷雾是否又像秘境中的迷雾一般具有阻隔感知的能力时,却见松柏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手势落罢,便见他与叶十三两人极为默契的一左一右缓步向前,小风见状却是立即停止调用识能,当即心中升起一抹无奈。 小风平常只是半开识能,探测之力并不卓越,而他若是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虽然探测之力能蔓延到周身七八十步,可代价却是要丧失五感。因此若非自身绝对安全,或者非开不可时,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去做的。 四人缓缓进入后山,一路之上松柏与叶十三两人皆是全神戒备,而空城计则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大有来后山游玩的意思,相对三人的不正常,只剩下一个正常行走的小风,却显得额外的不正常。 无论是做什么都要适度,过度了便必然会疲倦,而全神贯注这种事更是如此,叶十三与松柏一路戒备却始终没有见到一丝异常,戒备之心自然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消散,可小风却反而变得戒备起来。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如果眼前这一切都是人为的,那么对方出手的最佳时机,正是众人放弃戒备之时,因为人在持续戒备很长一段时间,而后刚刚放松的一瞬间,正是最为薄弱的空隙。 而小风之所以没有出声提醒,却是因为我在明而敌在暗,倘若自己时刻要求同伴戒备,这反而是一种不仁,而当自己的同伴真的到了精神疲惫之时,反而会更加容易被对方击败,毕竟自己不会武功,是个难题。 就在此时,在前的松柏缓缓收刀入鞘,而在宝刀入鞘同时,身形却是忽然停滞了一瞬,这让小风十分不解,而就在下一刻,一道传音却是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这言语却是正中小风下怀: “百里兄,以我多年的经验,这里肯定有人。而他也多半是在等咱们失去耐心的时候才会出手,咱们不妨来演一出戏,这样一来,他肯定会出手现身。” 而正当话音落罢之际,小风并没有回复传音,反而是缓缓走向松柏,就在空城计与叶十三疑惑之际,却见小风的手,按在了松柏的后心.... 第396章 弄鬼(中) 黄沙百业会后山之中迷雾缭绕,天空之上月隐星稀,山中绿光忽隐忽现之间诡异非常。而奇景往往无法伤人,真正伤人的只有人心,昔日同游,今夕陌路,正是可悲之处。 山路之上,赫然生变,只见小风一掌印在松柏后心之上,而未及松柏反应,小风当即暗运魔法,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凝聚成功。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口中冷哼一声,一掌佯作发力之势,同时再度将这一招抗拒火环凝聚在手掌上发出,众人只见小风周身忽然闪现一阵绿光,随即便听到一阵闷响传出。 “轰!!” 松柏之前方才传音给小风,正是停下脚步等对方回应,此时毫无防备之下,只感觉背后一阵巨力传来,当即反应不及,立时被轰出一仗之远,口中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松柏这一个你字出口之后,却是忽然发现了对方这一掌,并没有给自己造成太多的伤害,只是将自己震飞而出,松柏心中不解自己的百里兄是何时学的武功的同时,却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当即抽刀备战。 而叶十三与空城计两人却是当场愣住,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叔是犯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攻击同伴,叶十三则是更为好奇,小风这一掌用的是什么武功。 此时除了松柏之外,便是小风、叶十三与空城计三人,在这一瞬之间,松柏脑海之中顿时进行盘算。空城计距离他太过遥远,而小风方才那一掌也许并不是武功,自己唯一能够攻击,并且可以立即攻击的,也只有身旁的叶十三。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早在之前药房门口时,他便暗自对着空城计与叶十三拍了一个鉴定术,得到的结果,却是意想不到的全部都是问号。 第二时空中,鉴定术失效,意味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的实战等级高过施术者10级以上,二则是对方的阅历等级高过施术者一个等级。 松柏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两个书剑山庄的弟子会高过自己10级,那么他自然就断定两人阅历等级超过自己,而在松柏的认知中,实战等级高阅历等级不一定高,可是阅历等级高的人,实战等级却一定不低,否则也没有机会去增加见闻。 因此他这一刀虽然仍有留手,可是却怕造假的太厉害引不出幕后之人,所以这一刀的威势却是十足,足到骗过了此刻关心战局的小风。 只见松柏长刀一横,运势之间凌空而起,这一出手间便又是那日与熊大对战时的起手式,而由上到下的招式,往往都会给人一种气势上的压迫,加上松柏这一刀刻意营造气势,叶十三见状,顿时心惊。 “住手!!”就在松柏一刀即将降下之际,两个声音忽然异口同声传来,字句却是一字不差。松柏闻言心中虽然不解,可是战斗经验老辣的他依旧是瞬间收刀,随即从天上缓缓降下。 别人因为阅历等级限制而看不透叶十三的等级,小风却因为历练任务的缘故没有这个限制,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叶十三只有一级,眼见松柏一刀朝她砍去,若真让他砍实了,恐怕叶十三便会直接被他给秒了。 到时真的成了假戏真做,就算能够引出幕后观察之人,也是得不偿失,故而方才响起的两个声音中的一个,正是小风。而话音落罢之际,众人皆是神色一变,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另外一个声音,是自山上传来。 众人凝神以待间,只见远方白雾之中,一道黑影缓缓朝着众人走来,此刻的众人皆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故而正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犹豫,只有小风已经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朝着前方探测而去。 一息过后,小风立即睁开双眼,脸上却是带着一抹好奇,出声对着众人道:“这人是我朋友。” 是了,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因为小风此刻虽然看清来人,却不敢笃定来人一定是他,如果自己告诉众人“这是我朋友,不要对他戒备”,那么等下如果这人是假扮的或是什么幻象,自己就成了害人害己的傻子。 松柏与叶十三闻言,皆是收回了武器,叶十三立即便恢复了常态,明显是全然放下了戒备,可小风看的出,松柏虽然也收了武器,却是没有放下心中警戒。 就在这时,众人视线尽头,那黑影的主人已经缓缓在迷雾之中现身而出。众人只见一名灰衣书生,手中摇着折扇,踱着四方步缓缓而来,神色悠然间略带喜色,身形虽然微胖,可却依旧给人一种潇洒的感觉。 “万兄!”小风见状,一声招呼立即出口,这声招呼既是老友重逢的招呼,也是一句试探,而接下来对方的话,却是让小风立即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万兄啊,你直接叫我万事通就行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灰衣书生开口间,方才给人的第一感觉顿时反转,而当他看清小风周围还有三人时,却又是改口叫了一句“百里兄”。 “你就是万事通?”一句冷漠的声音忽然传出,这人正是松柏,此刻的他看向灰衣书生,打量了对方一圈后,缓缓抽出了长刀,让小风一阵不解,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淡然开口道: “看来这位朋友也是来杀我的,只是我们老友相逢,可否给在下一个叙旧的机会。我既然现身便不会跑,也跑不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松柏闻言不语,却是点了点头,只是他这个点头,回的看似是万事通,实则却是对着自己传音的小风。因为就在方才同一时间,小风看出他抽刀相向,便立即传音询问他出手是不是和帮会有关。 万事通见状冲着松柏拱了拱手,随即一脸不在乎自己生死的看向小风,接着便对其传音道:“咱们可真是太久没见了,你最近都在哪玩?魔法等级有没有提高?学没学会什么新招?这些人是你朋友么?” 万事通传音间立即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而他的语气中不带半分猜忌,也丝毫没有问出“难道你也是来杀我的?”这种话的意思,而作为小风在这个游戏中第一个朋友,小风自然不会隐瞒于他,当即也进行了传音: “哎..算是朋友吧,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会杀你,至于我最近的经历,相信你会感兴趣,只不过说来话长。而我的魔法等级,依旧还是老样子,没有一丁点的进步,倒是你..怎么会被这么多人追杀?” 此时万事通背对松柏,而小风正对万事通,自然能够看到松柏的表情以及动作,正当小风与万事通传音叙旧之时,却见松柏缓缓靠了过来,手中长刀更是缓缓握紧。 小风心中不解同时,对于江湖中朋友杀朋友的情形更加感到无奈,却是立即开口道:“松柏兄,你一定要杀他么?” 松柏闻言一愣,当即话音也是一沉,而后开口道:“莫非百里兄的下一句话,便是如果你要杀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未及小风开口,万事通却是放声大笑一声,而后转身看向松柏,却是淡然开口道: “朋友的朋友虽然不一定是朋友,可你杀我自然也不会是因为个人原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气氛弄的如此尴尬?我万事通不过是一个玩家,死一次只是掉级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万事通竟是大步朝前,大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模样,而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是十分纠结,此刻的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救,可是怎么救却是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叶十三和空城计也看明白了状况,两人也早已不着痕迹的来到小风身旁,而叶十三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小师叔,这个情况要怎么办?我们帮谁?还是说两个一起解决。” 如果说叶十三前两句话让他意外的话,那么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他愣神,她这一句两个一起解决,说的十分随意,宛如松柏只是一个随时想杀就能杀的普通玩家,这让小风十分不解。只是小风此刻心系旁物,没有心思思考这个。 正在小风分神之间,松柏一刀已然斩下,小风见状暗叫不妙,可此刻自己的抗拒火环却是已经冷却完成,小风临危之际心神急转间生出一个念头,那便是将抗拒火环的出现位置,放在万事通身上,也许这便能救他的命。 转瞬之间小风已然凝聚成功,这种方式会让原本持续一秒的抗拒火环变得只有一瞬,施展的时机尤为重要,因此小风必须要在松柏落刀及身的一刹那出手,故而他此刻识能与精神力双重叠加,全神灌注松柏这一刀。 就在此时,长刀即将斩在万事通身上,万事通此刻的等级已经被杀的很低,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性命,而小风也在同时将抗拒火环凝聚在了松柏落刀的点上。 可就在下一刻,万事通愣了,小风也愣了,叶十三和空城计更是相互看了一眼,更加不知所措。因为就在松柏长刀即将接触到万事通的一瞬之间,忽然收刀换掌,却是拍了拍万事通的肩膀,随即爽朗一笑道: “哈哈哈,万兄好气魄,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万事通闻言,正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松柏再一次开口,说话的对象却是小风,正是: “百里老弟,我刚才只说是作戏,可没说要内讧,你方才的反应可真吓了我一跳,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你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所以,这回我也吓了你一跳,咱们算是扯平了。” 话音落罢,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山道之上,便传来三人的大笑之声。笑声之中有欣慰、有尴尬、有无奈也有爽快,众人只当这一切已经结束,自然而然的也就放下了警戒。 可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山顶断崖之上,正有一人俯瞰全局,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第397章 弄鬼(下) 百业会后山断崖之上冷风疾吹,崖下迷雾缭绕,崖上却是清晰如镜。不知何时,一道人影早已身在崖顶,虽是居高临下冷冷观望,可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只见此人一身青衣,手持一柄白玉洞箫,看似正在用心演奏,可七指轻按之下却是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就在此时,常人难见之处,一阵青色波纹不断浮现,波纹由内向外扩散而出,宛如气浪倾泻数十丈开去,不绝于形。 气浪波及之处山间白雾顿时宛如遭遇不可匹敌之势,纷纷朝着四方消散而去,崖顶虽只有一人居高俯瞰,可山中变化却是一览无遗。 许久之后,通往山顶的山道之上迷雾散尽,而青衣人也将长萧收回腰间,随即轻声开口,却不知说与何人: “师弟,江湖路远,师兄只能助你至此。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望你勿要因己所见而度天下,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语落罢,青衣人单指向天,眼神之中浮现起一抹暗淡之色,似有无奈更似不甘,又是过了良久之后,方才长叹了一声,而后身形一动之间,便自原地化作一道流光闪烁而去。留下的,只有山顶之上不断吹拂的冷风,还有一张古琴... 山道之中,松柏一刀落定之际却忽然收刀大笑,着实让众人感到一阵错愕,而小风随即看向松柏,却见他神色自然毫无矫饰之意,心中顿时变得哭笑不得,因为松柏方才这一刀,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松堂主你这样做,不怕帮派问责么?”就在这时,万事通这个当事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开口间面上无喜无忧,却是暗自退了一步道。 “帮派问责?哈哈哈,万兄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之所以追杀于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因为你写的那些东西,而是因为江湖上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松柏收刀入鞘,见对方暗退一步也不奇怪,当即开口间对于对方的言语毫不在意,而他此刻已不打算杀万事通,反而却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哦?这倒是有趣,莫非松堂主忘了咱们这些人的共同之处,出钱买命买的终归是一时之命,而非一世之命。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做个买卖,以我之命换取银两,咱们五五分账,这样也许不失为一个生财之道。” “万兄倒是对修为看的很开,只是行走江湖间如果没有修为在身,身为武者的我们岂非是任人鱼肉?”松柏见万事通毫不惜命,反而与自己说笑,当即对眼前这人的兴趣又浓重了几分,可越是多了兴趣,便越是不解对方作为,故而开口。 万事通闻言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旁的小风一眼,言下大有:“他也不会武功,还不是照样行走江湖”之意,而小风对此则是视而不见,已经早已转身去试探叶十三两人关于长安血夜一事的口风。 而就在这时,一直表现的十分随意的空城计,此刻却是对小风巧妙的试探左右而言其他,同时见一旁的万事通两人一阵对答过后,竟是绕开眼前的黑袍小风冲着万事通行去。 小风见状心中生疑,转身之间还未听到空城计开口,却见万事通冲着自己一笑,随即开口道:“空小友,你做的不错,可惜我不是npc,给不了你想要的,这一点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空城计闻言眉头一挑,却是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而再度发出那种口中含了半个馒头的声音道:“你是师叔的朋友,无论你是玩家还是npc,我这次都该帮你,只是今天过后,恐怕这后山你也呆不了了。江湖很大,你要保重。” 当一个人表现出完全不符合自己平素作为所映衬的智谋时,这便是一种破绽,小风深知这个道理,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这个“空城计”师侄,远没有他表面上的那般憨厚,这种人可以是强力的住手,但也有可能是可怕的敌人。 此时在场五人,除了叶十三外皆是心中有数,对于方才一方对谈之下所得的信息也是心照不宣,这一下却是让叶十三心中的好奇心爆棚,可一时间却无从插口,顿时感觉自己显得有些多余。 “那绿色的火焰是什么?”叶十三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万事通闻言却像是一名老者一般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那本不存在的胡须,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道: “这是麟粉,万某人行走江湖,虽然武功不济,可自恃见识过人,这江湖左道的东西,其实有时候比武功更加有效,众位朋友请看...” 说罢,万事通将这一包东西打开,而后右手一扬,同时迅速左手自腰间掏出火折子当场点火一烧,顿时天际之上绿光大作,宛如鬼火降世。而当这些“鬼火”进入迷雾中后,正是方才众人所见那般忽隐忽现。 众人见状,皆是对万事通这手装神弄鬼感到惊讶,而小风看了眼前这一场面后,心中却是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只感觉自己距离某些真相又远了一步,而就在他心中无奈之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道: “万事通在这儿!我们杀了他,便能得千金悬赏!!” 喊杀声落,万事通闻言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无奈之色,转身看向空城计时,却见对方对自己的目光有所闪避,当即心中会意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松柏以及小风拱了拱手道: “看来万某今天又要死上一回,这和众位朋友无关,今日与其便宜了外人,倒不如送各位一个顺水人情。”万事通一句不能便宜外人,无形之间便表明了立场,而在场众人就算真有为财而生杀心者,此时也断不能出手。 “万兄说笑了,松柏若想杀你早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这些人不知山中险峻,就此大呼大叫,想想也不是什么足智多谋之辈,不如万兄与百里兄等人先行上山避一避,这里交给在下即可。” 松柏虽这样说,可也并不是要留下断后,一人独战众人,他与万事通不过初识,虽然心中有些兴趣,却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对众人说万事通已经死在自己手上,到时信与不信皆是无伤大雅,因为他所要做的仅仅是拖延治标,而非永绝后患。 就在万事通闻言即将开口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开口同时字字珠玑,让四人同时一愣,正是:“松柏兄言之有理,我这就与万兄先行离开。空城计、叶十三,你们两人留下与松柏兄相互照应,等下松柏兄怎么说,你们便怎么答。” 一语落罢,小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空城计一眼,而后也不等万事通开口作答,当即将他一抓,带着便朝山顶走去,留下身后不知为何的叶十三和默然不语的空城计,而松柏则是暗自点了点头,随即缓缓抽刀出翘,看向周围。 不知是方才那人喊话时是否动用了内功传音过远,亦或是他们一鼓作气再衰三竭,在喊了一声之后便不敢快速行动,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出现在松柏三人的视线之中。 “万事通呢?把万事通交出来!”一众人马浩浩荡荡而来,足有十几人之多,而人未到声却先到,声音着实十分刺耳。 而松柏闻言,却只是朝着众人扬了扬手中的刀,引得那为首的几人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当即身形一顿,可还未及他们开口,松柏便抢先道: “松某与各位到此的目的一致,而正如各位所见,万事通此时已丧命在松某刀下。”松柏开口间并未表现的有任何过激,对身旁两人也是闭口不言,他知道此刻若自己说什么身边两人为证,反而是引人猜忌。 “这位可是月下独行的松柏堂主?”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一人,开口间却是认出了松柏,而这人话音刚落,其余人也是一阵哗然,明显松柏名声在外,这些人都是听说过的。 “这位朋友所言不差,松某正是接到我黄沙城月下独行帮众密报,方才来此解决这武林公敌。未想到这里还有诸位朋友来,倒是怠慢了。”松柏这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而他脸上虽然表情自若,可双眼却骗不了人。 只是此刻并没有秋月无边和小风这等擅长观人察心之人在场,故此松柏的这一副说辞,众人虽然感觉十分作呕,但是却不得不信以为真,可众人却依旧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还是开口道: “我等自然是相信月下独行松堂主的话,只是那万事通一向诡计多端,兴许松堂主所杀之人是乔装打扮的也不一定...”就在这时,未等松柏开口,一旁漠然不语的空城计却是忽然插话,可说出的言语,却是为众人解围: “松堂主所杀之人正是万事通本人,因为万事通方才还与我高谈阔论他的那些见闻,只不过未及我出手,却让松堂主抢了个先。”空城计说话间,脸上浮现起一抹无奈和郁闷,看在众人眼内,却是信了七分,当即一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告辞了!”说罢,一行人便转身扬长而去,而就在这时,松柏却是赶忙大声开口道:“万事通已死,松某这也就回转黄沙城复命了,两位不妨与我同行,让在下一尽地主之宜。” 而在松柏说出这话的同时,却是暗自对着叶十三传音道:“姑娘,这群人必定不会如此甘心离去,你等下找机会再摸上山来,我和这位小兄弟与他们同行,如此便能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 叶十三闻言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同时之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心思顿时消散一空,立即再度燃起了斗志,随即便与众人同行离去,只是行进之时,不再和空城计并列而行,而是俨然有了一丝距离.... 第399章 得益 万事通闻声之所以有喜有忧,喜的是那先前上山之人应当不是玩家,否则他们便不会到现在才接受到系统传音。而他忧的,则是时间不多,因为山下之人一旦上山,且不说会不会继续追杀自己,单单是眼前的机遇,便有可能易主。 “时不我待,百里,你看天上的红霞,势必与此阵有关。而此红霞为此阵所生,当是此阵之矛,而阵盘则为此阵之盾,若以其矛攻其盾,百里兄以为如何?” 小风闻言暗自点了点头,方才红霞出现时他便有所察觉,可无奈当时精神力消耗未能恢复,方才有了迟滞。此刻抬首间,精神力再度凝聚,而就在下一刻,便真的在那红霞之中捕捉到了流动的火元素。 万事通是整个东大陆上唯一知道小风底细的人,故而他方才开口之间没有丝毫避讳,要的便是小风操控对方的火焰攻击对方,如此一来或许便是破阵的契机,这也正好印证了那句“此阵须有高强武力或大机缘者方可破之”。 高强武力这种东西,万事通全盛时期没有,现在被人挂回一级自然也没有,而他知道小风的底细,也知道小风没有。至于这大机缘,万事通却是觉得认识小风是自己的机缘,而小风来到东大陆,则是他的机缘。 就在这时,万事通见小风缓缓睁眼,心知他定是有了眉目,当即开口询问道:“如何?这红霞中是否存在可以调用的火焰?” 小风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可他却没有立即尝试调用红霞之中的火焰,只因为他觉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两人此时正在迷雾之中,并非是那大阵的攻击范围,故而红霞才没有化作千百火线倾泻而下。 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将手中折扇一摇,随即口中轻疑一声后道:“东..南..东正为火,偏北为雷,此阵..百里兄,先不急控火,我这里还有些麟粉,你这次先攻震位,也就是首个石狮右后方的那只。” 言罢同时,万事通再烧麟粉,绿色火焰再度出现,而此时身在迷雾之中便显得有些诡异,光芒四射之下,与山中迷雾巨石呼应,绿色幽光竟是穿过迷雾映射百丈之外,到了山下众人眼中。 “鬼火!是鬼火!”就在这时,山下众人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大叫一声,随即众人凝神之间,正见迷雾之中绿光忽隐忽现,天际之上俨然有鬼火光影浮现。 这一情景,顿时宛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众人心头,让他们对方才接受到系统传音的喜悦,顿时清醒了许多。而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正经的声音,却是再度自人群中响起: “相信刚才的系统传音大家都已经收到了,这山中鬼火,一定就是所谓的飞火阵考验。而此地大家一直都在一起,唯一可能触发任务的,便只有一个人,而如果是这个人,那么有些人的话,便不值得相信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出,而他话音落定之际,却是毫不避讳的单指指向一人,这人正是松柏。随即冷声开口道: “我想松堂主必定是和万事通有什么关系,这才会包藏于他,只是不知道松堂主与万事通的友情,是否真的到了要为他拖住我们,直到他完成这区域任务为止?” 一语方落,暗藏在众人之中的导火索瞬间点燃,之前俨然已经和松柏聊了一路显得略微熟悉的几人,顿时反应过来,当即远离松柏的同时,纷纷站在了那名中年人身后,同时冷冷望向松柏。 松柏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眼前这人的目的,他要的便是分化自己,孤立自己,因为松柏知道在这些人中,武力最高者便是自己,如若山顶的百里兄和万事通无法凭借机缘通过试炼,那么最有可能凭借武力通过的,就只有自己。 “哈哈哈,事已至此松某也不好多说,倒是你们,虽说山顶之上或有宝物,而人人只可取走一件,可谁又能保证宝物一定够这么多人分?现在便抱团取暖,不觉得有些早么?” 松柏心知对方有备而来,此刻说话间不再留有余地,而既然对方想要孤立自己,自己又何尝不可孤立对方?松柏要的便是他们各自为战,如此一来自己既能拖延时间,亦能与帮派取得联系。 话音落罢,让松柏意外的是,这些人竟无一个出现异动,反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更加强烈的敌意,而这些眼神中,似乎还深藏着一抹嘲弄之意。 “你们果然是一路人,可你们难道忘了这里是黄沙百业会?”松柏虽嘴上说你们是一路人,可是心底却是在试探,因为他仅仅只是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几分道理,而无充足的证据。 可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却是哈哈一笑,随即一侧头,手中对着松柏指指点点道:“你们看,这就是月下独行的堂主,黄沙城不过如此,他到现在还想用百业会中月下独行的人威胁我们,却以为我们不知百业会中的,都是什么样的玩家。” 中年男子一声落罢,那一行人顿时发出一阵大笑,因为百业会之所以称为百业会,便是因为其中绝大部分玩家都是生活玩家,而术业有专攻,人的精力也是有限,故而生活技能高,必然而然的武功就相对同期玩家弱。 而就在松柏与众人对立之时,本应在他身后的空城计和叶十三,此刻却是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的原因究竟为何,而唯一对他们离开有反应的,便是力战过后的松柏... 同一时间,山顶山道之上,漫天红霞早已转变为乌云阵阵,天际之上雷光乍现,俨然有五雷轰顶之势,而雷云虽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可却只有雷声,没有实际的行动。 此时已经身在迷雾之中的两人,正互相对视,小风依旧是一身黑袍,虽然黑袍之上满布灰尘,可长袍下的他却没有半点异样,反观之前一身灰衣手持折扇的万事通,此时却是蓬头垢面,手中的扇子早已劈成了两半,面上更是满布黑灰。 “额咳咳咳..百里兄,我万事通敢以性命为证,这阵法中,确实只有雷火二像,只是那时不时升起的减速音波,实在是太过恼人,否则刚刚,咱们就冲过去了。” 万事通一席话说的义愤填膺大义凛然,而小风听了这话后只是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而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万兄说的是,可我们再试一次的话,恐怕就算不会死在阵中,也会被那些山下的人杀死。” 万事通闻言下意识的便想扇扇子,可方才将手中残破的折扇高举过头,眼底中便闪过一丝惧意,像是想起了方才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一般,当即打了一个冷颤。 被万千玩家追杀没让他如此失态,被昔日朋友出卖没让他如此失态,可唯独今日身在这阵中,被雷火劈的死去活来,让他着实失态,可万事通此时却像是被激发了斗志的狮子一般,对于眼前此阵早已不是想要破阵后的奖励,而是单纯的想要胜利。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轻咳一声,而后一道火球应声而出,穿破迷雾的同时,天际之上的滚滚惊雷再度发出一阵乍响,而就在这时,那最初的翁鸣之声也同时传出。 翁鸣声起,无形波浪同时出现,扩散至火球之上,速度顿时骤减,而小风也同时凝聚精神力与识能双重加持,有了之前无数次的尝试,这一次他完成这种控制却是熟练了许多,故而消耗上也少了不少。 “轰!”一阵闷响自正东位首座石狮上响起,而后天空之上刚刚落下的惊雷还未触及地面,便已转化为一道火线射下,同时天空之上雷云顿时转为红霞,正是雷火二相互相转换。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对万事通开口道: “万兄,时机到了,你运上轻功再冲一次,到了那边咱们传音为讯!”说罢,小风也不给万事通反应的机会,当即用力一推之下,将万事通给推出了迷雾,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红霞顿时涌动,俨然有降下火焰之势。 万事通心性不同于常人,此时他被小风推出,当即放下杂念,运上自己依旧熟识的轻功,当即朝着前方冲去。他知道小风不会害他,而时间早已流逝了大半,如果自己这一次不能成功,那么无疑也会再死一次,与其这样,他更希望死在有用之处。 就在万事通冲出同时,小风忽然双手抬起,做了一个环抱之状,而后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艰涩难懂的言语,随即双手一翻猛然收回,而就在这时,天际之上的红霞也同时对万事通发起了攻势。 只见天际之上流火纷纷涌现,对着万事通集中攻击而去,可万事通此时眼中只有前进,对这些潜在的危险仿佛毫不在意,一路之上竟是不避不闪,只取两点最近。 而这些天空之上降下的流火,却好似长了近视眼一般,纷纷被万事通这冲锋之下躲过,往往皆是差之毫厘,可却因为这毫厘之差,而让万事通与最后一枚石狮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叶师姐!咱们快走!” 就在此时,山道之中忽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而在话音落罢同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猛然自另一侧窜出,直奔万事通而去,小风打眼之间,却见这来人,正是自己的两名师侄。心中惊疑同时,却也不得不为他们引开流火攻势。 方才小风只是以控火之势保护万事通一人便已相形见绌,此时同时保护三人,却是让他精神力急速消耗,毕竟他虽然拥有识能和精妙的施法手段,可是根基却依旧是差的可怜。 万事通此时心无旁骛,已然到达指定地点,可还未及传音与小风沟通,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两人,当即一愣之间,看清了两人的面容,心中却是一阵疑惑,不知这两人是否是百里兄早已安排的,还是趁乱冲进来的。 万事通阅人无数,心中疑惑刚刚升起,下一刻便已然明白,这里两人必定不是百里兄先前安排的,因为他从那为首的一人眼中,看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种神情,在菜市场大妈捡到便宜时,最为明显不过,而万事通此刻只是犹豫了一瞬之间,而后便还是决定留在原处。只是他知道,自己此刻转身就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恐怕也就和这空城计没什么区别了。 顷刻之间,一男一女,两人已经冲至万事通身前,而叶十三却不知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了两人之间,而她到位之后,却并不是与同来的空城计一同看向万事通,反而是一脸漠然的看向身后的空城计。 而就在这时,空城计忽然哈哈一笑,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而他也看出自己这个师姐似乎对自己的做法十分抵触,当即开口道: “师姐别忘了,咱们是玩家,而他不过是npc,这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什么好在意的。那任务上所说的大机缘者,想想说的就是咱们,而这给予咱们大机缘的,自然也就是那位师叔了。” 话音落罢,叶十三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反感,空城计对此却是表现的十分无奈,而与此同时,仍旧在迷雾中,此刻因为精神力透支正摇摇欲坠的小风,此刻却是将他这一句话听得仔细。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当初开导他练功的一句话,竟是会让他变得不择手段,不过对方说的话如果站在他自己的场合上来说,却也无错。毕竟自己在大多数人心中,只是一堆数据,一个微不足道的npc... 第400章 问心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空城计一语作罢,所表达的是自身的看法,可阻碍的却是他与师姐的心。就在此时,山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翁鸣之声,空城计三人同时一惊,皆以为是大阵还有后续,却未曾想到这一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静。 静,最容易让人认真,静,最容易让人冷静。此刻过分的安静,让空城计从得意的喜悦中脱离出来,眼见自己的同伴越发冷漠的看向自己,空城计的心中也开始荡起一丝涟漪,一个疑问当即涌上心头: “我..错了么?” “你错了..”就在他心中疑问刚刚响起之际,脑海之中竟是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哀叹。而这个声音不是眼前的叶十三,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紫玉歌,这让空城计顿时一惊。 万事通阅人无数,当即发现空城计神色有变,随即看向叶十三的同时,竟发现她的双眼也越发见迷离,联系到方才那声响之后,万事通立即便想通了这是何故,可就在他想通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忽然缓缓浮现起了一人,正是小风。 “万兄别来无恙,你们三人因我破阵,而如今却想弃我而走,如此不义之举,当真能够心安理得么?” 万事通闻言顿时一愣,而后面上神色不改,却是轻叹一声,而那浮现出的人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朝着万事通移动,手中更是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柄短剑。 一息过后,黑袍小风赫然再度开口,语气中却少了几分质问,多了几分审判道:“不义之人得不义之财,应受不义之举,入不义之坟。”说罢,小风手中短剑,一剑便刺向万事通,可就在短剑即将接近万事通时,万事通忽然仰头大笑。 万事通忽然大笑,刺来的短剑却是戛然而止,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笑罢之后却是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是幻象,原来我心中也有一丝抛弃百里兄的念头,所以才会被你趁隙而入。只可惜...” 说到这里,万事通忽然话锋一转道:“百里兄与我说话的方式,绝不会是这种模样,而就算我真的做了,他此刻也断不会提剑杀我,何况万某只是刻意将心中的恶念扩大,来测试一下这心魔之阵,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万事通此刻开口,既是明确心境,又有意提点叶十三,至于空城计,他则是无奈带上,万事通虽不在乎生死,可对于出卖朋友的人,他还是不会轻易饶恕。只可惜,其他两人深陷心魔之中,对于他的言语,全然听不见。 一语落罢,见两人毫无动作,万事通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却是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好不容易闯过飞火阵的万事通,此刻竟是忽然转身,朝着原路大步走了回去,而天空之上的流火,却并没有一丝一毫攻击他的意思。 万事通大步向前,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回到初始点,而他在迷雾中找了许久,方才找到此刻已经晕倒在一旁的小风,当即将小风背起,而后又是大摇大摆的朝着飞火阵走去。 这一次万事通背着小风,天际上的红霞却不再像他回来是那般沉寂,就在两人踏足大阵范围的瞬间,天际之上顿时红霞滚滚,俨然有再度倾泻火蛇之势,可万事通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他早已看穿一切。 “轰!!”一阵雷鸣声忽然响起,可随即降下的却是数十道流火,这一次万事通背着小风依旧不避不闪,而这些火焰没了小风的控制干扰,皆争先恐后的朝着阵中的活物吞噬而去。 就在此时,阵中的翁鸣之声忽然响起,而天际降下的流火在声浪波及之时,顿时为之一滞,万事通见状立即运上轻功,身体加速之间与声浪减速勉强抵消,可就算如此,仍有七道火焰席身而来。 “砰..”火焰袭身,应当是发出燃烧之声,甚至还有被烧之人的惨叫声,可这七道火焰击中万事通两人时,却是发出了一阵闷响,而后小风的黑袍上只是发出一阵白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害。 而万事通见状,却是再度加速,加上此时减速声浪已过,只是几个起落的功夫,万事通便已带着小风重回空城计两人身旁。 “哎..这阵果然不是什么雷火阵,而仅仅只是心魔大阵,百里兄,你晕的冤啊。”万事通看了看身旁依旧呆滞的两人,随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而话音落罢之际,他又抬头看了看天,随即再度做出了一个举动。 只见万事通走到石阵最后一座石狮后方,而后将身上所有的麟粉尽数塞进了狮子口中,最后一把火点了上去。原本暗淡无光的狮子,此刻顿时被一阵绿光笼罩,而在这片绿光映衬之下,狮子的双眼仿佛活了一般,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万事通作罢这一切后,下意识的又去摸了摸他那本不存在的胡子,随即哈哈一笑,又是自言自语道:“我们可是费了大力气才看破此阵,怎么能让你们如此轻易过阵,正所谓苦尽甘来,万某此举,也是为了让你们体悟人生真意。” 而万事通的这个你们,此刻正在山脚鏖战,打得不可开交,却是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松柏此时一手阴阳反转刀法使得收放自如,加上月下独行百业会内的会众源源不绝。 那原本想迅速生擒松柏,而后封锁消息去山顶寻宝的围攻十数人,此刻已经有些相形见绌,虽说松柏的攻击尽数被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拦截下,可他们想生擒松柏,此刻却是已经无望。就在此时,那中年男子忽然对着众人传音道: “此处由我留下,你们先行去山顶,要快。得到宝物之后,没有绑定百业会复活点的人,直接自杀回城,已经绑定了的人,藏在山中,天明之际茶楼会和。” “是!” 中年男子一声落罢,对于自杀回城这种指令,他们竟然毫无抵触,而也没有一人怕这中年男子无法拖住松柏众人,这既是对他地位的相信,也是对他实力的相信,而这种相信,绝不是一日一夕可以培养的出来的。 松柏也是一名老江湖,自然看得出对方此刻忽然撤兵是为了什么,当即便要运起江湖罕见的群攻之招拦截,可就在这时,那一直让自己十分头疼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是再度缠了上来,单手在自己腕上一点,便断了自己的蓄力。 这中年男子攻击力极差,松柏发现自己只攻不守也断然不会受伤,可是此人的防御却是十分惊人,而且一手点穴手法极为克制自己这种刀法大开大合之人,虽不至于让自己受伤,可是却能频繁截断自己出招,让自己不得不与他近身缠斗。 “月下独行所属听令!此人攻击极差,众人十守无攻,围住此人!”松柏一声帮派传音落下,月下独行众人顿时领命,也不管那遁走的十余人,当即将这中年男子围了起来,可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却是冷笑一声道: “月下独行堂主的智慧难道真就止步于此?你当真以为,仅凭这些生活玩家的轻功,能阻拦的住我?松堂主,你若是想拖延我,那便只能自己来,这些人,还做不到。” 月下独行众玩家听闻此言,皆是愤愤不平,可是松柏方才下令十守无攻,加上他们心中也明白此人等级远超自己,故而也没有谁贸然抢攻,只是纷纷对他投向鄙夷的目光,开口不断问候着他的直系亲属。 “够了!”中年男子不胜其烦,当即开口的同时纵身一跃,在月下独行众玩家的注视中,跳出了玩家的包围圈,而纵使这些玩家也运上轻功去围,可无奈轻功不及对方,终究是难以围上。 松柏见状心中无奈至极,在他的认知中,山顶试炼要靠这些生活玩家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自己此刻又被这人缠住,若是让这些玩家先行上山,恐怕没了自己的牵制,定会被那先行上山的十数人杀的大败而回。 松柏此时只感叹这该死的系统不同于传统网游,帮派传音并不是没有距离限制,而仅仅是能将传音者传音的距离扩大五倍,最终能传音多远,依旧还是看传音者的内功修为。 而松柏此刻最多只能传音到黄沙城外,可是他们月下独行的总部却是在黄沙城内,短短的一城墙之隔,却是差之千里,若是此刻能有任何一名月下独行的高手在此,哪能让这人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松堂主,你就安心留下吧,待我等将山上宝物取完,自会送你的朋友去复活点,你又何必着急?” 松柏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郁闷不已,而看对方此刻面上容光焕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更是郁闷了几分。可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神色却是忽然一变,随即脸上出现一副惊恐之色,忽然双手握住自己的脖颈,竟是一副难以呼吸的模样。 松柏看的奇怪,不知这人是在玩什么把戏,难道他是想嘲讽自己打不死他,他若想死只能自己掐死自己?可就在这时,中年男子却是忽然自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声音极为沙哑,却是字字响彻人心,唯有四字: “悬...丝..神..针!” 第401章 寻宝(上) 前一刻还面带嘲弄之色,让松柏一时掣肘的中年男子,此刻竟忽生异动。此刻他双手紧握于自己的脖颈之上,用力之间仿佛手中之人非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只是短短三息功夫,他的面色便已宛如猪肝,再无气焰可言。 松柏闻言一愣,因为那中年男子吐字不清,加上松柏并未真正见过“悬丝神针”,故而当即疑惑不解,却是拔刀戒备,以为此地仍有第三方势力暗中窥视。 就在这时,松柏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爽朗的女声,而松柏闻言瞬间便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转身朝着山顶方向冲去,只因为这传音之人,正是月下独行会主的好友,七星医楼十里飞花。 “松柏叔先走,这人交给我了。” 传音之术必须要先发现目标方可回音,松柏此刻之所以转身便走,一是因为他不知十里飞花此刻藏身何处,二则是他实在对对方这个称谓感到无奈,因为感觉自老的人,往往最怕别人说自己老,而往往将老挂在嘴上的人,内心却是年轻。 同一时间,山顶通道之上,叶十三与空城计两人仍旧处于心魔考验之中无法自拔,万事通背负小风,却只是冷冷看了两人一会儿,随即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当即背着小风朝山顶走去。 通往山顶的道路上迷雾已经变得十分稀薄,而通过心魔问心的万事通,一路之上并未有太多的警戒,反而心境之上一片通透。这山远没有山下看的这般高,可是短短的山路上,却是越往前行,空气便越稀薄。 万事通起初还没有发现,可随着时间与体力的流逝,空气稀薄所带来的负荷便越来越明显。不知过了多久,万事通忽然听闻一阵惨呼之声,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同时,却见后方不远处闪起阵阵雷光,当即哈哈一笑道: “地卦为坤,水火不容,这阵法果然不止于心魔问心,看来那名比我们先来之人,确实用了不少功夫。此时我重新激活此阵,也算是挽回了一些本地主人的初衷。” 万事通开口间声音如常,却不似自言自语,可此地除了他以外,却只有他肩上昏迷的小风,而万事通言罢不久又是哈哈一笑,随即上山时的脚步却是快了许多,似乎空气的影响轻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稀薄的空气再度变得浓密起来,可随之浓密的,却还有阵阵疾风。冷风疾吹之间,万事通虽运功抵挡,可他此刻的内功却随着等级被杀回一级变得十分孱弱,到了最后他索性任风吹拂,不再抵抗,可速度却又是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声音之大犹然在耳,可万事通却好像并不惊讶,反而长叹了一声: “万兄,这一路有劳你了。”话音落罢同时,万事通身上背着的黑袍小风忽然落地,而后缓缓舒展了一下筋骨,而万事通见状脸上尽是一抹无奈之色,一息过后刚要开口,却见小风抢先道: “万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醒了的?” 一句言语,顿时将万事通要讲的话给噎了回去,可主动变为被动,却总让他有些无奈和莫名的郁闷,当即开口道:“空气啊,想不到百里你现在除了控火之外,连空气也能影响了,如果你能将等级提高上去,真是前途无量。” “别别别,我还到不了控制空气的地步,只是在咱们没见的这段日子里,学会了风系基础魔法。一门通门门通,有了火球术延伸的控火手法,在下举一反三,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些控风的原理。” 小风一语落罢,却是已经将自己的仪表整理完毕,黑袍上满布的灰尘此刻已尽数借助风势吹落一地,可万事通脸上的黑灰却是依旧存在,对比之下十分滑稽搞笑。 “所以说这一路上有劳的不是我万事通,而是你啊。”万事通一语落罢,忽然身子一屈,背对小风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而小风见状却是摆了摆手道: “诶,一路上已经很对不起万兄了,这最后一段路还是自己走吧。”小风一语落罢,便与万事通并肩而走,可只是走出几步后,方才话锋一转,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 “万兄,那两个家伙呢?” 一语落罢,两人并未停下脚步,而万事通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那两个家伙是谁,当即眉头一皱,佯装一副怒容,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开口道: “你别装了万兄,我知道你没有生气,毕竟江湖这么大什么人都有,而你的所见所闻,可比我要多的多,像是这类人或事,想必你自然会一清二楚。” “哈哈哈,你倒是知我,不过我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可却也没有圣母病,那两人我放在了阵法出口处,至于他们是否能上山来,便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万事通开口间,下意识的又去摸自己本不存在的胡须,而小风闻言却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多谢:“万兄没有投石,便是最大的帮助,多谢了。” “咱们之间不用拘泥于这些套路,我知道你的秘密,自然就会履行这秘密对等的职责,这既是我的交友之道,也是我万事通行走江湖的为人之道。” 小风闻言却是没有再开口回他,因为他知道这毕竟是游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许只有时间才可以证明一切,之前的自己就是将空城计看的太过质朴,这才险些让这不算是朋友的朋友,害了自己真的朋友。 两人一路无话,而在小风不断的控制之下,疾吹的劲风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什么阻碍,甚至还对两人的速度产生了一定的助益,在山下络绎不绝的惨呼声中,两人终于来到了山顶,而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两人为之一愣。 山顶平原之上,此刻竟好似流星陨石降下一般,地面之上存在一个巨大深坑,深约丈许,方圆则有十数丈,内中竟是一片汪洋泥沼,只有中间一条石路,通往未知的彼岸。 “想不到这山上竟有如此奇景,方才传音中也说了,此地确实有宝物存在,而且每人只能带走一件。不知百里此行,最想要的是什么物件,如果等下我看到了,一定会来叫你。” 万事通的这个问题,却是让小风一愣,因为小风并没有收到众人之前收到的那条传音,他此行只是为了帮助万事通躲避仇敌,可看万事通说话间的一本正经,小风却是一时语塞。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十分随意的开口道: “我这折扇实在是破的不像个样子了,如果百里等下看到好折扇的话,别忘了告诉我。”小风闻言点了点头,却是明白了万事通的意思,他这是要与自己分道而行,不过联想起对方说的言语,小风便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万事通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想避免两人同时看中一物而起争执的场面,而在找寻之前先将自己中意之物告知给对方,如果对方找到了此物,是自己留下使用还是告知给对方,这便全要看人。但即便不告知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不瞒你说,这里既然是武侠世界的秘境,我想什么武功秘籍神兵铠甲,都注定不是我能用的,万兄如果看到什么适合我用的,便来告知于我吧。” 小风这话说的十分笼统,可这话在万事通听来却是句句在理,当即笑着应下,而后一抓小风手臂,随即运上轻功,两人便自高地上跳下深坑,沿着中心石路朝着前方走去。 走了片刻之后,方才还一望无际的石路,却在此时出现了分歧,而这分歧并非只有两条,而是足有十条之多,万事通见状,再度缓缓摇了遥他那凌乱的扇子,而后开口道: “想必这十条路后,每条又会分为十条,为的便是让这百人限额人人有份,此地的主人倒是好盘算,只可惜这百人进入后,所得物件必有高下之分,到时聚首,只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小风闻言却是并未开口,因为他此刻对眼前的岔路毫不在意,他心中想的是自己此行属于意外之喜,无论得到什么物件,都是喜事,这便是他与常人的心性之异,也因为这份心境,让他在很多事上,得益良多。 “百里兄,咱们就此别过,若能返回,则半个时辰后按原路返回。如若不能返回,则天明之后黄沙酒馆碰头,你看如何?” “好!” 小风闻言只是道了一个好字,随即便目送着万事通自最右边一条路走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消失在了小风的视野之中,而正当小风欲踏出前行之路时,身后却是忽然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 “等..等等我..等我...” 第402章 寻宝(中) 小风闻声脚步一顿,当即回身之间却见来人正是叶十三,心下疑惑之间上前询问,刚想开口,却听到对方气喘吁吁的道: “见..见过师叔,师弟他..他快死了,请师叔..救他。” 叶十三说话间已到了小风身前,一手按在胸口气喘吁吁,一手指向身后,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叹息一声,随即冷冷开口道: “你不适合骗人,下次不准再这样了。”说罢,小风转身便走,对于方才对方的话视若未闻,而叶十三闻言瞬间,脑海中却像是闪过一道惊雷一般,当即直起身来,再度开口时已不再气喘吁吁。 小风之所以断定她必定是在说谎,那便是因为如果一个人真的十分着急另外一人的生死,是来搬救兵救援那人的话,他的第一句话势必不是问安,而是单刀直入。 其实小风单凭这一个破绽还不足以确信,可是就在方才那一诈之下,转身佯作离去的小风识能探测间,顿时确信了心中猜想。可就在这时,身后的叶十三却是忽然声音一冷,不复从前清脆之声道: “师叔我想问你,如果空城计真的要死了,你会救他么?” 一声落罢,小风前行的脚步顿时停止,他从对方的这个称谓中,已然听出对方对空城计的不满,而小风此刻并不想欺骗叶十三,当即思索了一番后,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道: “也许会吧,但如果太过费力的话,我就一定不会救。” 话音落定,叶十三却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小风虽然背对于她,却在识能探测之下能看个轮廓。小风很少与女人打交道,特别还是一个小自己很多的女孩,此时完全摸不透对方这如释重负是从何而来。 当即只感觉自己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正在小风犹豫之间,叶十三却是忽然开口,声音再度恢复以往的声调道:“师叔,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去吧!” 而小风闻言,却是随口一问道:“不救他了?” “他没事!”叶十三闻言立即大声开口,而小风闻言之后也不再停留,当即朝着与万事通相对的另一边道路走去,可走出了数步之后,却听到叶十三低声说了一句: “他..不值得救。” 小风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心中有一阵莫名的酸楚,可自己此刻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当即依旧自顾自的前行,可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运上轻功几个起落间,便到了小风身侧。 “师叔,这里道路错综复杂,咱们还是一起走的好。”叶十三开口间十分自然,眼神中不再存在半分伪装之意,小风见状,心中却是无奈,他无奈的是明知道对方这话是真心话,可自己却也真的不想将她带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路之上两人寡言少语,有的只是一人前方疾步而走,一人在后闲庭信步。可两人的距离却始终保持在三步之遥,一如昔日秘境之中,亦如当初枯井之下.. 小风起初还想快些到达岔路,可后来却是开始怀疑起万事通的推测,因为他觉得自己走了许久,却仍不见岔路出现,只是他此刻心境乱了,因此忘了一个最根本的原理。 那便是当一个人心急于快些完成手中的事去进行某种事时,便会感觉手中正在进行的事困难无比,耗时巨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时间还是那个时间,不同的只有人心。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便是每天距离下班的那最后半个钟头,人们往往觉得它过的十分缓慢,甚至有人会去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走过,可这样一来时间却在无形之中,对这个人而言长了许多。 小风起初还疾步而行,到了后面则也变得闲庭信步起来,反而让身后的叶十三一阵奇怪,险些撞上小风。而一个人如果不在意时间的流逝,那么时间便会流逝的很快,小风只感觉这次过了很短的时间,便在耳后传来一句悦耳的言语: “师叔!前面好像有岔路!” 很明显,这悦耳的不是声音,而是内容。小风心道这既然是你发现的岔路,想必这回总不会再与我同行了吧?正想开口,将自己与万事通的约定变化一下说给她听,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小师叔,咱们就此别过吧,等下如果有缘,还会见面的。” 小风闻声,回头,却只见到叶十三一个莫名的笑容,而随即她便已经与自己踏上了不同的岔路,却不知是她终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还是有了别的什么突发事件,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师侄消失在眼前,小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现。 一息过后,小风转身欲走,却是猛然转身看了一眼,见身后周围皆没有人后,终于重新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心态,朝着前方走去。可就在他走了没几步后,却是忽然见到石路两侧沉寂已久的沼泽,忽然出现了响动。 “咕噜..咕噜..”随着一阵阵气泡不断自沼泽中涌现,小风心底顿时涌现起一抹不详的预感,脚下不再犹豫,当即迅速朝着前方奔去,可耳旁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之声忽然自小风身后响起,小风并没有浪费时间去看,而是继续奔走,却使用识能探测开去,可这一探之下,竟是发现身后走过的道路,正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沉没入沼泽之内。 小风知道,这个速度只是起始的速度,而此地如此设计,自然是不想闯入者在内中太过安生,当即心神一转之间识能尽数收回体内,随即便与天空之上疾吹不断的劲风取得了联系。 “风起!”小风一语落罢,身形依旧疾奔,手掌张开的同时,天空之上的劲风却是急速朝着他吹拂而来。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也是他又一次在施法模式上的突破。 小风心中思考,既然火焰可以凝聚成球施展火球术,那又是谁规定风元素不可以凝聚成球,心中升起想法的同时却一直没有时间印证,此时正是危机之刻,小风临危起意,当即凝风成球。 火焰有迹可循,风却是无形之物,故而凝聚之间小风所消耗的精神力远超方才上山时操控疾风,加上此刻他的体力也在不断消耗,更是只有一次机会。可小风在这一刻,却仿佛被激发了斗志一般,真正的找到了自己游戏的乐趣。 “风球术!”小风忽然大喊一声,而后头顶劲风顿时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似是在回应此语一般。而就在下一瞬间,随着小风手臂一落,当即一颗无形风球,便朝着小风身后冲了过去。 “砰!”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只感觉身后一麻,随即一阵冷意蔓延全身,而后再抬眼间,却见自己已然双脚离地,竟是被这风球给击飞开来,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飞去。 在这一刻,小风感受到了一个轻功高手才有的感觉,心中感叹乘奔御风也不过如此。可就在他享受这感觉的同时,一个问题却是油然而生,那便是自己要如何安然落地。 小风知道自己的实验成功,这风球术果然能将人击飞,虽然不能造成实质的伤害,可是却能在大多数环境下得出奇效。不过小风也知道要施展这招需要多强的风力和精神力,这一招注定只能当作压箱底的东西来使用。 就在这时,小风的眼前忽然一亮,而后却是感觉头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一般,险些将自己给撞晕过去,好在这东西似乎十分柔软,倒是没有让自己受到什么伤害。 小风缓缓睁眼,进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刺眼的光芒,小风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来时的沼泽与石路,剩下的只有富丽堂皇的石壁,此时的自己竟是身在一座宫殿之中。 “百里兄!”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彻在大殿之内,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大殿中不断回响,而当回响声尽数落去之际,说话的人已经来到小风面前,正是蓬头垢面的万事通。 小风打眼看去,见万事通依旧是一副破破烂烂的装扮,脸上依旧带着方才闯阵时的黑灰,下巴上依旧没有长出他一直想有的胡须,可手上却已拿着一把崭新的白色折扇,与他的外貌格格不入。 “看来万兄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风开口间抱了抱拳,实际却是在双手高举之间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而万事通此刻闻言明显喜形于色,倒没有发现小风的小动作。 “是啊是啊,你看我这扇子,可是水火不侵,刚才我已经尝试过了。”万事通一语落罢,小风看得出对方的喜悦也跟着点了点头,却是搞不懂万事通可以用火折子起火尝试,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风当即仔细闻了一下,只感觉鼻中一阵清香传入,当即打消了自己心中奇怪的念头。可小风这副反应,在万事通眼中却成了别的意思,当即出口安慰道: “百里兄不要着急,这里其实才是宝库所在,外面岔路虽多,其实不过都是殊途同归。而我看了这一路,倒是也看到一件东西,或许适合百里兄。” “哦?”小风知道万事通是误会了自己,当即也不奇怪,开口间故意带起几分惊讶,而正当万事通想要开口之际,却听得大殿之中,再度响起一阵铁器落地的声音... 第404章 琴心 天空之上响声犹然在耳,可三人面对如此险境,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三人皆是玩家,笃定自己惨莫过于身死,可却不知深陷无尽深渊之中,乃是死不能死生却难生。 就在此时,万事通的折扇与叶十三手中内甲忽然闪现起一阵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出现瞬间,便将两人包裹在内,而随着光芒将两人完全罩住之时,两人下坠的身形也就此缓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叶十三眼中尽是茫然,而万事通却是立即想通了其中道理,可他此时却是无能为力,只得轻叹了一句:“哎..可怜的百里兄。” 一语落罢,便像是催命的魔咒一般,使得原本平行降落的三人,顿时出现了垂直的距离。万事通与叶十三两人越降越慢,而小风则是青云直坠,速度只增不减。 “要死了?不能死啊。”小风此时虽然脸上平静,可心底却是有一些莫名的不甘,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响彻,可却只能让他精神饱满,终是无法解他此刻身体之危。 小风抬眼看向头顶的两人,头上的长袍自然落下,露出一张满脸灰尘的脸,脸上尽是平静之色,嘴角带着一抹欣然的笑,而此时小风能看到他们,他们却因强光笼罩,无法看清小风。 “嗡..”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万事通察觉变化,却又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再度叹息一声,只是这次没有叫出小风的名字。 随着嗡鸣声缓缓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空中的两人。叶十三从始至终一言未发,让人难以捉摸她之前的表情,而万事通虽通晓诸事却也无力抗天。 此时无风、无火,小风的阵法更是派不上丝毫用处,无尽深渊之中,终究只余下一席黑袍缓缓降下,再也没了动静,可小风的脑海之中,却是响彻起一声叹息,却不知是万事通的,还是另有他人... 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如果一个人没有身中无法承受时间的毒,那么他纵使在时间的洗礼下日渐疲弊,也终究会有一日,得以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心境缓缓变得平静,对于身体不断的坠落,已然适应了大半。此刻的他已然尝试过下线,可是却是徒劳无功,索性也不去想如何脱身,当即将自己近日来发生的一切,一件一件串联起来。 长安血夜之后,自己不明不白回归主位面,而与自己经历了同样秘境的一众人等,皆好像从未去过那里,究竟是他们闭口不言?还是真的遗忘了那段记忆? 叶十三呢?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而她既然已经掉回一级,为何又能展现出绝不是武林新人能施展出的武学根基?还有熊大、松柏、十里飞花,他们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神秘。 也许将这些事尽数弄懂,便是自己对于这个游戏的一大乐趣,当真是应了那句“与人斗其乐无穷”,而小风并非在与人斗,却是在试图看清最为复杂的人心.. “嗖..”一阵冷风忽然迎面吹来,吹得小风差点喘不过气,可这一阵风来,小风却是心中一喜。有风,便说明有出口,而有风,自己则可以施展风魔法,虽然这魔法没什么威力,却也许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可就在小风再度打量四周之时,面上却是久违的出现一抹真心的惊愕之色,因为他四周的环境早已不是无尽深渊,而是一处山顶。山顶之上冷风凛凛,只有一座古亭不知何年何月便矗立于断崖之边,其上藤蔓满布,却是毫无灰尘。 “好风,好风啊!”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说话间虽然依旧是原本的声音,可举止之间却像是一个老成的中年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小风看了古亭许久,而后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只见他此刻身在一处孤峰之上,抬眼扫视之下只有一方平原,却无下山之路,小风顿时明白自己依旧是在绝境之中,只不过不再是一片黑暗,如此倒也算是一种得天独厚。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他所看的大多是喜而不是忧,见自己从深渊中换了一个绝境,而这绝境的条件远比之前要好,他顿时心中欢乐起来,大步朝着古亭而去,也不管这里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危机。 几步来到古亭之前,见古亭之上藤蔓满布,可亭中石桌之上却是了无尘埃,而一轮明月正挂于断崖之旁,月色正浓,石桌之上又有茶盏,小风当即会意,大声喊到: “既然主人相邀,在下岂有不来之礼,只是更深露重,主人再不现身,在下恐怕会饿死冻死,到时岂不是辜负了一片美意。” 一声落罢,小风便像是一个古人一般朝着古亭做了一揖却不起身,可回应他的除了冷冽的寒风之外,却并无任何人声,这让小风有些不解,心中暗道莫非自己算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小风实在是腰酸背痛,因为他一个现代人很少作揖,而自记忆之初也没有人让他躬身,故而他对这个姿势十分生疏,终于还是起身开来,道了一句: “既然主人不肯现身相见,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小风用出全身力气,方才拉开如同门帘一般的藤蔓,而进入古亭之后的同时,丝毫不拘谨的坐在了主位之上,拿起桌上的茶盏便给自己倒茶,丝毫没了之前的彬彬有礼。 小风如此做,正是要进最后一次试探,古人皆讲究礼数,此地若真有高人,纵使之前端着身姿不肯出现,此时自己如此无礼,想必他也会无法忍受来喝斥一番。 可小风这一壶茶倒来倒去,虽未真正下咽,却也花了不少的功夫,而回应他的除了冷风之外依旧只有一轮明月,明月之中,却是始终不见佳人现身一见。 “喝..喝!”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大叫一声,随即也不管茶壶中的液体是否有毒,当即将茶壶一提便要豪饮。如此喝茶像是喝酒一般的架势,纵使是小风自己,也是临时才想出来的,而直至小风将一壶茶喝尽,他终于确定这里没人。 “哎..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太白,我似乎知道你当日的心境了。”小风喝的明明是水,可开口间却像是带上了一副醉意,而他双眼迷离之下,不知是在做戏还是心陷其中,当作戏的人将自己也骗过时,不知他做的是戏还是真。 就在这时,小风斜眼一看,却是看到古亭外的断崖边上,似乎横着一物,而小风在看到这一物之后,心神顿时一动,当即起身朝着断崖走去,脚下却是大大咧咧,丝毫没有顾及地势危险。 断崖虽险,却险不过人心,而人心之强,却不是世人可以尽知。小风此时心无旁骛,这短短的距离虽然地势险峻,可他这么一个不会武功之人,还是在闲庭信步之间便来到崖边坐下,这才看清这物件。 一床琴,不是钢琴而是古琴,七弦古琴。只是古琴之上遍布灰尘,而第七根琴弦早已断开,小风看了这把古琴,心中却升起一阵莫名的悲伤之意,低头望向断崖之下,却只能看见一片迷雾,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已经适应了冷风,久到琴身已经被捂热,久到圆月已然西去,而琴上双手的主人却是忽然起身,起身间将琴一并带起,转身冲着古亭招了招手道: “好琴,果然是好琴,既然你不肯与我相见,那么与我有缘的便是这琴。此琴我便收下,天涯虽远,再会有期。” 说罢,小风又是缓缓对着古亭做了一礼,而就在他起身同时,却是右手抱琴左手张开,随即放声大笑,笑声响彻在断崖之上不绝于耳。而就在笑声落罢之际,小风却是忽然身形向后一仰,抱着古琴便朝着断崖下坠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生而不死是为天命,死而不生是谓天命,天命啊...”小风身形急速坠下,口中却是模糊不清的念着什么,此时青云直坠,却无半点恐惧,反而有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轻松之感。 而与此同时,山崖之下,黄沙百业会后山入口之处,迷雾早已不像早前那般浓厚,一眼望去草木尽收眼底,虽有朦胧之感,却好在无伤大雅。 大路之上,一众人马纷纷向上疾行,口中时不时的传来一些交谈之声,譬如“试炼”“隐藏任务”“武功”之类的词语层出不穷,而此时此刻,却正有一男一女缓缓自山上而下,正是与大家背道而驰,多受关注。 只见那男子始终跟在女子身后十步位置,却是被五花大绑,头死死的低着,口中发出宛如含了半个馒头般的声音,却似乎是在重复的同一句道歉的话。而女子手中牵着麻绳,虽然信步向前,却是不断摇着头,似乎在拒绝什么。 两人一路之上颇受上山的人观察,原因除了他们两人举止实在奇怪外,便要属这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一身书生装扮,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在女扮男装。 而他身后的男子脸上尽是一片黑灰,早已认不出他原本的面目,而且身材矮胖不说,身上的衣服还多处破损,宛如一个刚刚被浸入油锅中的生物。 这男子口中道歉的字句,始终不肯停下半刻,宛如一个复读机一般,让人不厌其烦,可他对其他人的眼光却毫不在意,甚至时不时的还真的学出几声猪叫,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他想要的一句原谅。 直到天空之上,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在众人哗然之间,一道耀眼的白光缓缓升起.... 第405章 真假 白光方落,上山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哗然,而之前那名走在前方的女子,此刻也是发现了不对。因为虽然她看不见白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麻绳的另一端似乎轻松了许多,当即眉头一皱间也不回头,拉了一个长音道: “嗯?你想跑么?” 女子说话间也不顾及自己还是女扮男装的模样,声音不带半点伪装,却让人一听便知她在刻意装作生气。她之所以只是询问而不回头,既是对身后被捆之人的确信,亦是对自身的十足自信。 一息过后,女子仍未听到任何答复,当即缓缓转身间脸上装出怒容,可随即入眼的却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那人,而是一名仰面躺在地上的黑袍男子。 “呃..你...”女子伸出一只手指指向男子,却是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打眼间见到那黑袍人身下,正是一团散落的麻绳,可是这黑袍人的体型,却和自己捆绑的那人相差太多。 “啊..又没死..”就在这时,一直面无表情不知生死的黑袍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沙哑,如此一来众人见了便更加疑惑不解,更有好事者已经悄然将他围上,以为他便是什么任务npc。 黑袍人缓缓起身,这才想起自己跳崖前仍怀抱古琴,当即向怀中一看,那古琴却是已经消失不见。黑袍人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当即左顾右盼,却最终也没能找到那张古琴,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你该不会...”就在这时,那单手指向黑袍人的女子再度张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怪事一般,脸上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话间更是吐字不清,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也不知道是哪个机智的围观路人觉得剧情发展缓慢,当即大声喊了一句:“是!就是他!他把刚才那个胖子给压死了!” 一声落罢,围观的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死的人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仿佛跳崖的人将行人压死是件多好笑的事一般。可就在这时,那书生装扮的女子却是眉头一皱,当即冷声道: “他虽然欠揍,但是罪不至死,你杀了我的朋友,我必须给他报仇!” 说罢,女子便从腰间掏出一只竹笛握在手中,可握笛的手法,却和握剑一般无二。黑袍人这时方才意识清晰起来,见眼前的女子要攻击自己,打眼一看之间,眉头也是一皱,因为他认出了眼前之人的武功路数。 “书剑山庄。”黑袍人心中念头刚起,却是脱口而出,而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顿时让那迎面刺来的竹笛当场僵住,同时僵住的,还有那竹笛的主人。 “你是谁?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女子手中的竹笛依旧指向眼前的黑袍人,开口之间之前佯装出的冰冷却是退散了大半,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 黑袍人闻言,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虽然他也能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可是自己却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人。没想到自己死里逃生,所遇到的第一个拔剑相向之人,竟是自己门派中的弟子,这算不算是一种命运的奚落呢。 “你是司徒师兄的弟子,还是叶庄主的弟子?” “都不是..你到底是谁?”那书生装扮的女子闻言又是一愣,特别是当她听到“司徒师兄”四个字时,而当对方将后半句说完后,她本来生出的那个可怕的念头却是被立即按下,同时又是更加疑惑不解,因此急于问出此问。 “哈哈哈,一个死里逃生的闲人而已,好了,这里如果没有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黑袍人一语方落,拔腿便要离开,而手持竹笛的女子却是视若罔闻,手中武器依旧向前指着,却是目送了对方离开,引得周围观看的众玩家一阵唏嘘,更有好事者大声吆喝道: “小姑娘!你就这么放那人走了?那人可是刚把你朋友压死,你不报仇拉?” 可是这女子闻言,却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宛如石化一般,对于周围人的言语丝毫没有反应,而周围看戏的人觉得无聊,又纷纷重新投入上山的行列。 此时已经走出很远的黑袍人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口中碎碎念道:“罪过罪过,想不到我就是随便一跳,居然砸死个玩家,还是我门派里的弟子,哎...” 而这黑袍人说话间却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走的十分迅速,虽然没有施展轻功的迹象,却还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原因无他,因为他转入了小路之内。 黑袍人之所以离开的如此迅速,并非是因为他想得过且过,而是因为正在他左顾右盼之时,脑海中便响起了一个声音,随即浮现出了一张画面: “恭喜您完成山顶试炼区域任务,任务详情如下: 【区域任务】山顶试炼 完成评级:天门三甲 任务奖励:中量阅历、10金币、0经验(由于您并未以武力破阵,故而未能获得实战经验奖励) 特殊奖励:神秘古琴 描述:一把不知何年何月,被遗弃在断崖之上的古琴,琴身泛有异香。第七根琴弦已断,只待有缘人续弦而奏,方能再现昔日荣光。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它的有缘人,你唯一知道的是,你是它现在的主人。 耐久:6\/7 属性:内力-50、身法+50、内化” ... 黑袍人缓缓自小路沿着大路平行朝着山下走去,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闲人,而他心中此刻却是十分欣喜,因为这琴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祸害,可是对自己来说,却是得天独厚。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习武之人内力尤为重要,用50内力换50身法恐怕只有白痴才会同意,可是自己却是一个根本没有内力的“体质”,对于自己来说,这琴就相当于变相直接加了50身法。 虽然小风对属性不是很懂,但他却明显感觉自己下山时的腿脚比原来好了很多,至于那最后一条内化到底是什么,自己虽然不懂,可到时去问问懂得人即可。毕竟自己的朋友中,可是有一个万事通。 心下既定,小风迅速下山,而此时的黄沙百业会已经灯火通明,人马来往不断,皆是因为这后山中出现的区域任务。小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单说之前那女子反应过来,便有可能来找自己的麻烦,而他此时要做的,无非只有两件事。 一是试图联系一下松柏,虽然他知道松柏的实力断不可能出事,即便出事他也不过是掉上一级,可是毕竟当时自己安排与他一起的两人自己偷跑了上来,于情于理自己都该见松柏一面。 二来,则是等到天明之际,回转黄沙城酒馆,去履行之前与万事通的约定,到时正好将这古琴一事说给他听。只是长夜漫漫,小风又知道自己是个路痴,星夜兼程这种事他绝不会单独去做,当即大步走进了黄沙百业会的后门。 “唔..唔唔...”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他确信自己不会听错,当即调转识能加持听觉,顿时发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百业会后门角落处的柴房。 小风此时心情大好,此时料定柴房内有人求助,他自然不会吝啬举手之劳,当即四顾一周发现此地并无他人后,便朝着柴房走去,而每近一步,这唔唔的声音便大上一分。 小风本就听力惊人,加上此时识能加持之下,已经不比一个高手在听力上差上多少,此刻他可以确定柴房之中只有这呼救的一人,当即一拉门把手,却见一道人影从中倒了出来。 “唔..唔!”小风见状顿时后撤,他这一撤之下竟是退出三步之远,比之从前身手跟不上意识的窘态,此时可谓心境通达。可就在小风撤出的同一时间,那原本倒下的身影,却是正好和地面来了一个完美的亲密接触。 地面上的人再度发出一阵呼声,可这次的声音却明显弱了许多,小风感叹自己身手的同时,上前一步将这人松绑,可抬眼一看之间,却发现这人自己见过,刚要开口,便听到对方那宛如塞了半个馒头一般的声音迅速道: “是师叔?!我们快走!有个家伙伪装成我的模样,带走了十三师姐!” 小风闻言、见状,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见他说话间双眼之中尽是焦急之色,心中顿时疑惑起来,因为这人正是空城计,而他现在说的带走了十三师姐。莫非,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空城计,并不是真身? “哼!别装了,你的这些把戏骗你师姐尚可,用来骗我,太过儿戏。”小风心中生疑,脸上却是神色一变,当即起身间与地面上的空城计拉开距离,冷眼看向对方道。 空城计闻言神色却是忽然变得暗淡,随即低声开口道:“我知道..之前我找人去杀万事通是我不对,可是那时候我以为他是npc,而他也大有利用我的意思。”话音至此,却是话锋一转接着道: “可是..可是我在知道他是师叔的朋友之后,就没有这个心思了,师叔你一定要信我,真的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把我打晕,然后带走了十三师姐!” 小风见眼前之人一副情真意切,心中虽然仍有疑虑,却在此刻选择口头相信,毕竟若真是如此,时不我待。可就在小风即将开口之时,眼前的空城计,却是自己开口道出了自己这一副说辞中最大的破绽: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打晕时是在山道上,可是醒来却到了这里...” 第406章 赴约(上)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此时他见空城计自己将这破绽道出,反而对他的话多信了两分,因为空城计说话时神色迷茫,若非是他的演技远超了自己的观察力,那便只有一种解释。 此时小风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却是宁可信其有,不过他却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只因为当时身坠深渊时,自己眼见叶十三与万事通两人消失,想想时间应该早已脱险。 可小风又哪里知道,那个也许是假的空城计,早已在自己掉下山崖时,做了自己的人肉垫板,被自己弄的化光消失在后山山道之上。 “放心,你十三师姐此时已经安全,现在距离天明仍有一段时间,之前你说紫玉歌也在百业会,我们不妨见上一面。”小风忽然开口,却是将山顶之事一笔带过,语气极为淡漠,带着一股毋庸置疑。 “可是..那人带走了师姐..他会不会..”空城计闻言,顿时脸上出现焦急的神情,可他却也能察觉到黑袍师叔的语气,当即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他的这一番反应,皆是被小风看在眼内。 小风此时几乎全信了眼前之人,闻言哈哈一笑,随即便不厌其烦的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一讲给空城计听,不过自然是将自己的部分隐瞒掉也就是了。 小风讲起故事来颇有老者风范,属无巨细间却也将分寸拿捏的十分巧妙,哪些能讲哪些不能讲,小风自然心中明了。原本并不十分玄奇的经历,在小风一番唇舌的加工之下,比原本亲身经历似乎还有趣不少。 而空城计则是变成了一个表情包,从起初的焦急转为犹豫,接着转为奇怪,最后转为痴相。而等到小风将故事讲完之时,天色也再次变得浅了许多。 “好了,故事讲完了,师叔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小风讲完故事,心中又想起之前的古琴,不免又有几分开心,当即笑了笑对着空城计道。 话音落下一息过后,空城计方才反应过来,可他却是立即开口道:“啊?师叔这就要走了?不是说要一起去见小紫么?” 小风闻言,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现在却是没有去见的必要,当即挥了挥手道:“不去见了,莫忘记师叔之前跟你说的话,如果你想变强,三日之后可去黄沙城茶楼找我。” 说罢,小风也不等对方答复,便朝着百业会庄中大道走去,此时有古琴的身法加持,小风的行走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10级玩家运使轻功赶路的程度,虽然与现今武林上大部分人仍相差悬殊,可在基本不会武功的空城计眼里,仍是十分迅速。 小风方才之所以说要见紫玉歌,实际上那不过是最后的一次试探。如果眼前之人在说谎,那么他心中有鬼之下,一定会表现的十分坦然,绝不会再去担心叶十三的安危,而是会选择立即答应和自己去见紫玉歌。 此时自己已经信了对方大半,自然没有必要再去见什么紫玉歌,毕竟自己虽然是他们眼中的npc师叔,可本质里还是个现代的玩家,给人家当电灯泡这种缺德事,自己绝不会做。 小风转入百业会大道,顿时遁入人群之中,此时百业会虽已入夜,可来往的人流却是比白天还要多上许多。而这些人皆是为了后山之事,行走之间暗运轻功赶路,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一身黑袍的小风,故而小风一路之上畅通无阻。 只是过了短短的时间,小风便来到山庄大门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寻找松柏,可是自己一来没有他的好友,二来自己有路痴的属性,贸然去寻找他,无非是浪费时间。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眼前忽然闪现过一道白影,小风正疑惑时,那道白影却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窜来,小风第一个念头便是暗器,当即向右一闪,已经窜出两步。 可就在小风窜出之际,那道白影却也像是一颗追踪导弹一般,凭空横移了两步径直朝着小风窜来。小风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的同时,一转眼看向大门口用以照明的火盆,当即便进行了精神链接。 小风间来物奇快且自带追踪,只当是有高手偷袭自己,当即与火焰取得联系的同时,便要再次将抗拒火环凝聚于一点抗敌,虽然此时自己身在大门之前,行人不断,可与其被人偷袭致死,小风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施展魔法。 路上的行人依旧往来自若,对于那天空上窜来的白色物体视若罔闻,小风见状心中更是惊奇,一抬手间,火焰魔法已然呼之欲出,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一愣,脸上出现了不解的神色。 因为他看清了那道白影究竟是什么,那是一只白色的鸽子。这只鸽子在飞到他的手上之后,便开始不断摆动双翅,似乎在传递什么信号,而小风见状赶忙将手收回放弃施法,那鸽子也跟着自己的手飞了过来。 “飞鸽传书?”小风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这样一个词汇,在武侠剧中,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极为常见,而能给自己传书的,想必也是自己认识的人,小风当即翻手伸出手心,而那只鸽子便十分自觉的飞到了他的掌心上。 小风打眼一看,果然见信鸽腿上绑着一张纸条,解下一看的同时,信鸽便像是重获自由一般,迅速朝着天空翱翔而去,临行之际,还不忘留下一抹带着异味的纪念,只是由于它飞的角度问题,这纪念并没有落在小风的手上。 “哎?下雨了?”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怪叫,小风听了却是轻咳了两声,而后拿着手中字条便靠近了火盆,这才看清字条上的字迹: “不知百里兄是否已经脱险?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现在正在我月下独行黄沙总舵做客,如若百里兄不是很忙的话,还请明日中午来我总舵一叙。----松柏字” 小风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后,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苦笑,因为若非他清楚松柏的为人,怕是真的会觉得这封信是一封勒索信。毕竟在武侠江湖中,做客的意思往往就是被强制拘留,而如果不是很忙就来一叙这种话,意思更是可怕。 “哎...”小风看完后将字条烧掉,却是抬头长长叹了一声,因为此时的天色虽然已经淡了许多,可是距离天明却还有一段时间,自己这路痴的特质如果真的迷了路,只怕三日后都到不了黄沙城。 而就在小风迟疑之际,身后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风转身望去,正见一男一女朝着自己走来,男的一身厨师装扮,背后背着一柄巨型菜刀,正是空城计,而女的小风却有一面之缘,竟是在山道上遇到的那名女扮男装的书生。 “是师叔么?真的是你!” 小风见空城计两人走来,心中顿时一喜,却没有喜形于色,毕竟自己还是人家眼中的师叔。而小风知道他们两人既然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想必是有事出去,既然如此,自己何不以同行为名,让对方给自己带路呢? “嗯,是我。你怎么会...”小风一语未落,却见那书生装扮的女子忽然拉了空城计一把,而后右手便摸向腰间竹笛,一脸戒备的看向自己,当即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正无奈之时,却见空城计轻轻挣开女子的手道: “小紫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师叔了么?这是救过咱们的小师叔啊。” “小紫..”小风对这个称谓虽不熟悉,可他却有脑子会联想,当即又见两人动作,立即猜出了对方身份。可小风在得出结论之际,自己却是有些愣神,因为在自己的印象中,那个答案的容貌绝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紫玉歌,这如果是紫玉歌,那长安血夜之前,自己在黄沙城茶楼所见的那名女子又是谁?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为什么空城计会记得自己,她却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书生装扮的女子却是忽然发出一阵闷哼,随即右手缓缓垂下,面色顿时惨白,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而空城计见状神色虽然十分担心,可却并未慌乱。将她缓缓扶着坐下后,抬头对着黑袍师叔道: “哎..小紫她的病又发作了,自上次那件事后,她的病便一直没有彻底痊愈,师叔见笑了。我们本想早些去黄沙城的,现在看来是去不得了,师叔,抱歉...” 小风见空城计越说越无奈,越说语气越低沉,他实在见不得别人如此说话,当即开口道:“无妨,你带她先去歇息便是,至于三日之约,等她好些之后再说不迟。师叔认识一名医者,此行正好去见,或许能对她的病有所帮助。” 话音落罢,小风便转身而走,不给空城计开口的机会,因为他生怕自己再说什么,空城计便要潸然泪下。可是小风不明白,紫玉歌明明也是一个玩家,再惨莫过于身死掉上一级,她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说她这病并非是游戏中的病,亦或是她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玩家.... 第407章 赴约(中) 长夜漫漫,天色淡淡,未至天明,人烟不断。原本人迹罕至的黄沙城南门大路之上,今日人烟鼎沸,往来之间无不争先恐后,人人皆知名额正在一点一点减少,生怕自己去得慢了,便要失去这一竞赛的机会。 这些人皆有着同样的目的,皆朝着同样的方向前进,可是他们并不是队友,而是竞争的对手,对于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黄沙百业会后山。 原本尚未天明,通往百业会的路上应当是道路崎岖,极易迷路,可是此刻千人万人同往之下,自然而然的便走出了一条大路,一条畅通无阻的大路。 而就在这条行人开辟出的大路之上,一名黑袍人缓缓前行,方向却与这些黄沙城方向奔往百业会的截然不同,一路之上多受人瞩目,可却没有人会为了他停下自己的脚步,这人正是小风。 小风本以为自己路痴的毛病回不了黄沙城,却没想到那后山试炼对于这些玩家来说吸引力如此之大,他只是自百业会大门出去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到前方涌来一大波人马,而后便一直循着这些人来的方向走了下去。 小风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与自己向着相反方向走的人,至于自己的道友却是一个也没遇到,这让他不免奇怪,万事通和叶十三究竟是离开的太早,还是根本没有来得及离开。 而自己的通关评级是天门三甲,那么地门十六杰,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他们此刻又在何方?正在小风一边无聊的行走,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让他有些耳熟的粗犷声音: “哈哈哈哈,咱们这回可算是长了脸了,虽然没能弄到什么像样儿的东西,可也总算得了不少别的好处!” “收敛,要懂得收敛,小心乐极生悲。” “哎呀,咱们得到的不过都是些破铜烂铁,不可能有人来杀人越货,至于别的好处,他杀了咱们也拿不走啊。” 随着这一阵交谈之声越来越大,小风的脑海中却是快速浮现起几张面孔,而正当他的答案呼之欲出之时,却是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在一旁,还未及反应,便听到一个大嗓门道了一句: “诶?有人!”而他这一声刚落,方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赶忙转口道:“抱歉啊朋友,你这身衣服实在太黑了,这天色实在太黑,黑到跟你合二为一。” 近距离听了这个声音,小风站稳身形之后,却是没有怪对方撞自己,而是立即想到了他是谁,当即用着试探的语气开口问道:“强云雷爆?” “呃?”小风一语落定,这撞人的男子却是一愣,口中发出一个字的同时,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三名同伴道: “咱们现在这么出名了么?难道是和这任务有关!哈哈哈,这位朋友说的没错,咱们正是强云雷爆。” 他这一句话落下,再次转身却不是看向说话的小风,而是看向周围的行人,大有一种等着对方投来赞叹目光的架势,可过了足足三息的功夫,除了收获几份鄙夷的目光外,再无其他。 “好了雷子,别丢人了,快去看看那位朋友,如果没事的话,咱们就继续赶路吧。”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说话间虽然是对着方才的大汉,可眼神却落在黑袍小风身上。 小风闻言,登时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听这男子的称呼,想必眼前四人正是长安血夜中的强云雷爆小组,虽然他们此时的容貌皆与那日有所不同,可身形却仍与那日神似。 不过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显十分陌生,而那日与自己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阿爆,此刻也如旁人一般,想必眼前四人,也没有关于长安血夜的记忆。 “朋友没事儿吧,这些人都没你有眼光,咱们现在可是堂堂地门十六杰,今后的江湖上,总会有咱们的一席之地。等到那日,咱们必定要请朋友你喝上一顿!” 小风听着雷子的一口一个“咱们”,只感觉十分无语,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话来表达自己粗犷的性格,还是他现实里也把这个当成一句口头禅来用,还好他说的是“咱们”而不是“咱家”... “好,等到四位江湖成名之时,莫忘了请在下喝一顿酒。”小风已经看出四人没有自己想知道的线索,而自己与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尚不算是朋友,故而开口间便不再耽搁,有意送他们上路。 “哈哈哈,好说好说,请了。”雷子闻言像个豪迈的绿林中人一般抱了抱拳,而后道了一句好说,便回到了三人队伍之中,而四人再度会首之后,便不再看向黑袍小风,只是几个转落,便消失在了小风的视线之中。 强云雷爆四人算不上是玩家中的一流高手,充其量也只能是二流,不过他们的强处在于合战,和各种奇妙的战法。不过就算如此,他们的轻功,也远比小风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要好上太多,即便小风现在是得到了古琴的加持。 天色依旧是不断变淡,终究仍未天明,路上的行人却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黑袍小风,踽踽独行。小风一路之上除了强云雷爆四人是与自己同路外,再也没有遇到同自己一个方向行走的人,一路之上可谓无聊至极,心中不断暗想: “这要是什么鬼策划,才能想出来让玩家赶路赶到天明,幸好不是传统收费模式,否则一定坑死。” 而人想问题的角度不同,所得的答案也自然不同,人们往往会站在自己的经验立场上思考问题,纵使知晓这个道理的人,也难免会在有些时候陷入这个困境。 小风哪里会知道,那些东大陆正常的玩家,赶路时会不断增加轻功的熟练度,同时对于内功修为也有一定的增益,这看似无聊的赶路,其实也是一种缓慢练级的方式。 至于像他这种速度赶路的玩家,系统也断不会安排如此长距离的任务给他们做。而小风本应该出现在的西大陆,则是充满了传送阵和交通工具,那里的玩家虽然不会轻功,可是跑图的速度,却也并不会如此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黄沙城南门处,人烟已经渐渐变得稀少,而城门之下,也终于出现了黑袍小风的身影,只是他此刻已经累的直不起腰,在城门守卫异样的眼神中,脚步踉跄的进了城。 天色已经渐渐明朗,旭日也已蓄势待发,黄沙城中景色依旧,可小风此时却是无心叙旧,他只想快些赶到酒楼与万事通会和,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忍不住找个地方歇息,这一歇便会睡着。 “掌柜的!掌柜的!!”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小风知道这一定不是在喊自己,当即转身便朝着西门酒楼方向走去,而他这也算是轻车熟路,正是走了一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只是这个呼喊声却是忽近忽远,一直不绝于耳,差点让小风真的误以为对方是在叫自己,直到自己来到酒楼门前,这个声音方才彻底消失不见。 “黄沙城酒楼”显然又是一个策划偷工减料的产物,全息模拟之下虽然栩栩如生,可是这酒楼的名字也实在太过随意。小风依稀记得这酒楼上一次自己来时还不是这个招牌,只是他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他在意的只有酒楼中的人。 “客官来的可真早呀,请问您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麻衣的店小二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像是看到早餐一般激动的望向小风,也不管小风此刻身着黑袍佝偻着腰,当即招呼道。 人在坚持做一件事时,开头和结尾最难,当一个人在这件事的过程中尽力努力后,即将摸到结尾之时,他最容易懈怠。小风一向深谙这些道理,可是他不是神人,到了自己一路疲惫,终于到达目的地时,他也会懈怠。 “找人..”小风随口回答着,可当他话音落罢之际,店小二的脸上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的笑容顿时化作鄙夷,一脸不耐烦的挥手道: “让让..让让..本店尚未开张,没有你要找的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小风闻言一愣,顿时明白了自己说错话,而疲惫使人话唠,小风在心中暗道:“这年头npc都这么势力”的同时,自怀中掏出一枚金币递给对方,满做随意的道: “既然他没来,那就先打个尖儿,然后再看情况要不要住个店。” 小风虽然一直对这个游戏中的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可也知道一个新手任务给的只有铜币,故而金币必定价值不菲。他伸手便掏出一个金币,正是有意看这店小二再次无耻的态度大转变,可是却万万未曾料到,小二忽然冷哼一声道: “穷光蛋也想来酒楼?还打尖又住店?去去去,长安楼才是你们这些货色该去的地方,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店小二话音刚落,酒楼之内却是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小风闻言眉头一皱,不是因为他认识这个声音主人,而是因为影视作品中那些尖酸刻薄之人,大部分都是这种配音: “说的对!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滚蛋,这里不是你这种货色该来的地方!” 第408章 赴约(下) 话音落罢同时,酒楼大门之内走出一个身材矮胖至极的胖子,只见此人身穿一身黄色锦袍,手中攥着两枚玉球,脚下踱着不稳的四方步,摇摇晃晃间宛如黄鼠狼招摇过市,好在此时路人稀薄,并无人喊打。 若是路人见状,心中怕是难免不会升起一种情绪,觉得有什么样的上司,就必然会有什么样的属下。这店小二此时见这胖子自门中走出,心中信心倍增,对黑袍小风表现的越发不屑,侧身冲着那名胖子笑了笑道: “老板,这人拿一个金币就想来咱们酒楼用饭,简直是玷污了咱们酒楼的格局,我正在让这人滚蛋。” 那锦袍男子闻言,攥了攥手中的玉球,随即淡淡的道了一句:“好滚蛋,好滚蛋...” 店小二闻言,只当老板这话是给自己的激励,毕竟他一个小二平日里见的最多的就是掌柜,像是幕后老板这种人,他哪里能见得到,今日也不知是什么风,将这位老板给吹了过来,他又哪里能不抓紧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忠心。 “听见没有,我们老板让你滚蛋!再不滚蛋,我们酒楼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说罢,店小二便要开口叫出打手,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随即双眼之中便露出一抹错愕,紧接着便感觉脸上一阵火热。 “你怕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说让你滚,你滚啊。”那锦袍胖子一巴掌扇向毫无防备的店小二,直把对方扇的一阵痴傻,而在手掌落罢之际,更是补上了最后的一刀。 店小二闻言过了足足两息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黑袍小风,当即心中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大声开口讨饶,却不是冲着那矮胖的老板,而是冲着黑袍小风: “大爷我错了,我错了...” 小风此时心身俱疲,虽然有心看戏,却不想看这种认错的戏码,当即闪身避开店小二这一拜,却是看向那出现的锦袍老板,而那老板此时也正看向小风,两人就此对视。小风心中疑惑间,却见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这让他更加疑惑。 “赶紧滚蛋,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锦袍老板看着眼前店小二戏剧一般的哭天喊地,却是皱了皱眉头,当即上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语气带着一股毋庸置疑,而后便转身朝着小风走去。 可就在这时,那店小二却是忽然暴起,手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朝着这老板的后心便刺了过去,口中歇斯底里的喊道:“黑心老板!我在这里呆了四年,你才刚刚接手这里,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 “锵!”喊声刚落,店小二暴起的身形已然贴近了那锦袍老板,而在他将手中匕首刺入老板身体的同时,却是传来一阵铁器交接的铿锵之声。未及小风反应,便见那矮胖的老板忽然冷哼一声,声音变得不再尖锐刺耳,反倒是有几分浑厚: “哼,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种道理都不明白,你就不配在这行过下去。”话音刚落,只见这锦袍老板忽然双臂张开,身体向后一顶,而后双掌却是就此翻转,一把便将那小二给抓了起来,同时手中两枚玉球抛飞而出。 “嗖..”随着一道风声响起,小二的身体顿时被这锦袍老板给带飞而起,看似笨重的老板,出手之间便是一个完美的过肩摔,而上一刻还面色狰狞的店小二,此刻就宛如风中残烛一般,任他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咔嚓!”一声脆响传出,店小二已经砰然落地,而那小二落地的瞬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阵闷哼,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因为他此刻的双臂已然被这老板摔的骨折,虽未被扯下,却也好不到哪去。 “来人!将这人丢到南门外,扒光我酒楼衣物,但不可伤其性命。”锦袍老板开口间一抬手,将两枚落下的玉球接回手中,脸上再度恢复和蔼的笑容,朝着小风走来,开口道: “朋友见笑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就是我们这行的规矩,谁坏了规矩,便需要付出代价。这和你们混江湖的,都是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啊,哈哈哈。” 小风见状,脸上不动声色,却只是冲着这老板抱了抱拳,因为他知道对方虽然口上说着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他将那名小二折断手臂,扒光衣物,丢在南门外,其实对于那小二来说,是生不如死。 不过小风并不是圣母病,他不会过多的去在乎一个npc的生死,何况还是一个刚刚对自己恶语相向的npc。他所在意的,是为何眼前之人会维护自己,如果他是自己朋友的朋友,那么自己与他今后的相处中,便要多留一分心意。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你一定在奇怪怎么会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来来来,咱们上二楼,你立刻就会明白。”这锦袍老板打眼一看,便知道小风心中所想,当即开口间表现的十分豪迈,话音落罢同时一拉小风,宛如两人相识多年。 小风不明所以,可是以自己的力道绝难抗衡此人,当即也只能顺着他,快步进入酒楼之中。而酒楼内此刻也真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酒楼刚刚开业,一楼大厅并无任何人客,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自二楼响起: “百里兄,这里!” 小风闻声抬头,却正见到一名灰袍男子手中折扇轻摇,正是万事通,而话音落罢同时,自己身旁的那名黄色锦袍胖子也是哈哈一笑,随即竟是一抓自己手臂,登时表现出与他身材绝不相符的灵活,纵身一跃,跳上了二楼。 “轰..”锦袍老板落地瞬间,脚下的地板发出一阵声响,这让他的脸上不禁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而万事通更是打趣道:“金老弟啊,你说你这好歹也是自己的酒楼,放着楼梯不走非要用轻功,你看,整修下来又要花不少钱。” 听到“花不少钱”四个字后,方才一直表现的威风凛凛的金老板,此刻顿时萎靡下来,叹息了一声后,便独自一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看向自己落地时那几乎坍塌的地面,一言不发。 而小风则是被万事通拉着,坐在了他对面的一张桌子旁,笑着开口道:“这是金老板,你别看他长得很大就觉得他年纪大,其实他比你我都要小很多,属于那种年少面老的类型。” “阿嚏..”金老板闻言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好在万事通早有准备,手上的折扇一挥之间便挡住了这些毒气,口中轻叹一声道:“哎..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万事通说,百里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无论我怎么利诱,他都不肯自己告诉我,所以如果哪一天百里兄觉得咱们的交情够了愿意自己说了,我金某人随时恭候,而且也有一份大礼送上。” 就在这时,金老板忽然转头看向黑袍小风,开口间却是说了一个不该在陌生人之间展开的话题,这句话如果放在寻常人耳中听去,只怕顿时便会给这个金老板贴上一个情商为零、脑子有坑的标签,可小风却是饶有兴趣。 他有兴趣的不是金老板的礼物,而是他这个人。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适时开口解释道:“老金就是这么个人,他跟外人一向喜欢逢场作戏,可是对于咱们,就一向的说话不经过大脑。” “你才不经过大脑,小心我金某人一言不合就杀了你换赏钱!”金老板闻言神色一变,当即对着万事通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而万事通则是看向小风,脸上尽是一抹无奈,好像在说:“你看,他就是这样。”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万兄,装备内化是什么意思?”小风见两人相处的模式,不禁想起自己和胖子,当即对于金老板这个陌生人的戒心也就小了不少,开口间不再犹豫,直接问出心中疑问。 “哦?”金老板闻言轻疑一声,而万事通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弄的小风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正在这时,万事通开口道: “果然咱们得到的东西都有这个属性,不知道是只有咱们天门三甲这样,还是说地门十六杰和人道九九也是如此?所谓的装备内化,其实就是...”说到这里,万事通话音却是一滞,随即右手手中折扇一挥,当即折扇便化光消失。 小风见状刚有不解,心中便立即推算对方用意,而还未等他将猜想说出,便见万事通左手一画,方才消失的折扇,此刻便再次随着一阵白光闪现,而出现在他的左手之中。 最好的传授不是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最直接的言传身教,万事通“表演”结束,小风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也知道了这装备内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内化的意思,便是可以不必随身携带物件,而是可以随时“召唤”而出。 物件所加成的属性变化,也不必在上手时才会获得,而是在取得物件的那一刻起,便恒定存在。而就在小风想通这一点的同时,心念一动之间,眼前一阵白光涌现。 可坐在小风身旁的万事通,却是忽然宛如触电一般,身形朝着后方窜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之上... 第409章 古怪 白光乍现而出,前一刻还安坐在小风身旁的万事通,此刻却是宛如一颗炮弹一般,朝着一侧的桌椅便倒飞而出,变化之快电光火石,惊讶的除了这一幕的作者外仍有一人,正是锦袍金老板。 只见金老板眉头一皱间,脸上一抹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掌出如蛇行疾走,拇指与食指成爪一握,竟是直接朝着他面前的小风要害攻去。 “他这是..” 小风见万事通忽然倒飞而出,心中已是微恙,此刻又见金老板忽然对着自己出手,心中更是不解,可此时此地无风无火可御,魔法一道实难化解眼前之危,当即心念急转之间,却是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决定。 人在面对突忽其来的攻击而紧张时,往往会慌乱的进行闪躲或者用东西去挡,小风虽然此时并未紧张,可自保之心却与常人无异,当即竟是一抓眼前古琴,便要用琴身去挡。 “住手!那..”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迅速传出,正是落地的万事通,而他此刻一句话方才说了半句,却见金老板的一爪,已经抓在了琴身之上,当即眉头一皱转声道: “快护住自己,那琴有古怪!” 万事通这话,不是说给小风,而是说给金老板,而金老板却并没有这个机会去听全这句话,只是出于多年交情积累的信任,他在听到万事通的话后,第一时间便收回了几分内力,却正因如此,他才有周旋的余地。 金老板耳闻住手,当即收回几分内力,可随即却听到万事通大叫护住自己,他知道对方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当即撤手运功之间,却是听到一阵破风之声自眼前响起。 “嗖嗖嗖..” 金老板闻声色变,当即将头一低,身体向下一屈,原本就矮胖的身形此刻宛如变作一只肉球,立即藏身在了桌椅之间。金老板动作之快,丝毫不像是一个身体肥胖之人,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感觉头顶有一道冷风吹过,险些便吹中自己。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当变故落定,万事通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化险为夷后的庆幸:“哎呀..百里兄是我的朋友,你怎么会以为他要杀我?” 万事通话音落罢便朝着两人走来,可未及心中不解的小风开口圆场,那桌子下的金老板却是有些后怕的开口道:“我!我哪知道,好险好险..幸好只是掉了一缕头发。” 说话间,金老板再度自桌子下面爬出站起,原本棉质的帽子已然出现一个缺口,而同样消失的还有那缺口中的头发。金老板起身间,对着小风抱了抱拳却并未说话,眼神尽是落在小风身前的古琴之上。 “都是误会,不过..这是怎样一回事?” 小风心知这两人都是聪明人,故而开口间不会去问对方“你们没事吧?”这种愚蠢的问题,而他这一句怎么回事,看似呆头呆脑,却是表达了许多信息。 好的信息总需要对的人才能听懂,不对的人听来的只能是表面的浮云,而万事通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对的人,这一点小风心知肚明。小风一针见血,可是万事通说起话来却没有这么斩钉截铁,只见他手摇折扇不急不忙的开口道: “以为我万事通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方才琴身所发的,应当是一股剑气。而我方才之所以被击飞而出,想必也和这剑气有关,只是我方才并未主动攻击琴身,因此这剑气也只是震力没有杀伤力。” 万事通虽然说话间阴阳顿挫,配合手中折扇和边说边走的架势让人十分无奈,可是他的分析却是已经接近了真相。这琴身为何有剑气存在小风不知,可方才发出的剑气,小风因为有识能在身,却是看的清晰,当即信了万事通所言。 “啊..果然是宝物,哎..可惜,可惜啊..” 金老板闻言,脸上先是露出一抹羡慕的神情,而后却又是露出一抹苦楚,正在小风不知自己是否该开口安慰两句时,万事通这个好友却是补上了一刀: “对,如果你昨晚没有贪杯,说不定这天门三甲就会变成天门四甲,嗯..都怪你,都怪你自己啊。” 话音落罢,金老板猛然抬头,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万事通一眼,随即忽然冷哼一声便起身欲走,小风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相处模式,当即出声道: “嗯?你们怎么..” 一语未完,金老板却是已经走到了楼梯处,随即转身冲着小风抱了抱拳道:“方才是我情急失礼了,朋友还请见谅。这家伙不过是想激我走却又不直说,哎...你们俩聊吧,我也是时候回百业会了,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的。” 说罢,金老板纵身一跃间,便从二楼楼梯口跳下了楼梯,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起,一楼地面之上,再度出现两道裂纹,同时还有万事通的一句沉声: “哎..可怜的地板呐,又是一堆钱,都是银子...” 万事通说话间右手将折扇高举过头,扇了扇风,仿佛一副潇洒的模样,可就在下一刻,万事通人依旧、扇依旧、握扇的姿势依旧,可是他的人,却是出现在了酒楼之外... 正在小风疑惑之时,耳边却是响起一个陌生的系统女音,这声音明显要机械化许多,而且说话间丝毫不带感情,仿佛只是单纯的将字读出来而已: “万事通因吃霸王餐、言谈无礼等原因触怒酒楼老板,被禁止入内,望众位人客引以为戒。” 小风见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实在是对万事通和这金老板的相处模式感到有趣,而现下这酒楼之中,也正是只有他一名客人... “百里兄!快出来一见!我还有事要说!” 小风大笑过后,万事通的声音便自酒楼外传来,而他如此大喊,却并未惊动酒楼的打手,仿佛这一切已经发生过数次,他们早已引以为常。 可是小风实在也不喜欢自己的朋友在大厅广众之下频繁呼叫自己,当即心神一动间使用了方才万事通“言传身教”给自己的“新技能”,只见眼前古琴白光一闪,随即便消失不见,正是装备内化。 小风下楼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他虽然此时有身法属性,可是却不会轻功,而他也不会选择直接跳下来的方式。至于第二点,则是因为金老板先前是自楼梯口跃下,故而他不仅砸坏了一楼的地板,还有接近一楼的一段楼梯.. 良久之后,小风再度来到万事通身边,只不过两人此刻已经不在酒楼之中,而是随便找了一处卖小吃的小棚,只不过这一次的老板,就穿的寒碜了许多,不过也随和了许多。只是同样就做的几名客人,却是时不时的朝着小风望上两眼。 小风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看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这身长袍所致,毕竟自己一身黑袍覆面,配合万事通这一身灰衣,两人坐在这里怎么看都像两个大反派在密谋。 小风虽然不在意这些npc怎么看,可还是出于对方才万事通举动的考量,开口询问道:“万兄,你方才要讲的事,在这种地方会不会...” 小风刻意没有将话说完,而万事通也果然没有让他将话说完,而是直接用传音打断了小风道:“我们可以传音嘛,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风闻言脸上笑了笑,心中却是暗道:“可以传音那你刚才干嘛了?如果不是大事,你刚才又何必支开朋友?”可就在下一刻,万事通的话,却是让小风一愣,随即有些不知所措。 “百里肯定在想,为什么我方才要赶金老弟走,只因为他也是玩家,而我并没有将百里兄的秘密讲给他听,所以就算我知道他绝不会乱说,却也仍旧不能说。” 小风不是傻子,他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对方之前的用意,同时也听出了这句话潜在的含义。万事通之所以会告诉自己没有将秘密给金老板听,言下之意正是他接下来要讲的话,和自己的秘密有关。 自己的秘密很多,可游戏里的却只有三个,第一是自己本应存在于西大陆却莫名其妙来了东大陆,而系统对此毫无解释。第二则是自己会魔法,可东大陆的空间中却没有足以调动的元素,需要依靠外力提供元素方能施法。 这最后一点,便是自己没有内力,也就是东大陆高手所说的天生绝脉。而联系之前琴身发生的异变来思考,自己与其他两人接触琴身,除了自己可以算是此琴现任的主人外,便只有一点不同,那正是问题的关键。 “内力!” 第410章 队友 “没错,正是内力!方才金老弟一掌打在琴身上,碰撞时的内力最强,因而琴身发动了剑气反攻,这种剑气无疑是带有杀伤力的。而我,方才则是因为占据了琴身出现时的空间,属于被动接触,因此只被震飞,而无伤害。” 万事通闻声,脸上尽是一副本是如此的表情,开口间再度距离真相近了八九分,可同时周围本就有些异样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显。 “不是说好传音的么?”小风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同时对于万事通的猜测也深表同意,于是传音间没有反驳,反而是提醒了对方一句,这正是肯定。 “呃..抱歉抱歉,这纯属个人习惯,以后要改...”万事通闻声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一道传音回复的同时,接着又发出了一道传音,只是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突兀:“百里兄会弹琴么?” “略懂略懂,只是这琴弦已断,曲不成曲..”小风自然明白万事通此时问出这个问题,无疑是想让自己奏上一下,可是且不说琴弦已断,就算未断,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唤琴而弹,似乎也有些不妥。 话音落罢,万事通却是立即起身,朝着身后吆喝了一声道:“店家结账,不用找了!”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放在桌上,而后冲着小风笑了笑传音道: “这里自然不是弹琴的地方,百里咱们这就走吧,东门附近的旧巷可是多得很。” 与聪明人对谈便是如此一件有趣的事,小风闻言、起身,而后两人便一言不发,朝着城中旧巷走去,余下的只有后方那些看客的指指点点。 不久后,两人来到东门旧巷之中,此时天色仍早,旧巷之中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他人。可两人却依旧足足在巷中走了许久,直到两人来到一处阴暗的死角,方才驻足。 万事通缓缓转身看向小风,脸上一副笑容,手中折扇起落间颇有节奏,而小风也未及对方开口,心神一动之间,便在手中白光一闪,古琴赫然上手。 七弦古琴虽然断了第七根琴弦无法成曲,可小风却知道万事通意不在此,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弹琴给他听,他想知道的,只是自己弹奏此琴,是否能激发剑气。 眼见小风席地而坐,双手已然按于琴弦之上,万事通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抬了抬手道:“别别别,等下..”说话的同时,万事通便迅速的来到小风身侧,并指了指旧巷死角,接着道: “冲那个方向弹..” 小风见状笑了笑,却没有意外,当即试音一般的按向宫音,可就在他手指弹出的一瞬,万事通和他却是同时发现了不对,因为那根琴弦纹丝不动,小风的一指,便像是弹在了石板之上一般。 “嗯?..”小风轻疑一声,顿时察觉此琴不对,而下一刻他便不再顾及什么古琴和形象,原本抚琴双手,变作一手抱琴一手拉琴,竟是想用整只右手去拉开宫弦。 正当小风用力拉向琴弦的一瞬,识能加持之下的他,顿时发现琴身之上出现一抹暗淡的紫光,随即便发出“锵..”的一声轻响,小风心知不对,当即撤手,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 “小心!” 话音传出的同时,小风便感觉自己被人向后一拉,正是万事通听闻声响传出同时出手,可纵使如此,两人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小风退身之际,一道青光忽然朝着他的胸口飞窜而来。 “噗!”一阵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万事通闻声并没有大声叫出小风的名字,可是他此刻的心却是凉了一半,因为他知道那声音是剑气击中目标的声音。 一息过后,万事通撤回拉向小风的手,而下一刻他便见到小风的身影缓缓倒下,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他感觉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好奇心和一句话,害死了眼前的这个朋友,虽然代价只是一级,可他此时却是意外的认真。 万事通见小风后仰而倒,却是并没有上前去扶,只是脸上的神色僵住,一时间若有所思,可就在小风的脸出现在万事通视线之内的时候,万事通脸上却是忽然转为怒容,开口骂了一句: “我靠!” 原因无他,因为他正好看到小风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而万事通话音刚落,小风仰倒而下的身形却是忽然一滞,随即便见他伸出双手欲支撑地面,万事通见状眉头一皱,当即上前一步,对准小风双腿就是一脚。 “我叫你装死,摔死你,摔死你丫的!” 小风不会武功,这种下腰已经是他的极限,此时哪里还能承受的住万事通带着内力的一脚,当即受力瞬间双脚离地而起,用自己的后背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只感觉双耳发出一阵翁鸣之声,险些摔晕过去。 小风缓缓爬起身来,却是干咳了两声道:“咳咳,我这冰蚕内甲,果然不错,这剑气看来也不是很强。” 万事通闻言,并没有出现什么愤怒的神情,而是默许了对方这种转移话题的行为,当即顺着对方的话道:“哦,冰蚕内甲,怪不得当初你不要天蚕内甲,不过这冰蚕内甲传闻中是书剑山庄庄主所有,怎么会到了你的身上?” 万事通一语落罢,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当即身体向后退出数步后,一脸戒备的说出了两个字:“莫非?!” “莫非你个鬼,这就是他送的,再说,你觉得书剑山庄一派之主能不会武功?” 小风开口间,知道万事通在开玩笑,可他此时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而经过他这么一解释,关于方才小风装死的那一幕,终于算是完全被掩盖了过去。万事通闻言哈哈一笑,却是话题再转道: “好了,言归正状,你这琴看起来暂时还弹不了,这可就远没有我这把折扇来的好。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拿这琴当武器用,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风闻言眉头一皱,他瞬间便想到了对方的意思,可他却不相信对方的智商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当即开口问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万事通闻言,手中折扇一开,仿佛打开气势一般,同时开口,一副自信满满,可却听到小风的一句: “你给我滚!你让我拿琴砸人,且不说这画面太不雅观,就算我能忍,可以我的身法,能不能打中还是个问题。” “哦,百里兄言之有理,也对,也对...”万事通闻言,嘴角的肌肉再度抽搐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的小风只有无语。而在一息过后,万事通却是忽然开口,再度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江湖之大,非你我所见,百里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是旁人问小风这个问题,他定然会觉得对方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在自己说了“没打算”后,便提出一个适合自己的“打算”,可这话从万事通的口里问出来,小风却只当这句话只有本意,没有附加的意思道: “最近的事已经完结,我打算去练一段时间的级,毕竟我玩了这么久依旧是三级,武力虽不是绝对,可有总比没有要好上太多。” 万事通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意外的神情,一副:“你这种人居然会练级”的模样,看的小风有些哭笑不得,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却是神色忽然一淡,像是想起了自己的情况,叹息道: “哎..我还不是一样玩了这么久,等级才一级,练级对我来说..哎..”话音落罢,万事通又迟疑了一息的功夫,方才再度开口,可开口之间,却是要道别:“既然如此..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 万事通这一系列的表情,皆被小风看在眼内,而小风心中却是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终于在万事通说出道别的言语之际无法压制,当即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道: “后会有期?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哦?”万事通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因为对方打断自己话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出于好奇开口问了一声,可随即听了小风的话后,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呆滞。 “你也知道,我不属于这里,对于这里知之甚少,如果说我就这样去练级,如果没风没火,我岂不是只能平砍?前期还好,可一旦我面对的是会武功的人,难道也要用这种方式?如果不,我岂不是要卡级?” 小风开口间,画风陡然一变,像是如此说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是万事通首次见到,不过纵使他阅人无数,一时间却也没想到小风这话的用意。而小风这一席话,明显还没有说完: “我这一身穿着本就太过古怪,如果还走哪都带着火把的话,恐怕就更加惹人注意,这样一来我的秘密岂不是很容易被暴露?这样一来,我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那么这秘密的价值自然就会降低。” 万事通闻言后更加不解,而他显然很享受之前与小风那种聪明人简短的对答模式,像是小风当下这种交流模式他很不理解,当即开口问道: “百里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话音落罢,小风的脸上却是再度带起一抹笑容,仿佛在说:“你终于开口了。”一般,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所以作为除我之外,知道我秘密的唯一一个人,你有义务承担起维护我秘密价值的责任,你经常说信息和秘密要等价交换,我相信你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简单的说,你必须带我练级!” 说罢,小风十分无礼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万事通,而万事通在听到这个自己游戏以来最无礼的要求后,面上的神色先是一沉,道出一个:“你!”字,而后却又是眉头一皱说出一个“这..”字,最后,转换为一声叹息... “哎..你难道不知,万某正在被人...” 万事通一语未落,小风却是忽然冷哼一声将对方的话打断道:“这里空气太差,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不过我想这不是一句拒绝,很好。现在,出城练级吧!” 说罢,小风便转身欲走,脸上原来那副毫不讲理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嘴上带着一抹微笑,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因为该说的自己已经都说了,至于万事通能不能听懂,或者怎样理解,那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而正当小风走出十步之时,却听到了后方响起的脚步声,初此之外,还有一声道谢。虽然只有两字,却是让小风心头一惊,因为他惊得是万事通居然对自己的意思了解的如此透彻。 “多谢...” “不用多谢,在我有足够能力自保前,你就是我的免费打手了,当然,也是队友。” 特别单章 一年 来日已成陌,去日不可追。 惶惶持耕锄,怯怯作花肥。 转眼一岁过,夙兴夜能寐。 踏雪行旧路,初心遗阿谁。 连续一年单机了,打油诗一首,纪念自己这一年的时光。明年的今天之前,这本书我一定会完本,只是不知道到时,还有几名大毅力者,能随我看到最后。 虽然四百章还没有开始练级的网游文很奇葩,虽然百万字却只有伏笔暗示,尚未提及一句主线世界观的做法很幼稚,但,这既是我的进步,也是风格。 风格会不断完善,缺点会不断改正,今夏种的坑,终究会在明冬填补。无论自己的进步对于旁人来说是多微不足道,至少对于自身来说,这,就是一种快乐的体验。 善于发掘乐趣的人往往运气不会太差,我相信这就是我的优点。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在骗自己,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快乐的体验,毕竟,心理专业的学生,想的总与很多人不同啊。 至此,2018年1月6日,祝大家新年快乐,另外预告,下一卷中,会有烧脑的情节出现。29位书友,让我自大的说一句,请拭目以待吧。 第411章 千里债书来 从万事通之前说自己现在仍是一级时,小风便看出万事通的无奈,他虽然在江湖上有许多朋友,可是这些朋友不杀他已是最大的交情,能冒着被一同追杀的风险和他同行的,却是少之又少。 而说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给对方讲什么大道理,而是让对方不得不为,并且在为的过程中找到自己价值的提现,这既是御人之道,也是一种便捷之法。 小风不是一个在乎等级的人,比起这个,他在乎朋友,可也因为他处事时采取的这种行为模式,让他很少能交到交心的好友。小风的本质只是想邀万事通同行,可是却怕他拒绝,因此小风没有选择去开导他,而是用了激他的方式。 他知道万事通的行为准则,故而以此来逼迫对方,而他所料定的,便是即便万事通无法理解自己的真意,最终也必定会选择和自己同行。只不过那时的万事通,也许同行之时不会再像朋友一般对待自己,而是会像敌人一般,多加防备。 只因为小风是以无礼的方式,近乎要挟一般逼迫对方而达成的结果。不过小风想要的,仅仅只是当前的目标,他并不会在意对方怎么看待自己,这便如同医道之分,一者仁道治长远而费时,一者王道治当下却迅速。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万事通居然丝毫没有曲解自己的意思,否则他也绝不会像自己道谢,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收到胁迫时,向那个对自己发起胁迫的人道谢,除非这个人是一个傻子。 万事通明显不是傻子,三两步跟上小风后,也不再对方才的话过多说些什么,两人皆是男人,而且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的话,而小风此时知道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当即也不觉得尴尬,两人便朝着东门走去。 直到到了东城门下,小风方才开口道:“万兄,这个...我们这种等级应该去哪里练级?” 万事通闻言,脸上神色一变,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仿佛带起了一抹看白痴的神情,过了足足一息的功夫,方才开口道:“我看你一直带着向东走,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练级点,结果你果然..哎..咱们这种等级,应该去北门啊。” “那你不早说,走走走,去北门!”有了之前的一番话后,两人的交情明显变得更加熟络,故而两人私下交谈间也不再遵循这个游戏中npc之间的对方法则,说什么半文半古的话,显得自然了许多。 正当两人欲往北门之际,天边再度闪过一抹白光朝着小风窜来,而这一次因为是白天,而小风又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因此看得十分仔细,没有丝毫惊慌。 随着那到白光的主人落在小风手心,小风十分娴熟的从信鸽腿上拆下信件,却意外的发现这一次信鸽并未离开,而是依旧等在自己手上,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回信一般。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适时响起: “是npc的飞鸽传书!咱们玩家的飞鸽传书,信鸽会在取信的瞬间飞走,只有npc的传书才会留下片刻,你快回信吧。” 说罢,也不等小风反应,万事通转身便要闪到一旁避嫌,小风见状却是给了他一拳道:“我不认字儿,帮我看!”言罢直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万事通。 小风自然不可能不认字,而他之所以会这样说,便是因为他很少交万事通这种朋友,既然他有心结交,便不会再给两人发生嫌隙的机会,万事通的这种行为虽然算是知书达理,可是总有一种不是自己人的感觉。 万事通闻言,又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当即脸上一阵尴尬,结果信件的同时刚想大声读出来,脸色却是忽然一变道:“哎..看来我又知道了你一个秘密,既然如此,咱们的练级路线或许就要改改了。” 说罢,万事通便将信件还给了小风,而小风这次却是没有听懂万事通的意思,当即看了一眼信件,心中却是凉了一半,因为这封信件果真是一名npc写给自己的信,而心的内容,却是自己已经忘却了的大事: “我青山镇近来一切安好,承镇长之福,石村众人已归于我镇,石料开采速度大增。可唯独资金一事仍是难解。一月之时转瞬即至,现只余七日,不知镇长一切安好?何时可回转青山?---俆展鹏” 徐展鹏?一个陌生的名字,小风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印象,他虽然还记得青山镇,也记得自己还是那个挂名镇长,可是唯独对于这个名字,却是一无所知。 而对于对方说话的模式,他却是十分无语,因为这信看似是关心自己,可实际上却是关心自己的资金。小风见万事通一副思索的模样,当即便要回信道明自己必定准时回归,可就在这时,他却是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没笔。 正当小风蹲下身子,准备十分不雅的蘸着地上的灰,在信件的背面回信时,万事通却是见状一愣道:“诶?你要干嘛?我这有笔。” 说罢万事通便自怀中掏出了纸笔递给小风,随即手中折扇一摇,再度缓缓开口道:“我可是清江书院的正牌儿弟子,万事通!这门派周常就是答题,纸笔自然要随身携带。看你刚才那副反应,难不成是想擦破手指,写血书么?” 小风此时只顾着用毛笔在信纸上写字,心中无心去吐槽万事通,几息的功夫过后,小风成功的用一手毛笔,写出了一行标准的现代汉语: “我必定准时回去,放心”而小风在句子的末尾,还手动的画上了一个感叹号,表达自己对徐展鹏的体恤之情。而后心念一转间,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果然见到任务中重新出现一条: 【建设任务】青山资金(一级) 任务描述:请在游戏时间七日内筹集1000金币,并安全返回青山镇,否则-民心20\/天。 任务奖励:无 任务时限:六日零九个时辰 正当小风为这个丝毫没有奖励的任务感到郁闷,同时为自己将在七天内筹集1000金币无奈时,他想到了万事通,这种问题万事通一定知道如何解决,小风顿时庆幸自己刚才留下了万事通。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个声音道:“他是万事通!抓住他!赏金千两!” 小风识能加身,加上听觉本就异于常人,故而比起此刻只有一级的万事通来,听力不知好了多少倍,闻声同时,迅速对着万事通传音道: “乐极生悲,你刚才不是还大声喊什么你是万事通么,来杀手了,咱们快走,也许还有机会。” 万事通闻言一惊,却是当即选择了相信,可他却并没有拉着小风一起走,而是独自朝着北门外窜去,小风见状顿时便知道他这是想独自面对杀手,当即暗骂一句对方不把自己当朋友,可就在这时,万事通的传音却是到来: “我用轻功带着你走,恐怕就真走不了了!咱们聚贤庄见,不见不散!” 小风闻言一愣,却是笑了起来,因为他明显高估了万事通,不过这样也好。只是聚贤庄在哪,自己确实需要费一番功夫,不过比起两人当真在此时一同逃走的风险,这便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顷刻间,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阵大呼“让开!”的声音,小风闻声转身,却见迎面一人纵马而来,手中提着一柄大刀,打扮和样貌却是十分普通,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会消失的类型。 来人见自己大呼之下,仍有一人拦路不让,心中烦闷之际差点便纵马直撞过去,可正当他看到来人的穿着后,心中却是一惊,顿时感觉对方有些神秘,当即立马。 “于..不知这位朋友,是否认得万事通?” 小风并非有心拦路,只是自己反应不及而已,可此时既然对方已经停下,自己何不顺水推舟拖延一段时间,毕竟对方骑马而万事通步行,恐怕很难逃脱才是。 “万事通是什么东西?让他来见我!” 小风开口之间,发出的却是久违的苍老声音,早在之前与万事通分开之际他便已经重新戴上黑袍的帽子,五官隐藏在黑暗之下,加上他这一身黑袍,自然而然的就会被玩家当成一个反派,或者是精神病。 “呃..万事通不是东西,而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如果前辈见到一位身穿灰衣之人,还请...”来人一语未落,小风却是心底一惊,因为他奇怪对方为何会知道万事通的穿着,莫非他方才远远已经望见自己两人? 可随即,小风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称谓是前辈,显然又是一个将自己看作npc的家伙。小风知道自己想拖延时间,就不能让对方一无所得,否则对方便会离开,当即打断对方道: “原来刚才那个撞了老夫的混蛋就是万事通,你刚才..说你是他的朋友?”小风前半句纯属灵机一动,而后半句却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的字,虽然小风说话间没有施展魔法营造任何气势,可这话却还是让对方感到警觉,赶忙道: “啊,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朋友,只不过这人欠我的钱,我正要去讨债。不知他此时去了何处,待我讨回钱财,一定请前辈喝酒。” 小风闻言心中暗道你变得真快,可开口间却是做出一副将要离开的架势,不耐烦的道:“你能请得起什么好酒,免了!老夫还有要事,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说罢,小风便朝着那人走去,却是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而那人见黑袍人朝着自己走来,心底却是捏了一把汗,直到小风与他错过,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却仍意犹未尽的开口争取道: “前辈..!” 一语未完,小风却是忽然再度极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那混蛋一直嘟囔着什么长安,鬼才知道哪是长安!”说罢,便径直朝着中心广场走去,再也不回头看那人一眼。同时心中暗道: “万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疑兵之计已下,至于对方上不上钩,犹未可知。”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微微一笑,因为他听到了身后之人道谢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多谢前辈指点!” 第412章 又是乞丐 一声道谢,小风心知对方信了大半,可却不敢立即掉转身形,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小风不相信那个人能完全被自己骗过,怕他尾随自己查看端倪。二来,则是小风并不确定聚贤庄的位置。 按照惯性思维,万事通自北门而出,临行之际所发传音,故而聚贤庄应当是在黄沙北门无错,可是小风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万事通不会选一个在逃跑路线上的地点与自己会和。 小风缓缓朝着前方行进,看似漫不经心之间,却是在暗自调用识能观测,这一探之下,果然发现自己方才没有转身向北门而出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因为之前那名追击之人,始终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说这单纯是巧合,小风绝不相信。不过就算那人一直跟着自己,其实也是无伤大雅,因为自己的目的,只是给万事通争取时间。 小风走路之时将重心全部放在探测上,对于前方平坦的道路自然就没了什么注意,而无论是玩家还是高智能npc,在面对玩家走来时都会自动避开,除非刻意寻仇,否则很少会出现撞在一起的情况。 惯性,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它可以被利用成为趁手的武器,可有时却也容易让人失去冷静的判断。天,总总有违人意,路,也总总不是那么坦荡无碍。 “砰!”随着一声轻响忽然传出,小风只感觉身体一麻,回神瞬间,却是问道一股极为难以忍受的恶臭,当即差点被熏晕过去。 抬头一看,正见一名满脸黑灰,身着褐色破旧衣裳的老乞丐,而老乞丐显然已经察觉了此刻自己撞到了人,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带着几分傻笑,只把手中的破碗递了过来。 人在接触到自己无法忍受的事物时,会有本能的退避,小风也不例外。并非是小风太爱干净,而是这老乞丐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过难闻,可小风此时却偏偏不能退,因为身后还跟着一名尾随之人。 小风强行压下自己的不良反应,隐藏在黑袍下的五官却早已皱紧,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了眼前这名乞丐的一个破绽。这种人放在武侠乃至玄幻小说中,往往会是一个隐士高人,可是在这里的这种巧合,便只有一种解释。 这老乞丐虽然穿着破旧衣裳补丁满满,可是衣服上却没有一处漏洞,而他的体型虽然很瘦小,可是却并非是那种病态的瘦。试想一个生活极不规律的普通人,怎么会在体质上有着这种优势? 当一个破绽出现时,必将牵连出一系列的破绽,而当找出破绽的人认为自己成功找出破绽时,他的眼中看到的将会是更多的破绽,从而越发相信自己找出了正确的破绽。 这虽然是一种负面现象,可是现象却也有对的时候,小风此时此刻再看眼前这老乞丐,脑海中却是响起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正是最初在黄沙城陋巷中遇到的云小鱼,难道说她过了这么久,仍旧沉迷于伪装乞丐,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的“尾随者”却是踏马而来,看似无意经过,却是在仔细打量那老乞丐,只是这名尾随者的马却没有小风的好毅力,在经过那老乞丐身旁的一瞬,便本能的退开了一段距离。 “哎..两位大爷,给点吃的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乞丐终于开口,可他却是弃了小风这个近,求了那追击者这个远,开口间虽是对两人说话,可身体却已经朝着那追击者靠近。 小风见状,此刻已然是对这老乞丐的身份表示怀疑,不过他方才仔细打量之下,却是发现这个老乞丐有喉结.. 未及那追击者开口表达些什么厌恶之情,他的坐骑却是已经表达了不满,当即又十分自觉的避开了老乞丐,而作为坐骑主人的他,此刻看了看老乞丐的身形后,也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这名追击者见过万事通,却没听过万事通会什么易容之术,而一个人无论如何易容,只要他没有缩骨功这类的奇功,便无法改变自己的身形。眼前的老乞丐与万事通身形实在差距太大,这种差距纵使是缩骨功,恐怕也无法做到。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追击者扬长而去,这一次他离去时却是看都没看小风一眼,而他的这个举动,也恰好让小风终于放心。 不速之客离去,老乞丐缓缓转身,却是面带微笑的将碗朝着小风递了过来,一句“大爷给点钱吧”只叫出了一个大字,却见眼前的黑袍人忽然单手捂面,迅速跑到墙角作呕了起来,却是只打雷不下雨。 “呃..嗯...哎....”老乞丐站在一旁,支支吾吾了许久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终究只是唉声叹气。见黑袍小风吐的起劲,他自己还十分人性化的闻了闻自己,随即表现出一抹不解。 许久过后,小风终于恢复正常,而老乞丐又朝着他走了过来,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手中依旧握着破碗,可小风却是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这种恶心的感觉,当即半试探的开口道: “云小鱼!过了这么久你还没玩腻么?” 一句出口,小风立即注意起老乞丐的神情,而这老乞丐也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随即脸上的神情迅速转变为一抹失落,叹息了一声之后,却是忽然将右手从肩头背过,抓向了自己的后背。 小风本来看对方的神情,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正想着如何劝她不要再伪装成乞丐时,却见对方忽然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举动,当即疑惑之间,却听到一阵布料的撕裂之声。 小风闻声、转身,又接着向前走了数步,他虽然不理解对方的用意,可是他却能猜到对方这是要做什么,当即转身间走开,既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自保。 小风视线不及之处,老乞丐一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扯了下来,可随即露出的却并不是老乞丐的瘦小身体,而是一阵白光。 随着白光闪现而出,只见老乞丐忽然向上抛出一物,而后身形一闪间,竟是宛如变魔术一般,来了一个一键换装,看他如此娴熟的穿衣速度,就知道他没少干这种事。 几乎一息的功夫,前一刻还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此时已然变成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老乞丐。而小风这侧,则是闻到了一股清香,与之前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相比,宛如瞬间步入了天堂。 小风与云小鱼并不熟识,甚至说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见过云小鱼的真面目,可他此刻转身间,却是当场愣住,因为眼前之人虽然衣着光鲜,可面目却依旧还是那个老乞丐。 而这老乞丐此时的站姿,却是十分少女,这让小风看了,顿时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一阵翻江倒海,之前那种地狱的感觉,似乎再度来临,因为这老乞丐忽然开口,声音却是个女声,而所说的话,也是十分的伤人: “百里姐姐,我们又见面了,你这回是怎么认出我的?” 姐姐,一个无法让正常男人忍受的称谓,而且还不是因为小风做了什么女性化的事,只是因为两人初见之时,自己在说出对方易容破绽时,被对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样的破绽。而自那之后,对方便脑补认定了自己不是男人。 “你你你..你能不能..”小风此时语无伦次,却是将重点放在了对方的脸上,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个老乞丐对着自己撒娇卖萌,这比起对方的称谓更让自己无语。 “啊,你说这个啊,这个很贵的,我还没玩够呢。”老乞丐闻言一愣,随即在明白了小风的用意后,却是忽然“诡异”一笑,而后摸了摸他那本来存在而现在绝不可能存在的额前发丝,样子再度让人毛骨悚然了几分。 小风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当即转过身去,开口间却还是将对方的破绽给说了出来,可一张嘴便犯了职业病,说的滔滔不绝,丝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反倒像是在变相的报复对方刚才的一身臭气。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我的朋友不少,可对于伪装乞丐有特殊癖好的,只有你。” 小风从始至终只顾着自己开口,却是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因为他怕只要自己听到那个少女的声音,就会在脑海中联想起老乞丐的面容和动作。而当自己将话完全说完之后,却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显得有些伤人。 当即犹豫了一息的功夫后,还是缓缓转身,可转身之间,却发现云小鱼已然不见,而留下的只有那一地凌乱的的乞丐服,和自己身前地上的一张纸: “也许乞丐真的不适合我,下一次我会以别的角色出现,有缘再会!” 小风看完字条,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对方终于放弃了在这个全息的网游中扮演乞丐,正想离去之时,却是发现字条的末尾有一个箭头,小风疑惑间翻过字条一看,却是当场愣住,面带疑惑之色。 因为这字条的背后是一张地图,而这张地图不大不小,却正好是黄沙城到聚贤庄的详细地图,小风意外收获地图,也算是解了当下一个难题,可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却是云小鱼如何会知道自己要去聚贤庄。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了为什么云小鱼会沉迷于扮演各种不起眼的角色,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经常对自己说那句,有缘再会。 第413章 冷漠杀手 根据地图所示,小风之前的猜想无疑是错误的,这聚贤庄真的就在黄沙城北,也正是坐落于万事通逃跑的路线上。此处的聚贤庄并非天龙八部中的聚贤庄,其实这山庄原本不过是一处无名之地,只是因为一场事故,这才有了今天的故事。 当时玩家大多初入江湖,本是自发的组织了一次比武,而因为当时没有五大主城,而只有黄沙城与北霜城两座新手城开放,故而当时南武林的玩家高手,便随便找了这么一处地方论剑。 却没想到当日发生的一切,竟会成了东大陆的第一个秘境,而当时那处无名庄园,也被莫名其妙的冠以了聚贤庄之名,自那日以后,玩家方才知道东大陆游戏世界中,秘境的开启与传统网游天差地别,人人皆有可能创造秘境。 聚贤山庄外,烈日炎炎之下,不乏众多奇装异服之人,而这些人手中更是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摩拳擦掌之间一脸的跃跃欲试,喧嚣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山庄大门紧闭,门前白雾缭绕,可这些奇装异服之人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些人全部都是玩家,而来刷副本的玩家,自然不会对副本入口,有什么过多的在意。 实力高者自然不愁组队,而实力差者却也有口才惊人之辈,至于文武皆不行的人,便只能跟随帮会组织。而若是连帮会也没有,便只能站在秘境入口之前,期待着那些喊出随便来口号的人。 而这些喧嚣声中,却也不乏有志或者对别人有志之士: “普通论剑4=1,随便来,速刷不纠结!” “楼上是骗子,其实很纠结,大家不要误上贼船!” “靠,你才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 面对这些副本入口门前叫嚣的人,大部分玩家还是选择看戏的角度,也有不明所以者为其中发生的故事感到好奇,更有嫌事小不够过瘾者在一旁添油加醋,两伙人明显便要拔刀开打,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 “冷漠杀手来了!大家快进本!” 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已经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忽然像是被冷水当面泼头一般,瞬间冷静了下来。在互相发出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迅速的靠近了山庄大门之前的迷雾,而后一息未到,便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随着两队人马的消失,山庄大门外的玩家队伍也纷纷不断进入秘境,更有甚者没有组满五人也是一头钻进了秘境,只留下那些外围依旧在看热闹的玩家,一头雾水的看向之前那大喊大叫之人,不由得对着他嘲讽道: “你说什么杀手?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个npc?看你那惊慌失措的样,你可别忘了,咱们是玩家。” 一语落罢,说话之人明显得到了此刻留下看戏的玩家的共鸣,可是那被嘲讽之人闻言却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在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后,留下了一句话,然后便也一头窜进了秘境之中: “不信就算了,看你们等会儿怎么死!” 话音落罢,剩下的那些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皆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玩味和不屑,而就在这时,又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道: “这冷漠杀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野外boss么?” 而他这一声落下,更是让这些玩家心神一动,当即便又有一个人大喊道:“刷野外boss冷漠杀手的进组!” 可他这一声落罢,却并没有什么人进组,反而收获了一群鄙视的眼神,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便要刷野外boss,也要组自己亲信的人,像是这种野队,单单是分配便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啊!”就在这时,外围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警觉,可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喊刷boss进组的人,却再度显示出了他对这个游戏的小白程度,大喊道: “大哥,你不是吧!要演戏也回去演,人吓人吓...”这人一语未完,却是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当即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胸口处插着一柄短剑,而他还没来及发出声响,便又是变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人是有趣的动物,而人性也最难捉摸,如果面对一个恶徒,在场只有一名侠士,那么这名侠士或许会感到义不容辞的出手相助。 可若是场上有数十名乃至成百上千名侠士,那么他们便不会去争做这第一个出手之人,除非对自己的实力特别自信,这,便是责任分散现象。 此时眼见两人已经相继死亡,在场的众人非但没有立即联手,反而是爆发出一阵骚乱,更有人大喊道:“杀手!真的有杀手!” 而这句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当这枚炸弹被引爆的瞬间,原本还相对有序的人群顿时开始了一阵混乱,而在混乱之中人人自危,同时却因为不知道那杀手在哪,从而不敢相信任何一个身边之人。 “呃..啊..”惨叫声此起彼伏,正如人群之中的白光不绝于眼,随着时间的流逝,外围的玩家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而白光不断升起的位置,也缓缓从外围移动到了内围。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自场中响起,说话之人开口间却是动用了内力,故而开口间话音传遍全场,人人皆是听得仔细: “不要中了敌人的计策,我们人多势众,而他只有一个人!乱,则会被各个击破,合,则无懈可击!” 话虽如此,可人却有各自的想法,而这些人对于这个声音也十分陌生,并不会出现令出如山的情况。至于那些无智之人则是依旧抱头鼠窜,而有心之人却已经开始朝着那开口之人靠了过去。 “众人向我靠近!”就在这时,之前说话之人再度开口,而随即众人便见一道人影自人群中纵身跃出,随即飘然落在山庄大门之前的石碑之顶。只见此人一副书生打扮,手中却并非使用折扇,而是提着一柄宝剑。 那些有心之人见状,纷纷朝着此人靠拢,却忘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如果这人就是那个杀手,恐怕他们的举动无疑是羊入虎口。不过好在命运没有如此多彩,因为那个杀手,早已在他们靠过去之前,便已经靠了过去。 “抓到你了...”就在这时,那书生的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书生闻言一惊,脸上瞬间闪现起一抹惊惧之色,一缕冷汗顿时出现。而一息过后,书生身形一动便转身劈出一道剑花,可他却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人。 “粗鲁的家伙,你是一个好猎物。”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虽小,却响彻人心,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却是出现一抹哗然,更有人出声提醒道: “小心!” 带头书生闻言,当即便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却见一道披头散发的狰狞面孔,正倒悬在空中,与自己四目相对,而他手中的双刀此刻正朝着自己要害刺来。书生的脸上再度出现一抹惊惧之色,当即侧身一让,身形急退。 “恐惧吧,奔跑吧,猎物...”就在这时,那使用双刀的男子终于翻身落地,只见他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而他再度开口间声音已经不再沙哑,而是变得十分尖锐,尖锐到让人不得不觉得,他是个变态。 眼见那带头书生如此狼狈,先前那些靠近而去的有心人,此刻却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纷纷也朝着四面逃窜而去,一时间人山人海的山庄门前,却已经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带头书生与这黑衣杀手间的差距便显得十分明显,而那杀手始终是露出戏谑的目光,似乎丝毫不在乎为什么会在这种低级秘境门前,会出现有如此身手的这么一个书生。 “挣扎吧,愤怒吧,我将收下你的灵魂。”就在这时,黑衣杀手忽然怪叫一声,随即双手双刀忽然自身前一合,两把短刀竟是组合成一只月刃,而他的这句喊话,便如同boss的宣言一般,标志着战斗进入了新的阶段。 可就在这时,一直面带惊惧之色的书生脸色却是陡然一变,随即面上的惊惧瞬间消失不见,面对杀手迎面的一刀,也不再一味躲闪,当即轻描淡写的一剑,竟是与杀手合刀的一招平分秋色。而下一刻,那书生便再度朗声道: “血色月刃,看来你只是你,也仍是你。” 黑衣杀手一招失利,眼中的戏谑之色顿时转为认真,良久之后,却是做出了一个戏剧化的动作。只见他忽然将手中月刃朝着自己脖颈贴去,让那书生差点以为他要自尽,可就在下一刻,那黑衣杀手却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兵器。 “哈哈哈,如果你想说自己的兵器抹了见血封喉的毒,那么我倒是会重新估量你的智商。”书生开口间,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说话的同时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剑向下,眼中尽是玩味。 反观一旁的黑衣杀手,看了对方良久之后,再度发出沙哑的声音,可说话间却是一副疯癫之相:“啊..果然还是引起注意了,你是月下独行的谁?” 其人看似疯癫,其心却略显缜密,此地为黄沙城北,有人在此频繁杀人,身为黄沙城最大帮会的月下独行岂能不知?虽说这秘境并不是月下独行的私有财产,可是涉及江湖名望,又岂能坐之不理?故而这杀手的推测,十分正确。 可他能想到月下独行会重视此事,却想不到会如此重视,因为这书生下一刻开口间,已经含沙射影般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你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为我,我到底是月下独行的谁?我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却可以说一句话。” 即便黑衣杀手此刻十分不想接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无疑是给对方装a的机会,可是他最终还是因为好奇而选择问了出来:“什么话?” “月下所属,现身!” 第414章 一个人 带头书生一声令下,开口之间已然运上内力,声音顿时响彻四方,而就在话音落罢之际,山庄大门前的迷雾之中,忽然闪现出一抹白光,随即一行五人缓缓浮现而出。如果小风在场,这五人中,他至少认识三个。 “哎..会主,我们这么多人群殴他一个,传出去太影响名声了。”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之人所穿服饰与那名书生有九分相似,只是他手中佩扇而非宝剑,正是秋月无边。 秋月无边既出,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阵香气,对于他这么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大量香料的行为,月下独行本人也是头疼不已,虽然秋月无边的性格并不娘娘腔,可是给外人的形象,却总是有些奇怪。 而当四人缓步走出之时,那黑衣杀手的眼中终于尽是吃惊之色,随即单手一指眼前的书生道:“你是月下独行?” “正是。”月下独行开口间却已收剑入鞘,看向五名同伴的同时,脸上尽是一副全在我掌握之中的神情,无形之间就给了这杀手一种压力。 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意外的看见这杀手忽然眼中出现玩味,而后更是放声大笑道:“既然月下会主已经布局至此,今日一战自然无法避免,只是我也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这杀手开口间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正常,没了之前的沙哑和尖锐,而这样听来,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从变态,升级为了精神分裂。 月下独行闻言哈哈一笑道:“礼尚往来,不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黑衣杀手闻言冷声开口,语速却是十分缓慢:“我想说的是...”而待他将上半句说完时,却是语速陡然加快,大声喊道:“我也不是一个人!” 说罢,黑衣杀手忽然吹了一个口哨,随即山庄一侧,却是忽然闪现出一道蓝色人影,月下独行见状一愣,正要开口之时,却听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抢先道: “独行,你太婆妈了,我们上!” 话音刚落,只见秋月无边身旁的持刀之人,顿时身形一动,当即便使出了四象门独门绝技移形换影,而那前一刻还宛如猛虎一般暴起伤人的黑衣杀手,此刻的眼神中却是出现一抹错愕之色,因为他此刻已经身在敌营之中。 石碑之上,月下独行与那持刀之人冷冷看着大门之前的五人,此刻正战作一团,局势却是十分明显。黑衣杀手因为被这突忽其来的移形换影弄的措手不及,而其余四人却是全神已备,当即便在第一次交手中吃了大亏。 并不是因为对方单纯的人多势众,而是因为这后来出现的五人,皆是玩家中的一流高手。持扇之人是花间派秋月无边,而那持刀之人正是四象门松柏,除此之外还有一男两女,这两女之中,便有七星医楼的十里飞花。 十里飞花与秋月无边一样,所到之处必定人香同至,只不过她的香是药香而不是香包,而她身为一个漂亮姑娘,爱一些香料自然无可后非。 此刻她的药香与秋月无边的异香合二为一,同时作用在黑衣杀手的身上,减益至幻双重侵蚀之下,让这黑衣杀手叫苦不迭。 而秋月无边善于轻功,十里飞花善于用药,两人的攻击力并不出众,四人之所以能一击伤敌,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两名同样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女。 这两名男女衣着一般无二,身材却是天差地别,男子足有两米之高,而女子恐怕连一米六也尚有不足,而偏偏这两个人,却是一对儿夫妻。如果有好事之人在场,恐怕又会奇怪,这男子平时和女子逛街时,会是怎样一副奇怪的场景。 这一对夫妻虽然赤手空拳,可是出手却是十分迅猛,除了月下独行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是玩家还是npc,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师承何派,可月下独行的高层都知道,这两人才是月下独行能与天下会主抗衡的底牌。 夫妻两人一人专攻上三路,一人专攻下三路,而两人出手之间一阴一阳,本就配合无间,加上两种异香此消彼长,那黑衣杀手只是几个交手的回合间,便已经如同危卵一般岌岌可危,而就在这时,那蓝色人影也终于赶到现场。 “快走!”就在这时,那黑衣杀手却是忽然冲着蓝色人影大喊了一声快走,这让观战的月下独行与松柏顿时不解,心道:“这不是你喊来的援军?怎么又让她走?” 而松柏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已然纵身一跃,朝着那赶到支援的蓝衣杀手冲了过去。这名蓝衣杀手与黑衣杀手打扮相似,可是她却并没有戴着什么头套,而是以丝巾蒙面,这便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也是十分听话,并没有上演什么“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的戏码,松柏眼见着蓝衣女子转身便要离开,脚下轻功再催间,大声开口道: “独行!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没有理会松柏,反而纵身朝着那黑衣杀手飞去,同时疾呼道:“手下留人,留活口!”月下独行之所以会如此失态,正是因为他方才打眼间,便见到那玄色长袍夫妻二人,联手使出了绝杀之招。 他虽然叫不出名字,可却知道这一招的威力,以黑衣杀手此刻的身体,绝经受不起这么一招。而他此刻并不确定这名杀手究竟是玩家还是npc,为免后患,方才开口,可是却终究慢了一步。 “咔嚓..”一声乍响传出,月下独行眼前,正见两只手同时掐在黑衣杀手的脖颈之上,闻声同时,月下独行知道这对夫妻不仅没留手,还补了对方一击,当即无语间,却见两名男女身形一闪,朝着蓝衣杀手冲去。 黑衣杀手的身体摇摇欲坠,可就在他即将瘫倒在地之时,却是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月下独行见状顿时一惊,心知对方是玩家而不是npc,当即再度开口道: “众人随我来,一定要抓住那名蓝衣杀手,切记要留活口!” 说罢,便也朝着蓝衣杀手逃走的方向奔去,可是当他跟出去的同时,留在原地的秋月无边和十里飞花却是对视一眼,显然丝毫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哎..群殴一个女子,实在有伤风范,白日炎炎,我还是先去睡一觉吧...”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再度发出慵懒的声音,随即手中折扇一开,冲着十里飞花摇了遥,眼神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而后慢悠悠的朝着一侧树林走去。 而十里飞花则是白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自己反正也不是月下独行的会众,既然副本打不成,不如就此离开,自己也很久没回医楼了,是时候回去看看。 可就在这时,她却是忽然双眼一凝,随即冷声道:“看够了么?出来!” 话音落罢,山庄门前依旧只有她一人,而她的这一句话便宛如竹篮打水一般,终究得不到丝毫的回应。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十里飞花方才再度开口,只是声音缓和了许多道: “我不是月下独行的人,也不缺钱,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话音再次落定,这一次却只过了一息的功夫,聚贤山庄一直紧闭的大门却是缓缓打开,从中摇摇晃晃走出一人,身穿灰衣,手持紫金折扇,正是万事通。而她之前那句不缺钱也不是月下独行的人,自然传递了不会杀他的信息。 “原来是聚贤论剑的七大高手之一,今日故地重游,不知有何感想?”万事通开口间十分镇静,丝毫没有担心对方会突然出手,而十里飞花闻言却是言非所问道: “如果一个人在游戏外易了容才进入游戏,那么在游戏中是否能恢复原本的面貌?” “哦?你为何会问万某这种问题?”万事通闻言,并没有立即解答或者否认,而是发出了疑问,而对方接下来的话,也确实让自己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因为万事通通万事,你能被这么多人追杀,换种角度来想,也是一定有些本事,因为喜欢说真话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哈哈哈,你这种问题若问了旁人,他们则一定会答复你不能,因为人们往往觉得自己或者大部分人做不到事,便不可能存在。而万某,则只会回答你不知道,因为万某确实不知。” 十里飞花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舒缓开来的同时却是道了一句:“多谢”。因为万事通没有说不能,而是说不知道,这便代表了以万事通的经验,仍旧无法确定不能,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不可能。 可就在下一刻,一个对于两人来说十分熟悉,但针对此刻却十分突兀的声音,忽然自远方传音而来,却正是: “莫非,飞花姑娘是见到了一名本不该存在的人,却以相同的面孔,出现在了这个空间内?” 第415章 折返 当一个人面对对方提出的质疑时,迎难而上并不失为一种极好的解决方法,但迎难而上的人若是逻辑不全,心思不密,这种迎难而上便会成为负累,让自己本有的优势荡然无存。 两人乍闻远方传来声音,抬头望去,万事通却并未见到人影,心中难免存疑,可十里飞花善于医术,眼力自然高过万事通数倍,当即便看清了来人,心头一惊,因为此人正是自己方才所想之人,也是最不该说出这句话的人。 来人一袭黑袍,五官皆隐藏在黑暗之下,可万事通与十里飞花却知道,这人正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方才开口之人正是小风,小风等级不及万事通视力不及十里飞花,可他却有识能与精神力加持,故而听觉上不弱于一般高手。 方才远远听到两人对谈,回忆起之前十里飞花曾经给自己治脸,而那时她前后态度转变很大,故而她有可能是认识自己,或者说,她认得从前的自己。 与其让她胡乱猜测,不如自己迎难而上,若能探出口风自然是好,如若不能,那便暗动手脚,引导她转变这份怀疑,毕竟自己易过容这是事实,而无端的猜疑定会有可能暴露自己已然忘却的原因。 “是你..”十里飞花看到来人缓步走向自己,几乎瞬间便猜到了对方听觉惊人,当即开口间声音虽小,却清晰入耳,可这一举动,却是让万事通更加不解。 “是谁?”万事通一语方落,随即便再度听到一句传音,当即放下心来: “是我,咱们这才多久没见,就忘记我的声音了。” 良久之后,小风缓缓出现在万事通的视野之中,引得万事通一阵暗骂,只因为小风来时走的十分缓慢,完全不像是一个赶着与人交谈的人,倒像是极不愿意过早的与人交谈。 小风之所以刻意将脚步放慢,一来是心中快速盘算接下来的对答,二则是因为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一时间却难以预料这预感后的危机,故而下意识的放慢脚步,也许时间便是最好的解方。 小风其实是一个运气不佳的人,可人一旦学会了用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那么这种负面的减溢,也可以成为增益。久病成良医,小风对于自己的倒霉也渐渐有了直觉,这便是这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每每自己有了这种预感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彻底避免这事件的发生,可是却至少能够做到先机。因此小风信步前行之间,一枚枚地刺阵盘相继上手,不着痕迹的埋在了自己前进的路线之上。 如果自己等下遭遇不测,只需要全力跑向这一侧,到时脚下的地刺阵盘,将是这个无风无火的环境中,自己保命的最后底牌。 就在小风缓步靠近,而万事通对于他这个行进速度无语的时候,十里飞花却是并没有遵循常理,她没有等小风来到两人身前,便抢先开口问道: “你承认了?” “什么?”小风实在没有料到对方会先开口,而小风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当即开口间,只有两字。而十里飞花闻言后,果然开口解释,只是说话间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似乎与这个口中之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你刚才说我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这个人是谁?我想我们都应该知道。” 小风闻言心中一惊,因为对方这句话完全暴露了她所知的信息,小风在这一刻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对方认识自己,只是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失忆的这一点,那么要如何从对方的口中套出关于自己的信息,这却是个难题。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指的是我在脸上抹灰的话,这个...其实我在进游戏前,刚刚从火场里死里逃生。”小风无疑说的是个事实,可是这种话在别人听来却是无稽之谈。 只因为一个正常的人在火场死里逃生后,第一时间自然是去医院修养,怎么会第一时间进入游戏?而万事通则是根本否定了火场逃生的事实,心中暗想:“百里兄果然还是不会说谎,这种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小风一语落罢,万事通与十里飞花顿时默然不语,万事通脸上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而十里飞花却是单纯的沉默,这让小风摸不清头脑,可是却能猜到对方肯定是对自己这个说辞存疑,却没想到在下一刻,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嗯,火场逃生,挺好玩的。所以,玩家在进入游戏前发生的形貌改变,确实是可以带到游戏中的了?”十里飞花的上半句是冲着小风,一句挺好玩的便概括了小风的经历,这在小风听来,自然是听出了这句话中满满的不信任。 而后半句话,十里飞花却是冲着万事通问的,明显是将刚才的问题重新拾起,只不过她开口间,面上的神色已然不再冷漠,反而是带上了一抹鄙视,眼下之意就是: “你不是号称万事通么,怎么这种事都不知道?” 万事通阅人无数,当即看出对方的眼神,心中一阵郁闷的同时,暗想道:“我之所以没有给你确切的答复,那是因为我专业,如果你遇到江湖骗子,他们只会心口胡诌,哪里会像我这么追求务实。” 一个人往往所处的环境越复杂,就越容易忽略一些简单的东西,这是因为环境影响了他的惯性思维。一旁的小风见状,顿时哈哈一笑,随即开口间,说出了一个被众人忽视的完美解答: “这个答案,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只需要下线、化妆、再上线,就可以了。” 十里飞花闻言,面上的神色却是一变,因为她并不知道小风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小白,故而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对方是在支开自己,可却在同一时间,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僵在当场。 这时,万事通看出不妥,当即传音对着小风道:“百里兄有所不知,第二时空中下线,需要回主城安全区。而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不得不在野外下线,则是会有一定的延迟,也就是说人已经丧失了意识,但是角色还在原地,任人宰割。 而这种下线方式后,再度上线,也还是会被传送回安全区,故而百里兄这个想法,她应该不...” 在万事通的细心解说下,小风顿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可就在万事通即将说出他对十里飞花接下来行为预测的时候,万事通的话音却是戛然而止。小风当即看向万事通,却见他的表情当场僵住。 “嗯?”小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疑,可随即却见万事通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小风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正见到十里飞花,只是这一眼之下,自己的表情也是当场僵住。 “嗯..看来是真的。”十里飞花轻声开口的同时,双手挽起自己的头发,十分娴熟的扎了一个马尾,而落下的,却是大量的积水。 而万事通和小风当场僵住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转眼看向十里飞花时,正见到她前一刻还是英姿飒爽的发型,顿时变得披头散发,满头是水,而这水还在不断的向下流淌,侵蚀她的衣裳。 而两人皆不是傻子,就算小风是小白,联系到万事通刚刚说过的话,他也想到了对方这是做了什么。可心中同时却又升起另外一个疑问,当即一脸漠视的看向万事通,心中暗想: “你不是说野外下线会被传送回主城安全区么,她怎么还会在这儿?” 正当小风欲开口问出心中所想之时,万事通却是一开手中折扇,可扇风间却是冲着十里飞花,同时口中磕磕绊绊的道:“姑娘好..好姑娘..豪迈的姑娘.....”却不知是乱花迷人眼,还是药香乱人心。 十里飞花感受到凉风袭来,顿时感觉鼻间一痒,险些打出喷嚏来,当即闪身后撤数步,万事通见状一阵尴尬不知所措,而唯独小风此时还蒙在鼓里,他的思维依旧停留在上一刻。 他不知道的是,玩家如果在野外瞬间下线,而在系统没有将角色传回主城前瞬间上线的话,这个判定将会是卡机,而不是下线。十里飞花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下线上线间,进行了她迅捷而彪悍的实验,直接拿了一杯水倒向了自己。 十里飞花的性格正如她的打扮一般英姿飒爽,可她的长相却并不属于这种类型,故而她的普通朋友不多,可要好朋友却也不少。而就在十里飞花退出数步,站稳身形之际,右手却是缓缓轻抬指向小风,随即“嗖”的一声,射出三道丝线。 万事通见状大为不解,只以为她是要试探小风的身手,可是万事通却知道小风不会武功,她这一手试探,恐怕就要把小风给试探死,当即心神一转间,将自己手中紫金折扇一横,便朝着三枚丝线斩去。 而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却是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而随即跟着的便是一声咒骂:“我靠!你个贱人!” 小风闻言转身,而万事通此时却仍旧意在十里飞花的忽然出手上,万事通这出手截断,凭借的完全是兵器的优势,因为他此时的等级已经被人杀回一级,内功修为几乎就是没有,唯有全身以对,方能出手成功。 小风回身之际,却见一名黑衣杀手正在前冲,手中一对弯刀随着双臂摆在身后,一副火影忍者中的冲锋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动画片看的太多,身体下意识的有了反应。 只是他前冲之时,却并不是想攻向小风,而是在小风的地刺阵盘触发的地刺中,宛如风中残烛,不断摇曳凌乱,却不知何时才是终点。 “你干嘛?”十里飞花见万事通一扇截向自己的丝线,若是放在平时她绝不会开口,顶多就是再放一次,可现在三人正在交谈,却有一人暗中偷袭,而这被偷袭之人又不会武功,此时若被截断此招,那人恐怕没命等自己第二次出手。 万事通闻言一愣,手下折扇顿时偏离了轨道,他这一击全靠预判,此时轨道偏离,顿时斩偏,三枚丝线尽数绕过他的防御,正当万事通看清那名黑衣杀手之时,顿时明白了十里飞花是要救人,可就在这时,一阵脆响却是忽然响起。 “叮..”响声落罢,十里飞花神色一变,只因为她十指所绑的丝线尽头皆藏着金针,而她这金针就在方才击中黑袍小风之时,却像是被什么外力阻隔,从而自然脱落,这种情况她是见所未见。 “你..”万事通看清了十里飞花的针从小风身上脱落,一时间想不通她到底是敌是友,而他却不知道十里飞花方才危机之际,是想以金针暂时控制小风,从而躲闪来人这首度一击,让对方产生一定的斟酌。 同一时间,黑衣杀手终于在小风来时,因为心中不详的预感而埋下的地刺阵盘中幸存下来。若非此人本就擅长轻功,每次踏地之时并未用上全力,且一触即走,否则小风这一路的地刺阵盘,定会让他直接化光消失。 而就在这名杀手起身之际,却是并未立即出手攻击,而是做出了一个对于他自己而言,极为正确的选择,那便是留在原地。因为他不确定,这周围是否还有地刺陷阱,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被埋伏两次。 第416章 反转 三人此时已经看清来人,而十里飞花更是与来人相见眼红,因为这突忽其来的蒙面人,正是之前被他们四人围殴埋伏致死的杀手。虽然蒙面人此刻只露出两只眼睛,可其神色却依旧难逃小风观视,小风当下看出他意不在己,开口道: “你是谁?” 这看似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可小风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却是暗自调转识能,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当初所布的地刺阵盘,此刻能派上用场的已然不多,这杀手此刻所在方位,正是在自己最后一枚地刺阵盘之前。 “冷漠杀手”蒙面人闻言,开口间极为简洁,可双眼却是将目光从十里飞花的身上移开,转向了万事通。小风见状,缓缓伸出右手勾在了自己的鼻头上,随即接着开口,而两人间的对谈,却是一问一答间简洁无比: “你和我有仇?” “没仇” “那你和我的帮会有仇?” “也没仇” “哦..”对方话音落下,小风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缓缓转头对着万事通投来了一个莫名的眼神,虽然小风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可是在他刻意的表露下,万事通还是看的清晰,顿时不解。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却是在万事通的脑海中响起:“这么说,这人看来又是冲你来的,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我啊?正好我的任务还差..呃..947金” “你给我滚。”万事通闻言脸上神情一顿,当即却是大声开口忘记传音。话音落罢,那蒙面杀手却是一愣,还以为这人有什么精神洁癖,还是说自己的目光已经具有杀意实质,让他感到了不舒服。 当日危机之时,万事通真心求死,小风一口回绝,今日开玩笑般的重提,万事通的反应也是截然不同,外人看似是两人喜怒无常,可唯有两人知道,这是交情的提升。 “呃抱歉,我不是在说你。”万事通看向黑衣杀手,脸上尽是淡漠的神情,开口间道了一声歉,弄的众人皆是不解,可就在下一刻,万事通却是将折扇一指对方的双脚,摆出一个十分欠揍的姿势接着道: “既然你是冲着万某来的,那此刻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万事通毕竟是斯文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故而虽然姿势欠揍,可开口之间却又是在不知不觉间,把话说的半文半白,丝毫没有嘲讽意味。可这句话在黑衣杀手听来,却成了一句激将法。 黑衣杀手人如其名不喜多话,可一般寡言少语的人,内心戏却是多的异于常人,此刻的黑衣杀手在心中盘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当即盘膝而坐,便要运功疗伤。 可就在他刚刚坐定双眼微闭,可手还没来得及放在丹田处时,却是乍闻前方一阵破风声响起,隐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微微荡起一模弧度,心道你们果然上钩。可就在他抬手提刀,准备反杀来人之际,却是见到一枚银针刺了过来。 “不好!”蒙面杀手顿时暗道不妙,他之所以会在此地选择盘膝打坐,卖破绽给对方偷袭,自然是有恃无恐。因为他身上这看似只是隐匿身形面容的黑衣,其实是一件内功防御极高的宝甲,只是外功防御趋近于0。 他笃定自己此时周身仍有地刺陷阱存在,而陷阱皆是不分敌我,故而对方想来偷袭自己,则必然采取内招远攻。而但凡运使内招,发招之际必有回气时间差,届时自己只需要以宝甲和功体化解内招,而后趁隙反击,便可直接拿下一人。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地,竟有一名暗器高手在场,自己的宝甲对于外功兵器,可是毫无防御能力。当即睁眼之间,见一枚金针飞来,当即提刀挡去。 “叮..” 一声轻响传出,金针触及刀面,便立即后力不足,当即飘然而落,蒙面杀手见状一愣,随即心中暗喜,同时暗道自己小题大做。因为这种自己轻松接下来的暗器,根本不会是什么暗器高手所发,如此一来,自己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可就在这时,黑衣杀手却是忽然感觉一阵异香扑鼻而入,警觉如他顿时发现异常。十里飞花方才轻描淡写的一针,本就没有击中对方的意图,而只是为了将金针之上的药粉撒向对手,至于这药粉,自然是毒药无疑。 “你..”黑衣杀手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随即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他知道已然中毒,却不知道这毒的效果究竟为何,而就在这时,十里飞花却是忽然对着小风和万事通淡然开口道: “他已经中了七步行僵散,和死人没有区别了,我们不用管他。” 十里飞花开口间虽然十分淡然,可是声音的音量却是不小,虽然她没有刻意去喊,可开口间却是有意无意的动上了几分内力。此刻的黑衣杀手明显感觉自己身体沉重,当下听了对方的话后,脑海中迅速搜索起这个毒药的名称。 可良久之后,却依旧是查无所获,而小风闻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顺势开口朝着十里飞花问道:“七星医楼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七步行僵散是何物,是不是说中毒者只要走上七步便会暴毙而亡?” 万事通起初还没明白十里飞花的用意,当即听了小风这话后,顿时猜到了两人用意,开口间也是一唱一和的道:“我看倒也不会,因为这毕竟是个游戏,如果有这样强大的毒药,那七星医楼岂不是早就一统武林?” “万事通说的对,这毒药只是会让人每走一步便减速一成,而走到了第七步时,便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当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十里飞花闻言、转身,眼神却是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缓缓接着开口道。 而小风见状,顿时调转识能,心神一动之间已然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朝着十里飞花所望的巨石笼罩开去,只是顷刻之间,小风便缓缓再度睁眼,心道一声“果然”的同时,再度开口道: “虽然时间很短,不过对敌之时,这很短的时间,也足够让人变成一具尸体了。”而在说话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小风方才探测之下,果然见到一名人影藏身在巨石之后,他现在的识能一直没有什么提高,暂时还只能探测出大致的情形,无法精确详细。而探测之间,若对方藏身于五十步外,则只能以识能笼罩指定区域得以延伸,无法全方位探测。 可就算小风识能大成,已然清晰的探测出这巨石之后人的形貌,他也无法给出给好的信息。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来的太晚,晚到并没有见到月下独行众人埋伏黑衣杀手的一幕,自然也不会认得他这名帮手,这名蓝衣蒙面女子。 “哈哈哈,此刻他深陷于地刺阵中,本就不敢移动分毫,而此时又中了此毒,倘若贸然行动,必死于地刺阵下,若不移动,则迟早被我们耗死,看来万某今天的命,这位朋友是取不走了。” 万事通一语落罢,转身看向黑衣杀手的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色,而其手中的折扇却是缓缓收入袖中,可就在这时,那黑衣杀手却是忽然出声大喊,着实让万事通一愣: “不要!!” “什么不要?”万事通心中疑惑,自己并未对他出手,为何他会如此反应,而就在下一刻便想清楚了对方的用意,当即嘴角带笑,回身之间折扇护在身前,正想拦截对方偷袭,给队友制造机会。而他刚想开口,手中折扇却是愣在当场。 就在万事通方才话音刚落之际,那巨石之后的身影顿时宛如一颗炮弹一般激射而出,十里飞花与小风早有准备,而那黑衣杀手更是看出两人动作,立即出声提醒。 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巨石之后的人影窜出之际,聚贤山庄院落围墙之下,却是忽然又窜出一道人影,而这两道人影无论是一身外装,还是蒙面的丝巾,亦或是发型容貌,皆是一模一样。 十里飞花此时面向之中,只有巨石之中跃下之人,当即出手间三枚飞针激射而出,可就在飞针与对方双刀即将接触之时,十里飞花却是忽然感觉身后一凉,当即眉头一皱间,耳旁一个冰冷的女声已然响起: “别动..否则你会没命。” 万事通此刻所见,正是尘埃落定之局,只见巨石之上落下之人,一刀抵在黑袍小风的要害处,而十里飞花则是被那后来忽然出现之人以弯刀夹在脖颈之上,方才还是得势的己方,此刻竟已只剩下自己一人。 黑衣杀手见状,终于不再局限于内心戏,而是放声大笑了三声后,缓缓开口道:“莫要以为,只有你们才会埋伏,而关于这一点..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一个人!” 正当黑衣杀手话音落罢,那其余的两名相继出现的蓝衣女子,此刻却是齐齐开口。而接着黑衣杀手的话说下去的时候,丝毫没有违和之感,正是: “我们,是三个人。” 而正待三人话音方落,远方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响起的同时,三人的面色皆是一变,而两名蒙面女子更是立即押着小风与十里飞花两人向黑衣人靠近。 而就在笑声落定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缓缓自远方传来,却是接着他们三人的言语说道: “三个人很好,可惜,我们有五个人。” 话音刚落,小风却是一惊,因为对于这个声音,他又是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又一次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第417章 恶徒受死 此地无风无火,而地刺阵盘小风虽能在身后之人未察觉间布下,充其量也只能自救,无法去解眼前之危。而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声音无疑是此役最大的转机,小风未及调转识能探测,却是肉眼可见的见到一道剑风袭来。 “嗖..”一声风声响起,两名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此刻已然退到黑衣杀手身前十步方位,她们虽无法看到剑风实质,却听能到和感受到剑气波动,当即相视一眼,同时挥出右手,两道掌风便合二为一,击了出去。 “别动!否则他们的命..”正在二人出手同时,左手侧的女子却也同时开口,说话间内息涌动,显然是刻意而为。可她这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好像早已料到一般,出口截断道: “哈哈哈,我想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五人与你们手中的人质并不认识,况且莫忘了,这只是游戏。” 话音落罢,小风只感觉说话之人的声音自己十分耳熟,可却仍旧想不起来,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元素波动,当即心头一喜间尝试捕捉,却是忘了这里为何会突然出现足够自己捕捉的风元素。 当日破庙之中五大长老以内招对轰,也是产生了内力罡风,而只是那日一缕五毒神掌下产生的微弱风元素,便在事后对他起了莫大帮助,小风此时心不在焉,自然想不到剑风,也是一种风。 小风睁眼闭眼,已然不知过了多久,而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不过也总算与这突忽其来的风元素,取得了暂时的精神联系。原因有二,一是这风源太过遥远,二则是这风还不够强。 而就在他睁眼闭眼这么一个短暂而迅捷的动作间,因为识能与精神力全力施展,而暂时的失去了听觉,从而错过了一场戏... 两名女子见来人一招过后便不再出手,当即戒备之间,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人质身上,当即开口道:“交出解药,否则..” 可也不知道是这说话之人命运如此,还是她说话速度终究不够快,这一句话,又是被人打断,只不过这一次打断她的人并不是远方声音的主人,而是近在咫尺的十里飞花: “否则,你就杀了他对吧..” 此时两名蓝衣女杀手的利刃正架在十里飞花身上,可她开口间面上神色却是十分自然,眼底还有一丝玩味之意,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万事通听了这话顿时大急,因为对方威胁的明显是十里飞花,而她这么一开口,很自然的就将矛头对向了小风,因为她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是指同样受困的小风,而不是自己。 正想开口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名蒙面女子却已然开口,可她的声音却与同伴截然不同,虽然语气十分平静,可万事通却从她面巾之下隐约露出的面孔上,看到了一分无奈之色: “这是游戏不假,可你们也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比如朋友,帮会。如果你不交出解药,我们将会将月下独行的小号追杀到底,而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四个家伙,完全追不上我。” 杀小号,的确是一个强烈的威胁,可是她们却不知道十里飞花只是因为和秋月无边关系微妙,这才参加了这次围剿行动,她本人并不是月下独行帮众,同时对于月下独行也并不在意,当即却是疑惑的开口道: “我不交出解药你们会杀,难道我交出了你们就不会杀了?” “聪明,但如果你交出解药,我可以不杀你的朋友。毕竟帮派之大,不可能人人都是你的朋友。”蒙面女子闻言轻笑一声,却是对于十里飞花的问题并未掩盖,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够了,我死不过是掉上一级,小冷小月,你们赶紧将眼前这两个人杀了,然后离开这里。之前那人一直没有动静,我想绝不会这么简单。” 两名蒙面女子闻言眼神一滞,反应却是各不相同,那名话少的女子看了黑衣杀手一眼,眉头微皱似有不忍。而另外那名女子,则是眉头一展,俨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仿佛在说:“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 “那位朋友!你既已出手,就好事做完吧,他们要撕票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万事通忽然开口,运使全身内力,朝着之前剑风袭来的方向大喊,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却是因为和小风进行了传音交流。 此刻小风刚刚苏醒睁眼,便听到了对方要撕票,危机之间立即便与万事通传音,而万事通也丝毫没犹豫,当即便执行了计划。而就在这时,远方再度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而这一次小风抬眼之间,却见一团紫光激射而来。 这并非是一道剑风所致,而是由五道剑气组成,而这五道剑气正好围成一个五边形,剑气之中一团白色光晕忽隐忽现,内含太极阴阳之相,整团紫气不断旋转,速度缓慢。可每旋转一次,紫光便更胜一筹,速度也是快上一分。 “快退!”小风见状不妙,当即也没有传音,因为他迅速预判出,当这团紫光攻击到那两名杀手时,无疑会连带着自己也一并击杀,而万事通则更是会首当其冲,第一个尝试这紫气的威力。 话音落罢,两名蒙面女子顿时眼神一变,当即便要将手中人质击杀,可就在这时,十里飞花却是忽然将头一抬,用出了传说中的女子防狼术,只不过她此刻的对手也是一名貌美女子。 十里飞花一脚踩向身后之人的脚尖,而后用自己的头撞向对方的脸,计划虽好可无奈十里飞花个头比对方要高,这一脚之下只是让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并未真的撞到对方。 况且就算真的一招得手,像是这种并非是游戏内的招式,系统只会给予30%伤害的判定,也就是说就算你游戏外真的会武功,在游戏内也还是系统通过正经渠道学的武功厉害。 十里飞花脱困瞬间,立即朝着小风一方出手,可弹指飞针还未发出之际,却见到了让她不解的一幕,在这一刻,她顿时有一种错觉,错觉告诉她眼前之人一直在留手。 只见小风此时单手负于身后,右手正伸出两枚手指指向前方,而他身前的地面上,赫然掉落了一柄匕首,而这名匕首的主人此刻正眉头紧锁的握着右手腕,一脸警觉的看向眼前之人。 就在方才十里飞花动手同时,另外一名蒙面女子也同时对小风下手,而小风知道时机已到,此刻必须自救,当即调转风元素,心神一动之间,虽然使出的是最低级的风刃术,可却是胜在偷袭,和对方猝不及防。 小风所用之风,正是与前方袭来的紫气系出同源,此刻以风刃术加持,一指指向蒙面女子挥刀的手腕之上,一道紫色劲风陡然击出。而对方本就觉得小风此时无力反抗,而此刻忽然遭遇攻击,心理落差之下,手中匕首立即脱手而出。 东大陆现阶段的玩家,只有内功防御和外功防御,他们并没有魔防一说,若非小风的等级实在是低,而他一身上下除了长袍加少许的魔法攻击外再无任何加成,恐怕这一指便能让对方受轻伤。 此刻那女子手腕吃痛,而时机转瞬即逝,又看对方这手捻剑指间气定神闲,她此刻已不敢再度出手。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一旁的万事通在小风出手的同时,大声对着几人吆喝了一句: “你说错了一点,我们是玩家,可他不是!” 十里飞花见尘埃落定,两人已经脱困,心中顿时疑惑自己之前为他治伤时,明明发现他没有内功修为,为何此时他又有如此手段。可就在这时,远方的那一团紫气,此刻已然出现在众人可视范围之内。 万事通因为面向原因,立即发现不对,他虽然没有识能,无法看到这紫气的全貌,可却因为此招不凡,加上放招之人修为不足,故而纵使他没有识能,也能察觉些波动以及那忽隐忽现的太极图案,当即开口道: “快走!”说罢,也没有去管旁人,当即便朝着一边迅速退去,并不是因为他此刻忘了小风,而是因为他看到十里飞花已然朝着对方纵身飞去。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虽只有四字,可却带着三分焦急、三分不解和些许无奈:“无痕!!回来!!” 这声音,依旧是最初开口之人的声音,只是已不再像最初那般爽朗,而就在下一刻,一团紫气之后,一道灰色人影快如闪电,迅速朝着小风等人冲来。 速度之快,竟是比此刻运转趋近完成的紫色光团还快,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一步越过紫气,而正在那人越过紫气之后,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顿时传来,却是分为两句话: 一句是对小风、万事通与十里飞花单独传音:“绝式已然失控,你们快进秘境躲避!” 而另外一句,则是拔剑对着三名蒙面杀手冷声道:“恶徒受死!” 就在这时,那黑衣杀手忽然厉声开口,却并非是因为惧怕来人,而是对着两名同伴大声道:“快走!此地交我!” 话音落罢,那黑衣杀手对着那右手边的女子投来了一个眼神,并且点了点头。而对方也几乎瞬间会意,而后身形一动,便来到那兵器落地的女子身旁,却是二话不说,一掌切了过去... “你..”那话少的蒙面女子闻言刚想开口拒绝,却见自己的妹妹出现在自己身旁,刚想开口,却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而后便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而那动手的蒙面女子更是一把抱起晕倒之人,便头也不回的纵身而去。 只留下原地一名黑衣杀手双刀合并成月刃,对上一名手持长剑的灰衣男子,还有这男子身侧,已然失控的一团紫气绝招.... 第418章 剑阵 说时已迟,战局转瞬即变,小风等三人此刻已经退至一旁,可三人所处范围,却也仅仅只是小风通过观察光效,所预判而出的安全区,至于这失控的大招实际的攻击范围,依旧不知。 而就在同一时间,那始终碍于十里飞花言语,而不敢轻易移动的黑衣杀手,此刻眼见来人逼命,心下一沉之间决心背水一战,可就在他踏出第一步后,方才瞬间明悟。 “我靠,骗我!”黑衣人心中暗骂一声,因为他拔腿移动之间,身上的迟缓效果早已褪去,更不要说是什么七步行僵之毒。而他察觉自身轻功恢复,当即背水一战的想法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趁机逃走,因为此刻他已重燃生机。 时间并不会因为黑衣人的内心戏而迟滞,正当黑衣人将前冲之势抑制,转换为后撤之势,轻功已然运上,正准备纵身跃起之际,却是并未受到任何的阻碍,这让他心中不由得一喜。 可祸福相依,乐极生悲,就在黑衣人全力施展轻功跃出的一瞬,却是忽然感觉自己踏出的一脚,似乎踩在了什么泥潭之中一般,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变得缓慢下来。 黑衣人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脚下一道白色太极图案,已然环绕在身,忽隐忽现之间宛如催命灵符,让他自重燃的求生希望之中再度沉沦,他此时心神大乱,顿时心中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 “不是说了?!快进秘境!我能控制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那后来出现的灰衣青年忽然大声开口,语气十分急促,却是对着小风三人喊到,只是此刻他早已没有余力传音,只得使用这开口的方式。不过他却知道,纵使那黑衣杀手听到了,此刻也是绝无逃脱的可能。 万事通闻言见状,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立即转身便用力一拉小风,随即大声对着两人道:“快走,我们先进秘境,如果眼前这东西真是他们五个弄出来的,想必真如他所说一般,威力巨大。” 话音落罢同时,只见那灰衣青年此刻一脸认真的左手捻成剑指,按在右手长剑之上,以剑指向前方,却好像正在运功,而且局势极不乐观。 小风被万事通拉的跌跌绊绊,而十里飞花闻言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看了小风一眼,便纵身跃入山庄大门前的迷雾内,须臾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不知是万事通心急之下力度太大,还是小风的体质本身太差,竟是在马上要到秘境入口之时,被他拽了一个跟斗。而小风起身之时,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沉声传音道: “万兄你先走,我就站在入口处,试试能不能帮到这人,如果不能我会立即进入秘境,你放心。” 万事通闻言一愣,认真的打量了小风一眼,见他好似不是在开玩笑,而后联想到他毕竟不是东大陆的人,也许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当即半信半疑间却也没有浪费时间,只是缓步走进了迷雾之中。 黑衣人此刻全力挣扎之下,却依旧无法挣脱太极图案的束缚分毫,而人在刚刚从绝望中获得希望,而又再度陷入绝望的转变之时,便是他最为脆弱之际,黑衣人此刻运转月刃,出手间杂乱无章,只是胡乱砍杀,发出一阵阵铁器交接之声。 “唔..”就在这时,一阵闷哼声从灰衣青年口中传出,而随着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忽然自黑衣人脚下响起,而那灰衣青年也像是气力不济一般,当场接连后退数步,堪堪站稳身形。 一旁的小风见状,立即调转识能与精神力,朝着太极图案笼罩而去。他方才之所以没走,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既然可以控制风元素,那么使用与这团紫气同源的气劲,也许可以做到稳固的作用。 只见黑衣人周身环绕的太极图案忽然一滞,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已经暗淡下的紫气,却是忽然暴涨起来,几乎瞬间的功夫便将黑衣人吞没在内,而随着紫气充斥的同时,黑衣人反抗发出的铁器交接声,也戛然而止。 “嗖!嗖嗖!”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相继响起,紫气中忽然传出点点金光,而随着金光满布之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而在这声轰鸣声中,却似乎夹杂着一声惨叫。 而同一时间,小风刚刚进入识能全开之境五感皆失,便感觉到头脑中一阵眩晕传来。他立即便知道,这是精神力不足所致,当即心中暗叹一声的同时,便要撤手。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竟无法从识能全开的状态中脱离回去。 就在此刻,异象再生,随着之前的一阵轰鸣声落罢,原本局限于黑衣人脚下的太极图案,却像是吸收了什么养料一般,瞬间胀大了数倍,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而其蔓延的速度起初还不是十分迅速,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使得它的速度在一息之后忽然暴涨,几乎瞬间便将那名灰衣青年笼罩在内。 就在这时,灰衣青年忽然撤剑,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黯然之色,可转瞬之间,眼中却是生出一抹怒意,因为他发现身后仍有一人,尚未离去,当即大喊道: “愚蠢!你怎么还不走?!” 早在先前出手之时,这灰衣青年便已料想到自己的结果,可却因为一颗侠义之心,让他不得不出手相救。可此时见自己要救的人,竟还有一个留在原地等死,如此一来自己的牺牲岂不是没有意义,当即怒从心中起。 “嗡...”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传出,而还未及青年人反应,便见太极图案突然忽然停止了扩散,可就在这时,太极图案边缘之处,原本五道剑气所组成的五边剑阵,却在此时轰然瓦解,化为数百道气剑,不断旋转开去。 “冥顽不化,对不住了!”灰衣青年人见状,再度瞟了小风一眼,随即口中低声言语了一句,随即一抬右掌,却是满运全身所余内力,凌空朝着小风拍了过去。 而就在他一掌将出之际,四面八方环绕的气剑却似乎有了感应,顿时分离而出七道紫气朝着他汇聚而去,而就在他一掌击出之时,却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紫色气劲,朝着此刻五感尽失的小风拍去。 在一掌落罢之际,灰衣青年人却像是气空力尽一般,身体顿时一阵打颤,险些栽倒在地,而他转眼间,也见到自己这一掌之下的杰作,直接将眼中的黑袍人送出剑阵,直入山庄迷雾之内。 灰衣青年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想到自己不过是挂上一级,便能救下三人性命,心中一种大侠的感觉顿时升起,可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女声忽然响起,而灰衣青年闻言却是一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无痕,你太冲动了,要救人也要谋定后动,否则伤了自己,那便不是救人,而是害关心你的人。” 话音落罢,只见聚贤山庄门前剑阵东北方,忽然传来一阵波动,而就在下一刻,那漫天飞舞旋转的气剑却是硬生生被人撕开一个缺口,可是那缺口只是出现了一瞬之间,便已消失不见,重新被气剑填满,可就在这时,场上却是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四道人影。 这四道人影的穿着与灰衣青年一般无二,年纪样貌却是各不相同,其中两男两女,一名男子居中站立眼神冷漠,而另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则是一副担忧的模样,看向地面上的灰衣青年,刚想开口,却听得那居中的男子道: “服下,结阵。”男子开口间极为简洁,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丹丢给地面上的灰衣青年,随即便看也不看他一眼。地面上的灰衣青年闻言,却是立即结果药丹,随即面露惊色。 他刚想开口,便见那名年纪较大的男子抢先开口,只是说话间开导的方式却与常人不同:“药没了可以再去刷boss,可是你掉级,我们还要陪你练,这么一想,是不是瞬间觉得眼前的办法划算了?” 说罢,那年纪较大些的男子便朝着灰衣青年挥了挥手,而后便迅速来到居中男子左前方站立,手中长剑出鞘的同时,朝着脚下一按。 灰衣青年回头看向那两名女子,却见一人皱眉,一人对着自己做鬼脸,当即不再犹豫,立即吃下丹药,而丹药入体瞬间,一阵淡蓝色的光芒便在其体表一闪而过,随即他便起身,来到居中男子右前方。 “准备好了?”四人皆已到位,那居中的男子再度开口,而四人此时也齐齐长剑出鞘按在脚下,随即齐声道: “好了!” 而就在众人话音落罢之际,居中男子却是沉声道:“天工无相,两仪无形,开阵!” 一声开阵落下,一道紫光忽然自其身上散发而出,随即五人脚下顿时各自化出一道太极图案,朝着四面八方增长而去,五道图案相辅相成,须臾之后,合五为一,成两道圆环一上一下,缓缓旋转开来,宛如旋风之势,扶摇九天。 而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已经狂暴的剑阵,此刻终于按耐不住,像是受到了同源气息的挑衅一般,数百道气剑顿时发出一阵震颤一声,而就在下一刻,纷纷化作五道剑势,朝着五人激射而来... 同一时间,一道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在一处陌生的环境之中,而当他缓缓睁开双眼之际,脸上却是露出一道久违的惊愕之色,因为他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刻眼前,有七名刀客,手中长刀直指自己.. 第419章 秘境(上)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一声大喝传出,着实给刚刚恢复五感的小风提了一个神,醒了一个脑。方才小风进入识能全开之境,却莫名其妙无法退出,好在那名灰衣青年的一掌,将无意识的小风直接拍入秘境入口,这才免于此难。 小风抬眼间看向说话之人,见他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须,扫视之下联系之前的信息,小风顿时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自己此刻身在秘境之中,而眼前这些人无疑是npc。 本着对游戏制作者人性的考量,往往这种npc的性格都是人可貌相,而既然这些npc没有立即对自己出手,那就说明眼前这个副本上来就打并不是唯一的闯关方式。 “这位朋友相貌不凡,定是一名江湖豪杰,在下并无恶意,而是受人之邀,只是错过了时间。” 聚贤山庄,聚贤论剑,这个故事小风虽然陌生,可是却听万事通讲过,而万事通当日讲的绘声绘色,虽然小风心不在焉,却也多少听了许多。此刻开口间,自然知道这些人聚集于此是为了什么,说话间毫无语塞。 说话的大汉闻言,脸上的敌意顿时衰减了几分,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似乎是被他刻意压制住,却被小风清晰的捕捉。而就在下一刻,这名大汉再度开口间,虽然依旧是带着几分盘问,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受人之邀?你是受谁之邀?” 面对来人的两个问题,小风脑海中急速运转昔日万事通所讲的故事,细想之下,他回忆起当初聚贤论剑决出的七大高手中,自己已然见过其中五个。 如果小风没有经历过“青山合”,他也许并不会将眼前这个副本,往昔日情景重现的方面思考。只是经历了“青山合”的他,有八成把握肯定,眼前这个副本正是与昔日情境有关。 如果小风心思不够缜密,同是书剑山庄的月霜行无疑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可是小风知道聚贤论剑发生在自己进入书剑山庄之前,故此她并不认识自己。 而十月飞花的性格虽然飒爽,可她毕竟是女孩,在比武的场合面对一个自称认识自己的陌生人,想必会采取漠视态度。至于道沓,则是太过保守,而且他痴迷于佛道,定是不肯为陌生人打诳语。 想到这里,七大高手之中,唯有那么一人,自己可以利用他的好奇心,而为自己说谎。即使对方在这个时候并不认识自己,但小风可以笃定,以他的性格必会好奇自己的用意,从而暂时应下,而这个人,正是秋月无边,一只老狐狸。 “正是花间派的秋月无边,只是我这朋友轻功太高,而在下的武功实在浅薄,故而...哎..”小风心中所思,只是一瞬之间,而开口的同时便全神贯注对方的表情,当自己话音落定之际,见对方若有所思,当即明白自己赌对了。 可就在这时,围着小风的七名刀客中,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忽然开口,却是问了小风一个古怪的问题,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哦,原来是误会,不过既然你知道此地,想必也是有请帖的吧?” 男子开口间,说话阴阳顿挫,在请帖二字上着重发音,嘴上虽说原来误会,可实际上却依旧没有相信自己。小风哪里有什么请帖,他也没听说过万事通提起过什么请帖,而在他转念一想间,便明白了眼前此人的用意。 试探,正是一句试探,如果自己说出任何关于自己忘记请帖的信息,恐怕眼前七人便会立即对自己出手。而此地又恰好无风无火,自己贸然施展地刺阵盘,无疑是和眼前七人同归于尽,如此得不偿失。 “这位朋友说笑了,此次前来观看比武的江湖人多不胜数,莫说在下从未听过什么请帖之说,就算是有,估计以在下这种武功,也不会有人刻意发来请帖的。哎....” 小风话音落罢,长叹一声,似乎是感慨自己武功低微,而话音落罢的同时,那名身材瘦小的男子当即缓缓收刀入鞘,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对着最初说话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当即会意,哈哈一笑间,便伸手去拍小风的肩膀。 小风见状不知来人这动作究竟是做什么,可是此刻自己却只能赌,当即不动声色,面对对方的这一拍不避不闪,而对方见状,却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十分自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开口道: “既然都是一场误会,这比武也要开始了,咱们这就一道进去吧,万一错过了比武,这可就白来了。” 话音落罢,小风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庆幸,因为就在方才那人拍向自己肩膀时,小风明显的看到其余五人握刀的手紧了几分,而这人拍过自己的肩膀后,其余五人握刀的手则是松了几分。 小风知道此刻眼前这关自己虽然已经过去,可是这七人明显还没有尽信自己,他们之所以说要与自己同行,不过是想借此牵制住自己,到了场上只要与秋月无边确认一二,即可判断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以秋月无边的性格,即便自己不是身穿一身黑袍这种奇装异服,换做任何一个人说自己认识他,恐怕他都不会否认,而是会动用他那老狐狸的一面,将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小风这样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他的目标并不是通过副本,而是找寻时机出本,故而他并不需要考虑自己在比武大会上能打过谁,而是需要取信于碍手之人,平平淡淡的离去,毕竟万事通他们还在等自己。 一路之上,一行八人有说有笑,由此状况并不是因为小风健谈,而是因为这七人一路上轮着试探于他,无非是询问一些“今日比武场上的高手,你看好谁?”之类的问题。 好在万事通那日讲的仔细,将每一个人的武功门派都详细的说了一遍,故而小风此刻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武功路数为何,却可以凭借自己以往看武侠小说的所得,脑补出这些人的武功强处和弱点。 故而开口间,说的这七人频频点头称是,而到了比武场时,除了那名出言试探自己的矮小男子之外,其余人皆是一副完全被自己折服的模样,显然已经对自己失去了戒备和敌意。 穿过山庄大道,来到后庭比武场地,这小小的庄园此刻便像是运动会场一般,四面八方围坐着各种江湖人士,只是并未达到人山人海的地步,毕竟这只是一个次为面的副本,而不是那日的主位面事件。 一行人来到场地外围,而众人皆是不谋而合的减少了自己的言谈,像是在隐藏自己,又像是怕引起他人的注意,而就在这时,那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却再一次发出了试探: “这位朋友如此了解各门派之所长,莫非阁下便是江湖人称万事通的那位?” 如果换了别人,在自己已是假冒受人之邀而来的情况下,对方抛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假身份,无疑会立即接受,可是小风心思缜密,却知道此人一路之上皆没有开口,此时忽然开口,除了试探绝无他意。 “不是不是,在下这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来,比起万事通,自然是仍有不足。” 小说这样说,正是因为他料定万事通必然在场,否则他绝不会在当日说的那般详细,而既然npc的万事通在场,自己贸然为身份暴露添加一个变数,岂不是无智之举。 而就在这时,前行的几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小风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地刺阵盘上手的同时,便开始寻找脱身之法,毕竟此处人烟极多,他们想必出手间也会有所保留,而自己则是可以制造骚乱。 正当小风找好一条出路,而眼前的四人纷纷转身看向自己的时候,小风却见这四个人忽然朝着左右散开,而一道白衣人影缓缓自前方走来,手持折扇,头戴玉冠,浑身散发着一阵香气,这个人,正是秋月无边。 “月兄,好久不见!”小风见来人走来之际,双眼直视自己,明显这些人已经知会了他,当即不再犹豫,开口的同时,便准备传音入密,以对方奇香之事勾起对方的好奇心。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说出了一句致命的言语: “你是谁?” 第420章 秘境(中) 小风闻声暗道不妙,而周围七人在听了秋月无边此言后,皆是立即掉转身形将他围在了中间,俨然有一幅随时出手清理奸细的模样。 “秋兄,其实我们真的认识,而且很熟。熟到我知道你身上的暗香,其实是一种至幻迷烟,熟到我还知道你和十月飞花的关系。” 小风不知对方为何会如此果断,可一时间他没有别的脱身方法,只得照旧传音。而这一次他却是报出了“十月飞花”,而不是十里飞花,只因为十月飞花才是她本来的名字,只不过与自己在长安血夜中认识的那人,自名十里飞花。 秋月无边闻言间双眼一眯,这让小风心中拿不准对方心思,暗想莫非自己算错,同时猜想是否其实这秘境和传统游戏中的秘境一般无二,眼前这些npc并没有当日主位面事件发生时,那些玩家所拥有的人物高智商。 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的声音却是再度传出,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太过认真,这人的确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罢,秋月无边便伸手去抓小风的手腕,这看似是好友间亲近的一个举动,可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看出他指尖暗带内力,明显是要握住自己的脉门试探自己的深浅,可同时也为自己又过了一关感到舒心。 眼见秋月无边一手抓来,而周围的七人又再度收起了对自己的敌意,可眼下的情形是小风无胆,而是他怕对方这试探的一指,直接将自己给戳死,故而在对方伸手之时,自己也将手伸了出去,却是拍向对方的肩膀: “你这人就是喜欢演戏,这演技差点让我以为,这才短短几个时辰不见,你就忘了我老白,你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小风开口间面上神色自若,而早在他随七人进入比武场外围时,便已经脱下黑袍附带的帽子,而他相信如果眼前这个秋月无边,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有着一样的性格与智计的话,就一定会听懂自己的言语。 “我怎会忘了老白,你不远千里来给我助阵,我岂能忘了你这个朋友?”秋月无边方才开口之时,因为不知道小风的称谓,故而开口间略有迟疑,小风此刻报上了一个假名,虽然两人心知肚明,可却能骗过周围的七人。 秋月无边一只伸出去的手没有如期抓住对方的手腕,两人两手于空中交错,秋月无边却没有依仗自己武功在此刻发难,当即撤回了内力,却是与小风的手握了过去。 见黑袍小风与秋月无边握手之间面上带笑,仿佛老友重逢,这围观的七人忽现对视一眼,而那个看似为首实则以矮小男子马首是瞻的彪形大汉,此刻也终于说出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落幕之语: “啊,既然是秋少侠的朋友,那刚才真是一场误会,我们兄弟这就不在此耽误两位朋友叙旧了,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这里预祝秋少侠取得一个好的名次。” 说罢,一行人便如一阵风一般,朝着右侧疾走而去,只是几个转落间便消失在众人之中,而小风却是心中暗道:“不知道作为看门怪的你们,每天要在玩家手上死多少次,可悲,可叹..” “白兄,此地人多口杂,不知你来找我有何要事,如果不急的话,不如先行随我到备战区休息一二,等下动起手来,也是方便的很。” 秋月无边一语落罢,小风却是听出了对方满满的恶意。小风知道对方说的动手,其实真的和自己无关,可是他却听得出对方是有意敲打自己,而未免对方杀人灭口,自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来找秋兄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想看看当今武林...呃哈哈..”说到这里,小风的声音却是被自己的笑声打断,而一旁的秋月无边则是静静的看着小风,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下一刻,便听到了眼前之人的传音: “咱们都是玩家,说话间也不用这么兄来兄去的了,我来这里只是好奇一群现代人忽然有了武功,打架时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否能发挥出一个习武之人应有的实力,这当然是比看武侠电影要爽的多。” “嗯?”秋月无边闻言先是轻疑一声,随即再次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而后一脸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打算下场么?”话音落罢的同时,秋月无边缓缓负手站立,笑着看向眼前之人。 “哈哈,我等级不行,再说我只喜欢看,不喜欢打。如果秋兄能够提供给在下一个好的观赏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风此时虽然对眼前的事物略有兴趣,可是他却明白自己的初衷只是离开这里,故而开口间,也是留了一个心思。因为秋月无边方才提及备战区,显然那里和观众所处地方不同,而他也早晚会前往,届时自己便可脱身。 “只是这么简单?”秋月无边闻言一愣,背在身后的右手却是缓缓散去内力,而一旁的小风虽然身负识能,可是却也受等级限制,加上秋月无边本身就是一只老狐狸,故此他并没有察觉方才对方升起的杀意。 此刻听到对方如此问自己,刚想开口答上一句:“就是这么简单”可却立即想到了一件事。以秋月无边的心性,此刻问自己这个问题,绝不是一句信口之言,而是必定含有深意。 小风在确立了这个方向之后,瞬间便想到了距离真相八九不离十的答案,正是秋月无边以为自己要用他的秘密来威胁他,此刻他的这句问题,其实是在询问自己所要要挟的条件。 如此一来,自己就绝不能答得太过简单,因为如果自己答的太过简单的话,他难保不会在生疑之下,跟随自己前往观察台,毕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在意玩家名望的人。 “此事说来简单,却也并不简单,在下武功浅薄,若是场上只是普通习武之人对招,也许还看的明白,可若是高手对决,我只怕难以看清。在下听闻万事通今日也会到场,若是能坐在他的附近,我想此行将会添上数分色彩。” 秋月无边闻言一愣,随即面上神色迅速恢复正常,双眼却是直视小风,毫无避讳之处,仿佛是想用眼神杀死对方。而小风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盯视而感到压迫,因为他发现秋月无边此刻双眼过于专注,显然是在沉思。 良久之后,秋月无边展现出他翻脸如翻书的一面,当即脸上出现一抹笑容,随即更是出声笑了两声后方才开口道:“这对于旁人来说也许很难,可对于我来说却并不是难事,因为这操办大会之人,呃哈哈..” 秋月无边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而小风则是看到他的嘴角带起一抹弧度,心中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自己此刻只想着离开,对这副本的背景,并不是十分好奇,否则他也一定会因为这话术上的杀招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而这杀招的名字,正是说话说一半。 “如此甚好,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小风见状,看对方的神情,明显是对自己半信半疑,虽然此时他仍旧对自己存疑,可是在自己的目的上,自己已然是到了不败之地。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秋月无边作为一个比武选手,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秋月无边前方带路,而小风则是大摇大摆的跟在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却是各有心思。秋月无边此时正忙于和大会举办方传音沟通,而小风则是放出识能,观测周围地形,寻找出口。 这看似运动会场的比武之地,仍是内凹外凸,四周也仍是环形场地,可这比武台的规模,却是和寻常比武场地不同。因为这场地足有近百丈之长宽,若打斗起来只有两人,未免显得有些太过空旷。 而比武场地之中,除东南西北四个入口之外,四角处也各自有一道大门,只是那大门之上尘埃满布,显然是极少使用,而小风要等的,只有天时、地利、人和。 此刻比武即将开始,一旦比武开始,场地之上必是万众瞩目,到时将不会有人去注意场外的一个观众,这是天时。而自己将被安排在万事通附近,无论他的解说是否会惹人厌恶,至少他会选择一个人多的地方,这便是地利。 至于人和,自己已经和那七名守卫打过照面,就算自己不幸再与他们撞上,也可以将一切事责退给秋月无边,既然自己能顺利的瞒过他们一次,便有信心趁着上一次的热,打完这一次的铁。 可就在小风意得志满之际,却听到秋月无边的声音传来,而他抬眼间,赫然便见到了万事通,而对方此刻虽不认识自己,却也是冲着自己一笑。 “白兄,贵宾席到了,那..我这就去备战区准备了,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秋月无边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大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而当众人看向他的时候,他还刻意的对着小风诡异一笑。 “你这个老狐狸!”小风见状,心中顿时暗骂一声。而他之前以为现在的万事通被江湖追杀,而聚贤论剑发生在游戏之初,他那是明显声望应该是不好的,却没想到,他此刻竟坐在贵宾席中,并没有找一个人多的所在。 而这贵宾席上,此刻却是坐着五人,五人旁边多着一把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椅子,明显是刻意加给自己,而这五人中,自己却是认得四人,他也终于明白了秋月无边,为什么能够轻易的安排自己来到这贵宾区。 除了最左边那名中年人自己不认得,而最右边那人是万事通外,从左到右正是,熊大、松柏和此次大会主办方的东道主,月下独行... 第421章 秘境(下) 此时贵宾席上满座三人,而自己的位置显然是被后加上去的,除了万事通对自己和善一笑之外,月下独行等人则是对着自己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至于熊大和那名小风不认识的中年人,则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这倒是让他欣慰不已。 小风知道秋月无边是月下独行的会众,但是他们的私人关系究竟好到何种地步,这倒是未知之谜。故而小风并不确定秋月无边是否已经将自己那所谓的“威胁”向月下独行和盘托出,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恐怕绝无逃脱的可能。 小风此刻并未表现的有任何拘谨,三步并作两步便坐在了万事通身旁,而随着自己落座,也完全被万事通的体型所阻挡,使得月下独行与松柏两人的目光,无法落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这时,贵宾席前方的主席台上,忽然响起一阵钟声,而随着钟声的响起,自然而然的也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而万事通则在此时开口道: “终于开始了,哈哈哈,能租用如此大的场地,又能摆出这种排场,这场盛会的发起人,想必定是一位强力之人。” 万事通说这话的时候头不偏眼不移,丝毫没有任何做作之意,仿佛自己在诉说一件事实而已,而小风见状,却开始拿不准万事通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反正坐在他身侧的月下独行本人,对他这副言语是极为满意。 “众位武林同道,今日是我南武林天外客自行而发的聚会,众位不远千里而来,我等不胜荣幸,慷慨之情不以言表,在下便在此处,为诸君解释一二关于此次比武的赛制。”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忽然登上一名白衣人,虽然看不清容貌,声音却略显苍老,只是他这开口间所彰显的内力修为,绝不在长安血夜中小风所见的任何一个玩家高手之下。可联想到聚贤论剑的时间,这却是一个迷。 一声落罢,四下尽皆哗然,只是哗然声中大多是赞许的声音,因为来到这里参加盛会的,绝大部分都是玩家,也就是所谓的天外客。 如果给这些玩家来一个出师表一般的开场白,只怕有多少人会因此困乏,甚至卷铺盖走人。与其长篇大论,不如直切主题,说出这些人最关心的内容,一针见血。 “今日参赛人数过多,因此本赛设有海选赛,而此时在备战区的天外客,皆是此次海选赛的胜出者。海选赛的条件,是在聚贤山庄大门前,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挑战不同之人并累积胜出20场者。” 观众的眼光是敏锐的,是明亮的,此言刚落,四下的观众顿时便找到了这个海选赛的破绽,可当他们正要提出抗议时,却听得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却是略显古怪: “这海选赛的结果,人数依旧很多,而这些人中自然是不乏真正的高手,却也有滥竽充数投机取巧之辈,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等下到了场上,便会一一见分晓。而现在,老夫要说的,正是接下来的比赛方式。” 小风对于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皆是放在同坐贵宾席上的五人,而现在比赛正在预热,并没有正式开始,自己是万万没有理由离开的,想到这里,小风顿时灵机一动。 这个计策虽然很庸俗,但是对付聪明的人,往往最为管用,那就是借解手为名,离开此处,但这个计策,也是需要时间才能去施展的。 小风自决定开始,便一改脸上的毫无拘谨,变得略有不安,好在此时只有万事通能注意到他,否则他这种举动,恐怕会引起之前那两人的怀疑。 万事通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至少在聚贤论剑时的他是这样,见小风面带苦色许久,而场上那白衣人讲述赛制又太过详细,一时间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当即终于按耐不住,低声问道: “这位朋友,你怎么了?” 虽然万事通的声音很小,可他却终究不是使用传音,月下独行与松柏闻言,皆是身体微微后倾,看向小风,却只能看到小风的身影,看不到他的表情,而就在这时,小风心中顿时叫好,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苦色,慢吞吞的道: “今天的天气...”小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万事通抢先接着道: “是真的好啊,浩阳当空,照见万物,而我们所在方位,正好可对全场一览无遗,这也足见此地主人的精心安排。” 小风不知道此时的万事通为何要讨好月下独行,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夸的这个主人就是自己身边之人,他唯一知道的是,万事通说出了一个自己计划中的关键词,浩阳当空。 “哎..浩阳当空,烈日炎炎..哎..”小风说话间,只是连着叹息了两声,而后便无力的伸手去扯了扯自己的帽子,随即仿佛下意识一般抬起手,遮挡了一些天上的阳光。 小风这一切的动作,都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而此刻他只等万事通发现问题,并且询问出口,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时的万事通,因为他开口间便省去了自己的一番引导: “这位朋友,莫非..你紫外线过敏?那你这身黑袍..原来如此。” 话音落罢,小风真想立即跳起来给万事通叫好,因为这无疑是对自己计划的一个完美助攻,万事通开口之间神色自若,而声音却并未刻意掩饰,这样一来,正好让月下独行和松柏听得仔细,而那两人也或多或少的对这话信了几分。 “哎..万兄睿智,我..这天..哎..”小风此时佯装状态越来越差,开口间也是说话断断续续,可就在小风看到万事通刚要张口,心中猜想他定是要说出自己需要的那句话的时候,一个粗重的声音却是从贵宾席另一头传来: “哼,紫外线过敏?矫情!像个娘们一样..” 这说话的声音让小风无语,因为他认得这个声音,这说话之人,正是熊大。可是小风却不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坐在中心的月下独行,俨然有一种“这就是你所谓的贵宾”的潜台词。 松柏也不是傻子,而自从落座开始,他便能感觉到身边这汉子对月下独行的不满,此刻见状,哪里能不看不出他的意思,可正当他要出口反驳之时,却听得月下独行朗声道: “这事确实是我欠考量了,可有护卫在此?可否劳烦现身,为这位朋友取一把伞来?”月下独行开口间,语气平稳,用的也是问句,而不是直接大喊一声“来人!”如此说话的方式,既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一种气场模式。 话音刚落,贵宾席外忽然走来一人,小风打眼一看,却见这名护卫正是之前围堵自己的七人之一,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却是并未过多的去看自己。 而正当月下独行开口,要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的时候,小风却是缓缓开口,声音中略带沙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只要有足够的水..就可以了..” 那护卫闻言,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月下独行,而月下独行此刻却是起身打量了小风一眼,可这一眼之下,却是赫然一愣,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松柏见状,拉了月下独行一把,转身道: “嗯,就这样吧,去取些水来,要足够多的水,给我们也来一些。” 月下独行被松柏拉着重新坐下,可脸上却尽是疑惑之色,口中默念着什么,可惜声音实在太小,小到他身边之人也无法听见。 而小风此刻心意全在水上,却没有注意到月下独行的一愣,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如此多的铺垫,等下自己只需要不断的喝水,到时即便自己借故离去,也断不会有人怀疑,毕竟自己现在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病人。 就在小风等水的功夫,那白衣人终于讲完了赛制,在他下台的同时,原本了无人烟的比武场上,顿时出现了大量的江湖人士。而这些人纷纷去往不同的区域就位,随着一声钟声响起,便就这样随意的打了起来。 小风无心看这些人动武,就算他有心也是无力,因为眼下的人实在太多,自己毕竟精力有限,而就在这时,那千呼万唤的水,也终于来到,却是让小风惊讶了一回。 去时只是一人,而回来之时却是那七人齐至,而七人全身无不挂满了水壶,只是须臾之间贵宾席之前的桌上,便放满了水壶,松柏对此感到无语,而月下独行对此却是心不在焉,这又让熊大吐槽了一回: “不要钱的东西果然好,此地的东道主,还真是有心。” 桌上茶壶满布,而那七名护卫此刻已经退下,在座的五人却是没有一人动手去拿茶壶,只有小风一人,不断的重复着喝茶倒茶的动作。而这些人,却并没有人过多的在意小风,除了月下独行。 正待月下独行欲再度起身之际,万事通却是忽然眉头一皱,随即一脸凝重的缓缓开口道: “这分为二十区域,同时比武,虽然可以节省时间,可是却难保浑水摸鱼之辈,而且裁判如何论决也是一个问题,却不知决出百强之后的战斗,是否还是如此。” 月下独行的目光再度被万事通遮挡,心中不由得一阵无语,脸上险些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因为他此刻心境紊乱,显然意不在此。而松柏明显看出月下独行的不正常,一旁的熊大又虎视眈眈,正想开口圆场时,却听到小风的声音传来: “哎..茶水喝的太多,我想去个洗手间..失陪..失陪..” 在座的几人皆是玩家,故而小风这句话并无不妥,而在他起身的同时,也并没有人阻拦,这让小风心中一喜,可就在他即将从桌前离开之际,却是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语气中含着几分急促之意: “请留步!” 小风闻言转身,却见说话之人正是月下独行,心中顿时泛起一阵不解,自己和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何况此时的他连和自己一面之缘也不曾有,可小风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激动,这让他更加不解。 而对方见小风不仅留步还转身看向自己,方才要说的话,却是一下咽了回去,因为他注意到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场合,当即话锋一转道: “来人,带这位朋友去茅房,此地错综复杂,容易迷路。” 而话音落罢之际,前来给小风带路之人,却又是之前那七个护卫之一,而这个人,却是小风最不想接触的人,正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第422章 脱走 月下独行平日里为人随性,丝毫没有半分帮主的架子,而他以自己id命名的帮会,也不过是以休闲为主,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这才成了黄沙城的领头羊。 他的帮会与天下会独霸落雁城不同,倒更像是一个帮会联盟,而他不过是这些人的盟主而已,而正是因为他对谁都是一副随和的样子,基本不会用命令的语气说话,故此人缘极好。 今日他一再反常,虽然那些护卫对这种语气引以为常,可是松柏却是发现了他的不对,而松柏虽然是一名武力型人才,可是智力却也不低,当即便发现了让月下独行心境变化的,正是这名黑袍人。 贵宾席通往普通观众区的路上,小风与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并列而行,两人却是没有过多的言语。因为小风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自己一言两语便能化消防备的,而这个人名为给自己引路,实则多半是有“护卫”和“监督”之意。 期间也不乏有好事之人对着小风指指点点,无非是说一些这人是和主办方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会从贵宾区过来之类的话,只不过这些人也不过是说一句看一句,便转过身去,小风自然不会在意。 良久之后,两人沿着观众区环形大道一路前行,可好在小风是佯装要去解手,否则若真的有事,只怕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尘埃落定。 小风一路之上皆在留心地形,可人一旦过多的去在意一件事物,那么他便会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一些其他的事物,比如这些背景一般的观众,比如这些模拟而出的npc。 这名矮小男子所带之路,越往下走,观众便是越少,而这男子越往后走,速度便是越快,只是他的这种快依旧是对照之前的慢来说,故此小风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边请..”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话,就在此时,矮小男子忽然开口,却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身体向后一步微微躬身,而小风随着他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一处黑洞,洞中是一道铁门。 小风见状,面上道了一句多谢,可是他却在同时调转了识能,因为他感觉到这处所在似乎有哪里不对,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被迫从识能探测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因为他发现眼前这道铁门,竟有阻隔识能的功效。 如此一来,就更加说明此地有事,而正待小风缓步走进这处石洞的同时,他却感觉到身后那人并没有离去,反而是缓步朝着自己跟来,当即心中戒心忽起,心神一动之间,一枚地刺阵盘已然上手。 此地十分黑暗,视线受阻,小风相信以自己对地刺阵盘的熟练,可以在对方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埋下这枚地刺阵盘。而此地又是一个无风无火之所,地刺阵盘,便是不会武功的自己唯一的底牌。 “来了..”小风心中暗道,而前行的他越走越慢,身后之人却是越走越快,两相对比之下,两人的距离正在急速缩短,而小风就在这时,忽然身子猛地朝前一倾,而后仿佛脱口而出一般,喊了一句: “我去,还好还好..”说罢,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之人一般,只是低头看了看地面,小声嘀咕了一句“臭石头”,随即便继续前行。 可就在小风佯装被绊倒的同时,那枚地刺阵盘已经悄然埋下,以此地的路宽,纵使来人不是正好触发地刺阵盘,自己强行以识能和精神力引爆阵盘,也必能对其造成威胁。可就在这时,那身后之人,却是忽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先生不必再演戏了。”说话之人的声音,与之前给小风引路的矮小男子截然不同,这声音中充斥着一种自信,而丝毫没有半分之前的压抑。 一句“先生”出口,小风却是顿时捕捉到了转机,因为对方的这个称谓,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至少他此刻并没有立即对自己出手。 “朋友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小风转身之间开口,却见对方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心中虽然讶异,可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说话间十分自然。而未及小风接着搪塞,那人便再度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暗语: “北疆无域,南宫有门..” 小风之前曾听万事通说过,这聚贤论剑结束后,接着的秘境便是南宫入侵,而料想南宫世家能将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定然是有暗探在此,莫非眼前之人便是南宫世家的探子?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眉头一挑,可这在对方眼中,却成了被自己的话所触动,当即又是会心一笑。正当小风思索对方为何会找上自己之时,却见眼前的男子再度开口,可字句中虽是疑问,却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 “先生难道不打算说些什么么?” 小风闻言,面上刻意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叫不妙,心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真伪,想要自己接暗号。可是自己一个玩家哪里知道什么npc世家的暗号?当即苦恼之间,却是找到这对方这两句中的北和南,抱着赌一次的心态开口: “东西..”小风两字方才出口,便见到眼前之人双眼忽然一亮,而小风此刻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蒙对了两字,而后面的暗号,自己是万万猜不到的,当即灵机一动间,心口胡诌道: “想不到暗语已经暴露,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就算你们今日杀了我,也无法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话音落罢,小风双手负于身后,一副不爽你来杀我的架势,而对方见状却是眉头一皱,这让小风心中按捏一把冷汗。 好在对方只是略作迟疑,而后脸上便再度浮现起笑容道:“公子所托之人果然谨慎,但先生,我们真的是自己人,只是此时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来证明自己。” 见对方神色缓和,小风此时却是在狂飙演技,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副场景,那是反派之间对话的场景,当即会意,佯装高深的开口道: “哼哼,言语可以骗人,但行为不能,比如朋友可以放我走,再比如朋友可以将我交给你真正的主人,到时一切自然分晓。”小风一语落下,来人却是露出沉思之色,时不时的看向小风一眼,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 “先生仍是信不过在下,不过这样也好,只是不知咱们何时动手,毕竟这计划...” “现在时机未到,行动之时,自然是要时机到时..”小风未及对方一句话说完,便立即出声打断,可开口间却已经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这让来人心中郁闷,却也无解,只得硬着头皮再度追问道: “不知何时才是时机到的时候?”只是这人开口之间,声音已经变得不再缓和,小风听出寒意,知道此刻若自己再打马虎眼,而不给出些实际的情报,只怕对方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离开。 当即回想之下,想起那日万事通说过,南宫入侵是在聚贤论剑之后,而玩家起初惨败,是靠复活点无限复活方才扭转了局势。能让场上如此庞大数量的玩家惨败,除了欺负这些玩家那时等级不足之外,还有两种可能。 一是用毒,二则是攻其不备。如果自己是南宫入侵事件的执棋者,那么自己必会选在比武结束之后,因为那时玩家高手皆刚刚战斗完毕,气空力尽,此时出手,必能极大的削减实力。 故此,小风可以断定,南宫动手的时间正是比武之后,只是此刻的自己既然已经迈出了故弄玄虚的脚步,便不能将这话说的太过直白,故而心思之下,选择了这样的开口方式: “人在大喜大悲之下,便最容易露出他的破绽,一个人是这样,一万人也是这样,气空力尽,满以为一切皆已结束之际,便是最好的时机。” 而说到这里,小风却是话音一顿,随即朝着来人大步走去,而几近越过来人,都不曾受到阻拦,小风心知对方已经上钩,当即回头补充了一句,却是说的十分随意: “这比武,应该开始了吧..” 那名男子闻言,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而此时的他也一厢情愿的将小风当成了自己人,一息过后,终于回身叫住小风,在小风心中暗惊的同时,出声提醒道: “先生这边走,此门后正是密道,可以迅速离开此地。”说罢,那男子便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插在铁门上的缺口处,而后随着一阵闷响传出,铁门缓缓打开。 小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来人一眼,心中暗想这人难道从方才自己借故离去时,便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否则他怎会带自己来此?可转念一想,便也知道了他的用意。 如果自己不是他的自己人,他也大可在这里将自己处理掉,然后毁尸灭迹。小风大步朝着铁门内走去,他虽看不清门中的事物,却知道再危险,也险不过人心....可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女音,却是在小风脑海中响起: “前方区域未解锁,强行进入将视同放弃当前秘境,请问您是否要离开当前秘境?” “是。”小风心中暗道一声,随即一步踏入铁门,而在他转身之际,却见原本的黑洞之中忽然白光大盛,而那男子也化光消失,可是地面之上,却是白骨遍布,摄人心脾... 第423章 推敲 黄沙北域,聚贤山庄之外,神秘杀手一事此刻正穿的沸沸扬扬,故而大门之前依旧人烟罕至,却也不乏自恃武功高强者,来此碰碰运气,若能侥幸击杀这神秘杀手,也许便能扬名江湖。 大门前的石碑之后,一男一女两人静立,女子仰望天空,而男子则是俯瞰大地,正是先前进入秘境躲避剑阵的十里飞花与万事通。 “哎..百里兄这一去,过了如此之久怎么还没出来..”万事通低头沉思间,虽不断扇着手中折扇,可面上却仍有担忧之色,更是时不时的自言自语,而当他这一句话音方落,十里飞花却是声音极为淡漠的开口道: “何必担心,不过是最低级的副本而已,况且以他隐藏的实力,还会出任何纰漏么?” 万事通听出十里飞花的语气不善,只是他此时心不在焉,一时间也难以想到对方刚才清楚的看到了小风出手。只是万事通知道小风的魔法需要的苛刻施展条件,那个自己烂熟于心的副本中,是绝对没有的。 “飞花姑娘有所不知,那日他并未在场,所以..”就在万事通正想说明,小风经历的秘境内容与自己两人不同之时,却被一旁的十里飞花打断道: “门口的七个喽啰,怎么也不会有方才的杀手厉害吧?而那白衣人,也只是会出现救人,并不会出手攻击来人。” 话音落罢,万事通却是眉头一皱,随即便明白了眼前之人所得的信息并不亚于自己,当即释然道:“原来姑娘也知道这秘境因人而异。当日未在场的玩家进入秘境,确实是会被那七个喽啰攻击,只是我这百里兄...” 万事通说到这里,声音却是戛然而止,终究没有将那句异于常人给说出来。而十里飞花对此也是满不在意,只是在回想那日为他治伤时和方才他出手以指击飞蒙面杀手兵器的画面,一时间两人再度沉默无语。 就在这时,石碑之前忽然传来一阵轻响,随即一道白光应声而出。像是这种常见的音效,方在平时绝不会引起玩家的注意,只是今日聚贤山庄门前的玩家实在太少,故而这音效便也显得罕见了。 万事通打眼望去,眉间却是一喜,因为他正见到黑袍小风的身影缓缓出现,当即也不管身旁的十里飞花,便大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来到其身前三步位置,方才站稳身形道: “百里兄可算是出来了,无恙否?” 小风自秘境中脱离而出,随着五感重新恢复,对于身前忽然出现的万事通,却是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当即十分自然的回答道: “虽有波折,但整体来说还算顺利,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万兄,不知我猜想的对不对。” “哦?”万事通闻言轻疑一声,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小风先不要开口,随即转身间,让出身后走来的十里飞花,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十里飞花却是立即开口,语气十分严肃道: “之前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要你还,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小风闻言一愣,他心知对方说的人情是什么,而让他愣神的是十里飞花这种说话的神情,若算上长安血夜,自己与她也算是故识,可却从未看过一直表现的十分随意的她,露出过这种表情。 “好,我一定如实回答。” 一句如实回答,却是包含了许多含义,小风有很多问题是绝不能说的,故而遇到这些问题时,他方才的这句承诺,便会转化成告诉对方自己不能说,而不会胡乱编造一个谎话来欺骗对方,这便是他还人情的一种方式。 十里飞花闻言点了点头,像是知道小风的心思一般,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后面上再现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间,却是说了一些让小风奇怪的话: “论剑台上,仙人剑舞,佳人面下,魑魅修罗。”最后一字落定,十里飞花周身气势陡然一增,小风顿时感觉自己被一种无形气劲锁定,此刻若对方出手,自己唯有迎面一战,绝无逃生的可能。 万事通看出不对,当即手握折扇暗运内力,可他与十里飞花的实力相差巨大,所能仰仗的只有手中宝扇和自己的突袭一击。而就在这时,小风面上却是毫无波动,反而开口道: “这算是个问题么?” 一语方出,小风顿时察觉周身锁定的气劲当场消散,而十里飞花此刻却是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眼神中飞速流转过一丝失望,因为她看出眼前这个人对这句话是真的毫无感觉。 “你已经回答了,从今以后,往日种种便一笔勾销,本姑娘还有事,江湖再会了。”十里飞花轻声开口,语速却是十分迅捷,而在话音落罢的同时,也不给小风反应的时间,当即运上轻功便纵身一跃,踏上山庄围墙借力疾驰而去。 只留下空间中,回荡着小风的一句喊话:“这对我来说不算是个问题,下次有事,还是可以要我还这一次的人情!” 小风一语落罢,却见万事通此刻满脸的疑惑,未及对方发问,当即又接着开口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至于我刚才的遭遇..对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哦,你说。”万事通的回答极为简洁,可在他话音落罢同时,脸上的疑惑却是收敛了许多,手中的折扇也再度恢复了以往固定的扇动频率,这表示他的内心已经重归平静。 “这个游戏的副本,是不是类似于平行空间,或者次位面?虽然这种位面是一次性的,但是玩家在进入副本时,却可以借由不同的表现,塑造出当日主位面发生之事的不用结局?” 小风一语落罢,万事通脸上疑惑的神情再度浮现,只是持续了一息的功夫,这种疑惑的神情便转为了惊叹,他疑的是小风对自己一直以来有所隐瞒。 而他惊的,则是在自己推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觉得小风一次秘境就能得到这种地步的信息,实在是心智过人。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也不再故作高深,当即十分直白的开口道: “百里兄猜对了一半,这副本的确和传统游戏不同,而玩家不同的举动,也确实能造成不同的结局,但是无论副本中的结局如何,你只能获得更多的信息,而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基于这一点基础之上,这个游戏秘境的体验,更像是穿越,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副本” “穿越?那还真是刺激,虽然无法改变主位面,但是却可以亲身感受副本开启时,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并且达成不同线路的超越,如此一来,也许获得的信息,也能作用于主位面。” 聪明人的对谈往往令人费解,万事通与小风两人此刻皆明白对方的意思,而万事通听了小风这么一说,当即心中也燃起一抹莫名的兴奋,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是,正是类似穿越的体验,因为这个世界的秘境,本就是由主位面事件所形成,而当日琴身经历事件的玩家,都会被系统记录。当这些玩家再次进入秘境时,将会直接进入到昔日自己的身体中,重新经历事件。” 万事通一语落罢,却是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小风,而小风此时也没有让他失望,只是瞬息的时间,便说出了这句万事通无法主动说出的话: “万兄进组,让咱们俩一起,看看聚贤论剑背后的真相,我们今日要达成的,正是之前旁人没有达成的线路,而我们所得到的信息,将来也一定会有用。” 当小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万事通的脑海中响起系统女音:“神秘人邀请您组队,是否接受?”而在下一刻,小风的脑海中,也响起了同样的系统女音,只是内容不同: “万事通加入了您的队伍,旅途愉快。” 声罢,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开怀大笑,只是因为两人笑的太过突兀,不由得引得旁人投来一阵异样的眼神,更有甚者直接将两人看作白痴,也有有心人,觉得这两人或许是什么npc,也许能捞到好处。 小风是西大陆人士,而且他现在是npc身份,所以玩家无法主动邀请他进队,只能进入他的队伍,这也是为什么一路之上小风从未组队的原因。而正当小风转身看向副本入口,正准备欣然往之之时,万事通的传音却是再度到来: “诶,不急不急,我们的目标不是像普通玩家那样,用传统游戏思维看待副本,追求以武力制胜。而咱们两人在进入副本后,绝不会正巧在一处,因此所做所为,皆有可能引导后续事件,故而...” 万事通说到这里,长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折扇一收,大声道:“谋定而后动!” 第424章 论剑破局(上) 一声落罢,四下的行人纷纷对着两人投来瞩目的眼神,也有好事之徒开口送上自己的一丝祝福,一句:“你丫有病”传入了万事通的耳中。 万事通调整了一下思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有选择传音的方式,当即明悟之后对着小风传音道:“百里你之前独自进入秘境,想必也发现了自己会被七个喽啰围攻,这便是当日不在聚贤山庄的玩家进入副本,所会面对的。” “确实如此,只不过换做一般玩家的思维,一定会将这七个人当成守关怪物直接杀死,如此一来也许就会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小风闻言间,也没有在意旁人的言谈,只是一心一意的回复着传音。 万事通闻言嘴角微微荡起一抹弧度,接着传音道:“是了,我方才正想对你说的,就是我们这次不要杀死这七个喽啰,我们...”万事通传音一语未完,却见小风忽然浮现笑容,不免一阵不解,而就在这时,小风果然抢先传音道: “万兄这话其实多此一举,因为以我的实力,若是强攻那七个..那七个喽啰,恐怕立即就会被挂出副本,也就没有以后之事了。” 说罢,小风也不吝啬,当即对着万事通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自己方才在秘境中的经历,包括自己如何智取七人,也包括那最后的瘦小男子与自己摊牌。而万事通的脸上则是不断变化,直到最后,万事通方才开口道: “百里有所不知,当玩家强行杀死最初的七人组时,会有一名白衣人在最后关头现身救人,这白衣人武功奇高,但却不会与玩家交战。根据你的形容,我想这白衣人,八成就是你最后遇到的那人。” 聪明人讲话一向无须拐外抹角,而小风闻言间也是立即明白了万事通此言的用意,转而回复道:“所以那人应该是早就藏身在聚贤山庄比武场中,而如果我们能从他的身上获取信息,也许便是聚贤论剑的另一种解法。” 小风一语落罢,万事通的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可他却是再一次忘记了传音,一句话脱口而出:“哈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们此行就按照百里兄的剧本行事,会和之后以传音沟通,那些人断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一声落罢,周围人再度投来一阵异样的眼神,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这个人是万事通!杀了他,有千金赏钱!”而后,原本人烟稀薄的山庄大门前,立即涌来了一众人马。 “不妙,退!”万事通传音同时,已然一拉小风,两人距离副本入口实在太近,纵使这些玩家中不乏等级高者,却依旧难阻两人去路,只是顷刻之间,两人便消失在迷雾之中。 距离聚贤论剑,早已过去了太多的时日,多到万事通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日的种种行为,可他却能记得住在场众位高手的举动。随着一阵白光闪过,万事通缓缓睁开了双眼,可入眼的却是一名蓝衣中年男子,这让他快速回忆起当日情形。 “此次比武兹事体大,我月下独行已经为万兄准备了最佳的观赏场地,还希望等待一切结束之时,万兄的江湖日报上,可以如实记录当日盛况。” 万事通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他一时间虽想不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却是会用排除法,因为他记得当日月下独行帮会,除了会主本人外,还有一人正是四象门的松柏。 “松堂主请放心,万某之所以会在此,正是因为要让今日未能到来的武林同道,亦能知晓今日种种,所以维护真相,正是万某义不容辞之事。” 万事通开口间,立即捕捉到了自己昔日的定位,故而说话时冠冕堂皇,脸上神色自然,倒是让与他对谈的松柏暗自腹诽,脸上只得干笑,不知如何回答对方。 一番客套之后,万事通入座贵宾席,而此刻的贵宾席上却只有寥寥三人,从贵宾区入口来看,最左边之人乃是一名锦服中年人,从始至终不发一言,而最右边则是万事通,至于松柏,则是苦命的坐在两人中间。 这两人一人无话,一人多话,实在是鲜明的对比,而此时的万事通虽然心境已然不同于当初,可是他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仍是故作一副话痨的姿态。 同一时间,比武场外,七名持刀男子正将一名黑袍人围在前方,这人正是小风。而小风已然经历了一次这种“围堵”此时的他,自然显得更加游刃有余,而他这一次却是没有再谎称自己是秋月无边的朋友,而是换成了万事通。 “你说你是受万事通之邀而来,有何证据?想必你定有请帖在身吧?” 面对矮小男子相同的问题,小风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的开口道:“我人就在此处,你们七人大可分派一人进去询问清楚,至于请帖..我想今天应该没有人持有这种东西吧。” 上一次小风是在扮演一个故作高深的人,而这一次的他因为早有计划,所以他这一次所塑造的形象,便是阴险狡诈。正当小风一语落罢之际,双眼一眯间盯向矮小男子,却是不着痕迹的对着他点了点头。 “老三,你去贵宾席询问一下,看是否真有此人。此地交给我们,谅他也跑不掉!”这一次开口的是看起来为首的彪形大汉,而话音落定之际,七人中便有一人转身离去,速度不快却也不慢。 看到这里,小风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尝试过这一条路,因为玩家去打这第一个副本时,所想的一定是如何通关,或者练级,或者打宝。而游戏中设有竞速设定,通关越快评级越高,故而他们的惯性思维,便抑制了其他的可能。 见眼前六人依旧盯贼一般的盯着自己,小风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那矮小男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当即心神一动之间,调转精神力加持传音,小风声音顿时在对方脑海中响起,却正是那神秘人的暗号: “北疆无域,南宫有门..” 一声落罢,矮小男子的身形忽然一颤,随即更是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只是这时其余五人的注意都在小风身上,除了他便无人注意到矮小男子这种变化。 而当矮小男子再度看向眼前的黑袍小风之际,小风顿时会意的点了点头,惹得周围的五个家伙一阵不解,而就在这时,小风也收到了对方的回音,正是: “东西合纵,中州悬旗,我等你很久了。” 小风闻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喜自己总算用上了上一次所得的信息,而这一次自己也将对方的暗号彻底掌握,可就在下一刻,自己的脑海中却是传来了一个略带几分轻视的声音: “哼,想不到公子会派来你这么一个轻信他人的家伙,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希望你不要误了我的大事。” 小风闻言心中一疑,这人前后对自己的态度未免相差太大,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主动与他接触,而不是他主动与自己接触?想到这里,小风又多了一个猜想,那便是这个副本中的npc,也许有好感度这么一说。 而可以初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矮小男子,绝不是一个天外客,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玩家。而小风同样知道,自己这次与上次的最大分别点,就在于上一次自己演了很多戏,而这一次相对直接,难道刷他友好度的方式,就是演戏? 正当小风欲再度传音扳回一城时,这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却是忽然开口,对着其余五人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一拍手道:“原来是他!好了好了,都是误会,我上一次的确见过他和万事通在长安楼一起喝茶。” 而当他话音落定,他的那五位同伴表现出的,却也不知是对他的绝对信任,还是真的没有脑子,居然就纷纷应和,顿时打消了前一刻还喊打喊杀的气氛,纷纷给小风让出了一条路。 就在这时,之前通传的男子也已经回来,却是人未到声先至,正是:“那..那人说的不错,他..他确实认识万事通!”而这话传入之前围攻自己的其余六人耳中,却是并没有激起一丝的波澜。 一行八人,便如此浩浩荡荡朝着贵宾区行去,一路上小风奇怪装束和行进路线,颇受人瞩目,而那身材矮小的男子看向小风的眼神,却是越发不善,显然是认为他穿这身来执行潜伏任务,实在太过无智。 可让他郁闷的是,小风自从后来的男子回来之后,一路之上便任矮小男子如何传音,他都不曾回答一句,便好像真的无法听到一般.... 第425章 论剑破局(中)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小风的脑海中不断响彻着矮小男子的声音,可小风却是只听不答,因为他已经料到这个副本中的npc,设有对玩家看法的属性,既然自己主动接暗号影响了看法,此时便只能故作玄虚,让对方摸不到头脑。 一行八人终于来到了贵宾席前,而这一次不同的是,坐在贵宾席的万事通见到小风的身影后,极为热情的起身招呼了一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却是让那矮小男子有些愣神,当即又对自己这个“同伴”增添了几分不解,语气稍加缓和的传音道:“你搞定了一个天外客?” 话音落罢,小风却是转头看了这矮小男子一眼,随即缓缓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是使用传音的方式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是你的自己人,而那所谓的暗号,只是一句试探?” 矮小男子闻言倒退一步,眉头已经微微皱紧,而就在他右手摸向身后暗藏的匕首时,却见黑袍小风已经上前两步,在万事通的拉扯下进入贵宾区入座。 “比武结束时动手,你的任务进行的如何了?”小风落座的同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却是看向贵宾区入口的矮小男子,同时对着对方传音,而对方闻声间,背后的右手方才缓缓收回,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幕万事通全然看在眼中,他虽不知道小风对那人说了什么,但是却可以肯定这人有鬼。同时他也知道,以自己两人的武功,并不能技压全场,故而此战必须智取,而他们手中最好的武器,便是绝不允许此次比武出差错的月下独行。 此时贵宾席上已有五人,比起上次唯一缺少的,正是月下独行本人,而在松柏的挥手示意下,七名护卫重新离去,而那名矮小男子在离去时,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 “老鬼已经上钩,其余的各司其职就是了。” 目送矮小男子离开,小风立即将所知的情报通过传音的方式告知给万事通,而万事通也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得说给了小风听,直到两人互通信息结束之后,贵宾席外方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而小风闻声瞬间便将黑袍帽子戴了起来: “众位同道已经来了,在下方才因要事失陪,实在是失礼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坐在中央的松柏立即起身,虽然他们两人私下很熟,可是在这种大型场合,他还是会叫对方一句:“帮主!” 月下独行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仿佛领导人一般抬手虚按了一下,松柏便就势坐下,而万事通与最左侧的那名中年男子,也是同时对着月下独行点了点头,唯有熊大和小风无动于衷。 月下独行见状看了熊大一眼,眉头一皱,继而转身看向五官皆隐藏在黑暗中的小风,却是哈哈一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万兄所提及的朋友吧,看这位朋友穿着如此神秘,莫非与传说中的百晓生有什么关联?哈哈哈哈...” 月下独行的用意无非是开一句玩笑来拉近众人的关系,可偏偏小风此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当即却是没有开口去回他,这倒是让他有些尴尬,而就在这时,一句更让他尴尬的话,从熊大的嘴里冒了出来: “虚伪,矫情!” 松柏闻言一皱眉,月下独行本人却是尴尬的咳了两声,而后看似十分随意的赞美了一句今天的天气后,又十分随意的坐在了松柏和万事通的中间,而后便陷入一个十分宁静的气氛之中。 万事通与小风自然是在传音交谈,而月下独行则是有心缓和气氛却无从开口,松柏则是在与会众传音交流,至于左侧的胸大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一个淡然一个不耐烦,也同样无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贵宾席前的白衣老者终于再度出现,而他开口间内力加持,声音响彻全场,而言语中却依旧是之前小风听到的那些,万事通与小风皆对此不感兴趣,却是立即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老鬼”。 那矮小男子之前曾说过老鬼已经上钩,在场之人,能被称为老鬼的,是否只有正在喊话的这名老者?而这名老者定然不是玩家,他的身份也许正是这聚贤山庄的主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人想对大会出手,就必须瓦解山庄的防御。 至于今日参加集会的玩家,则多半不会想到有人会对大会不利,只因为聚贤论剑发生在游戏开放之初,而这些玩家的思维应当还定式在传统网游上,绝想不到一个纯玩家的聚会,会引起npc的注视和偷袭。 至于玩家防备玩家则更是不会,因为这场比武不过是南武林玩家自发的行为,而虽说主办方是月下独行,可是他也不过是此次黄沙城的领头羊,只是个被推出来做表率的人而已,破坏大会,并不能对月下独行造成什么打击。 “比武大会,分为二十个区域,第一场每个区域有50人混战,最终存留3人,共60人。第二场,取中心4个区域,15人混战,最终存留2人,共8人。第三场,正是决胜所在。至此,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场上老者最后一次传音落罢,一阵哗然声顿时自四面八方响彻开来,就连宁静无比的贵宾区,也因为后方普通观众的呼喊声,而变得不再宁静,而呼喊声中大多分为两派。 一派是指责此次比武大会不公,混战的方式太过草率,而且容易浑水摸鱼。而另一派则是觉得这种方式十分迅速而新颖,毕竟这不是官方举办大大会,如果一场一场打下来,说不定要浪费多少时间。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万事通,却是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暗运他那近乎没有的内力,开口道:“50人混战,看似混乱不堪,实则内含玄机,这种方式对于常人来说确实难以接受,可若是细想,便会智者见智。” 万事通一语落罢,却是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附和,而讲故事的人没有人搭话,实在是一种痛苦,就在小风即将做这个搭话人,满足一下万事通的解说欲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说了一堆废话,玄机?哼哼...”开口之人正是熊大,小风也不知道熊大今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仿佛他今天就是一个不和谐的代表,满身是刺,在不断扎人。 可是细想之下便能明白,他不过是因为万事通是月下独行找来的贵宾,而他的这种行为,不过是敌屋及乌罢了,换种一种角度想,没准还能理解为性格直爽的体现。 万事通闻言,却只是干咳了两声,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因为在他的“解说”生涯中不乏被人拆台,这他早已习惯,当即就慢慢悠悠的开口道: “多人混战,自然有浑水摸鱼者,可此次比武不同,因为比武没有时间限制,而最后胜出的名额只有三个,所以纵使浑水摸鱼者能够混一时,却绝不能混一世。而这五十剩三的制度,也意味着比武中将出现变数,例如结盟。” 说罢,万事通暗自捅了捅一旁的小风,示意他接着自己的话说,小风虽然不解万事通的用意,却还是照着做了,只是小风开口间,就要迅速的多: “第一场的胜者60人进入第二场,这一次却只有两个名额,故而第一次3个人胜出的小组即便已经结盟,此次却会被埋下猜忌的种子。自然也不乏会有找寻新伙伴的人出现,但这同时意味着抛弃旧伙伴,这便是斗武之外的斗心,更加磨人。” 小风一语落罢,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是冷冷的响起,正是最左侧的那名中年男子,而他开口间也只有短短两字和一声冷笑:“有趣..” 万事通在小风开口间,便用心留意他人的表情,而小风话音落定时,熊大正要开口反驳,可是这时中年男子开口,熊大却是立即闭口不言,这一切都落在了万事通的眼中,万事通嘴角微微带笑,再度慢吞吞的道: “而这最后的决胜一场,那老者并未明说赛制,想必月下帮主会给我们更多的惊喜,对吧?” 而话音落罢的同时,万事通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那个中年人和天下会的熊堂主认识,而天下会与月下独行交恶也必定事出有因。我想到一种可能,这就出声试试他们,是否与那矮小男子有关。” 而正当万事通手中折扇一合,当即微微起身正要开口之际,坐在一旁的小风却是忽然冷笑一声,抢在万事通开口之前开口,而话音落罢的同时,却是不加掩饰的望向熊大和那名中年男子: “此次比武大会主办者乃是月下独行,想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月下帮主是否想过,此次大会之上,可能会有有心人蓄意破坏,如此一来,在江湖人眼中首先受挫的,正是月下独行。” 从始至终,无论是万事通开口解说,亦或是场下众说纷纭,月下独行始终脸上保持着一种温和的笑容,时不时的自怀中掏出一杯茶喝上一口再收回,仿佛一切皆是事不关己。 可正当小风这一句话落定之际,月下独行的脸色却是一变,而坐在他身边的万事通顿时察觉,却来不及询问小风为何抢先开口,便也眉头一皱,用质疑的眼神看向熊大。 而正当松柏循着二人的目光转头,与熊大两人正面对上,整个贵宾席的气氛一触即发之际,月下独行却是猛然起身,极为反常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人,同时大声开口。可这人却不是熊大和中年男子,而是另一旁的小风。 “你到底是谁?!” 第426章 论剑破局(下) 暗藏矛盾,一语引爆,小风之所以抢在万事通之前开口,不是因为他怕万事通难以胜任,而是因为他知道同一句话,从自己的嘴中说出,试探的效果会好上太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小风方才是识能探测之下,发现了暗中观察的一人。 小风的识能尚未到达能够清晰探测来人样貌的地步,可他却有七成把握,这个人与之前的矮小男子有关。如果万事通的猜测为真,此次比武大会遇袭的幕后之人真有天下会的谁,那么自己这个举动,无疑在那人眼中是猪队友的行为。 如此一来,自己再与其照面时,对方必定有所反应。而如果万事通猜测错误,自己这个行为,则成了在那暗中之人观察下挑拨两方天外客势力,如此对方会更加相信自己。 小风心知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自己都能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故而才抢先开口,可是他却没想到月下独行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着实在自己意料之外。 “你到底是谁?”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几分激动的声音再度在小风的脑海中响起,而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说话之人正是月下独行,只是自己与他却是没有交情,更何况此时的聚贤论剑时期,自己与他连一面之缘也不曾有过。 松柏见月下独行失态,心中疑惑间却是要防备身旁的熊大和那中年男子发难,可当他转头之际,却发现这两人神色古怪,显然似乎也在等着月下独行言语的下文,丝毫没有反驳刚才小风言语的意思。 “在下白飞,是万事通的朋友,方才所言只是一时兴起,却不知道月下会主,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莫非...此次比武的背后,真有人图谋不轨?” 小风起身间,再度沿用了上一次进入秘境时的假名,而开口间的语气虽然缓和了许多,却还是隐隐给人一种刁钻的感觉。面对对方的这个回答,万事通与松柏皆是凝神以待,可熊大与月下独行,却依旧死盯着黑袍小风,不发一语。 “哼,本想夸你还懂得挑拨人心,现在可倒好,人心挑拨不成,反倒将自己给搭进去了。真不知道四哥是吃了多少盐,才将你这水货派来做接应?”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极为嘲弄之意的女声,忽然自小风脑海中响起,小风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人正是暗中观察自己之人,而她的话,也证明了万事通之前的猜想是错的。 只是她的这句四哥,却是暴露了很多信息,至少此次行动,并不只有她这一人参与,或者说策划了这场行动的人背后,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组织。 正当小风欲向万事通传音,说明方才所得的信息时,贵宾区外却是传来一声闷响,仿若是旱雷干爆,这突忽其来的响动,在这种喧嚣的比武场地之上,本不该引起众人的注意,可巧的是贵宾区上的人,大多武功都不弱。 “来人,速去..”松柏一句话未落,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而在他声音停止的瞬间,腰间的长刀却已同时出鞘,整个人仿佛被自己的刀带着前行一般,纵身跃起,凌空便是一刀劈去。 而就在这时,贵宾区入口处正好出现了一名白衣蒙面人,急速朝着贵宾席冲来,手中却是没有带任何兵器,可其面巾下的脸上,却满是一副随意的神情,显然是丝毫没有将眼前这些人看在眼内。 就在松柏出手的同时,熊大也是发现了有人偷袭,手中九节鞭一挥,当即与凌空而起的松柏一上一下,分为两路朝着白衣人攻去。可就在这时,白衣人却是身形忽然一闪,竟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虚化而去。 “闭气!”就在这时,那名始终极少开口的中年男子,却是对着周围人开口,而话音落罢的同时,月下独行却是意外的听话,当即便运功屏住呼吸,可就在他转身转眼之际,瞳孔却是一张。 因为他原本盯视的黑袍小风,此刻却已经不见了踪迹,而他身旁的万事通,此刻却是一头倒在了贵宾席的桌上,不过好在他还有呼吸,明显只是晕了过去。 而就在贵宾席上发生变故之际,场下的比武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只是这时间无论如何也对不上,不过这毕竟是游戏中的副本,想来定是系统在偷工减料。而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的声音,再度响彻全场: “在方才的角逐中,千名好手,最终只余下八人,可这八人中却有一人因为兵器折损严重,而他所用兵器又太过冷门,一时间无法寻得替代之物,故而不幸止步于八强之列。而接下来,便是七人的最终对决。” 贵宾区上的五人,除了昏睡的万事通意识中十分郁闷,可却无法醒来外,其余的四人皆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定,而松柏此刻更是离去召集月下独行会众,加强四周戒备。 因为他们此刻几乎都能肯定,今日确有来人捣乱,只是敌人在暗而我在明,一时间想不到这些人要如何破坏这已然趋近尾声的比武。 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小风又岂会不明白?此刻的小风心中十分奇怪,他不解的是此刻带着自己急奔的这名白衣蒙面人,为何会不惜暴露,也要出手营救自己。 这无非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这人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带自己离开。第二种则是这人对今天的计划十分自信,自信到纵使此刻暴露也不影响计划的实施。 而最后一种,也是小风最不信的一种,便是他们这个组织极其看中同伴,可能有什么纪律告诉他们不能轻易抛弃同伴。而正当小风越发的不解之时,却是感觉手上的拉力小了许多,抬眼一看,却是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正是自己上一次被送出副本的那个黑暗的山洞,也是那个白光照耀下,四处布满骸骨的山洞。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救你?”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女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小风也终于可以看清来人,正是一名以丝巾蒙面的白衣女子,虽然她以巾蒙面,却仍难掩盖她这明显年纪不大的面容。 “确实如此,你救了我,计划岂不是要提前暴露,这...如何是好。”小风见对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当即也不再多想,开口间尽是一副后悔的样子,而这眼前负手而立的白衣女子,却是哈哈一笑道: “怕什么,你没发现大会的主持已经换人了么?再说..咱们可是名门世家,为达目的舍弃下属这种事儿,只有坏人才会去做的。” 说罢,白衣女子微微抬脚间,却是一闪身出现在了小风眼前五步之外,而她此刻正一手托着下颚,作思考状道:“嗯..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离开,这是最安全不过的,何况你留下也没什么用,反而碍事儿。” 白衣女子刚说完半句,小风心中便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因为眼前这个姑娘说话实在太过直接,直接到伤人亦不自知,不过联想一下自己此刻伪装的是对方的下属,便也只有等对方把话说完: “这第二种,就是我大发慈悲,十分勉强的带你留下看一场好戏,不过看戏的过程中我不太会留意你的安全的问题,如果你不小心被别人抓到,千万不要说你是我们的人,那很丢人。” 小风面对这两个选择,自然是会选择第二种,本来他还在担心眼前这个女子笑里藏刀,说了一通之后选择让自己变成这地上骸骨的一员。可此刻见对方神色自然,且说话间有一种另类的直爽,正想开口选择第二个时,却听对方补充了一句: “虽然你也没机会开口,不过我还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我这个人呢,命克下属..” 最后一句命克下属,却是让小风险些笑出声来,而小风也不再犹豫,只是口中有意的小声默念了一句:“命克下属..”后,便一抱拳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一句小姐落罢,这白衣女子毫无波动,明显对于这个称呼并不陌生,而小风从她方才的话中,却是了解到她说自己是名门世家,而武林上算得上是名门世家的想必也屈指可数,只需和万事通核对一二,想必即可有新的眉目。 而这名白衣少女也不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当即又是一抓黑袍小风的袖子,便将他带着飞了起来,却是纵身一跃,到了环形观众区最高的一环,而就在这时,这白衣女子的话音却是一冷,随即缓缓道: “好戏,即将上演了...” 而与此同时,那个主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依旧还是之后的青年人,而非当初的白衣老者。至于这个青年人的声音,小风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因为这人正是第一次送自己出秘境的那个人。 “原本八人,可以两两一对,分为四组混战,可如今一人缺席,咱们这赛制便也有了临时的改动。故而参赛者七人,抽签分为三组,而余出一人,则自己一组。” 话音落定,场上再度哗然,因为众人皆知道此时七人便是南武林七大高手,这样的多一个人差距,必定极大。可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传来,而这个人,正是苏醒的万事通: “这单独的一人看似是场上最不利之人,可实际却是这场上最有利的人。因为他只有一人,既可以成为第一个消除的目标,可同时也成为最容易拉拢的战力,这一场斗的不止是武,还有人心...” 第427章 行动 小风深知万事通此刻已经被人砍回一级,单以他之力绝发不出如此清晰的传音,而寻声看去,这个方向却依旧是贵宾席的方位,如此一来便定是有高手相助,小风当即在心中快速盘算起来。 同一时间贵宾席上,万事通开口道破此次决赛的玄机,场上的哗然之声方才消减了几分,而当他话音落罢之际,他身后的两人方才将抵在他身后的手掌撤回,而此时贵宾席上的五人,除了那名中年男子外,皆是面色不佳。 “看来庄主确实出事了,只是不知此刻台上主持之人,到底只是单纯的没有收到传音,还是他就是那个动手的人..”松柏开口的同时,朝着那正在主持比武开始的白衣男子望了一眼,而月下独行闻言则是开口向其余人解释道: “方才遇袭之时,我便已经派人去送信,更改这最后一场的比武规则。可到了现在公布之时,却依旧是老版本,而就在方才传信的人已经回来,据他描述,应当是老庄主那边出了事。” 月下独行话音落罢,可熊大的脸上却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反倒是万事通心中暗道不妙,因为眼下所发生的剧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剧情,而真正的聚贤论剑结尾时,却是没有这场所谓的决赛的。 万事通方才开口,既是要稳住那台上之人,也是要试探眼前的月下独行众人,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想清了一切。眼前这个副本与事件实际发生时的唯一差别,就在于副本独有的守门七守卫。 而当日从始至终,万事通都没有见过这七个人,故而这便是主脑给玩家的提示,也就是说这七人中必有关键人物,正是因为这个关键人物,才会引发了现在不一样的剧情。 而放在其他玩家身上,则是截然不同,因为这个副本在其他玩家眼中,只是一个传统网游下的产物,将迅速通关当做目标的他们,只会迅速杀死眼前七个小怪,这样一来,剧情的发展将和当日的实际事件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被白衣女子带着登上最高处观望下方的小风,此时也已经凭借已知的信息推算出了一些结论,只是他没有万事通的信息多,故而得出的结论也没有他那么接近真相。 而就在这时,比武场上却是忽然闪现起七道冲天白光,而后穿着各异的七人,瞬间出现在场地中心,这七人正是当初聚贤论剑的初代七大高手。 小风虽然不知道那场比武最后的详细情况,可是他却知道七大高手之所以没有排名,肯定是因为这最后一场决赛中出了什么问题,而这问题最大的可能便是南宫入侵。 可是南宫世家既然有探子在内,为何会选择七名高手还没有战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时便已出手?这却是一个让小风想不通的问题,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势力决策级npc会犯大意这种低级错误。 因为如果他们不在意天外客,又怎会发动这一次攻击,意图消减天外客的实力?而小风的这个结论,也算是歪打正着。 而就在这时,小风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女子,此刻却是陡然气势全开,小风顿时感觉周身有一阵清风隐隐鼓动而来,正当他转眼之际,却见环形场地之外,一马平川之上,一名雄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正纵身朝着这边飞来。 随着这名男子纵身飞起,他原本的坐骑却是极有灵性的掉头就走,丝毫没有任何留恋。而就在这名男子纵身至半空中之际,小风身旁的白衣女子却是忽然眉头一皱,随即小风便见她右手之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凭空朝那人拍去。 小风有识能加身,本就对这些武功招式要比一般武者敏感的多,此时闻声同时朝来人望去,却见对方只是手中折扇一扬,便将这道掌风拂散开去,上升的趋势丝毫没有受阻,只是发出一道闷响和一声怪笑。 “砰..砰砰...” 一声闷响刚落,随即而来的便是数声闷响,只见白衣女子一瞬之间接连拍出三掌,却是仍旧被雄黄色衣衫的男子轻易化解,而其也终于在最后一声闷响落下之际,以轻功登上了这丝毫不比黄沙城城墙矮多少的环形场地外围最高处。 这黄衣男子一身富贵的打扮,腰间配饰也是十分讲究,加上他的长相也属于中上品级,折扇挥动间俨然有一种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正当他开口之际,形象却是完全崩塌: “好心狠的美人儿,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快把你的面纱摘下来,给本公子看看,嘿嘿...” 来人说话间,直接无视了一旁的小风,而这人看似年纪在二十出头,可是声音却十分年少,有一种半大孩子的架势,可是他说的话却又不是个孩子,让人感觉怪异无比。 白衣女子闻言,却是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开口之间气定神闲,仿佛之前那个接连出手却接连失利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道:“早就听说南宫世家有个败家儿子,看起来江湖所言不虚,估计也只有你能干出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黄衣男子闻言双眼一眯,可随即口中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道:“用掌的...用掌...好像没有用掌的吧..”而他这话,却是被小风听得十分仔细,这人看似一脸纨绔子弟的模样,实则却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好了别猜了,你这脑子恐怕比武结束都不会有结论。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不会阻拦你的大事,而我只是想在这里安心的看个好戏。” 男子闻言却是嘿嘿一笑,随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脸上出现一副满足的神情,而后再度用调戏的口吻开口道:“美人儿你可真香,什么大事能比你重要,下面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本公子要和美人儿一起看戏。” 说话的同时,黄衣男子便伸手要去拉白衣女子的手,而就在这时,白衣女子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与男子擦身而过,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本在男子左方的她已然到了男子右方站立。 “啪!”这声脆响,正是男子的脸和姑娘的手发生剧烈碰撞的声音,而这黄衣男子此刻被打了一记耳光,却是不怒反笑,随即脸上再度浮现起戏谑的表情,却是缓缓的开口道: “人在暴怒的时候最容易放弃底线,而女人生气的时候则更加没有底线,美人儿你这一巴掌打的虽然舒服,可却暴露了本家的身法,如此是不是得不偿失呢?你说对么,北堂妹妹。” 一句北堂妹妹落下,白衣女子却是身形后退了半步,可小风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意外,和一抹一闪即逝的喜悦,这让他有种直觉呼之欲出。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忽然感觉到了充足的风元素凭空出现,心中一喜过后便知原因,刚想出声提醒,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见到一道剑影朝着自己袭来。 早在长安血夜之中,枯井之前自己便在暗处,控制风元素,让代自己出手的剑无影以为他真的学会了这招“狂风绝剑”,而今时今日,却没想到自己会碰上此招真正的传人。 心神一动之间,小风知道自己与眼前之人相差悬殊,只有一次出其不意的机会,当即激发了全部的精神力覆盖在风元素上,意图将来人这一招所附带的剑风拆分突袭来人。可就在小风刚刚抬手之际,长剑却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前方。 这看似纨绔的一人,此时出招之间速度竟丝毫不逊色于昔日的花间一壶酒,显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在隐藏实力。而就在他一剑将小风制住的同时,却是缓缓开口,只是整个人的风格仿佛截然一变道: “北堂世家奔雷步法擅长短距离爆发,而以刚才你出手的速度来看,这奔雷步法你至少已经有了四重的修为,我却是望尘莫及。但我制服不了你,却可以用他来出气,你说是么?” 话音落罢,黄衣男子忽然一抬右手,便朝着小风脉门暗去,此时小风虽已受制于人,可他的魔法却并不一定要靠动作辅助,此时对方定然以为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若自己此时出手,也许... 正想到此时,白衣女子的声音却是忽然传来,语气中尽是淡漠之色,可她说话间不自觉伸出去的手,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虽然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即收回,却还是被面对面的小风看的清晰: “他..是我哥的属下,并不是我的。你想杀就杀好了,反正留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在身旁,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累赘。” 说罢,白衣女子便转身欲走,而黄衣男子闻言眉头一皱,扣在小风脉门上的手轻轻一叹,随即却是低声道了一句:“天生绝脉?” 而正当小风看出此人迟疑,正想出手一搏之际,却见此人忽然放开了自己,立即转身间便再次无视了自己,对着白衣女子哈哈一笑,开口间又恢复到了最初那种纨绔的语气: “美人儿,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想拖延时间吧?既然此地有北堂世家的在,我南宫羽怎能一家独大?”话音刚落,黄衣男子立即向腰间掏去,他正是因为察觉出此次事件的不单纯,故而临时起意取消行动,因此正要发射令箭。 可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的话音,却是缓缓传来,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玩味,却丝毫没有计谋被看破时应有的杂乱无章:“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说罢,只见白衣女子忽然摊手,而她手中正是一把五颜六色的信箭,而黄衣男子见状立即身形前冲便要夺取,可白衣女子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手掌一阵青光闪现,随即这一把信箭,便被她以暗器手法丢下了高台。 黄衣男子的身形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保持足足三息的功夫之后,方才恢复正常,强行开口道:“你当真以为丢了我的信箭,我南宫世家卫队便会自然如期行动么?哈哈..” 这男子本来是想笑三声,可他的声音才笑到了第二声,却是愕然听到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响动,抬眼之间,正见一道此次行动开始前临时制定的进攻烟火信号,如日当空,明光万里。 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后眉头紧皱之间,语无伦次的开口道:“内鬼,他是内鬼!你们竟然!可恶!可恶啊!”而正当他想开口传音,阻止南宫世家护卫出手之时,却是听得一阵喊杀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将他没有刻意运转内力的声音轻易盖过。 黄衣男子心中焦急间,顿时满运内力,准备传音全场,可就在他内功刚刚运转完毕,正欲开口之际,却是忽然感觉后心一阵刺痛传来,随即体内真元一泻千里,全身上下顿时传来一阵无力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响起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正是: “我叫你无视我!受死!” 第429章 义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聚贤山庄大门之外,依旧还是人烟稀少,兴许是因为今日经历了杀手一事,人们的阴影还没有褪去的缘故。而在山庄石碑之后,一名灰衣人和一名黑袍人正躲在其后交流,时不时的发出诸如此类的言语,引得旁人注意。 如果两人说话间有其他的内容,还远不会有如此的效果,可怪就怪在两人除了这一句“原来如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交流,这让围观的旁人越发觉得两人古怪,可是却没人敢于上前,只因为那黑袍人的装扮,实在不像好人。 这两人,正是自秘境中而出的万事通与小风,而他们之间自然是在使用传音的方式交流,至于时不时发出的言语,却是带着几分惊讶的色彩。 小风告知了万事通自己得到的信息,南宫入侵背后,是有旁人搞鬼,目的是引发三方势力敌对,从而达成某种目的,这便是副本的隐藏内容之一。而万事通则是同样告知了小风,那日自他离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白衣女子“救走”小风之后,昏迷的万事通其实并没有真的晕太久,而他之所以装晕,也只是想进一步的试探这个秘境中,系统模拟出的玩家,在没有真正玩家的引导下,是否会自行推动剧情,而他得出的答案是会。 月下独行当机立断,便安排松柏召集人马以备策应,而熊大则是主动说明自己可以帮忙查看一遭山庄之主的情况,在这个时刻无疑也是一份助力。至于那名始终寡言少语的中年男子,则是在万事通醒来之后,便不见了踪迹。 万事通虽不知道熊大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知道对方成功搬来了救兵,因为在八门入侵的时刻,那个出现的苍老声音正是老庄主,而那以一夫之力当一门之关的六人,正是老庄主带来的援军。 只是当时距离太远,故此万事通才没有发现,这六人其实就是每一个普通玩家进入秘境时,被围堵的那七人中的六名,至于缺少的那名,正是矮小男子。 两人将信息交换完毕,顿时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一件事已经就此落定,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神情却是忽然一呆,这让小凤有些不解。 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喜色,而他惊喜过后,随即脸上却又出现了一抹疑惑。本就擅长观察表情的小风,此刻见到万事通的脸上浮现的各种表情,可他却一时间猜不到这背后的深意,当即好奇间问道: “万兄这是怎么了?” 万事通闻言眉头一皱,迟疑了一瞬之后方才开口道:“难道..你没受到通知?”而问出这个问题的他,脸上的疑惑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仿佛是觉得小风在故作镇静一般。 “什么通知?”小风见状也是不解,故而在开口之后,又补充上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万事通知道小风的风格,此刻见他说话时补充了一句,顿时相信了对方。因为他知道倘若小风是在演戏,则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因此这句引人怀疑的话,在万事通与小风这里却成了通行证。 “世界系统传音啊,就是说咱们两个...”万事通一语未完,却是转言道:“你看,又来了,我念给你听啊。” “恭喜神秘人,万事通首个通过聚贤论剑普通难度隐藏剧情,系统三日后将于公示亭昭告天下剧情触发方法,同时关闭该隐藏剧情赋予的特殊奖励。” 万事通的声音字字句句传入小风的脑海中,而小风对于这个世界传音却是真的一片陌生,万事通一语落罢,却是瞬间想到了一种原因,顿时传音解释道: “莫非是因为这是武侠大陆的传音,所以只有我们才能听到,你来自于魔法大陆,所以听不到这个传音?” 小风闻言间点了点头,似乎当下也只有这个说法才最为贴合实际,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忽然灵关一闪,问了小风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百里,你之前那个需要一千金的任务,还剩下几天时限?” “五天..怎么了?”小风一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想起自己还有青山镇债书要还,当即通关隐藏剧情的喜悦,顿时被冲散了许多,而他此时心境不佳,自然也无心思考万事通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开怀大笑,引得周围人再一次投来奇异的眼神,若不是两人藏身于石碑之后,恐怕万事通登时就要被人认出来,到时又是一番逃亡的生涯。 而万事通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尴尬的咳了两声后,对着小风传音道:“系统说三天后公布通关方法,而同时将取消后续人完成剧情给予的特殊奖励,至于奖励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何况是旁人,所以...” 万事通一语未落,眉头却是忽然紧皱,小风本来还沉浸在债务的郁闷中,只是随耳听万事通开口,可此时见声音停下,而说话之人又是这样一幅表情,不禁再次升起了几丝疑惑。而正当他想开口时,万事通的传音却已来到: “刚刚又有了一则系统传音,却是有人在我们之后,将挑战难度的聚贤论剑通关了隐藏剧情。也就是说,这份情报已经不只有我们拥有,我们必须要抓紧了。” 而万事通传音间语气凝重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所听到的内容正是:“恭喜剑无心,剑无影,剑无痕,剑倾城,莫欢首个通关挑战级聚贤论剑隐藏剧情...”后面的与之前听到的一样。而这五个人,正是玩家间风传的武当五宿。 系统的世界传音明显不是即时性的,而是有意延迟一段时间,为的便是让通关的玩家有时间离开副本,而这个延迟时间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延迟而导致通关顺序有变。 而万事通两人自出本后便一直呆在石碑之后交流情报,因此通关挑战难度的人,如果离开此处则一定会被他们两人看到。可是万事通识人无数,虽然他方才与小风相谈盛欢,可是如果见到了五名高手同时出现,多少会有些印象。 可直至如今,他依旧没有看到这五人出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们还没有出本,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自己通关的隐藏剧情和他们也许不是一个隐藏剧情,而他们的那个隐藏剧情,很有可能是可以选择接着南宫入侵打。 “万兄,你的内心戏太多了,说出来与我分享一下吧。”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打断了万事通的思绪,而对方的言语明显让他有些尴尬,毕竟官方吐槽是最为致命的。 万事通十分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猜想,而小风却在此刻早已收回之前因为债书带来的负面影响,此刻刚一听完,便从万事通为什么如此在意这情报为出发点思考,隐隐猜到了万事通所谓的计划。 “事不宜迟,那我们这就行动吧,只是这行动似乎有危险,不知万兄是否已经有了对策?”小风开口间十分自然,可当他话音落罢之际,万事通却是一楞,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当即有些吃惊。 “你..我好像还没有讲过我的计划吧?”万事通开口间满带不解,而对于小风最后的问题他更是没有丝毫答案,却在这时听到小风语气轻描淡写的道: “哦,你不就是想在公示亭昭告天下之前,将这份情报卖给一些有心人么。这个办法确实是除了杀你外最快弄钱的方法,不过如果万兄给不出一个妥善的方案,我还是会反对这个计划,因为这和杀你没有什么区别。” 万事通听到这里更是不解,他的不解来源于之前接连世界传音带来的内心波动,此时的他知道自己状态不佳,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之后,开始思索起小风的话来,而这时小风却是十分直接的开口解释道: “首先万兄在复述系统传音时,神秘人与万事通之间略有停顿,如果这个确实是系统传音原本的说法的话,那么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这在不同的人听来,会是不同的意思。 这可能会理解成神秘人和万事通,也有可能是神秘人万事通,只是为何系统会以神秘人之称来描述我,这我却是不知道了。但无论玩家听到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这个出售情报能得到最大信度的人,只有万兄” 小风解释到这里,万事通却是已然明白小风之前的说辞,不由得在这种时刻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感动,因为这毕竟是游戏,而在游戏中因为金钱利益而出现矛盾的亲友并不少见。 万事通提出杀自己可换千金的说话,其实只是一种无奈的试探,而当他提出这样一个不用杀自己,又能获得千金的办法时,普通人只会立即因为欣喜而同意,绝不会思考到这计划背后的危险。 只因为他们会觉得自己拒绝了第一个办法时,便已经照顾到了朋友的“义”,因此第二个办法时,他们必然已经有办法说服自己所谓的“仁义”,而下意识的忽略危机。 “咳咳..”小风见万事通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当即出声提醒,而万事通闻言也是瞬间想起之前小风的那句吐槽,当即从愣神中缓了过来。 他知道因为这个系统传音,一定会有冒名顶替的“神秘人”去卖假消息,而这些人又肯定不敢欺骗帮派一类的组织,因为三日后真相将大白于天下,同时买家也会因为怀疑之心,不会给出高价。 故而小风出面来卖这个信息,定然无法卖出千金之价,唯有信息中明确的自己出面,这才能够卖出最好的价格。而小风之所以开口解释,便是要给万事通时间准备方案,可时至此处仍无方案,小风当即心下立断道: “看来万兄确实没有好的方案,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赚钱还有别的路子。”而就在小风一句话落定之际,万事通却是忽然折扇一开,十分焦急的开口道: “且慢!谁说我万事通没有办法?!这办法已经来了!” 可小风闻言却是大惊,因为他知道万事通这句话,并非是传音的方式说出,而是大声喊出。而且,他那句“我万事通”可是喊得极为大声..... 第430章 起价(上) “万事通?!是万事通!”万事通一语落罢,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群众的呼声,而这些群众明显不是抱着一种敬畏的心思,而是将万事通看做了一堆悬赏金额。 万事通闻声瞬间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当即眉头一皱,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百里你留在这儿,我自己出去,相信我!” 说罢,万事通便独自一人走出了石碑,而留在原地小风的小风,却并没有出现那些肉麻桥段,说什么要死一起死之类的话,反而就那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万事通不说最后那句“相信我”也许小风还会用地刺阵找寻一些两人的生机,可此刻万事通既然如此说,那表明他一定有办法化险为夷,而小风转念一想,便知道自己出去后的后果,便是少了一张底牌。 无形的威胁最为可怕,方才的世界传音是每个玩家都清晰听到的,其中所说的“神秘人,万事通”想必也有绝大部分的玩家会将这看做两人,而此时小风不现身,万事通便有“神秘人”这张制衡的底牌,若他现身,则只能拼死一战。 正当万事通走出石碑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之前那个首先发现万事通的人,此刻顿时确认了目标,再次大声开口道:“真的是万事通,杀掉万事通,我们平分赏金!上啊!” 一听到赏金,周围这些玩家皆是眼前一亮,因为聚贤论剑是普通10级挑战25级秘境,而南宫入侵则是普通20级秘境,故而在这里的玩家等级皆是偏低,悬赏金这种财富,对于他们自然有很大的诱惑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皆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野兽一般扑了上去,躲在暗处的小风施展识能探测间,见万事通面对突袭不避不闪,当即心头一沉,暗道对方莫非是吃准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故意如此说,但其实并没有解决办法? 正当小风从识能之境退出,准备现身喊出住手之际,万事通却是抢先一步喊出了住手,而这些“猛兽”显然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在万事通话音落罢的同时,皆是放缓了脚步,看向对方。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对着之前那首先开口之人冷笑了两声,引得对方一阵疑惑,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语气激动的大声道: “你这个人实在是过河拆桥,咱们明明才刚刚一起打完副本,你出来就要万某的命。我知道你是想杀人灭口,可你别忘了这是游戏,通关情报我可还记得清楚,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周围的玩家一听这话,顿时对着之前那开口之人投来了戒备的眼神,因为万事通的意思明显两人认识,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恰逢其时的喊出了众人心底想说的话: “莫非,这个人就是神秘人!他们是一伙的!” 并非所有的玩家智商都不足,正如并非周围所有的玩家都参上前抢杀万事通,而这些贸然上前之人正是因为受了之前那人的引导,故而他们本就拥有被人带节奏的特质,此刻的一句话,再次让他们矛头逆转。 “别听他乱说!快杀了他!杀了他我们一起分赏金!”那首先开口之人见周围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当即心中焦急,嘴上却是重复了一次诱因,可这一次当他话音落定之际,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却是更加多了一分敌意。 男子错愕间,暗道不该如此,莫非这些人已经信了万事通的话,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自己真和万事通是一伙的,只要他们杀了万事通就有赏金?可是,他却哪里知道,早在他开口之前,便有人给在场所有刚才出手的人传了音: “正常的无辜者被污蔑的反应,一定是先否认自己不是,而并非先要众人帮他灭口。愚弄众人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这句传音来的可谓恰到好处,因为这是一句精神力与识能双重加持下的群体传音,加上这些人此刻全神贯注于场上变化,因此这句传音便让所有人都觉得说话的人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而当他们听到这男子的话时,自然而然的便被这句传音的内容所规划,进入了这道思维陷阱,而他们心中也无形的生出了近似“愚弄众人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之类的想法,故而将矛头转向了带头男子。 正当场面进入暂时的僵局之时,万事通却是忽然畅怀大笑,开口间说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而对于带头男子来说,却是死神的催命符: “既然你不讲道义,那万某也无需念及情分,你想将通关情报卖给大公会,所以自然宁死也不会说出去,可万某此时不同..” 说罢,万事通忽然朝着四方抱了抱拳,像模像样的朗声开口道:“众位侠士,今日我这位朋友背信弃义,而我手中正掌握着和他一样的情报,如果今天哪位朋友能让万某满意,万某便将情报双手奉上,毕竟..这是隐藏奖励!” “隐藏奖励”四字放落,周围看戏的玩家此刻也来了兴致,因为钱可以再赚,可是这隐藏奖励可是三日后便会永久关闭,天知道这奖励会不会是武功绝学,这可是钱买不来的。 那带头男子此刻见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当即心头一横,看向距离自己二十步的万事通,心念急转间,决定拼上自己这一条命,先杀了万事通再说。 “小心,他在运功。”就在这时,万事通的脑海中再度响起提示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与方才给众人传音之人是同一人,正是隐藏在石碑后的小风。 而万事通闻言瞬间,未及来人出手,便已进入防备状态,此刻他虽然等级不行,可手中却有那山顶试炼所赠的宝扇,只是防下一刀的话,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这人狗急跳墙,要杀万某灭口!”万事通喊出这话的同时,那想出手的男子顿时一楞,可此时他却知道自己若不出手,便真的没了机会,当即心头再次一横,便朝万事通冲去。 而周围观察之人,此刻也有人朝着这男子杀来,为的正是救下万事通,从他口中得知答案。而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忽然响起,在场玩家等级皆是不高,竟被这一声怒吼震的当即晕住。 “嗷嗷嗷...” 前冲的男子刀势被强行打断,加上这兽吼声太过邪门,当即便内息紊乱,加上眩晕之故当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手中的刀也自然脱落在地,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却是传来一阵惨呼。 众人眼神迷离之间,却见一团足有两人之高的黑影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而但凡与黑影接触之人,皆像是皮球一般被当场撞飞,落地之时方才反应过来,只留下一声惨呼。 而声波攻击是无差别的,万事通此刻也只有1级,内功修为甚至还比不上周围人,当即险些被这一声兽吼当场秒杀,此刻已经是天旋地转气喘吁吁,哪里还能看得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粗重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传来,而声音之中霸气十足,随着话音落罢,场上除了惨呼声外,再无人开口说话:“万事通,算你走运,今日我天下会保你不死,谁敢上前,他就是下场!” 话音落罢,众人方才从眩晕中脱离出来,而随即他们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一头巨熊正张开前掌,朝着地面上一名持刀男子的要害拍去,而那男子扔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呼,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这些玩家都是低级玩家,面对眼前这样一只猛兽,他们丝毫没有办法,如果这头巨熊没有展现之前那声吼叫,也许众人还会选择用人海战术压倒它,可此刻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做这出头鸟。 因为众人皆知道眼前之物并非是他们可以匹敌,同时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听到了来人自报家门,正是落雁城的天下会。 “咴..”就在这时,远方再度传来一阵马鸣声,而声音落罢之际,数道人影顿时自马上纵身飞起,纷纷落在了那只巨熊左右,而带头一人身穿一身亮银铠甲,开口间便是一句: “熊副帮主,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好久不见。” “是老北啊,带上万事通,咱们回落雁城喝酒!”两人说话间毫不理会一旁的万事通,仿佛他此刻已经任由自己摆布一般。 话音传出同时,巨熊的身后忽然走出一人,而这人正是天下会的熊大,而旁边那只熊,正是小风的朋友,只是小风知道此刻自己现身,只怕更加误事。 因为他的识能探测之中,再度发现了一伙人纵马前来,而这个带头之人恰巧又是自己的朋友,像是朋友与朋友厮杀这种事小风最不愿意看到,而此时必须看到的话,他宁可选择置身事外。 “万兄,你的计划也许可以实施了,但也许会变得更加艰难。”小风的声音自万事通脑海中响起,而万事通原本的打算就是被天下会带走,然后坐地起价敲他们一比,此时听了小风这话后一愣,可却无法回音。 而就在这时,原来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话间十分健朗,仿佛与熊大等人是友非敌: “熊堂主真是好气魄,上一次南门一别,没想到今日会在聚贤山庄重见,还真是上天有缘,既然来了,何不去我黄沙城做客?松某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而这一行来人,正是天下会的死敌,月下独行的帮众。开口之人则正是上次与熊大交手,却因小风之故终止的松柏堂主..... 第431章 起价(中) “晦气..恼人的家伙..”熊大闻声同时,已然听出来人是谁,当即开口马了一声之后,立即转言冲着一旁的银盔男子看了一眼,而对方则是并没有会意,仍旧愣在原地。 熊大见同伴没有看懂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不爽又多了几分,当即传音道:“老北,带万事通先走,我断后!”可正当他话音落定之际,他身旁的银盔男子却是低声开口道: “咱们走不了了..”而话音刚落,他便再度运上内力,朝着东北方路口处朗声喊道:“埋伏在路口的朋友,想必也是对万事通势在必得,既然同为远道而来,不如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躲在暗处的小风却是一惊,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知道路口处有埋伏的,心中一个突发奇想不由得窜了出来:“莫非这银盔男子,也有识能?那我的位置岂不是..” 正当小风收回大半识能,准备对这男子试探一下的时候,东北方路口处,却是传来一道回音,只是这声音忽强忽弱,很难让人把握到具体的方位,明显是传声者刻意为之: “堂主说笑了,既然天下会捷足一步,咱们同为落雁城兄弟,自然不会强行去分一杯羹。” 话音落罢,松柏一行人已经来到熊大身前二十步处站立,单以人数而论,松柏所带的玩家数量要远多于熊大,毕竟这里是聚贤山庄,距离黄沙城实在太近,却不知实际的战斗能力究竟孰强孰弱。 面对这句传音,天下会一方为首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熊大此刻心中懊恼,而那银盔男子则是面无表情,反倒是松柏气定神闲,开口间又对着东北方路口道: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路口虽有大树可乘凉,却仍旧难抵炎炎烈日,何不同去黄沙城做客?让松某一尽地主...”松柏一语未落,一个声音却是突兀响起,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正是熊大: “你烦不烦,要打就赶紧打,不打就让我们带走万事通,在这里废话有什么用?!” 熊大一语落罢,眉头一皱的同时有两人,正是松柏和那名银盔男子。银盔男子知道,松柏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正是因为东北方的那路埋伏的人马,而那路人马的实力松柏并不清楚,未免为别人做了嫁衣,这才顾左右而言他。 至于松柏则是心中暗骂熊大莽夫,难道不知此刻开战是正中别人下怀?可同时他之所以之前气定神闲,正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联系帮众,此刻正有十一个精英小队朝着这里赶来。 此刻看似受制于人的万事通,心中却是在狂喜,因为此刻眼前众人的心思,他已经完全掌握。此刻月下独行会派人前来,天下会又何尝不会派人,而此地的人越多,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越有利。 万事通此刻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才是最安全的人,因为这些人都想从自己的口中获利,这倒是免了自己的一番引导。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吹过,在场之人皆是好手,当即便以为有人以剑气偷袭,侧眼看去的同时,又怕对方偷袭,故而瞻前顾后之下,却忽略了一点事物。那便是在这缕劲风之中,迎面扑鼻而来的一阵淡淡的花香。 众人戒备了良久,却仍未见有人来此,心中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与天下会两大阵营之间,却是忽然从天散落而下数道花瓣,这让刚刚放下些许戒心的众人同时再次戒备。 可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却自东南方传来,来人说话间声音极轻,却因内力之顾,全场皆听得仔细,而藏身于石碑后的小风嘴角上却是带起一抹笑容,因为这人他也认识,正是秋月无边那只老狐狸: “哎..我最讨厌和人打架了,下次有这种事拜托别叫上我,况且我的武功你们也清楚,群殴这种事我并不在行啊..” 松柏转眼看向来人,脸上却是带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秋月无边的身形仿佛闪现一般,前一刻还在视线尽头,而只是几个转落间便已来到松柏身旁,如此轻功怎能叫人不生警惕。 “哈哈哈,我知秋堂主不喜欢和人打架,所以这只熊就交给你了,想必你不会拒绝才是。”松柏说话间抬出手拍了拍秋月无边的肩膀,而秋月无边被他这一拍之下,脸上的倦意也荡然一空,此刻的目光皆落在大熊身上。 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十分沉静的大熊,却是忽然发出一阵兽吼,随即纵身一扑,却是朝着一个无人区扑了过去,这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而熊大这个万兽山庄弟子却更是惊讶,当即尝试与大熊沟通。 天下会众也不是傻子,眼见大熊狂暴,便有人立即将矛头转向了秋月无边,可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在众人听来极为突兀的声音,却是自这个最不可能开口之人的嘴里传了出来: “都住手!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就在这个人开口之间,原本欲借机出手的月下独行众人却是在松柏的制止下停手,而银盔男子则是顺势阻止了他这一边的部下,此刻场上唯一保持行动的,便只有前面狂奔的大熊,和后面追赶的熊大。 这开口之人,正是万事通,而他此刻见众人皆看向自己,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忐忑,当即朗声道:“各位今日的目的,万某自然知道,可是就算各位强行将万某带走,说与不说的决定权却仍在万某身上,你们何须在此一战?” “万兄莫忘了,此刻你的性命仍在我手,只需..”银盔男子一语未完,却被万事通抢先打断,而万事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一般,脸上没有半点波动的神情: “这位朋友可别忘了,这是个游戏,而万某此时已经被人杀回1级,多死一次少死一次根本无伤大雅。至于严刑逼供,那就更加不可能,只要万某稍一吃痛,便会强行下线,到时滞留的角色任你们处置就是。” 万事通此刻报的正是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思,而众人听了万事通的话后,也明显对他的这番言论无以反驳,因为如果想威胁一个人,也许可以利用他所在意的人事物,可却没人知道万事通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他说的对,咱们的目的相同,今天这一战,只有无知者才会主动出手。”秋月无边说话间摆弄了一下手中折扇,又看了看视线尽头正在你追我逐的一人一熊,随即笑了笑看向万事通。 “你这是什么意思?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知是谁,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而秋月无边却是不加掩饰的给与了一句“无知”的评判,随即缓缓开口道: “其实万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今日咱们三大帮会齐聚一堂,而这情报三日后便会作废,所以自然是价高者得。只是万兄不知道是想用何种形式的价,来出售这份情报?” 万事通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秋月无边,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再度在他脑海中响起,却只有短短七字,正是:“这人是个老狐狸。” 而有了小风的这句话,万事通却是对自己的盘算更加自信,当即开口回答道:“万某今日在此承诺,这份情报只会卖给一人,而这人如何处理情报万某自不会管。而万某说出情报后,今日怕是也免不了一死,故而..” 万事通话音至此,顿了顿后,左手攥紧成拳,朝着上方扬了扬道:“万某今日不要装备,也不要承诺,只要金币,正如这位朋友所说,价高者得,起价正是五千金币!” 万事通一语方落,四下尽是一片哗然,“我靠!五千金币,他怎么不去抢?”诸如此类的言语层出不断,更有人直接对万事通进行了言语上的人身攻击,而万事通却像是看白痴一般看向他们,终将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为首几人身上。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开口说了一句极不符合他这个阵营应该说的话,让万事通暗爽不已,脸上极力压制下方才没有露出笑容: “这个对于个人来说确实是天价,可对于大帮会来说,只不过是小数字而已,你说对么,北城堂主?”秋月无边一语落罢,松柏赶忙捅了捅他,却被他直接无视。 而银盔男子闻言则是一愣,因为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可对方却叫出了自己的id,稍作迟疑之后,北城开口道:“这个自然,如此情报,一人得之,千百人可享,纵使这隐藏奖励只是金币,也足够回本了。” 万事通不知道这两人为何会如此帮自己说话,可此刻的他却沉浸在计划得偿所愿的喜悦中,眼前这些人显然都不是傻瓜,如此也免得自己多费唇舌,此时自己说话越少,这价格便会越高。 “既然无人开口,那松某便抛砖引玉,我出5000金币买隐藏剧情通关攻略!” “六千金币..”银盔男子见松柏出价,开口间却极为简短,而他似乎已经无视了周围人的哗然,说话间毫无感情波动。 “七千金币。” “八千金币。” “一万金币!”就在这时,人群之外,忽然传来熊大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却是让众人皆是一愣,而那银盔男子此刻虽然头戴银盔,可在月下独行众人的异样眼神中,依旧不难想象他头上的黑线。 因为熊大所出价时,盖过的报价,正是他们天下会自己人的报价,而月下独行这一边却陷入了沉静之中,皆对着天下会众人投出疑惑的眼神。 熊大见自己的会众看向自己,还以为他们是觉得自己出价太多,挥手间示意他们不必在意,而熊大是追着大熊而出,回来时却已经不见大熊,只是看他一脸放松的样子,显然是将大熊安置在了一旁。 正在天下会众人心中郁闷,觉得自己这个白痴副帮主,将要以一万金币的价格,买走原本八千金币就能买到的情报时,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子声音,却是自东北方传来: “我出,两万金币..” 第433章 扬镳 话音落罢,天下会与月下独行众人相视一眼,随即皆选择了将决定权交给几位领头人物,这500金对于现阶段这些帮会的精英玩家来说其实并不是无法承担,可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毕竟自己这情报买来也迟早要交出去。 “哈哈哈哈,我原以为众人会争相购买,却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一幅场面,倒也有趣有趣。”就在众人无言沉思之际,那道袍中年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说话间确实将目光停在了万事通身上,随即顿了顿接着道: “万老弟,你方才拿了三万金,想必不会吝啬这500才是,螃蟹总要有人去吃,而你想必是场上最为大胆之人,这个重担终究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万事通闻言一愣,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将情报卖的如此便宜,也不知道对方冲自己说这话的用意,可是此刻他见来人一脸微笑,加上自己此刻确实财大气粗,只是略作迟疑间便开口道: “好,这是500金,情报我要了,还请...”万事通一语未落,那道袍中年男子却是一把接过万事通的钱袋,随即爽朗一笑道: “爽快,其实我们通关的关键很简单,总结来说只有四个字,武力镇压!” 万事通原本是想要说:“还请阁下传音相告”可是他哪里想到,对方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开口,不过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个方法就算别人知道了也多半无法模仿,当即也明白了这个价格的真意。 可就在这时道袍中年男子却是忽然神色一变,随即一把抓向停滞在半空中傻愣的万事通的右手,紧接着猛地一拉,便将万事通连人带起,朝着道袍男子身后飞去。 万事通大惊,因为他面对这一招毫无防备,而他身在空中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可就在他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之际,却感觉背后一热,随即耳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 “放心,有我们在,今天不会有人杀你。” 万事通闻言转身,却是一眼认出了此人,而这人此刻虽然身着道袍,不同于初见时那一身灰衣,可万事通还是能认出,这人正是之前帮助自己两人从蒙面杀手手下逃脱的那名青年。 万事通不知对方为何会救自己,正想出声道谢,却被一句清脆的女声给噎了回去:“无痕说的对,你就放心吧,大叔。” “大叔”这是万事通同样无法忍受的称谓,这让他顿时将感谢的话咽了回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可这在剑无痕看来,却是成了太过感动,正要开口安慰时,却听得灵一旁传来一声怒斥: “你这是做什么?!”这开口之人,正是场上彪悍的代言人熊大,而他刚才也显然是最想随手杀了万事通的那个人,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远方的丛林中再度传来一阵兽吼之声。 一声怒吼落罢,月下独行众人却是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大有将战场让开,看这两方好戏的架势,而两方人马之中也不乏被这吼声影响内息之人,赶忙打坐调息。而就在这时,道袍中年男子却是再度哈哈一笑道: “万事通既然与我们达成了交易,那便是交易伙伴,今日不知各位可否卖我们五人一个面子,就此放过他这一次?” 道袍中年男子开口间内息丝毫没有紊乱迹象,甚至面对之前那声兽吼,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波动,仿佛那只是一声阿猫阿狗的鸣叫一般,而同样有此表现的,则只有他身后的四名同伴。 “此地不宜节外生枝,我们应该火速回转落雁城,调查清楚之前那人的底细才是。”正当熊大欲发火之时,脑海中却是响起银盔男子的传音,而熊大虽然性格彪悍,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知道自己一旦动手,吃亏的还不一定是对方。 “哼,今天就放过你们,别让我再看到他!”熊大话音落罢,便转身欲走,却是再度被他身旁的银盔男子拉住。而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看戏态度的秋月无边,却是再度淡淡开口道: “既然这位道长有意带走万事通,而我们这些人今天也算得上是劳师动众,不知可否请道长将这武力镇压四字,解释的更加详细一些?也总让我们此行可以有所交代。” 秋月无边这句话其实十分危险,可这却也展露了他敏锐的观察力。因为在面对一队实力绝强的高手时,说出这种话,极有可能得到的是对方用自己这些人当做木桩展示什么“武力镇压”的答案。 可是秋月无边敢问,却不是因为他自视甚高,而是因为他断定眼前的五人,并不是一点就着的性格,同时他们既然之前开口说了一半,便不会介意说完。 而就在这时,那道袍中年男子果然轻咳了两声,随即手中白光一闪,一只茶壶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紧接着他便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嘴对嘴喝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 “好好好,那且听我慢慢说来,其实我们进入副本后,与普通玩家进入副本的流程没什么两样,一样会遇到门口那七只小怪,只不过挑战的难度的小怪,却是七个加起来不比boss差多少,相信这一点众位也深有体会。” 众人只感觉此人此刻废话连篇,全然没了之前出手救人时那种高深和洒脱,可偏偏此刻却没有人愿意出声打断,当然一直在压制怒火的熊大除外。 而道长又提着茶壶喝了一口,可开口间,却是用再随意不过的语气,讲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而他此刻的随意对比之前的刻意强调,让在场的两只老狐狸顿时大跌眼镜,正是秋月无边与暗藏石碑之后的小风。 “而我们不同的,不过就是杀了那七个小怪,又顺手杀了那个冒出来救人的白衣人,然后从他的身上得到一封密信。而在得知了事件的始末后,我们便以武力镇压了比武场,中止了聚贤论剑,当然镇压的过程有些耗时就是了。” 沉寂,死寂,满场只有死一样的寂静,一时间静的可以听到众人的呼吸。而躲藏在石碑后的小风虽然不齿这人如此的装酷手段,可是对于这些人的实力还是十分认可,因为他知道强行镇压比武场,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这无疑是以一队之力,挑战整个月下独行与聚贤山庄的战力,自然也包括那名全盛时期的老庄主。虽然七名护卫已死,老庄主无法开启那日自己所见到的大阵,但相信那名老庄主的战力,应该也不会弱到哪去。 “好了,既然通关方法已经说完,那么此事便告一段落,我们几人也已经好久没有享受美食了,这便告辞了。”就在众人错愕中,道袍中年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无一人搭话,而他话音落罢之后,却将目光落回万事通的身上道: “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你留下只怕难逃一死。放心,我们对你的情报并不感兴趣,而我们之所以救你..”男子至此话音一滞,却是忽然哈哈一笑,将一旁的一名道袍青年给拉了过来,指着他的脸接着道: “都是无痕这小子的主意,你要谢就谢他好了。我们真的很饿,赶快决定吧。” 万事通闻言,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虽然他知道此刻自己跟这些人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此刻却无法给小风传音,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不知对方会不会.... 就在万事通乱想之际,小风的传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却带着一分毋庸置疑道:“快答应啊,这是最好的办法!等你彻底安全,咱们在老地方见面。我等这些人离开,便会去那里等你。” 小风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地名,并不是他没有意识到人的理解力存在分歧,而是因为他始终不确定那个银盔男子是否身负识能,而同样具有识能的他,是否能听到使用识能传音的自己的谈话。 这一切都是出于安全的考量,而自己与万事通的老地方,想想也不过只有两处,一处是黄沙城长安楼,而另一处则是金老板的酒楼,可他却哪里知道,他与万事通再见时,会是多久以后...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忽然响起,而这正是松柏的声音,这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似乎含着几分放松。松柏一声笑完,却是朝着熊大招了招手道: “这个办法,也许咱们两家合并都未必能够实行,看来这一次咱们是白忙乎了。熊副帮主,后会有期,上一次你没有落入我的埋伏是因百里兄好心,可下一次,你却没有这种运气了。” 说罢,松柏与月下独行一行人便转身而去,而熊大却是出奇的没有发火,反而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丛林,随即便丢下身后的天下会众人不管,调头朝着安置大熊的丛林走去。 可就在小风松了一口气,见最后的一股银盔男子所率领的人马也开始离开的时候,他却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一下.... 第444章 在世故人 人在情绪交接时,认为自己安全时,最容易忽视一些东西,小风虽然深谙此道,可他却毕竟也是一个普通人,无法做到时时刻刻皆能平静如水。 此刻被人近身却不知,心中顿时一惊,可他的脑海中在回头之前的一瞬之间,便已经拟定好了下一刻自己的行为。小风暗想此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显然对自己并没有杀意,否则自己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而此人武功,或者说轻功应当也不输给自己见到的任何一名玩家高手。于是小风在这一瞬之间,并没有选择故作高深以言语试探,而是直接采取了怀柔手段,不卑不亢的低声道: “朋友有事么?” 一声落罢,小风却并没有转身,因为他怕自己触犯了对方的什么底线,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自己身后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心中正疑惑时,听到了一声低吼,却是立即放下心来。 “大熊?”小风转过身来,却正见大熊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这正是之前被熊大安置在丛林中的大熊,而它之所以能迅速从秋月无边的幻毒烟中清醒过来,一是因为它本就是不小心着了道,二则是因为小风的识能传音。 可是小风不知道大熊究竟是如何凭借着一句传音,便能找到石碑后的自己,甚至自己怀疑从一开始大熊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毕竟兽类寻找人的手段除了听和看外,还有嗅觉。 小风没有忘记和大熊的约定,当即摊开右手,随着一道白光闪起,他的手中出现了大量的鱼干和蜂蜜,虽然他不知道鱼干蘸蜂蜜是怎样一种体验,可是他却能从大熊的眼神中,看出这份美食对它的诱惑。 “这里还有人?!难道是神秘人?”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山庄大门前传来,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自石碑外的方向传出,正啃着鱼干的大熊仿佛听懂了这句话一般,脸上仿佛出现了不悦。 未及小风反应,大熊便发出了一阵低吼,随即从石碑后方爬了出去,顿时将那说话之人给吓了个半死。因为此时精英玩家早已尽数离开,在这里的皆是一些低级玩家,而正所谓无知者无惧,好奇心害死猫,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啊..呃..原来是熊大哥,您慢慢吃,慢慢吃..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好在那说话之人足够机灵,他也不知道这熊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反正开口间极为恭敬,连带着几分敬畏,这却是让大熊心情好转了许多。 大熊将来人赶跑,正想回石碑后面和小风叙旧顺便啃鱼干,可它的双眼却在这时忽然一红,随即便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一般怒吼一声,吓得之前那人一头窜进了副本。 而正当大熊越过石碑,朝着它感知到危险的地方望去时,却发现地面上只剩下一地鱼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小风也在此刻没了踪影。 “发生什么了?!”就在这时,熊大的身影出现在大熊身后不远处,他与大熊之间有着某种特定的联系,故而大熊方才发动怒吼时,他便全速狂奔了过来,还以为是月下独行的人折返回来,要杀自己这一熊一人。 “嗷..嗷..”大熊伸出熊掌,对着石碑的方向一阵支支吾吾,却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而熊大的脸上则先是出现一抹无奈,随即出现一抹疑惑,最后化作一脸的凝重。而后一人一熊,朝着东北方奔去,几个转落之间便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黄沙城北密林之中,山林茂密,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阳光透过枝叶映射而下,足可照明却再无炎热之感,可谓是一处避暑圣地。可就在密林深处,两道黑影却是急速奔行,一路之上不知毁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远远望去,这两道黑影像是并道而驰,似乎是一老一少。可近而观之,却见那名老者单手抓着少者的领口,极为粗鲁的拽着他一路狂奔,而这个倒霉的少者,正是黑袍小风。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 像是这种问题,小风并不会开口去问,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了也无非是浪费口舌。况且此时自己受制于人,而又对这种被高手强行带飞的情形十分清楚,贸然开口不过只有让自己的气息更加紊乱而已。 可就在小风的无言和极力配合之中,这掳人的老者反倒心中不解,淡淡开口道:“嗯?你这小子怎么不问老夫是谁,为何要掳走你?” 小风闻言露出黑袍下的五官,却只是看着老者陌生的面容,冲着对方傻笑,这让对方心中更加不解,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审视的神色,脚步也随之放慢了许多。 随着老者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明显,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小风这才有了反应,因为他从眼前这个粗鲁的老者身上,发现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间难以想起。 “难道,真的是抓错人了?”老者心中暗想,同时又在盘算起自己万一真的抓错了人,是打到眼前这人失忆,还是直接杀了灭口,一时间脸上不知不觉间浮现起诡异的笑容,让小风看了心中熟悉的感觉更甚一分。 “你去过石村么?知道青山镇么?” 就在这时,老者忽然神色一变,开口间语气带着几分强硬,而在他说话间,小风便感觉一股巨力朝着自己压了过来,自己几乎瞬间便被对方锁定,此时除非以绝招正面强攻,否则难以脱身,然而小风并不会什么绝招。 可是就在对方这话落定之际,小风大脑却是火速运转,接着便是两个字脱口而出,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眼前这名老者的身份: “前辈!” “哈..我就说自己不会认错人,果然是你小子,怎么这么久没见,实力还是这么差,怪不得被人当做傀儡。”老者闻言一愣,随即便确定了小风的身份,可开口间依旧是往日里那般直白,丝毫没有给小风留什么颜面。 “这...说来话长,唉..”小风知道对方口中的傀儡是什么意思,可他却知道并不是青山镇的众人真的拿自己当傀儡镇长,而是系统的设定而已。如果自己这样一个玩家,忽然间可以调动那些高手npc,岂不是在这个游戏初期天下无敌? 同时,小风也想起了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和名字,他正是石村祖庙之中的老怪何青山,而昔日所见的何青山只有半张人脸,此时他不知是不是学了易容术,眼前这个样子总算不是那么骇人惊闻。 “长话短说,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来道别,老夫要远行西域一趟,不知再回中原会是何年何月。而老夫尚在此世的朋友,也只有你小子一个,且不说此行本就与你有关,单论交情也需要来见你一面。” 虽然何青山的话并不短,也丝毫没有长话短说的意思,可是小风却从中得知了许多信息,而小风知道眼前这个人必是npc无疑,会和自己来说这样的话,也许便是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难道..他这是在立g?”小风心中一沉,虽然他和何青山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是他却不希望这个将自己看做人世唯一朋友的老者就这样被g弄死,可正当小风刚想开口时,何青山却是哈哈一笑道: “老夫此行说是为了你,其实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我要去找的那个老鬼实力远逊于我,你不必担心,老夫一日后便会启程,而你有时间时别忘记回青山镇瞧瞧,那里可是变化不小。” 何青山说话间,似乎有什么隐瞒,可小风此时心不在此却并未注意,而何青山最后一句话,若放在平时小风立即就会发现其中的含义,可此时却只当做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而就在这时,小风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心神一动之间,黑袍之上闪现起一道白光,随即竟是将冰蚕内甲脱了下来,递给眼前的老者道: “咱们朋友一场,此行西域不知何时再见,此物就送给你,当做一种纪念吧。”话音落罢,小风便双手捧起内甲递了过去,因为他再三思索,自己身上能对对方有用的,似乎也只有这件东西。可就在这时,何青山却是一摆手道: “此行并没有什么危险,而老夫所说的不知何时再回中原,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这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穿吧,难道许久不见,你已经忘记了老夫的身份?” 话音至此,何青山的声音一顿,随即似乎有几分落寞之意隐含其中,缓缓开口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老夫...可不能算是人呐...” 小风闻言,这才想起来何青山是怎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当即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便挥之而去。何青山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好了,老夫先送你回城,然后就要启程离开了,老夫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所以回城之后会立即离开,你不要多言。他日咱们必会...” 一句必会再见尚未出口,何青山却是忽然眉头一皱,随即一抬掌朝着小风身后拍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树木断裂的咔嚓声响起,小风转身之间,却见何青山轻描淡写的一掌凌空拍断了一颗树干,正疑惑时,却见一道青光一闪即逝。 “既然有客在此,何不现身一见?”何青山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是带上了内力,而就在这时,一张紫色的信封,忽然自远方袭来,何青山再一抬手,那信封便瞬间停止了去势,缓缓悬浮在空中。 正在小风察觉到信封之时,还未及出声,下一刻何青山便已经打开了信封查看,而当他看完信件之时,却是眉头一皱,先是低语了一声“还活着..”随即一脸怒容的瞪向小风,一字一字的开口问道: “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第435章 裁决信 当小风全然从离别之境脱离出来时,他已经明白了系统安排何青山来此的目的,想必就是为自己带来这种“惊喜”,而眼前发生的一切想必就是此次的剧情。想通这一切的小风,忽然变得分外平静,开口间淡淡的道: “我还是老样子,应该做不出什么大事才对,毕竟我实力有限啊..” 何青山闻言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了许多,他此时就仿佛一个后辈做错事的长辈,用力将手上的信件丢给了小风,仿佛这是一张双蛋考卷。小风接过信件,低头一看,却见这信件上的书写格式,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当他想认真阅读一番这个让何青山态度大变的信件时,脸上却是出现了一种尴尬的神情,因为这上面的文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而就在这时,何青山似乎也从激动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而开口间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格: “估计你小子不识字,无知者无畏啊。”说罢,身形一闪间来到小风身旁,便像是一个老师在教导学生一般,两人同握手中信件,而何青山则是伸出一指,逐字指去道: “你看,这是六道裁决令,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你是一个异端,但存在即为合理,所以六道轮回给予你生存的空间,但这个空间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你将面对六道裁决。” 何青山此时的语气哪像是在读什么涉及到自己好友生死安危的书信,反倒是在像教一名后辈读书认字,起初的语气间还有几分激动,而到了后面却是越来越放松。 “六道轮回?六道裁决?那是什么?”小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一个这样小白的问题,虽然他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个小白,而何青山闻言却是摆了摆手,开口间却是说了等同没说道: “一个神秘的组织。”随即迟疑了一瞬后补充道:“这不是你现在的实力可以考虑的。” 小风闻言顿时无语,因为他知道这封信明显是一封恐吓加威胁的信,而自己作为一个玩家,被这种东西威胁,实在是可笑之至,可为了游戏的体验着想,小风还是强行逼着自己暂时忘却玩家的身份,仿若身临其境。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小风开口间十分淡然,这在何青山听来却是一种绝望,不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这便是老夫不解之处,你看右下角的图案,这是一个印记,一个六道轮回组织的印记。” “哦?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小风开口间画风大变,而何青山却觉得这再为正常不过,当即细心解释道:“六道印记分为天道、人道、畜生道、修罗道、恶鬼道、地狱道,而裁决令所印不同,裁决时间也大有不同。” “据老夫所知,六道印记,与被裁决者当下的实力与潜力有关,时间最短的是修罗印与恶鬼印,时间最长的则是天道印与地狱印,而你..正是天道印。” 小风闻言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重复了一句“天道印么?”而就在这时,何青山却是忽然拍了拍小风的肩膀笑道:“天道印的时限是一年,一年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很长的时间,长到足以发生任何变数。” 小风这次闻言却是一惊,什么叫“一年对于你来说很长”?难道何青山知道自己玩家的身份?难道他这个等级的npc已经有主动鉴别npc与玩家的手段? 而就在这时,何青山却是缓缓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同你一起回转黄沙城了,现在的你急需历练。老夫一年之内必从西域回转中原,到时,我倒是不介意再面对一次裁决人。” 话音方落,未及小风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吃惊时,何青山的身形却是已经出现在小风数十步外,可开口间声音却是清晰入耳,仿若玩家间的传音一般: “好了,咱们老小就此别过,一年之内必会再见,希望那时的你,能与老夫并肩作战。哈哈哈哈,什么六道裁决有死无生,老夫能做一次例外,就能做第二次例外!” 说罢,何青山的身形便消失在小风的视线尽头,余下的只有一地散乱的花草,和小风这样一个孤零零的黑袍人。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系统女音,而随着声音的响起,手中的裁决令也化光消失不见。 可这个系统女音说话间虽然语气平淡,可所说的字句,却是透露着一种无形的欠揍风格: 【禁】任务:六道裁决 裁决时限:365天 任务描述:异端啊,请尽可能的变强,虽然这无法改变你的命运,但却能让它变得更加坦荡,用尽你的全力,挣扎吧。 任务奖励: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还要什么奖励?也许活着,便是最大的奖励吧。 任务条件:不可泄露天机,否则...否则也不会怎样,毕竟你根本无法泄露天机,不信就去试试。可如果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任务进程:1\/2\/13 .... 小风缓缓从内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不明白最后任务进程的含义,只是他此刻真的很想痛扁策划一顿,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游戏没有策划,只有主脑。 小风走在林间小道,路痴的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脚程何时才能回到黄沙城。此时只盼着先到了长安楼的万事通,见自己未来,再给自己来一个飞鸽传书,至少自己可以朝鸽子飞走的方向试试。 .... 同一时间,黄沙城长安楼,人依旧楼依旧,所谓的茶话江湖想必就是当下这样一幅场景,而与原本略有不同的是,到这里喝茶的玩家比以往多了许多。 一楼早已客满,长安楼虽名为茶楼,却不反对人客自带水酒,但有人敢喝酒闹事者,长安楼也绝不会吝啬报官抓人。因此一楼大厅之内三教九流无不胜数,可却鲜有人闹事,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将这样一出所在闹黄了,他们将会失去唯一的安身之所。 二楼阁楼之上,今日却是满布玩家,鲜有几名npc穿插其中,可也与玩家落座的方位泾渭分明,而npc不敢在长安楼闹事,玩家更是不敢,故此这些玩家的脸上虽带着一种凝重之色,却并没有人出手。 众人视线之中,茶楼二楼露天阁楼之上,一名灰袍书生独坐于此,桌上有一壶茶,却放了两只杯。只见这灰袍书生缓缓闪动手中紫金折扇间,神色悠然自得,看着长安楼下的行人,满是一副享受杯中物的模样。 而他似乎全然不在意那些楼内,不断用戒备和监视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玩家,这人正是在所谓的“老地方”等待小风前来会和的万事通。 “诶,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傻站,万事通就在前面,杀了他就能拿到大把钱财!”不知是谁这么不开眼的说了一句,而他这一声落定,众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一个距离他比较近的人,低声道: “兄弟,新来的吧?长安楼内动手,还没等你杀了万事通,你自己就进监狱了,得不偿失啊。官差可不管你武功多高,对付玩家都是一刀秒,也就是所谓的剧情杀。” 方才说话之人闻言努了努嘴,却是并没有将这人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大踏步的朝着万事通走去,不禁引起了一片哗然。更有人对他投来了看白痴的眼神,品头论足道: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你看看这个人,脑子就和装扮一样,咱们可有好戏看喽!” 就在这时,万事通注意到了来人,他在略微打量了这人几眼之后,确定这人和自己并不认识,当即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和蔼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这些人都不敢上前,这位朋友倒是与众不同,来..我们喝了这杯茶,再动手不迟。” 那汉子本是打算贴近万事通,而后突袭出手,先杀了万事通,即便自己被官府捉拿进监狱,想必也是赚的比赔的多。因为他曾听同行说过,万事通早已被杀回1级,现在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可此时万事通表现出来的镇定,却让他不得不产生一种戒备,毕竟他的这个情报可是万事通打通那个隐藏剧情之前。天知道那个隐藏剧情的奖励,会不会是恢复功力之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一击不中,只怕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喝就喝,我还怕你不成,茶就免了,我这有酒!”汉子说话间语气略带敌意,而万事通闻言却是没有丝毫避讳,反而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看的这来人心中忐忑不安,脸上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万事通一把接过对方递来的酒,闻了闻后眉头微皱,却是喝了一口后,将酒囊扔还给对方,而这大汉见万事通仍旧一脸笑容,当即便接过酒囊要去喝酒。 可就在这时,万事通的身形却猛然间从桌椅上翻了下来,随即一头便栽倒在地,紧接着大声道:“这酒..你...有毒!” 话音刚落,大汉的脸上顿时一愣,随即他却是不明所以,因为他并没有在酒中下毒,毕竟下毒的成本是很贵的。可就在这时,那四面八方看戏的玩家,却是同时朝着这边围了过来,更有甚者大喊道: “抓住他!敢在长安楼行凶!送他去官府报道!” 人们虽然这样喊着,可行动间却是朝着万事通靠了过去,明显这些人是有意要浑水摸鱼,而那个递酒的汉子此刻已然全然乱了方寸,他见众人围了过来,而地面上的万事通又不知生死,心中焦急万分。 而正当众人逼近他不足三步之际,这大汉却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断,那便是二话不说,扛起万事通便朝着长安楼下纵身跃了下去,他为的,正是找一个地方对万事通补刀... 可他却哪里知道万事通的心思,正是要借他的手,带自己离开... 第436章 潇潇夜雨(上) 万事通,通万事,这既是万事通玩这个游戏的初衷,也是他一直以来行走江湖的风格。他之所以在长安楼二楼正襟危坐,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思,而自己一旦贸然离开,以自己的脚程,恐怕更要被人紧跟。 一来他本就与小风有约,二来自己此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呆在远处,这样眼前的这些无知的玩家,便仍被教条困锁,无人敢上前攻击自己,因为他们都怕官府。 可是万事通不一样,他之前从酒楼幕后的金老板口中得知,长安楼现今已然易主,而现在的主人是一个天外客,也就是玩家。 npc的店铺中有玩家闹事,会自动触发报官系统,官差会在一个呼吸间直接刷脸。而这些官差轻功虽然一般,可对于现阶段的玩家来说,却是一刀剧情杀,要么不被近身,要么就是一刀。 然而鲜有人知道,一旦npc的店铺被玩家收购,那么如果这名玩家依旧选择每个月向官府纳税,便依旧能得到官府庇护,可是这种庇护不是自动的,而是需要玩家选择的。 如果玩家选择不报官,或者说玩家之前根本没有进行治安设置的话,那么即便是在店铺中杀人也不会有官府到来,正是因为万事通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方才见到那鲁莽汉子时,面上镇定,可心中却是忐忑。 万事通之前之所以敢长久安坐于此,是因为他笃定茶楼老板没有在场,因为他觉得茶楼老板既然从npc手中买来店铺,定然是为了赚钱,而杀自己一次就能直接获利千金,这老板必然不会放过。 而如果茶楼老板在场,他只需要攻击自己,将自己杀死后选择不报官也就是了,并不会出现方才那种僵持的场面。当然这个鲁莽的汉子,也有可能是受老板所托,来取自己的命。 这大汉在众人犀利的眼神下,纵身跃下长安楼,肩头上却像是扛麻袋一般扛着假装中毒昏迷不醒的万事通,万事通正是要借他之手离开此处,而只需找个机会以紫金宝扇偷袭于他,自己便能脱身。 大汉刚一落地,路上的行人便注意到了两人,文人纷纷让路,而武者则是投来了审视的眼神。黄沙城中不仅只有玩家,也有土生土长的npc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这个游戏中的武林人士,也存在侠义之心,若路见不平也有可能拔刀相助。 此时大汉落地,见周围人眼神异样,当即不说废话,赶忙朝着西城门奔去,可因为他身上负重一人,而他的等级本来就不是很高,所以此行的速度比之单人运使轻功要慢了太多。 “站住!” 就在这时,一个健朗的声音忽然自大汉前方传来,随即一人一马当街拦路,马是普通的黄鬃马,而人却是一名丝毫不逊色于这鲁莽大汉长相的健硕男子。 大汉见状一愣,可脚下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右手按在腰间刀鞘不动,身形却是依旧朝着西城门冲去。而就在这时,那个健硕男子却是一拍黄鬃马,当即整个人飞身而起,落在马前,长刀一横便要拦路,口中更是喊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容你这贼人当街掳人?今日既被我撞见,便是你之不幸,出招吧!” 这健硕男子开口间仿若浩然正气存于一身,闪现出耀眼光芒,光芒刺眼的让围观的众人难以睁眼,而说话间也是中气十足,足到自己都闭着眼。而当他话音落定之际,双眼猛然睁开,却在此时听到身后一句谩骂之声: “脑残npc!当老子会站在原地等你废话完才走,智障么?” 而说这话的人,正是方才趁着健硕男子慷慨其词的时间,从他身旁窜了过去,若不是此刻他急着带万事通去城外下手,他也许就会做出当街杀npc的事儿来。 健硕男子闻言眉头一皱,当即一个潇洒的起落间,纵身上马,转身欲追,可这时那当街掳人者却已经到了西城门口,这名npc顿时心中气急,也不管周围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当即纵马追去。 而就在万事通被扛出城门的一瞬间,一道白光悄无声息的自他手中亮起,随即紫金宝扇便已上手,而扛着他的男子却是没有丝毫觉察。而就在万事通满运真元,准备出手偷袭这代步工具之时,长安北门同样有人被扛了进来,情形却是截然不同。 只见一名身材肥硕,一身厨子装扮的青年,扛着一名黑袍人疾步从北门外奔来,面上满布焦急之色,似乎已经压抑了很久。而就在他迈出城门的一瞬间,终于压制不住,大声喊道: “医师..医馆!医师在哪?!快..快救人!” 路上的行人npc见这名厨子装扮的青年面色焦急,一时间鲜有人去怪罪他的无礼,可是却也有过路的玩家,仿佛看白痴一样看向这名青年,嘴里丝毫不压低声音的道: “又一个白痴,医馆在城南,不在城北,往南直走就是了。不过看你朋友这样儿,可以直接送义庄了,哈哈哈。” 这名厨师装扮的青年,本是一身白色服装,此时肩头上却是带着斑驳血迹,而这青年此刻大呼小叫之下丝毫没有一点儿失血过多的表现,路上的行人自然就将这些血迹当做他肩头之人所留。 而玩家不会飙血,这几乎已经是现阶段玩家人人皆知的定律,像是这种场面,这名黑袍人定然是npc无疑。而npc如果受伤,恢复起来可是要比玩家难上太多太多,像是这名npc的伤势,想必若非体质过人,必然已经回天乏术。 厨师装扮的青年并没有如同狗血剧一般仰天大呼什么“不会的!你胡说!”之类的言辞,反而是微微冲着那人点了点头,像是在道谢,而后便直奔南门而去,这一举动反倒是让刚才那个说话之人有些过意不去。 而厨师装扮的青年虽说是奔走而去,可是脚步却略显紊乱,想必是长途跋涉,气力不济所至。而那名过意不去的玩家,此刻却是三步并作两步,急运轻功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追上对方,叹息了一声开口道: “唉..你等等!其实..很不幸的说,我刚从南门过来,今天医馆好像没开业,看来是天意..” 这名玩家话音至此,却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毕竟对于npc来说生死是一件大事,并不像是玩家那般看淡游戏中的生死,毕竟npc死亡不能复活。 “什么?!医馆没有开业..这...” “你先别急,医馆虽然没开业,但这里却是黄沙城。遇上我算你好运,跟我走吧,去月下独行总部,哪里肯定有学医的玩..”一句玩家差点出口,好在这名玩家转的及时,接着道: “我是说我一个学医的玩伴,他的医术也许能帮到你这位朋友。” 人在面对生机渺茫的时刻,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会牢牢抓住,如果抓不住就会转变为绝望。而此时这个路过的玩家给了这名青年希望,这青年自然不会放弃,当即大喜过望道:“啊!这样真是太感谢你了大哥!” “呃..嗯..大..大哥..好吧,跟我来!”一句大哥出口,这名路过的玩家却是一愣,随即转身便走,似乎整个人的风格都截然一变,雷厉风行。 这时厨师装扮的青年方才来得及看清眼前好人的装扮,只见这人一身白衣,穿办与富家公子一般无二,无论是头饰还是步履,这些细节之上都能看出此人的不凡。 只是此人身形太过瘦弱,加上运使轻功之故,仿若清风拂柳,在风中左右摇曳,似乎下一刻便要被风给吹走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路无话,而这名玩家所带之路也极为刁钻,周围的行人人越来越少,终至只有两人。 “我没事..放我下来..”就在这时,厨师装扮的男子耳中,忽然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这人正是他肩头所负之人,而厨师装扮的男子闻声同时,赶忙变扛为背,将黑袍人背在身上,急声道: “师叔您没死?!”一声落罢,黑袍人却是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显然是被他这句话呛得不轻。而那先头引路的玩家此刻也是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向两人,却并没有催促什么。 “如果..你..一路上..少撞我些..我能..更早醒来。”黑袍人方才还能微弱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此刻开口间却已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而厨师青年男子闻言一阵尴尬,想起自己之前赶路,确实没注意路上的树干。 “哈..”就在这时,那名带路的玩家却是忽然发出一声笑声,正在厨师装扮的青年以为是自己幻听之时,那名玩家却是再也克制不住,仿佛见到了什么生平罕见的趣事一般,发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 “大哥,你这是..?”未及青年发问,其背上的黑袍人却是再度发出一阵微弱的声音,可这一次却终没有讲完整: “此人...不是...不..简单..” 第437章 潇潇夜雨(中) “师叔!师叔..”厨师装扮的青年闻言心中一惊,可随即却感觉自己肩头之人没了声息,当即出声喊了对方一声,见对方没有丝毫答复,声音渐渐淡去。 “如果这人还有救,那就继续跟我走,月下独行总部马上就到了。”就在这时,那名“好心”的玩家缓缓开口,可语气中却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关切,反而多了几分冷漠,这让青年隐隐产生了戒心。 这名厨师装扮的青年,正是醉心于厨艺之道,无心练武的书剑山庄弟子空城计,也正是小风历练任务中的一个难题。他口中的师叔,背后昏迷的黑袍人,正是之前在林中救下他的小风。 而他明显不知道小风是玩家,以为这些怪物的血,是他的血,一时慌乱之间大脑一片空白,而一路上他又是没头没脑的狂奔,一直没有给自己停下休息的机会。 这时经历了眼前的一幕,反而让他头脑回转了几分清明,一些平素里应有的警觉,也终于在此刻重新苏醒。 “怎么,还不走?”那名玩家回身欲走,却见空城计没有跟上的意思,当即微微侧身看向对方,开口间十分简短,而空城计见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两人一时间僵持在当场。 就在这时,空城计忽然脸色大变,着实将这名玩家吓了一跳,当即闪身后退之际,却见空城计忽然哈哈一笑,抱拳大喊道: “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师叔看来并无大碍,不过依旧要感谢你的帮助!” “大..哥..”那名贵公子打扮的玩家口中又是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而后脸上不知不觉间已经重现笑容,只见他伸出左掌制止对方繁文缛节的同时,沉声开口道: “我姓萧,萧峰的萧,兄弟不必多礼。”这人说话间,声音不知比之前粗了多少,空城计此刻已经恢复心境,当即发现了不对,可自己与对方距离太远,无法仔细打量。 可越是如此,空城计越是起疑,毕竟他们这条路实在太过偏僻,如若对方想对自己两人做些什么,恐怕这条巷子的深处,便会是最好的动手之地。 “原来是萧大哥!小弟有礼了,不过大哥方才说的月下独行总部,到底是何种存在,为何会在如此偏僻之地,莫非是什么隐世宗门?” 空城计开口间满脸堆笑,而他此刻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师叔没事,也不着急寻找医生治疗,反而对于眼前这个玩家,多了几分兴趣与戒备。而他开口间也是越说越玄,充分体现了一个呆卡萌应有的气质。 “呃..不是..嗯..”这名玩家闻言一愣,随即开口间却有些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与眼前这人解释。这名玩家此刻,却是已经将空城计当做一个npc,而以他的阅历,却不知道如何对一个npc解释玩家工会。 “啊?莫非萧大哥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真的被我料中..此地...”空城计前半句说的极为惊讶,而后半句则是用自言自语的语气,可音量却控制在对方能听见的程度,演戏间行云流水,远非这名玩家可以想象。 “到了你便知道了,跟我来!”这贵公子打扮的玩家见空城计这幅模样,又是差点没忍住笑,这明显是一个笑点极低的玩家,却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姓萧有关。 空城计见对方不再言语,转身便要带路离开,心中急转之下便想隐入巷口之中借机脱身,可就在他刚刚生出脱队想法的时候,那名玩家却像是早就料到他要如此做一般,适时回身招呼道: “这里,你走错了,不是那边!” 空城计此刻顿时宛如遭受雷击,整个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而他几乎已经肯定这人不对路,可是他却不敢贸然撕破脸,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实在太差,否则也不会连一只老虎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空城计不禁看了看肩头昏睡的师叔,同时眼中闪现起一抹疑惑之色,因为这名师叔在从那只看起来不是很强的老虎面前解救自己之后,便就地晕了过去,好像他也不怎么能打过老虎一般。 空城计来不及细思之前发生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师叔会忽然从密林中窜出来,正如那只老虎为什么会发了疯的攻击自己一般。可是他却知道现在自己再不跟上,恐怕眼前那只“老虎”便要与自己撕破脸了。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距离十步之遥,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终于来到了这处巷子的尽头。一眼望去,前方尽是一片阴影,而前方明显已经没有了任何去路,此时的地形仿佛一个有进无出的葫芦口,让空城计心中不详的预感飙升。 “停下吧,到了...”就在这时,前方身形已经完全没入黑暗的那名玩家忽然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漠,这一次着实又让空城计将心提在了喉咙眼,而空城计心知此处无路可走,只得背水一战,奇袭方有胜算。 “萧大哥,这里..这里分明没有路啊,难道有什么机关暗道不成?” 空城计话音落罢,一脸笑容的看着对方,可这名玩家此刻隐藏在黑色阴影之下,让他全然看不到面容,一时间空城计只感觉压力倍增,仿佛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而就在这时,他果然听到对方冷声道: “你说得对,这里没有路,你的路确实到这里就结束了..” 话音落罢,空城计却见那名玩家缓步自阴影中走出,却是朝着自己走来,其人虽未用出任何兵器,可空城计却知道对方临近自己之时,只怕就是要对自己出手之刻。 此时他能做的,便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无害一些,对方越轻视自己,等下自己出手偷袭便有越大的胜算。以厨入武虽然是一条道路,可是此刻的他却只有仍不熟练的庖丁刀法,没有足够的内力,对付一般npc还行,可对付玩家却十分无力。 那名贵公子打扮的玩家一步一步靠近空城计,而空城计则是背后握紧菜刀的刀柄,脸上却控制自己的表情从傻笑缓缓转为不解,虽然空城计极力控制,可他却依旧无法掩饰自己的眼神。 而就在两人只有三步之遥时,那名玩家却是再度轻声开口,此时的声音又是截然不同,可空城计却感觉这声音宛如九幽恶魔前来索命,背后的菜刀险些便要按耐不住,可他知道此时这个距离,仍不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 “我能感觉到你在怕,你在怕什么?” 三步,两步,一步..就在此时,空城计猛然抽刀,一招庖丁刀法便朝着来人削去,可就在这时,那来人却是忽然转身,将后背留给了空城计,同时一手抓在了他的肩上。 而正当空城计一刀即将劈下之时,他却是愕然发现自己整个人,包括自己肩头所背的师叔,此刻都已凌空拔地而起,被这名贵公子打扮的玩家带着,斜飞了起来。 “啊..”一声惊呼自空中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吃痛,似乎还有几分不解,而这声音所发之人,正是那名“好心”的玩家,此刻他正一脸不解的转头看着身后自己抓着的两人,同时自己伸出去手臂的衣服上,已经留下了一道刀痕。 空城计见自己一刀失利,顿时只感觉生机渺茫,此刻自己全然受制于人,在对方发动轻功的虚弱一瞬间自己出刀,竟只是伤了对方的衣物,可见两人实力之差天差地别,丝毫不可同日而语。 “师叔,对不住..这一次,你怕是真的要被我害死了..” 而就在空城计缓缓闭眼,同时轻声开口,对着自己苦命的师叔道歉时,他却感觉双腿一麻,而下意识的睁眼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建筑的顶端,而眼前不远处,正有一人单膝跪地,一脸怒容的看向自己,正是那名玩家。 就在空城计重燃生机,见对方此刻已经受伤,自己拼一次的机会再度到来的时候,未及他再次运招出手,却是乍闻自己肩头的师叔再度开口,可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 “住手..你注..孤生..”而就在小风的声音落定同时,空城计却是又闻一个女子的声音赫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问之意,正是: “你这家伙,我好心救你,你却出手伤我,可恶!” 第438章 潇潇夜雨(下) 一处不知名的百丈高峰之上,鹅毛大雪不断飞舞而下,伴随空中阵阵狂风呼啸,似与飞雪角力,势要分出胜负高下。高峰山脚之处,一道小路蔓延至上,只是今日的雪实在太大,大到早已掩埋了路的踪迹,让人一眼望去,尽是冰雪。 而此地风雪交加,天空之上早已难辨日月,天色更是似黑非白,整个山峰仿佛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这缕神秘之下也许是诡异,也许是危险,但也有可能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所在。 “师侄..师侄..”一个微弱的声音,自原本不该出现声音的峰顶响起,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朦胧之感,如梦似幻,而正当话音落罢之际,周遭不断的风雪,似乎在这一刻为之一变。 风似乎受到了挑拨,而雪则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仿佛百丈风雪高峰之上,此刻传来人息,是对风雪的侮辱一般。于是风更加烈,雪更加狂,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一阵大雪随风而降,宛如雪崩之势,势无可挡。 “轰...” 变故落定,满目狼藉,而山峰之上再也没了人的声息,风雪仿佛对这一幕极为得意,重新恢复了以往的轨道,却似乎没有发现高峰断崖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道雕塑。 这道雕塑高约九尺,状似人形,其上看似白雪皑皑,实则飞雪凝而不散,聚而不实。随着狂风不断吹过,这雕塑之上的飞雪也渐渐四散而去,直到一抹与白雪截然不同的黑色,缓缓冒了出来。 “空师侄...”就在这时,那之前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而未及这声音自高峰之上传下,紧接着便是一道强有力的大喊,声音之中活力无限,似怒而威,与之前的微弱截然不同。 “空城计..空城计!!”随着一声呐喊传出,人形雕塑顿时发出一阵震耳轰鸣之声,而随着这声轰鸣响起,雕塑之上的飞雪在这一刻尽数被荡飞而起,纷纷四落之下,露出一道黑色人影,独自一人立于断崖之上。 “嗯..?”黑色人影口中轻疑一声,寒冷使得他的精神陡然清醒,可就在他四下打量清楚自己所在之处时,心底却是泛起一抹疑惑,从而生出一个不大靠谱的念头: “我这是在做梦吧..” 黑色人影身穿一身黑色长袍,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这黑袍人苏醒之后,天空之上的飞雪降下之际,便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刻意避让过去,以至于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这件黑袍之上仍旧没有一片飞雪。 这名黑袍人,正是醒来的小风,可是他此刻却找不出除了自己在做梦外,别的什么合理的解释。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空城计背回了黄沙城,遇到了一名女扮男装的俊俏女子,而空城计则毫无察觉。 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处建筑之上,那女子单膝半跪在地,而空城计则手持菜刀缓缓向之逼近,这也是为什么小风一醒来,便会呼唤空城计名字的原因。 黄沙城地处南方,一年四季怕是都见不到风雪,此时纵使空城计有心,也无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背到这荒山之上,想必除了做梦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噩梦啊...”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轻轻叹了一句后,却依旧束手无策,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从梦中醒来。而如果这真的不是梦,自己若不想体验一下人被冻死的过程,便需要赶紧动身,找寻离开的契机。 又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小风终于勉强自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虽然此地十分寒冷,可是小风却并没有感觉这种冷度可以危机自己的生命,终于在这一刻,他的五感尽数恢复。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闻到了一股腥味儿,那是血的味道,又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东西,正如小风不知道那只被自己以风刃术击退的老虎,为什么会飙血一般。 小风心神一动之间,试图放出识能探测,可他才刚一闭眼,便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调用识能,可也只是停顿了一瞬间,小风便将原因再度归结于做梦,并以此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在这种绝境中,有走下去的决心。 “嗯..?”又是一声轻疑传出,而小风这一次却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摊红色的血迹,这血迹的范围不大,似乎并受伤的东西并未身亡,而看这血迹的颜色,似乎刚刚留下不久。 在这一刻,小风想都没想,便循着血迹的方向前行,因为他虽然以做梦为由来欺骗自己,可他的心底却并不排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种可能。那么一切可以触发的事件,无论是好是坏,这都有可能是破局而出的契机,他绝不能放过。 小风是一个路痴不假,可是好在他观察细心,而这血迹也是每隔几十步便会出现一次,遵循两点一线的大致方向,眼光四下打量之下,总算找对了路,这是一条下山的路。 也许是因为此地只有一人,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暗,给人一种胆寒之感,小风一路之上不再心中暗想,而是时常自言自语,将心中想法说出,仿若此地除他之外还有一人。 “这是..这里难道有人?” 就在他这一声响起的同时,他的视线尽头处,正有一只雪狼倒在地上,而雪狼身上却插着一柄短剑,可令人不解的是,此地毫无血迹,就连那头雪狼的伤口中,也没有半点凝固的血迹残存。 小风见到兵器,第一时间便判断此地有人,而在看到地面上的情况后,却是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这血迹不是野兽的,而是人的?!” 可是血迹却到这里便终止了下来,放眼四处再也找不到血迹,这让小风不得不思考这个人生还的可能。而就在这时,他却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在小风上前几步,想从这短剑刺入雪狼身体的方向伤口以及倒地姿势,借以推断那可能存在的人走向何方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笛音自远方传来,声音极小极小,可小风所幸听力异于常人,这才隐约能听到些许。 “果然有人!”小风立时起身间,拔出那雪狼身上的短剑握在手中,而后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可是他却没有发现当他背过身去之时,地面上的雪狼忽然化作了一道白光,悄然消失不见。 小风一路之上皆十分坦荡,除了遍地大雪之外,并未见到丝毫植物存在,而他眼下所走的这个方向,却是有一片灌木丛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小风对于灌木丛,并没有什么好感,人往往对旅途最初和最末的事记忆犹新,故而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初进入这个游戏时,是如何从一片灌木丛踏进了鬼门关,又是如何被一个人砸进了万丈悬崖。 就在小风靠近灌木丛时,那笛声传来的方位此刻已经显得十分明了,原本极小的声响此刻也是听得清晰,只是这曲子似乎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笛声,而是萧声。 悠扬之中,带着几分孤独,这不该是长笛所能奏出,可内中却又有洞箫无法到达的高度,着实令人费解。而在这首曲子的伴随之下,小风终于穿过了灌木丛,可当他从灌木丛中走出的那一刻,却是见到令人吃惊的一幕。 那是一处断崖,断崖之下深不见底,若有人就此摔下,除非此人是有什么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否则必定难逃一死。而断崖之前,是一柄倒插在雪中的长剑,其上雕刻着白色花纹,似乎是一种花,但小风却不认识。 那柄剑后,一道人影遗世而独立,那柄剑前,却是数十只雪狼,仿佛这一剑便是一道天然的壁障,群狼不能过,可那一道人影却也不能生。 让人费解的是,此时数十只雪狼围攻一人,应当是雪狼一方完胜,可此刻的狼群并非狼牙呲互之势,反而是群狼匍匐在地,在那一剑之前排座一列,狼眼迷离,不知所想。 那道人影略显消瘦,一身青衣,长发飘飘宛如仙子。双手紧握长笛间,轻轻吹奏,而其肩头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之中血迹不断落下,可这名青衣人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肩头的伤势,反而一脸平静,醉心于吹奏之中。 小风见状顿时一惊,因为他清晰的看到这青衣人的模样,这正是一名女子,而这女子的面容,小风确信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绝不是见色起意之谈,而是一种已经失去的记忆。 “走吧...走吧...”就在这时,那青衣女子忽然放下了手中长笛,而后却是缓缓开口,可字字句句却清晰的传入了小风的耳中。这声音不断在小风耳中回响,却让他一时间失了神,忘记利用这周遭的狂风施展风魔法解围。 可就在这时,小风的眼前却是忽然闪起一道刺眼的火光,而随即一股与周围寒冷截然不同的热浪迎面扑来,这突忽其来的变化让他着实一惊,可就在下一刻他再度睁眼之时,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床,一张木椅,一扇木窗和一道陌生的面孔。窗外大雨蓬勃,雨声不断入耳,仿佛之前的风声雪声,一时间小风不知自己哪个是梦,哪个是真,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再度响起,正是眼前之人发出: “你好,我是潇潇,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第439章 渡心 缓缓睁眼,五感恢复,烛光映射之下,眼前赫然坐着一名全身金色服饰的宫装女子,若非小风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游戏之中,怕是就会产生什么“自己穿越了”的奇怪念头。 这名宫装女子一身富丽堂皇,可举止之间却没有半点委婉,此时的她正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赫然是现代人打招呼的礼节,而开口间语速极快,也没有什么咬文嚼字的走向。 小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他却知道眼前这名女子绝对是个玩家,几乎瞬间他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仔细打量之间,确实感觉这人与那名贵公子有些相像。可就在这时,潇潇却是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愣神的话: “我不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叫你师叔,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npc。可是据我所知,玩家并不会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昏迷这么久,你能解开我的疑惑么?” 说话间,潇潇坐回木椅之上,双手置于膝上,俨然有几分军人坐姿之感,只是配合她此时这一身金色宫装,却是显得有些别扭。小风闻言,顿时仿佛吃了提神药一般清醒,这是第一个质疑自己身份的人,而她想的也确实不差。 “那个人如何了?” 潇潇听闻小风答非所问也不生气,可开口间却将一句话说的漫不经心,顿时让小风感觉到一阵寒意涌来,正是:“恩将仇报者,自然是送他去见该见的家伙了。” 两人心知肚明,这所谓的那个人正是空城计,而小风也明白那个空城计该见之人,八成是复活点的看门老头,只是他此刻心中却并没有因为空城计的死对眼前之人产生什么厌恶,反而是觉得对方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潇潇...”小风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而对方则是微微起身,口中轻疑一声,以为小风有话要说,当即靠近了些,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你解惑?” 潇潇闻言淡然一笑,而后缓缓转身间留下一道背影,同时再度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道:“我不认为你会因为那个人的事迁怒于女子,而如果你执意不说,女子也只好送你去见他。” “哈哈哈...”小风闻言心中一寒,嘴上却是笑出声来,因为他已经从对方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判断出对方必定是一个聪明人,而他笑的是对方拿一个玩家的性命作为要挟,这实在有些可笑。而就在这时,潇潇再度开口: “你一定在想,玩家死去不过只是掉上一级,我用玩家性命作为要挟的做法实在太过可笑吧..”话音落罢,潇潇再度转身看向黑袍小风,而小风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同时暗叹这名女子的心思缜密程度。 可就在下一刻,潇潇却是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小风的软肋:“这对于一般玩家来说也许是笑话,可是对于你来说,应当便不是笑话了。我猜,你身上应该有npc的特质,所以你也许暂时不能死,也不敢死,对吗?” 潇潇开口间声音越来越轻,加上她的声音本就不赖,此时更是如同余音绕耳挥之不去,可小风听来,这却是催命魔音,而继秋雨无边这个老狐狸之后,小风终于又遇到了第二个让他感兴趣的人,眼前的小恶魔。 “恶魔..圣人...”小风想到恶魔这个词后,不禁朝着对立面联想了一下,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之时,却是忽然在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画面,那是自己刚刚进入长安血夜时的画面,同时口中不自觉的念道: “潇潇...潇潇...” 潇潇本人闻言,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眼中却是有些疑惑,虽然她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但她却一点也不自恋,更不自大。眼前之人已经不下三次如此轻声重复自己的名字,其中绝不单纯。 正当潇潇欲开口打断对方的思路时,却听到了一个自己再为熟悉不过,可却让她吃惊无比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正是从眼前这个黑袍人口中说出: “潇潇..道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他家的潇潇啊。”话音落罢同时,小风猛然间从床上站起,而潇潇闻言则是后退了两步,脸上忽然浮现起一抹错愕之色,仿佛之前营造的气势在这一刻顿时荡然无存。 “啊?..你..你和他?”潇潇此时开口间,丝毫不显方才的强势,反而多出了几分怯意,这让小风顿时不解眼前之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可是他却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正是那个潇潇无错。 潇潇一句话刚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多余,她此刻虽然心神触动,可是智商却还没有下线。自己与道沓的关系是一个秘密,而道沓也绝不是大嘴巴的人,故而眼前此人知道这层关系,便代表他必定与道沓关系匪浅。 未及小风开口,潇潇带着歉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害羞,这可是与小风之前判断的性格截然不同,不过这么一想,她和道沓还真是一对儿,这对熟人和外人的差别,可谓云泥之分。 “原来是误会..抱歉..” 一声落罢,小风不禁在心中暗想:“虽然我和空城计也没什么交情,可是你杀了我这师侄,一句误会就完了,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不过小风却也明白,如果换做自己,恐怕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一命赔一命? 而就在这时,潇潇却是用委婉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方才对小风有威胁力的话,这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正是: “既然都是误会,那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送你去见他,这句话让小风听了不由得再度感觉有些不大好,因为这句话放在之前的语境中,明显是杀死自己的意思,可此时由潇潇用这种语气说出,实在有些太过别扭。而就在这时,潇潇却用更小的声音问了一句: “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由于这声音太小,由于小风此刻心不在焉,他开口之间竟是下意识的说出了真名:“哦,小风。”可正当他话音落定之际,却是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当即正想补救,可却见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啊,这是我的真名,我姓肖,不是你那个肖。不过既然这是游戏的话,你还是叫我游戏中的id,百里吧。”小风开口间,看似并无不妥,可心中却是忐忑不已,毕竟自己曾与孙伯约定,尽量少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凭借自己过人的听力,隐约听到潇潇自言自语间,似乎正如自己重复她的名字一般,重复了一句自己的名字,同时还加上了一句略带几分失望的话: “原来姓肖..” 而潇潇此时,正抬头四十五度仰望那本不该存在的星空,小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知道打马虎眼的最高境界,就是只说一句关键,多说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一个似乎嘴里塞了一个馒头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醉意: “呃师叔..醒了么?我该回去..找小紫了..” 空城计,这人正是那被送去见该见之人的空城计,而潇潇闻声后,从之前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略微轻咳了一声后道:“这家伙的厨艺还不错,给月下独行众人做饭一日,这就算是惩罚了。”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看了一眼潇潇,却见对方此刻面上带笑,尽是一副温文尔雅之态,丝毫没了最初的强势和给人的冷意,而她之前所说的送空城计去见该见的人,也不是指杀了他,而是指罚他做饭。 可就在这时,潇潇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又一次道破了小风心中所想,这让小风不禁生出一个念头,一个让自己害怕的念头,莫非眼前这个姑娘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够看穿自己的想法?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送他去见该见的人是杀他的意思,正如之前我女扮男装时从未说出要害你们一样,而你明显比他要好的多,没有因此对我出手,大概..这就是你和道沓成为朋友的原因吧。”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却未必是事实,纵使一个人善于察验观行以断人心,却也多少会掺杂一些主观意识在内,潇潇说的道理小风明白,可是他却奇怪对方说话时的神情,仿佛带着几分哀伤,又似乎身临其境一般。 “吱呀..”随着一声响动,房间的木门被人推开,而闯进之人正是酩酊大醉的空城计,此刻的空城计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潇潇,而后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当即大声道: “原来师叔你..唉嘿..那我先回去找小紫了..嗯..拜拜,拜拜啊!” 说罢,空城计转身便走,而小风却只是回身看了潇潇一眼,见对方正无奈的摇头轻笑,便也不再犹豫,立刻借着空城计,来了一个人遁之术,扶着他便向门外走去。 而就在小风与空城计即将走出潇潇的视线之时,小风的脑海中却是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是潇潇的传音,却只有短短两字,正是: “清风..” 而小风闻言,却并没有丝毫的停顿,宛如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保持行动的节奏,扶着空城计离开... 第441章 老板 小风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迎面而来的一棍砸的眼前一黑,可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晕的次数太多晕出了抗性,还是眼前这人的武功实在不济,足足被砸了两闷棍小风仍旧存留一丝意识,这时忽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 “呃..主人说,你在不跟我回去,就打晕你带回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棒迎面落下,这汉子虽然说话有些痴傻之相,可出手间却极为迅捷。加上小风此刻本就在眩晕边缘,面对这一招又如何躲闪的掉?好在小风求生意志坚定,奋力侧过身子,这才避免了要害。 而这时,这名汉子再度慢吞吞的开口,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打不晕?不对啊,一定是我的力道还不够,一定是这样。主人说,就算打晕你,也一定要带你回长安楼。” 肩头的吃痛,让处于眩晕边缘的小风清醒了几分,而他此刻也终于听清了对方的来意,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因为自己本就是要去往长安楼的,至于对方口中的主人,小风相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且慢!”正当那大汉再次落棒之时,小风忽然伸出手掌一拦,口中历时开口,心中则是暗骂一声“你打上瘾了么?”当即心神一动间一块地刺阵盘便埋在了脚下。 而这大汉的反应,却如小风之前所料那般,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此时闻言当即愣在当场,却依旧保持着挥棒的姿势,一脸疑惑的缓缓道: “啊?怎么了?” 小风闻言,心知对方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的性格,当即开口套路道:“你误会了,我这本来就是要去长安楼的,不信你看前面,这不就是长安楼么?” 大汉闻言又是一愣,而后仿佛一个山岭巨人一般,缓缓的做了一个遥望的手势,而后挥了挥手中的棒子,瓮声瓮气的道:“哦,前面就是长安楼。” 小风见状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己本就是有意来长安楼找寻线索,此时这个突发事件也与长安楼有关,自己何不将计就计,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特别的未知信息。 正当小风冲着这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汉子笑了笑,回身一指长安楼,开口说道:“我们这就前往长安楼”时,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迈出一步,随即便又是感觉后脑被人以重物敲了一次。 而这一次,也许是会心一击,也许是敲得太过准确,小风只感觉眼前一黑,当即便朝着前方倒了下去,而他没有听到的是,那名大汉在得手后慢吞吞的道: “我读书少..你可别想骗我,还是直接打晕了比较把握..” 声音渐渐被天空上的细雨所取代,而这大汉打晕了小风之后,竟没有选择将之扛起,而是像拖一具尸体一般,将小风连人带着,死命拖进了茶楼,引得周围人一阵瞠目结舌,却无人上前询问。 因为他们都觉得,比起这个被拖之人的不幸,这个敢在茶楼内行凶的汉子,更加有趣的多。现在正是深夜,仍在茶楼逗留的,不是没地方去的玩家,便是真正的好事之徒,所以没有人会见义勇为,何况这名汉子长相彪悍,看似勇猛。 半晌后,小风的身影出现在了茶楼顶楼之中,却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矗立于顶楼唯一的一间包厢门外。而他的身旁,赫然是方才那名击晕他的壮汉,可此刻那壮汉却是一脸讨好的看着小风,全然没了之前的凶神恶煞。 包厢中,隐约有烛光闪动,而透过窗户纸,则可以隐约看到其中有一名人影端坐在房间正中。房间内缓缓传出一个健朗的中年男子声音,而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你这小子,让你拿着就不要废话,这是老爷子的意思!白给都不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半句,男子说的极为大声,而后半句则是他小声自言自语,只不过小风听力超常,却是听得仔细。 “呃..只是我们萍水相逢,况且..在下也不擅长..”小风一句话未完,那包厢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中不耐烦的意味越加浓烈道: “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你如果真怕麻烦,就雇我做掌柜,至于你呢,就安心做你的幕后老板。”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说,小风都会立即怀疑这人之前的态度,是否都是为了这句话而做的铺垫,目的就是引自己上钩。可是唯独这个人如此说,小风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更加错愕。 因为就在刚刚,小风醒来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便是眼前的茶楼老板,非要将这茶楼赠送给自己,只说是自己家已故老爷子的意思。 如果此人在意酒楼所有权,他大可不必与自己说明这事,此时提出赠送,却又给自己这样一个方案,也许真的是为了自己不必麻烦,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这茶楼已经有了感情。 小风之所以没有立即收下,正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会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他在思考,是不是向青山镇镇长一样,只要自己接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身的负债。 “接还是不接,赶紧决定,如果你不接就赶紧离开,因为你让我很反感,至少今天..哦不,三天内我不想看到你。”就在中年男子这一句话落定之际,小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叮”的一声脆响,而后便是系统女音传来: “请注意,您的选择将影响后续剧情,请慎重选择,若选择拒绝,将获得长安楼主的怒火debuff,三天内无法进入长安楼。”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如果是原来的自己,自己会毫不犹豫选择拒绝,因为无论是这个npc还是系统女音,完全都是在陈述拒绝的坏处,这明显是在诱导玩家选择接受,事极反常必有妖! 可小风此刻,却是不得不选择接受,因为三天内无法进入长安楼,那将意味着自己无法得到关于万事通失踪的信息,这毕竟事关朋友,况且接受转让自己也未必就会吃亏。 “好..那我选择接受,不过一切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小风话音刚落,未及那中年男子的笑声传入小风耳中,小风的脑海中便再度响起系统女音,却是: “对不起,您的等级过低,现无法开启产业菜单,系统检测到您雇佣了【长安楼掌柜】,进入自动托管模式。您暂时无法查看【长安楼】相关明细” 小风闻声,心中却没有什么可惜的情绪产生,因为这东西对他来说本就是天上掉馅饼,比起自己现在这个无实权的老板,他更怕接手茶楼后迎面而来的一堆麻烦事。正当小风欲问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时,却听得那中年男子这样说道: “好了,既然你已经是茶楼的老板了,那么有些事就可以让你知道了,其实我们..” 小风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他暗想莫非自己还是躲不过飞来横祸,他下一句话便是:“其实我们这个茶楼已经破产”之类的话。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个马后炮: “其实我们之前没有这层关系时,你所问的问题我告诉你也无妨,可此刻你已经是自己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却是不能告诉你了。因为以你的实力,就算去了也断然只是白白送命。” 小风闻言顿时感觉有些郁闷,心中极想问对方到底是谁婆妈,可面对这样一个npc,自己却是毫无办法,只得婉转开口道:“我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却有朋友相助,并不是一定要亲力亲为,还请掌柜吐露一些信息,在下感激不尽。” 这包厢内的人闻言,却是迟迟没有给出回复,反倒是小风身旁的这名彪形大汉,此刻一副表忠心的模样,仿佛在说“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救人,一切包在我身上”,可是小风却对他没有半点信心,就算武力够,智力也是问题。 而就在这时,那包厢内的中年男子仿佛想通了什么,内中原本端坐的身影缓缓站起,开口道:“你说得对,行走江湖并不是单靠一人的力量...” 小风见状,心中一喜,暗道这npc还是好骗,可就在这时,随着包厢房门打开,内中的中年男子走出,小风因为对方的面容而错愕时,对方说出了一句更加给他添堵的话,正是: “那就请你将你那些朋友叫来,待我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 第444章 极恶(上) 话音刚落,原本喧嚣不断的牢房中,顿时变得分外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说出豪言壮语之人内心的跳动,静到众人皆可依稀听到那远方传来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小风背后响起,而随着这个声音落定的同时,越发诸如此类的言语层出不绝,显然这便是当下这些人对于此行的看法: “狼哥,我们知道你武功高轻功好,可是你上次越狱不也失败了么?这极恶牢光听名字就知道不好惹,咱们这些人最狠的也不过是连杀十数名玩家,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极恶?” 话音落定,四下此起彼伏的劝解声连绵不断,这名自称“红狼杀手”的人,显然在这些人中十分具有名望,可是小风见状,心中却是明白,这牢房之中定然也不像传统游戏那样简单。 这些人看似是为了他好,在劝他不要贸然送死,可实际他们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上,谁又能保证没有轻视的表情呢?不,事情应该不只是如此简单,这极恶牢一定还有更多的信息,关联到这些人的信息。 正当小风的直觉出现的同时,那名红狼杀手也终于再度将灼热的目光落在小风身上,显然在等他回复。小风见状,没有立即拒绝,却也没有立即答应,反而是沉声询问道: “这极恶牢应当不是一处容易闯过的所在,不知你对它了解多少?” 话音刚落,红狼杀手的脸上却意外的没有丝毫失望的神情,反而带有一丝欣然,正当小风有些不解对方的状态时,那红狼杀手却是再度开口道: “你若一口应下,我也只当你是有勇无谋之人,现在你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我想咱们此行的胜算又能多了几分。” 小风见对方答非所问,当即却是不动声色,而就在下一刻,红狼杀手的声音却是直接在小风脑海中响起,赫然是使用了传音入密: “我也不瞒你,这极恶牢我并没有去过,除了前往极恶牢必须三人结伴外,限制我的还有一项因素。那便是一旦玩家牢房有人挑战极恶牢,那么这一层没有参与的玩家都将被禁武,直到挑战结束为止。” “只是禁武么?”小风只回了简单的一句,他正是有意试探红狼杀手的心智,而对方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立即回答道: “确实,如果只是禁武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什么差别。可是这条禁武令只对现有玩家生效,也就是说后进来的玩家,将不受这条禁武令限制。你要知道,如果监牢里遇到平日的仇敌或者敌对帮派的会众,这里打人可是不犯法的。” 红狼杀手一声落定,小风顿时明白了方才那些人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皆是什么绿林好汉,佩服自己两人要去挑战极恶牢的勇气,而是因为如果自己两人去挑战极恶牢,那么他们便会被禁止用武,从而陷入危险。 “既然如此,为何大家不一同挑战极恶牢?”小风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心中已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了猜测,想必是牢内有什么限制,使得玩家无法大规模同行。而就在下一刻,红狼杀手的话,正好印证了小风的猜想: “极恶牢每回最多只能容纳25名玩家同时挑战,而挑战者无法组队。试问一两个人可以做到互相信任,可25个人的话,谁又能保证其中不会有人背后捅刀子呢?” 这个游戏中的设定,不存在可以直接查看一说,玩家所能掌握的,只有通过与npc的互动来探知这个世界的规则,因此小风相信他所得信息,绝对说明了一些问题。 “哦?”小风这一次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用了疑问的口气,如果红狼杀手能从这一个字中猜到自己的问题,那么几乎便可以断定,这个红狼杀手方才的话是故意卖的破绽。 他既然说从未参与过极恶牢,为何会对极恶牢的规则如此清楚,这是第一个破绽。而第二个破绽则是如果从来没有人挑战过极恶牢,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挑战极恶牢会对其他玩家造成的影响的? 这样说来,无非是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自己进去过极恶牢,但没有成功。第二种,那便是他曾经看过谁进极恶牢,而这个进入的人与他还能做到情报共享。 “你哦什么?是不是在想25个人都过不去的难关,咱们俩怎么能完成?”红狼杀手的这一句话,并非是采用传音的方式,而是选择直接开口,而他说话的同时,便将目光转向了小风身旁那名话痨汉子,随即顿了顿道: “他也是我之前预定的队友,他擅长演戏,听说是北影出身,若遇到什么难缠的npc,大可交由他去对付。毕竟有时舌头,要比拳头好用的多。” 红狼杀手话音刚落,那地面上席地而坐的话痨男子终于起身,而他显然之前是强迫自己不要开口破坏气氛,此刻一开口间,便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小风整理了一下他的话,可无奈其中唯一有价值的,只有他最开始的一句: “我叫白飞,白小飞的白,白小飞的飞,记住了是白..” “够了小白,既然咱们三个已经达成共识,那接下来的便是耐心等待巡逻狱卒到来了,按照上一次换班的时间来看,多则一小时,少则半小时便一定会有一名狱卒经过咱们这儿。” 红狼杀手开口间,显然已经将小风算了进去,而小风对此没有丝毫的抵触,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听了这么多“秘密”,如果不上这条贼船,恐怕他们将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自己的敌人。 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自己这么一个不会武功之人,还是不要多树敌为妙。况且自己坐牢,也不像其他玩家一样还能顺便修炼武功,要知道法师的冥想只能回蓝,不能加蓝上限,这和打坐可是截然不同。 随着三人席地而坐,监牢周围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只是小风识能加持之下,难免会发现四周时不时有人谈论自己,而这些言语无非都是讨论自己的武功,还有自己三人是否真的会挑战极恶牢。 “一小时,半小时..”小风心中默念,却是无语至极,那红狼杀手明显没有将这些时间看做多长,那是因为他有事可做。而对于自己这么一个无事可做之人,十分钟已经是自己忍耐极限。 果然小风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五分钟后,他赫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那便是狱卒不来找他,他可以制造让狱卒不得不来的局面。可像是红狼杀手方才大喊要闯极恶牢都没能吸引来狱卒,若要达成目的,恐怕须得弄出大场面才行。 小风心下既定,当即看似闭目凝神打坐修炼,实则五感尽散,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而此地幸好只是光线不足,并没有昔日幻境之中那些闹人的迷雾一般会阻碍识能探测,小风只是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将周围五十步内的地形看清看透。 环形迷宫,这便是玩家这一层监牢的地形,监牢大体城环形排列,三间牢房为一组,每组之间有三条道路互通。而小风的识能探测只能看到五十步内的情景,可就这方圆五十步内,已有五组之多,可见这些道路交错下的地形有多烦人。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睁开双眼,好在四周光线较暗,而他本来五官就隐藏在长袍之下,当即脸上的喜色并没有人发觉。而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正是火焰,在自己识能能触及的最远处,正好有一座火盆。 小风立即调转识能,在不计精神力与魔法消耗的状态下,小风没有废多大的力气,便与那火盆中的火元素建立了精神联系,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引火烧牢。若能引起玩家骚乱自然是好,若不能,他也有别的办法。 心神一动之间,原本相对安静的火盆中,忽然发出一阵噼啪乱响的声音,而玩家这一层除了巡逻守卫外,并没有值守的站岗守卫,所以这响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在下一刻,当一枚火球缓缓从火盆中升起时,那火盆斜对角的一组牢房中的玩家,却是看出了不对,因为他们这间牢房的光线,明显变亮了许多。 “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缓缓响起,而这个声音一句话只说了一半,随即便像是忽然精神了一般大喊道:“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时间还早..咱们..”第二个开口之人,也如同第一个人一般,起初懒洋洋的声音刚刚传出一会儿,当他似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看了一眼后,整个人都猛然跳了起来同样大喊道: “我靠!鬼火!这难道是牢房新事件?兄弟们起床了!” 他最后这一句话显然用上了内力,而当他这话落定之际,四周的人也终于望了过来,而就在这时,那火盆之中继第一个火球之后,再度出现了一枚火球,而这枚火球一出现,便朝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牢房中响起:“我靠!为什么是我们?!都楞着干什么?快躲开!”可声音落定之际,却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怕什么,一个火球而已,刀剑都砍不开的牢门,一个小火球能有什么用?” 而之前那个尖锐声音闻言,却是冷笑了几声,随即淡淡开口道:“监牢里死不了,可是会痛,被火烧还烧不死的滋味,可是生不如死,狱友一场,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 第445章 极恶(中)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小风已然凝聚出他所能同时操控的极限数量,九枚火球。这九枚火球成环形之势,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这些牢门虽然坚不可摧,但却依旧是木质,虽不会被烧毁,但却免不了袅袅升烟。 小风专心施法,全神贯注之下五识尽封,表面上却是打坐的姿态,可他周围的两人,却并没有这种能力,随着火势不断蔓延而起,两人也终于发现了牢中异样,开始交谈起来。 “狼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事件?或者有外面的人前来劫狱?难道说,最近开放了什么新玩法,咱们被关的太久不知道?” “这牢门坚固异常,内力刀剑都无法伤其分毫,怎么可能被人一把火就轻易点了?要我说,劫狱是不大可能,突发事件倒是有几分...” 红狼杀手一语未尽,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语气忽然变得急促了几分道:“不好,开始起烟了,咱们快趴下!” 小白闻言一愣,可却并没有做出什么抵制,反而立即变坐为趴,在他的脸与地面的草席亲密接触之时,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怎么了?这地方虽然没人看,可这姿势..啧啧..忒不雅了。” “按照这牢中的设定,咱们不会被杀不会昏迷,如果被烟活活呛又呛不晕,你自己想想吧。”红狼杀手说话间已然趴在地面,开口间语气再度恢复自然,却没想到自己选定的这个队友,会有这么多疑问。 “狼哥,趴下和烟有什么关系?” “你小学没人教你危机措施么?着火后如果无法逃离火场,让身体尽量蜷缩并处于低空,可以活的更长!因为火焰燃烧产生二氧化碳,而氧气...”红狼杀手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自言自语般的骂了一句道: “我靠,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嘿嘿,狼哥你这是被我传染了,话痨不是病,话痨是善于交际的表现,话痨...嗯?这!”白飞一句话尚未说完,声音却是戛然而止,红狼杀手本来十分无语,此时闻言见状却是立即开口道: “现在没到你演戏的时候,快说!怎么了?” “他..他他..他怎么还在打坐?”白飞口中的他,正是全神贯注于施法的小风,而小风此时正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垂了下来,在黑暗中宛如一具坐化的尸身,确实有些骇人见闻。 两人说话间,浓烟已经朝着这一方笼罩而来,牢房中的玩家虽然有牢门的保护,不会被火焰侵蚀,可是这浓烟却将他们呛的不轻。若不是游戏痛感一类的负面感官只有真实感官的一半,恐怕这些人早已被呛的生不如死。 小风只想用火焰引起狱卒的注意,可是他却忘记了这个游戏的真实,在牢房这种封闭的空间内,燃烧火球触及木质牢门后,发出的浓烟足以让整个一层牢房的玩家苦不堪言。 而小风本人在施展这种超远距离魔法的时候,因为要调用识能加持,所以他所感官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等他意识到浓烟的存在时,已经是离弦之箭,收回不得。 “狼哥!他...我怎么推他他都不醒,难道是给呛晕了?”白飞这一句话刚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这话有误,因为方才他才听红狼杀手说过这牢中不会晕,不会死。而就在他预计红狼杀手将会骂他白痴之时,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难道..是内功到了紧要关头,进入了顿悟状态?这朋友也够倒霉的,他现在是坐姿还好,再等一会儿氧气会更加稀薄,到时他恐怕..唉..” 说到这里红狼杀手忽然闭口不言,因为他知道顿悟状态如果被外力强行打断,会有多么严重的惩罚,那可不是掉级那么简单,还会进入重伤状态,到时自己这三人计划恐怕是要泡汤了。 火势不断蔓延而出,小风的精神力与魔法也在飞速消耗,小风不知道狱卒何时会来,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可就在小风正要召唤出最后一波火球之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却是忽然响彻在整层牢房之中: “放肆!何人敢在黄沙大牢纵火?给我停下!” 一声落定,小风的识能世界中忽然惊现一道白色气浪,自他识能所能探测的边缘之处,以一个极为迅捷的速度向内扩散而来。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感觉精神力与识能瞬间消耗了大半,同时脑海中传来一阵虚弱无力之感。 “不好..”小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同时料定这突忽其来的气浪有针对识能的功效,当即心神一动之间,便强行切断了与火焰的精神联系,四面八方四散的识能,也在迅速朝着他的身体回转而来。 “狼..狼哥!他他他..他好像没气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我刚用手探过鼻息,确实..没气了..”白飞此时正一脸惊愕的看着黑袍小风,而小风此时双手自然下垂,身体摇摇欲坠,确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而就在他这一句话刚落之际,小风却是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当即双眼猛然睁开,却是立即向前一扑,当即趴了下去。 “啊!!”正在小风面前观察的白飞,此刻见状被吓了一跳,若不是他此刻也趴在地面之上,恐怕会立即站不稳身形,而隔壁牢房的红狼杀手,此时借着火势也终于能看清这一侧的情形,可这一看之下却是一惊。 就在红狼杀手望过去的一瞬间,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看到四面八方涌来一阵红光冲进了这黑袍人的体内,而此时的他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于是他并没有开口作问。 “大人!卑职方才正是看到那鬼火朝这个方向而来,绝不会错!”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几分沉静的声音自远方传来,而话音落定的同时,那一方的火势竟也同时减少了许多,却无人看到,是他口中的那名大人以内力打消了火焰。 “这个大人是谁?”小风的传音立即响彻在红狼杀手耳中,而对方也只是一愣,便为小风省下了后续的言语,当即开口小声对着白飞道: “小白,到你演戏的时候了,弄出些动静,但不要让对方怀疑,把那个人引过来!” 话音落罢,白飞却并没有丝毫的回应,正当小风看向白飞之时,却见他忽然跳了起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掏出一柄长刀,朝着牢门便砍了上去。小风此时定睛一看,这哪还是那个面色枯黄的话痨男子,分明就是一个肥胖的酒肉和尚。 而就在这名酒肉和尚以长刀攻击牢门,发出铿锵之声的同时,他的口中大喊道:“有没有人啦,都他娘死哪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受够了!老子要挑战极恶牢!谁敢拦老子,老子就他娘砍了谁!” 一声传出的同时,另一个疑惑的声音却从远方传来:“嗯?是何人喧哗?” “回大人!那人说他要挑战极恶牢!”说罢,这名说话的看守便带路朝着小风这间牢房走来,只是几个转落之间便已来到三人身前的牢门外,而小风此时也看清了来人,正是两名带刀护卫,和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青年人。 “是你要挑战极恶牢?有趣..你可知挑战极恶牢,需要三人以上同行才可?” 酒肉和尚闻言,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大刀,而后一脸不耐烦的道:“就是老子,老子要挑战极恶牢,其他两个人,对..就是那两个废物!”说着,酒肉和尚便指了指一旁的小风和红狼杀手,脸上的横肉没有丝毫抖动。 “好..很好..来人!开牢门,带这三人去极恶殿,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一批人,能为我带来怎样的惊喜。”说罢,绿衣青年转身即走,丝毫不顾及旁边其他玩家的叫喊,而他此时竟也不再以掌力灭火,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极恶牢上。 “我们也要挑战极恶牢!你怎么只理他,不理我们?!”诸如此类的言语不断在绿衣青年耳旁响起,而他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走的优哉游哉,仿若事不关己。 正当牢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张牙舞爪的酒肉和尚,再度变成了话痨男子白飞,而他开口之间,便回应了这些大叫的玩家,却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安慰。 “别叫了,极恶牢同时只有一队人可以挑战,你们啊,就盼着我和狼哥早日出去吧,到时我们会给你们发攻略的。咱们出去见了!” 话音落罢,两名守卫分别打开两扇老门,而后一前一后将小风三人押解朝着前方走去,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出一个转角之时,三人却同时感觉眼前一黑,随即便没了知觉... 而白飞却在这时发挥了身为话痨的天赋,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喊出了一句: “是谁跟我说,牢房内不会晕?!” 第446章 极恶(下) 正当三人失去知觉的同时,脑海中皆不约而同的听到了一个同样的声音,那是一个公鸭嗓的男音,而所说的言语也极为简单,只有短短一句:“欢迎来到极恶厅!” 随着声音落罢,三人立即恢复了视觉,可是此时的他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眼前一片金光闪耀。由于他们之前的环境缺少光线,而大火之时他们有匍匐在地,故而使得他们早已习惯了黑暗。 当下被这金光一闪,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般难受,可是却又无法醒来。就在这时,眼前的金光缓缓朝着场地中央汇聚而去,只是片刻时间便已凝成一枚金色的光球,随即光球一分为三,朝着三人激射而去。 三人见状,反应却是各不相同,红狼杀手当即纵身跃起便要躲闪光球,而白飞则是一个蒙扎趴在了地面,试图让光球按照原本的轨迹从他头顶飞过,唯有小风一人面对这光球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待在原地。 “快躲开!”红狼杀手间小风毫无反应,当即开口叫嚷,可小风却只能看到他的嘴型,听不到他的声音,然而无论过程如何,都无法改变事件的结果。 这金色光球就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无论其他两人如何闪躲,光球皆能尾随而至,顷刻之间,三人同时被光球击中,可同时却也恢复了五感。就在这时,白飞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解和茫然道: “我怎么没事..这光球..”而就在他一语方落之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小风大喊道:“你刚才怎么不躲?万一这是什么陷阱,你不是就挂了么?” 小风看了看白飞,心中却并没有一丝感动之心,反而多了几分憎恶之色,因为他分明看出此人脸上的表情,绝不是担心,而是嫌弃。他这话看似是关心自己不假,实际上却是怕自己耽误了他攻略这极恶厅为真。 小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学习表演的人,却无法管束自己的表情,也许一个人太过注意某些事物,就会在一些关键的场合因为这些事物而出错吧。 而就在这时,三人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此时的他们正处于一座不知名的宫殿之中,四下富丽堂皇,哪有半分极恶牢应有的模样。正在三人心中各有盘算间,大厅之中,却响起了第四个人脚步声。 三人寻声望去,却见远远一名青年踱步而来,此人正是之前答应他们三人挑战的绿色官府男子,而此刻他依旧身穿一身官府,依旧是两手空空,可他背后的两名护卫手中拿的却不再是刀剑,而是一人拿扇,一人捧茶,一副野外郊游的模样。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看似风轻云淡的官差大人,走近之后开场的第一句话,便是印证了小风之前的猜测,只见他开口道: “欢迎欢迎,你们是这个月第三波挑战极恶厅的队伍,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记住了,只要成功达成条件,你们便可免去一切罪责,以白身出狱。” 说罢,官服男子手一扬,当即指向了一旁,而小风三人循着他的方向望去,却见到前方赫然有一排铁门,小风打眼间数了一下,竟正正好好有二十五道,正是切合红狼杀手之前的说法,这极恶厅最多可容纳二十五人。 那官府青年一指落定,随即便不再开口,而红狼杀手此时,却也如小风所料一般,径直朝着一排铁门走去,没有发出丝毫的疑问,只是他刚刚走了十步左右,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转身开口道: “你俩愣在原地干嘛,快走啊!” “呃..哦”白飞闻言,立即跟上,却是没有回头再看小风一眼,而小风此时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当即也不再犹豫,就此跟上两人。 此刻的他知道,这极恶厅背后,真正恼人的,应当不是此地的危险,而是这些既可以是朋友又可以是敌人的“队友”。三人顷刻间来到二十五道铁门之前,而这时红狼杀手却再度开口,只是他这戏显然做的太假,假到说话的语气太过自然。 “这里有二十五道门,想必是对应二十五个人,而我们只有只有三个人,那就每人选择一道门进入吧,希望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说罢,红狼杀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白飞一眼,而后冲着小风抱了抱拳,随即一个人进入了正中央的那道门,而与此同时,白飞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却是冲着小风一笑道: “那咱们等下见了,再会。”说罢,便也朝着一道门走去,小风当即闻言间皆对着两人回礼,可是心中却已经断定这两个人绝不是极恶厅的新手,而方才他们的言语,已经暴露了这一点。 一人说话太过自然,不像抱着刚刚来到陌生场景应有的保守,而另外一人则是太过镇定,特别是听了红狼杀手那最后一句话后,仍能对自己说出肯定的言语,这绝非是一句巧合。 小风带着这些信息,缓步进入了最右侧也就是第二十五道门,而在他进入门中的一瞬间,脑海中却是响起了最初的那个尖锐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他的言语不再简洁,而语气中也带了一丝玩味: “小朋友,欢迎进入极恶道,接下来我说的这句话,只有你能听到,这是我个人对你的恩赐。记住,极恶厅里,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可是你却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成为你的敌人。” 话音至此,声音一顿,仿佛是在给听到声音的人思考,小风闻言间,强迫自己不要对这句话产生任何的想法,因为他既然之前已经断定这极恶厅是斗人斗智斗心的场景,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难保这系统不会根据自己的心魔创造难关。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就在这时,那个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当他一语刚落之际,小风眼前的黑暗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充满火焰的道路,除了唯一的路外,四处皆是熔浆翻滚的场景。而就在这时,声音再度响起: “在这一次任务中,你将获得一次特殊的通关机会,如果你能让红狼杀手在此次任务中身死,那么你将可以直接跳过当前关卡和下一关卡。 注意,这是一个可选任务,如果你不完成,也不会有任何的惩罚,只是那样你便需要连闯三关才行,三关之间不会有多余的休息时间,这一点如何取舍便要看你的选择了。” 话音落罢,久久之后亦不曾再度响起,而小风此时终于敢将识能以及精神力放开,不再压制自己的念头,当即心中暗想自己所料不差,此地果然在引诱玩家间内讧。 而他此刻心中却是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两人明明不是新手,却愿意拉上自己这么一个新人。他们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说出殴打官差这项罪名,引起了他们对自己实力的误判,而是想利用自己。 小风最不怕的就是火焰,虽然他也无法抵挡火焰的伤害,可是见到眼前这岩浆后,心中却是莫名多了一份安全感,因为在东大陆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在有火焰的时候,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玩家。 小风迅速踏上火焰之路,四下的岩浆固然可怕,可是这条路却是足够小风大摇大摆的前进,而小风行进时有意识的调转魔力控制火星,以至于这一路走的十分悠闲,原本设置的试胆考验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畅行无阻。 良久过后,小风来到了火焰之路的尽头,而尽头处果然又有一道大门,只是小风见到这大门之时,却没有立即进入,而是席地而坐,之后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他手掌一扬间,一道火球凝聚而出,随即这枚火球却是朝着他自己轰了过来,在小风的精确控制下这火球自然不可能对他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而他要做的,也仅仅是将自己的衣物烤热这么久简单。 几息的功夫过后,小风已经是满头大汗,而就在这时,他又抹了抹地上的灰尘,一点也不嫌弃的拍在了自己身上,做完这一切后的他,终于起身松了一口气,而后推开大门便跳了进去。 这一次的开门并没有持续太多的时间,小风进入大门之后,一阵微弱的天旋地转随即迎来,他却像是早有准备,丝毫不受影响。而就在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崭新的牢房之内,而他身旁却呆立着两人... 只是这两人明显有些狼狈不堪,此刻他们的外貌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鬼,而且还是黑鬼... 第447章 杀人联盟(上) 正当小风看清眼前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影,正是红狼杀手与白飞之际,他的脑海中却是再度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系统女音: “请注意,在这一关中,玩家无法使用传音入密,彼此间交流必须开口说话。” 传音落定,小风心念急转的同时做出一副燥热的模样,赶忙打落自己身上的灰尘,做出一副被烫的不轻的模样。小风心中不详的预感再度飙升,而在这一刻他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前所谓的单人可选任务,用的正是文字陷阱。 正常人在听到这个可选任务前,会先听到系统说明这句信息只有你一个人能收到,那么自然而然的便会觉得接下来的一段话,都属于“这段信息”。可是实际上,发布可选任务的信息,却与说明时是两句话。 而当下这个限制,目的正是不让自己等人有私下交流的机会,这无疑又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关卡,而眼前的这些同伴,将会是这道关卡中最为危险的敌人,这无疑是系统最想看到的结果。 “唉..你可算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白飞的声音此刻已经变得十分沙哑,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吸入了满满一口小风身上的灰尘,当即打了一个喷嚏,硬生生将话噎了回去。 “你们是..”小风闻言间,脸上出现一道茫然,而随即做惊喜状道:“是你们!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鬼地方居然这么难。” 说罢,小风退后两步,继续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心下却是在暗自观察,一是观察周围的环境,二则是观察眼前两人的表情和眼神。 “好了好了,赶紧换上一套新装备吧,这一身黑灰,耐久度看来是趋近于0了。”红狼杀手说话间,丝毫不避讳的当众脱下了上衣,而又在手掌一翻间白光一闪,有条不紊的穿上了出现在他手中的新衣。 当他完全换装完毕之时,小风却是感觉他这装扮有些眼熟,细思之下却是立即想起那日在聚贤山庄门口杀人的,不就正是身穿一身蓝色紧身衣,状似忍者服的杀手么。只不过眼前之人身穿的是红色服装,而那日的杀手是蓝色与红色。 比起红狼杀手换装的缓慢,白飞这一边却来了一个秒换,正是学习易容术玩家的特技,只是小风不知道是这个游戏设置的还不够真实,亦或是他们换装时做了什么手脚。 当他们两任将新衣穿上之后,原本污头垢面的他们,此刻却变得完好如初,甚至之前在牢中的那种疲态也荡然无存,真可谓是人靠衣装马靠壮,反倒是小风依旧一身黑袍,略带几点灰尘。 “朋友这衣服看似不凡,不知是从何而来?我们也想去做上一件。”红狼杀手的声音刚一落罢,小风的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小风之前之所以做那么多,正是因为他考虑到,如果自己毫发无损,表现的太强,他们便有可能联手对付自己。而自己表现的如果太弱,则有可能被他们中的某一人盯上。所以只有模棱两可,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实力,方能处于不败之地。 可是眼下红狼杀手这一问,让小风顿时明白了自己还是高估了他们两人的实力,他看似是在问自己的衣服从何而来,实则却是对自己的实力感兴趣,小风无奈之下心神急转,却是用处了一招杀手锏。 “哈哈哈,我们之前说过,要一同闯过极恶厅对吧?” 原本看向小风的白飞与红狼杀手闻言皆是一愣,随即还是红狼杀手抢先开口道:“那是自然,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有机会一起作战,出去了就是朋友。” “说得好!出去了就是朋友,可..出不去呢?”小风在心中暗想,嘴上却是话锋一转,当即看向白飞,声音一沉道:“那我有一个疑问,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飞见小风望向自己,而红狼杀手无意回答,当即略作迟疑开口道:“配合、默契,大概就是这些吧..”话音落定,小风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笑而不语,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却忽然语气凝重的道: “不,这些都可以后天培养,唯有一点是团队的基础,没有了它,团队将不过是一个驱壳,不堪一击!” “啊?那是什么?”白飞一脸茫然,做思索状开口,却不知是又在演戏,还是本就智力不足,亦或者是在示弱,但无论是什么,小风此刻都不愿再想。而就在下一刻,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是信任!” 说话间,两人同时听到对方的言语朝着对方望去,小风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只是微微对着红狼杀手点了点头,而红狼杀手则是嘿嘿一笑,补充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好了,一根和几根筷子的故事就不用废话了,我相信你们都应该和我一样,接受到可选任务了吧?”小风开口间十分自然,而当他话音落定之后,白飞的脸上却是出现一瞬间的吃惊,至于红狼杀手则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 “什么可选任务?你在说什么!”就在这时,白飞忽然大喊一声,而随即却是一脸戒备的看向小风,身体却是不着痕迹的朝着红狼杀手靠了过去,俨然有将矛头指向小风的趋势。 小风见状暗道一声不妙,他没想到自己已然将实情说出,对方竟然还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对付自己,实在是可笑之至。他感到不妙的不是眼前的局势,而是因为自己有这么一个智商不足的队友。 可是小风却始终相信一句话,那便是当一个人展现出与他行为不相符合的智谋时,那便是破绽的所在。 “白飞..红狼..有趣..” 正当小风欲开口化解眼前局势之时,却没想到红狼杀手会在此刻出声,而对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与自己对他的估量有所偏差,只闻一句: “够了小白,别胡闹,还没到你演戏的时候。” 一语方出,便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降临在了不断叫嚷着并靠近红狼杀手的白飞身上,让他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雷击一般,可他此时此刻,猛然转头看向红狼杀手,却只憋出了一个郁闷的字来: “你!...”却没想到红狼杀手的下一句话,更加偏袒那个外人,更加针对自己这个与他蹲了许久监狱的狱友。 “小白,从你开始吧,将你的可选任务说出来,然后是我,最后是那位朋友。”而话音落罢,红狼杀手却是转身看向小风,这一次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开口道: “我与小白相识在先,我相信朋友的为人,这便是我们两人释出的诚意。而且咱们这可不是什么一次性的游戏,等下出去了还会有机会见面,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小风闻言也点了点头,他原本打算由自己来当这第一个开口之人,却未曾料到红狼杀手会有如此做法,而他自然也明白对方所说的诚意是什么。 在这种对方是陌生人的情景,能做到不怀疑自己说出情报后,而对方不说情报,这本身就是一种诚意,而此刻他们最大的筹码,正是自己的可选任务。 让小风意外的是,白飞只是郁闷的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口中嘀咕了一句:“希望你没有看错人。”而后便一脸认真的看向小风,随即缓缓开口间,却是说出了一个让小风警惕的信息: “我要让红狼杀手无法活着离开,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跳到第三关。” 没错,白飞说的目标,正是红狼杀手,而小风的目标也是红狼杀手。针对这样一个游戏,小风有七成把握肯定系统不会让两个人针对一个人,一定是要引起众人的互相残杀,而这样一来,白飞便很有可能是在说谎。 而他在说谎时,却一直死盯着自己,如果之前的假设成立,那么这其中的含义便已然明了。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目标人是谁,而目标又不可能是他自己,所以只要他说出目标是红狼杀手时,真正以红狼杀手为目标的人,自然会知道他在说谎。 这样一来,则可以推断出,他的目标正是真正以红狼杀手为目标的自己。如果白飞是想给自己传递这种信息,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想寻求与自己合作,因为他的目标是自己,若他不杀自己自己则是无敌之人。 而小风的目标又不是他,这样一来他与小风合作,便成了稳稳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同时在他的角度,这个结盟一定比三人结盟稳固的多。 第二种可能,则是小风不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一切都是他与红狼杀手之前所计划好的内容,而他当下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设套。或者说,自己的假设不成立,这个游戏真的可能两人目标为同一人。 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开口说出的答案,却是让小风一惊,同时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因为他所说的,正是: “我的目标,是杀小白!” 第448章 杀人联盟(中) 一声既出,时间仿若静止,而小风在电光火石之间却是思虑颇多,头脑飞速运转间,闪过了些许记忆的片段,可一时间却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事情若放在旁人的角度,其实远没有那么复杂,如果他武功够强,那么他大可直接杀死两人,无需顾虑没有两人的协助自己无法单独过关,当这个利益的条件成立时,所谓的道义在虚拟的解释下,便可以被轻易抛却。 可是小风不会武功,他所凭借的魔法在此刻也缺少媒介施展,况且以他的性格,就算自己可以挥手间杀死两人,他也绝不会这样做。因为因为一时之快而得到两个本可以成为朋友的敌人,这也许是强者的作为,但却绝不是智者该有的行为。 “我要杀的是小白!” 红狼杀手的言语犹然在耳,小风心中却是立即升起惊涛骇浪,因为小风可以从他这句话中得出两个重大信息。其一,如果自己之前的假设成立,他的目标是白飞,那么自己的目标是他,而白飞的目标是自己,如此循环建立,正是一种反证。 至于其二,则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文字游戏。因为白飞方才口述,他得到任务是“阻止红狼杀手活着离开”,而自己得到的可选任务则是“让红狼杀手在第一关身死”,而红狼杀手所说的,却是直接的“杀死小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两人目标为同一人的说法,则真的可能存在。因为他们三人的任务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只有红狼杀手的任务是亲自杀人,而其他两人的任务则不必亲自动手。 当然,这一切关于他们两人的情报,都只局限于他们所说,至于红狼杀手说出的“杀小白”是不是理解之后的意思,这便又成了一个变数。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在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极恶牢的真谛,让玩家互相残杀,这才是加大难度的最大手段。 而当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不断生根发芽,就算是血肉至亲也终有爆发的一日,或许可以化解,但大多数人却无法幸免,更何况这极恶厅内,这些只是因为一起蹲监狱才认识的人呢? 如此一来,破局的关键,就在于现在的自己,而自己说出的话,则是问题的关键,局势已经相当明了,而小风也终于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见红狼杀手与白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风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即道: “你们俩,都是我的目标,杀一个跳一关,鬼知道这游戏怎么这么看得起我。” 小风开口间语气似在说笑,可其他两人闻言间,却是信了大半。小风此刻表现的越为随和,便越能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这两人眼下见状立即回想起方才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是眼前之人,却并非如此,不由得更加在意了几分。 “哈哈哈,这个破系统就是想我们自相残杀,他说的是完成任务的人跳到第三关,至于第三关有什么却是一点也没吐露,如果说第三关有什么终极boss的话,以我们单人之力,又要如何应对呢?” 小风说话间,正有心无意的朝着红狼杀手的方向靠近,而白飞此刻却是佯装思考状,在不断调整自己的方位,始终与小风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至于红狼杀手,则是呆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一切皆被小风看在眼中,而他此刻却并未有什么反感,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反倒是红狼杀手表现的太过镇定。而就在小风靠近红狼杀手五步之时,红狼杀手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这哥们说的对,正常情况下二十五个人进来会更乱,到时必然会出现小集体,而这些小集体中也必定暗藏杀机,也许他们战胜系统设定的难关会比我们容易,可本身却有更大的难关,那便是信任。” 白飞闻言,脸上出现一抹犹豫之色,只是此刻他距离小风过远,以至于小风无法看到他的微表情,自然也无法断定他这种神色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他是个演员。 “小飞,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名,啊当然,我说的是游戏id,但是我红狼杀手却是真名。此时我只想安心越狱,如果今日我对你们有任何不轨,以后你们出去了,大可以来找我的麻烦。” 一语方落,白飞的脸色又是一变,可小风心中却是暗自奇怪,难道是自己将红狼杀手的智商想的太高?为何他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看似是坦坦荡荡,实则会让人想歪的言语。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感觉自己身后一凉,当即回神间,却见红狼杀手的手已经搭在了自己肩上道:“至于这位朋友,我相信你既然第一个道破这层窗户纸,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红狼杀手话音落罢,却是轻轻的在小风肩膀上拍了拍,而后一闪身便又回到了原位,他在此刻爆发出的速度,虽然比不上秋月无边,但也足可以与道沓松柏这些人比肩了。 而对方此时说的这些话,看似是在向白飞解释,实则却是在展露实力的同时,提点自己不要自食其果,倒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就一起合作,打通这个极恶厅吧。”白飞见红狼杀手与黑袍人达成一致,若自己此刻在说什么反对的话,便是无形间得到了两个敌人,当下立即开口,也算是答应了下来,却补充道: “不过狼哥,我是信你的,至于这人,嗯..有待观察。” 小风见状苦笑了一声,而在方才他已经将周围的地形用识能扫了一遍,这不过是一座废弃的地牢,牢门皆是打开的,而牢中除了他们之外也再无别人,至少五十步内是没有的,只是这五十步内的地形,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妖娆的女子声响,语气极为妩媚,声音之中带着一种无形的诱惑力,可却小风听了却有些莫名的反感:“看来你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呢,不过这样可不行,这样太无趣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却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两人身上,而当话音落定之际,红狼杀手和白飞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波动,而就在此时,那个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道: “发现了么?是的..姐姐的声音只有你才能听到呢,这是属于智者的特权。但你虽然看破了姐姐的局,却无法将之破除,因为你低估了人性,特别是这些陌生人,要注意哦..” 声音至此,越来越微弱,仿佛潮水一般缓缓褪去,而小风从始至终都在观察两人的表情,此时白飞正在与红狼杀手交谈,而小风的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故此他的观察并没有被两人发现。 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说话间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白飞对着一旁的墙又跪又拜,又作揖又念咒,不知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如果说白飞在做戏小风或许可以理解,毕竟他真是什么戏剧学院毕业的话,受过专业的训练的他,自然可以在刻意下抑制住表情细节。可红狼杀手也一样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谈,便绝不是巧合了。 就在这时,两人一直在交谈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虽然白飞仍旧对小风保有戒心,可在红狼杀手的调节下,也终于重新表了态,当即看向小风的同时,递出了一张纸。 小风接过字条,打眼一看,订行竟是三个有趣的大字“契约书”,而下面则是写着三句话: “一,我三人以此刻所说姓名起誓,名非真,但誓出此身,一应俱之。” “二,此次极恶厅之战,我三人之间绝不互相攻击,绝不见死不救,亦绝不行不义之举。” “三,若有违此誓者,当以共诛,昭此事于天下..” 而最后落款之处,赫然写着发誓者三个字,其后便是白飞和红狼杀手的大名,以及他们各自按得手印,至于末尾处,则是画着一只小学生都看不下去的狼头,附带着一行现代体小字道: “真麻烦,都是玩家,搞什么这个东西,谁违反协议,我们就杀他到退游删号。” 小风见此契约书,当即哭笑不得,原来他们方才嘀咕了那么久,便是共同制作了这么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东西,可这种话小风此时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只得忍着吐槽对方中二病的冲动,写下了自己不愿提起的id:百里灵山。 将纸递给红狼杀手,又转交给白飞,白飞打眼一看,却是心中总算畅快了许多,脸上也再度浮现起了笑容,只是他这笑容自然不是冲着小风也就是了。而红狼杀手此刻却也凑到了小风身旁,却是小声嘀咕道: “哥们,你这假id起的有点太离谱了,笑傲江湖看多了吧,你怎么不叫岳不群啊,我跟你说他女儿可是个悲剧,我说你该不会不是个哥们,是个..” 就在红狼杀手一句话未完之际,白飞却是忽然神色一变,而一直注意两人神情的小风,此刻见白飞神色有异,当即凝神以对,却没想到白飞忽然左右一扬,指向了小风身后,脸上浮现起一抹呆滞之色,口中磕磕绊绊的道: “看...你们身后..这..这是谁..是谁..是..” 而当他最后一个是字落定之际,整个人却是忽然化作一道白光,就地消失不见... 第449章 杀人联盟(下) “小白!”红狼杀手见状,心中顿时大惊,他这人人如其名,平素里没少做杀人越货的勾当,此时见到这再熟悉不过的白光,顿时便意识到,这是玩家被杀后,回复活点的白芒。 一声落罢,红狼杀手方才回味起白飞方才的话,当即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上涌,这这凉意正不断朝着他的心脏汇聚而去,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当即心念急转之下,手已经朝着怀中的匕首摸去。 “不要回头!”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可红狼杀手出刀之快,却远比他自己的反应力要高得多。红狼杀手这怀中刀的一招,已经练到了下意识的程度,因此意未至而身先至,此刻已然完成了转身的动作。 “噗..”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立时传出,随即便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接连响起,似是水滴不断落在地面,可红狼杀手却迟迟没有声息。小风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因为就在他叹气之前,他看到了一阵白光,自身边升起。 小风五官皆隐藏在黑暗之下,他不知道身后究竟有什么东西,但他却知道能秒杀这两人的东西,绝不是自己现在可以抗衡,而此时小风异于常人的心性也完美体现,当即一种放松感缓缓蔓延全身。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许我不回头去看你便不会有事,但..我想如果我不回头,游戏便无法进行下去。所以..”小风开口间语气极为平静,而话至末尾,小风却是感觉到一股寒风自背后吹来,这风中似乎还有一种香气。 小风见状,此刻却是缓缓将黑袍附带的帽子脱下,而下一刻,他则是缓缓转身,只是闭着眼。而就在小风转身的同时,他几乎瞬间便放弃了五感,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识能探测之力尽数笼罩在眼前这方寸之地。 小风虽然心性异于常人,可他却终究还是个年轻人,而他此刻之所以能做到如此的镇定,并不是真的单纯因为心性,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些信息。 自己的可选任务是“在第一关让红狼杀手身死”,那么如果红狼杀手化光消失是被这身后的东西秒杀,自己的可选任务无疑便会完成。换一句话说,他们并没有死,而能做到让他们凭空消失的,只有系统。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双眼缓缓睁开,开口之间便是惊人之语,正是: “姑娘,不必吓我,要传送的话就快些吧,我还要去找我的队友报道。”说罢,小风敞开双臂,一副静等处置的架势,而他眼前所见的,正是一名红衣长发女子,只是这名女子以发覆面,而十指上鲜血欲滴,正是一名女鬼的标配。 一男一女冷冷对视,两者皆是没有言语,而小风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东西,却是面带微笑,毫无戒备之心,终于在过了三息之后,一个妩媚的声音再度自小风脑海中响起,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无奈: “哎呀,又被你看破了,真是无聊..算了算了,姐姐这就送你去闯关,好好体验一下姐姐为你精心挑选的关卡吧..不过作为看破的奖励,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你那所谓的队友..” 话音方落,小风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而随即眼前只是一明一暗间,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场景,而原地只留下那名红衣长发女子,缓缓露出了长发下妖艳的面孔。 “恭喜您进入第一关试炼,此关卡为团队战,您需要找到所有存活队友,并且前往迷宫的中心大门处会和,便可进入第二关,祝您闯关愉快。注意,本关不可使用传音入密。” 随着不带丝毫感情的系统女音响起,小风终于得到了关于这一关的信息,这一关看似只是破解迷宫,并在迷宫中与队友会和。可实际上,却又是使用了一个文字游戏的同时,暗藏了一些信息。 首先,“存活队友”,这意味着迷宫中存在能让队友死亡的危险,除去玩家之前得到的可选任务互相残杀不说,这个迷宫中必定有某些类似机关的存在,可以杀人于无形。 其次,迷宫中心大门处会和,这说明这个迷宫的目标是中心,而玩家的初始点必然在外,只是如何判断自己左右两侧哪个是内,这便是玩家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 最后,队友?到底谁才是队友?系统并没有说明你的队友是谁,但人们必然会误以为之前一同进入闯极恶厅的人就是队友,这一点也是对玩家的一种限制,思维上的限制。 小风整理了所得的信息,一眼望向四周的地形,心中却是只有无奈,因为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在路痴这条路上造诣颇深,就好比眼下这种十字路口的选择,他相信命运女神一定会让他踏上一条不归路。 小风此刻叹息了一声,声音在迷宫中不断回响,而就在这叹息声彻底消失之际,小风也终于做出了一个他早就应该做出的行为,识能探测。 他之所以没有在进入迷宫时便立即施展识能探测,是因为他觉得系统不会白痴到考迷宫却给自己留这种后门,限制识能探测的例子他已经见过无数,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这条手段。 只是此刻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手一搏,倘若真的不行,那么自己也只有将希望寄托于他的队友能够找到自己了。而就下一刻,小风本该持续许久的识能探测,却在一开一合眼间尽数完成,而他此刻的脸上尽是一抹苦涩。 因为此地并不禁止识能,可是却对识能有着极大的削弱,原本小风能够做到方圆五十步内探测大概,可现在一旦超过十步,便会模糊不清,而二十步外更是一片黑暗。 不过有总是比没有要好的多,毕竟在这种迷宫的地形内,十步的探测,足够穿过一道墙,或者判断出这个路口之后,有没有生物存在。而真正让小风感到郁闷的是,这个迷宫的地形,正和之前那座玩家地牢的地形相似,正是一座环形迷宫。 小风知道在这种封闭空间内,原地不动等死,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眼下自己正处于十字路口,而识能探测之下四面的地形皆一模一样,小风当即转身,便朝着身后的路口走去,可正当他刚刚踏出一步之际,整个人却是为之一怔。 小风身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一人,而小风此时忽然转身,却也似乎将对方吓得不轻,可是小风却清晰的看到,这人身体后退的同时袖中有白芒闪过,显然是兵器发出的光芒,心中不由得一惊: “来杀我的?”小风抽身后退,却是在后退的过程中取出了一枚运用识能制作的地刺阵盘,埋在了十字路口正中,整个动作皆行云流水,在对方看来不过是脚步踉跄后退,并未发现端倪。 小风站稳身形,却是冷眼看向眼前之人,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转身便走。是了,这正是小风此刻心中所想,自己身上还有十几枚地刺阵盘,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下,地刺阵盘一旦发动,恐怕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但是如果自己能够凭借识能之力预判对手走位,那么无疑自己便多了一分自保之力,而小风念及此处,却想起当初发现识能制作阵盘时,自己身边之人.. 小风眼前之人身穿一身黑衣,头上戴着的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而这人左手持棒,右手则攥紧成拳握于胸口,小风一眼望去,却并没有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嗷嗷..啊呜..”就在这时,这名黑衣人忽然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是艰涩难懂,与其说是言语,倒不如说是野兽的叫声,这让小风有些不解,可几乎瞬间便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对着眼前之人抬起一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这眼前之人见状,倒是真的停止了他那非人的演讲,只是此刻的他却并没有按照小风的手势停下脚步,反而是缓缓朝着小风走来,而边走边仑动自己手中的棍棒,眼神中也露出了一阵敌意。 小风见来人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当即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因为他并不能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白飞或者红狼杀手。而此刻既然眼前之人想要杀自己,那么自己便也无需留手,毕竟自己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士,没有所谓的教条约束。 正当黑衣人临近小风所埋地刺阵盘五步之时,小风忽然抬头,却是做无赖状凌空朝着对方踢了一脚,对方以为这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当即纵身跃起便要闪躲,可就在他双脚离地而起无处借力之际,却见小风如同兔子一般,转身便跑。 “啊啊,嗷!”黑衣人再度发出一阵怪叫,落地间便抬腿去追小风,而此时已经到达另外一个十字路口的小风,却是并没有立即选择窜入一个新的路口,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掌。 “爆!”随着一声轻呼出口,小风的手掌猛然攥紧为拳,而后他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机括运作之声,而在一瞬之间,这种运作之声便转化为了铁器交接的“铿锵”,只是除此之外,并未有人或者野兽发出的吃痛叫声。 小风见状心有疑惑,可此时目光所及之处却并无什么东西出现,当即一头窜入了新的路口,几个转落间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走的是哪条路。 小风在进行了一次识能探测,确定周围没有生物存在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发动地刺阵盘自爆,在这种识能被压制的环境下,是一种对精神力、魔法与识能三重的消耗,这让他感觉稍有疲惫。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忽然自小风背后响起,而这个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红狼杀手: “哈哈哈,咱们可真是有缘,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小白了!” 除夕特别篇 粽子喝酒了,很晕的那种,在这种状态下不知道会把稿子改成什么鬼样子。 所以,今天不更正文,插播一段很久很久之后的剧情,过年期间应该会有爆发。 祝大家除夕快乐,年夜饭吃足够,然后一梦心中所求。 一座雪峰之上,两名黑衣白发之人静坐断崖一旁,两人虽一头白发,可脸颊之上却并没有岁月流过的痕迹,反而样貌颇为俊朗。两人之间数杯浊酒,几盘家常小菜,两人之侧炉中燃香,似与飞雪合二为一,引天空之雪,映今日之江湖。 “多少年了,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未见了?”左侧之人身后背着一柄木剑,木剑之上虽然满布岁月的痕迹,可在月光照耀之下,却隐隐泛着一抹微光,却不知是源自于剑,亦或是背剑之人。 “人会变,江湖会变,朋友会变,敌人会变..唯有这寒炉煮雪,唯有这轮回峰上的雪,一如往昔,丝毫未变。”右侧之人两手空空,肩上更是空无一物,说话间有条不紊的拿起桌上泛着热气的酒一饮而下,接着又缓缓倒满。 “好友这话,可是有些让人伤心,立场会变,风云会变,但你我交情却也未曾有变。”左侧之人说着,按住了对方倒酒的手,拦下酒壶倒满一杯酒递了过去。 “那逝去的故人名唤步遥星,并非是什么东方先生,而与他相交多年的,是莫相印,也并非是诸葛均。这一句好友,在下万不敢当,天色已晚,更深露重,阁下...” 男子说话间神色自若,仿佛所说之事与自己毫无关系,而待其话音落定,缓缓起身间,却见他对方的背剑男子忽然眉头一皱。就在这时,一阵冷风适时吹来,足将桌上酒杯中的酒,险些吹拂而出,沾染家常小菜。 “嗯?”主人家口中轻疑一声,可就在这一声出口之际,杯中险些溢出的酒却立时稳定下来,一阵狂风再度呼啸而起,挂起一阵风雪,直扑那名背剑男子面门而去。 这名男子见状,却是不必不闪,任由风雪扑面而来,顷刻间白发之上更添一抹寒霜,此时的他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却险些变成一个雪人。 静,死一样的安静,安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那名主人此刻凝神以待,眼底却是有一丝玩味一闪而过,而这名客人只是冷冷看着主人,右手却是缓缓朝着背后的木剑摸了过去。 主人知道,当对方的手按到剑柄之时,便是两人出手之际,而他虽然心底知道,此刻却没有出手截断的打算,反而只有凝神以对,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客人的手终于按在了剑柄之上,而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际,客人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客人忽然单手拔剑,凭空朝着断崖之下挥舞了一通,出手间不带任何内力,连风雪也不曾撼动半分。 而当他剑势尽去之时,却是忽然将木剑朝着断崖之下丢了下去,正当主人为此感到错愕之时,客人却在此刻开口,而说话的风格却与之前截然不同,语速极快的道: “既然更生露重风雪掩路,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自然无法独自下山,这位朋友,相逢即是有缘,你..”话音至此,客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缓冲之前一口气迅速说太多字的压力,而后缓缓道: “有义务承担起你这轮回峰唯一客人的安全...否则!” “否则..”客人话音至此一顿,随即叹息了一声道:“你就对不起风的苦心孤诣,也辜负了雪的一片真心....” 主人起初闻言,脸上仍旧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可当客人话音尽数落罢,主人的身形却是下意识的一颤,而微微起身的姿势也彻底变为落座,一息过后,终于也是长叹了一口气,却是一时无语。 “来,拿起你桌上的酒杯,让我们满饮此杯,就为了这夜的风雪,为了这一轮明月,为了...”客人的声音至此忽然停下,因为他发现一直表现的十分内敛的主人,此刻竟是直接拿起酒壶,嘴对嘴的喝了起来,赶忙叫停道: “且慢,你这样豪饮,能有什么意思?来!让我们举杯对月,满饮此杯,只为...”一句只为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见迎面飞来一只酒壶,客人身形不动,却是微微一笑,而就在这一笑之间酒壶竟立即悬浮在空,缓缓漂浮降落。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主人的声音响起:“就为了记忆的彼端,那永远的夜雪风花,永远的星月无边!”话音落罢,主人满饮杯中之酒,冷峻的面孔上终于浮现起一抹笑容,而就在这时,旁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啪!”那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主人转头一看,却见客人此刻不仅风霜扑面,而且满头酒水不断流淌而下,原本一头长直白发此刻变得杂乱不堪,高手气度尽数毁之一旦,而主人此时,却是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客人见主人开怀大笑,此刻却是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趋势,反而也是冲着对方傻笑,两名白发男子便一同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饮酒、傻笑,再饮酒、再傻笑,一如昔日,一如当初... 第450章 现踪 小风闻言间,心神一动,手中一枚地刺阵盘已然上手,却是背在身后没有立即动作。此时的他,见到出现在这里的红狼杀手,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戒备和怀疑,却是连自己的不信的。而对面的红狼杀手,此刻似乎也看懂了这一点。 “我方才听到这附近有机括运作的声响,料想一定是你们中的谁触发了机关,所以就凭着直觉找了过来,果然遇到了你。” 红狼杀手开口间神色自若,双目直视小风,并无丝毫闪躲,而他开口间看似是在说明自身经历,实则却不失为对小风的一种解释,而这一点小风自然明了,当即戒心收敛了许多。开口间却并未去搭对方的话,而是转言道: “这是一座环形迷宫,看样子是为了二十五人准备的,却没想到此时入宫的只有咱们三人。可这样一来,寻找一个人就变得尤为困难,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出发的好。” 红狼杀手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先出小风半步,将后背留给了对方,一边前行一边道:“这鬼地方没法传音,咱们既然已经碰上,我想还是一起行动的好。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那个系统音可是说,找寻到存活队友。” 红狼杀手的存活两字明显着重发音,而小风对于红狼杀手能发现这一点并不感觉到意外,反而让他此刻在意的是,换做常人遇到方才那种情况,多半都会询问那机括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红狼杀手此时却对此只字不提。 这超出了一个常人对陌生场景的求知欲,也许对方不发问是想避免加深自己对他的怀疑,可既然红狼杀手之前能想到主动开口解释这一层,那么为何会想不到当下这一层关系呢? “嗡..”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耳边一阵嗡鸣声响起,这声音持续了足足三息的功夫,鼓膜震颤之下让他感觉脑中的思路变得一片模糊,而迈出去的脚步,也凌乱了许多。 “朋友怎么了?” 红狼杀此时先于小风半个身位,小风脚步出现异常,他却第一时间发现并出声询问,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为人不要太好,因为当你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可能反而会落下别人眼中的坏。 因为红狼杀手之所以能发现小风的异常,正是因为他虽然用这半个身位释出自己的诚意,可却依旧是全身灌注于身后的风吹草动。 “你没听到么?有一种很刺耳的声音。”小风自然看出对方的反应下暴露出的信息,可是小风此刻却并不怪他,毕竟自己也在防着对方。陌生人之间建立信任,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单靠一分纸张契约,那未免太过儿戏了。 “啊?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见?” “唔..又来了..”小风的脑海中再度响起那阵嗡鸣声,却并是不如同他说的那般,是什么刺耳的声音,而红狼杀手的神色从始至终未有过多的变化,显然他真的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大叫,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惧和慌乱,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应当是两人面前左侧,红狼杀手闻声眉头一皱,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道: “难道..小白出事了?” 在恐惧的大叫声响起的同时,小风脑海中的嗡鸣声也同时停止,而红狼杀手的这一句话,他听得十分清晰,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用一种极为淡漠的声音,在他身旁轻声说道: “红狼杀手的可选任务目标不是小白么?如果小白出事,自己应该得到信息才是啊。” 小风说话间语气极轻,而他这句话的立场和角度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仿佛一个分不清主谓语的学生一般,而就在下一刻,红狼杀手却宛如着了魔一般,口中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不是..” 而当这两个字方才出口,红狼杀手却像是忽然从梦境中惊醒一般,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语速极快的开口接着道:“啊..我的目标是杀小白,可如果小白真的出事,却不是我动的手,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完成任务的。” 小风闻言一愣,他对自己的引导十分自信,可是眼下得出的这个答案却让他有些疑惑,红狼杀手此刻在自己引导下说出的实情,可是小风却不信事情会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互杀之局。正当小风细思之际,红狼杀手却立时开口道: “咱们快走,如果那声音是小白,就说明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不是他,那就说明这个迷宫中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说罢,红狼杀手神志彻底清醒,仿佛对于自己方才下意识说出的话毫无印象,而小风见他说话的同时便加速前进,自然也只得奋力跟上,好在这种迷宫地形九曲十八弯,他虽然刻意加速,却也终究无法施展轻功,这让小风追的不是很辛苦。 “你..你们别过来!我也不是好惹的!”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晰的传入了小风与红狼杀手的耳中,而红狼杀手闻言瞬间,便低声道了一句: “是小白,那个方向!快走!”说罢,再也不顾身后的小风,全神灌注于眼前的道路,可几个转落间,却因为没有持续的声源提供方向,让他再度陷入了迷茫之中。 至于轻功飞上高墙,红狼杀手早已试过,在这个迷宫之下,玩家的轻功被压制在了初学境界,也就是说只能用来赶路,无法纵跃腾挪,更别说运用于战斗之时。 小风在红狼杀手的几个转落间,成功的与他失散,可是好在小风还有识能探测,而识能探测在这里唯一的功效,便是能够穿墙。他虽然看不见红狼杀手,却能大致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可至于那声音源头的白飞,却是超出了探测的距离。 “啊!”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忽然传了出来,声音之大,仿佛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又仿佛是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只为了给夺走自己生命的人,一次精神上的打击。 红狼杀手闻声间,知道自己慢了一步,当即心中一怒,仿佛咬着牙,恶狠狠的大喊出声道:“里面的人,你死定了!我保证!”说罢,循着那最后的声音冲了过去。 而一直对红狼杀手紧追不舍的小风,此刻却是立即停下了脚步,任由红狼杀手的身影在他的识能探测边缘处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嘴角带笑,眼底却藏着一抹无奈。 因为他不仅对眼前发生的事深有体验,同时他还知道自己是一个玩家,一个现代的玩家,一个看过某部动漫的玩家。像是这种有力度的惨叫声,绝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能够发出的,反而倒像是一个会哭的孩子,刻意引起大人的注意。 如果他的对手蠢到会给对方如此充裕的时间发出大喊,那么除了对手是个智障以外,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手和受害人串通一气,而在这里,小风更加愿意相信受害人和对手是同一个人。 毕竟,对于一个在一早就告知了旁人,自己是什么演戏出身,引起旁人注意的人来说,眼下的表演正是符合他智商的行为。可是,红狼杀手方才表现出的情绪,却似乎太过激进了些,自己不跟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假若真有人行凶,以红狼杀手的武功前去,若能拿下对方便已拿下,若不敌对方,在这个无风无火的迷宫下,小风的地刺阵盘只会让他死的更快,毕竟这东西只能设定触发者敌我属性,而触发后的地刺,却不分敌我。 随着红狼杀手的离去,小风却在原地徘徊,他在等一个结果,也在等那极有可能本不存在的战局分出胜负,可这一次小风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因为他足足等了十息的功夫,可无论惨叫声还是打斗声,都没有再响起。 直到,小风做出了一个玩火的举动,开口大声喊道:“红狼兄,你们在哪?事情如何了?”而他在开口间,已然在地面上埋下了一枚地刺阵盘。 声音,不断在迷宫中回响,可直至彻底消失却始终未有一人出现,也不曾有一人回答,而就在小风生出一个全新的猜测的时候,他的心头却忽然闪过一抹危机感,正想做出反应,可那恼人的嗡名声却同时响起。 小风下意识的按向自己的头,可就在他转身之间,却赫然见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默不作声的人,一个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人,正是那个带着黑色头套,手持木棍的追击者... 第451章 怀璧 “是声音,他是通过声音来判断的么?..”小风心念急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可就在下一刻,这个黑衣人却是再度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叫声虽然犀利,但是他却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出手。 “不对,不是声音”一时的空余,让小风顿时察觉了问题的所在,因为自己第一次遇袭时,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那个人也明显不是与自己偶遇,如此一来,他这次根据声音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巧合,二则是眼前的这个东西,具有高的人工智能,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其他进入第一关的玩家。因为他之所以在自己发出声音后现身,便是因为他要迷惑自己,让自己误以为他是根据声音来判断位置。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看到眼前之人眼神骤然一变,随即纵身一跃,却是朝着身侧的石壁蹬去。小风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可小风却不会留在原地看戏,对于危机的敏锐感知,让他第一时间转身便走,而在动身之际,再度发动了阵盘自爆。 就在小风发动阵盘自爆,地面上传来一阵铿锵之声,阵盘即将自爆的前一刻,那名黑衣人此刻正好一脚蹬在墙壁之上,随即整个人借这一脚之力反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踏了出去。 竟是利用墙壁之间的作用力,在这种禁止战斗轻功的场地,发挥出了战斗轻功才有的优势,纵身腾挪之间,并未去触动地面上的机关,若小风没有阵盘自爆这一招,想必此刻便要被他逃了过去。 可惜小风的机关并不像他预想的那般是被动触发,而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一次性主动引爆,地面上突忽其来的变化,让那正在杂耍一般左右腾挪的黑衣人顿时一惊,当即挥棍砸下,满运内力。 “轰..” 早已逃脱的小风,此刻只听到这一声爆炸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阵盘自爆绝没有这种声势,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发动了什么招式与阵盘对轰,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甚在意,当即脚步加快,朝着迷宫深处奔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色人影骤然出现在了小风的身前,这人除了手带指虎之外,穿着打扮竟是与之前那持棍之人一模一样,小风见状大叫不妙,因为方才两次连爆之下,一直没有机会恢复魔力,此刻的自己已无力发动第三次阵盘自爆。 心神转动的同时,小风心中生出一计,当即当着对方的面,缓缓掏出一枚地刺阵盘,而后仿若未见其人一般,十分缓慢的埋在了地上,而这一次,小风一埋就是五枚。 直至小风将一切动作完成,那名手带指虎的黑衣人都没有出手攻击,只是口中不断支支吾吾着什么艰涩难懂的语言,说是怪叫也不为过,却比之前那名穿着与他相近的家伙要温和一些。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忽然自身后响起,小风当即回眸一望,却见身后出现的,赫然便是之前那名持棒之人,而此刻身前的这人,竟与他不是同一人,看清局势的小风,此刻心中却是升起了一阵莫名的落寞感。 “嗷啊!” 随着一声吼叫传出,那名持棒之人再度前冲而来,而这一次的他却并未再凭借墙壁做什么无用功,而是直奔小风攻来。此刻的小风身在一条三岔路口,此时两名黑衣人各占据一条出口,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踏上那剩下的唯一道路。 可就在这时,那名手带指虎的黑衣人却是有了动作,只见他做了一个长跑运动员起跑的姿势,而下一刻便“嗖”的一声朝着小风奔来,其速度竟比先出手的持棒人还要快,快到足以在小风进入第三条岔路前,将他截杀在此。 小风眼见情况不妙,此时却又无法施展阵盘自爆,当即无奈之下,做出了一个拼死一搏的准备,当即当着两人的面朝着脚下埋下了一块地刺阵盘。 他此刻唯一的筹码,便是他们一击之下无法秒杀自己,而阵盘发动时牵引其余五枚地刺阵盘进行连锁反应,其威力虽然不如阵盘叠爆,可却也比单一的一枚阵盘自爆要强上许多。 小风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便用这招,并非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或者对这些东西有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的阵盘所余不多,至少在出狱前,自己无法再制作更多的阵盘。 就在此时,指虎黑衣人果然抢先一步来到小风身前,就在小风准备强吃对方一击,带着对方触发地刺阵盘中心之时,这名黑衣人却是自小风面前错身而过,奔着另一名持棒黑衣人冲了过去。 那名持棒人明显对此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名指虎黑衣人便一拳打中了他的面套,看位置估量下去,应当是鼻梁骨的位置,下手之间毫无保留,指虎也在此刻完成了它最大的价值。 “啊!!”一声吃痛的怒吼尚未落定,这名持棒人竟是立即化作一道略有些暗淡的白光消失不见,小风见状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冒出的那个想法有多愚蠢,对方这一击,恐怕足以要自己的命十次。 只是他此刻更加疑惑的是,那人为何会忽然转向攻击他的“同伴”,不过小风虽然此刻心中疑惑,却也没有犹豫,早在那人与自己错身而过的同时,便朝着第三条路冲了过去。 可是越走,小风便越无语,越走便越无奈,因为这一条路丝毫没有之前那些路的曲折,一条直路走去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岔路口,以方才那人的身手,就算平时无法保持方才爆发时的速度,追上自己也定然不是什么难事。 而就在这时,小风前冲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反而一脸迷茫的看着前方,此刻的他额头上仿佛有三道黑线,而天空上又好似飞过一行乌鸦,因为他眼前所见的,正是系统和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死路...”没错,小风面前的正是一条死路,一条被墙堵住的路,而仿佛正如同那句老话“上帝为你关上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开上一道窗”一般,一道足以要了小风性命的窗,赫然立在了墙的尽头。 那正是一个生怕人看不到的,泛着耀眼光芒的,金色宝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风深知这个道理,他虽然不知道之前那人为何救自己,可是他却知道那人就算之前没有理由动手,此刻也多了一个理由动手。 毕竟,在台面上,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即便他此刻动手杀人夺宝,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而就在这时,那名带着指虎的黑衣人,此时终于出现在了小风的视线中,正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走的叫一个气定神闲。 而小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囊中之物,甍中之..想到这里,小风反倒是轻松了许多,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自己能做的除了放手一搏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思考的方案了。 黑衣人看见了小风,正如同小风看到了黑衣人,而此刻仿佛时间变得缓慢了一般,小风缓缓的回头,而黑衣人的脚步缓缓从缓慢变得加速,当小风彻底转身之际,他看到了黑衣人最后一个动作,是微微张口。 而就在那个声音即将传出的一瞬间,小风已经转过去的身后,却忽然缓缓升起一道黑雾,雾中隐约有一道黑影缓缓从地面伸出延伸而出。就在小风靠近宝箱的那一刻,这个黑影终于凝实下来,正是之前那名持棒黑衣人。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再度听到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声,只是这个声音说是吼叫,倒更像是一个被人堵住嘴巴无法说话的人,奋力发出的呼救声。这个声音,似乎在说: “不!”话音落罢,小风意识到了不对,可此时他的手却已经按在了宝箱之上,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眼前的宝箱发出了一阵被打开的声音。 “咔嚓..” 随着声音响起,身后的一切仿佛已然静止,而周围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寂静下来,一阵金光自宝箱中不断蔓延而出,几乎瞬间便将小风笼罩在内,而随即他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正是系统女音,可语气却不再平淡: “恭喜您找到了神的馈赠,现在的您将化身为神的使徒,为神净化一切黑暗与邪恶。 任务名称:神罚 任务描述:和其他神的使徒一并,净化极恶厅中的其他污秽。作为神的使徒,肉体的死亡并不能夺走你的生命,你将在死亡后的一分钟,复活在你想出现在的方位。 任务目标:净化0\/25” 而就在这时,小风眼前再度一黑一亮,当他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些奇怪,似乎变得狭窄了许多,而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当即回神间,却见身后赫然站着两人,正是那持棍和手戴指虎的两名黑衣人。 而这时,他们却是缓缓开口,所发出的也不再是野兽般的怒吼,而是人的声音,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也许还有几分歉意: “唉..还是慢了一步,你也变成这样..我想..现在,咱们要面对更大的挑战了...” 第452章 团战布局(上) 小风固然心性异于常人,心思也算中上缜密之列,可眼前的变化对他而言却依旧太过突然,心中虽有一丝或可捕捉的痕迹,却一时间无法将它牢牢抓住。就在这时,那之前解释的声音,再度响起道: “看来朋友惊魂未定,说起来这一切都是系统下的套,而从始至终我们都被系统给玩弄了。” 话音落罢,只见手带指虎的黑衣人忽然后退两步,而侧身之间却是将那名持棒之人给让了出来,小风与他的目光在空中对视,而足足过了一息有余,那人方才开口道: “狼哥说的不错,当时我也和你一样不小心触碰到这鬼宝箱,而当我在有了意识时,便成了这幅样子。至于后来我追你跑的事,完全是个误会。” “误会?”小风只是语气平静的回了这两个字,因为小风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极难掩饰真心,方才持棒之人攻击自己时那种眼神,绝不是他口中说的什么误会。而对方此刻的言语,也已经确定了,这两人正是白飞与红狼杀手。 持棒的白飞闻言,稍作迟疑之后方才开口道:“是了,当时我之所以选择去见你,其实是一种私心,因为我之前听到狼哥的目标是我,所以我怕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会直接对我出手,这才选择你作为第一个目标。” 小风闻言,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黑衣人之时的情形,那人的确没有直接对自己出手,而是在原地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吼叫。想到这里,小风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就在这时,白飞也接着开口道: “我当时有开口向你说明一切,可是你转身就跑,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便把腿去追。却没想到触发了你在地面上留下的机关,我这时就想你是不是有意要阴我,这也是为什么第二次我一见你便早有打算的原因..” 小风回想起第二次见面时的细节,在这一刻却是问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道:“我现在倒是开始好奇,第二次见面时,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内容,为何你再说完之后,便直接向我冲了过来。” 一旁一直默然无语的红狼杀手闻言,将目光投向了白飞,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而就在下一刻,白飞却是叹息了一声,而后缓缓开口道: “唉..我说的是,哼,你还想故技重施?” 话音刚落,白飞却是没了后话,红狼杀手见状,生怕眼下三人在起什么内讧,当即便要开口解释,却是被小风忽然的一声笑声打断,强行将话噎了回去。 “哈哈哈,事情更加有趣了,红狼兄不必多言,我自然知道这一关黑衣人无法与玩家正常交流,也就是所谓的语言不通。这一点,方才已经从红狼兄身上得到了证实,即便再努力,也最多能发出被人捂住嘴巴一样的声音。” 白飞与红狼杀手闻言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的同时,完全猜不中眼前之人的心思,而就在白飞以为两人对自己盘问大会就此结束之时,小风却是脸色骤然一变,随即道了一句: “不对...” “什么不对?你..”白飞一听这话,当即有些按耐不住,他方才会解释这些完全是看在红狼杀手的面子上,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是丝毫不想与小风一同闯关,对于这一份战力,他所保持的是可有可无的看法。 一个你字未落,小风的声音接踵而至,而当这个问题问出之后,红狼杀手也同样将目光落在了白飞身上,三人的联盟危机,仿佛在这一刻再度重现: “时间点不对,按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推算,在那之后我遇到了红狼兄,再之后去寻找你的路上,听到了一声惨叫,而红狼兄则是判断出那是你的叫声。如果那个是你,那之前的是...” 小风的问题问到这里,他自己却是忽然想出了一个可怕的解释,而他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对于眼下联盟的重要性。可就在他话音戛然而止的同时,白飞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道: “不可能,那个人绝不是我,因为我被你那鬼机关给秒了,当时正在跑尸。虽说是60秒复活,可是复活后还是需要跑尸到尸体位置,才能彻底复活,而我一复活就再次传到你身边了,这一点你要不信,死一次就知道了。” 红狼杀手闻言,脸上也终于出现一抹错愕的神情,当他缓缓看向小风的时候,见对方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神情,而就在一息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 白飞闻言间,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种想法也正是他心中曾经闪过的一个念头,此时被两人当面说出,当即彻底抓紧,可是却依旧难保自己的震惊,而就在这时,他却是联想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开口道: “你们..你们的神罚任务上,目标数是多少?” 听到白飞这个声音,红狼杀手立刻心神一动,在脑海中呼出面板查看,而小风则是直接开口说出了数字,因为他方才刚刚看过。 “0\/25。”“什么?!怎么会是0\/25?”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不同的时间响起,正是一前一后,正是小风与红狼杀手,而他的话在小风听来,却有了多重寒意,没错不是含义而是寒意。而就在这时,白飞却忽然叹息了一声,而后仿佛呢喃一般的道: “我的也从..0\/3变成了0\/25。” 话音方落,空气中仿佛在这一刻升腾起一种肃杀的气氛,而就在三人心中对这个数字产生了自己的看法,正要将谜底公之于众的时候,空间之内,却是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那个语气妩媚的女子: “事情变得有趣了呢,在这样一个无需背负道义、法律,无需顾忌他人对自己的看法,甚至可以隐藏自己身份的所在,一群彼此不熟的人,真的可以做到绝不互相残杀么?” 这一次,这个声音并不是只在小风的脑海中响起,而是响彻在眼前这个迷宫之中,这个声音对于小风来说已经有些耳熟,可是对于红狼杀手与白飞来说却显得的有些突兀,两人闻言间未及思考,便又听到一阵平淡语气的系统女音道: “世有风云万变,人有祸福旦夕,恭喜您破解第一关关卡信息。鉴于您全队同生共死,成功开启极恶厅第一关影模式,一分钟后玩家到场,为你们的对手接风洗尘吧!” 话音落罢,空间中不再响起任何声音,而余下的只有心中各有心思的三人,而就在这时,三人的脑海中同时传来一个新的任务提示: “您的任务神罚,有最新信息,接下来为您自动展示 任务名称:神罚【团队战】 任务条件:1.净化0\/25。2.阻止对手进入迷宫中心广场。 可选目标:毁掉迷宫中的残存的宝箱,每毁掉一个宝箱,将在下一关加成25%团队整体状态,注意,本关开始后,无法进行任何恢复手段。每复活一次,将减少下一关10%团队整体状态。” 而就在三人看完任务变更的同时,也立即明白了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正是要完成一次团战,一次以三人之力对抗二十五人的团战。 而小风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人,一定也是另一个极恶厅传来的玩家,他们必定也达成了某种协议,而系统之所以给出他们三人这种任务,想必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让那些人自相残杀。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因为他发现此刻的时间正一秒一秒度过,而眼下的场景却不曾有丝毫变化,那么唯一可能的情况,便是没有更换场地。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之前伪装成白飞,发出那种死亡惨叫声音的人,难道是上一波变成黑衣人的人?那么在这一轮游戏中,他们会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而就在这时,时间也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倒数,红狼杀手与白飞此刻也尽数恢复了平静,虽然心中仍有涟漪存在,但是他们此刻却明白,也许自己选择闯极恶牢,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第453章 团战布局(中) 时间正一秒一秒的流逝,同样的时间,不同的三人,平日里所磨练出的心性,决定了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够做出多少的准备。 “净..净化?是杀人的意思么?”白飞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他此刻显然是入局太深,已然忘了自己身为一个玩家的身份。不过在他问出了一个白痴问题的同时,三人之间沉默的气场也随之淡去。 “对,杀人,杀很多人。”红狼杀手此时开口,却用了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而当他这一句话说完的时候,自己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当即拨浪鼓一般的摇了摇头接着道: “小白你醒醒,你这一脸忐忑是怎么回事儿?这是个游戏,而咱们现在扮演的就是反派,等会儿咱们仨就要面对这25个玩家,你这幅样子可别拖后腿啊。” 红狼杀手话音落罢,白飞的脸上总算镇定了一些,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会进黄沙大牢,实际上都是没少杀人的,因为只有违法乱纪的人才会被npc抓进大牢。更不用说这两人敢闯极恶厅,想必杀的人放的火绝不会少。 白飞只是因为这个游戏太过真实,一时间太过融入其中,此时听到红狼杀手这么一说,当即心中忐忑之情便飘散而去,可下一刻,他便表露了一股兴奋的神情,让红狼杀手和小风一阵无语。 “好了,时间不多,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先确定一下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以便于咱们等下的作战。”红狼杀手话音落罢,却是没有再开口总结优势,而是转头看向小风示意他来说。 小风虽然不解红狼杀手让自己开口的用意,可却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强调自己这一方的信息,毕竟这一关是团队战,不再是个人战,这一次他们这个小团体中不能也不可以再出现分歧了。 “我们的优势在于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至少在他们找到宝箱或者见到我们中的谁之前。其次,对方死亡后应当无法复活,而我们死亡后可以复活。最后,我们可以在非战斗情况下,传送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他们只能走。” 小风开口间语速极快,却有心留意于两人神色,话音落罢之时,见两人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波动,便知道白飞之前在自己面前所表露出的行迹,其实大多有做戏的成分,不过此时他们的精明,却是自己这一方最大的助益。 “基础的劣势我就不说了,大家自然明白。我要强调的是,我们一旦死亡将需要跑尸,并且直接降低下一关初始状态10%,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如果加在一起死亡超过10次,那么我们即便成功过了这关,也无法通过下一关。” “第二,我们需要尽快毁掉那些宝箱,如果对手捡去了宝箱,也许会成为和我们一样的黑衣人,可是抛开25%的下一关状态加成不说,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如果成为了队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净化25人的任务。” 说到这里,白飞脸上的兴奋忽然收敛了许多,而红狼杀手则是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显然小风此时说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有一定的思考价值,而就在这时,小风说出了最后一条劣势: “最后,一旦我们大肆杀戮,或者同时暴露在多人面前,便会引起他们的同仇敌忾心理。我们这一战只能智取,而他们之间最缺乏的便是信任,我们决不能给他们一个团结的理由,否则我们将真正毫无胜算。” 话音落罢,空间中同时开始了倒数,这最后的十秒钟仿佛是留给三人的回味时间。小风并不认为眼前这两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念行动,所以他并没有向两人说出自己具体的安排。 至于白飞与红狼杀手两人,此刻却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是在思考等下的战法,而就在这时,倒数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四..三..二..一..” 最后一个声音落定,场地之中忽然闪现起一片耀眼的光芒,而站在原地的三人此刻眼前一黑一亮间,却是出现在了一座类似古代祭坛的所在。三人当即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打眼一看四周,却是同时吃了一惊。 因为他们此刻所在的方位正是迷宫的正中心,而站在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迷宫全局。正当红狼杀手与白飞心中觉得胜算又添了几分,同时开始用心搜寻进入的外来者时,小风却是心神一动间,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 “哈..”小风心中一片欣喜,可是他此刻五感尽失却是笑不出声来。方才他只是偶有灵感,觉得站在这种迷宫中心的制高点上,既然可以看到整个迷宫的布景,想必视觉上是受了加成的,那么识能呢?会不会也有加成。 这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自己所料无误,此刻站在这里施展而出的识能也比之前全盛时期多了三倍不止,此刻小风运转识能遍布半个迷宫,仔细将整个迷宫扫了两个回合,却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 迷宫依旧还是那个环形的迷宫,甚至可以说还是他们之前存在的那个迷宫,因为小风识能探测之下,赫然发现迷宫中闪烁着十团细微的金色光芒,此刻小风识能之力充足,而此地似乎又有自动回复识能的加持,故而一看之下,清晰异常。 这十团金色光芒所在,正是十个宝箱所在位置。而小风之所以判断这个迷宫仍旧是之前自己三人所在的迷宫,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开启宝箱的位置,那个宝箱依旧存在,可是却是空无一物。 此刻共有十个宝箱,除去自己三人开启的三个外,还剩下七个宝箱,而这七个中却又有两个已经被人开启,这显然便是自己三人进入时便已经存在的人留下的。 “他们在哪?”小风心中浮现起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知道红狼杀手与白飞估计已经找到了目标,此刻自己再不退出识能之境,恐怕就要露出破绽了,当即心念一转,五感缓缓恢复,可睁眼之际,却仍是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了?别吓我们!” 这个声音正是白飞,而他此刻的脸上却真是关心的神色,至于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关心,小风并不在意,当即开口道:“呃没事,一时看的太仔细,入了迷。” 小风随即起身间,却是不再保留,也没有问两人看到了什么,当即便在两人吃惊的眼神下,将剩余的五个宝箱所在方位,一一告诉给了两人,而白飞闻言间却是欢喜大于疑惑,当即开口道: “可以啊你,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传送过去啊,五个宝箱就是一百二十五的增益,相当于给咱们多了十二条命啊。” 说罢,白光一闪,白飞便消失在了两人身前,小风见状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神情,而红狼杀手看了小风一眼,却似乎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当即也没有开口,便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小风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是想用这宝箱做饵,或许可以针对对方做出一系列的布局,此时白飞这一去,只怕要少了几个宝箱,自己此刻只能随机传送过去,看看能留住几个。 “等等..”小风正下定决心,却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之前两人并没有告诉自己如何使用传送功能,此刻自己要如何传送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当即心头升起一抹无奈的同时,胡乱尝试了一下,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歪打正着。 小风脑海中集中精力去想象其中一个宝箱的位置,而后心中默念了一句传送,接着下一刻他便神奇的出现在了那宝箱的旁边,而他的手中却多出了一个物件,小风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法杖。 法杖啊,神器啊!小风自从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东大陆后,除了身上的法师长袍之外,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件魔法装备,此刻见到这法杖,便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而他之所以有闲情逸致升起这种情绪,正是因为他所来到的这个宝箱依旧完好无损,并没有什么人前来破坏或者拾取。可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是连续响起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系统女音: “恭喜您的团队获得了下一关25%状态加成!” 声音落罢,小风心中一阵无奈再度涌现,他本以为红狼杀手消失是为了阻止白飞而去,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和白飞一样奔着毁宝箱去的,如此倒是自己高估了他。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条系统女音接踵而至,可这一次的信息却是截然不同,同时也让小风有些迟疑,因为他听到的正是:“您的队友红狼杀手已被玩家杀死,下一关全体状态-10%。” 红狼杀手的战斗力无疑是小队中最高的,能杀了他的人绝不是什么庸才,而正当小风疑惑不解时,脑海中却是响起“叮”的一声,随即一行大字就这么凭空的浮现了出来: “完成净化目标2\/25,红狼杀手达成成就,一箭双雕、同归于尽,奖励下一关个人状态25%。” 阴谋,又是阴谋,小风听了这一条信息后,顿时判断出这个系统的恶意,它要的正是自己三人在对抗二十五人的同时,依旧保持着猜忌与利益的得失判断。死亡一次降低全体人员10%状态,而杀人者得到成就,却奖励了25%。 这一点用心,就会让玩家去杀人,同时不顾及自己的生死,这便是系统设下的局。而正当小风为这个局感到无语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是出现在了宝箱走廊的尽头,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第455章 笑剑 迷宫之中,本是一场三打二十五的战局,可就在这短短的半盏茶功夫内,二十五人便莫名其妙死了五个,观战的白飞此刻已经全然放松下来,觉得自己这一方优势很大,只需要一切都继续按照原来的规律发展下去就可以了。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玩家之所以会自相残杀,主要是因为他们其中各自存在着可选任务,而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方的存在,于是他们彼此猜忌、互相怀疑,无形之间是友亦是敌。 可是一旦人数锐减,或者他们意识到除了他们彼此之外,仍有一个甚至一些强大的敌人时,他们便会不自主的抱团取暖,甚至暂时放下自己的初心,这便是这一场游戏的精髓。 宝箱长廊尽头,三岔路口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火盆,而这火焰缓缓燃起间平静异常,就仿佛是这三岔路口暴风雨来临前,那唯一的宁静。 “有..有怪,这里有怪!”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宝箱长廊中响起,而随着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也从长廊中窜了出来,他之所以会人未至而先开口,并不是因为他早已知道附近有人,而是因为他想震慑后方,他心中的“怪物”。 “是笑剑么?你坚持住,我们这就来!” 话音刚落,一个急促的声音却像是在回应他一般,从左前方的路口中传了出来,这名窜出的持剑男子闻言,顿时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却是回身看了身后一眼。 眼中的犹豫之色一闪即逝,男子最终还是打定决心,将宝箱一事告知给对方,毕竟这个五人小队中的两人,皆是自己帮中的朋友,他相信这些朋友不会因为一个越狱的极恶厅,丢了大把时间相处的情分。 “是我!你们赶紧来,这里有情况!” 持剑男子大声回应,当下却是没有朝着那一方迎过去,而是选择立即原地打坐恢复内力,因为他知道等下自己势必还要杀回去夺宝,没有体力可是不成的。 男子的声音实在太大,他生怕自己队友听不到,同时却想当然的认为这里只有自己这一个满编队,不怕引来别的什么人。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右前方的岔路中,也正有一队人缓缓而来。 这一队人明显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却是立即挥手叫停众人,随即也不说话,便就这样放缓了脚步,显然是想在避免不必要的争斗的同时,进行情报探听。 就在中年男子所带的这一队人放缓脚步前行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前方三岔路口中,再度响起了之前那两人的交谈声: “还好遇到你们,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们分开走,没想到这迷宫里这么危险..” “还不是你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非要到前面去探路..怎么样,刚才听你说有情况,探到什么了?” 说话的男子体型壮硕,肩头拿着一柄长刀,而其身后则跟着一男两女,不过比起这说话之人的体型,他们的外貌便要显得有些平凡了。 持剑男子扫眼看了一下众人,而就在他的眼神扫到那另外一名男子身上时,对方却是眉头一皱,斜眼瞥了一下那两名女子,三人似乎同时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一时间为之沉默。 “我刚才好像听他说有怪?这迷宫里不会有鬼吧..”就在这时,一行人中的一名女子疑惑的开口,而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拽了拽身旁的女子,两人大有抱紧取暖的架势。 而就在这时,那名皱眉的高挑男子冲着两人点了点头后,持剑男子方才叹了一口气后道:“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当然是好的了!”“不不不,我要先听坏的!”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也能凑成一个双簧,何况是这种犯了事被抓进来的女玩家,个个都有八卦的潜质。而持剑男子,此时则是缓缓起身,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好消息就是,有宝贝,大宝贝,金灿灿的宝贝!” “呵呵,什么宝贝?如果有你不是早就拿了,还轮得到我们?”那右边的女子开口间,语气越发柔媚,只是配合她这一身破铜烂甲,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人感到有一丝可爱。 “那自然是和坏消息有关了,这坏消息嘛,就是....”持剑男子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抬头看向那说话的女子,眼神的余光中,却见原本该在她们身旁的高挑男子此刻已然不见,当即话锋一转道: “暗处的朋友,你们可是想做螳螂?只是万一此地还有黄雀,这可如何是好?”话音落罢,持剑男子当即哈哈一笑,随即挺身斜飞一剑,直指右前方岔路口方位,而他这一剑并非发出剑气,只是单纯摆了一个出剑的姿势。 随着男子一剑刺出,空气中仿佛再次回归了宁静,而就在持剑男子快要保持不住他这个出剑的姿势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却是缓缓从一旁传来。 “哈哈哈,朋友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听到朋友有难处,想来看看我们能帮得上什么忙,仅此而已,可不要误会了我们的好意。” 话音落罢,一行五人皆是男子,缓缓从另一条岔路走出,这三岔路口原本的空间就不大,这样一来,便显得更加拥挤,而中间的火盆便像是楚河汉界一般,阻碍了双方人马,同时也构筑了一道内心的城墙。 “这种说话的风格,狂刀,这和你们家老狐狸有点像啊。”持剑男子迅速收剑入鞘,却是当着对方的面,说出了这种毫无避讳的言语,而那名身材壮硕的男子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道: “还有真有点像,都是一样的虚伪,阿不..有城府,不过...”壮硕男子说到这里,话音一停,随即眉头一皱间将肩头扛着的长刀挥落凭空一斩间,接着开口道:“我讨厌这种人!” 那名走出的中年男子嘴角略有抽搐,如果此时杀人不会影响到他自身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杀了眼前这两个他眼中的“小兔崽子”,可是此时的他却不得不忍住这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好了好了,既然这位朋友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也可以坦白些说。咱们没有必要动手,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而在这个交易之后,也许我们还能联手,毕竟这里除了咱们十人外,还有十五人。” “啰嗦!”壮硕男子闻言只点评了这一句,让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再度抽搐了几下,而持剑男子则是嘿嘿一笑道:“你说的对,太对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分你这一杯羹。可是我的坏消息,还需要你们帮忙才行。” “这个自然,我们既然要分一半,这分的除了成果,自然还有过程,说吧,你希望我们怎么做?”中年男子此时开口间,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丝毫没有之前那种老狐狸的自觉,反像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而就在这时,持剑男子再度哈哈大笑一声后道,连道了三个好字:“哈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这个坏消息就是,宝物有两个人守,而这两个人却不是我们这些玩家,倒像是这迷宫的怪物。” “哦?有怪?”“嗯,有怪。” 这些玩家虽然说话间,时不时的用些半文半白的字眼交流,可是却只是因为这个游戏太过拟真,而如果你对npc说现代话,他们是不会理你的,所以一时间一久,便有很多人养成了这种习惯。 可是无论一个现代的玩家再怎样习惯,也改变不了他们多年来的认知,对于迷宫中有怪这件事,他们觉得再正常不过,而他们此时明显对宝物更加上心,当即有一个人便开口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九个人难道还怕他们两个人,快走快走,灭了他们分财宝!” 持剑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这一次却是没有笑出声来,而壮硕男子则是冷哼一声,随即侧过身去示意给他们让路,而方才说话的那名中年男子,此刻却是再度展现了他老狐狸的一面,当即开口道: “且慢,我看着通道,似乎无法容纳我们这么多人同时行走,万一那其中的两人太强,我们撤退起来也不方便。不如这样,我和这两位姑娘留下断后,你们两人我一个人,其余六人一同进入,你看如何?” “谁要跟你...”那两名女子闻言,当即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她们连同队的人都不大熟,何况是这陌生人,虽然能进监牢的武功肯定都不弱,可是出于女孩的直觉,还是能够感觉出这个中年男子的危险性。而就在这时,壮硕男子却开口道: “好,那你们俩跟大队进去,我和笑剑留下,这样总行了吧?”话音落罢,两名女子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而持剑男子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正在盘算之际,那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诶,既然是这位朋友先发现的宝物,自然不能少了他,如此,就让我和这位兄弟一起留下,你们七人一同进入好了。”而就在这时,持剑男子却是忽然再度哈哈一笑,眉头顿时舒展而开道: “好,这个办法好,那大家就跟我来吧!”说罢,便朝着宝箱所在的长廊奔去,而身后六人也是争先恐后跟了上去,原地只留下中年男子抚着胡须,一脸笑容的看着一脸冰霜的壮硕男子。 而就在这时,中心祭坛之上,小风的声音缓缓响彻在红狼杀手与白飞耳中,说话间语气冰寒,不带一丝波动,正是: “人,在陷入一种情绪的时候,最容易忘却身边的危险,也最容易忽略身旁的事物,持剑男子一行,从来就不是只有四人,所以此时自然也不该是九人,好戏..即将上场..” 第456章 无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使小风心性异于常人,却终究无法免俗,也许这时不时的一句“评语”,便是他的一个缺点,可此时他身边的两个人,却是各有心思。 两字好戏落定,整个中心祭坛之上再度恢复以往的宁静,而这份宁静正如同其余两人所视所听一般,小风的错,便是错在他忘记了一件事。 这中心祭坛有加倍人体感官的能力,而这种加持也包含了识能在内,可是无论所乘的数字有多大,如果本身的基数很小,或者趋近于0,那么最后的结果也依旧差强人意。 小风的听觉本就异于常人,此时识能又再度加倍,两相加持之下,对于迷宫中方才两队人发生的一切,他不仅看的十分清晰,而且听得也十分清晰,却忘了身旁的红狼杀手与白飞,只能看却听不见。 红狼杀手虽然对小风这种说话的风格起初感到有些寒意袭来,可到了现在却早已习惯了这时不时的一句“点评”,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可却因为身旁两人仿佛都看的津津有味,若是自己打断这气场,似乎便是自己不对了。 此时的白飞,脸上正浮现着一抹古怪的神情,嘴角带笑,眼底却藏着疑惑,似是茫然却更像是陷入了什么谜团之中,总之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也难怪红狼杀手会觉得他是对迷宫中那两对人感兴趣。 而如果小风此时将注意力稍稍放在白飞的身上,他便会发现白飞看似是在欣赏“好戏”,实则却是在看自己,仿佛自己才是他心中的好戏。 而与此同时,迷宫的一角,宝箱长廊之中,七道人影快步向前,尽是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却又碍于面子,不得不放下速度始终与居中的那名持剑男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虚伪,真虚伪”持剑男子心中不断腹诽,可是此时的他却并没有神经大条到直接开口说出,只是这些人越急,他走的便越慢,因为他知道宝箱不会走,守卫也不会走,而这些人,却可以成为自己的马前卒。 人一旦被某种情绪蒙蔽双眼,便会丧失原本的判断,这七人平日里也不乏聪慧之辈,可此时却因为对宝箱的执着,而没有看出持剑男子的心思,或者说即便看出了,也没有在此刻过多的在意。 中心祭坛之上的小风,此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而随即心神一动间,却是调转四散而出的识能同时朝着宝箱长廊中自己早已埋下的地刺阵盘笼罩而去,他此时要做的,正是临时兴起的一计。 既然这名持剑男子实际上并没有像与自己初次见面时表现的那般愚蠢,那么自己的计划自然也需要改一改。于是小风心念一动之间,便将最外围的地刺阵盘暂时设置了不可触发,他要做的正是利用这些人的心理。 “真有宝箱!哈哈哈,极恶厅里的宝箱,一定非同寻常!”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前行的队伍中传出,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众人的眼中也冒出了金光,正如同那宝箱此刻泛着的金色光芒一样。 只是这些人中,却没有人注意到那宝箱周围,并没有持剑男子说的守卫,而这些人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当即不再保留,运起轻功便要前冲。 “且慢!” 笑剑客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这一次他开口前并没有大笑,而他的这一句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只是让前冲的众人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却是投来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一个真正的白痴却是彻底停下脚步,转身朝着持剑男子比了一个中指的手势,随即满脸嘲弄的开口道:“你这家伙胆小如鼠,明明就没有什么怪物守关,现在想叫住我们,没门!” 话音落罢,那些看白痴的人纷纷收回目光,原本同来的七人现在只剩下五人,而五人足以在长廊中并道而驰,当即轻功全开,意图完成者这最后一道距离,而就在这时,小风再度动了。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竟是将外围全部地刺阵盘皆设定成了不可触发,他此刻的心思,正是要引这五人前来争夺宝箱,而自己则施展出阵盘自爆,直接连通宝箱和这五人一同炸死炸烂。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正是因为他看出笑剑客眼中的警惕与犹豫,他知道这个人并不会无脑的冲过来送死,而自己想要的也从来不是将他们团灭,他要的正是活口,传递恐惧的活口。 “你们这些人抢什么抢,不知道女士优先嘛?”队伍中的两名女子,此时脚步不停,嘴却也不停,虽然她们知道自己的言语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可开口间却依旧是想扰乱旁人的思绪,因为她们已然靠近了宝箱。 “民主社会人人平等!”一个尖锐的声音随后响起,而随即一道矮小的人影便从这五人并列之中窜了出来,却是之前大家眼中的那名傻子。此人身法诡异,似乎并不是什么中原武林大派弟子,几个转落之间,俨然有先靠近宝箱的趋势。 小风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可随即却是当机立断,直接将宝箱周围的地刺阵盘进行了参数设定,设定触发目标将此人排除在外。 虽然此刻中心祭坛之上,小风的识能被扩大了数倍不止,可地刺阵盘的参数却依旧无法随心所欲的修改,因为它存在着自己的内置cd。 而小风此时不让此人触发阵盘,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取得宝箱,因为小风已经拿定心思,准备发动阵盘自爆,这东西就连他这个布阵者站在其中都要受到波及,又何况是这么一个不触发陷阱的人呢。 “扮猪吃老虎,可恶!” 其余五人见状顿时大怒,脚下轻功再运,竟是同时立地而起,如此一来速度的确又有提升,可若是此刻遭受攻击,所受的伤害却会翻倍,小风见状心中大喜,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笑剑客再度发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大笑。 “哈哈哈哈!” 一声落罢,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持剑男子,忽然再次一个翻身七百二十度旋转,可他这一次斜刺出的一剑,却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花哨,而是直接发出一道紫色剑气。而这道剑气刚一离开剑尖,便分为六道紫芒朝着六人背心窜去。 “不好..”小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并不是为了这六人要被笑剑客偷袭而感到不妙,而是因为他不想因为笑剑客的举动打乱自己的计划。当即心念一动之间,立即发动了阵盘自爆,而与此同时宝箱四周,响起了一阵机括之声。 “大家小心!这人有古怪!”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人此刻明明已经距离宝箱只有一步之遥,却并未去开启宝箱,而是转身连续拍出五掌气劲,直袭那六道剑气而去。 “砰砰砰..”空间中接连响起阵阵闷响,这些闷响声正是矮小男子所发气劲与剑气碰撞所发的声响,原来不止这笑剑客暗运内力藏招,这矮小的男子也是早有防备。 可无论如何这矮小男子也想不到,却正是因为这些响声,正是因为自己的早有准备,方才将这些人送入了死神的怀抱,因为这些声响完美的掩盖了地下机括运作的声音。 “锵!!”就在此时,一阵铁器交加之声忽然自宝箱四周响起,而这声音之大宛若炸药爆破一般,虽是只是铁器碰撞之声,却声势极大,引得众人为之一颤,可正当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晚了太多。 小风宝箱周围所放置的五枚阵盘皆是以叠五环的方式摆放,这是因为当初他并没有想到这中心祭坛的识能加持,强到足够让自己操作这么远的阵盘自爆。此时发动自爆,正是五连爆,也是叠爆。 处于宝箱边缘的矮小男子刚刚赞出数掌,此时回身之间却连一声吃痛的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便在地底忽然窜出的无数铁刺中,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而小风见状却是立即收回了识能探测,因为他不想听到接下来的声响。 “呃啊!”宝箱长廊之中,发出一阵持续了很短很短时间的惨呼,而这些爆发的地刺并没有给这些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因为他们还来不及被地刺贯穿,便已经化光消失,所谓的惨呼,大多数只是惊吓而已。 而就在这个修罗场一般的宝箱面前,此时却呆立着一名持剑男子,此时的他一身破烂,衣服上已经千疮百孔,可外套之下却隐约闪着蓝色的光芒,显然是穿了什么护身内甲,这才幸免于难。 只是最爱笑的笑剑客,此时却呆在当场没了笑声,而他眼前只有满地散落的铁刺,还有那早已不知被贯穿成什么样子的宝箱。笑剑客并不是唯一呆滞的人,同样呆滞的还有远在中心广场无聊看戏的红狼杀手。 此刻的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身旁这个黑衣人的功劳,可是自己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为在这种迷宫之中,掌握了机关的他,太过bug。 而就在这时,小风也终于缓缓睁眼,随即再度将识能扫了过去,口中缓缓开口道:“这边的戏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那三个人的戏,希望他们不会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才好..” 第457章 疯刀 这一次小风的话音落定,迎来的却不再是死寂,而是一个激烈的回应,好在这个回应的人并没有在说话时便施展传送,好在这个人是红狼杀手。 “咱们还等什么?宝箱既然已经毁了,这人也没什么价值了,咱们这就去弄死他,不留活口。” 红狼杀手开口间虽然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可是他之所以会如此表现,却是在给自己壮胆。虽然如此,他却依旧保持着理智,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才没有打乱小风的计划。 “别,他还有价值,你看..”小风闻言间,仿佛从之前那种异常冷静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他忽然有一种潮水退去的感觉,而随着他开口的同时,朝着三岔路口方位指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却是: “哥,那留守的两个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小风指向三岔路口的同时,便将识能探测着重于那个方位,对于身旁的感知自然也就下降了许多,却是没有听出来这个声音,并不是从一个人的嘴里发出,而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叠加而成。 红狼杀手见小风并不搭理自己,一时间倒是有一种进退两难的错觉,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独自前往杀人,可是在看了方才那一幕地刺纷飞的场景的后,纵使是没少杀人的他,此刻也有些惧意存在。 “唉..不是..” “啊?什么不是?”红狼杀手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谁所发,当即随口接了一句,而下一刻他却是被身旁之人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见白飞忽然炸毛的猴子一般窜地而起,口中支支吾吾说着什么,可红狼杀手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正想出手按住白飞询问他发生何事的时候,却见上蹿下跳的白飞忽然稳住身形,一指三岔路口的方向喊道: “快看!他们动手了!” 红狼杀手只感觉今天自己出门在外也许没看好日历,否则也不会遇到这些奇怪的家伙,原本好战的他此刻竟只能呆在中心祭坛中看戏,明明自己才是最喜欢上场的那个,此时却不得不当起观众来。 就在这时,三岔路口之上,那名壮硕男子此刻正手持长刀,以刀尖指向对面的中年男子,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尽是一幅淡漠之色。反观对面的中年男子,脸上尽是微笑,手中提着一柄折扇,可这扇面上却有着一个骷髅头的标志。 “失策啊失策,想不到先动手的人居然会是你..”中年男子说话间用手背打了打身上的灰尘,而他右手的袖口处,却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只是这划痕只伤了衣服,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 “哼..”壮硕男子闻言间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便将长刀置地,身体前冲,正是一招古代武将最喜欢的起手拖刀式,而中年男子见状,却是忽然后退,同时冲着对方摆了摆手道: “诶,动手之前我劝你还是思考清楚,这条长廊有进无出,你此刻动手,若无法在众人出来前将我杀死,那么便意味着我们双方将失去和平的筹码。这对于其他十五人来讲,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中年男子之所以开口,并非是因为他觉得打不过眼前之人,而是因为他人至中年,已经少了少年人的冲动,做事喜欢尽在掌握的感觉,因此他此刻只需要等,便可以稳操胜券。 方才所进长廊的七人中,四己三敌,而那三敌中又有两名女子。中年男子一不相信这两名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而来则是相信在利益的权衡下,这两名女子也许并不会出手去帮助她们名义上的队友。 对方的五人小队,也许之前并不认识,可是自己的小队在出发前便已经有了计划,以四敌一,先杀笑剑客,再考虑慢慢处置那两名女子。 只是中年男子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会为了这区区一个宝箱而内乱,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而就在这时,因为对方摆手而暂停刀势的持刀男子,此刻却再度冷然开口道: “记住我的名字,疯刀。”说罢,还用手做了一个歌喉的动作。 “疯刀..”中年男子闻言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仍想着拖延时间,却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早已死绝,那长廊中走出的只能是精神疲敝至极的笑剑客,绝不可能是他的援手。 而就在话音落罢之际,疯刀却是再度有了动作,只见他身形一闪,爆发出了与他身材绝不符合的速度,而比起之前他拖刀前冲的速度,两者就好比蜗牛与狡兔。 中年男子见状,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妙,他是在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如此强的爆发力,难道方才他一直营造出的都是假象,就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也定然是扮猪吃虎的个中好手。 面对遮面而来的一刀,中年男子左右闪躲已然避无可避,当即却是不顾形象,做出了一个屈膝的动作,而就在他即将双腿跪地之时,身子却是猛然向后一仰,随即整个人竟是在壮硕男子的胯下窜了过去。 若是生死之战倒也罢了,只是这种玩家间的pk,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实在是十分罕见,毕竟钻虽然能保住命,可是却难免会被人耻笑,即便自己杀了对方,也会落下这样一个污点,毕竟在现阶段而言,玩家不可能彻底杀死一个玩家。 就在中年男子自对方胯下窜出的一瞬间,却是将折扇指向了对方的后心,随即手指一按扇柄,折扇之中竟是射出了三根黑色银针,针长两寸有余,粗细却不过一毫,只是须臾之间便已没入对方的身体。 疯刀受此暗器,照理说应当是立即出现反应,至少也会吃痛一叫,可是他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攻击一般,转身之间又是一刀圆月斩,辟出一道蓝色气劲席卷而出。 中年男子仿佛早有准备,只是闪躲之间眉头微皱,显然是不解眼前之人为何能免疫自己的淬毒暗器,毕竟那上面的毒,可是自己废了不少财力才从西域五毒教手里弄到,对付玩家虽无法致死,却足可以麻痹许久,而那时也与死无异。 疯刀接连两刀劈空,刀势却似乎不减反增,一柄长刀在左右手中不断互换,便像是杂耍一般,不断朝着中年男子招呼而去,而中年男子则是不断闪躲,自始至终未出一招,未强接一式。 “不对..”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中年男子心中的疑惑更甚,他一来疑惑长廊之中为何丝毫没有动静,二来则是自己明明已经拖了这么久,为何眼前之人体内的毒还没有爆发。 虽然自己身法绝妙,可是如此一味的闪躲下去,最后即便耗空对手的体力和内力,可是到那时自己的体力恐怕也会所剩无几。 中年男子此刻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诫他,不要在此浪费体力,等下必定有用到体力的时候。而就在这时,一直冷漠不言只顾狂砍乱攻的疯刀,此刻却发出了一阵怒吼。 中年男子见状脸上出现一抹笑容,而他心中却是在怀疑莫不是自己的毒爆发了?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声闷响,而随即眼前这个壮硕男子的上衣,便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浑身上下蔓延着一道暗淡的血红。 “狂暴?这..”中年男子口中嘀咕了一声,此时却是朝着长廊中望了一眼,随即眼神中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同时心中暗想道: “不应该啊,这种爆衣泛红,明明是野外boss最后一个阶段的标志,可眼前这人明明是一个玩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技能?” 狂暴,通俗的来讲就是属性巨幅增加,在传统网游中,一般是boss挑战超时,或者玩家失误过多才会导致的惩罚技能。有的狂暴持续时间无限,会持续到战斗结束,可也有的狂暴会仅仅持续一段时间,而后boss便会虚弱。 面对眼前之人的凌乱攻击,中年男子已然察觉不对,此刻眼见对方狂暴,第一时间便生出了退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贵,这里的死亡惩罚究竟有多重。 通过极恶厅,无论你有多少罪恶值都会立即清空,可是如果你在极恶厅中身死,也就是闯关失败的话,不仅三天之内无法再度挑战极恶厅,还会让自己的坐牢时间直接翻五倍,这才是极少有人挑战的最大原因。 而就在这时,狂暴后疯刀的第一刀,终于蓄势已满,当即一刀挥出,却是出现一道暗淡的长刀虚影,足有原本的长刀两倍之大,从天而降直指中年男子。 如果说之前疯刀的刀法讲究的是十攻无守,让对手无力出手只得招架,以频繁的刀势取胜的话,那么现在狂暴后的疯刀,却只靠招式的气势压迫,因为中年男子此刻,终于知道了对方的算盘,同时感到了身体的异常: “锁定!” 这正是第二时空东大陆武学的一个特色,但凡是绝式出手,如果所积累的气势超过一个定量的话,便会造成对对手的锁定。届时对手将无法逃脱,唯有同样以绝式与此人对轰,一招落定方可解除锁定。 而这种锁定的招式,大多需要聚力很长的时间,若非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太久,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积累出如此多的“势”的。 中年男子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他之所以敢和疯刀打持久战,却是因为据他所知,现阶段的玩家,因为等级与内力的不足,尚没有人能够施展出足以锁定对手的绝式。 可他却哪里知道,他眼前的这名壮硕男子,为了取得这一项绝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招,方才在很久以后,留下了“笑剑·狂刀·夺命钩”的名号。 此时中年男子面对从天而降的一刀,已然避无可避,当即只得满运内力,催发出自己最强的一式内招,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纵使不敌也绝不会被秒,只需要趁着破除“锁定”的一瞬间,自己逃走即可。 可就在这时,三岔路口中,那座不知孤立了多久的火盆中,却是发出了一阵噼啪乱响,而在两人不可察觉的角度,正有九团火焰,缓缓悬浮而起,宛如九只鬼眼,凝视前方... 第458章 对立 天空之上的血红长刀虚影越发凝实,而被其锁定的中年男子,此刻也已然饱运内力,两者一触即发,却是谁也不肯先行出手。 玩家的绝式以及内招,皆有一个必须的运功过程,而当这个过程完成后,若继续加持内力,则会使这一招的威力变得更强,当然这个强度也不是无休止的,因为如果招式本身不够强大,当它变强到一个临界值时,便会需要几何倍的内力维持。 此时的疯刀双眼血红,周身之上也泛着淡淡的血光,看似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他,实则内心十分澄明,他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不住,唯有使出这最后一招血怒,让自己短时间内免疫重伤。 这血怒虽然威势够强,可是施展之后却会进入极长的虚弱期,并且一旦施展血怒,将会对自己的上衣耐久度造成一个极大的伤害,若非是宝甲傍身,便只能落得现在这种爆衣的下场。 血怒结束本身就虚弱不堪无力再战,届时又失去了衣物的防御力加成,与其说这招式压箱底的绝招,倒不如说是不得不用时才能用的,背水一战。 正当疯刀察觉自己的血怒时间即将结束之时,天空之上的血刀影,也同时躁动起来,他知道这一刀已经到了落下的时机,至于自己在落下这一刀之后发生的事,便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心下既定,疯刀身形微动间,挥下手中大刀,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的血刀虚影也同时朝着中年男子降下,可就在两人绝招即将碰撞之刻,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自两人身侧响起: “小心!有人偷袭!” 疯刀闻言一楞,当即刀势有所偏转,因为这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而这名好友早在一开始便隐匿身形,为的就是在这些人的退路上预埋陷阱,而此时他的回归,也为自己增添了更多的把握。 反观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同时心中却是不带半点波动,手中之招无半点保留,他方才本就报的是趁锁定消失的瞬间逃走的心思,自然明白自己论绝招不是对方的对手,此时无论外界如何,自己都只有迎难而上这一条退路。 “轰!”一声惊爆响彻空间之内,原本疯刀的一刀无论是气势还是威力都在中年男子之上,可此时却因为发招者的分心,导致招式直接降低了许多威力,因此与中年男子对轰之下,竟是平分秋色。 天空之上的血刀虚影在碰撞之下顿时化为一道血光四散而去,而疯刀一刀泄尽,顿时进入了虚弱状态,此时正是敌手出手偷袭的最好时机,中年男子又岂会不知?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转身便逃,疯刀此时已经无力再战,一手借着长刀之力,方才堪堪站稳身形,尽量表现的镇定自若,而他此时却是对那突然出现的高挑男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去追。 “不必了,你要对我的陷阱有信心,那可是对付五人份的,现在对付他一个..哼哼。”高挑男子看懂了对方的眼神,却并没有动身去追,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实际上却是担心长廊中的人忽然出现,伤了自己这个朋友。 而就在中年男子窜入右侧岔路的一瞬间,那视觉死角中悬浮的九枚火球,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飞速朝着那中年男子的方向窜去,比起那男子的轻功,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疯刀的心思并没有其余两名好友那般圆润,自然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好友不去追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此时见到这九枚火球居然追着那中年男子而去,当即心中不解,大声开口问道: “这什么鬼?你刚才说的有人偷袭就是指这个?” 高挑男子似乎听出了疯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问的意思,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不过他却并未说破,只是道了一句:“坏事做太多,容易遭天谴。” 而话音落定,他却是转头看向宝箱长廊一侧若有所思,至于他身后的疯刀,此时已经原地打坐闭目凝神。疯刀施展血怒后的虚弱,并不是打坐可以恢复的,但是打坐却可以帮助他恢复体内的毒,这是玩家才有的特权。 与此同时,窜入岔路口逃生的中年男子,脸上尽是一副得意,他为自己当下做出的选择感到自豪,因为他觉得自己十分明智,没有去犯那些因为贪刀而死的反派犯过的错误。可是,他却丝毫不知自己身后和身前即将面对的。 “噗嗤..”一个声响忽然响起,中年男子心中一惊,当即将心中侥幸的想法抛诸脑后,下意识的便腾身而起,朝着后方撤去,而果然就在此时,前方的地面上射出了一道冷箭。 中年男子这一刻方才明白为什么对方轻易放过自己,原来是料定自己匆忙逃窜间,必会被这些陷阱暗算,当即脸上出现一抹笑容,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轻功,倘若自己有心留意,这些猎户的陷阱是无法伤到自己的。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热浪涌来,当即回眸之间瞳孔骤然放大,因为他正见到自己身前一步之遥,正有九枚火球不断旋转悬浮在后,而在这一刻,他却是不敢妄动。 中年男子知道,这些火球必定有人操控,而若此人想偷袭自己自己怕是早已亡故,故而自己此时不动方是上策,只需要原地静等来人即可。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让他惊愕的一幕。 只见九枚火球忽然分为左右两道,从他的身侧窜了过去,而下一刻便尽数朝着前方的地面上轰去,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闷响与爆裂声传出,这些火球竟是与地面上的陷阱来了一个同归于尽,顷刻间陷阱便挥之一空。 中年男子当即抱拳大声道谢,却是未敢移动半分,他此时更加确定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可若自己做出什么让他有恶意的事儿来,那便是自己白痴。可中年男子足足等了三息的功夫,却仍旧没有人出现,心中终于生出了退意.... 而就在这时,迷宫的中心祭坛之上,一阵带着几分不解和几分怒气的声音,响彻在祭坛中心,正是红狼杀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已经残了,败了!我们三个人难道还打不过那一个刺客?那个家伙的技能你也看到了,等他恢复后,迟早是个麻烦。此时不出手,难道要留着他们下蛋么?” 以红狼杀手原本的心性,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可是当一个人在一个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气场中呆的太久,势必不在沉默中死亡,便会在沉默中爆发。 他心中知道方才那地刺杀人的一幕,虽然没有通报奖励,但是却八成和眼前这个黑衣人有关,所以才事事询问于他,正是将他看做了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怕自己的冲动打乱了对方的计划。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丝毫不对自己说任何计划,反倒是像自己对待白飞一样,什么都让自己猜,什么都让自己等。他已经错过了很多自认为完美的机会,而在这个他觉得不做就是蠢的机会面前,终于忍不可忍的爆发了。 小风闻言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他说话的神情和张牙舞爪的动作,单纯是因为周围一直没有什么过多的声音,而他一直不怎么说话,此时忽然来这么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辞,实在有些突兀。 可最是话痨的白飞,此刻却仍旧一脸迷茫的看着小风,对于他这个“狼哥”的话,仿佛毫不在意。而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干咳了两声,将右手成钩状放在鼻子上吸了一口气道: “淡定,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团灭这十个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时放走一人,留下这三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小风话音落罢,见红狼杀手怒意未减,显然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对方早就看到了其余十人的位置,却未想到他并没有去注意,当即转身一指远方道: “红狼兄你看,其余的十个人,此时都在一起,这说明了什么?” 红狼杀手闻言,口中冷哼了一声转身去看,却见十道模糊的人影果然凑在了一起,可此时的他心中还想着之前的时机问题,无心思考,当即用发问代替思考道: “哼,能说明什么?” 小风看出此时的红狼杀手完全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当他有趣,并未因为他对待自己的这幅样子感到什么反感,当即耐心的解释道: “这说明,他们有可能已经结盟,或者说是联手,以我们三人之力,如果去攻坚这名义上报团的十人,就算他们彼此间并不是完全信任,我们也势必会付出相当的代价。而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第二关是什么,尽量保存实力才好。” 小风说话间语气较轻,而神色上也是一副和煦的模样,这让红狼杀手的怒意消散了大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一个能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之人,红狼杀手觉得自己不会是一个莽夫。可此刻他却已经懒得思考,当即问道: “就算他们真的联盟,这又和你留下那四个活口有什么关联?”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哈哈一笑,可开口之间,却是注意到了神情异常看着自己的白飞,当即一愣。不由得说话间的语气神态,又变成了之前那副玩笑间“点评”他人生死的大反派模样。 “你也说了,那个人的技能很厉害,我相信他的两个伙伴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样一来,如果你是逃走的那个人,哪里会是你最好的去处?而你又要如何做,才能报仇雪恨?” 第459章 遗策 红狼杀手的懊恼情绪此刻已经完全消失,此时的他听了小风如此的讲解,自然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他的意思,而此刻小风转眼看向盯着自己的白飞,白飞见状却是立即转头朝着红狼杀手望去,同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开口道: “你这智商可是真欠费了,这是明摆着的移祸江东之计。这个被放跑的人,肯定会去找另一伙人,并且向他们道明其中的厉害,包括但不仅限于,这三个人是多么多么的强,多么多么的弑杀成性,而自己又是多么困难才逃过一劫。” 红狼杀手从未听过白飞这般和自己讲话,当即闻声间还生出了一种眼前这人不是白飞的错觉,而就在他愣神之际,白飞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开口道: “另一伙人虽然会怀疑他的说法,可是却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一旦两伙人正面碰上,那三个人也许会反咬逃生者一口,也许会将一切推给黑衣人,可是这黑衣人对于那十人组来说,却是个子虚乌有的东西。” 白飞话音落罢,却是不着痕迹的回头望了小风一眼,此时见对方的目光已然从自己的身上移开,当即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将自己准备继续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红狼杀手此时心中郁闷,可嘴上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此时的三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当下也确实是讨论的时机。虽然红狼杀手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因为白飞态度的突然转变,而感到有些不适应。 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当一个人在你的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唯唯诺诺时,如果有一天他忽然表现的你平起平坐了,你便会感觉他对你十分的不好,甚至是挑衅于你,却未曾想到他与你正常相处时,本来就该是现在的模样。 “那你们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做?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红狼杀手思绪万千,却最终只化作这一句话,而白飞闻言间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那副没什么存在感的模样,只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风身上。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缓缓响起: “等..只有等而已。等他们相见,等两拨人碰头,等这最后的十四人,完成他们最后的使命。” “等?我们这样等,万一他们在碰面前便找到了中心祭坛怎么办?” 红狼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他的性格明显是行动派,不喜欢这种运筹帷幄之类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自行领命远路赶来黄沙城执行计划,如果他是一个喜欢谋算的人,那么他也不会出现在黄沙城,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之前,我们自然可以动作,可以阻止他们获取宝箱,可以为他们制造难度。如果他们的路线真的有找到中心祭坛的趋势,我们还可以用一些手段引导他们的走向,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都必须以不暴露自己作为前提。” 说罢,小风不再去看红狼杀手,却是将眼神落在那遥远的十人组方位,可实际上他却是在调转识能集中在自己身旁,如此庞大的识能凝聚之下,白飞的一举一动尽数成像在小风脑海之中。 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个人要如此看自己?为什么自己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会有躲闪?就在小风心中问题不断升起,同时试图从自己所学中找到答案的时候,方才发生激战的三岔路口处,再度有了声响。 三岔路口之上,原本燃烧的火盆此刻已经熄灭,而宝箱长廊之中却依旧没有任何声息,只是三岔路口墙壁下打坐的疯刀,此时却已经从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可虽是如此,却也无法在一天之内再次施展血怒状态。 “狂刀”是疯刀要求两名同伴对自己的称呼,他一直觉得疯刀这个名号在外十分有威慑力,可是对内却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而就在这时,这个久违的叫法此刻再度响起,正是一直朝着宝箱长廊深处张望的那名高挑男子发出: “狂刀,你的伤好了?” “嗯,好了,不过这关是不能再用了。”疯刀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眉头一皱间接着道:“夺命,话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如果咱俩联手,那老小子绝对...” 夺命正是这高挑男子的游戏id,而夺命听闻疯刀这话,心中却是一凛,心道果然还是没能逃过这个问题,难道他能说自己在布置陷阱的时候,是从内向外布置,到了最后却忘记给自己留回去的路,于是又拆出了一条路? 而正当夺命思考如何开这个口的时候,疯刀的声音却是卡在了最后一个“绝对”上面,听这声音却不像是欲言又止,亦或故意留下遐想的契机。 夺命当即仔细打量起疯刀,却见他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妙。他不是笨人,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出事,那么唯一能让疯刀如此的,便是自己身后出了事,而就在他回身之际,正见到一人朝着自己扑倒,当即伸手一扶。 这从长廊中缓慢走出,此时身心俱疲的持剑男子,正是他们的好友笑剑客,而平时最在乎穿着的他,此刻却满身破破烂烂,同时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解和后怕。 “笑剑?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疯刀见夺命将来人扶住,当即起身朝着二人走来,开口询问,可却没想到此时刚刚站稳身形的笑剑客,却忽然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而后抓住夺命的手大喊道: “有人..这里还有其他人!阴险的人,可怕的人!” 夺命见状一脸懵圈,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抓的生疼,可此时笑剑的神色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平日里最喜欢笑的人此时疯疯癫癫,让夺命一时间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不忍再看,也不愿再看。 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让同伴感到错愕的事,也就在他动手的同时,疯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却是慢了一步: “夺命你做什么?!” “砰..”一声闷响传出,夺命的手刀,正好切在了好友笑剑客的脖颈要害上,而就在下一刻,笑剑客的身体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而夺命的手则是悬在半空中,略带颤抖。 “你不是夺命?!”疯刀眼见同伴一手劈死了另一个同伴,当即仿佛自己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而就在他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的同时,却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接着开口:“莫非..” 半句落定,疯刀猛然抬起手中长刀,一指前方夺命,大声质问道:“你的可选任务难道是笑剑?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任务,出卖同窗的弟兄?!” 而就在这时,夺命的声音方才缓缓传出,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仿佛是做错事的小孩面对家长一般,与他高挑的身材截然不同,仿佛是女非男。 “我..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打晕他,他这幅样子,会伤到头的..” “轰!!”话音落罢,此时寂静的空间内,仿佛有一道雷霆猛然降下,而随即疯刀的额头上仿佛便出现了三道肉眼可见的黑线,至于那久违的乌鸦此刻却并没有出现,一手一刀就那么僵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远在中心祭坛之上的小风,却是忽然开口,而声音中再没了方才的那种属于大反派的气场,倒像是一个任务失败的下属,对任务中的敌人抒发着心中的不满: “可恶!该死!智障啊!” 面对小风的忽然发作,一旁的红狼杀手又吓了一跳,心中对小风的不满又多了一分,可正当他想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一惊一乍的时候”,白飞却是凑到了小风身旁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自己只听到了隐约几个字: “七..发..帮忙” 而随即,红狼杀手却是眼见小风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的方向,而白飞也同时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凝重,这让红狼杀手心生警觉,可就在这时,白飞却是挥了挥手道: “狼哥,你挡着我们了,你看你后面,那家伙是谁?” 红狼杀手闻言间,心中警觉之色未改,因为他生怕两人是要套路自己,趁自己转身之时出手,故而他只是侧身而去,并未彻底转身,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名黑衣人,一名手持堂木的黑衣人。 这名黑衣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别说红狼杀手不知道,就连小风这个一直用识能笼罩在祭坛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可又好像给人一种他已经存在了许久的错觉。 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开口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是让小风一愣,因为这是一句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话,也是一句让白飞与红狼杀手不解的话,同时也是瓦解自己这个三人联盟,最关键的一句话... “你与我家大人有旧,既然如此,便无需闯这极恶牢了。如果你愿意,我这便可以带你去第三关出口,至于其他人,便爱莫能助了。” 第460章 杀气 在场的三人皆不是傻子,虽然这忽然出现的一名黑衣人说话间并未道明他是在和谁说话,可是三人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这句话的目标正是小风。 小风闻言,心中却是生出一抹思绪,他的这一抹思绪并不是因为无法取舍眼前这两人和自己出去的机会,而是因为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这名出现的黑衣人极力掩饰,可小风却仍听得出他的声音,像极了大牢里那名身穿绿色官服的青年。 “不可!” 就在这时,一个反对的声音却是响起,这个开口之人,正是红狼杀手,而此时的他虽然也只露出两只眼睛,可眼神中却满带警惕之色。小风闻言间与他对视一眼,却是忽然明白了方才那名黑衣人出现时,看自己的眼神。 他之前在说到自己与他的家大人有旧,自己无需再闯极恶牢时,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冷漠,而当他说到可以送自己去第三关出口时,眼神中又似乎有一抹异样的光芒闪过。 “不对..他要坑我..”小风的脑海中忽然一亮,这样一个念头突然无法抑制的生了出来,而随即小风便想起这名黑衣人口中的言语,确实存在许多破绽。 首先是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大人”,其次如果他真的碍于上面的压力要放过自己,那么便也无需征求自己的意见,直接放出去便是了,何必要询问自己是否同意? 最后的一个破绽,也是小风最担心的事,那便是他那所谓的第三关出口,其实另有玄机,足够害死自己的玄机。而到时他则可以说,是自己同意让他送自己到第三关出口的,死了也是自己的错。 就在那名黑衣人缓慢朝着小风靠近的同时,一旁一直注意着小风的白飞,此刻却似乎误会了小风的眼神,以为他在犹豫是否要放弃自己与红狼杀手,当即开口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让红狼杀手意外的话: “你先走吧,机会难得,我跟狼哥可以处理后续的。” 小风闻言间佯装愣神,识能却是笼罩在那黑衣人的全身,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而黑衣人果然在这句话落定之际,眼中再度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红狼杀手此刻却是怒视白飞,并没有再度开口。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正面传出: “恕我拒绝!” 小风的话斩钉截铁,仿佛斩断了黑衣人心中的盘算,也仿佛斩断了在场三人联盟中,即将爆发的火引,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大声开口道了一句: “你说什么?!”而后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一般,语气再度回转以往的平静道:“给我一个理由。” 小风自然不会在此刻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当即却是想起了一些经典的挤兑桥段,而就在下一刻,一直塑造着大反派形象的小风,忽然间仿佛圣光加身,说出了一系列武林正道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等武林中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义字,我们三人既然说好同进退,此时我便不能一人独走。人若是失了道义,那么...” 小风一句话用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平时是避而让之的,而此时用于挤兑眼前之人,却是再好用不过。只是他这一趟话说完之后,其余在场三人的反应,却并没有像他臆想中的那般激动,毕竟玩家不是傻子,这个游戏的npc更不是。 “嗯..既然如此,我期待你们带给我的惊喜。” 黑衣人开口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可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改观,而他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却是朝着红狼杀手和白飞看了一眼,随即便怦然化作一道黑雾,消散而去。 “多谢..”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开口道谢,这让其余两人顿时从方才小风那一串话带来的无语中脱离出来,可同时却又陷入疑惑之中,而红狼杀手此时已经完全消散了对小风的怨气,重新恢复理智的他,思维也再次敏锐起来。 “难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拦你?” 红狼杀手话音落罢,小风却是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道:“也许你是想提醒我他的眼神..”可话音落定,却见红狼杀手摆了摆手,接着叹了一口气道: “我到底还是忽略了眼神,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这家伙刚才说话时身上有杀气,虽然这杀气不是很明显,但我..哈哈。” 话至末尾,红狼杀手显然是差点没收住嘴,险些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只得以笑声掩饰尴尬,可是小风却顿时推测出,红狼杀手也许对杀气特别敏感,这也许也和他这个id有关,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想法: “莫非这个游戏杀人杀多了,会产生杀气,同时提高对杀气的感知?那是不是杀气,也可以当做一种媒介来使用呢?”正当小风思绪飞走之际,白飞的声音却是从旁传来: “快看那边!那个落网之鱼到达十人组附近了!” 小风与红狼杀手闻言间,齐齐看向白飞所指的方向,而小风也将笼罩在祭坛的识能重新调转,朝着远方笼罩而去。虽然这个祭坛可以增加数倍识能,可是笼罩如此远的距离,其效果自然远不如方才那般清晰。 小风凝神之下,对于身边的事物感知,自然而然的便低了许多,甚至越来越趋近于无,而就在这时,白飞和红狼杀手却是忽然开口对谈道: “小白,你是不是认识他?” 红狼杀手一语落定,白飞的身体却宛如遭受静电一般轻轻一颤,这种程度的颤动哪里能太过此刻注意观察的红狼杀手的眼睛,当即又对自己的猜测信了几分。而就在这时,白飞却做出了更加惹人怀疑的举动: “啊?狼哥你说什么?快看那边!” 红狼杀手此刻已经确定自己所料不差,当即拍了拍白飞的肩膀,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别装傻了,他这幅状态听不到咱们讲话,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就不对。咱俩也算是一起蹲了两天的大牢,你平时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太过安静了。” 白飞闻言眉头一皱,伸出去指向前方的手缓缓降落而下,脸上带着的激动和认真,在这一刻也随着手的降落,慢慢归于平静。而就在白飞的手自然落下,他的表情重归平静的同时,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句语气极冷的话: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你说对么,红狼杀手。” 话音方落,白飞转眼看向红狼杀手,而红狼杀手此刻却宛如触电的兔子一般,抬起拍在白飞肩头的手臂的同时,猛然向后窜出三步之遥,一脸警惕的看向白飞,嘴里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一股碾压自己的杀气,且不说两人的实力差距如何,单说这杀人数目,恐怕自己便要与眼前这个看似路人甲的家伙天差地别。 红狼杀手之所以会叫这种id,正是因为他很喜欢pk,而作为南遣杀手小组的组长,他更是在这开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杀了近千玩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方才触摸到了杀气之道的皮毛。 可如今眼前这一个家伙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显然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红狼杀手细思极恐,回想起之前在牢房中的点点滴滴,顿时觉得白飞是一个比此刻坐在地面上的黑衣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而就在这时,那个幽幽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可语气间却有了许多的缓和,而杀气也迅速消散一空,仿若从未出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度过眼前的难关,我们也许就不会再见面了,狼哥。” 最后两字狼哥落罢,白飞的脸上再度浮现起以往那副神色,而此刻的他仿佛完全忘了上一刻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当即再度一指前方,语气激动的开口道: “狼哥你快看,这老家伙好像迷路了!” 而面对此情此景的红狼杀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如何自处,一时间显得有些茫然。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一趟极恶厅之旅,到底来的是对是错?而自己似乎在某些点上,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 对于方才的这一幕,小风没有丝毫的察觉,全神施展识能之下,小风本应五感尽失,可却因为祭坛有识能加倍之效,这才能保留些许感知,可也仅仅只限于被攻击时有所感应而已。 此时的他,看清了那十人组正在迷宫正北方打转,距离迷宫中心尚有极元的路程,而那名逃出的幸存者,此刻却完美的和这十人组错过,朝着一个别的方向奔了过去,这,绝非是小风想要的结果。 而就在小风查遍迷宫,都没有再发现可以调用的火元素为那人引路时,当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以自身为筹,以演技为码,进行一次生死对赌,而赌博的场地他已经选好,正是此刻迷宫中,即将成为最后一个的宝箱... 第461章 杀心(上) 迷宫西北方一处三岔路之上,三名黑衣人分别立于三个不同的方向,却宛如圆桌会议一般对着路口中心,三人皆是带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可供辨认。 而就在这时,三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而他的一声咆哮便像是领头羊一般,其余的两人也分别“咆哮”了起来,此时的三名黑衣人若不是人形太过明显,旁观者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活见鬼。 可是世人往往只看到表面,而这个表面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人们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时候,判断一件事大多会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只是有时候眼见未必为真,耳听也未必是实,唯有用心才能分辨其中的道理。 可是这三个人的交谈,即便掳人再如何认真用心,恐怕都猜测不出他们具体的交流内容,只有这三个人自己才能听得懂,而这三人正是小风、白飞和红狼杀手。 他们此时特殊身份在身,虽然彼此间可以正常交流,可是放在别人眼中便成了怪物嘶吼,唯有奋力掩盖时,方才最多能发出一些类似于人的支支吾吾,却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一个让其他人听懂的字。 就在这时,小风缓缓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开口之间十分平静,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毫无在意:“机关排布你们一定要记牢,等下我会把他们引进这个陷阱,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不放跑任何一个受伤之人。” 其余两人见小风前行,也向前了走了几步,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缓缓抬起双臂,同时拍了拍这两人的肩膀,随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我此去有一定的风险,如若提前身死,你们切记一定不要去管我,一切以计划为先。而等下,我会趁着弄出的响动,打入那十人联盟,他们既然打着联合通关的名义,就绝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一语落罢,小风抬起双手便要瞬移,可就在这时他却是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拉,下意识的抬头间,正见白飞拽着自己,语气急促的道: “你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清。”话音落罢,小风眉头微皱,他之前已经发现白飞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正常,可他此时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当即开口道: “等我回来再说吧,还有两关,我们的时间很多,而当下如果他们这次错过了,恐怕很难再实施刚才的..” 小风一语未完,却见白飞快速摆手打断自己道:“不是,我是说我没弄懂你的计划,我怕等会儿实施起来出了乱子,你再给我讲一下,很快的。” 小风闻言一愣,不知眼前这个人是在想什么,而此时不是在中心祭坛,仅凭对方露出的双眼,小风可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心神一动间,长话短说道: “哪里不懂,快说吧。” “其实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舍近求远,要去找那十个人,你去引那个老家伙或者三个傻帽,不是更好么?到时你也容易脱身不是?” 白飞口中的老家伙,正是之前逃脱的中年男子,而至于那三个傻帽,说的便是笑剑疯刀与夺命三人,而当他话音落定,小风却是有些无奈,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可毕竟是自己方才让对方开口询问的,当即也不犹豫,开口解释道: “那三人中的一人见过我,就算他现在被猪队友错手杀了,我却也不信他们蠢到见到一个我这样的黑衣人,不会联想起那持剑男子临死前的话,毕竟他说了这里还有其他人之类的字眼。” “而至于那个老家伙,我是怕他非但不按照我的计划行动,反而会乱了我的布局,甚至于直接对我补刀,老奸巨猾的人,总是容易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事..” 话音至此,小风当即回头望了身后的宝箱长廊一眼,而后抬手间便要施展瞬移去其他的一个宝箱将之毁掉,随即便实行自己的打入计划,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红狼杀手的惊呼从身后响起: “小白你做什么?!” 小风闻言间猛然回头,可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暗淡的黑雾,这是他们现在特殊的身份才有的能力,瞬移之后便会留下这团黑雾缓缓散去。而这个离去之人,正是白飞,小风此时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一种无奈涌上心头。 “你要去哪?”小风忽然开口,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此时唯一剩下的红狼杀手,而他正是看到红狼杀手也要发动瞬移,这才赶忙拉了对方一把将之打断。 “当然是去找小白!”红狼杀手说话间便再度欲走,而这一次小风却是不由分说,当即强行拉了他一把,便发动了对中心祭坛的传送。虽然小风没有试过这种能力能不能带着人一起传送,但是结果却在此刻瞬间明了。 顷刻之间,两人一化作一道黑雾散去,出现在了迷宫正中的祭坛之上,而两人此时的面罩已经自动被屏蔽,露出原本的面目,红狼杀手则是一脸怒容看向小风道: “你拉我做..”一句做什么尚未出口,小风却是早已料到对方要开口询问,当即将答案拱手奉上: “我不拉你,你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另一个宝箱,还是另有其他动作,如果你也冲动,那又要谁来执行补刀计划?”红狼杀手闻言,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小风,似乎是在说“当然是你啊”。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小风此时为了布置那最后一个宝箱附近的绝杀陷阱,已经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地刺阵盘,此时的迷宫内无风无火,小风可以说是一个比书生npc还要弱的存在,毕竟书生还有体内的一丝微弱内力,而小风则一无所有。 而就在这时,一声惊爆却是忽然自西北方传来,小风立即回身去看,正见那另外一处宝箱被毁,可是这其中却有两个疑点。第一,小风并没有在附近找到白飞的身影,第二,宝箱被毁的方式是爆炸,白飞从哪找到的炸药? 正当小风心中存疑,意欲调转识能笼罩那个区域找出白飞所在时,却是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旁响起,正是红狼杀手,而他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学会了这冷漠的口气。 “好计划,好算计..”这看似是在称赞的话,却让小风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正当小风欲转念去想红狼杀手的念头时,红狼杀手却是忽然神色一变开口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如实回答?” “说吧”小风的回答十分简洁,而简洁的言语往往是最好的回答,因为小风并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也没有拒绝对方的要求,一切都让对方自己领悟,这无形间便立于了一个不败之地。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沉默了,他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言辞太过犀利,也不是因为自己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自己也许意识中没有去想,可潜意识中却不否定它也许存在。 “从一开始,你就算定了小白会替你去对吧?所以你才讲的那么仔细,仔细到我们任何一个人代替你去做,都可以完美胜任。其实你这又是何必呢?这里不过是游戏,死了也就是掉一级,何必不直接说呢?” 红狼杀手一语落定,却是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小风,而小风闻言间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看着西北方位,可心中却是在询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从一开始,便想让这两人中的一人,替自己去完成这个九死一生的计划。 不,不对,这两个人和自己非亲非故,既不是自己的下属,也不是自己交的真心朋友,自己没有立场去叫他们做这种九死一生之事。 小风的内心此时仿佛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代表着不同的看法,仿佛化作两匹野狼争锋相对。而小风知道这两匹狼的含义,也知道自己饲养哪一只,哪一只便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是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首次进入极恶牢时,听到的那个妩媚女声: “哎呀呀,是谁说过彼此绝不互相伤害的。是..你没杀人,可是你却让人去送死,这样的你,可以算得上是武林正道么?我倒是觉得,你这一点就连我们邪道也不齿。”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猛然睁眼,随即而来的却是心间一股澄明之感,他被这莫名而来的声音一激,却是立即破除了心中的桎梏,因为他,从不以武林正道自居,而这一切,恐怕都是那个女人为了让自己乱心。 “喂,醒醒,喂!”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可随即耳旁却传来了红狼杀手的声音,小风定睛一看,却见红狼杀手此刻正拍打着自己,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像是这种傻问题,小风并不会去问,因为他明白了,也想通了一切,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是再度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声音中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怒意: “可恶,你这难缠的家伙!” 如果小风再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那他的智商恐怕便与熊大无二,想到这里小风不禁对熊大暗暗道了一声歉,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在远方,发现了一道一动不动的身影倒在路旁,一条十人联盟正在行进的路上。 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同时道出了这名靠着墙倒在路旁之人的身份,正是: “是小白!” 第463章 杀心(下) 白飞本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将苦肉计进行到底的准备,因此他这一摔没有施展任何内力,完全是单纯的自由落体,只有这样,他才认为是天衣无缝的演技。可他却没有想到,身后这名为首男子,却在他即将与地面接触之时,将他一把拉住。 就在白飞心中存疑,心道这会不会又是对方的什么试探之时,他的脑海中却是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久违的系统女声,可传音的内容,却让他有些吃惊: “您的队友红狼杀手已经身亡,团队下一关总状态降低百分之十五,现存状态值:百分之一百七十。” 红狼杀手死了,此刻迷宫中,除了这十人组外便只有中年男子与疯刀夺命三名玩家幸存,以红狼杀手的身手,即便不敌也可以利用瞬移逃脱才是。 而唯一能造成牵制的宝箱,此刻已经被自己毁去,仅存的那一枚附近,则是被埋下了天罗地网,难道...白飞想到这里停止了思绪,他不想去怀疑小风,而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重任,当即全身放松了下来,任由身后之人拉扯。 “砰..”就在这时,白飞忽感身后的拉力变成了推力,而他一下便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可是此时的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得强忍疼痛。而就在这时,那为首男子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来了一句: “哎呀,看来出去以后要训练一下自己的力道了,怎么连个人都抓不住,太丢人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白飞听见,白飞此刻心中已然确定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而他的试探也包括这句话。一个重伤之人被这样一摔,只怕是会伤上加伤,如此一来怎么还能发出常人吃痛时的呼声? 为首男子这一忽然变拉为推的一手,正是以一招突然袭击,测试白飞的自然反应,还好白飞心理素质够硬,这才没有被对方看穿,而为首男子此刻,却仍是没有尽信眼前之人。 正当他思考如何继续试探眼前这个貌似已经昏迷的家伙时,十人团队中另外两名女子却是有一人上前,说话间比起之前那名女子要温和许多,却仍旧难免嫌弃之色: “既然我们的队长大人决心带上这个累赘,那可要对人家负责到底,像是这种随意就丢在地上的行为,可是万万不行的,这可是会拖累大家的。” 这个团队本就暗藏火线,这看似打趣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九个人对于为首男子施压的眼神。为首男子见状,心中恨不得将这几个白痴脑残尽数砍了,可是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放弃了对白飞的试探。 “喂,还能走么?”为首男子这句话自然是对地面上的白飞说的,而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将白飞拉起,抗在了自己的肩上,期间按住剑柄的右手从未离开,只要白飞回答出一个字,他便会立即出手斩杀。 白飞此刻已经拿定主意,他此时已经将对眼前这个男子的不满,化作了等下将他们带入死局的动力,对于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他来说,此时唯有装晕一条路,是自己要做的。而就在这时,一条重复的信息,再度自脑海中传来: “您的队友红狼杀手已经身亡,团队下一关总状态降低百分之十五,现存状态值:百分之一百五十五。” 又死了,他又死了,如果死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死两次便绝不是巧合,白飞的心中此刻多了一分焦急,而正是这份焦急,促使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提前从装晕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为首的男子像抗麻袋一般扛着白飞前进,而他身后的九人则是各自有说有笑,还时不时的带上他几句,这看似和谐的联盟,只有他这个队长才知道其中的苦楚,而这些人无疑是将好的一面留给了彼此,将恶的一面留给了他。 就在一行人行至这一条路的尽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路口时,白飞醒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醒了。而他此刻,却是浑身颤抖起来,他的这种反应为首男子自然第一个发现,当即小声问道: “怎么了?” 话音落罢,身后的九人却再次默契的停止了交谈,而此时的白飞已然顾不得此时是否会暴露,他的心思全在小风与红狼杀手身上,不知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带着这种心思的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哪里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当即身体颤抖的同时,口中支支吾吾个不停,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哈哈哈,怎么感觉队长背了个猴子,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猴子的救兵?”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九人队伍中走出一名身穿铁甲的少年,而当这个走到为首男子身边时,却是拍了拍白飞的头,仿佛在驯兽一般。 就在这时,白飞猛然抬头,却是伸手一指另一个方向,随即口中呜呜叫的声音更大,仿佛一只看到了猎物的猎犬,正在征询主人的意见,而眼见白飞如此表现,那名铁甲少年的手,又在白飞头发上摸了几下。 “他好像是说那边有东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反正咱们有十个人。”铁甲少年朗声开口,而话音落罢,则是立即引起了队伍中三名女子的共鸣道: “是啊是啊,我们就去看看嘛,如果真的有什么怪物,咱们弄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得到通关的线索。”这线索两字方落,却是把握到了这些人的人心,诸如此类的言语层出不绝,而他们虽然说得好听,却仍旧要等为首男子开口。 这些人无疑是在此刻不考虑危险的成分,只考虑自己利益的得失,而一旦出了事,他们便会把责任推给这个带头之人,可如果这个带头之人不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那么他们便会给这个人施压,这真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好,那就去看看..”为首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话音落罢,还恶狠狠的看了铁甲少年一眼,而对方则好像有所察觉,无奈的对着他摊了摊手。 一行人的果,取决于他们种下的因,一路之上每逢岔路口,白飞便会支支吾吾的指向一旁,而众人便会跟随他和为首男子前进,一行十一人便在这迷宫中转来转去,可出奇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半点埋怨。 “你..你到底..要去哪..你..”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出来,正是一直背着白飞的为首男子,这个迷宫中本就对轻功有所压制,再加上他一直都是随时备战的姿态,此时背着一个人走了如此之久,体力已然耗损颇大。 不过他的这幅气喘吁吁的模样,始终还是有些难以服众,十个人中至少有七个觉得他是在示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的体力。而就在这时,白飞忽然剧烈的叫了两声,将手指向了最后一个方向时,竟是从为首男子的身上跳了下去。 为首男子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可随即他却发现这个家伙竟朝着前方跑了出去,其余九人见状,皆是没有等自己下令,便一同追着白飞而去,唯独留下的铁甲少年,缓缓走到为首男子身旁停下来道: “队长大哥,你辛苦了,我留下保护你。”说罢,少年便上前两步,站在了为首男子前方,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 为首男子闻言,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感到,反而是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几分戒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留下,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可一时间却又无法真的说破,毕竟自己的体力真的消耗不小。 为首男子不敢打坐运功,只得席地而坐缓慢恢复,而就在他们两人在此逗留之时,前方却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正是最早在团队中乱军心的那个大汉: “队长,你快来啊,前面有宝箱!” 为首男子闻言,心中警戒更甚,他几乎已经肯定,这两人必定有所异常,因为有宝箱这种事,他们大可不必回来特地通知自己一声,若不是宝箱那里有什么危险,那便是眼前这两个人,是为了可选任务而来。 “杀我?哼哼..”为首男子心中冷哼一声,却是缓缓起身,这一次他心中笃定,反而将按在剑柄上的手拿下,装的十分放松,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前来宝信的汉子,只是冲到了铁甲少年面前便停下了脚步。 而随即,他则是一拉少年的手,接着冲着自己大喊一声道:“我们先走了,队长你也赶紧跟上啊,前面的机关估计就快破解了。” 机关?为首男子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原来他们不是为了杀自己,心中放下怀疑的同时,立即起身追着两人而去,而就在他与众人会和之际,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八人的现场,却只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脸上神色淡漠,早已没了之前的欢笑,而彼此间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人开口讲话,也没有人率先动作,包括白飞在内,众人皆是呆立在原地,看的后来的三人一阵不解。 “你们怎么了?其他人呢?” “队长!你来的正好,这三个臭女人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对这名黑衣人出手,而我们四人上前拦截,却被墙壁上的机关偷袭,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话音落定,后来的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三名女子,而居中的那名女子见状,却是一脸无辜的开反驳道:“队长你可别被他骗了!”而后,转头看向之前说话的那名男子道: “若不是你推了小妹一把,我们怎么可能触发机关?我看你分明就是和那半人半兽的家伙一伙的,联起手来要完成你的可选任务!” 可选任务,四字一出,便如同点燃了十人联盟中的导火索一般,此时无声的场面,却正是各自脑海中的惊爆,在这一刻有人知道了别人原来也有可选任务,有人则是感叹自己终于不用在伪装,而有人,则是拔出了长剑。 “我这一路上如此细心维护联盟,可却总是有你们这些蠢材拆台,宝箱我不想要,人我也不想救。愿意给我走的现在就跟来,我们联手闯关,不想的,就留下和这宝箱作伴吧。” 为首男子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果决有力,而话音落定同时,转身便走,看也不去看那宝箱一眼,这让他身旁的铁甲少年和壮汉一阵疑惑,却一时间不知留下还是离开。 “队长..我们真的要见死..”铁甲少年的一句见死不救尚未出口,前方已经迈出离开脚步的为首男子却是赫然停住,而就在铁甲少年以为队长回心转意之时,却听到远方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是的,你们就要见死了。” 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众人视线的尽头处,忽然涌现起一阵黑雾,随即黑雾中仿佛出现一道人影。而就在众人错愕之际,众人所处的地面之上忽然同时响起一阵摄人心魄的机括运作之声,就在这时,为首男子猛然转身大喊道: “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话音落定的为首男子,却是忽然感觉头前被什么东西砸中一般,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众人的方向倒飞而出,而他的眼前则是看到一个一手拿着权杖,一手抱着古琴的黑衣人.. 第464章 问计问心 为帅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须一视同仁的不忍,又须一视同仁的舍得,见死不救也许是无奈之举,却也是为了时机的到来,用少数的代价换取更多的利益。这,便是幕后者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关对错,只问初心。 白飞身陷险境,从一开始便是九死一生之局,而红狼杀手却又接连亡故,小风身处于中心祭坛之上,识能加持之下可清晰看到整个迷宫的变化,自然这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没有动,他既没有动身去帮助此刻陷入死循环的红狼杀手,也没有去协助白飞脱身,而是选择跻身于中心祭坛之上,依旧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 此地无风无火,他手中的地刺阵盘早已用光,此时的他可谓身无长物,若贸然前去救援红狼杀手,无疑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而白飞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所做的便只能是等待最好的时机,美其名曰,成全他。 小风试图用这种说法说服自己,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失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像现在这般冷静,是因为这两个人于自己而言无关痛痒,如果有换做有一天是自己在意的人,自己是否也会如此行事呢? 小风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心神一动之间,正在那名为首男子欲撤离之际,施展出了此时身份赋予的瞬移术,直接到达了他的脸前。 小风本来的打算,是强行将此人抱住,与自己一同入阵,随即便引爆周围的地刺阵盘,可就在他闪身成功之际,脑海中却是忽然响起自己还有一物可用,当即心念一转间,昔日山顶试炼所得的神秘古琴幡然上手,正好撞在对方的额头之上。 昔日万事通坐在自己身旁,自己唤出这古琴时,正是将他一并弹飞,只因万事通占据了这古琴出现时的空间。此时用作拦住眼前之人逃离,实在是再好不过,而那为首男子则是感觉前方涌来一阵昊然无比之力,此刻全然身不由己。 白飞见状当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这在旁人看似是兽吼一般的叫声,却是在与小风开口说话,只是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急促: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咱们复活点见,不要浪费次数!”说罢,白飞猛然转身,却是朝着身后的宝箱冲去,因为此时那三名女子中的两名,正一左一右朝着宝箱窜去,正是想在这种危机之时,借助宝箱中的宝物脱身。 人生如赌,好在这只是一场游戏,倒飞而出的为首男子,终于在三息过后怦然落地,只是他虽然摔得极远,却并未受伤,而他在起身的同时,却并未再度前冲,而是静立原地,冷冷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小风与白飞一愣,正是: “你们,也是玩家吧?” 话音刚落,地面下的机括之声戛然而止,而随即便是一声惊爆,地面之下赫然爆发出数十道粗如手臂的铁刺,朝着宝箱周围的众人刺去,不及两名女子触及宝箱,便立时被地刺轰杀,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便化光消失。 而就在这时,小风缓缓闭上了双眼,他不是不忍看自己这一场“杰作”而是因为,他不想看白飞是如何惨死在自己的地刺阵盘下,虽然这是游戏,虽然他还可以复活,虽然他复活也还是可以继续参加极恶厅,可他毕竟是自己的队友。 “好..好!你们果然是玩家,好个极恶厅,有趣...我还会再回来的,会在回来的!”就在这时,小风的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闻言睁眼间,却见眼前之人正是方才所见的那名为首男子。 他此刻衣衫褴褛,身体早已被地刺贯穿,而脸上却是一副狂热之色,死死的盯着自己,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只是他此刻手中的兵刃早已损坏,而他也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半分,却没有半点鲜血流出,宛若鬼片一般。 话音方落,男子顿时化光消失,融入到这一片光明之中,此刻的长廊显得光芒万丈,比起之前的爆炸声丝毫不逊色多少,可惜此刻迷宫之中只剩下最后的六个玩家,正是一场三对三的决战。 “额咳咳...疼疼疼..”就在小风瞬移冷却完毕,准备闪身传回中心祭坛,等待白飞出现时,却是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这人除了白飞又能有谁,而这个声音中虽然带着几分疲惫,却并无半分虚弱之感。 “你..”小风回头一看,正见白光之中一道黑影颤颤巍巍的走出,而来人则是没等小风继续开口,便抢过话来先行开口道: “我的轻功可是一流,无论是游戏,还是..”话至此处,白飞忽然苦笑一声,而后话锋一转接着道:“总之,你这地刺我最多只会吃一次亏,这可是第三次了,我怎么可能还轻易被戳死,不过我是真疼啊,咱们先回祭坛再说。” 说罢,白光之中闪起一道黑雾,随即眼前的人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在原地的小风,看着空中慢慢消散的白光黑雾,还有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宝箱,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再度响起红狼杀手的死讯: “您的队友红狼杀手已经身亡,降低下一关团队状态15%,现存状态值:135%。” 而小风此时,终于将方才升起的情绪彻底压下,心神一动便回到了祭坛,随即耳旁便响起了白飞焦急的声音,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年轻: “你来了,快看,狼哥好像被他们算计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狼哥明知道那两个家伙在守尸,还要一次一次复活去送死。” “以红狼杀手的智慧,应该不会看不出对方早有准备才是...”小风闻言间,只是象征性的回了一句,可后面的话他却没有和白飞去说。 以红狼杀手的心性,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去送死,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最大的可能便是个人成就,正如他之前完成的两样一般。 这仅仅是小风的一个推断,而就算他的猜测成真,他此时也不会蠢到和白飞说明,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这个三人联盟便会出现裂痕。红狼杀手对自己嫌隙已深,若他真的是见己方胜券在握,开始为自己谋取利益,小风却也不会怪他。 “我们先传到附近,此时那中年人还在迷宫南方打转,我们暂且不管,先去将那两名对手解决。只是我方才已用尽了底牌,此行恐怕提供不了什么助力。” 小风开口间,竟是坦然了自己的弱点,正是因为他发现白飞这个人,似乎对自己有所不同。此刻的他与之前伪装时截然不同,与其说是心有所求,倒不如说这种感觉是像是老友才更为贴切。 白飞对此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后却只是自然的应了一声,刚想开口说:“包在我身上”可就在这时,祭坛之上却再度响起一个声音,使得两人皆是眉头一皱,正是: “恭喜红狼杀手完成成就百死不悔,奖励个人状态值100%!” 果然,他果然在做成就,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成就的触发方法,而小风此时得证了心中猜想,却是一阵无奈,因为他这个成就,是以不断送命为代价的,而他的死亡会降低团队状态值。 此时的团队状态值为百分之一百一十,而红狼杀手个人的状态值,如果小风估量不差,他应有百分之二百四十。也就是说,在下一关中,他的实力将是最强的,而机会,往往掌握在强者的手中。 “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吧。”就在这时,白飞淡淡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这让小风有些惊讶,没想到白飞竟远没有之前表现出的那般驽钝,若说原本的他给人一种自作聪明的白痴感觉,那么此刻他便是洞察人心。 “是。” “其实我也想到了,可谁让咱们是队友呢?”白飞听到小风简洁的回答后顿了顿,而后换了一种语气开口,而话音落罢时,却是对着小风招了招手接着道: “那咱们就岔路口见了,这鬼迷宫,怎么什么时候动手都是在岔路口。”说罢,白飞率先化作黑雾消失不见,而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出现在了红狼杀手此时陷入死循环的岔路口上。 红狼杀手的尸体旁,此刻坐着两人,一人肩抗长刀在后,一人手持双钩在前。两人所在的道路十分狭窄,与迷宫的大路截然不同,而两人面前,正是一名倒地的黑衣人,还有一地的碎木,看这碎木的原貌,应当是宝箱无疑。 红狼杀手此时正不断从中心祭坛复活跑尸,然后因为刚刚复活有短暂的虚弱期,而被这两人联手秒杀,再度死亡再度复活。而这一次的红狼杀手,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成就,他此刻要做的,便是等待时机,为自己的死报仇。 在跑尸的情况下,他除了自己的尸体外无法看到任何东西,所以他无法判断这两人是否还在守尸,也无法判断自己的友军有没有来助拳,所以他只能凭借感觉去尝试。 至于尝试的代价,他却早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就在他认定是小风“引导”白飞接下九死一生任务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对这个团队失去了信心,他现在再次将重心放在了自己身上,不会再去管什么团队利益,毕竟只是不认识的人而已。 “狂刀,你说咱们杀他有什么意义?既没有经验,笑剑也不会复活,不如留着时间去寻找出去的路。” 夺命双钩说完这句话,却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疯刀,而就在这时,他也得到了对方的答案,却让他有些无奈,因为只有短短四字: “杀他泄愤。” “唉..泄愤也要有个结束的时候啊,我们这样杀,要杀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夺命舞弄了一下手中的双钩,叹息着开口,可就在话音落定之际,狂刀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带着几分突兀道: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泄愤也要有结束的时候...” “不是,下一句!” 夺命听疯刀这语气越发焦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尴尬的重复了最后的半句话,而话音落定,他却是听到疯刀冷冷开口道: “对,就是头,是时候结束了。” 夺命闻言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就在这时,疯刀展现出了他疯狂的一面,当即寒声开口,一字一顿的道:“我们毁他尸身,看他还能不能复活,我们这就去,剁了他的头!” 第465章 生无怨 两人的交谈尽数落在小风耳中,而无声无息间出现在岔路口中的白飞,则是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白飞心中笃定这两人既然能联手斩杀红狼杀手,那么武功必定不弱。 而自己擅长的却是轻功与身法,却无奈这迷宫对身法有着先天压制,故而自己在这迷宫之中纵使不存着隐藏实力之心,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在屈指之间。 疯刀一语落定,当即不管夺命的阻拦,一手拖着手中长刀,缓步向红狼杀手的尸身走去,而夺命见自己劝说好友不成,便只得无奈的转过身去,因为他知道这虽然是游戏,可是却是他们的一个全系游戏,这种毁尸的事,自己真的不愿看见。 就在夺命回身的一瞬间,躺在地面上的红狼杀手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而他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同时,便将手上所带的指虎射了出去,好似早已准备好静等猎物上钩的猎手一般,出手间直指疯刀心口要害。 红狼杀手之前的多次死亡间,皆是醒来时缓缓站起,而后行动缓慢间被两人斩杀,如此循环之下疯刀与夺命两人早已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相,熟料红狼杀手早在第二次死亡时,便开始了伪装,为的便是当下的时机。 刚刚复活起身确实有虚弱不假,可这种虚弱却是体现在收到伤害方面,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几次他们很轻易的就能杀死红狼杀手,可是这一次红狼杀手有了准备,以突袭之态攻对手不备,当即取得了奇效。 疯刀以拖刀式前行,本想来到红狼杀手面前,便挥半月刀斩下对方头颅,可此时被对手偷袭心门,虽有心去档,可拖刀而起却终是慢了一步,当即发出一阵闷哼的同时,身体倒退出数步。 “啊..” 一声响起,刚刚转身的夺命立刻察觉不对,可正当他要回身援手之际,却见眼见一道白光迎面袭来,当即抬眼一看,正见一枚旋转的梅花暗器朝着自己射来,而暗器之后还跟着一名急奔而来的黑衣人。 未及风刀与夺命开口交流,那突忽而来的黑影却是发出一道野兽般的怒吼,全然遮挡了两人的声音,而这怒吼声在红狼杀手听来,却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知会: “狼哥,先杀狂刀!” 一声落罢,原本偷袭得手准备夺路而走的红狼杀手,此刻顿时调转身形,右手当即成爪满运内力,朝着前方便是一抓,随即疯刀的口中便再度响起一声闷哼,因为此刻插在他身上的指虎,已被红狼杀手吸入手中。 若疯刀不是玩家而是npc之体,此时怕是已经会血流不止,而红狼杀手眼见对手应接不暇接连失利,心中退意全无,当即只想与白飞联手将眼前两人尽数斩杀一雪前耻。 可就在这时,疯刀却是忽然迅速自腰间掏出一颗紫色丹药送入口中,随即狂笑一声道:“哈哈哈,一起死吧!”随即一手抬起,满运内力,却是朝着自己的同伴夺命抓去。 红狼杀手与白飞不解对方行为,此刻两人距离对方已不足五步之遥,当即运转杀招力求一击毙命,可就在这时,夺命却是忽然开口大叫一声: “不可!”随即回身便是一掌,竟是朝着疯刀袭来的手拍了过去。红狼杀手见状心中大喜,只以为对方是临时起了内讧,心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取消了运招,而是故技重施,再次射出右手指虎。 “砰!”一声闷响传出,疯刀的手与夺命的手在空中对接,而夺命在下一刻,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被疯刀这一掌之下的震力震的倒飞而出,竟是比他自己运势轻功还要迅速,仅仅只是一息的功夫,便从白飞的头顶飞了出去。 而兄弟争死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夺命落地瞬间只感觉体内内息一阵紊乱,可随即却是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去看身后之人一眼。他这并非是无情,而是因为他知道狂刀已经用出了最后的底牌,如果自己依旧留下,那不过是多葬送一人。 同一时间,服下紫色药丹的疯刀,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恐怖的气势,头上的发冠早已脱落,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手中长刀嗡嗡作响,一道血红色的长刀虚影忽隐忽现,只是这一次的血光,明显比之前那一次发动血怒时要不稳定的多。 红狼杀手见状凝神以对,可白飞此刻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趁疯刀此时凝聚气势的空隙,来到了红狼杀手面前,可下一刻,他却是将兵刃收起,哈哈一笑道: “这个白痴,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他恐怕死也想不到咱们有瞬移!” 话音落罢,白飞将手拉在红狼杀手的手上,打断了他此刻正在运发的内招,而就在红狼杀手投来疑惑目光的同时,白飞察觉对方原来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当即开口道: “我们走啊,再不走他锁定一成就走不了了!”说罢,便强行发动了瞬移,而红狼杀手闻言间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也跟随着白飞一同闪身消失,原地只留下两团黑雾,和黑雾中一个浑身泛着红光的人。 “呃..呃啊!!”就在白飞与红狼杀手传送回中心祭坛的同时,疯刀的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怒吼,而随即他的身体越发胀大,双手更是原地不断挥刀,每一刀挥出皆有一道血色刀气射出,而刀气所及之墙壁在此刻竟是被他砍出数道豁口。 疯刀所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大,大到纵使这个迷宫降低五感,却依旧可以让周围百步内听得清晰无比。听到这个声音的,总共有三个人,一个是中心祭坛的小风不必多说,而另外两人,则是中年男子与夺命。 两人闻声心思各异,夺命此刻心知自己肩负两位好友的重任,如果他身死此处便白费了两人的努力。而中年男子,则是以为笑剑疯刀两人又在大肆杀戮,心道等自己找到其他人,必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可就在这时,迷宫之中却响彻起了熟悉的系统女音,而这个系统女音所说的内容,却是让中年男子与夺命两人心中一颤,因为她赫然说的是: “闯关者剩余人数2,死亡人数23,开启生死决,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众人的脑海中皆同时响起一阵倒数之声,而正当倒计时进行至最后三个数字的时候,众人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阵刺眼的白光,而当倒计时彻底结束之际,中心祭坛之上,却是出现了两个新面孔,正是那中年男子和夺命。 随着白光退下,中心祭坛之上剩余最后的五人,而此时小风却在祭坛正中方位,他的左前右前方是自己的两名队友,而左后右后方则是那两名对手,正当众人看清周围人面孔之际,光滑无比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四组血色大字: “两方决,生死斗,生无怨,死无由。” 而这四组血色大字的方位,正是小风的前后左右,而就在这时,众人耳旁传来一阵轰鸣之声。声音响起同时,未及小风反应,这四组血红大字竟是拔地而起,带起一道凸起的石块,这石块足有两人之高,须弥之间便将小风困于中心。 此时小风前后左右尽数被四组血色石块挡住,唯一的出口便是头顶,而他却又不会武功,无法从头顶的空隙纵身跃出,当即便成了场上受制之人,而其余四人脚下,则是地陷三尺,原本平台一般的祭坛,此刻却成了困兽的斗场。 而就在这时,一个截然不同的系统男音忽然传来,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激动人心之意,而他的这句话,却是瓦解了小风的三人联盟,至少在这一刻,瓦解了。 “生死决开始,玩家五人,各自为战,最终只有三个人可以活着离开,是生是死,尽在掌握,加油吧。” 话音落罢,一阵轰鸣声再度响起,可是小风周围的四座高墙却纹丝不动,只有场外拦在四人之间的石墙缓缓落下,而场外的四个人却是无人动手,显然这些人都明白,谁先动手,谁便会遭殃。 站在夺命与中年男子的角度,他们心知那高墙之中困着一人,看似最不好杀,却是最为好杀,只需登上高墙,再从唯一的入口上满运内功赞上一掌,内中之人想跑都没有地方跑,无疑是一个活靶子,早晚要死在众人手上。 五人只能活三人,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先杀掉中央的一人,而后便剩下他们四人角逐,中年男子与夺命瞬间达成默契,当即纵身一跃间朝着石墙之上登顶而去。 可就在两人同时登顶石墙之上的时候,却发现石墙之上,正于两方落着其他两人,原本四人的距离还算遥远,这一刻,却算得上是针锋相对,而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终于呵呵一笑道: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想这局面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先杀了底下这人,再决出最后的胜者,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白飞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对方愚蠢,因为他一旦出手攻击下方之人,那么其余的人便可以借机攻击他,这样一来他在出手的同时,便已经决定了谁才是留下来的三个人。 话音落罢,三人果然无人开口应答,中年男子却是当即摇头一笑,随即缓缓的开口间,却是道出了白飞心中所想:“各位莫不是在想,等我发招将这人轰杀后,趁我回气时间将我格杀吧,既然杀眼前这人对我们都有利,那我们就该一起下手。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有所保留,而所发气劲也足够慢慢将下面这人耗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没有意见。”夺命率先回答,看向下方黑衣小风的眼神中,带着一份怨恨,而白飞与红狼杀手两人闻言间,却是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脸上升起了微笑。中年男子见状,以为两人还有异议,当即笑着补充道: “当然,如果等下我们皆出手攻击,谁却没有出手的话,那么他便是下一个我们合力诛杀之人。”话音落罢,红狼杀手与白飞看向其余两人,正当白飞欲开口之际,他却是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意外的声音: “好,我没有异议。” 这个声音,正是红狼杀手。 第466章 死无由 “且慢!” 小风的声音终于在下方响起,他之所以方才一直保持沉默,正是因为他觉得虽然红狼杀手与自己有嫌隙,却到不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如此一来无论对方如何选择,最后的场面也只能是2v2或者2v1v1。 此时红狼杀手临阵反水,小风若再不开口,今日便是必死无疑,因为此刻无风无火,他所能傍身的只有身上的冰蚕内甲。虽说这些人以内招攻之,正中冰蚕内甲下怀,可是减伤却不代表无伤,自己终究会被他们耗死。 “哦?我劝朋友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今日你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被困在这种场地中,已然是必死之局。”此时开口之人,正是中年男子,而他说话间却是不忙不乱,丝毫没有心急动手的打算。 小风闻言间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早有应对的方案,他不怕没人开口嘲讽自己,怕的就是这些人不听自己开口,直接出手轰杀自己。眼下见对方开口应答,当即朗声道: “我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可却有先死与后死的区别,于我而言,虽然都是要死,可感觉上却是不同,于众位而言,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夺命闻言间眉头一皱,当即赞出一掌,发出一道掌风朝着小风袭去,而他这一掌只是最基础的内力外放,并没有运使任何招式,故而也不会有回气空隙出现。 小风此时被卡在四块石墙之中,面对这一掌避无可避,当即迎接而下。可随着掌风击中小风的同时,小风却并未感觉到丝毫不妥,显然是他这一掌太弱,弱到全然无法对自己身上的内甲破防。 “哈哈哈,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怕我说出这个真相,对自己不利。”小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缓缓开口间抬头看向出手的夺命,而白飞与红狼杀手两人此时也正看着夺命,夺命顿时心中一颤,而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就听听这位朋友口中的真相是什么,也无伤大雅。” 中年男子之所以会如此说,正是因为他见夺命的一掌落定,下方之人纹丝不动,连衣裳都没有出现破损的迹象,可见内力不凡,或者身上有护身宝甲之类的存在。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四人所下的手,便需要更重才行,而更重则意味着运功。 “在这之前,我需要问一个问题。”小风缓缓开口,话音至此,却是忽然单手指天,大喊一声道:“规则是只有三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还是必须三个人活着离开?!” 话音落罢,石墙之上的四人皆是一愣,因为他们想不到小风会问他们这种问题,而就在中年男子似乎猜到小风要说什么的同时,空间中却意外响起了之前那个系统男音,只是字句间不再机械化,反而带了几分玩味: “能看出其中关键,还不错,作为奖励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答案是,最多且必须三个人活着离开。” “住口!”夺命的直觉告诉他不能任由眼前之事继续发展下去,率先开口打断,可是中年男子与红狼杀手的声音却齐齐传来,字句虽有不同,大意皆是相同: “让他说下去。” “其实你们仔细看便可以发现,你们两人在来之前,我们三人便已经在了,而我们三人的服饰皆一模一样,再联想起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些玩家,你觉得他们去了哪里?而我们三人,又是什么关系?” 小风话音落罢,夺命当即眉头再皱,却是仔细打量了小风三人的装扮,而在看清红狼杀手手上的兵刃时,已然明白了全部,当即认出这个人就是害狂刀自爆的真凶。而就在这时,中年男子却是稍稍后退了半步,试探的开口道: “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而那些人,都是你们一起杀的?你们..是一伙的?” 下方的小风自开始引导前,便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四人的面孔上,而此时中年男子话音方落,小风却是看到白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当即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开口道: “我们本来是一伙的,可是却发生了某些嫌隙,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现在想要杀我,所以我死在第一个和死在第二个,这其中的关系便大了许多。” 小风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白飞却好像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开口之间竟是完美续接了小风的话,这着实让他有些不解。一个人可以与一个人有默契,但是这个默契绝不可能一字不差的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除非他听过这句话。 “没错,如果我们先杀了你,我和狼哥肯定会联手对敌。这样一来,最差的场面也会是二对二,而这两人动起手来,肯定是互相有所保留,看似联手对敌,其实心中想对方先死的念头一定很强烈。” 话音落罢,夺命除了皱眉却没有别的表情,他这幅样子明显不像是听懂了其中的奥妙,反观那中年男子,此刻却已经随着白飞的话因落定,而落在了低头皱眉的夺命身上。 “所以我方才问了系统,是一定要三个人一起存活才行。因此剩下的必须是三个人,也就是说你们在杀死我以后,必须、也只能杀死一个人,而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互相想让对方死的人,要如何战胜另外的两个人呢?” 话音刚落,夺命猛然间醒悟,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杀机,顿时心中警惕,抓着双钩的手也不禁握紧了几分,小风自知计策奏效,当即续接开口道: “而如果你们杀死一人后再杀我,便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因为你们大可放手一搏,而无论死的是谁,余下的三人都必须,也只能和彼此共同过关,只需要杀死我,便可以凑齐三人之数。” 话音落定,场上众人一时无语,白飞与红狼杀手此时,死死盯着夺命,而中年男子却是面带犹豫之色,良久之后,忽然间大笑三声道: “哈哈哈,你说了半天,不过是迷惑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大可以先杀了你,然后再二对二公平一战,你刚才也说了,必须三个人通关,所以我和这位兄弟即便杀了你们其中的两人,也一定可以到下一关。” “嗯?”红狼杀手闻言间,将注视的眼神转移到了中年男子身上,而未及他开口说话,小风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却是说出了一个潜在的问题: “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到,为什么系统说一定要三个人通关才行,那说明接下来的两关,至少有一关是需要三个人才能过关的。而个人战只需要两人即可,那为什么一定要三个人?” “是合作!”白飞的声音适时响起,而他说话间还对着小风一笑,这一笑之下让小风更加感到奇怪,若非他不是对自己的言谈了若指掌的话,是绝对不会如此自然的和自己配合的。 “没错,后面的两关中,必定有一关需要三人合作,那么这一关最有可能的,便是下一关。因为如果下一关是个人战,其中死掉一个人的话,留下三人的意义便不存在了。话已至此,各位还不明白么?” 小风一语落定,却是右手一抬指向夺命,而夺命见状以为对方要出手,当即双钩运转守势,却就在这时,发出一阵铁骑交接的脆响: “锵!”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转身望去,却只见中年男子倒飞而下,而夺命的双钩之上,此时已然挂着一枚飞镖,而这飞镖射来的方位,正是中年男子。 “哈哈哈,看起来有人懂了,所以要先下手为强了。没错,如果死的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那么另一个必定心生怨气,在合作关卡中难保不会加以报复。只有你们两个中死一个,才有可能是通力合作的局面。” 而就在这时,白飞却再度开口续接道: “而这个游戏并没有说,最后只有一个人能走出极恶牢。再说了,那二十三个人都死在我们手上,你说你们俩,有戏么?” 话音刚落,夺命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大喝一声朝着中年男子的方向便冲了下去,手中双钩如两条毒蛇一般,朝着对方的脖颈要害便咬了过去,而中年男子此刻却是大声道: “不可中了他们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被迎面而来的双钩打破守势,不得不放弃要说的话以求时机,面对对方这种以爆发见长的对手,气的运用最为重要,此时开口说话无疑自掘坟墓,而撑过这一波,便会有很长的时间给自己开口。 就在下方中年男子十守无攻,意图撑过对方这波爆发便开口扭转局势的同时,两个不同的声音从两个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字句是一模一样的简短,语气是一模一样的轻,而说话的对象,也是一模一样的愣神,正是: “多谢。” 而愣神的红狼杀手,此刻却是对着小风冷哼一声,随即转头看向白飞道:“小白,你别忘了,咱们可是签过契约的,我们杀手最讲究这个,通关之前我绝不会自相残杀。” 小风知道红狼杀手的言下之意是,通关之后他便会杀自己,可是那时自己与他天涯人各一方,再见面都是难事,又何须为这种事烦恼?与此同时,夺命爆发而出的一套猛攻,也临近了尾声.... 第467章 第二关 中年男子并非无智之人,相反更是心智上等,否则他也无法从死局之中逃脱出来,而方才他之所以铤而走险,却是因为他没有料到会生出小风这个变数。 方才夺命的注意力始终在下方的黑衣人身上,而自己出手偷袭于他,若无人阻拦亦或提示,本是一个十拿九稳的结局。中年男子料定红狼杀手与白飞两人,绝不会出手阻拦自己杀死夺命,而下方之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中年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眼神之上,而夺命竟在察觉对方眼神异样的瞬间,便进入了全开的守势,这却是让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 反观夺命,方才已经是急中忘智,他只感觉这五人中除了自己外,都该杀都不是好人,此时刚刚因为小风的一个眼神清醒过来,却正见到中年男子偷袭自己,此时又哪里会听对方多言,便像是一只被挑衅的野兽一般,狂攻而去。 “住手!快住手!不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中年男子瞧准自己已然撑过了对方一波攻势,夺命正在回气之间,他却并未出手偷袭,反而是想道明一切,与之联手以求最后的生机。因为就在方才抵挡攻势的同时,他想通了一件事。 那便是即便自己杀死了夺命,他们两人也会杀死自己,因为从始至终他们三个人就是一伙的,可是方才的那种局面,就算自己二话不说轰杀下方之人,可若一击不至毙命,死的却就是自己了。 夺命闻言不管不顾,他不会去相信一个前一刻还想杀自己的人说任何话,此时的中年男子只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只当能活到现在的人,一定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却没想到自己会对上这么一个只顾眼前痛快的白痴。 “你杀了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咱们两败俱伤,可就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中年男子此刻的言语不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而夺命的攻势也在这两句话的间隙下,重新恢复了最初的那般凶猛,中年男子见状,只觉自己大限将至,因为他正见到那血色高墙之上,正有两人并肩而立,冷冷看向自己。 “你看什么?” “看什么!” 就在这时,白飞和红狼杀手却像是被挑衅了的野蛮人一般,冲着中年男子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而后恶狠狠的开口,中年男子见状顿时心中一惊以为两人要出手攻击自己,当下分神瞬间,却是被夺命一钩击中左肩。 “呃..”中年男子吃痛瞬间,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暗器散落了一地,而他此刻身已负伤,心却是澄明无比,在感叹自己错算的同时,也决定不再留眼前之人性命,而是选择底牌尽出。可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却从石台之下传出: “你们俩别看戏了,快去收拾残局!” 话音刚落,红狼杀手与白飞对视一眼,随即便如两只飞天蝙蝠一般,从天而降直扑了下去,却像是早有分工一般,分别朝着两人偷袭而去,中年男子见状,虽然极为不愿,却还是大声喊道: “小心身后!” “老东西,休想骗...”夺命的声音还未说完,随即却是眉头一皱,他只感觉后心一阵刺痛传来,低头之间却见自己胸口处多了一只悬着的铁刺,而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又是感觉后背一阵剧痛袭来,可这一次却带走了他的知觉。 “蠢材!”中年男子暗骂一声,眼见夺命化光消失,他心知自己再不使出底牌便没有使用的机会,当即心念一动之间,自腰间掏出一支木盒,木盒之上雕刻紫金龙纹,其上寒气隐隐浮现。 中年男子心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故而他按耐住了心中开口说出:“这是你们逼我的”这种台词,而是用这样的时间,打开了盒子,取出其中一枚宛如冰晶一般的物体握在手中。 冰晶入掌,中年男子周身泛起一道淡蓝色的光雾,若是小风此刻并未受困,便会一眼认出来,他此刻周身的这层光雾,正是高手的护身气罩,只是他的这身气罩要比小风见过的那些ncp高手弱上许多。 气罩瞬间凝结,一击斩杀夺命的红狼杀手此刻回气完毕,抬眼之间却见中年男子依旧苟活于此毫发无损,顿时心中暗恼不知白飞在做什么,当即右手变拳为掌,满运内力,当即便又要施展他的绝招血狼穿心。 中年男子见红狼杀手出手,却并未立即出手反攻,而是觉得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只需要凭借这宝物全力轰杀一人,届时剩下的两人则容不得他们选择,必须要和自己一同过这第一关。 中年男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可是此刻的他,却忘记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而就在下一刻,当他嘴角彻底上扬之际,却是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自身后袭来,宛如夏日炎炎之中,被人以水枪喷射一般。 “哈哈哈..”中年男子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安然无恙,此刻的他也想到自己之前的感觉来自何方,正是那另一名黑衣人才对。此刻大笑出声,可就在三声音落,尚未来得及说话之际,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陡然一僵。 红狼杀手见男子神色异样,而此时他正与对方面对面,却并未看出对方有任何异常,当即只以为对方是想诱自己出手,于是强行将运转完成的一招持续加持内力,以求一击而出造成最大伤害。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眼见中年男子保持着脸上诡异的笑容,就这样朝着自己瘫倒了下去,而他周身弥漫的蓝色光雾,也在他倒下的同时缓缓消散而去。 “你..”中年男子落地同时发出一阵与大地亲密接触时应有的闷响,而此时的他却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你字,便也追随夺命的脚步,化光而去,也许他在下一次闯极恶牢时能有所长进,但这也只是也许,更大的可能却是重蹈覆辙。 红狼杀手自知不是自己动的手,而这里只有此刻站在他对面,带着一脸笑容的白飞一人而已。他也不是没想过是小风下的手,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若能穿透墙壁秒杀此人,又何必在最初浪费口舌。 没有人知道白飞是如何动的手,也没有人知道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冰晶到底是何物,这一切都随着中年男子化光消失而画上句点,至于红狼杀手和白飞,则是出于某种无言的默契,一者没有问,而另一者也无需编制谎言。 而就在这两人死亡的同时,困在小风正前正后两方的血色高墙,缓缓收入了地面之中,而被卡在其中的小风此时也终于获救,只是他也没有去问那两人死亡的过程,因为还不及他发问,空间内便响彻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恭喜三位通过极恶厅第一关·影模式,将在十秒后开启第二关。注意,这一关具有完成时限,若无人到达关底则挑战失败,三位将依旧被关回大牢,并且双倍罚时。” 话音方落,系统男音的画风却是忽然一变,当即机械化的语言又带上了几分个人色彩道:“哦对了,忘记说了,你们现在的团队状态是百分之一百三十,所谓的团队状态,即是下一关的属性增幅。下一关死亡,可是不能复活的哟。” 声音响彻在空间之中,而此时迷宫中心的祭坛也恢复了原貌,正当三人心中各有所思之际,他们脚下的地面却是发出了一阵震颤。 “怎么回事?!”红狼杀手当即开口,可下一刻他却来不及听到答案。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竟然凭空消失不见,而上一刻还是站立的自己,在这一刻便成了自由落体,而他的脚下,却是滚滚岩浆。 现在的玩家等级只属于门派初级弟子阶段,纵使他们是玩家中的佼佼者,轻功却也到不了凌空借力的境界,此时脚下无处借力,自然无法运使轻功,红狼杀手心中大惊的同时看向两名队友,却见这两人竟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唉..狼哥,刚才系统不是说了么,要在十秒后开启第二关,然后他又说了一段话,这段话我数了一下正好十秒,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在被传送进第二关。” 白飞见红狼杀手看向自己,试着寻找自由落体间平衡的同时,转身看向红狼杀手答道。而当他话音落罢之际,小风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只是这声音略显低沉,仿佛心有所思。 “没错,如果系统会让我们下去直接摔死,那么他又去哪里看戏。此时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体力似乎只消耗,不再恢复了。” 人之所以不会在举手投足间感觉到累,实际上是因为举手投足消耗的体力极少,而这种消耗量足以被人自身的恢复力所抵消,可是一旦恢复力终止,那么纵使举手投足,也会感觉到微弱的累。 小风不会武功,他的体力自然无法与红狼杀手和白飞比较,此时三人中动作幅度最大的是红狼杀手,可他所获得的加持也是最多的,而其次便是白飞,他则是只有团队加成。 至于小风,虽然也有上一关累积下来的团队加成,可是对于一个满值就不多的人来说,1点的消耗也是可以察觉的十分清晰。 “嗯?” 红狼杀手闻言间轻疑一声,却是立即对自己拍了一个内省术,而白飞则是直接省略了这一步骤,直接选择了相信。半息过后,红狼杀手睁开双眼的同时,也放松了四肢,任由自己自由落体,不再挣扎,嘴上却是并未说些什么。 “这鬼地方,下一关不会是要考我们的体力吧,热都热死了,还考什么。” 白飞开口吐槽,却并没有人回答,眼见两人闭目养神,一时间自觉无趣也闭上了嘴。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脚下俨然出现了陆地,而自己三人也终将落地,可是下坠的速度却没有半分减缓... “那个..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话音落定,许久未有人回答,而就在白飞要开口说出谜底之时,小风的声音却是传来:“好的。” “好消息是,咱们马上就要着陆了。” 红狼杀手闻言,睁开了双眼看向白飞,同时口中下意识的问道:“那坏的呢?”而他在说话间,便已经低头去看下方的情形,也正在这时,白飞的声音再度响起: “坏的是,咱们再不采取点措施,恐怕十息之后便要摔成肉饼了..” 第469章 离心桥(中) 相同的场景,不同的两人,前一刻还担心白飞安危不肯离开的红狼杀手,此时却是在无形之间与其对立,这并非是什么命运,而是早就已经被排设好的一步棋。 “你信我么?” 红狼杀手看了看相同的场景后,忽然对白飞开口,而他这话却是让白飞一愣,白飞想过很多两人此刻的开场白,甚至想过没有开场白便动手,却万万想不到对方会是来这么一句问话。 “信,从前信,可现在不能信。” 红狼杀手闻言脸上神情依旧,过了半息的功夫后再度开口道:“是不能信,还是不敢信?” 白飞只感觉此刻的红狼杀手有些奇怪,当即挥手打断道:“诶,够了够了,这对白太诡异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是否可信,等你说了才好判断。” “哈哈哈,有道理。”红狼杀手闻言间不怒反笑,而话音落罢之后,却是转身侧对白飞,一指前方断桥旁,没有石像的底座道: “你觉得为什么系统会安排这样一个局?” 白飞闻言间挑了挑眉,随即也放下戒备的姿态,同样转身正向底座,可开口之间却只有四个字,正是:“自相残杀!” “没错,系统正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可是我们却只有三个人,如果这一段桥过了却仍旧是眼前的困境,到时我们只有一个人在,又要如何破解此关?” 白飞闻言一愣,可他随即却是曲解了红狼杀手的意思。红狼杀手的本意,是让白飞与自己联手,寻找出取代放弃一人站在底座上开启机关的方式,可是白飞却在心中暗想,为何对方有这种想法,之前却不说出来。 正在白飞心中暗想之际,红狼杀手却并未察觉,而是自顾自的开口解释道:“我想这大有可能,毕竟系统未必料得到我们只有三人通过第一关,所以站在关卡设计者的角度而言,很有可能会用这种方式逼我们减员。” “你为何之前不说?”白飞在这种情况下十分冷静,他知道自己生出的这种情绪很不利于接下来的关卡,而他也知道对方口中说的确实在理,与其藏在心中任由其深根发芽,倒不如此时挑明,寻一个心安理得。 “哦?”红狼杀手闻言间看了白飞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白飞给自己的感觉有些古怪,原来他是误会了自己。 红狼杀手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是随口答了一句,可恰恰是这一句,却是无懈可击,因为谁也想不到通过断桥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过了断桥还有断桥?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呃..”白飞闻言语塞,却是没有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顿时转言道:“这里一望无际,除了火还是火,纵使咱们知道桥的另一边有陆地,可又要怎么过去?” “轻功啊,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用轻功拼上一拼,天上虽有火焰,可你别忘了咱们是玩家不是npc,掉血量只要不是太大,就不会直接受伤影响属性,换言之,咱们可以吃药抗火啊。” 白飞闻言间又是一愣,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把绿色的丹药递给白飞,随即开口嘱咐道:“这是一元丹,七星医楼三级药师的产物,一天只能做一颗,今天就便宜你了。” 说罢,红狼杀手分了五成丹药给白飞,而在白飞接过丹药的一瞬间,红狼杀手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肉疼之色,这让白飞顿时感觉有趣了许多,却还是询问道: “这游戏战斗时吃药不是要等药效发挥才有用么,如果这药效还没发挥我们就先烧死了怎么办?” 红狼杀手闻言一愣,随即白飞却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之色,因为红狼杀手在之前一系列的经历中,已经将这两位队友看做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此时却见白飞明显不认识一元丹,顿时心生疑惑。 这一元丹在普通玩家层次确实罕见,那是因为七星医楼招收的玩家太少,而此时除了极个别从一开始就着手练习生活技能的玩家外,普遍都只是一级药师,而就算是这些极个别人士,也仅仅只是二级药师。 七星医楼弟子的优势,在于以丹堂为主修者,自带一级药师等级,且可以与普通药师叠加,不过一旦选择丹堂,便无法身兼其他生活职业,也就是说只能一生做药师。 人们对于未知或者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物,大多采取不存在论,或者认为它们是虚无缥缈的,而正是因为这种思想存在,方才局限了现阶段玩家对于游戏世界的探索。 “这一元丹,或者说这个游戏的丹药,并不是像传统游戏中可以无限吃的。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像是一元丹,吃下后固然可以瞬间恢复3000血量,可却也会叠加一层一元丹毒。” “丹毒?”白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未免好奇,而他此刻对于轻功越过断桥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故而便想多了解一下手中之物,也好等下用的及时。 “嗯,丹毒需要内力压制,而带着丹毒再次使用丹药,也会使得丹药的效果减半,同时再叠加一层丹毒。等到自己的内力不足以压制丹毒时,丹毒便会爆发,到时吃的明明是救命的药,却成了自杀的毒药。” “有趣..” “是了,这个游戏虽然没有规定吃药的冷却时间,可是无脑吃药却与作死无异,同样武功差的强行吃高级丹药,第一颗还好,可若是吃上第二颗,便会立即被丹毒侵蚀,到时吃了还不如不吃。” 白飞知道红狼杀手此刻之所以和自己说的如此详细,便是因为等下他们自断桥上运使轻功后,必然要吃药抗火,而一旦掌握不好掉血和补血的时机节奏,还未到达彼岸便丹毒爆发,那么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你多少级,修炼的是什么内功,反正以我平常的内力,吃四颗是极限,再吃便会压制不住丹毒,这里有属性增幅,我想我吃八颗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吃第八颗时,那恢复效果也就只剩下两成了。” 话音至此,白飞却感觉对方说了等于没说,因为白飞也曾经暗自对红狼杀手拍过坚定术,却也一样看不破对方的信息,正如对方看不破自己一样,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补充道: “哦对了,我37级。” 话音落定,白飞顿时有了参考,既然对方37级在平常可以最多吃四颗,那么自己39级,吃四颗也是毫无问题,白飞并不喜欢铤而走险,他不会去尝试吃更多,就算他也有团队的状态加成。 两人心思既定,便同时无视了桥头的底座,而是双双踏上了断桥,随着两人缓缓靠近断桥的尽头,这一次的感觉却是与之前踏上石桥的感觉截然不同。 因为在这断桥之上,每走一步便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又热了一分,而这种热既然是两人可以感觉到的,便说明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阈限,换句换说他们想适应这种热量,便需要付出体力,或者内力抗衡。 两人皆知道之前自己对于一元丹的判断必须做出调整,而两人此刻却默契无言,因为桥的尽头已经近在眼前,此时打退堂鼓未免太过小气,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之前准备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嗯..”红狼杀手与白飞两人自断桥尽头落定,看向眼前桥下的滚滚岩浆和天上飞舞的火焰,顿时凝神以对,而此时开口已然多余,红狼杀手只是看了白飞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要起身。 两人的轻功皆未练到凌空借力的地步,好在依照之前那座石桥的长度推论,这断桥的另一半距离并不是很远,否则他们两人也无需尝试此法了。 他们皆是心知,此刻便是考验自己轻功的最大难关,倘若一蹴不成,纵使对方有心相救,无处借力之下,也不过是让这岩浆之中多一缕冤魂而已。 “走!”红狼杀手轻呼一声,像是壮胆却更像借力,随即脚下一踏,却并非向前跃起,而是垂直升空,就在他身形到达轻功所能支持的最高点之时,一阵狼鸣之声赫然响起。 与此同时,白飞同样出手,而这两人此刻竟都不是直接运使轻功,而是要凌空发招,只是与红狼杀手截然不同的是,白飞凌空而起之际,面向的不是断桥彼岸,而是他们来的方向。 “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不同的两人,不同的两招,同时激射而出,红狼杀手所用出的正是他的绝招,他正是要借助绝招的俯冲之势先冲过一段距离,然后再施展轻功前行,而白飞则是以内招轰击地面,以反震之力送自己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声爆裂之音却是忽然响起,而随即一道人影便如同打在弹簧上的弹丸一般,自空中倒飞而出,带出一道血色弧线。而此时断桥尽头处,则是尘埃四起,伴随着四周纷飞的火焰,宛如一颗炸裂的烟雾弹一般。 “唔..” 倒飞而出的人影在将要落地的一瞬间,向嘴里塞入了一枚绿色丹药,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脚步踉跄间接连后退了数步,方才将这股反震之力尽数化解,此人正是红狼杀手。 他全力的一招绝招,在发招的一瞬间,却像是触及了什么屏障一般,整个人直接撞在了断桥垂直上空的无形气罩之上,红狼杀手察觉不对登时卸力,而就在下一刻,这气罩果然对他进行了反震。 即便红狼杀手及时卸力,却仍是被轰的倒飞而出,而他在被轰飞的一瞬间便想着吃药,可无奈伤势太重,仅到了最后一刻落地秒杀之际方才吃下丹药,瞬间恢复了大半血量的他,这才没有直接被秒杀。 而与此同时,他也庆幸还好自己所修炼的是注重体质的功法,故而他的血量要比同级人多一些,故而并是不等级相关的3700点血,而是5000点血,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想起一事。 “不好!” 红狼杀手落地之后站稳身形,顿时想起同样发招的白飞,而他一眼望去,除了看到断桥尽头的乌烟瘴气之外,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影,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小白就这么死了? 而就在这时,那一团黑雾之中,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正是白飞,而他此刻的言语却只有两字,正是: “救我...” 第470章 离心桥(下) “救,亦或不救..”一个问题萦绕在红狼杀手心头,若是放在平时,他绝对会立即出手营救,可就在这时,他却是犹豫了。 既然断桥的尽头具有无形壁障,而这壁障又是两人同时施展绝学也无法轰开,那么除了利用原本的机关外,还能有什么解法?此时的红狼杀手心中暗想,若自己不救白飞,等他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时再出手,这样一来是不是眼前这一关便过了。 毕竟届时白飞实力大损,纵使他有心与自己为敌,也是有心无力,至于这座断桥之后是不是还有断桥,到时也是自己需要面对的难关,至少选择的权利是放在自己手中的。 “救我!”黑雾之中,断桥尽头之处,白飞此时双手搭在断桥之上,手臂却已在方才的反震之力下受伤,此时的他已无法自行上来,只得发出不断的求救信号。 只是白飞心中也清楚,红狼杀手之前和自己一样想以内招借力前行,这反震之力怕是不比自己弱上多少,故而他是万万也料想不到红狼杀手此刻是在犹豫要不要救自己,他只当对方也时深受反震之害,昏迷了过去。 红狼杀手方才及时卸力,他虽然也已受伤,却好在吃药吃的及时,故而他正是短时间内无法施展轻功,并不像白飞此刻一般,双手皆受了重伤,且因此刻求生之故,没手吃药。 红狼杀手缓步靠近黑雾,每走一步心中便纠结一分,而他的这种纠结,其实正是他的下意识为他做出的选择,因为白飞的体力正在随时时间的流逝而大量消耗,而就在这时,白飞却是忽然发出一声苦笑。 “哈哈哈,没想到,之前计划了这么多,却终究是徒劳,早知如此,还不如...”苦笑过后,白飞呢喃开口,似是对天而语却更似自嘲,他久久没有听到红狼杀手的回音,只当对方是真的晕了过去,而自己的体力,也即将耗尽于此。 人在面对重大的危机之时,无非是求生或者放弃,而这求生一图又分求救与自救,此刻白飞心知求救无望,而他若想自救也只能赌命一试,那便是以一手支撑身体重力,去拿腰间的一元丹服下。 这平常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是一件难事,因为他此刻两只手方才勉强支撑,若是撤掉一只手,恐怕还没来得及吃药,或者刚刚吃完药,便掉入了身下的滚滚岩浆之中。 “赌了!”白飞心中暗叫一声,随即一咬牙,奋力将一只受伤相对较轻的手抽了回来,而就在他迅速自腰间摸出一元丹时,却是忽然感觉自己另一只手被人一拉,当即服药抬头之间,正见红狼杀手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红狼杀手此刻面色胀红,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一般,而白飞不知道的是,红狼杀手这是半羞半急所至。红狼杀手有自己做人的准则,况且他平日一向自视甚高,此时伸出援手的他,为自己方才的犹豫感到不齿。 红狼杀手伤在双腿,手臂却是毫发无伤,当即运功之间便要去拉白飞,可就在这时,天空悬浮的火焰却像是被触怒了一般,顿时朝着红狼杀手激射而去,而红狼杀手此刻正低着头,并未察觉空中降下的火焰。 “小心!”白飞此刻仰头看天,见那原本已经被他当做摆设的火焰,此刻竟是忽然有了攻势,当即开口提醒红狼杀手,红狼杀手临战经验丰富,听了对方这么一说后,循着对方的眼神便猜到了攻击的来源,当即掌一挥朝上迎去。 “砰..”一声闷响传出,红狼杀手的这一掌,所激发出的掌风,本应该凌空将那飞射而来的一缕火焰击散,可此刻非但没有将火焰击散,还将自己的头发给吹得蓬乱不堪,此时他方才响起,自己眼前正是无形屏障。 红狼杀手一击失利,再度运功之间却见火线已到了近前,此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火焰定不简单,当即便要抽身而退,可却不知是因为他双腿受伤行动缓慢,还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退后了半步,却当场停住。 “不行,我若退,他此刻伤上加伤必死无疑。” 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红狼杀手当即无视了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火焰,随即双臂一运力,便要将白飞连人带起,至于这道火焰,他则是打算用一元丹硬抗,他不相信这小小的一缕火焰,能够将自己直接秒杀于此。 “起!”红狼杀手轻呼一声,同时双手一运力,当即将白飞连人拔起,朝着自己的身后抛去,而就在他松手之际,那缕火焰也终于袭近于他身前一尺之处,可就在火焰即将侵蚀其身之际,天空之上却是异象忽生。 之间天空之上出现一道火焰旋涡,而这原本将接触到红狼杀手的火焰,在旋涡出现的一瞬间,却像是受到了莫大吸力一般,迅速朝着旋涡中心汇聚而去,只是须臾之间便化作虚无。 白飞此刻站稳身形,见红狼杀手仍旧立于原地,当即一拉对方,口中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那东西怎么看都像是要放大招!” 说罢,白飞带着红狼杀手转身便走,不得不说一元丹的药力惊人,上一刻还仿佛双手脱臼的白飞,此刻便能带人施展轻功,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直至两人重新回到断桥桥头的安全平地之上,那火焰旋涡都始终没有爆发。 而当两人回身望向断桥尽头之时,天上的火焰旋涡却早已不见,余下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纷纷火焰,还有桥下的滚滚岩浆,这让两人十分疑惑,却庆幸于自己的好运。 “你没事吧。”红狼杀手虽然觉得自己这话多余,可还是客套的问了一句,而白飞看了看红狼杀手又看了看自己,却是并未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笑屁啊,咱们这回是过不去喽,怎么样?要不然打道回府,去看看那家伙醒了没?”红狼杀手仿佛此时施救完毕,内心变得通透无比,在这一刻对小风的芥蒂也小了许多,而白飞见状,却是勉强挥了挥手,随即开口道: “我留下开机关,你过桥。” “什么?”红狼杀手闻言间,一句疑惑脱口而出,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可就在这时,白飞却是抓住这一点进行解释道: “你没听错,我说我留下开机关,你过桥。” “你..”红狼杀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就在下一刻,白飞的话却让他有些尴尬,尴尬到有些无地自容,因为对方赫然说道: “你刚才大可等我体力耗尽,然后等我晕厥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拉我上来,这样你就可以安稳过关。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你既然大方对我,那我自然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呃..”红狼杀手闻言语塞,白飞却只当他是被自己夸得有些难为情,而就在这时,空间中忽然响彻起之前的系统男音,语气中却似乎带着一分警告: “注意,第二桥通过时限还剩下1分钟,若1分钟后再无人通过,第二关将以失败告终。” “快走吧,时间宝贵,出去了别忘记请我们吃大餐。”系统男音落罢的同时,白飞的声音也相继响起,而他说话的同时便跳上了桥头底座,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第二座断桥也转化成了石桥,天空火焰再度避让,桥下岩浆再度安静。 红狼杀手这一次并没有犹豫,只是对着白飞点了点头,而后便快步朝着桥的另一边赶去,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身后响起白飞的声音,却听得不甚详细,好像是什么: “桥..座..体力” 白飞在踏上底座的同时,便察觉了体内的异样,当即用心查看确定之后便想告知红狼杀手其中奥秘,可是开口之时红狼杀手已经走远。而与此同时,远在第一桥底座之上打坐的小风,此刻却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唉..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再远我可真的够不到了。”小风缓缓开口,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虚弱。此刻的他已然将精神力尽数耗尽,这底座虽然可以恢复体力,但是却无法恢复他这个魔法师的精神力。 凭借着方才的一声轰鸣声,小风知道一定是有人开启了机关过了桥,可是他却不知道过桥的人是谁,而在这一刻,他只能闭目凝神,除此之外正如他说的那般,再帮不上什么了。 与此同时,走过石桥的红狼杀手,眼见前方出现了陆地,而陆地之上黑色岩石与之前断桥上的平台截然不同,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欣喜,因为如果他过桥之后仍是另一座桥,那么今日便是必死之局。 红狼杀手心中燃起希望,而他的双腿也已经恢复,当即运使轻功纵身一跃,一息过后便踏上了这黑岩平台,可随即他脸上的神情便是一滞。 这黑岩平台的另一头,并没有出现他怕的桥,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青铜大门,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无奈。真正让他无奈的是,大门之前赫然存在三块不同于黑岩地面的地板,而这三块地板之上,正是那熟悉的底座。 红狼杀手眼见此情此景,心中的希望顿时破灭,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这破系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通关,因为三个人过两座桥要减员两次,而最后一关却需要三个人,这本就不是一个三人能完成的关卡。 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动了,他一脚踏上了最左侧的底座,纵使心中无望,他也想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可当他踏上底座的一瞬间,却是忽然感觉一阵冷意自上空袭来。 红狼杀手处变不惊,立即察觉不对便要抽身而退,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半分,甚至连开口也成了问题,此刻的红狼杀手宛如一道雕塑一般矗立在底座之上,而就在这时,空间之中再度响彻起一阵嗡鸣之声。 远在第二桥的白飞也听得十分仔细,而就在他从闭目凝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空间之中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与之前的系统女音截然不同,似是叹息,更似回味,正是: “离心桥,断义桥,人割席,路迢迢。芳菲尽,红尘尽,客回首,沧澜笑..” 正当尾音落定之际,白飞抬眼之间却见到一名不可能在此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正伸着一只手对着自己,然而还未等自己开口,对方便将对着自己的手向空中一指,随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那个倒计时还有4分钟,你再发呆的话,恐怕我们都会死在这了。” 第472章 人散(上) 步入大门,眼前只是一黑一白之间,所见的景象便已截然不同,上一刻还身处在火焰孤峰的他们,此刻已经出现在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房间之中。 这房间长宽不足十米,中心赫然悬浮着一块形状古怪的蓝色水晶,水晶与周遭蓝色石壁交相辉映间泛出刺眼光芒,刚刚来到此处的三人顿时感觉有些不适,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轻呼道: “小心,可能有偷袭!” 话音落定,红狼杀手却是闭上了双眼,而此时他双眼已闭光线自然无法再对他造成干扰,身体的不适感也浑然退去,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东西!” 白飞的声音从旁传出,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空间中耀眼的光芒仿佛也受到了刺激一般,纷纷朝着左右两侧的墙壁散去,而红狼杀手与小风两人闻声睁眼,却见那原本该是悬浮水晶的所在,赫然正有一个东西自地下缓缓升起。 “退至墙角!”小风看出不对,当即开口提醒的同时,自己已经动身,白飞两人闻言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远离了那个正在缓缓浮出地面的东西,可就在这时,空间中却再度响起久违的系统女音: “第三关影模式开启,请在有限的空间内,合力击败机关傀儡,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话音方落,小风心念急转,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却有许多信息,首先影模式说明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幻觉,而她也确实可以更改关卡,其次“合力击败”也就是说这一关是合作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有限的“空间”内,而不是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的空间会发生改变,而在限定的空间之外作战,也许会有惩罚存在。 “注意四周墙壁和脚下砖块,也许会有机关偷袭!”小风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作战,自己能做的事微乎其微,毕竟自己不会武功,而这里明显又没有风火元素供自己使用,那么自己所能发挥的,也许便只有提醒队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红狼杀手与白飞两人刚刚退到墙壁一侧,此时闻言间,白飞没有丝毫犹豫和不满当即回身警戒,而红狼杀手则是有些不以为意,因为他开始回想起之前对方说的一堆看似胸有成竹的推论,可眼前这一关却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 “嗡..” 空间中响彻起一阵嗡鸣之声,而与此同时那地面下升起的东西也终于彻底呈现在三人眼前,这是一座足有三人之高的巨大铁傀,而这铁傀全身由黑铁所铸,一眼看去并无明显的破绽。 可若说它无懈可击倒也不尽然,因为它存在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它只有上身,没有下身和腿,同时也没有代替腿的车轮一类物件。 “他可能无法移动,我们分散站位。”说罢,小风朝着一处墙角移动而去,在距离墙壁只有三步的时候原地停下,回身看向两名同伴之时,却见红狼杀手正皱眉看着自己,却是一动不动。 “唉..”小风心中轻叹一声,他叹息的并不是对方不听自己的话,毕竟他知道自己说的也不过是猜测,不一定真的准确,而他叹息的是红狼杀手似乎又对自己起了芥蒂,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狼哥注意脚下!” 就在这时,白飞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朝着红狼杀手窜去,红狼杀手闻言间刚要反应,却已经被白飞带着朝墙角跃去,而此时他终于看清自己放在所站的地面上,赫然变成了红色。 “咔..咔咔..咔..” 声音响起的同时,中央的铁傀忽然发出一阵响动,小风见状刚要开口,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而他看都没看一眼,当即便朝前方跨出一步,随即极不注重自身形象的一弯腰,拼命护住了脸。 “注意身后!” 小风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在这种情况下不给队友拖后腿已经是万幸,此时他没有过多的去注意对方的行动,只是在自己察觉危险时大声喊出来,至于对方做与不做全凭自主。 “砰!”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忽然传出,小风抬头一看,却见白飞与红狼杀手两人此刻双脚离地,正朝着前方扑飞而出,心知自己还是说慢了一步,而它们两人原本的位置,已经被墙壁所取代。 红狼杀手被击飞的瞬间,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双眼一开一合之间,立时算出自己的落点,而这个落点竟是不偏不倚,正好与那铁傀的手臂撞在一起,当即心念一转之间大呼道: “我们上!” 话音刚落,红狼杀手心思笃定,却并未如白飞一般运功稳住身形,而是任由自己朝着铁傀手臂窜去,就在他的身影即将与铁傀的重拳交接之际,却见他忽然双掌泛出一阵淡红色光芒,在铁傀身上轻轻一搭,随即一声宛如人骨碎裂般的脆响传了出来。 “啪!” 正当白飞心觉红狼杀手这回难逃一死之际,却见红狼杀手的身形在这一搭之下成功借力,整个人一跃而起,竟是朝着铁傀头颅方向攻去。 “铿铿铿!” 就在这时,周遭的地面上忽然发出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小风闻声身形一动,赶忙离开了脚下红色的区域,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地面上除了蓝、红两色之外,仍有一块绿色区域,只是这绿色区域一闪即逝若非观察得力,绝难察觉。 “小白!” 红狼杀手忽然轻呼一声,而白飞闻言间抬头,却正见红狼杀手的身形开始有了下坠的趋势,而他此时若发招,则必定无法击中铁傀的头颅。 也不知道此时的白飞与他哪来的默契,竟是像是读懂了他这一句喊声的意思一般,当即纵身一跃,却是手一翻暗运震字诀,随即一掌朝着红狼杀手右脚轰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落下,红狼杀手只感觉右腿发麻,可是他却成功在这一掌借力之下,纵身再次飞起,而这一次他已经到了比铁傀头颅更高的所在,当即绝招上手凌空运劲,身形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下降。 “哼,这东西一动不动,此时不出手去躲什么地毯,真是浪费时间。” 红狼杀手见眼前的铁傀对自己的这一招仍旧毫无反应,心中暗想它定是还没有被激活,此时正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而想到这里,他不禁朝着小风看了一眼。 在见到小风呆在原地毫无作为的时候,红狼杀手的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多了一分喜悦。不过他也明白,一个人如果经常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那么他便很容易忽略掉原本那些将简单有力的手段。 比如玩一款游戏最开始的时候面对敌人,会一上场便交掉爆发技能先打了再说,可是玩久了之后,却会因为担心打在对方减伤技能上,而放弃这种直接的打法。 不过虽然红狼杀手明白小风的顾虑,却依旧为自己即将得手感到自豪,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一招直接取下眼前的铁傀,那么之前丢的场子也就算是找回来了,这对他自己而言意义重大。 白飞一掌赞毕,身形骤然落地,正在他思考如何再帮红狼杀手补上一刀时,却听到小风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三秒后右手边走六步!” 话音方落,已然过了一秒,而白飞闻言间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可人脑的反应速度却也有限,真正等他到达指定位置之时,已剩下了最后一秒,而他则是用这最后一秒向着小风投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嗷呜...” 就在这时,空中响彻起一道狼鸣之声,而小风抬头之间,正见红狼杀手手中出现一道血刃,这显然是他之前隐藏了的武器,此时拿出想必是他认为已经到了这一步,无需再有所保留。 与此同时,白飞见小风抬头看向红狼杀手,可他却是没有跟着抬头,而是低头查看自己脚下,正当他低头之际,赫然发现自己脚下一抹绿光一闪即逝,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绝招已然运满内力,赫然出手。 红狼杀手身随刃走,此刻不像是人持刀,倒像是刀持人,血刃在手仿若无可匹敌之势直冲铁傀头颅,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铁傀,却是忽然颤抖了起来。 小风见状,心中升起一抹疑惑,当即施展识能朝着铁傀笼罩而去,却未见到铁傀周身散发任何气息,而它此刻面对如此绝招却也依旧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可它越是如此,小风便越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轰!” 一阵惊爆自铁傀头颅之上响起,随即耀眼的蓝光再一次闪烁而出,只是这一次的蓝光之中却夹杂着丝丝血光,让原本如宝石般蔚蓝的光芒中,隐隐带着一丝邪气。 “哈哈哈,得手了,得手了!”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声音传了出来,而他此刻的情绪明显十分欣喜,小风心念一转间收回识能加持视觉,随即却看到铁傀的头颅已被轰出一个巨大缺口,而铁傀双臂已然自然下垂,范若瘫痪了一般。 小风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简单了些,作为关底boss的存在,竟在没有发动任何攻击的情况下,便被自己这伙人突击致死,若真是如此简单,想必它将是第二时空史上死的最随便的一个boss。 “不好!” 小风忽然开口,却是让处于喜悦中的红狼杀手再一皱眉,可就在小风想开口说出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东西时,那个东西却已然消失不见,而这时白飞也已来到红狼杀手面前,冲着对方一抱拳道: “狼哥威武!” 而就在这时,小风心中的疑惑已达顶点,当即识能再度一扫,却是发现自己之前肉眼所见的那个东西再度出现在身前,当即大声喊道: “小心!这里还有其他人!” 第473章 人散(中) 人在提醒某人关于某事时,会不自主的看向那个被提示的人,用以加深自己提醒的力度,显然这只是一种个人上的体验,被提醒的人未必可以察觉。 小风此刻心知白飞对自己的话反应迅速,此时他担心的便是处于喜悦中的红狼杀手,担心他乐极生悲,故而开口的同时便全神贯注于他,同时也以他为中心,展开了识能探测。 可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瞳孔却是忽然放大,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而随即他便眉头一皱看向不远处的白飞,随即眼底闪现过一抹狂喜,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怕被人撞破一般极力压下,最终面上化作一抹犹豫之色。 “不对...”红狼杀手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在小风眼内,而他此刻见状心中也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同时将红狼杀手之前的举动联想刻画在心中,而就在这时,一声轰鸣自铁傀残骸中响起。 “轰!”轰鸣方落,四周蓝色墙壁却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猛地向前再进一步,原本长宽便不足十米的空间,此刻已然只有五五之数,而就在这时,那铁傀的残骸却再度发生了变化。 小风识能探测未敢停歇一刻,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的气息,之前捕捉到的那一丝光影也消失不见,只是眼见铁傀之中散发出耀眼蓝光,一如它出现之时。 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小风转眼看去,正见白飞与他一左一右朝着自己的方向窜来,可在这时小风却是对红狼杀手的状态感到异常: “我们..通关了么?” 红狼杀手的第一句话,竟是询问自己是否通关,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一反之前雷厉风行之态,语气平静之下,似乎带着一分踌躇,而就在他话音方落之际,白飞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快看!” 红狼杀手被白飞这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当即看向他所指的方位,却见原本的铁傀残骸已然消失不见,而那耀眼的蓝光之中再度浮现起最初那枚蓝色水晶,只是水晶的色泽比之之前暗淡了许多。 “哈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极恶大道,我通关了!” 就在这时,水晶之中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笑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狂热,而让小风未能察觉的是,在他身旁的红狼杀手闻声瞬间,眉头又是一皱,握着血刃的手也同时紧了紧。 “轰!”一声轰鸣再度响起,而随着响起的同时,空间中的蓝色光芒瞬间消失不见,光芒之下三人依旧,水晶依旧,可不同的却是水晶之上正有一只手抓在其上,而手的主人一身蓝色劲装,面带狂喜之色尤未退去。 可就在下一刻他彻底出现在三人面前时,在场的四人却各自心惊,各有所思,而此刻人虽不同,意却有相近之处,除白飞之外的三人此刻心中皆有一丝相同的念头闪过,正是: “怎么是他?!” 红狼杀手看清来人面貌,脸上的吃惊之色转化为更深层的犹豫,而那新出现的蓝衣男子却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小风,小风眼见来人面貌心中生疑瞬间,而后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当即表现的镇定无比,却在心中暗道冤家路窄。 此时的蓝衣男子虽不像那日一般身穿蓝色紧身服头戴蓝色面罩,可是小风却能从气息上判断出来,他定然就是那日聚贤山庄门前,屠杀小号的杀手三人组之一。 当日他便是要杀自己,却因为剑无痕和自己的缘故,落得一个一死两伤的结局,此时此地见面,自己再无风火可御,无疑在个人战力之上已经落于下风。 “红..”蓝衣人一字刚出,眉头却是忽然一皱,随即迅速转身,身体向下一盘,却是正好避过了身后袭来的一刀,而男子借势出掌一探,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传出,他便以肉掌拍在了身后之人的刀柄之上。 背后偷袭不是旁人,正是白飞,他此刻眼见来人忽然出现,连过两关的他并没有问及来由,心中已然断定敌人是敌非友,当即便出手攻击,却未料到对方早有准备,这一掌之下自己虽无损伤,却也失了先机。 “哈..”白飞口中发出一阵笑声,而与此同时他却是对着红狼杀手传音,可是传音已然落定,他却并未看到红狼杀手有所动作: “狼哥快出手,这人一定是敌非友,我们联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就在白飞心中存疑之际,正想知会一旁观战的小风出手,可就在这时,他却是赫然见到红狼杀手一提手中血刃,可出招的方向却不是蓝衣人,而是他身旁的小风,当即出声道: “小心!” 小风闻言间,心中闪过一抹无奈,他早已看出红狼杀手神色有异,似乎与这新来的一人早就认识,否则这人也不会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他一眼,只是此刻得证猜想,却又有一种落寞,因为自己三人终究无法一同过关。 如果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场景,而这个场景中又有其他的三个人,即便这三人中有一人是自己在意之人,那么这个人也绝不会一眼都不去看其他的人,因为使未知变成已知这是人的本能。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一眼都不去看对方,便只有一个原因最为可能,正是他知道这个人不需要去看,所以便不会下意识的去看。 面对红狼杀手突忽其来的一招,小风心知纵使自己早有准备也无法闪躲,只有出其不意乱其心智方有生机,当即缓缓转身间面对这一刀不闪不让,口中朗声道: “红狼兄,这便等不及了么?” 小风话音落罢,剩下的便只有赌,他并不确定对方一定会停下听自己废话,可是他却有七成的把握,就凭自己与红狼杀手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凭自己敢赌。 “嗡..”一阵嗡鸣声自小风耳旁响起,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同时也不敢表露出一丝惧意,因此全神贯注之下,任由红狼杀手的血刃停在自己的脖颈之旁,却并未有半点反应,反而面上带笑,静静看着对方。 “小心他的剑气!”就在这时,蓝衣男子忽然开口,却是提醒红狼杀手,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白飞却再次动了,只是这一次的白飞并没有出刀,而是弃刀在地,支身单掌朝着蓝衣男子攻去。 “哼..找死..” 蓝衣男子见白飞赤手空拳攻来浑不在意,手中白光一闪一柄月刃浑然上手,可就在他将动未动之际,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随即便感觉身后一沉,蓝衣男子立时警觉心知对手难缠,可还未等他临阵变招,一个冷漠的声音便已自耳旁传来。 “别动..” 话音落罢,随即而来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个一直在战力方面没有过多表现的人,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极为诡异的身法,此时的红狼杀手虽然依旧持着血刃,可却没了半点威胁的架势,而蓝衣男子本人更是一脸错愕的开口道: “你..你到底是谁?”蓝衣男子显然并不只是想知道对手的名字,而是心中确信有如此身手之人,必定榜上有名,纵使今日不敌,他日也可找回场子。 话音落定,却没有人回答,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此刻蓝衣男子背上之人方才缓缓开口,似乎这个答案是经过他一番思考方才得出的: “白飞,就叫我白飞吧。” 红狼杀手与蓝衣男子皆未看清白飞是如何出手,那是因为速度是相对的,而他们的速度无法触及这个高度,所以他便觉得对方的身手匪夷所思深不可测。而小风身负识能,再加上他曾见过真正的高手出手,因此对于方才的一幕看的十分仔细。 白飞的身上先是闪现起一抹白光,而后他的身体上便出现了一道白猿虚影,而下一刻便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猴子一般,在蓝衣男子的身上翻来覆去,而对方则像是木头人一般立在原地毫无作为,等到反应过来时,周身要穴已尽数被封,真的成了木头人。 上天是公平的,正如小风的阵盘自爆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而所谓的底牌便是要在不得不出手时方才动用的技能,因为这些牌往往在于出其不意,若是被人早有防范,效果便要弱上不少。 此时战局瞬间扭转,红狼杀手并非铁心要杀小风,故而他的刀看似架在小风肩上却实际空悬,而白飞下手之间丝毫没有留手,此刻纵使他不以对方的兵器要挟对方性命,对方周身大穴受创也不是一时片刻可以恢复的。 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身旁和眼前缓缓传来两个声音,这两个声音一者冷漠一者温和,可所说的字句却是大意相同,正是: “红狼兄\/狼哥,停手吧,这一关还没有结束。” 第475章 极恶之秘 白光散尽,空间中只剩下孤独的两人,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自墙壁漏洞一侧传来,正是红狼杀手: “对不住..” 一声落罢,空间中再度响起一阵收刀入鞘之声,而余下的另一人则缓缓转身,看向红狼杀手的同时一言不发,却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无奈。 红狼杀手见对方转身,面上毫无表情,此刻的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攻击一般,顿时后退了半步,而后低声开口道:“我们的契约是说不在通关前动手,而我动手时我们已经通关,所以..” 红狼杀手话音至此,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懊悔,可就在这时,他却见面前之人不怒反笑,脸上出现一如之前那般笑容的同时,放声道: “哈哈哈..红狼兄,不必再演戏了!” 这个说话之人正是小风,而此时他的背上已经背了重伤的白飞,而这一句明显是讥讽的话在对方听来,却是额外的铿锵有力。 “我..”红狼杀手一字刚出,小风的声音便接踵而至,此时的他开口之间面上依旧带笑,可说话时的语气却阴寒至极,在人耳边荡漾不去,深入心脾。 “你只是想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欺骗自己,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诠释。”说话间,小风忽的向前迈出一步,而红狼杀手此时却毫无反应,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话音一变,柔声开口道: “没错,你并没有错,错的是系统,是它不该指派你这个任务,是它逼你在利益与友谊之间选择,是它..让你进入两难的境地。” 面对一个人对自己如此说教,若是放在红狼杀手平素里定然会先将此人杀之后快,可是此刻的他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他从内心深处觉得对方说的很对,可是心底却又有另外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进行着无力的反驳: “对,你说得对...” 红狼杀手开口之间,双眼渐渐变得迷离,而就在这时,小风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额头上却是汗如雨下,他从未试过这种攻击的方式,而第一次出手对手便是一名心智不弱之人,可谓铤而走险。 红狼杀手的双眼越发无力,已有数次缓缓闭上却又缓缓睁开,而小风此时则是用一种极轻的语气,再次发动了识能传音,开口道: “对,你想的很对,所以下一次你不需要再有犹豫,你可以放心去做,因为这只是游戏,而游戏中的其他人对你来说,都只是npc而已..” 小风话音落定,气息却已是开始紊乱,他从方才找寻到红狼杀手的心境破绽时,便动用了他极少使用的“招数”,而这种手段太过激烈,小风平日里极少使用,而且成功几率也不是很高。 此时身在游戏之中有识能在身,两相加持之下的小风,本是抱着一搏的打算,却没想到真的攻陷了红狼杀手的城关,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的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此时白飞已经身死,他应该已经回到他原本所在的大牢。而小风则并没有杀红狼杀手报仇的打算,且不说自己没有动机和实力,就算自己能杀,也杀之无用。与其杀他,却不如在他心中埋下背叛的种子,而这,才是杀人诛心。 小风精神力与识能双重到达极限,而人在极限的时候依旧专注于一件事,就必然会忽略一些其他的事,小风虽然深谙此道却也无法例外,当即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一个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念头: “只要一步了,只要再进一步...” 是了,只要再进一步引导,小风便能将这种扭曲的信念深埋在红狼杀手心中,纵使他不会立即改变,也会在今后的行事中有所趋向,而他所害的朋友,也许便是自己的敌人。 “他们都只是npc,我不需要在乎他们,对..对...”红狼杀手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却是越来越微弱,此时的他虽然依旧持刀站立,可是双眼却已经缓缓闭上,仿佛沉睡了一般。 小风眼见红狼杀手这般举动,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接下来自己只需要从这大门离开,而其他的便不是自己可以考虑的了,可就在小风刚刚打算转身之际,却忽闻眼前一声大喝,随即抽刀出鞘之声随即便来: “不对!你说的不对!” 小风抬头一看,却见红狼杀手忽然睁开双眼,只是手中刀已不再是血刃,而是一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弯刀,而他此刻握住弯刀的手正在轻微的颤抖,小风虽然看出他此刻心境依旧不稳,可是却无力再行施为,只得气喘吁吁的道: “哪里..不对?”话音刚落,红狼杀手却是唰的一声再度收刀入鞘,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不间断的开口,语气中尽是真挚之意: “都不对!我承认,我杀小白是为了可选任务,但是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可耻,至少我不会再杀你,而你可以杀我给小白报仇,我任务已经完成,不介意回去陪他再来一次。” “我杀你..无用..但我觉得...你口中的小白..应该并不会蠢到..蠢到再让你...让你..”小风精神力识能双重耗尽,气息紊乱之下又强行开口,此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却是后退了一步抢先道: “事已至此,我也无需隐瞒,在这之前我来过一次极恶厅,而作为你不杀我的代价,我便将情报讲给你听吧。” 红狼杀手话音至此,却是就地席地而坐正对小风,而他身后漏洞外原本充斥黑色毒雾的蓝色空间,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气劲阻隔一般,那些黑色毒雾半分也无法进入两人所在的这一处大门出口空间。 “你是第一个说出我们身负可选任务的人,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的可选任务与你不同,并不是完成可选任务便能直接到达第三关,至少我和小白的不是。” 话音至此,盘坐在地的红狼杀手伸出右手,其上白光一闪一柄插在刀鞘中的血刃便出现在手中,接着开口道:“我叫红狼杀手,这武器叫血狼之刃,我的可选任务便是完成后,可以获得一件隐藏物品,只是..” “只是最开始你并不知道奖励是血狼之刃的刀鞘,而直到铁傀死亡时,你才得到了提示?”红狼杀之前的语速较慢,而小风也得到了喘息的时机,此时开口之间已不再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有些虚弱。 “你果然很聪明,没错,我那时才知道这所谓的隐藏物品就是我的另一柄血狼之刃。”小风并没有在意自己说的“刀鞘”而对方说的却是“另一柄武器”,此时的他只想恢复元气,对于眼前此人自己没有丝毫兴趣,只是不得不听他说下去而已。 “你知道这个极恶厅为什么很少有人通过,而通过的人也从来不曾向外人提及内中内容么?”红狼杀手抛出了一个小风有些好奇的问题,而还未及小风开口,他便接着自己的话开口道: “那是因为在这个极恶厅中死去的人,会丧失自己死前的一部分记忆,只有通过死亡时的进程,才能重获那一部分记忆。所以,至少在通关前,小白都不会再怀疑我。” “轰!”红狼杀手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的大门却在这一刻随着轰鸣声响起而打开,内中发出熟悉的蓝色光芒,只是这一次蓝色光芒之中不再虚无,而是隐隐映着黄沙城中心广场的景象。 “好了,既然你不杀我,我们便出去吧,只是我们好歹相识一场,红狼杀手是我的真实id,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的id,也许江湖还会再见。” 红狼杀手说话间缓缓起身,却是冲着小风伸出一只手,可小风闻言间却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正是:“不愿意。” “哈哈,无妨..小白我会去救的,有缘再会。”红狼杀手闻言并未觉得尴尬,一步越过小风便走出大门,而就在他踏入大门的同时,他便也化作白光进入门中不见,只余下此刻满头大汗宛如虚脱一般的小风。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回头看了看蓝色空间,脑海中浮现起白飞的模样,特别是他叫自己的那种称谓,还有他对自己莫名的信任,似乎有某些沉睡已久的东西在自己心中浮现。 小风此时身心俱疲,纵使有心为之也终究未能抓住这一丝痕迹,缓缓起身之间朝着门外走去,而就在他踏出大门,眼前一黑一白之间场景切换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个妩媚的女声道: “我期待与你的再次会面,只是希望下一次的你能够变强一些,因为下一次的难度,可不会再由你们自己定了。” 第476章 青山来信 一步踏出大门,本来心中预想自己会出现在黄沙广场之上,再度成为万千江湖客中的沧海一粟,可是世事风云多变,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亦未必为真,小风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会出现在这样一处所在。 小风的意识重新恢复,可就在这一刻他却是有些惊讶,因为他眼前所见的,正是一处颇为富贵的会客大堂,而自己正端坐于客席首座,甚至自己的手中还端着一盏茶,将要入口。 “这...”小风不知发生何事,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暗自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只见客厅中除了自己外,仍有五人共存,除上首座两人之外,其余三人皆盯着自己,神色各异。 自己正对的一人身穿一身红色官服,长得膀大腰圆,此刻正满脸堆笑看向自己,可他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畏惧,且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身旁所坐之人。 小风身旁落座之人身穿一身银色铠甲,面上的表情略有古怪,而他虽是落座,可手却从未自腰间长剑上挪开,此时见对面的红色官服男子看向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而这最后一人,小风却是见过,这人正是长安楼的现任掌柜,也是那个莫名其妙便将长安楼送给自己,让自己成为幕后老板的人。 “还..还请原谅..”就在这时,小风对面的那个胖子忽然开口,而在说话的同时额头竟渗出一丝冷汗,此刻的他再也不是昔日黄沙城内政首辅,倒像是一个巴结上官的地方小厮。 小风眼见对方目光灼灼,而自己现在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刚从极恶厅中出来,若这里是极恶厅的出口,为什么红狼杀手没有这种待遇?心下疑惑之间,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端着的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而后随手放在一边。 正当小风将茶放在茶盏之上的同时,那红色官服男子立即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定一般,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还未及他再度开口,此刻大厅中却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哈哈哈,好好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如此,我便将他领走了,众位告辞。”小风寻声望去,却见开口之人正是长安楼的掌柜,而他此刻开口间似乎全然没有对这客厅中的两名官员又任何敬畏之意,反而显得有些仓促。 话音落罢,掌柜已经起身,却是看向小风示意他与自己一同离开,小风自然不想在这种地方多留。至于如何弄清楚这些事,小风认为自己可以从掌柜的口中直接询问,而无需留在这里凭借什么蛛丝马迹自己探寻。 随着小风起身、转身,扫眼一看上首座的两人,他的心中却是一惊,因为那右手边之人,正是接引自己进入极恶厅的那名绿色官服青年,而他此刻正笑着看向自己,随即他的脑海中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 “恭喜你过关了,你给我的惊喜还真是不少,我有预感,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 小风没有回音,此时的他只想快速和长安楼掌柜离去。眼见两人转身间便要走出大堂,却并没有人有任何反应,直到两人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大堂中却再度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 掌柜闻言间用手拽了拽小风的衣袖,小风会意间并没有转身,而下一刻掌柜转身之时,却见上一刻还坐在上首位的男子,此刻已无声无息来到他面前三步方位,可是掌柜却没有半点吃惊,淡淡的笑道: “哈哈哈,师弟好俊的轻功啊...” 小风未转身,而这个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的人,却好像拥有某种奇怪的气场一般,让小风从头至尾都没有去在意过他,可在这一刻他的气势却是这在场之人中最强的一个,就算绿衣青年也是差上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中带着几丝沧桑,又似乎有几丝犹豫: “老师他..还是不肯见我么?话音落罢,这名身穿华服的男子右手不禁微微一握,似乎他对自己这个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仍旧期待从对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这句话师弟不该问我,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掌柜说这话时的语速极慢,而话音落罢同时转身便拉着小风离开,所行的速度与说话的速度完全不成比例,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已消失在府邸之内。 就在这时,华服男子的肩头多了一只手,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绿衣青年,而此时的他开口间已没了半点昔日的玩味,声音中带着几分清寒之意,却让人十分舒适: “大哥还是放不下当年之事么?那时你还小,而父...” “住口!”华服男子忽然转身,将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震开,而后看了此刻仍旧在凝重对视的一文一武两人一眼,再度转口道:“十三弟,你最近玩的有些过火了,家里十分挂念,为兄这次出来,便是要带你回去的..” 绿衣青年闻言间,面上的关切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厌恶的神情,当即回身间怒视那一人一武两人,如同训斥下人一般,对着这黄沙城翻云覆雨的两人开口道: “你们没有正事要做么?还要留在这里多久?”两句落定,绿衣青年怒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的寒意,冷冷发出最后一问道:“你们是不是想..永远留在这里?” 三问刚落,这一文一武顿时起身,那文官胖子二话不说直接从后门窜了出去,而那名身穿铠甲的将军则是冲着华服男子抱了抱拳,而后冲着绿衣青年一躬身,随即从两人身侧离开,而他在走出大门的时候,还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砰砰砰..” 客厅之中不断传来阵阵拳脚交接之声,声音之中夹杂瓷器破碎、木石崩裂之音,在这种古怪至极的交响曲中,银甲将军一步一步走出府邸,而府邸之外此刻正有百名铁甲骑兵临阵待命,烈日之下却宛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直到见到银甲将军出现,众人齐声道: “参见城主!” 与此同时..小风再一次感受到了风中凌乱的滋味,他此刻虽然体力有所恢复,可精神力与识能却依旧还是刚刚通关极恶厅时的样子,一直没有时间冥想恢复。此刻被长安楼掌柜强行以轻功带行,精疲力尽之下,再度出现了最初的那种感觉。 小风不知道过了多久,而他的耳边除了狂风之外再无其他,此时狂风袭面,保持身体平衡都很困难,又何谈开口说话,而长安楼掌柜却像是一匹不知疲倦的千里马一般,带着小风急奔而走,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停下。 “接任第一天你就殴打官差,我开始怀疑家父将长安楼托付给你,是不是他平生犯过的唯一错误。” 话音传来,小风却是无心理会,此时的他在急速狂奔之中骤然停止,可体内的血液却早已产生了惯性,此刻的他极为难受,因为他并没有这个世界中人人都有的内力,而就在下一刻,长安楼掌柜却是再度开口道: “这里是距离黄沙城十里外的一处无名山丘,我不管你是天外客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你自己回去长安楼报道,恕老夫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小风却是如梦初醒,因为他心中知道自己是一个路痴,将自己放在无名山丘之上,且不说会有什么别的东西来犯,单单是迷路这一点便如同要了他的命。而小风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如果能死的话,直接自杀回去复活,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长安楼掌柜一语说完转身便走,好在他走的速度不快,且并没有如同来时一般施展轻功,小风强行打起精神,可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先打断道: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回到长安楼我兴许会告诉你的。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 话音至此,掌柜忽然转身,双眼极为认真的看向小风,周身气场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强势,而小风也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凝重。可就在小风做好了准备,去获取对方即将要说的重大信息的时候,长安楼掌柜却是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记住,下月初一准时回长安楼,发工钱!” 说罢,转身运上轻功纵身一跃,竟是直接从山丘上跳了下去,留下在这荒丘之上孤零零的小风一人。而小风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无奈,可就在这抹无奈升起过后不久,小风便将其挥之而去,随即席地而坐决定先冥想恢复状态。 可就在这时,他明白了什么叫祸不单行,就在他刚刚闭上双眼,差一点便要成功进入冥想状态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头上一阵刺痛,当即便从冥想状态中退了出去,气息再度变得紊乱不堪。 小风无语之间,只见一只古怪的小鸟缓缓从他的头上飞下,落在他手心的同时再度用嘴啄了他几下,而后极有灵性的转过身去,露出小腿上绑着的信件。 小风的冥想状态如同身负内力之人的打坐,被外界之力强行打断负面效果极重,好在小风还没有完全进入冥想状态,好在打断的外力并不是很强,此时的小风右手颤颤的取下信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呈现了信件的内容: “镇长,许久未见,青山镇百废待兴,望您一日内速回青山镇!” 而小风看完这信件的内容后,气息却是更加紊乱了几分,因为他知道这信件看似问候,实则却是在催自己提供资金,而距离上一次发信之间推算,自己的极恶厅之旅,竟是耗费了数日之久... 这时间...不对啊... 第477章 遭遇 小风收到书信,此时却并没有立即动身启程,因为一来他不知道这处荒丘到底是何种所在,一时半刻怕找寻不到出路,二来则是因为自己方才冥想被一只鸟强行打断,此刻虚弱无比,需要进行恢复。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的变坐为躺,就这样躺在了荒丘之上,而天上的炎阳照射而下,却正好让他重新感受一下温暖,毕竟之前自己可是在监狱中呆了足足三四日之久。 谁也没有规定冥想一定要坐着想,小风此刻找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当即便重新开始进入冥想状态,虽然这一次所花的时间是上一次的两倍,可他终究还是成功进入到了冥想状态,开始恢复魔力、精神力与识能。 同一时间,荒丘之下的密林之中,阳光隐约透过繁茂的枝叶点缀于地面,清风微扶而过荡起花枝乱颤之声,可就在这祥和的外表之下,却深藏着一个重大的问题,那便是整片密林之中,竟无半点虫鸣鸟叫之声。 “哗啦啦..”一阵声响突然自密林上方响起,随即天空之上便出现许多飞鸟四散而去,而它们离去的速度极快,仿佛是在逃避什么恐怖的东西。 随着飞鸟散尽,林中再度恢复一片死寂,可这一次没过了多久,便响起一个男子的大喊声,开口之间声如洪钟,明显是运上了内力: “夜霜行!你接连杀我霹雳堂、夜郎阁与怜香会数名高手,如此残害武林人士实在天理不容,今日天助我等,定要让你这个魔头浮诛!” 话音落罢,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可她说话之时比之之前那人的义愤填膺,明显要轻松许多,然而音量却是与之前那人不相上下: “大块头,如果说话声音大武功便高的话,你也许就是这林中的第一人了。” 之前那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一个“你”字刚出,便被另外一个嗓门同样不小的声音打断道:“无需跟这个女魔头废话,我们一起将她拿下也不算违背江湖道义,至于这个小女娃,既然和此人同道,想必也是邪门中人!” 此人一声落罢,密林之中顿时响彻起一阵嘈杂的响应之声,开口之人发音参差不齐,可却能听出大意,不外乎一句,“对,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拿下她们,拿下她们!” 就在这时,密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音量同样不小,可一声冷哼落罢之后,却并没有再传来冷哼声主人说话的声音,而就在这时,那第一个开口的男子再度发挥了自己的大嗓门道: “魔头已经内力不济,众人齐上啊!”声音刚落,一阵剑鸣之声响彻于密林上空,而就在下一刻,密林之中便响彻起一阵兵器交接之声,随即惨呼之音不绝于耳。 “快..快!众人丢掉手中武器,运功抵挡!蒹葭秋水剑对内力消耗极大,这魔头不过是强弩之末,切不可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带头大哥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话音落罢同时,密林之中便再度响起一阵兵器落地之声,显然他在这群人中威望颇大,至少有半数之人听他号令,可就在这时那个大嗓门再度开口道: “不好!他要跑了,快追!” 声音刚落,那一半没有丢弃武器的人马顿时追击而去,而另一半已经丢弃武器的人马,则是冲着带头大哥投以询问的眼神,可是那名带头大哥却是愣在原地毫无反应。 密林之中,一场追逐战正在上演,看似十数名持刀男子追逐两名女子是恃强凌弱,可却又有谁知道若非是对方先前刚与人一决生死,虽击杀对手却也无法压制体内丹毒,不然单以这十数人即便不会损失殆尽,也断然留不下对方。 前方两名女子一大一小,大的身穿一身白衣,头戴青色纶巾,脚踩书生履,腰系文人笛,背上背负一只剑鞘,其上雕刻正反月牙图案。而小的此刻则被其抱在怀中,只露出半个头来,只看得清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小女孩缓缓开口,声音却是极低极轻,与之前反讽那个大嗓门时表现出来的姿态全然相反:“姐姐,我们会死么?” “不会。”话音刚落,得到的却是一个肯定无比的答复,虽然极为简洁,虽然语气冰寒,可却给人一种坚定之意。只是说话的女子在开口的同时,气息似乎更加紊乱,脚下的轻功也为之减缓了几分速度,不过好在身后追击的十数人在轻功上与她相差太多,纵使此刻减缓几分,却也仍旧遥遥领先。 “可是..这是一条死路,前面只有通往山顶的路,到了山顶我们恐怕就真的...”小女孩的声音至此戛然而止,声音已经变得有些颤颤发抖的模样,而白衣女子闻言却只是摸了摸怀中女孩的头,并未开口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山峰之上冥想的小风终于完全恢复,而他还顺带小憩了一会儿补充体力,此时的他只感觉神清气爽,唯一有些不适的,便是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疼。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小风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听到一个极大的声音传来,不仅刺耳,还满带嚣张跋扈的气焰,让小风本来十分美好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因为他着实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 “来啊,用你的蒹葭秋水剑戳我啊!不是厉害么,跑啊,你跑一个给我看看?!今天我杀你一级,明天你就会掉出十大高手排行榜,哈哈哈哈,记住这一刻,都是你自找的!” 小风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身前正站着一群持刀男子,而这些人背对自己,对自己的醒来也毫无察觉,而小风朝着自己作痛的手看了一眼,却发现长袍的袍袖之上,赫然有着一个鞋印。 小风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肯定是以为自己是一具尸体,所以刚才踩了自己一脚仍不自知,只是自己明明在冥想状态之中,若被踩了一脚应当瞬间惊醒才是,怎会... 未及细思,小风下意识在清醒时释放而出的识能便得到了回报,而这个结果却是让他一惊,因为此时被围攻的这两人中,有一人自己认识,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之缘,可她还算是救过自己一次。 小风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心念一转之间打开了自己的历练任务,而比对之下,已然确定眼前这名白衣女子正是自己所带历练弟子中最强的那名,蒹葭秋水剑夜霜行,也是书剑山庄玩家辈第一人,当然,也是自己的师侄。 任务名称:下山历练 任务条件:带领以下历练弟子实战等级达到40级,且自身阅历等级超过历练弟子最高者一级。 弟子名单:.... 夜霜行-实战等级40\/40-阅历等级:略有小成-所在区域:黄沙北域 小风在这一刻,终于想起这个一直被自己丢在脑后的主线任务,而自己这个师叔是多么的不称职,此刻既然让自己撞上,便不能袖手旁观,既然无法武力裁决,就靠智力取之。而就在小风心思既定之时,对方嘲讽的话却再度而来: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垃圾门派,书生就好好滚回去读书,学什么别人闯荡江湖,你以为你一个不入流的山庄,也能和丹青书院相比?哈哈哈,今日我就要让你们书剑山庄在高手榜上除名!” 面对一言不发的两人,此时的大嗓门男子开口之间毫无顾忌,尽数宣泄着心中积蓄的负面情绪,而他周围之人却也不再是上山时那十数人,此刻仍存留的只剩下五名手下而已。 白衣女子一手按剑,却是全仗剑身支撑才能站稳身形,此刻她丹毒入体,气息又十分紊乱,正在到了强弩之末,可她面对这些人的嘲讽,却没有半点理会,只是依旧用手护着身后的小女孩。 此时的小女孩站在白衣女子身后,体型容貌尽数展露无遗,这名小女孩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黑色连衣裙将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脚踩黑鞋手带黑色手套,若是她的皮肤再黑一些,恐怕在夜晚便会有隐身的效果,只是她的皮肤略显苍白。 此地无风无火,小风依旧躺在地面,他心念急转之下,却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救办法,若是从前他还可以靠着自己一身黑袍故作高深莫测来吓吓他们。 可是此刻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死人,纵使自己诈尸,身上的那个脚印也足够证明自己并不是很强,而到了那时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施展,反而加速了自己师侄的死亡。可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老大,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动手吧,如果怜香会那些npc追上来,只怕他们真的会像自己说的一样,只是拿下这两人。” 大嗓门男子闻言一愣,随即深觉这话有礼,可是他还没有爽够,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么对美女有点过分,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就一气呵成吧。于是抱着这种念头的他,再度大声开口道: “夜霜行,我给你一个选择,你如果在这跳下去,我绝不杀这个npc小姑娘,毕竟npc死了没法复活。而在这里的都是玩家,什么武林正道,都是狗屁,就算这个小姑娘真是什么邪道中人,也与我们无关。” 小风闻言间,止住了自己方才起身的冲动,因为明显这句话是一句废话,他相信夜霜行的头脑绝不会如此简单,可就在这时,让他的错愕的是,夜霜行居然动了。 “不好!”小风看出白衣女子要做蠢事,此刻也来不及为自己这个师侄的智商感到无奈,当即便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面上翻了起来,同时生怕对方看不到自己一般,用苍老的声音大喝道: “是哪个小兔崽子敢打扰老夫休息,受死来!” 可是正当小风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同时,他却看到夜霜行的身影一跃而下,竟还是慢了一步,她真的跳了下去... 第478章 小瞳 “姐姐!”眼见白衣女子跳崖而去,那黑衣小女孩顿时神色一变,前一刻还一脸恐惧的她顿时变得只有关切,而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此时也朝着女子跳下的方向伸出,而就在这时,那个大嗓门男子忽然开口道: “阻止她,不要让她死!” 此时的五人皆看向忽然起身的小风,而那大嗓门男子虽然开口讲话,却并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小女孩,而是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小风的身上,同时一个鉴定术拍了过去。 等级:??? 名称:??? 实力:??? “全是问号,大我10级?不对..是npc。”人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总是愿意相信自己,而越是领军人物便越是自信,因为如果连他们都怀疑自己的判断,又要如何统领手下人办事? 此时他对自己的坚定术结果确信无比,直接将小风看做了武功高强的npc,却是想都没想一下,是不是因为小风的阅历等级比他高上一级。 小风眼见这五人没有对自己立即出手,可他现在的心思却在跳崖的师侄身上,当即身形不动,心念一转,却是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五感尽失之下呆立于原地,并不知道对方看错了自己。 识能迅速朝着山下笼罩而去,可是小风却发现山下并未发现任何尸身,他虽然无法精确探测物体的细节,却也能大致感知到一些模糊的存在,只是短短时间下,夜霜行竟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无论山壁之上亦或是山底都没有她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山顶看向小风的五人,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因为他们听不到老大发话,自然不敢出手,而老大之所以没有发话,应当是对眼前这个黑袍人有所忌惮,那么这样一来,自己这些人无疑就会承担炮灰的重则。 小风前一刻还大声呵斥,这一刻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那大嗓门男子此刻全然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只得一抱拳开口道:“我等只是意外至此,不知会打扰到阁下休息,还望...” 一语未完,他却是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沙哑的声音,可细细听却又不像是在开口讲话:“呀呀..呀..”大嗓门男子心中不由得感觉一阵烦闷,当即不耐烦的开口道: “我不是让你们看好那个小姑娘么?她在这里乱叫个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的吱呀声戛然而止,正当男子为自己的声势吓傻小女孩感到自豪时,一个声线尖锐但嗓音沙哑的声音,缓缓自后方响起,却如同索命的恶魔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该死..你们该死...你们都要死!” 男子闻言、转身,却见眼前的小女孩此刻双脚离地,正悬浮在自己身前五步开外,而她此时周身之上正有一条火龙忽隐忽现,围绕周身不断旋转,眼见此景此景带头男子的一句话还没说出,便听得手下发出一声惊呼道: “我靠,这什么鬼东西!这不是武侠游戏么?” “快退,这小女孩有古怪!”大嗓门男子话音刚落人却是没有立即退去,而是满运全身内力于一掌,此刻的他竟是要对这小女孩赞出一掌掩护手下撤退。 而与此同时,小风探查无果,决定放弃识能探测,因为他终于想起自己好像还在危险之中,而就在他识能尽数回体,五感缓缓再度恢复之际,耳旁却是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童稚之气,可却恰恰就是这个声音,隐约给人一种庄严之感,细思之下方觉其恐,正是: “神君御火·真焰随行..” “嗯?..”小风五感尚未尽数恢复,耳闻此言口中下意识的轻疑一声,因为他似乎在哪里听过相同的话语,正在他的脑海中刚刚浮现起一个破庙,一个身穿黑色龙纹长袍的男子时,却忽然感觉空间之内火元素暴动,这让他瞬间清晰。 “快退!” 大嗓门男子此刻一掌赞出,一道紫色气劲旋转而去,可在与小女孩周身旋转的一条火龙接触的瞬间,便被吞噬殆尽,此人见状心知不妙,眼见自己的手下还没有退走,当即大喝出声。 “啊!!!” 就在这时,一阵惨呼之声忽然自男子的五名手下口中传出,而这五人此刻脚下同时升起一团冲天火柱,火柱虽只有半丈之高,却也足以将五人包裹其中,这五人并不是不想跑,而是在生出退意的一瞬间,便被气息锁定无法离开。 漫天火光乍现,而火光之中悬浮而起的小女孩,此刻也缓缓降下,在火焰的洗礼中惨呼之声缓缓消失,而同样消失的还有五个化光之人,余下大嗓门男子与小风两人仍在原地,只是那男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而他也无法移动一步。 正当小风眼见漫天火势缓缓消散之际,那双脚重新立于地面的小女孩却是脚步一阵踉跄,随即双手合十叠在胸前,口中不知默念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身上围绕的一条火龙便化作三圈火环悬在空中。 就在这时,小女孩的声音再度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忧伤,而在说到最后半句时语气却是平静异常,仿佛杀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挂碍之事:“姐姐,小瞳对不起你,他们都会死,会死的很痛苦。” 话音刚落,三道火圈迅速朝着大嗓门男子与小风激射而来,其中两环朝着男子套去,而另一幻却是朝着小风套去,小风见状顿时无语,自己也算是和她一伙,怎么现在却落得个一同被攻击的下场,可小风面对对方的攻击,却毫无慌乱。 此时有空间中有充裕的火元素,虽然小风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到底做了什么,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可以施展魔法了,而经过自己特殊释放方法加持后的抗拒火环,足矣化解眼前这道攻势,至于身旁男子,他可不会去多事相救。 “轰!”一声爆裂传出,大嗓门男子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两圈火环套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所能发出的只有沙哑的求救声,而他所求救之人正是身旁的黑袍小风,因为他看到同样是被火环攻击的小风,却毫发无损。 正当火环套在小风身上的同时,小风身体之上忽然闪现出一抹与火环相同颜色的光芒,而随着这光芒一闪即逝,火环之上竟是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随即火环和光芒便一同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小风挡在身前的一只手。 “救..救..我..” 小风的耳旁响起那个男子的声音,只是小风并没有施救的意思,不过纵使如此他也不喜欢看人饱受折磨,当即心念一转间,套在男子身上的火环便少了一环,同时九枚火球出现在他的四周。 随着小风右手一攥,九枚火球同时轰击而去,男子这一次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便在这一轰之下化光消失,余下的只有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的眼神,小风心中奇怪的是为什么对方会用火,难道对方也是魔法师? 而小女孩则是心中大惊,她同样也不解为何眼前这名黑袍人也会御火之术,虽然自己是发出那一招后已然后继无力,可这人竟能强行御使自己的火焰,定然御火之术不在自己之下。 小风一步一步靠近小女孩,而小女孩此时已然气喘吁吁,身体周围的火焰已然消失殆尽,可她却依旧一脸戒备的看向小风,而就在她向后迈出一步的同时,小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道: “别!小心脚下..” 小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对方的警惕,而对方似乎有一言不合就跳崖的趋势,自己的师侄怎么说也是玩家,死了也能复活,可这个npc若是死了就真是死了,当即停下脚步劝解道。 只是小风一句话落罢,小女孩非但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还继续后退了两步,而小风瞬间明白了原委,因为自己这幅模样,却是很想拐卖小孩的怪蜀黍,当即无奈苦笑,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下。 “夜霜行是我师侄,而我之前正处于顿悟状态,直到方才才刚刚苏醒。”小风开口间依旧使用的是苍老的声音,而这简短的一句话,已将自己方才为何没有一早现身的原因说出,也算是做了一番解释。 可他却没想到,对方却像是完全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呢喃道:“姐姐..姐姐..” 小女孩呢喃的同时,缓缓朝着后方一步一步退去,而她身后再有十步便是悬崖,小风见状瞧出不妙,可自己此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当即急声开口,可两人却似乎依旧不在同一频道上。 “你停下,我没有恶意。” “哥哥..姐姐..” “我这就离开,你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 “小瞳没有用,小瞳还是那么没有用..” “你冷静,冷静啊!” “小瞳..不能给你报仇了,小瞳...”话音至此,小风眼见小女孩此时再无转圜的余地,当即不再犹豫朝着前方便冲了过去,而小女孩的脚步越来越慢,说话间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神色,双眼也不断在开合之间变换。 小风前冲之下用尽全力,两人的距离正在迅速缩短,可就在小风即将与小女孩接触之时,她的眼神却是忽然一凝,随即大喊开口,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 “会将仇人一起带进深渊!”说罢,小女孩变退为进,身形一侧之间伸出她那纤细的小腿,在小风前冲的腿上一挂一带,而后翻身之间朝着小风抱去。 “你..!”小风只发得出一个你字,因为他面对眼前小女孩的一抱毫无反抗之力,自己不会武功,猛冲之下已经有些身体失衡,此时被对方轻轻的一带,便如同四两剥开千钧势一般,身体彻底失衡,朝着山崖斜飞而出。 小女孩见自己一手得逞,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可随即便头一沉,晕在了小风背上,只是她死死抱住小风的手,却依旧扣在小风腰上,正是如她所说一般,即便是死也要和仇人一起坠入深渊。 小风此时虽然极力控制平衡,可却终究徒劳无功,不会武功的他此刻若没有身后小女孩的重量加力,也许还能在摔下山崖的瞬间抓住什么求生,可现在这种情形,就算是抓到那救命的稻草,恐怕这稻草也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唉..”小风心中无语,自己好心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夜霜行不知生死,自己这个师叔更是不称职,此刻小风心中生出一抹落寞,一个“死了也好”的念头,在心中不断攀升。 自己的npc身份限定自己不能死亡,一旦死亡后便会丧失这两重身份,到那时自己再也不是书剑山庄的小师叔,同时也再不是有名无实的青山镇长,那时也许是自己身为一个普通玩家重新开始的契机吧... 此时有火无风,自己悬空之下断无生机,而人在将死之时总是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或是为了让后人记住自己,又或者仅仅是博得心安。此刻小风所能做的,便只有将背上这个小灾星背紧,也许自己摔死回复活点时,能起到一些缓冲的作用,这样她也许还能剩下半条命。 心下既定,小风忽的用力将小女孩的手掰开,随即将其抱在怀中,而自己则是费了莫大的气力方才做到凌空转身,此时自己面朝上而身在下,这已是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了。 小风缓缓闭眼,他可不想尝试在全息游戏中摔死的感觉,正当他欲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舍弃身体五感之际,却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随即一阵清香入鼻,让他原本有些疲倦的身心为之一清。 小风睁眼同时,正见一道青衣映入眼帘,还未及抬头看清来人,紧接着便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声音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可说的话却有几分玩笑之意: “唉..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书剑山庄门下之人,为何频频在此跳崖,难道此崖和我书剑山庄有何不解的渊源?若是这样,我怕是也需跳上一次,体验一番..” 第479章 复得 声音入耳,下坠之势骤然减缓许多,小风睁眼之间看清来人,心中只感觉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正想开口道谢,却是立即响起自己还没落地,就算要谢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可正当小风将道谢的话咽下的同时,青衣人的声音却自耳旁响起: “师弟,师兄这次不但救你性命,还连带救了你怀中这女孩一命,你难道不想说谢么?”一语落罢,青衣人一手搭在小风肩上,而另一手则向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小女孩提在手中,凌空之间下落四平八稳,显然轻功已至凌空借力之境。 “呃..”小风一时语塞,自己和这个npc师兄其实并不是很熟,而照自己对他的印象,他应当不会是一个救人求谢的性格才是,可他此时开口间风轻云淡,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却是让小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哈..”青衣人口中轻笑一声,而随着笑声落下,三人也已经成功落地,青衣人松开小风后拉开了三步的距离,而后却是将那名小女孩抱起,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看着小女孩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师弟,我们的确许久不见,但似乎也没有这么久,这孩子是你的...?”话音到此截止,留下无限的遐想,小风闻言间又是一阵无语,只感觉眼前这个师兄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位有所出入,当即轻咳一声后道: “师兄好久不见,我与这女孩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倒是..”一句倒是师兄为何在此尚未出口,便被青衣人仿佛料敌机先一般开口截断道: “哈..有趣,不知师弟为何会出现在山顶?” 小风被对方抢先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心中又是一颤,可就在这一颤之下心念急转,小风想起之前说的是“今日有我书剑山庄弟子频频跳崖”那也就是说,他曾看到除自己之外另一人跳崖。 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方才自己在夜霜行跳崖之后识能跟上一扫,却未见到她的原因,并不是她直接摔死化光消失,而显然是被这路过的庄主所救,而直到这时小风脱离危险,方才想起自己本就可以直接从历练任务上查看她是否掉级。 “嗯?”就在这时,小风耳闻一声轻疑,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思考的有些久了,当即正要开口,却是被自己这个师兄极为善解人意的挥手打断道: “师兄不勉强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如果是旁人对小风说这句话,小风立即就会觉得对方是在欲擒故纵,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过意不去,从而主动开口。可是自己这个师兄这样说,他却是信了,这可能便是身为书剑山庄小师叔的一份默契,当即开口道谢道: “谢..”一字刚出,师兄两字未落,青衣人却是再度开口,而他所说的话瞬间便让小风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甚至后悔自己已经说出的这个谢字,因为对方无疑又给自己丢了一个难题,一个自己确实无法回答的问题: “师弟率领弟子下山历练已有一段时间,不知那六名历练弟子现在如何?” 这师兄开口之间只是寻常聊天的模样,全然没有师兄询问师弟任务进程的意思,可就算是这样,小风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这个口,因为自己下山之后便几乎没有和历练弟子同行过,更别说指导他们提高实战等级。 “呃...” 平日里随机应变能力属上乘的小风,此刻面对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青衣师兄,却是变得吞吞吐吐,平日里引以为常的字句此刻一句也想不起来。如果说人真的有气场的话,那么青衣师兄的气场,八成就是让自己人不忍心对他说谎。 如果说前一句话只是让小风无言以对的话,那么青衣人此刻的这句话,便是让小风感到尴尬甚至羞愧的元凶,正是:“我看师弟面露难色,想来最近也很少见到这些弟子吧?” 小风闻言间只想心道一声:“我分明戴着黑袍,你从哪看出我的面色?”来进行微弱的反驳,可身体上却是自然反应一般的向后退了半步,因为对方所说一字不差,站在npc的角度来说,自己确实不占理。 小风感觉有些尴尬,别人是一问三不知,自己却是一问三不答,除了没有反应还是没有反应,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的话,想是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所托非人,正当小风无语之际,青衣师兄却再次善解人意开口道: “弟子们若是不独自去闯荡一番江湖,始终无法真正成长,师弟如此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也好,也好..”青衣师兄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而他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总算是给小风一个台阶下。 小风此刻已经完全摸不准自己这个师兄的套路,若是方才刚才他兴许还会想着对方一语落罢迟迟不开口,实际是为了替自己寻找这么一个台阶,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小风这一次并没有任何感激之心。 而就在这时,青衣师兄缓缓放下怀中抱着的小女孩,而后转身看向小风,随即竟是不顾一身青衣,就这般席地而坐了下去,随即伸了伸手示意小风也坐下。 小风不解他是何用意,不过此地虽然在山底,却也有河流花草,风景也是不错,小坐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不好,正当小风也原地坐下,随即看了一眼此刻在树下昏睡的小女孩时,青衣师兄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久没有听师弟弹琴了,不知师兄送你的琴可还随身带着?” 小风在坐下的同时,已经将黑袍上的帽子摘下,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闷热,而此时闻听对方这话,虽然小风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可还是不禁咬了咬牙。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看向对方,却见一直是一副风轻云淡,开口之间宛若家常闲聊一般的师兄,此刻脸色却是有些难看,而他这上乘的面容上此刻也是眉头微蹙,明显之前所有的问题他都不在乎,而这个问题他很在乎。 “嗯...?”青衣师兄难的面带不悦之色,拉着长音疑了一声,而这一声落罢,小风却已是心中郁闷到了极点,终于决定不再隐瞒,关于这个琴的问题,自己无需保留。可是斟酌再三之后,仍旧只化作一句: “断了..” “断了?”青衣师兄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随即便一言不发的看着小风,直看的他有些发毛,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师兄这幅模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出卖书剑山庄门派的大事一般,不禁干咳出声: “咳咳,咳..是被人以剑斩断,对不住..” 青衣师兄闻言间,微微皱着的眉头忽然一挑,随即神色恢复平静,却是仔细打量了小风一番,随即再度恢复了以往说话的风格,依旧用那种寻常的语气道:“师兄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在意,至于琴..” 话音至此,青衣师兄忽然抬手挡在脸前,紧接着轻咳了一声,而后撤手之间笑了笑道:“琴没了可以再送,人没了可就送不了了。”说罢,青衣人长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自一旁的大树下响起,正是那个小女孩: “琴...琴...我..”小女孩只说出这三个字便晕了过去,而她由于本身就是气力耗尽所致的眩晕,此时说完话后再度晕厥,恐怕晕过去的时间不会比之前短,可是小风闻言间却是当场愣住,因为他听到的是: “亲亲我?” 小风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宛如十万只神兽跑过一般,因为在他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他便看到自己的青衣兄缓缓起身,而后竟是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缓步走去,小风此时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自己该如何作为。 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到青衣师兄再度发出一声轻疑,而这声疑惑的程度则明显比之前问自己几个问题时要严重许多。正当小风要起身过去查看之际,青衣人却是忽然转身,随即朝着小风喊了一声道: “师弟,接琴!” 话音落罢,小风只见一个长方体物件朝着自己便迎面砸来,自己这个师兄可是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的,此刻竟是直接将这样的一个东西丢了过来,虽然他说是琴,可自己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接得住? 正当小风抬手之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琴竟是在即将砸中小风的前一刻忽然稳住,而后平缓的落入了小风怀里,而琴身则仅仅是和小风的脸进行了一次微弱的接触,当然其上满布的灰尘,尽数归于其身.. “咳咳咳...”小风被呛得不轻,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气来,可他看向眼前的古琴之时,却又是心中一惊,因为这把琴与自己断掉的那只一模一样,心中疑惑之间小风仔细看了一眼琴身,果然在琴身之上发现了裂痕。 不管这琴是如何被人修复的,单说这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便是一个巨大的问题,那日马车之上的两兄妹被人追杀,那个妹妹斩断了自己手中的琴,琴身化作两半,一半在车上一半在地上,为何今日却完璧归赵呢? 想至此处,小风却是越想越是不解,而就在这时,青衣师兄却已经坐在了小女孩身旁,正一手成剑指点在小女孩眉心,见师弟望向自己,语气难得认真一次的道: “既然琴已到手,便请师弟凝神静气,以此琴再奏太素清音诀!” 第480章 启程 小风闻言一惊,因为此时青衣师兄说话间周身的气场已经不再是昔日那般随和,反而给人一种隐约的压迫之感,心念一转之间小风接琴而坐,没有半分推搪的将双手按在琴上。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琴身传来一阵凉意,这凉意让他脑海中浮现起出那日的那对兄妹,浮现出马车在冰雪之上疾行的场景,同时小风脑海之中快速忆起这许久未用的鸥鹭忘机曲前奏,紧接着便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游戏,而他也只是粗通音律,好在鸥鹭忘机曲发动起来,只需要他手动演奏一个前奏,并不需要全程投入,可若是前奏弹错一丝,便要前功尽弃。 “静心..”青衣人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却仿佛带着穿透一切迷障的魔力一般,让小风脑海中那些画面顿时碎裂消失,而终于在这一刻,小风成功静下心来,心念一转之间,识能全开。 眼见师弟已经全然入境,青衣人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弧度,随即转过身去看向树下的小女孩,同时闲着的另一手也成掌抵在对方的肩上,身体一震青色光芒忽隐忽现。 “铮..” 琴音初启,小风瞬间舍弃身体五识进入识能之境,而他此时正是对自己的特长“走路睡觉”活学活用,任凭身体下意识操控古琴,而其意识却全然在调转识能加持每一个音符之上。 许久过后,前奏已成,鸥鹭忘机一如当日一般,使人清心静气,忘却诸般烦恼,正是人无巧诈之心,纵使异类亦可亲之近之。 而小风在奏琴之余,心中不禁响起自己自下山以来的所见所闻,石村之变、长安血夜,人们皆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求而奋斗,这本没有错,而所谓的正邪之分也皆是有所参照而生,看破这一点,异类也是同类。 小风操控识能完成前奏,缓缓从识能全开之境中退了出来,身体缓缓恢复五感,而此时的他手下未停,琴曲也依旧在继续,只是这一切都不再是他自行操控,而是游戏的系统进行的自动演奏。 小风现在要做的,便只有倾听自己这一首鸥鹭忘机,因为他自己在识能全开之时,是没有听觉的,而此时琴曲已开始生效,他自己若想吃到这个加成效果,则必须耳听此琴。 鸥鹭忘机,除了字面上的意义和曲子本身的意境之外,还被这个游戏赋予了不一样的功效,而这个功效方才是太素清音诀的绝妙所在。小风修为不足,对这琴曲也只有初步掌握,可就算是这样,却也能对人体进行速度上的加持。 这个速度,主要体现在出手、轻功、恢复、修炼与思维五个方面,而它还有一项别的作用,便是驱散负面效果,当然所能驱散的效果,与奏琴者修为有关,而像是重伤这类的状态,则不算在负面效果之内。 小风弹琴之时为了保持静心,从始至终便没有睁开双眼,自然而然对于身边发生的视觉以内的事毫无察觉,直到自己一曲尽去,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就在他睁眼的瞬间却是看到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眼,距离自己的双眼只有不到半步的距离,而双眼的主人此时显然被自己忽然睁眼吓得不轻,随即小风便听到眼前之人大声嚷道: “哥哥你看,这个叔叔醒了。” “叔叔..”一个不愿忆起的称谓,小风闻声瞬间身体不由得拔地而起,心中前一刻还古井无波的平静,这一刻却是蒙上了一层郁闷的面纱,因为眼前这小女孩口中的叔叔明显是在叫自己,而这哥哥的称谓,则明显是自己的师兄。 “哈..好个叔叔,好个哥哥。”青衣人风轻云淡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随着他说话,那个小女孩便如同兔子一般躲在了他的身后,接着狐疑的看向小风,看向这个自己方才要与之同归于尽的人。 “哼,叫我叔叔,叫你哥哥,那我不就成了你师叔?”小风面对师兄这带有戏弄的言语心中暗自腹诽,可嘴上却是不好说出口来,而他这么一想之下,方才对于小女孩叫自己叔叔的阴影,便似乎淡了许多。 正在小风回味起对方那句话,其中的意思好像是自己昏迷了许久一样,可是自己不就是弹了个琴么,怎么会有如此情况,当下仔细朝着小女孩和师兄的脸上看了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小女孩的脸上,似乎隐隐有泪痕存在。 正当小风疑惑不解,再一次对自己这个师兄脑洞大开之际,青衣人的声音却是传来,语气恢复以往的平静,没了之前那一丝玩味之意: “好了师弟,既然你已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这女孩与我有缘,便由我带走照看,也总算此行下山有所收获,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风闻言一愣,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他楞的是这个展开有点奇怪,师兄之前要自己演奏太素清音诀,可是自己奏完之后他却好像完全不记得一般,既不对自己点评一番,也不对自己指点一二,难道他真就是闲得无聊想听自己弹琴不成? “奇怪,十分奇怪,为什么师兄会急着走,为什么他第一句开口认真讲的话便是要带这个小女孩离开,而他又要询问我的意见,难道说...”就在小风心思想到此处时,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而就在这时师兄果然开口道: “毕竟这孩子是和你一同掉下来的,而你又宁可自己摔死也要抱着她,说你们毫无关系,师兄可不相信。” 说罢,青衣人低下头对着那小女孩笑了笑,而那小女孩竟也毫无反驳之意的对着他笑了笑,小风只感觉有些石化当场,更加无言以对。 “我靠,我真的不认识她,师兄你信我,你信我啊!” 也许一个人沉静已久,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沉静,而他只是没有遇到一个比他沉静的人,或者是合适的人宣泄。此刻小风见了这个npc师兄之后,一直处事淡定的他今日却是频繁被对方影响心境,仿佛瞬间又年轻了几岁一样。 这种话小风也只敢心中想想,若是开口说出,那倒真是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形象,而面对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人的笑脸,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沉声应下道: “师兄保重,师弟完成任务之后,便会回转书剑山庄,届时再与师兄把酒言欢。” 小风的话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和拐弯抹角,他早已看出师兄有离去之意,而其中原因对方不说自己也绝难在一时半刻知晓,他有他的事,而自己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处理。 “哈哈哈,好,好..只是我记得师弟,似乎不爱饮酒..”青衣人话音落罢,转身一拉小女孩的手,随即两人便再也没有一丝耽搁,身形宛如一朵浮云一般轻飘飘的浮起,而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小风的眼前,只留下呆在原地的小风。 “记得我不爱饮酒...?” 小风沉思片刻终究无果,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要在一日内回转青山镇的人,他可以做一个没有资金的镇长,但是却不能做一个逃避责任的镇长,那封信想必就是问罪而来,而自己终究需要去做一个了断。 正在这时,小风却感觉手心一热,当即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色丝带,提起这套丝带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小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其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你的方向感一向不好,从这里向北走,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走出密林,到达黄沙官道驿站,祝你好运。师兄字。” 小风看完丝带,面上不禁升起一抹苦笑,心中暗道:“师兄啊师兄,你身为npc果然神机妙算,可是你既然知道我方向感不好是个路痴,又怎么能确定我找的到北啊...” 小风长叹一声,随即抬头看天,看了良久之后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大概是自己将五官藏在黑袍下太久,以至于自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又也许是这个一直仰头望天的姿势,实在太过愚蠢。 正当小风将头低下之时,却是忽然想起孙伯在假期时经常对胖子说的一句话:“日上三竿,你这家伙还不起床,太阳都照到你的屁股了!” “日上三竿..对了,正是日上三竿!”小风心下笃定,再度抬头之间瞬间确认的心中所想,此时正是日上三竿之像,而这个时间应当是巳时无疑,也就是9-11点。小风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关于大学的记忆,一个人一句话涌上心头: “临别在即,教官我一直教你们的都没啥用,现在教你们个实用作为出师礼。时数折半对太阳,十二所指是北方!这法子虽然粗糙,可是对于迷路找不到出路的你们来说,哎呀..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风没有手表,可是他却有脑子,当即一对之间,便找到了北方所在,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办法找到的方向存在误差,但是这个误差绝不会太大,而自己也不是什么一根绳上吊死的家伙,心中顿时顺畅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小风的双眼却是忽然一凝,随即猛然转身看向林中的一个方向,而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白色丝带,却是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矗立原地,纹丝不动.... 第481章 苦尽 小风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并不是不因为他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强敌窥视,而是因为心中想通了一些事,不由得生出一些感慨,而这个让他生出感慨的人,方才正是从这个方向离开。 “难道他一早便料到了?”小风口中呢喃有声,心中却是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怕的不是这个npc师兄,而是npc师兄为什么能够掌握到自己游戏之外的信息。 联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包括长安血夜中系统对玩家记忆的更改或者说屏蔽,难道这个游戏本身存在的目的并不是给玩家去玩,而是为了进行一种特殊的实验? 正因为是如此,所以它才能在侵入玩家脑识时,没有半点道德意义上的考量,也没有丝毫的法律顾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游戏就太可怕了,它利用了玩家对于全息游戏好奇,同时让这些以为自己是第一批勇于实验新品的人,成为被实验的新品。 “哈哈哈,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生出这么荒谬的想法..” 小风思绪到了这里,却是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而后便将这些有趣的念头抛诸脑后。他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方才心底产生的恐惧感,而在恐惧时便会试图以合理的说辞来揣测并诠释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心境乱了。 小风长吸了一口气,转身之间便朝着方才已经测定好的北方大步而去,落步之间一如心中坦荡,任前方道路崎岖,他也会一直走下去,直到行至彼岸。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早在他有这种想法的同时,他便已不再是玩游戏。 大步而前,披荆斩棘,目标只有朝着北方行去,遇到灌木便跃过,遇到山石便爬过,而在战胜这一切困难的同时,小风的心境正在不断平静,可是他却终究只是一个人。 “半柱香..好个半柱香..师兄..”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再度开口,可却如同皮球泄了气一般,方才一往无前的气势此刻荡然无存,而他一直挺直的身板也终于在这一刻弯了下去,口中不禁喘起粗气,吐槽起来。 青衣师兄说的向北走半柱香的功夫便会看到官道驿站,可是自己好像已经走了两个半柱香,却别说官道了,就连密林的尽头都还没有望见。 不会武功的他身体泄气,让他心里不得不泄气,而一旦坚持已久的人泄气之后,便很难再重新鼓起气来,虽然一旦成功再起,便会爆发出远胜之前的动力... 天空之上原本的三竿之日持续攀升,密林之中花草依旧,溪水依旧,不同的只有一个人越发沉重的脚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因为战斗而惊飞的鸟群再度回归这片森林,可它们对于林中这个宛如僵尸一般的男子,却是毫无避讳。 “官道..官道!” 小风开口之间,声音已经略带沙哑,而他此刻的长袍上已经满布灰尘,好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流浪客,与之前山顶之上的黑袍人判若两人,而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的眼前终于不再是茂密的丛林,而是一条荒芜的黄土大道。 青衣师兄所写的一炷香,在小风的脚下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而小风之所以会如此狼狈,正是因为他不愿意更改自己好不容易找准的方向,因此一路之上无论前方是否受阻,他都朝着这一个方向行走,故而无形之中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小风一瘸一拐的自山林之中走出,可他的黑袍之上除了灰尘之外,却并没有荆棘留下的丝毫痕迹,这件照理说是最低级的法师长袍却有着极强的韧性,虽然对智力的加成微乎其微,可是它陪了小风太久太久,却依旧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黄沙大道之上,满布车轮行驶而过的痕迹,小风从这处山林走出,虽然并没有看到自己最希望看到的驿站,可是他却可以通过地上这些车轮的痕迹推算出驿站的方位,再不济沿着大路一直走,总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喂!快让开!”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听到了一声大叫,而这声音明显是从身后传来,可小风回身之间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心中正疑惑难道是自己体力不支,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尽头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古代大官坐的轿子。 这座轿子并没有轿夫,甚至无法确定内中是否有人,因为它便像是一个具有生命的怪物一般,在黄沙大道之上上蹦下跳,若是这其中真有人在,恐怕也要被这种颠簸给颠死,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受这份折磨。 “这是游戏这是游戏这是游戏..”小风迅速在口中默念了三遍这是游戏,再抬头之时看向这个宛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朝着自己袭来的轿子便顺眼了几分,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声音再度传来道: “快让开!” 小风闻声间回归神来,好在那轿子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当即朝着右方让了过去,而就在那轿子上蹿下跳的即将经过小风之时,轿子的门帘却被一阵风掀开了一瞬,而小风看到的却是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老人此刻双手双脚皆被捆住,而他的面色又是一脸胀红,小风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吓得,换做自己被绑在这样一个诡异的轿子中恐怕也会是这种反应,只是小风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老人他不叫,他明明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小风将思绪回转回来,心想虽然自己路见不平却无力拔刀相助,还是赶紧找到驿站回转青山镇为好,至于那位老者想必是什么隐藏任务,可能不久后他就会遇到下一个自己这样的人,当然,是一个会武功的玩家。 “啪!” 就在这时,小风的耳旁却是忽然响起一阵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他却是感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压制在自己体内的疲倦在这一刻尽数爆发,而自己唯一的那一缕澄明正在缓缓离去。 可在小风完全进入沉睡前的一瞬之间,他却是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此人见到主人这般模样,留不得!” 而小风还没有来得及心中升起什么反应,便一头晕了过去,他自然也无法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同样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如何处置自己,难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活着返回青山镇么? “蠢材!你我不说,他又怎会知道那轿中坐的是主人?况且看他这幅打扮,应该是天外客无疑,若他将事情宣扬出去,主人到时岂不是更加麻烦?” 话音落罢同时,小风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人一把抓起,随即便如同麻袋一般放在了马背之上,原来那轿子之后赫然有四人快马加鞭追赶,而方才那一声脆响,正是其中一人临近小风之时以马鞭出手偷袭,直袭要穴。 方才出手之人闻言间一愣,随即点头称是,可就在这时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师兄说的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这位师兄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阴沉,而那位出手的师弟闻言间更加惶恐,赶忙道:“只不过我方才出手过重,此人恐怕..恐怕....” 众人交谈间马不停蹄,并没有留在原地,此时马速极快之间身前狂风阵阵,却也不知究竟是风太大,亦或是说话的人胆太薄,这一句恐怕到了最后仍旧没有后续,可就在这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断定了小风的生死: “不知你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眼前这个人太轻视,总之他没有死,而你出手偷袭竟还杀不死一个普通人,回宗以后看来要多加磨炼...” 方才出手之人听了多加磨炼四字之后,再次不知是狂风太强,还是心中恐惧,风中的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而就在这时其余两名一直没有说话的人,齐声开口道: “两位师弟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主人福星高照,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罢,两人同时抬手,却是极为默契的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双掌同时成爪向前探去,而后紫光一闪而过,小风的身便被这两人从那最小的师弟的马背上洗了过来,就这样被两股掌劲吸的悬浮在两人两马之间,仿佛一个刷杂耍的戏子一般。 前方两人闻言间不再回头只用心赶路追赶眼前的轿子,心中却是暗自腹诽这两个马屁精。而这出手的两人却是在一息之后对视了一眼,随即表情、动作、言语皆完全同步的开口道: “啧啧啧,天生绝脉,有趣,十分有趣..” 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在四人四马之间响起,声音中满是平静,似乎毫不在意自身现在的处境,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也让那一左一右两人一惊,正是: “有趣什么?说来分享一下..” 第482章 交易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熟能生巧,而巧者大多异于常人,在晕这一条路上小风的造诣绝不简单,自他莫名其妙进入东大陆以来,晕过去的次数只怕比大多数人打怪升级的次数还多,因而这一次的眩晕,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小风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被两个身材矮胖的胖子以掌力吸附于空中,就算他心性异于常人却也会吃惊,可小风虽然吃惊,却不能也不会表现出来,面上越是不动声色,自己的生机便会越大。 就在这时,那两名说话动作完全一致的胖子,此刻再度同时开口,只是语气中多少有那么一丝不自然,正是:“很好很好啊,也许师弟确实是该回宗苦修了,但是天生绝脉之人能苏醒的如此之快,想来...” 两名男子的话音到此便凭空停住,并不像是其他人那般预留遐想,而像是npc卡了一般,话音至此戛然而止,而他们脸上的表情与手下的动作也一样卡住不动。 “想来什么?”小风嘴上淡淡的开口,意识中却已经开始调转识能,因为他发现此处的风力很强,而有此风力存在自己未必就要束手就擒,这里应该足够自己施展风魔法才是。 虽然自己对于风魔法的掌握不如火魔法那般随心所欲,而自己也仅仅只会风刃术一招,可是他们却对自己下了“天生绝脉”的定论,在东大陆武者的世界中,天生绝脉与废人无异,只要自己偷袭,成功率不言而喻。 “况且...”小风念及此处,那两名胖子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只有座下的马儿不断向前疾驰,而小风此时也缓缓看向两人的坐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了方针。偷袭人可能对手功力不凡无法一击制敌,可是偷袭马自己就胜券在握。 “师兄,想来什么?”就在这时,前方御马疾驰的两人中,那个最小的师弟忽然开口询问,因为他的性子本就是那种冲动型的,好奇心更是极重,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小风见到眼前这一幕便对他下杀手。 话音刚落,这两个胖子便像是忽然缓过神来一般,同时吸了一口气后脸上出现了笑容,盯着小风缓缓开口道:“这位小兄弟身上,想来是有护身宝甲之类的存在吧?否则六师弟那一招虽未尽全力,却也不至于拍不死一个天生绝脉。” “哦?护身宝甲?那还等什么,我们...哎呦!”六师弟闻言面带喜色,一句等什么我们还不动手尚未出口,却被旁边那名说话声音阴冷的师兄一巴掌打在头上,随即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蠢材!你忘记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了么?” “四师兄,主人神功盖世,你看吧,就算他老人家走火入魔,我们骑着快马依旧追不上他,既然追不上他,干...”六师弟再次话说了一半,便感觉身后一阵热浪与一阵寒风同时袭来,这一次不用这两股气劲打在身上,他自己便住了嘴。 正当六师弟闭口不言,转头看向面色阴冷的四师兄时,身后再度传来那两名胖子神同步的声音,语速依旧是那般缓慢,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和蔼,而是多了几分威严: “欸..都是自家兄弟,虽然他真的很蠢,但是老四,你过了。” “哼,蠢材!这下我们恐怕不得不杀这个外人了!”话音落罢,这个说要杀人的人并未回身去看小风,而其余三人也是同样默契的不再开口,只是每个人心中所想皆是不同,而小风却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察觉了什么。 小风方才一直在调转识能,故而加持之下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这几个人身上涌动的气。就在方才那一瞬之间,阴冷男子的确有对这个所谓的六师弟出手,可是他这出手还远不足以杀伤对方。 之所以那两个胖子会赞出炽热掌力化消对方的阴寒掌力,并不是因为他们怕六师弟接不下这一掌,而是因为他们感受到的这一掌,足以让六师弟受伤,而这其中的推手,自然便是小风这个外人。 就在方才阴冷男子出手的一瞬间,小风无声无息的发动了风刃术,以风刃之力紧跟那道阴寒掌劲之后,如果没有这两名胖子出手,自己的风刃将在对方原本的一掌破去六师弟防御的瞬间,对他进行攻击,届时他必定受伤。 小风断定这两名胖子绝没有察觉方才是自己动的手脚,因为自己依旧被他们两人以掌力吸附在空中,而他们说话间这股吸力不曾有半分变化,一个人纵使可以伪装语言和动作,但是他却无法完全隐藏心境,而心境的变化必然牵动细节。 而让小风忌惮的是,这个阴冷的男子,那一句不得不杀,看似是自己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必须处之而后快,可小风却怎么都有一种做贼被抓包的感觉,仿佛对方察觉了方才自己出手一般,可是为什么对方却仍旧不动手呢? “不对..我太容易相信npc的话了。”小风心念一转,想起当初轿子的门帘被风吹起时看到的一幕,若其中坐着的真是他们口中的主人,那试问主人怎么会被绑在轿子中,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走火入魔,怕他乱走么? 而就在这时,那两个胖子终于再度开口,却是问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突兀的问题:“不知,这位小兄弟家中可还有什么长辈么?” “哈..”小风闻言间毫不避讳的笑出声来,心中却是明白对方的想法,他们询问自己家中的长辈,无非就是认为自己这样一个天生绝脉之人居然能弄到护身宝甲,一定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而他们明显还在衡量杀死自己后的得失。 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同时让两名胖子同时双眼一眯,显然他们对于这个意外的回答有些心动:“不必拐弯抹角了,你们想杀我,但却又怕杀了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我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你这人死到临头还想着交易,真是..”六师弟闻言间不知为何火冒三丈,可他的话却再一次被身旁的阴冷师兄打断,只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动粗,而只是“嘘”了一声。 “嗯,很好,很好啊,还是老四稳重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兄弟有什么筹码与我们交易,我们倒是很好奇啊。”两名胖子说话的风格已成定式,小风似乎也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适应了这两人的风格,当即不在意的开口道: “很简单,我可以帮你们追上前方的轿子,兴许还可以让里面的老爷子清醒..”话音至此,小风并没有往下去说,因为他发现这两名胖子的脸上明显出现了笑容,而那六师弟却是握住马鞭的手不断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哈哈哈,很好,很好啊。小兄弟,你说能帮我们追上轿子,可是你可知道我们已经追了这轿子三天三夜?轿子不会疲倦,可是我们会疲倦,而疲倦的人最经不住欺骗。他们往往会对欺骗者,施以无法想象的报复。” 这两名胖子再度同步开口,而这一次开口的同时,小风周身的吸力明显变得大了几分,小风顿时感觉身体内一阵拉扯之力袭来,让他本就疲倦的身体感到一阵撕裂的剧痛,可是小风的脸上却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反而淡淡的开口道: “疲倦的人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而这些错误决断往往致命,我记得前方有一处驿站,而驿站里的人往往很多..”小风学着对方说话的风格开口,而话至此处,他却忽然感觉身体上的撕裂感顿时消失,显然是这两个胖子深谙其中道理。 “那就请小兄弟动手施为吧,我们倒想看看小兄弟有何筹码。”话音刚落,小风却是眉头一挑,随即摆了摆手打断道:“似乎做生意的流程不该是这样吧,我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而你们的诚意呢?” “大胆,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么?”那六师弟此刻终于忍无可忍,再度开口爆发的同时,下意识的朝着阴冷四师兄瞟了一眼,却见对方这一次并没有打自己的意思,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性命这种东西,对于天外客来说最不值钱,你们说是么?”小风声音方落,身旁的两名胖子却再度发出一阵笑声,而笑声落罢之后再度异口同声道: “很好,很好啊,小兄弟说的有理。既然是做买卖就该平等对待,说说你想要的东西吧,不过..若是我们拿不出来的东西..”话音至此,尚未及两人接着往下说什么,他们便听到了小风的答案,而小风话音落定,四人却明显一愣: “五千金币!我要五千金币!” 是了,小风此行回转青山镇,正是因为那封青山来信,而对方看似关怀自己,实则不过是想要自己弄到的资金,自己此番空手回去必定难逃问责的下场,此时这些人正是自己最后的转机。 小风明白做生意的道理,一旦掌握了对方确切需要的东西,那么接下来的便只有“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八字要诀,他所需要上缴给青山镇的只有一千金币,而只要这些人最终给出的价格高于一千金币,自己便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是话音落罢,场上的气氛却好像瞬间凝固了一般,四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仿佛听到了多么难以接受的条件一般,小风虽然知道漫天要价的口诀,可是他也知道若是自己一次性要出的价格太高,反而会起反作用。 可是他同样知道,这说出去的话便像泼出去的水,自己不能反悔,也不能降价,否则自己的价值便会低了,而对于没有价值的人,难保他们不会反悔。可就在这时,迎接小风的不是怒容相向,而是一阵截然相反的景象。 只见四人闻言三息过后,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中有嘲讽有不屑,也有早知如此便不多做口舌的无奈,而就在小风被这阵笑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之际,那两名胖子却再度开口道: “哈哈哈,原来只是区区五千金币,好了好了,我们应下了,若是你能完成之前你说的附加条件,我们会付你四倍酬金。小兄弟,这就出手吧。” 区区五千..小风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自己便要价五万,到时若自己真的做到,岂不是一夜之间变成玩家首富?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高级隐藏任务,还是说自己在可选奖励中白痴的选了最次的一种? 想到这里,小风不禁思绪万千,却在下一刻平复了心境,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而一切的得失对于自己而言都是天降横财,若是因为得多得少而心有落差,那他也不再是他了。 当即心念一转,在两名胖子双掌吸附之力下,竟是凌空坐下,怀中白光一闪,白玉琴怦然上手。小风此时要做之事心中并无把握,他正是要以鸥鹭忘机曲加持众人乃至坐骑的速度,同时施展风魔法,御风而行.. 第483章 临阵 小风凌空而坐,心神迅速回归平静。此时身旁一左一右两道掌力吸附之下,一阵暖流不断充斥小风的身体,原本这凌空抚琴最大的障碍,便是坐骑不断疾驰之下造成的风力反冲,而此时这两股掌力恰好化消了这份阻力。 “嗡..”小风双手按于琴上,可这一次他却并未立即进入识能全开之境,鸥鹭忘机曲的前奏早已在他脑海中熟记,此刻抚琴奏出绝非难事,而他之所以没有放弃身体五感,便是因为他想控制这琴曲的作用目标。 清心静气,心无杂念,小风手按琴弦,鸥鹭忘机前奏飘然上手,此刻御马疾驰的四人见状,心中却是各有所思。那性格冲动的六师弟,此刻只觉得小风是在故弄玄虚,而那阴沉男子则是疑惑对方要如何出手。 而此刻以掌力将小风吸附于空中的两名胖子,此刻的眼中却是带着一抹惊讶,同时两人的面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却已同时对己方方才没有杀掉眼前之人的做法感到庆幸。 小风现在的魔法与识能修为皆是不高,他并未选择加快前奏的弹奏,而是循规蹈矩一一奏之,大约十个呼吸的功夫过去,鸥鹭忘机琴曲前奏已成,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心念一转瞬间调转识能加持双目,同时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四下的光彩世界瞬间变成黑白两色,而此时古琴之上却隐约散发出一阵暗淡的赤芒,这赤芒正不断向外扩散。就在第一道赤芒即将接触小风之外的首个活物的时候,小风脑中意识忽然一凝,随即这道赤芒便化作四道微光朝着四个方向射去。 “咴!!”四道微光所去之地,正是四人所骑的四匹快马,而就在微光在小风的控制下灌入四匹快马头颅中的瞬间,四匹马儿顿时发出一阵鸣叫,这让马上的四人顿时一惊,那六师弟更是厉声道: “你干什么?!” 话音虽落,他却只是开口,并没有后续的动作,而就在这时,那个阴冷男子的声音却缓缓响起,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可是语气中却带了些许惊喜: “看,我们与主人的距离变近了。” 六师弟闻言一愣,当即仔细观察之间,发现四师兄所言不虚,一路追赶之下自己四人与前方轿子的距离基本是越来越远,而此时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这琴声..主人的速度变慢了!”六师弟的口中明显多了几分喜色,可是他话音刚落,来自四师兄的批判便接踵而至:“蠢材!” “哈哈哈,师弟看不出来也不奇怪,我们一路骑马而来,对于马儿的速度早已习惯,而人一旦习惯便容易忽略。师弟见到距离缩短,自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主人变慢了,而不是我们变快了。” 两名胖子的声音缓缓传出,而他们的语速依旧是十分缓慢,慢到这一句话说完,自己四人的距离已和那上蹿下跳的轿子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再过一段时间必能追上。 “哈哈哈,很好,很好啊,两位师弟..”就在这时,两名胖子再度异口同声的开口,而话音至此却是声音陡然一变接着出声道:“动手!” 小风闻言间心中一凛,只以为他们要过河拆桥,当即心念一转间再运风魔法,手中琴曲戛然而止,可就在这时,他却见眼前的两人动了,只是这两人并非是回身杀向自己,而是一拍马背纵身飞出。 一拍之下,两人借力之间宛如两枚炮弹一般激射而出,目标显而易见的只有眼前的那顶轿子,而两人飞出的时机把握的十分精准,正是那轿子由空中呈下落之实的同时。 若是玩家以这五十步的距离施展轻功朝着一个正在飞速移动的物体跳去,小风无疑会觉得他在自杀,可是这两人的轻功却明显不属于现阶段玩家的层次。 在他们飞出的同时,那轿子并未有一刻的停歇,因此他们的轻功飞行距离远不止五十步,而就在他们跃出的同时,那两匹失去主人的马没了负重的限制,明显速度再次提升。 “小兄弟,你..” 两名胖子经验何其老道,见小风琴曲戛然而止,两人坐骑瞬间减速,而此时前方两匹无主快马虽然速度加快,可加持程度却远不及小风的琴曲加成,四匹马再度与轿子缓缓拉开距离。 小风知道是自己算错,当下并没有什么尴尬之意,只是心念一转之间再度重新弹奏鸥鹭忘机前奏,可是这一来二去之间便要再花十个呼吸的时间。 在小风的意识中,琴曲必须弹完前奏才能发挥效果,而琴曲一旦中断,就算自己衔接的完美无瑕,这效果却也依旧会中断,届时续接的虽仍是鸥鹭忘机曲,却没了增益效果的加持。 小风明白其中道理,这两名胖子却是十分不解,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在意,不是因为他们二人担心小风临时变卦,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单凭两位师弟的身手,追上那轿子不难,可是若要制服其中的主人却是难如登天。 就在此时,那两名纵身跃出的男子,终于以轻功赶上了轿子,而他们此时的轻功也出现了下降的趋势,好在那轿子的顶棚足够大,大到两人并立也丝毫不显狭窄。 下一刻,两人齐齐降在轿子的顶棚之上,可就在他们降落的瞬间,轿子中的老者却是忽然发出一声大喝,随即轿子再度拔地而起冲天而上。 “哈!”一声刚落,师兄弟二人顿时感觉脑海之中传来一阵嗡鸣之声,那六师弟因这一喝的冲击而内息紊乱,脚下不禁一阵踉跄,险些便从已经腾飞而起的轿子顶棚上栽下,阴沉男子见状赶忙按住对方,一把将他按的蹲了下去。 降低重心,人自然会变得安稳,这一点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一样适用,眼见两名师弟撑过主人的第一波攻击,那两名胖子顿时在心中缓了一口气,如此高的所在,若是就此摔下只怕不残也至少要躺上一个月。 “铮..”就在这时,小风的鸥鹭忘机前奏再次功成,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去加持那两匹没有负重的马,失去了两个目标的他,此刻对于识能的消耗明显小了许多,并不是因为他怕自己浪费了识能,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两名胖子见自己与前方轿子的距离再次不断拉近,心中的担忧总算少了几分,可是他们两人擅长的是内功而非轻功,五十步的相对距离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过牵强,何况他们还要帮助这黑袍青年稳住狂风阻力。 “逆贼,尔敢!”就在此时,那轿中老者再度发出一声咆哮,而就在他一句逆贼方落之际,小风便见到那轿子的周围闪现出一阵红光,眉头一皱之间跟着对方的“尔敢”两字一同使用识能传音提醒道: “小心脚下!” 小风的识能传音足以突破普通传音距离限制,其速度更是比一般传音快上许多,以至于那六师弟与阴冷男子听到老者怒吼之前,便清晰的听到了这脑中莫名其妙生出的声音,当即心中生疑间,却见脚下一道红光闪现而起。 “咔嚓!”一声土木碎裂之声就地响起,随即整个轿子顶棚之上,赫然出现一道足有树干大小的掌印腾空而起,印记所过之处空空如也,而此刻顶棚之上已只剩下那阴冷男子一人,而他此刻正趴在顶棚之上,面色胀红。 那轿中老者的大喝声明显有着类似内力反噬之类的作用,小风能明显的感觉到每一次老者怒吼之时,吸附于自己身上的掌力便会减弱几分,随即又立即恢复,而自己对于这吼声却除了感觉有些刺耳外并无其他反应。 掌印腾空而起,一息过后凌空炸裂发出一阵闷响,而轿中的老者却仿佛是宣泄了心中怒气一般,不再对上空出手,只是这轿子却依旧上窜下跳,不断朝着前方奔袭而走。 “不可!”就在这时,小风的左侧耳旁响起一个声音,声音还是之前那两个胖子的声音,而这一次两人却是出奇的没有异口同声,小风眼神扫去,却见右边的胖子显然刚才有要施展轻功的迹象,而这个声音正是左边的胖子阻止他所发。 “原来这两人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小风的心中不禁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而就在下一刻,他看清了这胖子出手的缘由,方才那一掌之下,六师弟与阴冷男子虽有小风的提示,可由于对这个声音并不是完全的信任,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这便导致了他们仍旧被这掌力所袭,只是没有被打个正着。 此刻的阴冷男子正翻身趴在顶棚之上,而此时轿子依旧凌空而起距地面有一定的高度,他手中正拉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那性格冲动的六师弟,而他此时的气色虽然比阴冷男子号上许多,可是面色却带着几分恐惧。 小风感受到自己右侧的掌力开始不稳定,当即心念一转之下赫然开口,却是:“让我来!”说罢冲着右侧的胖子一笑,随即手下琴音不断,却是心念一动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 那胖子方才也是担心同门安危,此时听了小风有办法相救,便恢复了平日的理智,以这种距离上去,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更大的可能是他还没有接触到轿子,便一头栽在了黄沙大道之上。 六师弟此刻心中恐惧,他虽然知道这种高度自己习武多年定然是摔不死的,可是却仍旧不想放手,而他也知道若自己不放手,时间久了无非就是两人一起掉下去的结局,正当他心中忐忑无助之际,脑海之中再度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 “一息过后,用轻功原地踩踏借力而起。” 六师弟闻言瞬间抬头看向师兄,却见师兄依旧是一副猪肝面色用力抓着自己,显然不可能是他在传音,心中心念急转,却是暗自苦恼自己的轻功,仍没有练到凌空借力的程度,此刻脚下无物借力,又要如何施展轻功。 就在这时,六师弟忽然感觉周身一阵狂风起来,随即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骤然一轻,仿佛在这一刻他身体的重量消失了一般,而此刻拉着他的阴冷男子也是双眼一凝顿时察觉出师弟的异样,当即运功用力。 就在这时,六师弟的脑海中再度响起那个声音,却是带了几分呵斥之意:“就是现在,赶紧跟我上!不然你就去死吧!” 六师弟闻言间心中一怒,可是却就是这份怒意让他立即下定了决心,当即以平常在地面上借力运使轻功的法门纵身而起,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一脚似乎真的踩在了什么物体之上,而后竟真的凌空而起。 那阴冷男子被六师弟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手中用力过猛,竟是直接拉着腾空而起的六师弟,一同从轿子之上被轰出的漏洞掉了进去,而就在这时,小风三人终于与那轿子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可就在这时,琴声却再一次突兀的停了下去... 第484章 结缘 小风之所以没有在方才逃走,并不因为他眼力不足,而是因为他本就不想逃。如此荒郊野地,一路之上追赶前方的轿子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可是却迟迟没有见到师兄所说的驿站,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找错了方位。 如此荒郊之下,小风纵使独自脱身,也无法在限定的时间内赶回青山镇,而当下只有这些人才是他的契机。况且这些人似乎对自己的开出的酬劳并不在意,也许事成之后他们并不会过河拆桥,这样一来自己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之。 小风方才危机之间强运风魔法缔结风壁,他并不会用什么风壁术,如此施法只是利用熟练的操控技术拟形而已。对于这种操控的方式小风并不陌生,早在长安血夜中他便尝试过这种施法方式,而那次也正好解救了一个人。 小风心中已有把握,故而出手之时并未犹豫,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琴曲,可就在他成功在那伙人中的六师弟脚下缔结出风壁的下一刻,事情却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般发展。 正当六师弟自风壁之上借力的瞬间,风壁发出一阵脆响,随即应声碎裂的同时,让小风这个施法者也受到了反噬,就如同运功被人打断而受了内伤一般。 小风所施展风魔法并未单纯依靠魔力,同时还调用了精神力与识能,因此反噬之下他手下的琴曲自然中断,而且这一次中断之后他已无力再发动第二次,可是这种事他知道原因,别人却不知道。 “小兄弟,你这是为何?”右方的胖子见马速再度变慢,当即开口发问,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左方的胖子便好像已经预知了对方的话一般,几乎是同时开口阻止道: “他也是无能为力,去吧老三。” 两名胖子异口同声之时说话间语气和蔼,可是这两名胖子此刻分别开口,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果决,仿佛他们独立时是一种人格,而合在一起又是另一种人格。 而就在左边的胖子话音落定之际,虚弱的小风却忽然感觉自己身侧的吸附之力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宛如一尊石佛一般,由悬空而坐变成砰然落地。 可就在他即将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之时,身体左侧却袭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掀翻而起,连人带琴在空中旋转了三周,最后落在了一匹快马之上,可是此时的他却已经再次到了晕厥的边缘。 “小兄弟,你可会骑马?”就在这时,小风耳旁传来一个声音,几乎瞬间小风便清醒了过来,抬眼之间正见到那左侧的胖子看着自己,而自己此刻正在他的马背之上。 小风知道他如此询问自己,定然是要轻功跃起前去帮忙,可是小风虽然知道这一点,却并没有舍己为人的念头,至少他不会为陌生人这样做,心念一转之间倒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任自己心中的疲惫扩大,一息过后,一头晕了过去。 那胖子见小风晕厥,抬头看向此刻正安稳立于轿子顶棚之上的另一名胖子,眼神中尽是无奈之色,而他的无奈不单单是来源于小风此时晕厥,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马与轿的距离已经再度被拉开,他此刻纵使弃小风而走,却也无济于事。 轿顶的胖子似乎看出同伴之意,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便跳入了顶棚漏洞,而随着他跳入漏洞的同时,原本已经相对安静的轿子,此刻却再度爆发出一阵拳脚交接之声: “砰..砰砰..啪” 交接之声不绝于耳,马背之上的胖子面色越发难看,他心知那轿中的老者武功之高,而自己四人既然尊他为主,出手之间必定也有所顾忌,可是对方此刻走火入魔对他们却不会有半分容情,纵使那老者此时被绑,却依旧难以得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轿中的交手之声并未有一刻停歇,可是原本上窜下跳的轿子,此刻却是安稳了许多,只是依旧向前窜动,不过速度上却是比之以往要慢上许多。 “情况..如何了?”就在那胖子面上神色越发焦急却无能为力之际,他却是听到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可其脸上却没有半点变化,因为他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在晕厥这一道上他可谓熟能生巧,此时缓缓自马背上坐起,身体却是一栽,险些摔下马去,果然这骑马一道对于他这个魔法师来说还是有些牵强。 小风见这胖子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意思,心中却也并不意外,因为此刻前方的轿子并未停下,而内中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停下,这结果如果换成自己恐怕自己也会如同他一般表现。 当即心念一转间,再度施展识能探测,朝着前方的轿子中笼罩过去。一息过后,小风收回识能,面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古怪,他的识能探测无法看到准确的形象,可是却能感知一个大概,此刻轿中四人的方位,实在是有些让人称奇。 轿中老者依旧端坐中央,而他左脚之下正踩着一人,这人面色胀红间不断挣扎,可无论如何也始终无法从老者的脚下脱出,这人正是之前的阴冷男子。 而老者右侧,一人双掌不断朝着老者攻来,掌风阵阵,意却不再杀人而在制敌,只是攻击之人双掌齐上,可这老者却好似玩闹一般以单手招架,一来二去之间竟是游刃有余,若非老者的另一只手正与人对拼内力,这六师弟只怕早已身故。 老者左手此刻负于身后,却是以背手之姿护在背心要害,掌心之间不断迸发精纯内力,手上蓝光忽隐忽现护在后身。而就在他的单掌之上,正抓住一只肉拳,这拳头的主人正是最后越入漏洞的那名胖子,而他此刻汗如雨下,似乎消耗极大。 小风不知道的是,这老者早在那胖子从空中跃下之前,便已经制住了六师弟与阴冷男子两人,这胖子是在偷袭的情况下,被老者本能的反手抓住,此刻只能运功抵挡,如此才能保住自己这只肉拳。 “帮我护法”小风心中轻叹一声,嘴上却是淡淡开口,而他在说话的同时便再度唤出古琴。身后的胖子起初闻言间并未动作,可见小风古琴上手,便瞬间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心中依旧不报什么希望,可是还是出手照做。 只见这胖子只是轻描淡写的将双掌放在小风双肩之上,好像小孩子坐过山车的姿势一般,可就在双掌触及小风肩头之际,小风却感觉到一阵热浪席卷而来,随即快马疾驰之下迎面而来的狂风,便再也无法影响他的呼吸。 那胖子以为小风是要再度弹琴加持马速,可是小风这一次却并未打算这样做,因为他已经看出纵使这四人齐上也未必能制住内中老者,这虽然与自己的计划有所出入,可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心神一动之间,鸥鹭忘机曲前奏再度上手,十息过后,琴曲即将生效,可就在这时,小风并没有再次选择坐骑为施展的目标,而是调转识能控制音波化作一道赤芒,朝着那轿子的方向激射而去。 这所谓的赤芒只有小风这种身负识能且兼修精神力之人方能看到,此刻赤芒发出的同时,那胖子并没有丝毫的察觉,自然而然的也就不该让轿子中的人有半点察觉,可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救我..救我...” 小风闻声间心神一动,手下的琴曲险些溃散,而几乎瞬间小风便察觉到自己操纵的那道赤芒,竟是在穿透轿子的一瞬,自主的朝着那老者的头颅灌输而去,并未由自己去摸索尝试。 小风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由得冒了出来,可是此刻他却无心求证,当即凝神抚琴,识能与精神力化作琴纹,不断朝着赤芒的轨道传输而去,而就在三息过后,那轿中的老者再度发出一阵怒吼: “啊..啊!你们..胆敢行刺!” 一声落罢,小风识能之境中只见前方轿中一道红光一闪而过,随即三道光晕突兀的出现在轿子的外围,不断旋转之间朝着轿子中心汇聚而去,小风见状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窜了出来,当即识能一动朝着轿中的所有人传音道: “不想死的就快下轿!” 小风识能探测之下,只能感知到轿中四人的方位,却不知道此刻他们四人皆是身不由己,那六师弟与阴冷男子闻言瞬间,身体不由得剧烈的挣扎起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之前的变故,对脑海中的这个声音深信不疑,同时也知道不信的下场。 可是他们此刻受制于人,唯有六师弟一人可以自由行动,可是一旦他停止对老者出手,那么老者便会腾出一只手来对付他的同伴,如此衡量之下,这六师弟的面色越发难看,却终究没有选择离开。 “轰!”就在一息过后,一阵爆裂之声自马车之中响起,随即一阵土木碎裂之音接踵而至,其中隐约夹杂着三人的痛呼,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身旁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那马背上的胖子: “小兄弟,你自己骑马,我必须要出手了!”说罢,胖子一拍马背,顿时展现出与他肥硕身形截然不同的速度,而小风抬头之间,只见此刻轿子的四壁已化作碎木四散而去,而碎木之中俨然有三道身影倒飞而出,空中带起一阵血线。 小风刚刚看清眼前情形,可随即便迎接了属于他的磨难,没了胖子的掌力护持,狂风瞬间迎面而来,小风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风中凌乱,可是他的琴并未停,座下的马并未停,那一直乱窜的轿子却是停了。 “咴!”就在这时,疾驰的马儿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随即竟是骤然停在了残破的轿子之前五步方位,而小风却被这突忽其来的停止给一下甩了出去,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前飞去。 此刻双脚离地,小风自知不会武功,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断然不会摔死,当即心神一动间便首先将琴收了回去,可正当他再度抬头计算落点准备尽可能减少痛苦之时,却见眼前忽然飞出一道人影,而这道人影,正朝着自己撞来... 第486章 邪与正(上) 一声落罢,四人齐齐纵身而起,顷刻之间便已落在四匹快马之上,只留下小风与那神秘老者两人在原地,而老者此刻又再度恢复了以往双手负于身后的姿势,冲着小风微微点了点头。 小风不知对方这究竟是何意,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忽然再度感觉到身后传来两股吸力,还未及自己开口,便已经再度被身后一左一右两名胖子当做玩具一般以掌力吸起。 虽然这种浮空的感觉并不难受,可是小风却不得不为众人考虑,且不说这两名胖子如此运功消耗内力,单单是一行人太过招摇便是一个问题,毕竟他们现在可是有目的的前方有人的所在。 就在这时,两名胖子像是看穿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再度哈哈一笑,异口同声道:“哈哈哈,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两人修习的功法特殊,如此这般非但不消耗功力,反而还能修炼内功,况且如此一来,小兄弟也好施展拳脚。” 一句施展拳脚入耳,小风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原来他们还指望自己施展鸥鹭忘机曲加持坐骑赶路,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曲子消耗颇大,以小风这种从未仔细练级的身体来说,未经冥想恢复的情况下,施展五次便是极限。 “胡闹!” 就在这时,灰衣老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语气听不出是否带有怒意,只是那两名胖子闻言见手中运劲顿时为止一颤,险些便让小风体验青云直坠的感觉,而正当两名胖子想起小风,并控制掌力将其放下,准备拉其上马的时候,老者却出手了。 只见老者袖袍一卷,随即便带起一道气浪朝着小风袭来。无形气浪几乎瞬间接触小风,而小风虽有护身宝甲在身,却也扔难逃这气劲之震力,顿时被连人带起。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发生在自己身上,心中却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因为他知道这老者一定不是卸磨杀驴,否则也不必玩什么多的花样,充其量也就是试探一次自己会不会武功。 而就在下一刻,老者果然临阵变招,挥出一臂瞬间变掌为抓,就在小风被气浪掀飞而起的瞬间猛地一吸,随即小风便如同一枚炮弹一般朝着老者的方向飞了过去。 “驾!!”就在此时,小风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竟是那四人见状间策马而行,速度与小风被吸附而去相比还要慢上一些。 小风此时心知对方并不是要加害自己,可是却又对对方的举动十分不解,此刻的他宛如一只老鹰手中的小鸡一般,被吸附而去却毫无挣脱之力,虽然这被吸过去的过程并不痛苦,可是感觉上还是有些奇怪。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小风距离老者越来越近,而他的速度已经将四名骑马之人甩在身后,正当小风生出“老者是想以轻功带自己赶路”的错觉的同时,灰衣老者却是动了。 之间灰衣老者缓缓转身,随即身体便毫无前兆的拔地而起,未等小风的身体与他的左掌接触,老者的身形便已经以一个同样惊人的速度飞了出去,只是他的左掌却一直背在身后,成抓状正对小风。 小风见状顿时明白了对方这是要做什么,这老者带人行走的方式与自己所见的高手皆有所不同,他不愧是那两个胖子的主人,竟是直接选择以内力吸附自己赶路,可是一者自身骑马一者凭借自身之力轻功飞行,高下之分显而易见。 小风此时的身形在风中凌乱,狂风迎面之下让他呼吸困难,可是这在外人看来,却成了另一幅模样,他们只当小风是自行运使轻功,与老者一前一后御风而行,比其身后四匹快马的速度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嗖..”远处的山林之中,忽然闪起一道信箭,小风此刻风中凌乱,自然没有察觉,而老者五人却也并未因这声响动而有任何停歇。随着信箭在空中炸开,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一道猎户穿着的人影,而他显然就是刚才所谓的外人。 ...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渐渐适应了狂风迎面而来的感觉,可是纵使如此,他也无法开口说话来表达什么,因为控制气息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一路之上六人皆是无话,老者运使轻功之间偶有起落借力,可是每一次的间隔都不像是小风所见到的那些人一般,小风相信若不是他带着自己,也许真的就不用落地借力了。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间却带着几分恭敬: “主人!前面不远处便是驿站了,我们..”马上的阴冷男子一语未落,得到的却是两个字的答复,而他在得到这个答复之后,便立即闭口不言,没有丝毫再开口劝谏的意思。 “没事。” 老者这一句没事,所用的正是识能传音,这识能传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脑海中突兀的响起声音一般,所以这种感觉很难不让人产生敬畏之意,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实力高深莫测的表现,可是就在之前不久,他们从黑袍小风的身上打破了这一观念。 就在一行人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间简陋的驿站,也许叫驿站仍是高估,因为其中只有一张简陋的马棚和茶棚,内中坐着寥寥数人,并没有小风意想中的人烟鼎沸。 茶棚之中共有五张桌子,而这一切皆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此刻棚中恰好只有四桌客人,而这些客人却有着两个共同之处。这些人无不是随身携带兵器,而他们开口交谈之间,无不是声如洪钟,全然不考虑他人。 而奇怪的是,四桌客人明明聊得是不同的话题,可是他们却能在彼此干扰之下,仿佛毫不受干扰的继续聊下去。 “好俊的轻功!”就在这时,靠外的一桌江湖客,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叹,随即他的惊叹顿时引来同伴的注意。身为江湖中人,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神兵宝甲和武功秘籍,此刻听到有人称赞他人武功,众人不由得皆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他们眼中所见的,正是一前一后的灰衣老者和黑袍小风,不消片刻时间在众人的惊讶声中,这轻功绝顶的两人便安稳落在了茶棚之外,此刻众人的眼光皆落在两人身上,而对于身后追赶而来的四名马上客避而不见。 就在这时,驿站之中走出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而他开口之间,却是叫出了一个有趣的称谓:“老爷,不知您二位需要些什么?” 灰衣老者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对于那些惊讶的眼光视而不见,却是缓缓看向这名驿站管事,只看得对方从一开始的恭敬变作拘谨,最后再从拘谨化作尴尬。 灰衣老者就这样死死盯着来人,却未曾开口说一句话,那驿站管事此刻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得罪了眼前人,孤儿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傻愣在原地,而小风则是有些无语,因为此刻显然不适合由自己来打这个圆场。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马鸣声响起,灰衣老者的四名下属已然追赶而上,小风只感觉来了救星,因为他们这一行人中,也就那两个胖子看起来还像是好人,其余的无论是阴冷男子或者那轻易杀人的六师弟,还是笑比哭难看的老者或者一身黑袍的自己,都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两名胖子翻身下马,开口之间脸上笑容和蔼异常,顿时让此刻将要石化的驿站管事如沐春风,从忐忑不安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店家,我们需要一辆上好的马车,然后将这些马喂了,再来一些酒肉,这些你拿去,便不用找了。” 两名胖子异口同声话音落定,从怀中丢出一物落在管事手中,而对方低头一看,脸上却是立即笑开了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灰衣老者冲着小风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他朝那唯一的一张桌子走去。 可就在两人到达桌前,而小风正为等下的说辞做打算时,眼前却是出现了让他错愕的一幕。只见老者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而那四名下属此刻却是一下坐在了桌前,虽然他们坐的有些拘谨,可是却还是抢在了他们主人之前坐下。 小风伸出去请老者先坐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间搞不懂这对主仆之间的关系,其实他又哪里知道,灰衣老者早在刚才便对着四人进行了识能传音,而老者的威严促使这四人虽然惶恐,但是却没敢有半分迟疑: “你们四人有伤,此刻好好坐下休息,我和小友一旁有话要说。” 小风看得出这四人的神色凝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事件发生一般,而灰衣老者面对四人的举动却并没有半分反应,只是与小风一同站着,默默不语,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另一旁传来: “客官,好酒好肉来了,吃好用好!” 小风抬眼扫去,却见之前那名驿站管事,此刻亲自端着酒肉给自己这一桌送来,而他开口之间哪里还有半分管事的风格,明显就是酒楼里跑堂的小二,看的周围人一阵唏嘘。 “吃。”老者只对四名下属传了这一个字的音,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眼前美味的食物,却仿佛是穿肠毒药一般,在小风不解的眼神中犹豫再三,最终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一般,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 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自马棚之中传出,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缓,可字句之间却带着一种讥讽的意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一直古井无波的灰衣老者,此刻却是眉头微皱,朝着马棚的方向看了过去: “哈哈哈,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昔日荼毒江湖的你,今日竟变得如此平易近人,这是否是一种讽刺呢?极乐老魔!” 第487章 正与邪(中) 一声方落,四下皆惊,其余四桌江湖客闻声色变,纷纷拿起手中武器,却是在对着灰衣老者投来畏惧眼神的同时,不由得向角落中退缩而去。 “是极乐老祖!他是极乐老祖!” 喧闹声顿时自人群之中响起,而无论是灰衣老者的四名下属,亦或是黑袍小风与他本人,对此皆是毫无反应,只不过小风此刻心中暗想自己果然遇上了隐藏任务,而灰衣老者则是冷眼看向马棚的方向。 就在这时,灰衣老者忽然冷哼一声,随即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极具魅力的笑容,这与之前他对小风笑时那种瘆人的感觉截然相反,而与此同时,冰冷的声音却从这张笑脸之下传出,却好像刺破了在场每一个江湖客的心: “诸位不必再演戏了,老夫早在二十年前便已闭关不出,以你们这些人的年龄又怎会听过老夫的名号?出来吧!” 灰衣老者前半句讲的心平气和,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可是最后的半句开口间,却是忽然运上了内力,短短三字之间带起一道气劲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然而在场的江湖客却好像早有打算,此刻他们并没有因为老者的突然发难而慌乱,反而是立即从墙角的一盘散沙变作正三角站位,随即身后之人纷纷以双掌抵在身前之人的背上,十二名江湖客瞬间内力浑如一体,由最前之人一掌击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灰衣老者见状没有丝毫移动的趋势,双手依旧是负于身后,却在此刻接连开口大笑,小风心念一转间调转识能加持双眼,却见老者每一声笑都会击出一道气浪,后浪与前浪叠加,成红芒之状朝着那十二人射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老者似乎能够准确的控制音功攻击的目标,对于他身后的四名下属,竟是没有收到这笑声的半分影响,可是奇怪的是这四名下属从始至终都未起身应敌,就只是那么呆呆的坐在原处。 十二名江湖客此时内力运转浑然天成宛若一体,十二道绿光忽隐忽现之间凝为一道丈许青光,青光与红芒在空中交接,却是彼此争夺空间,一时间谁也无法取得上风。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极乐老魔,多年未见,不知你武功是否所有精进,可单论这嗓门却是要比当年大了许多,就算你不怕岔气而死,也需得顾虑这些晚辈的性命。” 声音传出的同时,马棚之中赫然爆发出一阵同样威势极强的气浪,天空之上的青光在此刻瞬间凝实,而就在这时灰衣老者也停止了笑声,红芒瞬间便被青光吞噬,随即化作虚无。 可就在这时,灰衣老者却仿佛全然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更是直接无视了那气浪传来的方向,此刻缓缓踏步而来的道袍老者,转身朝着小风再度露出了那种极为难看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小友你看,这些正道中人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可是他们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便可以问心无愧的在酒肉中下毒,便可以派遣门中弟子打入别派,更是可以毫无挂碍的出卖恩师。 而他们这样做便是大义灭亲,便是除恶扬善,没有人会说他们的不是。可是换做我们这些人来做,就成了荼毒武林,祸害江湖。小友你说,这武林哪有什么正邪之分,有的不过是千奇百怪的人心,这一点现在不会变,将来也不会变。” 随着灰衣老者声音落定,那名道袍老者此刻也已经来到那十二名江湖客的身旁,此老者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双手亦无任何衰老迹象,唯一能称得上老者二字的,只有他那饱经沧桑的脸。 老者一身道袍,照理说应当仙风道骨,可是他所持佩剑却是一柄宽刃重剑,如此提在手中难免与他这一身道袍有些格格不入,而他此刻正单手按剑看向灰衣老者,却并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 小风知道灰衣老者说的并没有错,所谓的正邪只是人看待问题的立场和角度不同而已,那些武林中的名宿经常将“若这江湖有朝一日没有纷争,没有正邪之分该多好”放在嘴边,殊不知江湖上没了正与邪的明确立场,却多了暗地里的斗角勾心。 可是小风同样也知道灰衣老者和自己说这些的用意,他或多或少也有想借助自己的力量的打算,至少在等下的战斗中确保自己不会出手帮助他的敌人,毕竟在大多数中立人士的眼中,正道依旧是对的,而邪道终究是错的。 “极乐老魔妖言惑众,你闭关不出还则罢了,可你今日重出江湖,想必又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你受害,我等正道之人自当除魔卫道,今日势必要你昔日危害武林付出代价!” 道袍老者话音刚落,手中按着的重剑便随着一声轻响应声出鞘,可随即却是悬浮在了空中,若非小风此刻调转识能加持双眼,恐怕真的要以为这不是一个武侠游戏而是仙侠游戏,而眼前这个老者不是以气驭剑,而是剑仙临世。 “哈哈哈,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就是喜欢废话,动手之前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天山派凌云长老对老夫当年对你所做之事如此耿耿于怀,那今日老夫便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两字方落,一直双手负于身后的灰衣老者缓缓伸出单手,而在伸手的同时,一声点燃战火的不屑言语立时传出,正是:“小辈,齐上吧!” 两字小辈入耳,天山派凌云长老顿时怒不可遏,当年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杀意,方才所谓的修身养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而就在凌云长老手臂一挥,悬浮的重剑凌空劈出一道气劲的同时,一旁响彻起十二人的齐声大喊: “结·天山大阵!” 话音刚落,原本呈三角站位的十二人顿时身形齐动,一息之间便俨然有对灰衣老者合围之势。小风见状,心中顿时无语,这些人显然已经将自己看做了灰衣老者的同党,看他们的阵势分明也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 “且慢!”小风心念一转间,却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对着全场之人同时使用了识能传音,那本欲结阵的十二人此刻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他们,心中不禁一颤,手下的动作也就慢了一分。 可就在这时,天山派众人真的听了小风的这一句且慢,可是灰衣老者却并没有因为小风的话而停手,就在小风见眼前这些人动作一滞,正要开口讲话之时,却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随即耳中便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呼之声,还有一句道谢之音: “道友,多谢!” 小风原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至少让自己先退出战局,自己不会武功,此地又无法施展魔法,留下不过是炮灰而已,而他从方才老者的话中,已然推断出灰衣老者的四名手下此刻已经中毒,解毒自己虽然无法做到,可是却能用琴曲帮他们压制毒素。 却没想到灰衣老者出手之间如此果决,就在方才那十二人迟疑的一瞬之间便立即如同老鹰一般,抓住猎物放松的空隙,一头扑了上去,瞬间便像是狼入羊群一般,杀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老魔尔敢!” 凌云长老在灰衣老者出手的同时便察觉了不妙,可他的身形却不及对方,况且方才他也对那个突兀的声音起了几分怀疑,如此一来二去之间,等他真正援手之时,十二人已是六死三重伤之局。 一声落罢,凌云长老迅速朝着灰衣老者攻去,小风不由得心中暗叹,这正道之人果然脑子不大灵光,若是他此刻也同样朝着自己或者灰衣老者四名手下攻去,自己这方必定也是同样的下场,可是他却选择了去保护剩下的同门。 小风抬眼之间看向战作一团的两人,可是此时的小风脸上却不由得出现了些许茫然,因为此刻的他纵然有识能加持视觉,可却也依旧无法看清两人的出手,显然是自己的境界太低,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两人的痕迹。 小风见状立即转身,心中没有一丝失落,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施展琴音为那四人镇压毒素。对于小风而言,这些人不过都是npc,所谓的正邪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而小风当然会选择帮认识的npc,不会去管这些陌生人。 可就在小风刚刚转身,准备在墙角席地而坐抚琴驱毒之时,耳中却是传来一阵爆响,身体下意识的转身之间,却见到了对于他来说不幸的一幕。 只见空中两团气劲撞击之下,散发出点点光芒,而光芒之中略带几分猩红之色缓缓落于地面,灰衣老者与凌云长老此刻已然再度分开,两人相距十步之遥,气息皆是十分紊乱,此刻两人谁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让小风感到不幸的是,他清楚的看到灰衣老者此时周身气劲凌乱不堪,而那道袍老者虽然也是气喘吁吁,可是周身青光却是要比对方凝实许多。 然而就在这时,灰衣老者忽然干咳了一声,随即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第488章 邪与正(下) 眼见灰衣老者伤重吐血,此刻被强行划入他这一阵营的小风,本该至少产生一些担心的情绪,可是此刻的小风所展露的却是异常的镇静。 小风知道,这位天山派的凌云长老出手,除了他口中的除魔卫道之外,必然要有他自己的私仇。而既然他是为了报仇而来,而自己又是与他的仇敌同行而至,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斩草除根的机会。 可是小风更加知道,此刻唯一能改变局势的便只有自己,场上的两大高手此刻皆按兵不动,其中必有玄机所在,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正是尽量不引人注意,同时弹完鸥鹭忘机的前奏。 “哈哈哈,极乐老魔!原来你方才不过是强装威势,我就说走火入魔之人怎会好的如此迅速,又怎会没有一丝后遗症存在!” 凌云长老开口之间意气风发,而此时他已经与灰衣老者极为默契的双双收招,同时席地而坐运功调息。那天山十二人中此刻仍有行动力的三人本想借机而上,却被凌云长老挥手阻下,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方落,本该陷入死寂的驿站,此刻却是再度响起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而之所以说这个声音不该出现,便是因为说话的人方才才吐过血,此时却仿佛全然无事: “哈哈哈,凌云,没想到你真的会在乎这些门徒的生死,可老夫倒是想问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盘算什么?” “我正道中人可没有你这般阴险,你我之间无需多说,等下便是生死之刻。”凌云长老说话间运功不断,周身青光亦是忽隐忽现,此刻的他闭目凝神,脸上尽是一副淡然。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眉头却是一皱,因为灰衣老者再度开口间正中下怀: “你在猜,猜我是真伤还是假伤,猜我是否是故意引你出手。同时你也在盘算,我若是真伤那么与你伤势孰重孰轻。因为你不敢赌,也不能赌,当你以正道之名给自己洗脑之时,同样也因为正道二字,限制了你的思维。小辈..终究是小辈!” “你住口!”凌云长老闻听灰衣老者开口间,心中已然起了涟漪,而他却强行压下,可是却终究还是因为老者最后的一句话怒上心头,而他此刻正在运功疗伤,这怒喝刚一出口,心中便升起一阵郁结之气,顿时影响行功走气咳出声来。 “咳咳咳...”可就在凌云长老剧烈咳嗽的同时,灰衣老者却又想开口,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还未发出,便已经强行咽了回去,而在场之人此刻皆无人注意到他此刻的嘴唇上有些过于鲜红。 “嗡..”就在此时,一声琴音忽的自一处角落中响起,而就在这琴声接连响起后,不到三息的功夫,两名打坐的老者却是再一次极为默契的同时有了动作,只不过一人是开口大喊,而另一人则是识能传音,可这所传递的言语却一字不差: “住手!” 小风若只听到凌云长老的话自然不会停手,可是那脑海中灰衣老者的话却是真实无比,小风虽然不解其中道理,却依然还是停下手中琴曲,同时欲以识能传音加以询问,可就在这时灰衣老者的声音却抢先一步接着传来,却只有短短四字: “狗急跳墙。” 小风心念一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才灰衣老者虽是以言语设套,让凌云老者运功岔气,可是他所说的话却不无道理。此刻凌云长老之所以没有出手,也没有令弟子出手,正是因为他拿不准灰衣老者的真实状况,同时也不敢赌。而对于他们来说最有利的,便是原地恢复伤势。 凌云长老已确信极乐老魔必然身体有恙,而自己却是养精蓄锐,他相信自己恢复的一定会比对方快,等自己恢复到足够施展出杀招之时,便无需再做等待,而那时即便老魔是装伤,自己也可以与之一战,不至两半具伤。 小风心下既定,缓缓自角落中走出,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继续弹琴,那么无疑便是在逼眼前的局势发生改变,那会让原本不敢去赌的凌云长老不得不赌,到时定是一个对己方不利的场面,因为灰衣老者制止自己,已经暴露了他是真伤。 可就在这时,喊出住手之后便没了后话的凌云长老,此刻却是忽然仰天长叹了一声,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神色,缓缓抬头,看天,开口道: “题花兄,没想到昔日书山一别竟成永别,如今这琴宗后人有如此成就,想必你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吧。” 话音方落,凌云长老却是忽然转向小风,脸上出现一抹和蔼的笑容,不得不说他的笑容比起灰衣老者来说要好看许多,配合他此刻的一身道袍,倒真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觉,随即缓缓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定是受了这老魔的蛊惑,因此才会被他利用而不自知。你既是琴宗后人,便该秉承题花兄遗志,为匡扶武林正道尽一分心力。我相信题花兄看中的人,必定会是一个好人。” 话音刚落,小风却是一惊,他惊的是眼前这个凌云长老也认识题花先生,可是他说的什么琴宗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而他所说“昔日书山一别”,这“书山”到底在何处他也是不知,可是却有一点小风明确的知道。 凌云长老这一番话,看似是在认领故人之后,可实际上却是陈述了太多的信息,他首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脱身的说辞,然后又以大义来捆绑自己,最后更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好人”的标签,如果自己不如他的愿,那么自己便成了坏人。 “小友先不要开口,更不要叫他前辈,在你做出选择之前,让老夫对你坦言一事。”就在这时,灰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而小风闻言间面露迟疑之色,却正好让凌云长老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再次喋喋不休的开口说教。 然而他又哪里知道,小风此刻完全心不在焉,已经自行调转识能闭塞了听觉,此刻他只能听到脑海中灰衣老者以识能传音的信息: “老夫此刻确实已经受了重伤,而之前小友虽以太素清音诀使我从走火入魔中清醒过来,可是走火所引起的内伤却并没有根除。而就在老夫醒来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许多事,同时也发现了当时躲在暗处窥视的人。” “小友且听老夫把话说完。老夫之所以明知自己受伤,还要强行带你以轻功赶路,看似是为了行进迅速,实则却是为了现在。因为老夫虽然知道门中出了奸细,却事先不知道设伏的人,所以才用小友埋下了这道伏笔。” 话音落定,小风心念急转,而灰衣老者的声音至此也没有了后续,仿佛像是给小风时间消化一般,可就在短短一息过后,小风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灰衣老者之所以不以正常的方式抓着小风施展轻功,而是选择一人在前以更为消耗内力的方式,吸附小风前行,并不是因为他自恃武功绝顶,而是要做给旁人看。因为在旁人眼中,小风更像是以自己的绝妙轻功追赶前方的老者,而人们大多认为轻功好的人,武功也一定不会弱。 “如此一来,我便成了那乱心的底牌,对方会考虑我的因素,所以出手间不敢全力以赴,而你又断定我不会直接出手帮忙,是么?” 小风以识能传音回复,可字句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拘谨,此时到真像是平辈论交,而灰衣老者也并没有因为这种落差而感到不适,反而传音之间带着笑声道: “不错!老夫的确有利用道友之意,故此道友做出任何选择老夫都不会感到奇怪。” 小风面对这一句话并没有给出答复,虽然他的这种坦然比起凌云长老的说辞更让自己舒服一些,可是这被利用的感觉却仍是有些不好,而小风再度传音之间,却是不答反问: “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你早就知道有人设伏,为何还要他们四人喝下毒酒?”小风一语方落,可随即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个答案,顿时有些无奈,而就在下一刻,灰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也正好印证了他这个答案: “因为出卖老夫的奸细,便在这四人之中,只是老夫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是老夫知道,奸细一定不会去喝毒酒,而即便奸细自恃有解药喝了这毒酒,其表现也必定与常人相左。” 话音落定,小风转眼看向那桌上的四人,此时的四人皆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两名胖子脸上皆是焦急之色,因为他们的座位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一切。而那名六师弟此刻则是眉头紧皱,额头生汗,脸色越发红润,仿佛在强行运功。 一直在说教的凌云长老,见小风此刻忽然看向那桌上的四人,终于肯停下他说教的举动,而小风此时恰好恢复了听觉,正好听到凌云道长的一句话,正是: “古人虽有言之除恶务尽,可是这些人想来也不过是受制于这老魔的可怜人,今日我等若诛杀此魔便也足够,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人就放他们离去吧。” “果然有鬼!”小风心中笃定,那十二人之前对自己合围时,可未见凌云长老说半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刻他会有如此反应,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四人中有他派去的内应,而这个人的身份小风已经十分明了。 小风没有理会凌云长老的话,却是缓缓朝着那四人走去,每走一步脸上的神色便冷一分,足足走出十步之后,冷声开口道:“此人之前险些害我性命,只因我看过一些秘密,如此草菅人命之人倘若放纵,岂不是疑惑江湖,他必须要死!” 说罢,小风猛的自地面捡起一柄长剑,目光之中隐约带着杀伐之色,此时举起长剑遥遥一指,正是那六师弟,而这时凌云道长的话,却是缓缓响起,却只有一分惋惜之色: “唉..小小年纪便如此行事,也罢,小兄弟你便为武林除了这一害吧!” 话音刚落,小风眼神一闪,心中顿时明白自己所料不差,自己这一招试探用的恰到好处,而就在小风这一剑隐隐运势,蓄力待发之际,驿站之外却是忽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一名在大多数人眼中的不速之客,正御马而来.... 第489章 奇型剑 此时战局极为微妙,小风此时已经断定那阴冷男子便是内奸,而自己只需在刺出杀死那六师弟的一剑时,刻意偏转剑锋,必定能够杀阴冷男子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凌云长老,此刻则是认为自己已经用大义感动了小风,此时他只想着调息伤势,同时看一出好戏。 可此时驿站之外,却来了一个变数,随着众人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原本的一人之后,再度出现了两人,而这三人又皆是身穿同一款式的青色色儒袍,显然是同一门派的弟子。 且不说此三人武功如何,单就三人之力,也足以影响当下的战局,凌云长老与灰衣老者心中各自盘算,而手下这一剑刺出便会点燃战火的小风,此刻打眼一扫间,心下却是一愣,接着手中的剑便这样停在了半空。 “小兄弟,除恶务尽,你...”凌云长老见小风的剑停下,当即开口,可话才说了一半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显得太过激进,当即将话咽了回去,而就在这时,那马上的三人却已齐齐纵跃而起,一息之间先后落地。 为首的男子手中抓着一柄形状怪异的长剑,之所以说其怪异,便是因为长剑一般剑走轻盈,而剑法到了高深之处更是可以以气御剑,继而解放双手剑掌指齐攻。 可是此人的长剑剑柄之上却像是有一条尾巴一样的东西,缠绕在了此人的前臂之上,如此一来虽然长剑不会脱手,可无形之间却也对剑的轻盈有了一定的阻碍。 身后的一男一女手中未持兵器,可他们的腰间却别着同样的长笛,此笛精铁所铸,赫然便是他们两人的兵器。照理说武林中若遇书生装扮之江湖人,多半便是丹青书院弟子,可是这三人却并未以扇为兵,而是以长剑与玉笛为器,断然不是丹青书院弟子。 “书剑山庄弟子剑太白,拜见天...”就在此时,那为首的男子忽然朗声开口,而说话之间冲着凌云长老双手一握,正要见礼,可话才说了一半,便被他身后的那名女子拉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一句“拜见天山派前辈”始终未能说出口来。 小风闻言间,心中已然放下心来,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三人的装扮有些眼熟,此时他们一报家门,赫然便是自己的书剑山庄弟子,而这三人正是自己所带历练弟子中的三人,武功皆是不弱。 只是小风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来此,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刚一到此处,便会认出天山派,并且试图见礼。而就在同一时间,剑太白的耳中,传来同伴的声音: “白菜你先别见礼,看那个角落中的人,他是不是咱们的小师叔?” 这个传音之人正是三人中唯一的女子,也正是在长安血夜之后便没了踪迹的叶十三,此时她的记忆纵使有损,可也比两名只与小风有一面之缘的同伴要强上许多。 话音落定,三人齐齐朝着小风望去,他们三人的站位较远,在凌云长老这些人看来,并不能看出他们眼神的变幻,而凌云长老此刻还在好奇为何对方刚才明明对自己见礼却又中途停下,此时自己开口与否仍需琢磨。 除了剑太白与叶十三外的那另一名男子,正是执法堂弟子罗布斯,与剑太白一同被叶十三唤做“萝卜白菜”,他的武功虽然不及两人,可轻功眼力却要高出两人许多,此时他只是远远打量了小风一番,心中便得出了结论道: “黑袍,古琴...是了,他应该就是咱们那个一起下山的师叔,可他此刻的阵营怎么好像...” “好像是和天山派的敌人同路,这下难做了。”剑太白传音落定,可手中作揖的姿势却仍未恢复站立,此刻便好像是一个卡机的人忽然卡回来一般,朗声接着方才的话开口,却是将目标换了人: “拜见师叔!” “师叔?他在叫谁?”剑太白一声落下,凌云长老一方尚存的三人顿时发出一阵交谈之声,他们自然知道凌云长老不可能是他们的师叔,可这样一来在场之人便只有敌对的一方,难道这三人是敌人的援手? 而就在剑太白开口的同时,叶十三的声音便在他们两人耳中响起,语气却十分轻松,仿佛眼前摆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选择的难题,而是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 “没什么难做的,我们只需要知道三件事就行了,我们是哪个门派的?我们以后升级要去哪学武功?前面的人如果无关正邪,我们会帮谁?” 话音落定,萝卜白菜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起了笑容,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三人当即同时朝着前方走去,而正当他们走进小风周身五十步范围之际,小风的传音再度响彻在三人脑海之中: “是你们啊,好久不见了。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我有一些原因需要与这些正道中人作对,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无关书剑山庄。你们是选择帮我,还是帮天山派?” 小风的声音平静异常,他虽然如此开口,却心中已经有七成把握对方会选择自己,否则对方也断然不会讲那个天山派的“天”字临时改成自己,不过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还是确认一遍较好。 可是三人闻言间,却将目光放在了凌云长老一行人的身上,并没有再去看小风,同时三人的脸上皆带着和煦的笑容,不得不说面对这种笑容,凌云长老的内心顿时疑惑不已,一时间拿不准这三人是敌是友。 “原来是书剑山庄的同道,今日我等力战极乐老魔已然损失惨重,好在苍天不负,此魔此时也已负伤在身。今日我等合力成此义举,他日那些被他残害的江湖同道必会感恩在心。” 凌云长老开口之间,不可谓城府不深,他身为天山派长老,其实并没有听过武林盟中有什么书剑山庄,顿时便断定对方是一个小派,不过既然对方以书剑为名,显然应该是正道所属,既然如此那便可以以大义动之,用之。 另一方面,小门小派无法加入武林盟,每年自然也无法获得可观的收益,这些小门派中人大多心中皆有一个江湖成名的梦,自己现在只需要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见过天山派凌云长老,我师兄妹三人今日到此,正是得到了消息助拳而来,还好来得及。”罗布斯赫然开口,回答间行云流水,面上神色自若,而同时他又给凌云长老抛出一个足以让他分神的疑惑。 “消息?助拳?究竟是谁放出的消息..”凌云长老心中暗想的同时,便好像无视了一旁的极乐老魔一般,任由这三人朝着自己走来,他之所以不让自己的门徒上前而让书剑山庄的三人上前,实际上却是内含另一层玄机。 他不怕老魔沉得住气,同时也希望老魔沉不住气,只要老魔出手攻击这三人,无论他杀了哪个其他的两人都会对其恨之入骨,这样自己便得到了两个盟友。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时,自己便可以趁他此刻受伤的回气瞬间而出手,届时纵然杀不死他,也会让他伤势更重。 剑太白三人缓步朝着凌云长老走去,仿佛也同样无视了一旁打坐的灰衣老者,凌云长老看在眼中面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是他的眼底却露出一丝得意,心道这三人的江湖经验实在太差,他们将后背留给强敌,如此良机如果自己是极乐老魔,恐怕也会在此刻出手。 凌云长老看的出来这个时机,极乐老祖又怎会看不出来,正当灰衣老者心中盘算,自己出手拿下这三人后是否能全身而退之时,脑海中却响起小风的声音,不禁让他为之一愣: “此三人是我门下弟子,还望手下留情!” “哈哈哈,原来他们口中的师叔是你,只是此刻老夫再不出手,恐怕便没有出手的机会。”灰衣老者传音间,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显然他此刻的伤势颇为沉重,而他纵使如此却也没有放弃战斗,不愧为邪派宗师。 “凌云前辈,此乃我派疗伤圣药,待我三人为前辈护法,再一同收拾这老怪!”就在这时,叶十三忽然快步上前,在到达凌云长老身侧的同时,自腰间掏出一物送出,她本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女模样,此时送药之时声音更加温婉,凌云长老顿时一喜。 凌云长老喜的不是对方这什么劳什子的疗伤圣药,他喜的是当下这个契机,自己药丹在手,纵使药效并没有多大,可是对于他的对手极乐老魔而言,却是一个燃眉之急,他笃定自己吃药的同时,老魔必会出手。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凌云长老右手接过药丸对着叶十三微微颔首,而后便朝着嘴中送去,面上的神色看似着重于药,实则却是全神戒备于极乐老魔,袍袖中的左手也已然暗运剑招,而他的右手正十分缓慢的朝着嘴的方向送去... “不可出手!”小风的声音自极乐老魔脑海中响起,这突忽奇来的声音着实让他心中一颤,即将运发而出的双掌也为之一停,同时心念一转传音道: “道友放心,我尽量不伤你门下..”话音至此,空间之中忽然响起一阵皮球刺破的声音,而随即一声闷哼传出,老者的话音至此戛然而止,而他抬眼之间,却正见到前方站着一个人,手中持着一柄奇怪的长剑。 此刻剑柄之上缓缓滴下鲜血,而剑身以没入一人的身体,那人正以一种讶异无比的眼神看着持剑之人,口中缓缓发出一个字的苍老声音,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你...” “对不住了,前辈!” “嗤!”话音落定,持剑男子的手用力一送,剑身尽数没入他身前半坐的老者体内,可与此同时,这名持剑男子的身体却发生了变化,随着一声漏气的声音传出,只见他缓缓化作一道白光,继而消失不见。 而灰衣老者此刻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只见凌云长老一手拈成剑指凌空点出,而此时他左胸之上赫然遍布血迹,然而他的脸色却难看无比,因为他的脖颈之上,正架着一柄软剑... 第490章 伐心 “保护长老!!” 天山派除凌云长老之外,此次下山仍有十二名历练弟子,可天山派与江湖其他门派不同,他们并不招收天外客弟子,也就是说这十二人中皆是npc,没有一个玩家。 方才战局之中,极乐老祖出手偷袭,让这本来可以缔结天山大阵的十二名弟子六死三重伤,剩下的三人一直被凌云长老勒令不准出手,这三人心中虽恨不得将老魔大卸八块以报同门之仇,却也不得不听命。 此刻见凌云长老再遇偷袭,虽然长老反手之间便将那人击毙,可是胸口伤却触目惊心,此三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师门之令,甚至也不顾那柄正架在凌云长老要害处的软剑,就这样冲了上去。 “谁敢上前?!” 此刻处于凌云长老身侧,正以腰间软剑要挟其性命的,正是方才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叶十三,而她此刻见剑太白被这老头一招秒杀,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她知道自己三人都是玩家,死亡不过是掉上一级。 可是不悲伤却不代表她没有情绪,这游戏升级之难她是亲身体验,此时的她心中怒火燃起,可却无法对自己的小师叔迁怒,故而自然苦的便是这些天山派的npc。 那幸存的三名天山派历练弟子中也不全是冲动之辈,此刻眼见长老受制于人,他当即拉下前冲的两名同伴,而开口之间,却又是一句攻心: “放开长老,你们书剑山庄是想从此与我们天山派为敌么?!” 以凌云长老的阅历都没听过书剑山庄,这些弟子自然也是闻所未闻,可是他们却也知道这书剑山庄定然不是什么大派,此刻自己以门派相逼,纵使无法让对方撤手,却也能造成一瞬分神,给凌云长老制造脱身的时机。 话音落定,叶十三年轻的面孔上却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反而是轻笑一声,随即轻轻用剑在凌云长老的道袍之上划了一下,紧接着对三人的话不加理睬,却看向角落的小风道: “小师叔,这些人要如何发落?” 小风此刻终于心中落定,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三人确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此时他们让自己来做决定,其实又何尝不是有着对自己的考量。小风无奈一笑,而与此同时,却是答非所问的对着至今没有出手的罗布斯传音道: “这房间中有一名奸细,就是那一桌四人中,身穿蓝衣面色阴冷的男子,待会儿恐有异动,你要好生注意。” 罗布斯闻言眉头一挑,他这个人擅长轻功,眼力与耳力皆是不凡,而他之所以能成为书剑山庄执法堂弟子的重要原因却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这个人的存在感极低,低到很容易被人忽视,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觉得他轻功高到神出鬼没,其实并非如此。 那些天山派众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罗布斯对于这种情况引以为常,他非但没有因为自己存在感低而感到不适,反而十分享受自己这种天然的优势,因为在江湖中不起眼的人,往往是扭转局势的最大契机。 可是他怎样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师叔竟会注意到自己,而自己在闻听传音的时候目光正在叶十三的身上,叶十三并没有出现于自己一样的反应,显然这句话师叔只讲给了自己听,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风眼见罗布斯面上神色有异,正想再度传音之际,却见他忽然转身,随即毫无声息的运上了轻功,只是几个转落之间便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而在场之上的众人竟无一人对他的消失有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小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随即眼中寒芒一闪,单手指向凌云长老,开口之间仿佛是忽然被某个大反派上了身一般,表现的极为冷酷无情,一字一字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 是了,以自己这么久以来闯荡江湖的经验判断,这个游戏npc之间并不共用系统的信息,也就是说今日之事,必须由这些人口述,其他的npc才会知情。 正如那三个npc弟子所说,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后,天山派就算不会与书剑山庄为敌,至少也会心存芥蒂,自己既然阴差阳错成了书剑山庄一行弟子的师叔,更是让这些弟子卷入今天的时间,那便要负起这事件的责任。 小风一向没有自诩什么正道之士,而对于这些陌生的npc而言,他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况且动手的并不是自己。今日若不将这些天山派之人一网打尽,后续而来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烦恼而已,小风不是傻子,也不愿意做正道的蠢材。 “哈哈哈,道友的行事风格倒与老夫当年的一位故友颇为相似,今日能结识道友,也不枉我极乐老祖中原一游。”就在这时,重伤未愈的灰衣老者忽然站起身来,身体摇摇晃晃之间看向小风,脸上再度出现那极为难看的笑容,却是一脸真挚。 “小心!”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忽然在灰衣老者与叶十三的脑海中响起,两人闻声戒备,灰衣老者从来没有放松对凌云长老的戒备,此刻转身之间便击出一道掌风,可此时他却正见那名青衣少女的身形倒飞而去。 就在方才一瞬,叶十三对小风的话一时迟疑,她印象的小师叔并不会如此杀伐果断,可就在她分神瞬间,却忽然感觉手臂一麻,随即脑海中便响起师叔提醒的声音,下意识的横剑挡在胸前。 正是因为她这一挡,恰好挡住了凌云长老的突然发难,凌云长老泛着青光的一掌这才没有直接印在她的身上,而是通过击打剑身,再以剑身受力而去,否则他这蓄势一击足以秒杀叶十三。 叶十三怦然落地,口中发出一阵轻咳,抬眼之间却是并未见到罗布斯的身形,心中不禁为之疑惑,而她此刻幸好身上仍有一元丹,赶忙掏出服下,原地便打坐催化药力。 “咳咳..想不到,想不到...书山余孽竟还有后人在世,今日见你所为,诚知当年我们所做之事是多么的正确!” 凌云长老开口之间带着几分艰涩,而话音落定之际,却见他忽然自腰间掏出一物向天一扬,随即天空之上便传来一声乍响,白日之间一柄宽刃巨剑的图案一闪而过。而就在这时,那三名天山派的弟子却是将凌云长老一拉,随即骤然向墙角退去。 “你们..”凌云长老此刻重伤之躯,体内虽有浑厚内力护体,可方才那一剑也着实让他受伤不轻,他本想发出令箭召集同门前来,而后便尽全力发出一招掩护众人撤退,却没想到自己这些门徒会有如此举动。而就在下一刻,他却耳闻三人齐声喝道: “天山残鉴,以血为引,凝血成气,化气为冰。血冰阵,开!” 三名历练弟子开口之间,同时以手中长剑自残,于手臂之上开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之中鲜血流动缓缓滴在地面之上,而与此同时,三人同时以左手按住剑身,三剑一横一道青色无形气劲乍然而出,只一息之间便罩在墙角。 此时三人成三角之势持剑运气,青色气劲化作光壁与墙壁融为一体,最前一人双手按剑,而左右两人则以伤臂触及墙角墙壁,鲜血流淌其上俨然凝结成冰,至此血冰阵完全发动。 “你们!是谁准许你们如此做的?!”凌云长老见状,声音之中已带起了几分颤音,他虽然不在乎别派弟子的生死,却对自家门人十分在意,否则也不会在方才那种时机,仍旧因为担心老魔乍败而不敢让弟子上前攻击。 “长老不必管我们,只要..我们撑到同门到来,这些邪教妖人便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三名弟子开口之间坚定无比,而凌云长老闻言间,眼角竟是似乎有水光乍现,可就在下一刻,他便已然席地而坐,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枚药丹,快速服下。 npc不是不可以吃药,而是吃药并不会像玩家那般可以生效迅速,而且npc吃低级药见效甚微,而正所谓是药三分毒,高级药则往往夹带着更高级的丹毒,这丹毒则需要人以内力镇压,而后也需要通过时间化解。 极乐老祖与凌云长老皆是武林前辈,身上自然不可能没有自家的疗伤圣药,之所以他们皆未选择吃药,便正是因为他们皆知道吃药需要时间才能发挥药效。而吃药仅仅能让他们伤势得到些许恢复,可却同样需要他们付出内功去镇压丹毒。 到时就算自己伤愈,却仍需要大量内力镇压丹毒,届时出手之间并不一定比受伤之体强上多少,至少在攻击力是这样没错,而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单独交手,体力并不是取胜关键,濒死之际发出绝式扭转战局的案例,并不少见。 凌云长老服下药丹后就地打坐,眼角的水光终于没有流出,他终究是一派长老,知道什么是大局,也知道只有自己在三名弟子鲜血流尽之前恢复元气,这才是救他们的唯一方法。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略有讶异,他没想到这个游戏竟可以将npc人性化到这种地步,自己差一点便被他们感动,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感动,也不敢被感动,若是自己放了他们,总有一日受罪的就会是自己那个师兄。 而在三人结阵同时,小风也开始了抚琴,在三人阵法缔结成功之际,小风的鸥鹭忘机也已谈完前奏,只是此刻他心境不稳,这鸥鹭忘机曲的效果也受到了些许影响。至于灰衣老者,也已经在凌云长老服药的同时服药,此刻也在运功催化药力。 一曲忘机,九转清心,小风识能调转之下,将这股琴音笼罩在极乐老祖、叶十三与老祖的四名手下身上,而小风并没有在这一刻道破那个奸细,琴曲流转之间,众人体内伤势开始缓缓稳定,那四人所重的毒素也在被缓缓压制之中。 “是时候了,动手!”就在此时,凌云长老赫然睁开双眼,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正在抚琴的小风闻言间,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阴冷男子身上,他知道凌云长老终于要动用这一枚底牌。 阴冷男子翻身而起,手中匕首登时上手,而他第一个目标竟不是近在咫尺的三人,却是远在墙角的小风,小风见状波澜不惊,缓缓起身站起停下琴音,看向那阴冷男子刺来短剑的同时,平静的开口道: “内奸果然是你..” 而就在下一刻,空间中响彻起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铁器落地之音... 第491章 反转 “清云!” 空间中,响彻起凌云长老的喊声,声音之中带着愤怒与后悔,而他所叫之人正是自己埋在极乐宗下的暗哨,亦是自己多年前所受的关门弟子。 被称作清云的阴冷男子此刻手中短剑怦然落地,而他此刻眼中只有震惊和懊恼,此刻他只和小风相距三步之遥,只需再进一步便能扭转战局,可是他此刻却是再难前进一步,这一步宛如天涯之远。 阴冷男子肋下三寸处,正插着一柄奇型长剑,这持剑之人便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忽然出现在他的身侧,而这名持剑人正是方才重伤凌云长老,而后被其反手秒杀的剑太白。 “算你倒霉!”剑太白淡声开口,说话间抽剑而出,翻身一掌便运出震力,拍击在阴冷男子身前的瞬间,便将对方像一颗皮球一般一手抛开。而对方丹田受创,此刻与废人无二,被这一掌拍飞的瞬间,口中已是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 小风之前之所以神态自若,正是因为他在调转识能施展琴音之际,已然通过探测发现了藏在附近的罗布斯,而罗布斯既然可以无声无息到达此处,想来轻功定然不凡。 小风料定阴冷男子出手间,罗布斯必会抢先将之除去,却没想到这出手的竟会是之前化光消失的剑太白。阴冷男子落地间,单手极为不甘的朝天一指,可足足过了两息的功夫也未能起身,最终只有了出气没了进气,手缓缓落下,再也没有扬起。 而另一方面,剑太白却不知是看出小风神色有异,还是他本就想在这种时候为自己耍一次帅,当即冷声道:“这便是天外客,这便是奇行剑。” 小风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天外客其实就是玩家的意思,而经他这么一说,小风瞬间便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正如小风所想的那般,剑太白方才确实被凌云长老反手秒杀,可是玩家在死亡后却会复活在预先设定的复活点。 复活点这东西只能设定在驿站、药堂与客栈三处,而这里恰恰便是一处驿站,剑太白三人早在绝定出手之时便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而他之所以现在方才出现,正是因为他一直停留在死亡界面,并没有选择回复活点复活。 直到剑太白收到叶十三的传讯,要他出手帮助师叔。而他复活之间,却又正好随机刷在了方才的点上,于是一抬手,便轻松的将长剑贯穿了阴冷男子的丹田。 “好了,别耍帅了,现在内奸已除,那四个人我们该怎么办?”就在这时,藏在暗处的罗布斯忽然现身,开口之间着实吓了剑太白一跳,而就在这时,小风顿了顿开口道: “这些人不能留,如果他们今天活着离开,或者真的撑到他们所谓的同门到来,这无疑是引祸于我书剑山庄,所以..杀!” 杀字方落,剑太白与罗布斯倒是没有出现叶十三那般犹豫,反而对这个师叔的杀伐果断感到意气相投,因为早在他们出手之时,想的便是如何将这些天山派之人斩草除根,甚至他们还曾怕这个师叔迂腐不化执意放他们离开。 剑太白与罗布斯心下既定,转身间双剑同时上手,当即运化剑诀内招,正是要以气劲破除气劲,可是他们两人却忽视了一点,那便是他们之所以能杀清云亦能重创凌云长老,并不是因为他们武功高强,而是因为偷袭得手。 两人运功之间虽有气劲波动,却并未有光芒乍现,两人的内力相加之下,连赤色都没有形成,又如何能破除那三人以血为引,所发的青色壁障呢? “轰!!”一阵轰鸣声响起,罗布斯与剑太白同时发出内招,两道剑气相辅相成同时攻击一点,可打在那青色壁障之上却连一丝波澜也未激起,两人见状相互对望一眼,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师叔的身上。 小风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两人功力不足,若对拼外招也许还能依靠兵刃战胜这些npc,可一旦拼及内力,便只是根基与根基的对撞,那么他们两人的等级便成了最大的掣肘。 他们两人没有办法,小风又何尝有办法?此刻他地刺阵盘已经用尽,而此处有风无火,单凭自己粗浅的风魔法,恐怕并不能贯穿这气劲形成的壁障。而就在这时,灰衣老者的声音忽然响起,却只有短短一句: “二三,是时候了。” 话音方落,只见一直于桌旁端坐,仿佛身中剧毒无法移动的两名胖子,此刻却是忽然纵身一跃,分别来到剑太白与罗布斯身后,不及对方反应抬手便是一掌印在两人后心,而就在这时,灰衣老者再度开口道: “他们二人所练功法特殊,此刻体内虽仍有余毒不宜发动内招攻击,可却不影响将内力借给旁人。道友,能否破除此阵,便看你的两位后辈剑招如何了!” 话音落定,只见那管家装扮的两名胖子,此刻外侧左右掌分别印在罗布斯与剑太白身上,而内侧左右掌则两两相对,小风识能加持双目,定睛之间之间此刻四人真气浑如一体,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周身隐约泛起一道绿色光芒。 罗布斯与剑太白两人对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喜色,此时他们感觉体内内力源源不断,仿佛像是刚才那种运招出剑,此刻只需随手一剑便能发出相同的威力。 两人皆知这是身后两掌所赞之功,而他们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能修炼到如此地步,现下无疑是提前感受到了高级的实力,当即心神一动间再运剑招,奇型长剑之上的光芒竟是在青绿之间不断变幻。 与此同时,以血为引的三名天山弟子,此刻面色越发惨白,他们本预想对方会直接对自己这一方发动猛攻,却未曾料到对方至今才想起攻击,早知如此又何必如此早的便发出血冰阵,此时真正要抵御攻击之时,他们的体力却所剩无几。 另一方面,因为清云之死而闭目不开的凌云长老,此刻忽然睁开双眼,眼见冰壁之外的敌手剑招竟发出青绿光芒,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怎么还不来?援军怎么还不来?!” “嗖嗖嗖!”就在此时,剑太白与罗布斯所发剑招已运至圆满,出剑之际两道剑气纵横交错而出,罗布斯剑气在前,剑太白剑气在后,所运之招虽只是书剑山庄低级剑法,可两人配合之下加持高深内力,却威力不同凡响。 就在两道剑气距离青色壁障十步之遥之际,剑气之中忽然迸发而出数十道细小绿色剑芒,壁障中的凌云长老见状,心中却是不由得一喜,因为此剑招若集中一点攻击还有破壁可能,如此分散攻击则绝无取胜之道。 可就在下一刻,数十道绿色剑芒竟是忽然汇聚一点,原本由萝卜白菜两人所发的两道气剑,此时又凭空多了一把,三道气剑成一线击出,剑尖绿光赫然尽数变作青光,三剑一点直攻冰壁中心。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传出,驿站之中的桌椅皆被此一剑之威掀飞荡起,漫天木屑纷飞之下,剑太白两人已是气喘吁吁,青色壁障之上此时已被浓烟笼罩,小风立即调转识能探测其中变化,而就在这时,凌云长老的声音却是冷然响起: “好个极乐老魔,好个书山余孽,想不到,书剑山庄竟是藏污纳垢之所,枉费这书剑之名。今日我凌云纵然有死无生,也定要撑到武林同道前来,将你等恶行昭告天下!” 话音方落,壁障之上的白色光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一般,瞬息之间便已消散一空,而光雾尽处,原本以血为引的三名弟子此刻已然倒地,而他们身后却赫然站起一人,此人一手以剑指地,另外一手成指向天,周身青色光芒化作一团光晕由内向外扩散而去,俨然与青色壁障融为一体。 在这一刻,青色血冰阵再也不是青色,而是成了蓝色壁障,方才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凝聚众人之力合力所发的一招,此时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化于虚无。 “这凌云老儿竟然如此冲动,可他此刻既发动如此底牌,断然不是我们短时间可以攻破的。道友,我们先行离开吧,这老儿发动了这一招,我们如果留下,只能是两败俱亡的结局。” 灰衣老者见状,当下开口之间带上几分无奈,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此刻身受重伤,纵使全力施为也无法破开这以一名天山长老性命为引的天山绝阵。此时离去虽然后患无穷,可若等援军来到,自己等人怕是要今日便栽在此处。 小风闻言间眉头一皱,他知道极乐老祖考虑的没错,可是今日这一走他是无碍,书剑山庄以后只怕不得安宁,而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间,一阵悠扬的笛音却是缓缓自远方传来... 笛音之中似乎含有一种无形魔力,竟让上一刻还在为书剑山庄考虑的小风,此刻心中产生一阵莫名的情绪,仿佛立即对书剑山庄看轻了几分。 “嗯?这曲子...”就在小风察觉不对之际,却忽闻一个雄浑的苍老声音从驿站之外传来,所言之声是诗非句,而随着声音入耳,这青天白日之下竟是温度骤然急降,正是: “青峰飞雪伴孤云,天山白首不知春...” 众人闻声抬头,却见天空之上赫然降下鹅毛大雪,随即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而狂风之中俨然深藏一名白袍老者,白发白须相貌不羁,与此同时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 “凌云师侄退下,邪魔外道,今日尽数浮诛于此!” 一声凌云师侄入耳,极乐老祖面色骤然一变,当即识能传音小风:“道友速退!此人绝非你我可敌!” 而剑太白、罗布斯与叶十三此刻已然愣在原地,他们心中皆是不解,这武侠游戏为何会出现当前的一幕。武功臻至化境,真能有如此威势么?而一旁的小风,此刻面上神色平静,却没人在意他到底是故作镇定,还是表里如一。 因为就在此时,凌云长老赫然开口,声音中却带着几分颤抖,仿佛是感动与悲伤到达了顶点,而他的这一句话在其余人听来,却无疑是催命钟音: “掌门师叔..弟子有愧重托,此行十二人,已尽数殁了....” 第492章 蒹葭 众人只见炎阳飘雪,化气成冰,狂风席卷之中,一名白袍老者御风而来。极乐老祖四人面色极为难看,心中也是各有千秋。比之他们此刻进退两难的心境,剑太白三人就要好上许多,如果说极乐老祖四人是为了接下来的争斗而担忧的话,那么他们三人便是期待。 三人下山已久,从未见到过如此境界的高手出手,而他们三人皆是玩家,最差的下场也不过是被这老头一招秒杀,可是如果自己能见到这种高手的实力,想必对于今后练级的动力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人安乐几人忧,就在众人无不被这天生异象和现身的绝世高手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同时,角落中观察的小风却再度体现出他心性异于常人的一点,他的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心头: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风这个魔法师在东大陆闯荡,比之西大陆同行唯一的优势,便是他掌握了一些只有东大陆才存在的信息,这信息中就包括了元素本身具有强度一说。简单的讲,就是风力越强风元素越强,而小风施展风魔法时也会得到攻击的加成。 原本见到敌军有此强援,小风心中也是一沉,可这白袍老者既然御风而来,却让小风下意识的对着这忽然袭来的狂风进行了元素捕捉,这既是自己最后一道底牌,也可能是灰衣老者最后的一线生机。 可就在小风调转识能与精神力,试图与这狂风之中的风元素缔结联系的时候,他却是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到这狂风中的风元素。 这种情况小风从未遇见,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是由于来人武功太高,高到自己就连他气场中的风元素都无法捕捉,可是小风刚一思索,便想起其实这种出场伴随天生异象的高手,自己也并不是从来没有见过。 长安血夜,那日破庙之中,从天而降的龙纹黑袍人正是这样的高手,而他在出手时自己却是清楚的感受到了火元素,而且是一种极为强横的火元素。 就在此时,驿站之外的狂风戛然而止,却在停歇之下的同时,吹起一道足以扰人视线的雪花,而雪花落定之际,一名白袍老者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却仿佛早已在此一般,与周围的环境浑然天成。 “看来他的武功又有所提升,纵然老夫没有走火入魔,对战此刻的他恐也只有三成把握。”就在这时,极乐老祖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脑中响起,而传音之时的语气极为凝重,小风闻言之间却仍旧困惑于那个疑问,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却未想到在下一刻,极乐老祖会对他传音这样的话,全然不像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倒像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自然,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 “道友,今日之事皆因老夫而起,等下老夫会全力发出一招偷袭凌云,届时他必然抽身去救。接招易,救人难,我们便乘这一招之息退走,只是能否逃出生天,却要看天意如何。” 小风闻言间,终于从自己的困惑中走了出来,转身看向身穿一身灰衣的极乐老祖,此刻的他虽然灰衣之上满布灰尘,看似狼狈不堪,可小风却在这一刻对这个老头有了些许好感,也在这一刻开始将他当做道友对待。 而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眼见极乐老祖背在身后的手隐隐泛起一道青光,青光之中隐含幽蓝之色,小风心知他将要出手,当即传音道: “道友不必急着出手,此人有古怪,我们静观其变!” 话音方落,那突然出现的白袍老者,此刻却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去看凌云长老,而是抬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些人,可虽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在看自己,顿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迫感升起。 “凌云,住手吧。” 就在这时,白袍老者忽然没由来的开口,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他说话间与穿着打扮和他出场时营造的气氛完全不同,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老爷爷。 凌云长老闻言间,这才从羞愧与激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而这一刻他终于响起自己还在以血开阵,此时天山掌门的话便如同钟声一般将他从梦中惊醒,而这堂堂大派长老,此刻收招之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白袍老者缓缓转身,仿佛对于身后这些敌手视而不见,丝毫不顾及这些人中的谁会忽然出手偷袭自己,而他就这样缓缓朝着凌云长老走去,可是他的这般举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 就在这时,极乐老祖的眉头忽然一皱,随即心念一转间对着小风传音道:“道友说的不错,白老头确有古怪!就算他的武功已到紫气东来之境,面对我们却也不会没有丝毫护身罡气流转。” 小风对于极乐老祖口中的武功描述一窍不通,可是他听了对方这么一说后,心中越发肯定眼前这人不对,因为如果他的武功真的高到随手间便能秒杀己方众人的地步,他又何必在此逗留浪费时间?心下既定,小风调转识能,密切注意凌云长老。 而若说他是担心凌云长老状况,那么解决了自己这些人后,再专心为他运功疗伤不是来的更快?而与此同时,凌云长老已然如同一个半大孩子一般,脚步踉跄的收回了他绝死的一招,而接下来,他便问出了一个让极乐老祖与小风同样期待的问题: “掌门师叔..您怎么会在此?” 话音落罢,凌云长老却又是一个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显然他这血冰阵即便收的及时却对身体也是不小的负荷,何况他此刻本就受伤在身。白袍老者迅速来到凌云长老身旁,单手将之扶住,而后漫不经心的缓缓开口道: “我本与一位老友在附近叙旧,见天空之上出现我派传讯令箭,便赶来此处。” 话音落罢,小风却见凌云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后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顿时察觉不对,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而就在这时,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皮球刺破之声传了出来: “噗!” 而随即响起的,便是一声闷哼与一句不甘到极点的言语,正是出自于此刻瘫倒在地,胸前插着一柄短剑的凌云长老,而他此刻开口之间已是气若游丝,若非心中郁气难消,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你..你果然..你..到底是谁?!” “哼..” 空间之中,回荡起一声冷哼,随着这仿若笑声的声音四散而去,凌云长老的双眼却是缓缓闭上,而他此刻的嘴角竟然带起一抹微笑。随着这冷哼落定,天空之上的飞雪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袍老者一剑杀死凌云长老,回身之间望向一处,却正是角落处的小风,这一眼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可是一直密切观察这一方向的小风,却是正好与这一眼对上,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疑惑了。 从白袍老者的眼神中,小风看出了不忍、无奈与挣扎,甚至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却知道眼前的老者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可自己此刻就是因为这一个眼神,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伤,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举动。 “哈哈哈,不知是哪位同道大驾光临,今日相助之情我极乐宗他日必报。” 极乐老祖见白袍老者杀死凌云长老,心中立即断定此人绝不是天山掌门,因为那白老儿最是护短,绝不可能亲手去杀自家门徒,何况是凌云长老。那么联系起之前的一切,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眼前的人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营造了方才的那一幕。 话音落罢,极乐老祖的三名手下立即上前,也皆是对着那白袍老者抱拳,只是他们见礼之时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笑容,反而有着大写的戒备二字。 然而白袍老者并没有对这些人的举动有丝毫反应,转身之间便要离开驿站,极乐老祖门下三人见状有意上前拦阻,可却被极乐老祖用眼神制止,示意他们不要出手,同时朗声道: “既然道友不愿留下姓名,江湖却自有再会之时,届时老夫必会承念今日之情。” 白袍老者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话而又丝毫停顿,至于叶十三三人此刻却是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高手出手的模样,而他们直到此刻还丝毫没有去在意身为天山掌门的白袍为什么会去杀同属天山派的凌云长老。 “且慢!”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并非是传音而是开口,小风开口之间顿时引起极乐老祖的注意,而极乐老祖此时正对小风进行识能传音道: “此人神秘莫测,而我道中人大多较常人而言性情古怪,道友切莫激怒此人。” 极乐老祖说这话,其实本意只是象征性的提点一下,因为那白袍老者显然没有和自己这些人说话的念头,从始至终都没有搭理自己,而小风的这句话在他意想中应该也是同样的结果。可是他却未曾想到,那白袍老者竟有了回应: “嗯?”老者出声同时,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停歇,而小风此时心中那阵莫名的情绪越发高涨,此时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再也没有使用识能传音: “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剑太白三人对于自家师叔这种话一头雾水,心中还暗自腹诽莫非自家师叔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喜欢老人家之类,所以才用这种现代低级的搭讪套路去打扰对方。而就在这时,白袍老者却忽然停下脚步,只是他并未转身。 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后,老者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那是与他年龄绝不符合的笑声,而笑声落定,老者再度起身,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 “哈..” 而正当老者的身形即将彻底消失在小风视线尽头之际,他的体型似乎有了些许变化,而就在这一刻,小风的一句识能传音顿时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只是对方却在下一刻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多谢你,夜师侄。” 第493章 招揽 “道友可是认识此人?” “似曾相识...” 小风对于极乐老祖的问题并没有隐瞒,而他方才虽然传音时道出了一个身份,可是那也多半是自己的揣测与试探,并不是十分确定那人真如自己所想的一般。可就算对方真的是自己意料中的那个人,却为什么会让自己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呢? 回想方才,天空之上先是传来一阵笛音,而随即方才是神秘白袍老者登场,如果说方才自己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幻象,那么也正好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无法感受到风元素波动。 而这样一来,江湖之上有立场如此帮助自己这些人的,并且有能力让在场众人皆受到幻象影响的,便只有三个人,分别是七星医楼十月飞花、花间派秋月无边与他们书剑山庄的夜霜行。 十月飞花与秋月无边两人,小风皆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习惯,那便是随身携带异香,而自己方才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香气,反而只有一阵突兀传来的笛声,故而小风才将这人选定到了后者。 “蒹葭秋水剑..致幻么..”小风心中回想起当初长安楼上万事通给自己讲述江湖上的七大玩家高手的情形,不由得开始惦念起自己这个老友来,聚贤山庄一别便再也没了他的踪迹,不知道他这江湖逃亡的生活最近过的如何。 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问了小风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道友今日与天山派已然结怨,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小风之所以觉得奇怪,原因有二,一来是此刻天山派弟子已尽数被杀,无一活口之下若他们不说,世人又如何知道此事与自己等人有关?而第二个可疑之处,便是对方为何会问自己今后有何打算,他这言下似乎有招揽之意。 话音方落未及小风思考,身后的剑太白三人却是就此小声嘀咕起来,小风全然不知他们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才会选择不用传音入密,反而是选择用低声开口的方式在自己与极乐老祖这两个当事人前讨论不休。 罗布斯: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遇拜师,江湖势力? 叶十三: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会选择继续当书剑山庄弟子还是加入极乐宗? 罗布斯:书剑山庄虽然有它的好处,可是武功实在是有点弱,相反极乐宗这种一听就是邪派首脑,想必... 叶十三:想必什么?你再想必个试试!你要背叛门派么? 剑太白:我说,这跟咱们好像没什么关系,npc师叔不答应咱们愿意也是白搭,动脑筋想想,npc会背叛师门么? “npc会背叛师门么?”这无疑是一个好问题,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小风并不是什么npc,只是一个以npc身份行走江湖的“特殊”玩家而已,虽然这并不是他自愿的。 小风的心中的答案无疑的否定的,他一个魔法师,本就无法修炼东大陆的武功,在他们口中更是所谓的天生绝脉,这样一来更换门派对于自己来说是有害无益,何况自己现在这个门派中还有一项自己可以学的辅助绝学,太素清音诀。 “道友说笑了,今日之事你我不说,江湖人又怎会知晓是我们所为?”小风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绝,而是选择装傻的方式,故意听不懂对方的言下之意。 而极乐老祖又岂是无智之人,自然明白对方这是婉转的拒绝了自己,不过他身为邪派一大巨头的气量仍是不俗,此刻并没有因为小风的拒绝而有任何不满,只是他下一刻的话,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愣: “那倒未必。” “哦?” 随着小风一声疑惑落定,驿站的角落中忽然传来一声吃痛的惨嚎,而随即一个身穿员外郎模样的中年男子,便被极乐老祖手下的那两名胖子一人一手押了上来,小风见状之间方才想起,原来自己忽略了这个驿站的管事人。 正当这管事被两人押着来到众人眼前之际,极乐老祖却是对小风进行了识能传音,话语极为简洁,却是直切要害:“这人是天外客。” “天外客?”小风惊讶之间脱口而出,他想不到这个驿站管事竟然会是天外客。天外客是这个世界中高级npc对于玩家的称呼,而这些高级npc可以理解玩家死后复活这一现象,并且知道玩家每死一次,实力便会下降这个弱点。 可是玩家真的可以做驿站这种通用设施的老板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战事一起,只要这些玩家禁止敌对帮派使用驿站,便能够轻易斩断对方的援军补给? 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像是猜到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她的声音立即在小风耳中响起,正是传音之法:“小师叔,这个管事不是玩家,但是他作为功能npc,是和玩家有一样特权的。”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特权是什么,自然就是死而复生,那么这样一想便合理了许多,可是为什么叶十三会在此刻对自己传音?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在她面前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她又怎么会用“玩家”这种字眼,而不是“天外客”? “既然杀不得,便只能利诱了,商人重利轻人事,我们只需要略给他一些甜头,再施行一番恩威并济,我想便可以拿下此人了。”小风对着极乐老祖传音落定,却没想到对方闻言间竟是忽然笑了起来,而下一刻他便就这么直接的开口道: “哈哈哈,道友,商人重利不假,可是记仇却也是一等一的功夫。今日我们如此对他,如此对这驿站,他又怎会为了一些小利而放过我们?就算他不敢招惹老夫的极乐宗,却会苦了道友的...” 话音至此,小风赶忙开口制止对方说出那个名字,可是极乐老祖见状,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难看,而终究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书剑山庄”。 “原来你们是书剑山庄的人,哼..今日你们对天山派做的好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到时..哼哼。”极乐老祖话音刚落,那被压的面红耳赤的驿站管事却像是忽然捡到了对方什么把柄一般,立即变得有些趾高气扬。 而与此同时小风的心中却是无奈至极,因为他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个极乐老祖,因为对方之所以如此绝了自己的后路,很大的可能便是逼自己就范,加入他的极乐宗,哪怕只是当着这人的面口头上说一下的权宜之计。 小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而剑太白三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极乐老祖的引祸东吴,此刻他们心中皆是郁闷,却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武功较这些人而言相差甚远。 常言道最怕空气突然宁静,而这时的空气已经到达了死寂的程度,小风面无表情的与极乐老祖对视,而对方同样也是一脸平静,仿佛下一刻便是出手之际。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却忽然大笑出声,随即突兀的开口道: “哈哈哈,道友脸上的表情真是难得一见。” 小风闻言间除了无语就是郁闷,因为对方很明显只是想看自己的这幅模样,并没有自己考量中可能存在的那般恶意。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再度开口,说话间却是带起一种反派特有的魅力: “好了,此人交我,保重他过了今日后,绝不会想起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极乐老祖话音落罢,那驿站管事的心中却仿佛刮起一道惊心的寒风,这寒风让他有一种坠入冰窟的错觉,而人在恐惧之时,往往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警告你,我虽然无法离开此地,可我是不死之身,杀我是没有用的!” 无法离开,这npc在情急之下,竟是将自己的缺点也给说了出来,只是在此刻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话,因为众人的注意力皆在缓步朝他走来的灰衣老者身上。 正当极乐老祖走到管事身前时,他的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种杀人的笑意,比之他真诚的笑容不知好看了多少倍,而当他伸出单手朝着驿站管事的头上抹去的同时,驿站管事的口中却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嚎,直至老祖的手彻底放在对方的头顶之上。 就在极乐老祖泛着幽光的手放在驿站管事头顶的那一刻,管事杀猪般的叫声戛然而止,忽然变得安静无比,而他的脑海中只存留下一个不断回响的声音:“这些人是你杀的,是你杀的,你杀的,杀的,的...” 在旁人眼中,极乐老祖只是轻轻摸了对方一下,而后便转身朝着小风一笑,随即那驿站管事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却没人知道极乐老祖在这最后一刻,对着小风抛出了他最后一颗橄榄枝: “道友,这是我极乐宗的摄心大法,是一部识能功法,无需内力便可修炼。你若答应加入我极乐宗,我便将此功法全数传授于你,如何?” 而小风的回答,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简单到除了极乐老祖之外的人丝毫不清楚他是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两个字,正是: “婉拒。” 而极乐老祖闻言间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便也回了小风四个字:“江湖再会!”而后,他便省下了诸多言语,纵身一跃跳上了豪华马车,而后进入马车不再出声。 极乐老祖的三名手下纷纷跟上,两名胖子在经过小风时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齐声道了一句:“小友保重。”而那六师弟上车之后却并没有进入车厢,显然这驾车的工作便要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只是淡淡的朝着驿站内望了一眼便驾车而去。 他望的正是那天山派奸细清云的尸体,也是自己多年以来相处的四师兄。在驾车离去,与小风错身而过的瞬间,眼底深处竟是流露出一抹隐忍与恨意,只是小风此刻正被剑太白三人包围,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 第494章 散财 “好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天山派真正的援军恐怕已距离此地不远了。”小风收回思绪,开口之间声音平淡,可内心中却又不禁浮现起那个白色的背影,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如此。 “我们?离开?师叔,我们就这样走了么?” “嗯,不然呢?”对于叶十三的疑惑,小风轻声回复,可随即打眼之间却见他们三人神色有异,特别是剑太白脸上有些苦楚,当即心念一转之间,多少猜到了几分对方的心思。 他们三人无疑是将帮助自己这件事看做了隐藏任务,而剑太白更是为此掉上了一级,自己现在对他们毫无表示,根本没有他们期待的任务奖励,这又如何能不让他们失望呢? 如果小风真是一个npc,他自然可以拿的出什么任务奖励,可是他作为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身上唯一值钱的恐怕也就是刚刚入手的那两万金币。 小风向来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对游戏中的金钱就更加看的开,他知道此次自己回转青山镇,只需要付出一千金币,那么这多出的一万九千金币对于他来说便都是天降之财。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开口问出一个让众人不解的问题: “方才他们所坐的豪华马车,要多少金币?” 话音落定,叶十三与罗布斯相互对望一眼,皆是猜不到自己这个师叔又在想些什么,足足过了一息之后,还是由叶十三开口道:“如果一般租借赶路的话,路费也就五十金币。可是他们这种,估计要五千金币才行。” 小风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这种”指的是什么,极乐老祖四人根本就是直接将车纳为己用,哪里还会还回来?而他的那两个胖子随从,随手就给自己丢出两万金币,显然对于五千金币也是丝毫不会在意。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再度开口了: “你们身上现在加起来有多少钱?” “咔嚓!”叶十三三人的脑海中仿佛一道惊雷乍响而过,早在小风问出豪华马车价格的时候,他们便在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终于在这一刻这个预感应验了。 这个npc师叔不但不给自己任务奖励,现在居然还要征集自己的财富去坐这种毫无用处的豪华马车,而看他的口气显然不是要租借而是直接买下,这又如何能不让他们肉疼?不过好在三人对自己的财富十分清楚,纵使加在一起,也是不够半数的。 罗布斯:我..我有600金。 叶十三:那个..我有800金。 剑太白:1000。 小风看着这三人肉疼的模样感觉十分好笑,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的心思,只是此刻的小风已经对这些玩家的财富有了估量,即便他们可能会故意少报一些,但却终究不会相差太多。 而小风在这一刻,已经打定了注意,自己行走江湖不会武功,赶路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何况自己在此耽搁了如此久的时间,青山镇之约恐怕仍以步行是绝难赶上。 此时的他,绝定买下一辆豪华马车,作为自己以后的代步工具,而人一旦有了条件,便会去寻求更好的条件。小风心念一转之间,便将心思打到了这三个师侄身上,他们无疑是自己最好的免费车夫。 至于青山镇的秘密,小风知道并不会长久,而在这个秘密公布于天下之前,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班底,那么眼前的三人,便是此行自己可以争取的班底。而就在这时,那宛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的驿站管事,却好像恢复了意识,缓缓从地面爬起。 剑太白三人齐齐向他看去,眼神中皆带着戒备之色,而那驿站管事在起身的同时四下望了一眼,当他看到地面上那些天山派弟子的尸体时,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慌张之色,而当他看到身后还有四人之时,已是转化为惶恐。 “不是我..不是我!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不是!” 此时的驿站管事已然语无伦次,小风等人不由得觉得奇怪,而就在这时,小风缓缓上前,面上带起了微笑,轻声道:“管事莫要惊慌,我们四人只是路过,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会说。” 小风的这一句话,仿佛是炎阳之下的一缕清凉,让惊恐万分的驿站管事顿时收回心神。他虽然自己知道自己在驿站中是不死之身,可以无限复活,可是他却也知道谁能够制裁自己,一旦自己被官府抓走,那么驿站便会换人管事,届时自己必死无疑。 眼见管事恢复了镇定,小风再度和煦的笑了笑后开口道:“哈哈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了吧?我们四人需要买下一辆豪华马车,这价格方面...”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并非是小风有意欲擒故纵,而是被这驿站管事抢先开口打断,而他的话明显让小风感到意外之喜,正是:“好,一辆豪华马车是吧,送你!” 说罢,驿站管事一抬手,一阵马鸣之声忽然自驿站马棚之后响起,随即一辆丝毫不逊色于极乐老祖那辆的豪华马车,便就这样突兀的行了过来,直至众人身前方才停下。 叶十三三人只感觉惊讶万分,丝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驿站管事怎么会免费送自家师叔一辆豪华马车,并且脸上毫无肉疼的表情,反而有一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小风略微愣神之后,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这管事显然是将自己方才“安慰”他的那句话当做了要挟,而自己所说的马车,正是自己开出的条件。 想通之后,小风不再犹豫,正所谓银货两讫,此刻驿站管事正是急着要自己等人离开。心下既定,小风转身对着三人开口道:“三位师侄接下来有何打算?我需要前往一处所在,可能需要一些人手,你们可愿同行?” 话音落定,罗布斯与叶十三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却齐齐将目光放在了剑太白身上,他们当下本没有要事去做,可是现下剑太白因为死亡掉了一级,这便有了一件事可以做。 剑太白与两人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对方眼神中的意思,可同样他也看得出两人对这马车十分感兴趣,毕竟自己闯荡江湖可是很少坐得起马车,更何况是这种豪华马车。想来自己掉了一级,如果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不如就跟这npc走上一遭,也许后续任务中会有想不到的意外之喜。 小风见三人这般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觉得有趣,他料定这三人必会跟随自己离去,而他也早就做好打算,即便三人不跟自己前往青山镇,自己也会将金币奖励给予他们。无论如何,自己身为书剑山庄弟子的师叔,怎样也不能寒了精英弟子的心。 “师叔但有差遣,我等必全力而为!”三人齐声开口,算是正面的回复了小风,而小风此时面上终于再度浮现起笑容,而随即便将自己那新得的二十张银票拿出十张放在袖中,同时开口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须得全速赶路,这便上车吧。”说罢,小风便用尽全身力气,看似十分潇洒的一步登上了马车,不得不说这马车的高度实在有些难为他这个不会武功之人,而身后的三人也是对视一眼,相继进入了车厢之中。 车厢内的空间极大,说是一件厢房也毫不为过,小风自主位坐下,打眼之间却见他们三人皆都跟了进来,不由得眉头一挑,心道:“你们都进来了,谁去驾车?” 可同时一阵玩心却涌上心头,心念急转之间,小风决定再添上一把火,面上随即便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情,转头看了三人一眼,可还未等小风开口,罗布斯与叶十三两人却是齐齐看向最后进入车厢的剑太白。 “....”尚未入座的剑太白见状,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两个损友的心思,心中虽然无语,可是却并没有郁闷,因为在往常的外出中,自己多半都会担起这种责任,虽然他没驾过车,但他自己却很享受这种负责任的感觉。 小风眼见剑太白转身欲走,心中顿时对这三人相处的模式多了几分兴趣,当即不再拖延,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凛,当即开口道: “你们三人方才不顾自身安危助我,师叔本该有所表示,无奈此行仓促,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有趣的东西,这些零花钱便给你们自行去买些有趣的玩意吧。” 话音落定,剑太白的脚步当即停止,回身之间脸上神色微动,可小风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情。剑太白本来安慰自己,这任务之所以没有给出奖励,是因为它还有后续,而这后续任务自己一定能得到武功上的奖励。 可是此时此刻,小风的话无疑是将他的美梦惊醒,这又如何能让他不感到失望,毕竟npc给予玩家金币上的奖励,最多也不过是几十金而已。可就在下一刻,临近小风而坐的叶十三却是惊呼出声,而罗布斯则是瞳孔放大,死盯着他自己的手。 “哇!这么多钱!我们发达了!” 小风看到两人脸上的变化,心中多少升起一种满足感,而对于自己分别给出两人每人三千金币的金票,小风却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肉疼,相反的倒是陷入到一阵支离破碎的回忆片段中。 正当小风失神的同时,剑太白的脸上更加疑惑,他此刻距离小风很远,并没有收到他的礼物,而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究竟是多少钱,能让自己这两个同伴如此失态,当即上前询问,而在得知了确切的数字后,他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六千金币,零花钱?自己这个师叔究竟有多土豪?剑太白虽然对于金币同样没有什么概念,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三人有了这些金币后,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练功,不必为了日常开销去做什么押镖跑商之类的行当。 剑太白并没有去在意这个师叔只给了他们两人却没有给自己,此时的他是真心为自己这个三人组感到欣喜。这个任务虽然没有武功的奖励,可是却为他们取得了莫大的练功优势,同样他也相信这个江湖上肯定有贪财却穷的武林高手。 “小师叔,那白菜呢?”就在小风陷入他本身都不确定是否发生过的“回忆”之时,叶十三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小风面上虽然未动声色,可是心中却着实被她吓了一跳,这时也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剑太白奖励。 “师侄,你方才受了伤,需要药材调理身体,可是师叔身上药材已经用尽,这些钱便给你买药吃吧。”说罢,小风将金票递给身旁的叶十三示意她交给剑太白,而就在金票转手瞬间,叶十三的眼中再度出现异芒,欢声开口道: “白菜!四千!四千啊!咱们三个加起来,应该是现在的玩家中最有钱的了吧,想不到咱们三个竟然有一日会成为江湖首富,这样我可以买很多衣服来穿,我...唔...” 叶十三越说越是激动,已经到了手舞足蹈的层次,罗布斯见状不妙,冲着面带微笑的小风致歉的拱了拱手,而后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了起来,他实在是怕任由叶十三继续说下去,自己三个人的形象会在师叔的面前尽数崩塌。 剑太白接过金票的手,不禁为之一颤,而随即他便猛然转身,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朝着车厢之外扬长而去,他虽然不爱财,可是却也不避财。而小风眼见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一时间仿佛又勾起了自己的记忆,就这样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直到... 剑太白挥出了他,来自地狱的死亡马鞭... 第495章 死亡马车 江湖中人赶路多半选择快马,鲜有人去坐什么马车,东大陆上的玩家亦是如此,故而很多人都不曾有过驾车的体验,并且认为驾车是一项极为简单的事情。其实,这种想法对,却也不对,因为对于一般的马车而言,确实和骑马什么太大的区别。 玩家们或是为了生活技能而四处奔走,或是为了提升自己而闯荡江湖,大多数人身上都没有太多的财富,而财富的来源又免不了四处奔走。因此玩家们大多选择自行骑马赶路,而手头宽裕一些的人,诸如帮主之类则会选择租借驿站马车赶路。 租借驿站马车的费用虽然比自行骑马赶路要高上许多,可是却好在租借之时,会自动匹配到一名驾车的npc车夫,而全程赶路间也是按照预设好的路线进行,玩家可以在马车上利用大把的时间练习内功,同时一辆马车内可以坐多名玩家。 然而,租借一次马车的费用与购买一辆马车的费用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因此纵然是玩家帮会中的大帮,也不会断然去购买什么驿站的马车,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这驿站的马车为什么如此昂贵,它又究竟有哪里值得这个价格。 驿站的马车分为三种,等级由低到高,而这豪华马车正是第二级别的马车。驿站的马车之所以如此昂贵,正是因为它会受到系统的加持,比如这豪华马车的特性,便是马永远不知疲倦无需喂食,且行驶间绝不会触发拦路抢劫等突发事件。 当然,它也存在一个弊端,一个只针对玩家的弊端。那便是若驾车的是npc,则还是考究驾车技术的行进方式,可若驾车的是玩家,则不禁考究驾车技术,同时还考究驾车者的心境。 若驾车者心如止水,则马车四平八稳宛如漂浮前行,纵使遭遇山石内中所坐之人也不会有太多的颠簸。可相反的如果驾车之人心中波澜四起,这车速虽然极快,车身却会随驾车人心境一般跌宕起伏,而马车绝不会损坏,所以损坏的只有坐车的人。 “发生何事?!可是有人偷袭马车?白菜你还好么?” 就在这时,马车车厢之中传来罗布斯的关切声音和叶十三的惊呼之声,因为此时的马车内天摇地晃,若不是两人身怀武功恐怕早就要磕的头破血流。 他们此时只以为外面遭遇了强敌,定是那强敌攻击马车,这才让马车有了如此的大的起伏,那么驾车的剑太白说不定此刻已经与那强敌交战并且不敌。抱着这种想法的他们,哪还会有心思去管他们心中高深莫测的npc师叔? 幸好他们没有去注意小风,此刻的小风便是那车厢中不会武功的一类人,他虽有内甲与长袍护身,可是却无法护住自己的头,何况发生状况之时他仍处于陷入回忆的呆滞状态中,此刻他已经帅得七荤八素,到了车厢内的一角。 马车之内,天翻地覆,马车之外行驶的马儿疾驰之下宛如御风而行,可驾车的剑太白此刻却是眉头紧皱,额头上亦是少有的出现了些许汗珠。只见他双手狠命拽住缰绳,可是无论他如何发力,却也始终无法让眼前的三匹马停下脚步。 三人之中,罗布斯轻功第一,可是此刻马车内摇晃不断,而他的体格又较为高大,一时间竟是在车厢内磕磕绊绊,难以走出车厢半步。反而是叶十三因为身材娇小,借着摇晃之势身体一窜,便如同一只兔子一般从半开的车门窜了出去。 叶十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同样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她在窜出的同一时间便朝腰间抹去,出门同时在脚下稍一借力人便纵身而出,在空中翻身之间抽出腰间软剑。可就在她睁开双眼,软剑直指前方之际,她却是愣在原地... 剑太白此刻无力停车已是心中大急,此刻又见十三飞了出来,更是一下跳下了马车,心中对于“停车”这件事更为焦急,可这一急之下却更加让马车变得“狂暴”,以至于在叶十三反应过来之时,马车已然距离她有数十步之遥。 “停车!快停车!” 叶十三虽然同样经历了长安血夜,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奖励,而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她此刻仍是一个玩家,而且等级并未跻身十大高手之列。 她此刻反应过来运上轻功便追,可是她的轻功又哪里比得上极乐宗的那几位,此刻的她全力施为之下也才堪堪能够与马车行进的速度持平,这二十步的距离,便宛如天堑一般无法跨越。而她此刻的速度全凭爆发,只需几息功夫便会恢复正常。 车厢内的罗布斯隐约听到叶十三的声音,由于叶十三说话时距离他们已经较远,故而落在罗布斯耳中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可这却让罗布斯误以为叶十三受了重伤因此虚弱不堪,当即心中一阵焦急涌起,随即亦是纵身一跃,从车厢的窗户撞了出去。 而罗布斯与叶十三不同,他飞出马车不是为了迎敌而是为了救人,因此他并未太多的顾忌自己如何落地,心中想着反正自己的武功跳个车也不会怎样,可就在他跳出马车的一瞬间,他也愣住了,可是他的这种愣神却是来自于本能对于心神的保护。 此时疾驰的马车本就速度惊人,而罗布斯此刻纵身撞破窗户而出,更是一次反向的加速,两相加持之下罗布斯刚一飞出马车,便体验到了普通人从疾驰的火车上跳下去的感觉,当即脚下一滑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马车早已不知被剑太白驾的行往何处,他此时心中慌乱无比,想的只有如何停下这马车去寻找两位同伴。因为他知道玩家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受了重伤,却又在荒郊野岭,到时死不了没办法直接复活,可是自行恢复又要活受罪。 眼见两名同伴皆以跳车,剑太白甚至有那么一刻也想跳车而去,可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他终于想起了马车之内还有自己的师叔,却不知道师叔此刻在做什么,为何至此也没有动静? “想是师叔定力惊人吧...” 剑太白顿时为小风找到了一个理由,而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却是忽然一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吸了一口冷气,接着重复道:“没错,定力...这马车..难道和我的心境有关?” 想至此处,剑太白开始强迫自己静心,而对于手上握紧的缰绳亦是缓缓松开,可是他没有小风那样的功法,也没有他那样的心性与天赋,此刻剑太白刻意静心之下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对外界的考量,可却同时因为太过安静而生出了一个无法压制的念头。 “这车是我驾的,如果不是我,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以剑太白对武学热衷的程度,放在平日里他的心性绝不会允许他产生这样的念头,可是此时此刻他强行静心,心中安静之下却不由得多想了起来,以至于平常绝不会生出的念头,此刻也是凭空生了出来。 同一时间,马车车厢之内,由于剑太白心境相对之前有了些许好转,故而这跌宕起伏的摇晃幅度也清了不少。倒在马车角落中的小风,此刻终于恢复了意识,不得不说他晕的次数多,可醒来的却也比别人快,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 小风不同于叶十三与罗布斯,此刻四下无人,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那两人出车之时皆是选择直立行走,而小风则就地选择了爬的方式,而他也知道自己昏迷了许久,他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在剧烈摇晃的车厢内爬到了车门口,抬手推开车门,却见剑太白此刻正盘膝而坐,一副闭目凝神的状态,而他的手完全没有驾车的趋势。 小风见状心中无语,暗道自己果然不该让这个看起来十分喜好武功的家伙去做驾车这种无聊的事。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这车为什么会如此摇摆,心中猜想剑太白定是直接用内力抽了马儿一鞭,随即便任由其发展,这才有了天摇地晃的一幕。 “咔嚓!” 就在这时,小风平静的内心忽然宛如触电了一般,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此行究竟要去哪里,故而剑太白驾车的路线完全是他一厢所为,此刻若是自己已经远离了青山镇,恐怕一日内是回不去了。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爬出了车厢,随即便感觉到一阵急速血液上涌,当即四下一打眼,脑中却是立即一片空白,仿佛头上有一阵乌鸦“呀呀”的叫着飞过。因为他所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一行飞过的乌鸦,只不过乌鸦是和他在同一水平线。 “还是..不行么...”就在这时,剑太白忽然吐了一口气,一副放松的模样缓缓开口,而他在说话间已然睁开了双眼。可就在下一刻,他平静的画风却是陡然一变,随即放声大叫,却只有四字: “我命休矣!” 湛蓝的天空上,一群乌鸦刚刚飞过,它们交头接耳,仿佛在议论着刚才看到的“奇怪东西”。而就在众乌鸦视线之中,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是庞然大物的东西正急速下坠,可是令鸦奇怪的是,那大物之前的三匹马,此刻却是淡定的出奇。 仿佛..对于身下看不清地面的山谷,毫不在意... 第496章 青山有故(上) 人言道熟能生巧,小风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对于眩晕抗性这一条上,却是要比一般玩家高出许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一路走来因为外力而眩晕的次数,实在太多。 小风睁眼之间,只见自己的马车已经凌空而起,拉车的三匹马儿目光呆滞,面对即将到来的青云直坠毫无反应,反而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至于驾车的剑太白,此刻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住,毕竟他也从未感受过坠崖这种死法。 传说中人在高处下坠之时,若是速度过快,人的大脑为了保护自身,会自动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因此坠崖的人往往还没有触及地面自身便会失去知觉。可是坠崖的人一旦失去知觉,等待他们的也就只有摔成肉酱这一条路。 小风同样没有尝试过摔死这种死法,同时他也肯定自己绝没有传说中坠崖不死的buff加身。对于坠崖这种事他并不陌生,因为早在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已经体验了一次坠崖,只不过那一次并没有到达谷底。 在这一刻,小风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跳车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也许自己真能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而如果自己依旧留在马车上,单单是马车破碎时的碎木,便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本能却为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当即一把抓起灵魂出窍的剑太白,一头栽进了车厢之中,而后便是拼命的护住了自己的头。 “嗖!” 马车在空中极速坠落,马车的车厢中天翻地覆,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无论这马车的车厢如何旋转,这拉车的三匹马却依旧是稳妥泰山,此刻的缰绳就好比是仙家法器一般坚韧,任旋转之力如何巨大,都始终无法让马车分离。 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往往得到的结果也是不同。悬崖之下深不见底,可那却是从山顶向下看的结果,而从下往上看,除了湛蓝的天空之外,却并没有什么悬崖峭壁。 山下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森林,每一刻树都足有一丈之高,大树枝繁叶茂,树下花草赏心悦目,可这样的一个地方,平日里却是人烟罕至,原因无他,皆是因为这里有着一个可怕的传说。 而今天,这个人烟罕至之地,却是多了几名不速之客,也同样决定了今天这里必定不再平凡,而沉静一旦被外力打破,所爆发出的便将是颠覆以往的存在。 “小石头,快跟上!如果迷了路,我可不管你怎么回去!”就在这时,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声音中元气十足,仿佛朝气蓬勃,丝毫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而随着他的声音落定,寂静的密林中再度响起一个怯懦的声音: “陈生..我比你大..我不是小石头。” 密林深处,两名少年一前一后不断行进,前方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配上一身蓝衣和手中一柄由石头打造而成的短剑,颇显几分潇洒之意。此时的他正一边前方走着,一边向四周张望,而那后方的少年,则全然与他相反。 这名少年皮肤黝黑,而他的这种黑显然是长年累月被日晒所至,而他的面孔虽然仍有几分孩子气,可是身材却不比一个成年人差上多少,要不是他说话时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这两人外出行走,恐怕会被人误以为是父子。 “好吧,大石头。你说这林子里哪有什么人熊,这里明明风景这么好,镇子里的人怎么都不允许我们来这里玩?”陈生见身后的小石头脚步缓慢,以为他是体大力虚,转身之间三两步跑到对方身旁,手一抬便朝着对方的手抓了过去。 “你..你...我...”面对这抓来的小手,小石头下意识的向后一撤,可是对方的手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一翻手便搭了上来,而这手在搭上的一瞬间便好像黏在了他的手上一般,再也无法挣脱。 “咦..你怎么脸红了?”陈生抓起小石头的手便转身欲走,这一拉之下发现对方没有反应,转头一看却见对方那黝黑的脸上多出一份红晕,当即疑惑的发问。 可就在他自己的声音落定的一息后,他却仿佛炸了毛的兔子一般,身体忽然向后一个空翻拉开三步距离,两只手交叉在身前对着小石头,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道: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吧,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断袖?!”陈生话音落罢,看向小石头此刻穿着的露臂汗衫,发现对方好像根本就没袖后,眼神中更加警惕。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被自己挤兑到,反而一如既往的回答道: “没有..只是天气太热了..”话音落罢,陈生见自己没能将眼前这个家伙捉弄成功,顿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却听到对方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生..你觉不觉得这片森林中太安静了?按理说,这种有花有草,有树有水的环境,应该有很多动物才是..” “你你你,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瘆人的语气说这种事,人吓人吓死人啊。”陈生闻言间脚步一停,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石匕,而就在下一刻,小石头忽然大喊出声道: “我想这里原来应该有动物,只是它们现在都成了人熊的食物!”话音落罢,小石头脸上一抹笑容一闪而逝,可随即因对方的反应而有些小失落。因为陈生闻言间缓缓转身,脸上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呵呵,你该吃药了。”陈生一语落罢,却好像意识到自己这一句的声音与以往有些不同,赶忙咳了咳开口道:“小石头,你说得对,这里是太安静了,除了我们外便没有其他的声音,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那..那我们要不要回去..”小石头再度开口之间,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怯懦的语气,不得不说配合他的外貌这种语气实在有些奇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镇子上就只有陈生这一个朋友。 陈生闻言间脸上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而在一句话说完后,还攥紧拳头朝着小石头的胸口遥遥锤了一下: “回去?别吧,这森林去镇子只有一条出口,现在他们应该就在出口处等着我们回去呢,咱们可不能丢了面子。再说我一个..一个小孩都不怕,你这个壮汉怕什么?” “你说得对..连你都不怕,我更不能怕,可是..可是....”小石头的话前半句说的意气风发,而到了后半句却又打回了原形,陈生见状迅速的摇了摇头,而后拍了拍对方道: “可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你连你都不怕,好像我很弱一样。” “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宁静是为了什么而准备,接下来一定有事发生...” 小石头闻言间,依旧用那般怯懦的语气说完了他的猜测,而陈生闻言间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去拉他的手一同前进,可就在这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轰!!!” 声如雷鸣,势如闪电,密林中忽然挂起一阵强风,树叶纷纷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告诫外来者不要打破此地的宁静,可是早在那几名不速之客到来之时,便早已注定此地不再宁静。 声响太过突然,两人闻声之间只感觉双耳一阵嗡鸣,而等两人恢复听觉之后,听到的皆是对方口中传出的同一句话:“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一刻没有,因为两名发生事故的人此刻已经尽数昏迷,而林中的这名少年,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是人熊么?这就是人熊么?我..能保护陈生么?”石头的心中不断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自从他醒来,自从他成为石村的一份子,他便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不一样,所以他不需要去为这些人付出情感,同样也不会因为这些人对他的喜恶而有任何情绪。 后来石村被灭,举村迁移,他本来打算在迁移的途中离去,就此一人去闯荡江湖,却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星辰指引,他因为一场意外认识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同于他见过的那些人。 他虽然强迫自己心智成熟,可是却仍旧是个孩子,心中依旧渴望着朋友与亲人。亲人显然是无法得到了,而在他得到这个朋友的同时,他便在心中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要用手中之力,去守护这个人。 “小石头?大石头?喂..别傻愣着了,我们赶紧去那边看看,说不定真能看到人熊。”陈生的声音打断了石头的思绪,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神情再度变得呆滞,可是这次开口间却没有怯懦,而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好..” 陈生闻言一愣,他只奇怪石头这次怎么没有废话,这不太像他的性格,可随即少年心性的陈生便将这种事抛在了九霄云外,随即脸上重新浮现起兴奋的神情,一手拉着石头,一手朝着前方跑去。 而他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他会见到一位故人,一位让他原本叛逆胆小的性格转变成现在这种性格的故人,一位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故人... 第498章 青山有故(下) “唔..嗷呜!” 就在气氛凝重,而小风与陈生各自思索之际,一声怪叫瞬间打破了当下的局面,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而小风也同样在顺水推舟之下,将这所谓的“久别重逢”一笔带了过去。 “师叔,这东西还有气,我们是否要将他除去?”剑太白的声音适时响起,面对方才的对话,小风的心中惊涛骇浪,可剑太白的心中却是古井无波,因为站在的他的角度根本就是在看npc走剧情。 小风之前的本意便是要剑太白出手斩杀此人,而此时场上已多了其余两人,虽然这并不会对他的判断有何干扰,可小风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我方才听你说,这东西叫人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当初离开青山镇时,后山中并没有这片林子。”小风说话前便已运行他的天赋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此刻开口间便如老友叙旧,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皆是十分自然。 话音落定,陈生却是愣在了原地,面对小风的话他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却是答非所问的开口向小风介绍道: “百里大哥,这是我的好兄弟小石头,你别看他长得很大只,实际上年纪也只比我大一岁。” 在陈生开口的同时,小风便将注意力看向陈生身侧的那名壮汉,而当那“好兄弟”三个字传出之际,小风明显的察觉这小石头的眉头微微皱起,虽只是一瞬却也未能逃过小风的观察。 小风看了看陈生,而后又看了看这小石头,随即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笑容,他终于白了这个形似壮汉的少年为何会对自己充满敌意,其实他又哪里会知道自己与陈生不过是一个任务的接取者和受保护的npc的关系。 陈生的话音落定,小石头却并没有丝毫上前见礼的打算,这却是让陈生有些尴尬,不过他也引以为常。当即灵光一闪,便转身看向小石头,准备向他介绍小风,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识能传音却是在陈生开口的同时自他脑海中响起: “小石头,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小时候救过我的那个大哥哥。” “陈生,你这朋友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小风的传音让陈生始料未及,当即愣神的同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可是他却忘记了此刻小石头正看着自己,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听得一声诚恳的道谢声: “百里兄,多谢。” 虽然小石头长得人高马大,可是他的年龄却依旧不大,小风回忆起自己离开青山镇时,陈生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若真过了三年,那她此时应当是十四五岁,如此说这小石头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被这样一个人称作为“百里兄”,虽然小风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产生,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有趣,同时他几乎也确定了眼前这个小石头,不可能不知道陈生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成熟”。 之前小风问陈生的那句话,不过是他的一句试探,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是自己若想了解一切谜团的真相,却是还免不了与这两人打交道。 陈生与这小石头看似亲密无间,可陈生却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孩,仍旧以兄弟的姿态去和对方相处,如果陈生在小风眼中不是一个npc而是一个真人的话,没准小风真的会点破他们。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旁响起: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师叔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属常情,姑娘不必太过在意。” “咔嚓!”众人的耳中仿佛同时响起了一道雷鸣之声,小风对这说话的人更是无奈,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剑太白平日里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此时却会此地用他自以为漂亮的话圆场,却没想到将场面推入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唉...”小风叹息一声不再开口,剑太白却是十分茫然,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而陈生闻言瞬间先是脸色一惊,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迅速转头看向小石头,果然正见到对方张着嘴傻傻的看着自己。 “小石头..我...你别...”陈生此刻被剑太白一语道破真实身份,索性也不再伪装自己的声音,略带几分清脆的女音赫然响起,却显得有些支支吾吾,而此刻的她却像极了平日里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石头。 “你..你你..你果然是...还好你是,我还以为我...啊..哈哈哈!” 就在这时,小石头忽然后退几步,同时脸上仿佛开起了染房一般脸色迅速变换,口中比对方还要语无伦次,最后更是大声笑了起来,笑的陈生慌忙无措,还以为是自己将对方刺激的脑子出了问题。 “唉..古人果然是早熟,老了..老了。”小风的心中暗自嘀咕,眼前这两个npc果然有戏,小风的心中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喜悦,他自然听得出那小石头最后的话,想必他曾经怀疑过他自己是不是龙阳之癖。 “额哈..额哈..啊啊哈!”就在这时,那沉寂已久的怪叫声再度响起,终于让险些忘记它存在的小风与剑太白收回心神,不得不说马车下这个被砸成重伤的熊,或者说是重伤的人每次发出声音时的时机都是恰到好处。 “师叔?” “嗯..”面对剑太白询问的眼光,小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并不在意这个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潜伏后山扮作人熊,既然这里真的是青山镇,那么自己这个挂名镇长便要担负起这些许责任,今日既然撞见,就须得趁他病要他命。 剑太白得到了指令,手中长剑一扬间却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在满运内力。因为通过方才那一爪之下,他已经知道那个人身上的黑甲并非一般护甲,虽然对方现在动弹不得,可是自己身为剑客对一个重伤的家伙出手还一击不胜,那才是郁闷。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自小石头的口中说出,而说话的同时,正拉着他手的陈生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小石头这般认真的模样,就仿佛那白衣剑者要杀的是青山镇的居民一般。 “嗯..”小风眼见剑太白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言语,心中虽有无奈,却依旧是嗯了一声示意对方停手,剑太白闻言间十分自然的停住了剑势,不得不说他的这种作为换做一般的npc长辈,恐怕都会被他无形中圈了粉。 未及小风开口发问,小石头便快步上前,不过他这一次却并未对小风再有任何敌意,而是冲着对方一抱拳后,开口道:“百里...”话音至此戛然而止,大约过了一息的功夫小石头再度接着开口,声音却是小了些许: “大哥..这个人能不能交给我处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也许和我的身世有关..” 若不是剑太白在场,小风看小石头这一声大哥叫的如此痛苦,真是有直接让他喊自己百里的冲动。此刻见对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自然没有阻止的理由,只不过小风却对这个小石头有些好奇,因为他是如何知道马车下面的是个人的? “好,去吧,但要小心。”小风对着小石头笑了笑,而后示意剑太白让路,随后便朝着此刻脸色红润的陈生走去,想通过她来了解一下青山镇最近发生的事,可无奈事与愿违,还未及小风开口,小石头那边便闹出了颇大的动静。 “啊啊啊,呜呜,啊呜!!”就在小石头缓步接近马车之时,前一刻还一副重伤濒危模样的“人熊”,此刻却是发出一阵激动的吼声,如果说上一句他的吼声还能听得出来是笑的话,那么这一次便只有单纯的激动。 小风察觉不对,心念一转之间五感渐渐消失,识能尽数立体而出,在进入识能全开之境的同时,将识能笼罩在马车周围,包括地面上的人熊,也包括此刻站在马车前的小石头。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从识能全开之境中强行退了出来,因为他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就在他方才全神贯注之时,马车依旧是那个马车,人熊依旧是那个人熊,可是小石头的身影却变了。 在小风的识能之境中,他虽然无法看清人的面貌,可是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人的气息,特别是能量运转的这一类。而就在方才,小石头的身影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变幻成了一个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而这个男子脚下正有一团紫色光晕缓缓向四周扩散。 “轰!!”就在小风收回识能的瞬间,马车之前赫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众人抬眼望去,却见马车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起一般,在空中离地三丈有余朝着一旁落去,而原本的所在尽是一片激起的黄沙。 “小石头!”一旁观看的陈生见状顿时惊呼出声,随即便要上前。却是被小风虚手拦下,同时开口道:“你看,他没事。放心吧。” 不知是小风的话太有魔力,亦或是听话的人太过于相信说话的人,陈生前一刻还欲上前观察的举动,此刻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呆在原地仔细看着眼前的漫天灰尘缓缓落去。 而就在满天灰尘落地之际,小石头的身影缓缓显露而出,陈生见状顿时缓了一口气,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是再度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尘沙之中不仅只有小石头一人,还有一名全身尽数被黑甲覆盖的男子,此刻正半跪在小石头的身后。 坠崖后的巧合、那不存在的三年、青山镇、成熟的少年、识能探测中出现的中年男子,还有此时此刻这显然是臣服于这少年的黑甲男子,这一次的旅行给小风太多的疑问,他开始对现在的青山镇有了兴趣,直觉告诉他,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与此同时,这密林唯一的入口之处,正聚集着一群半大孩子,而这些孩子正围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身材偏胖,身穿一身灰色儒衣,手中拿着一柄白玉折扇,缓缓扇动之间脸上尽是和蔼的笑容,而他此刻正给这些孩子,讲着江湖上发生的奇闻趣事... 第500章 叙旧 小风眼见万事通,心中本来也是升起一种老友重逢之意,可是他之所以没有上前,便是了解万事通的性格属于那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类型,可此时眼见对方如此作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随即,小风面上与其相拥,口中说着同样类似“好久不见”的言语,可暗地里却是调转识能加持传音,对着对方传音道:“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是你现在的戏太过了。好了万兄,是时候告诉我现在的青山镇发生何事了。” “啪啪啪!”小风的传音落定,抱紧小风的万事通忽然用力拍了小风后背三掌,这在旁人看来无非是两人情绪激动,可只有小风知道他这是示意自己不要传音,因为他拍自己的力度很强。 “万兄放心,我这不是普通的传音,这种传音方式不会被旁人监听,除非那人也会识能,而且识能在我之上。”小风再度传音,可同时却是仔细观察起这周围人的状况,他知道万事通所戒备之人必定在场,而这个人与青山镇发生的事必定有关。 正当小风将识能笼罩全场,针对在场每一个人的周身气息进行感知之际,万事通却是忽然松开了抱住小风的双手,随即大大方方的回了对方一句传音,让小风顿时陷入无语之中,有些不想和他讲话: “哈哈哈,百里你终归还是被我骗了,怎么样,我刚才那几下是不是让你想了很多啊?” 好在小风早就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做了坏的准备,否则他此刻听到万事通如此回答,恐怕脸上的神色顿时便会露出破绽,过了一息的功夫之后,终于开口道: “你我聚贤山庄一别确实许久未见了,今日相见定要好好叙旧一番。”小风话音落定,随即转身看向陈生与小石头,语气稍稍有所改变的接着开口道: “陈生,你和石头先回镇上吧,我与万兄有事要谈,等下由他带路即可。” 小风之所以会这样说,正是因为他要将在场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支开,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万事通说他是骗自己玩的,可是小风却还是选择谨慎的方式处理问题。 而他所说的由万事通带路即可,则是因为他听到之前陈生与小石头叫万事通做“万先生”,明显他们早已认识,那么万事通自然会知道如何去现在的青山镇。 “好,小石头,咱们走吧...”陈生闻言乖巧应声,此刻她依旧穿着蓝色男装,却不再掩饰自己的本音,而小石头则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闻言间低着头跟随陈生离去。 可就在他们两人即将进入密林入口地带之时,小风却凭借自己的过人听力,听到了这样一组交谈: “小石头,那个人熊..那个黑衣服的人呢?他怎么没有跟咱们一起出来?” “他毕竟得了失语症,无法和镇子里的人交流,我想先让他熟悉一下与人交流,然后再将他带回镇子。这样就说他是我外面的朋友,也避免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显得唐突。” “可是...”陈生闻言间,似乎心有所虑,然而她一句话仍未出口,便听得小石头抢先安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生你放心,他不会再作恶的。”却没想到自己是做了无用功,同时也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他会饿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那我每天晚上偷偷给他送一些吃的就是了。” “带上我!”陈生的这句话音量较大,不止小风听得见,万事通也听得见,不过万事通此刻并没有在意,而小石头却是在意的紧。只见他眉头一皱,眼神中流露出担心之色,可见陈生一脸认真,终究还是妥协的说了一个字: “好” 话音至此,两人已经进入密林入口地带,纵使小风识能加持听觉,也再无法听到什么。而小风也终于确定了那个人仍在林中,而看小石头的模样,那个人应该不会去为难剑太白,那么剑太白为何至今仍没有出现呢? “百里兄?此地已只剩下你我两人,不过安全起见还是传音交谈吧。”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耳中响起,这普通的传音是压缩声音,仍旧是入耳而闻,不像是识能传音直接在人的脑海中响起声音。 小风闻言的同时思绪迅速收回,而下一刻他则也是对着万事通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朝着对方的衣袖拉去。万事通见状一愣,可是他却没有去闪躲,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衣袖走向一旁的石堆坐下,这时彻底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还是百里兄想的周到,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暗中观察,也必定不会料到我们在交流什么。” “万兄知我,我知万兄,咱们做戏还要做全套。等下咱们两人识能传音,嘴上则不断变换一些口型,如此一来则可万无一失。” 话音落定,两人极为默契的放生大笑起来,而后两人表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余下的只有不断变化的嘴型。而也只有他们两人这般互相知晓的默契,方能做到不去怀疑对方是在和空气认真对敌,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万全之策。 “那日我被武当五宿请走,他们并没有为难于我,而你我相约老地方见面,我便想这老地方无外乎长安楼与黄沙酒楼两处,所以在黄沙酒楼留下消息后,便只身前往长安楼,却没想到...唉..” 小风面对对方这种断句的方式,并没有感到任何不爽,同时也没有被对方卖成关子,因为他知道万事通这人喜欢江湖趣事,更喜欢客串说书先生,难免会养成这种勾人兴趣的习惯。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果然接着开口,却是问了小风一句: “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啊,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那些为了咱们首通攻略的人,居然会硬闯长安楼绑架我!我被那人制服后,带到了一处荒郊野岭,但他却没想到我万事通博闻强记,我记得那是在黄沙百业会附近,幸好...” 话音至此,万事通再度停下,而小风这一次没有给对方发问的机会,丝毫不吝啬这种言语,仿佛两人在说相声一般道:“幸好什么?”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等我想想..” 如果不是小风知道万事通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真想给这个家伙一锤,竟然说到关键地步他自己都忘了内容,而就在这时万事通仿佛猜到了小风心思一般传音道: “别打我,我是真的记忆模糊了。我只记得远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意识朦胧中看到一名白衣女子,而后再醒来时那山顶便只有我一人了。” “刺耳的声音..白衣女子...”小风闻言间看向万事通,见对方神色平静,眼中亦无什么奇怪的神色浮现,顿时将方才生出“眼前这个人不是万事通”的错觉打消,毕竟他现在的说辞,太过离奇。 “之后呢?你是如何到的这青山镇?”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山顶,而周围除我之外再无一人,当下只觉得头脑十分昏沉,结果头一晕就...”传音至此再一次没了后续,这回却不是万事通有意拖延,而是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可是他终究还是传音传了出来: “就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发现我坠崖了...” “万兄也是坠崖才到的青山镇?”小风闻言间一惊,传音的语速也变得快速的几分,而万事通闻言后比小风还要吃惊,转而传音道:“也?百里兄难道也是坠崖才回到青山镇的?” 沉默,在这一刻只有沉默,小风还记得自己当初离开青山镇时是坐车而去,而这一次回来,却像是自己最初来到青山镇时那般坠崖而回,却没想到万事通也是坠崖才进入了青山镇,他有一个直觉告诉自己,这其中必有关联。 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再度传音道: “我醒来时,便已在过去的青山镇了,可那却不是现在的青山镇。而那时咱们出售攻略的所得皆在我这儿,故此我便以你的名义为青山镇捐了1000金,这也是我们之前一起从信上看到的。” 万事通的传音至此再度停止,而小风知道万事通绝不是在向自己邀功,而他也绝不可能是等自己道谢,现下的停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说书人的毛病又犯了,可是同样的,也说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而就在这时,万事通传音道: “我虽然是以你的名义捐的1000金,可是却也收获了这里npc的一些友好,而就在捐献次日,李副镇长前来寻我,询问是否要代你接下建设任务。我自然是要等你归来,因此没有选择接下,同时询问了关于这个任务的一切 在得知青山镇中除我之外再无天外客时,我终于放下心来在此等你出现。却万万没有想到在第二天醒来之时,这个青山镇便再也不是之前的青山镇了,这里...” “有除你我之外,第二个潜藏的玩家!” 第501章 镇变(上) 小风闻言之间陷入沉思,不断变换的嘴型也在这一刻停下,而万事通见状并未感觉到意外,却又是与那不存在的敌人做了一番斗争。正当万事通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之际,小风的传音接踵而至,所说的言语却有些出乎万事通的意料: “进展如何?有何线索?” 按照万事通的思路,自己讲的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而他经过“讲给别人听”这个过程的同时,也是在对自己脑海中的信息进行梳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小风整合一切信息,然后解开青山镇这三年之谜。却未料到小风的这个问题,略过了这一步骤。 “有进展,没线索。青山镇的时间线明显已经出错,我无法估量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而这里一旦下线,便会提示传送出当前位面,因此我也无法用下线来估算时间。” 听闻万事通忽然讲起时间,小风并没有出声打断,因为他知道万事通在这种大事上不会没话找话,同样知道他可能对于破解“青山镇之谜”的兴趣,要比自己大上许多。 “因此无无法确定青山镇中是否有人进出,故而当我决心查下去却苦无线索的时候,便将侧重点放在了先排除无法出镇之人的身上。故而万某这段时间在镇内游走,将之前的所见江湖趣事一一讲给这些人听,倒是也和他们打好了关系。” 小风在听到“无法出镇之人”时,心中思绪万千闪过多个念头,而在万事通整句说完之际,却是顿时明白了万事通所说的人群是什么,那正是孩子。因为是孩子,所以不被允许自由出入青山镇,这一点无论青山镇现在是否能出入,都不会改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生与小石头这种性格的人才都会认识万事通,并且叫他一声“万先生”。而就在下一刻,小风也几乎猜到了万事通给这些人讲江湖事的用意,可他还是传音确认了一遍: “这些孩子如果是青山镇或者石村迁移而来,理当不会知晓万兄的这些江湖趣事,而如果这人是一个玩家,则会或多或少的对万兄说的故事有所耳闻,如此一来听故事的反应便会有所不同,我猜的对么?” 话音落定,万事通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看着他这一脸的平静,小风心中多少有些莫名的失望。不过想来他会如此镇定,也是对自己的估算较高,这样一想心中便舒服了许多。 “没错,正是如此,可惜事与愿违,经过万某这些日以来的观察,只有陈生身旁的那个小石头对万某的故事缺乏兴趣,可是他却一定不是玩家,而是一个特殊的npc。” 话音至此,小风却并没有追问更多关于小石头的信息,因为早在两人开始攀谈之时,小风便已将识能半开探测而去,此刻识能自动回报之下,小风赫然发现了一道人影正朝自己这方赶来。 “万兄,咱们交谈的时间已经很久,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惹人怀疑,咱们这便回转青山镇吧,我也想看看现在的青山镇是何种模样。” “哈哈哈,百里兄所言甚是,我们这便回青山镇!”万事通闻言间不再传音而是选择开口,因为他看到了小风递给他的眼神,而万事通的笑声明显十分用力,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到一般。 就在小风估算那林中之人即将进入自己两人视线之时,耳中却是传来一声轻呼,这个声音顿时让小风觉得虚惊一场,他本以为林中之人便是那潜藏的玩家,却未曾想到这个人,竟是与自己同来的剑太白: “师叔!那马车您不要了么?” 人便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得到的越简单便越容易忽视,相反付出极大而收获的,则会分外珍惜。 马车,5000金币,小风自然记得,只是这5000金币并非自己所花,而是驿站管事直接赠送自己,故此小风的意识中并没有将这豪华马车当一回事。此时听剑太白提起,方才想起那马车的坚不可摧,或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嗯?叫你的,那是npc还是玩家?”闻言间,万事通的传音顿时传来,他之所以会问小风这个问题,便是因为如果对方是npc他便可以继续与小风称兄道弟,而若对方是玩家,自己便需要斟酌一二。 剑太白本是驾车而来,无奈这密林的路实在太过坎坷,而他也刚刚从内力透支中恢复过来状态不佳。为了他自己的生命着想,他终究还是没有去将车驾过来,而此刻的他最怕听到的便是小风回答他一句话,例如: “哦,是我忘了,那就有劳师侄了。” 小风眼见剑太白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可他却并没有开口去回答对方的发问,而是对着万事通传音道:“咱们依旧称兄道弟,他知道我的年龄。” 话音刚落,剑太白本来距离小风仍有二十步距离,此时却是忽然猛地一个提速,纵身跃起落下之间便拉近了十五步的距离,若是他万一没有收住身形,只怕就会直接把小风给砸死: “师叔..总算赶上了,这位是?” 剑太白这一次见到生人并未拔剑,而对于万事通他之前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并没细看,此时发问之间仔细朝着万事通打量过去,却还没等小风开口应声,剑太白便眉头一皱道: “你是万事通?” “哈哈哈,正是万某,难道这位朋友也对在下感兴趣?”万事通说的隐晦,而剑太白也不是傻瓜,他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在他身上的悬红,毕竟万事通不知得罪了哪位金主,杀他一级便可获得千枚金币。 小风看出剑太白的神色不对,可是此刻他却是选择装看不见,用npc的一贯语气,缓缓开口分别像两人介绍道:“这是我江湖游历结识的朋友万事通。”“这是我门中弟子剑太白。” 剑太白虽然爱武,可他却并未成痴,别说他刚刚受了小风的数千金币奖励已经对金币完全没有需求,就算他没有获得如此巨额的财富,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杀师叔的朋友。 更何况比起杀他,剑太白更热衷于护他,因为这样便会有无数送上门来给自己无惩罚练剑的玩家。而他对万事通神色的异常,只是因为习惯性的警惕,毕竟自己方才经历了那样的一幕。 “感兴趣倒说不上,既是师叔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剑太白一句回答可谓不卑不亢,若是换做一些为了搞好npc关系的玩家,恐怕此刻就会厚颜无耻的叫万事通前辈,毕竟自家师叔的朋友怎么说都比自己大上一辈。 “原来是太白兄,幸会幸会。至于这称呼嘛,咱们各论各的,你师叔不会介意。”万事通开口之间,向剑太白表露了自己与小风的交情,同时也在对方心中获取一定的友好度,而剑太白听到对方这样说,却是看了一旁的小风一眼。 小风见万事通如此上道,此刻自然不会让他难堪,当即点了点头应和道:“嗯,咱们之间各论各的。其实我与你年纪相差无几,若你叫我百里兄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剑太白听闻首句心中确定万事通果然与自家师叔交情不菲,可就在下半句入耳后,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让小风暗道不妙,不知是否是自己打错了算盘。而就在下一刻,剑太白拱手道: “师叔说笑了,若是让师父听到了,恐怕又要让我们禁足。” 三人寒碜过后,还是由万事通这个客串的“东道主”提出一起回镇,而剑太白此行的目的就是跟随师叔等待叶十三两人到来,所以他自然没有异议,至于小风就更不用说,于是三人便踏上了回镇之路。 而与此同时,青山镇内,西北方一处四合大院之中,却是发生了一则插曲.. “什么?!他身边有一名深不可测的黑袍人?”说话的人身材矮胖,语气虽然吃惊,可脸上却始终是一副肥肉堆出来的稳定笑容,此刻的他正负手而立,而他身后正有一名黑衣蒙面人抱拳在前,半跪在地。 “是,我无法看清他的等级。”此人说话之间声音低沉,却似乎带着几分恨意,开口间惜字如金,却仿佛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般。 两人交谈之间声音极小,加之这四合院人烟罕至,故而即便有一丝除他们两人谈话之外的声音响起,他们都能轻易察觉,而此时除了天空之上下着的小雨之外,便只有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没有出手是明智的选择。”肥胖男子身形不动,语气缓缓恢复平静,而话音落定同时,身后之人的声音恨意更浓。 “他不死,我就死。” “你今日为何情绪如此浮躁?”言至此处,肥胖男子的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和蔼,只是他此刻背对身后之人,并没有让对方感到一丝的轻松。可就在下一刻对方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肥胖男子却再度吃惊: “那个黑袍人便是我的仇人,而他,也是那个人。” “什么?!你说的人可是他们口中的百里镇长?” “是,就是他。” 就在两人话音落定之际,一声咳嗽却是忽然传出,一句“什么人?!”尚未从肥胖男子的口中喊出,蒙面人便已然抢先一步,转身追了出去。 而当黑衣人彻底消失在四合院中的时候,那一直负手而立的肥胖男子终于缓缓转身,同时慢吞吞的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与其面上和蔼的笑容截然相反,正是: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也只有我,才会成为这青山镇最后的主人!” 第502章 镇变(中) 万事通与小风会面之处,其实已经与密林入口地带处相距不远,这密林内部道路崎岖错综复杂,可是通往唯一入口的这条大路,却像是人工修整出的一般平坦无比,加上三人并行间速度适宜,倒是有一种林间大道漫步的感觉。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道高约一丈的木墙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而万事通的声音也在此同时响起:“看,前面便是这密林入口了,是不是很像城墙?” 万事通的言语并没有人回答,而他却也没有失落,只是自顾自的接着道:“镇中之人皆说这密林之中有人熊作怪,所以才筑起这道丈许高的木墙以作防护之用,这木墙中暗藏倒刺,若非从中间的大门穿过,则必定会落得一个体无完肤的下场。”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这由无数木桩组成的城墙之下,而两排木墙之间正是一道打开的铁门。见万事通大摇大摆的走进铁门,剑太白与小风对视一眼之后也快速跟上,只是剑太白的心中暗自想道: “这门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摆设,说是防人熊,可防的也只能是熊吧。” 相比密林之中岔路极多,三人穿过木墙后的道路,便显得极为平整。虽然此处依旧不是青山镇所在,可是站在此处眺望,却能看到远方排列整齐的建筑。 “师叔等等!”就在这时,剑太白忽然开口,而他在说话的同时再度长剑上手。万事通与小风见他这般架势,也是立即做出反应,小风是暗自运转识能开始探测周围,而万事通则是不着痕迹的护在了小风身前。 “闻,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剑太白开口之间眉头紧蹙,可他此时却已经忘了身后两人中有一人是自己的npc师叔,故此说话间并未采取恭敬的态度,而是现出了他平日里的本色。 小风不是npc,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变得和npc一样需要珍视自己的性命而已,故而他虽然觉得这个npc身份有趣,却也不会要求这些玩家对自己恭敬有礼。此刻闻言间,立即调转识能加持嗅觉,可是一息过后却什么也没有闻到。 “这边!” 剑太白话音刚落,当即朝着前方一处大树冲去,留在原地的万事通和小风相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因为他们都没有发现那大树的方向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小风知道剑太白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江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奇遇,就像是自己身负识能一般。所以他不会认为自己是能加持嗅觉没有闻到气味,那么这气味便根本不会存在。 此时与万事通互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一起跟随剑太白而去,只是行进之时万事通刻意将脚步放慢,始终与小风保持不超过十步的距离,如此一来就算有突发情况,亦能及时救援。 而小风见状之间只是眉头稍稍一皱便恢复正常,而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调转识能离体而出,身体跟随前一刻的念头向前行进,意识却已锁定住了剑太白的身形,如此就算剑太白如何脱节,自己两人也能找到他的大致方位。 剑太白全速前进,而他每前进一步那血腥味便更重一些,而他也就更加忘我一些,以至于他足足跑了十息的功夫,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npc师叔在后面。 “唉..”就在剑太白叹气欲转身之际,却是发现地面之上赫然有着一滩血迹,而这血迹前方不远处,更是存在着一行血脚印。剑太白见状,本来转身欲走的心却在这一刻动摇了,因为他怕自己折返后,便会错失了良机。 “师侄可向右六十方向先行一步,我二人随后便至。”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自剑太白脑海之中响起,剑太白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不再犹豫,转身便追随血脚印而去,他惊得不是师叔会给自己传音,而是这传音的内容。 右六十,指的是若以自身为圆心,以右手起算的第六十度方向。这信息本身最多也只能说明判断出它的人武功高强,可是剑太白之惊,却在于自己的师叔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说出这种现代人才会的东西。 小风一语传出,随即却是意识到虽然自己已经刻意隐晦,可还是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不过他这个人并不会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担忧而耽搁眼前的事,当即心念一转之间轻声开口道: “万兄有劳你运上轻功,这里除了咱们三人之外只有一名重伤之人,没有危险了。” 话音刚落,万事通并未回答,而下一刻小风便感觉身体一轻,随即速度陡然加快,正是万事通施展出了丹青书院的轻功带着他一同行进,两人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剑太白,可也总比之前强上太多。 “左转,直行,右转...”小风此刻开口,告知万事通自己等人目标的方位,而万事通对此深信不疑,没有丝毫的犹豫。相比之下,剑太白速度虽快,可是他却是依赖于地面的血迹和脚印寻找线索,一时间两方竟是此消彼长,距离迅速拉近。 十息过后,万事通的脚步终于停下,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此刻身前已无路可走,只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若以轻功踩踏而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已非易事,何况还要带着小风一同前行。 “不必前行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师侄吧。”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给万事通传音并没有加持识能,而万事通闻言间亦是打开折扇缓缓扇动,半息过后只回了一句: “你这师侄叫的还真顺口。” 小风闻言无语,而与此同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阵脚步踩踏树木的声音,两人身不动意不动,却皆知道来人谁。而万事通此刻更是有些为这个新朋友感到同情,因为百里兄明明早知道方位,却还要他去循着血迹辛苦寻找。 “师..师叔?” 剑太白一路披荆斩棘而来,身上的衣物已多了几处划痕,而就在他准备“迎接”这潜藏在林中的神秘人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站着的赫然是自己的师叔和万事通,这叫他心中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嗯,来啦?”小风的语气十分温和,而这在剑太白听来却是极不适应,当即低声应答,语气中却略带尴尬的意味: “额..来了。” 万事通似乎看出了剑太白的尴尬,心知百里兄有这种变化,肯定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那句吐槽所致,当即大笑了三声后,出口转移话题道:“哈哈哈,好了好了,既然人已到齐,我们也是时候解开谜底了,百里兄?” 一句百里兄入耳,小风立即开口,可他说话间却不是对着身旁两人,而是对着身侧一望无际的灌木丛道:“朋友,你有伤在身,强迫自己躲在这灌木中恐是会伤势恶化,我三人并无恶意,请出来一叙!” 小风虽朗声开口,可是他终究没有内力加持,在非传音的情况下他又无法用识能加持自己的嗓门,所以他这声音并不能做到囊括全场。而就在这时,剑太白却是忽然开口,将小风的话运上内力重复了一遍。 “我三人..”剑太白话音至此,灌木丛中却是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剑太白没有强迫症,他并不会对自己要说出的话有丝毫眷恋,当即话音停住,却是一运轻功当即纵身跃起,踏在灌木之上。 万事通之前因为神秘人发出的江湖追杀令,故而等级已经被杀回1级,虽然经历了山顶试炼之后他便再没死过,可是至今也不过是二十级而已,任他对武功的见解多高,都无法掩盖他等级低的事实。此刻两人轻功对比,正是一个完美的写照。 剑太白运使轻功而上显得从容不迫,仿佛一只老鹰一般自灌木丛上迅速掠过,而他的目标正是那咳嗽声的主人,他并不是要杀此人,而是要将此人从灌木中揪出来给自家师叔问话。 “呃啊..”就在这时,一阵痛呼之声从灌木中传出,随即小风与万事通便见剑太白抓着一人朝自己的方向跃来,此人一身老旧的麻布衣裳,身材矮小,头发已是半白,赫然是一名老者。 而他此刻便如同老鹰抓小鸡中的小鸡一般,整个人仿佛瘫痪一般任由剑太白抓着,终于在一息过后,两人安稳的落在了小风身前三步之处。可就在这时,剑太白却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后,低头道了一句: “对不起!” 书剑山庄的武功在江湖上并不出名,而其身法也不过是江湖上的普通身法,剑太白以此身法赶路绰绰有余,可若说踩踏灌木之时还要从灌木中抓人出来,却是有些牵强。 方才他一抓之下,发现对方来不及躲闪被自己抓在手中,可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气力已有不济之相,若是自己不顺势将人带出,恐怕自己也要跟着坠入灌木丛中,当即看也没看那被自己抓着的人状况如何,用力一带之间便纵身而起。 这名老者的背上血迹斑斑,而此刻他的右腿处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而他的这道伤口,正是因为之前躲入灌木丛时被刺穿所至。此刻被剑太白狠命一拽,他的右腿伤上加伤,险些直接断去,而老者此刻已经是脸色煞白,明显失血过多。 “想不到..老头子装疯卖傻三年之久..竟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天意弄人,造化弄人啊...”老者虚弱的声音缓缓传出,而剑太白见状又是连着说了几声对不住,却被老者轻轻的挥手打断。 小风看出这名npc老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此刻的他想必正在交代遗言,而自己身上并无什么疗伤圣药,既然救不了他,便随他交代遗言吧。心下既定,小风缓缓后退,而后就这样席地而坐,心念一转间古琴登时上手。 “我已看出,你们与追杀我的人并非一路...老头子这次怕是活不成了,可我还有一心愿未了..你们..你们...” “前辈放心,我们一定办到!”老者话音未完,剑太白与万事通却是同时开口,剑太白是察觉了隐藏任务的气息,而万事通则是怕这老者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了,影响到他要说的信息内容。 “好..好...这青山镇上,有一人名叫贾大福,此人笑里藏刀,与外人里应外合欲害我青山镇...老头子虽然不是青山镇人,可好歹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怎能..怎能...” 老者的话音至此,似乎失血过多的负面影响已经压制不住,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了闭合的迹象,万事通与剑太白见状皆是同时开口接话,而就在这时,一声琴鸣赫然传出。 “这..这是鸥鹭忘机曲?!可惜..可惜你不是他..救不了老夫..”曲声刚出,老者欲闭合的双眼骤然一睁,随即开口之间竟是一语道破小风所奏,只不过他的话小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小风为了迅速入境,已经全面开启了识能。 “老头子听到他和他的手下密谈,说是这青山镇失踪的百里镇长已经回来了。老夫要你找到他,告诉他这个秘密,然后...然后...”老者话音至此,单手握拳向天,一副不甘与挣扎的模样,可最终他还是缓缓落下的手,同时泄气瞬间吐出了一句话: “将贾大福与那名外来者,一同送下地狱来陪老夫.....” 第503章 镇变(下) “前辈,前辈!!”眼见老者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剑太白赶忙开口喊叫,然而同样身为玩家的万事通对此,却是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很蠢。 “别摇了朋友,这npc已经交代完剧情,领盒饭去了。”万事通的传音在剑太白耳中响起,而剑太白闻言之间却并没有转身去和万事通打什么大义牌,而是瞬间收住了自己方才的情绪,平静的回复道: “我还没有接到任务...” 话音落罢,万事通看向剑太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之色,他本以为这个人会因为自己这种“无情冷血”的言论而做出一番“大义凛然”的反驳,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因为没有接到任务,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我也没有..” 万事通传音落定,剑太白却是缓缓起身看向自家师叔。此刻的他最怕自家师叔随便动动口说一句什么“总要让老人家入土为安”之类的话,那么下一刻累断手的便只能是自己,不可能是其他人。 小风不是神人,自然不会在什么时候都能看穿对方的心,此刻见剑太白这种表情,只当他是惋惜自己没能救下这名老者。至于让这老者入土为安,小风的心中却也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因为他毕竟还是个玩家。 “他说的百里镇长,是我。”小风的话淡淡响起,而话音落定之际万事通古井无波,剑太白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惊讶,在惊讶的同时一抹喜色一闪而过,他再一次为了自己的明智决断感到庆幸,同时更加担心两名同伴错过了这个“任务”。 “这贾大福是个胖子,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真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反派boss。现在我们该如何做?是直接杀了他,还是先利用他?” 万事通适时开口,将剑太白的注意吸引了过来,然而万事通在开口的同时,早已对着小风进行了传音。他开口之间询问的大多是下一步要如何做,而真正关键的信息,他只传音给了小风一人听: “青山镇升级之后,多出来许多我在捐献1000金币之前从未见过的建筑以及npc,这贾大福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现在的身份是商会老板,这也符合咱们之前的推论,而他勾结的那名外人,估计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玩家。”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这却是让剑太白有些不解,因为他听到的只有万事通开口的信息,这明显是一个选择而不是陈述。而剑太白自己知道,在这个场合这选择权绝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如何选择只能听命于这个npc师叔。 万事通这个问句其实根本就是多余,他只是为了说给剑太白听。因为如果这个“贾大福”如此好杀,那么这个事件本身的价值就太过廉价,而即便就算他十分好杀,自己等人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也绝不会去杀他。 小风当然明白万事通的用意,而他也看出此刻剑太白的疑惑,当即开口之间便给了他一个送分题道:“师侄觉得此人应当杀之还是用之?” 话音刚落,剑太白却是当场愣住,他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自己,可正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平日里以谨慎着称的他,此刻却是不自觉的想多了一些东西。 “如果我选杀,这明显是不智的选择,可是npc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老者的死义愤填膺?虽然也许会降低我在师叔心中智的估算,可是却能提高义的估值。” “如果我选择用,这明显是正确的选择,可npc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有心机,虽然师叔也许会觉得我很聪明,可是也难免他以后不会防着我。” 剑太白本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只是因为他之前受了小风的巨款奖励,一时间被砸的有些晕厥。同时他错估了小风的价值,认为跟着小风必定能得到一些高级隐藏任务,上一次是巨款,下一次也许就是自己在意的武功秘籍。 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事太过执着,那么他做起事来便会显得畏手畏脚,此刻的剑太白正是因为对于未来憧憬的太过完美,所以他生怕自己做错任何一个选择,便让自己与门派高级npc的任务错身而过。 “师侄,你怎么了?” 小风眼见剑太白对于这么一道送分的问题犹豫再三,脸上仿佛表情包一般不断变换,不仅他感到好奇,就连一旁的万事通也是如此,终于小风还是因为时间的问题,出声询问。 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将陷入无尽死循环的剑太白拯救了出来,而剑太白此时的面色有些难看,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而小风与万事通相视一眼后,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师侄直言即可,对于这贾大福,你是想直接刺杀于他,还是利用他找出关联之人?” “咔嚓!”小风的话音落定,剑太白的脑海中仿佛一声惊雷乍现,而就在下一刻,剑太白一连串的话以一个极快的语速说出,与他平日里的风格判若两人,却是让小风再一次生出几分好奇: “这位前辈临终时交托的线索,我们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只怕辜负前辈的本意,而且我们杀了他也只能解一时之患不能一劳永逸,那个落网之鱼终究会是一个祸害。” 剑太白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刻意平稳的调整了一下呼吸,万事通与小风相视一眼后同时笑出声来,而剑太白对此却无甚反应,只是暗自庆幸自己方才顿悟的早。 剑太白回想起方才师叔的话,第一句是“师侄觉得此人当杀之还是用之”而第二句便成了“你是想直接刺杀于他,还是利用他找出相关之人?” 这其中存在着一个根本的区别,那便是第一句无论自己怎么选,决定权都在师叔手中。可是第二句,如果自己选择“刺杀于他”,那么恐怕下一秒自家师叔便会让自己单独去执行这个任务。 剑太白不是小白,他知道这种事件下关键的boss,绝对不是一己之力便能杀的了的,否则自己三人线索齐全,直接杀了幕后boss这事件便不攻自破,那设计的还有什么意义? “好了,既然决定了方针,我们这便回去吧,只是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今天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这名老者,切记切记。”小风朗声开口,随即转身便与万事通朝着林外走去,剑太白闻言间看了看地面山的老者又看了看自家师叔,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青山镇角落处四合院内,之前那名矮胖的男子此刻正躺在一张躺椅之上,面色悠闲的看着天空,仿佛刚才得到那个人回归信息时暴跳如雷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肥胖男子躺椅旁的桌上放着一张打开的信件,信纸的末尾处印着一枚枪戟交叉的蓝色图案,而信上只有寥寥几句,正是:“贾兄亲启,万金已备,使者三日后到达,作西域商客。祝青山易主,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三日么,只需那个白痴再为我拖上三日,三日一过这青山镇再度升级。到时那些老不死也都该死了,世人只会记得我贾大福,而那什么劳什子的百里镇长,将永远被沉埋在历史之中...” 肥胖男子遥遥望天,脸上的笑容越发放纵,而他也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起来,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过尖锐,用这种声音去说这种狠话,总给人一种搞笑的感觉。而就在这时,四合院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蹬开,随即一道人影窜入其中。 “启禀主子,那老东西已被我重伤,此刻已逃入后山禁区,必死无疑。” 突忽奇来的声音让肥胖男子险些从躺椅下掉落下来,此时眼见自家院门支离破碎,而眼前正站着这个黑衣蒙面之人,本来心中就有怒火升起,此刻闻听他这一句话后,登时怒不可遏道: “蠢材!你难道忘了自己方才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么?那老东西若是没死,只怕已经与那人遇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终于知道你那脑残弟弟是怎么被人杀死,夺了这青山镇的!” 黑衣人闻言瞬间,立即半跪在地,双手抱拳向上,对于对方的喝骂完全没有一句反驳,不过好在这肥胖男子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过尖锐,这骂起人来也是吐露着一种搞笑的气氛,总算在一顿嘴炮之后,安静了下来。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只需要再过三日,咱们的计划便能完成了,记住,这几日不要擅自行动。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说罢,肥胖男子用力够了半天,方才拿起桌上的酒壶,笨拙的喝了一口酒,目送那名黑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心中却是暗自想道: “天外客又如何?一样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有时永恒的生命反而是一种负累,何况你们这生命,还要付出代价..” “咔嚓!”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肥胖男子一翻身,却见自家的四合院大门已经彻底掉了下来,这个黑衣人居然又是用脚开门,而对于此事,肥胖男子只是白了一眼后,便再度仰望起了天空。 “天啊,你就要变了,哈哈哈哈!”而就在肥胖男子大笑出声之际,四合院外不远的一处大树之后,响起了一声压低声音的喝骂: “傻x,老子低声下气这么久,终于要熬出头了。给npc当小弟当到这种地步,我tm真是没谁了。青山镇,你最终一定是我的,我的!” 黑衣人锤树低吼道.. 第504章 返镇 青山镇外,三人极速前进,此刻的他们心中已有了定论,而他们也知道此刻时间的重要,因此比起之前的林间漫步,此时赶起路来就要迅速许多。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从青山密林入口赶到了青山镇边缘地带,而与此同时,三人再度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方才主动停下脚步的是万事通,而此刻率先发问的也是万事通,剑太白心中疑惑,可是却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开口的时机,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叹息了一声后淡淡的道: “只是想起一些回忆,我们继续赶路吧。” 话音落罢,万事通仔细打量了小风两眼,确定对方神色恢复正常之后,这才继续运上轻功带他前行,而为了不让剑太白看出端倪,万事通这一路上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 小风眼见眼前这陌生的青山镇,脑海中浮现起自己最初来到青山镇时的遭遇与景象。当初自己初入江湖,也是从悬崖坠落,也是醒来便到此处,只是那时的青山镇山清水秀颇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觉,可是今日的青山镇,却多了几分热闹与喧嚣。 原本以竹、木、草为主的建筑此时已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尽是一些石头建筑,比起从前来讲一眼看去确实是高级了许多,可是同样似乎也少了昔日里那般随和。 “嗖!!” 就在这时,三人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声响,随即便有一道暗箭窜天而起,在天空中带起一声闷响的同时,发出些许令人瞩目的光芒。在场的三人皆不是江湖小白,眼见此情此景,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三人之间各有所思。 “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想不到这镇上有了这种规模的防御系统。”这是小风的想法,而无疑他的想法是一行人中最为简单最为和谐的。 万事通听闻响箭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三人已经暴露,那什么贾大福恐怕将会对自己三人采取行动,当务之急是赶快进入青山镇,到达人多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而至于剑太白想的,就更加简单粗暴一点,他是认为自己三人触发了什么机关,即将有一大波怪刷脸而来,需要做好战斗准备。 三人心思各异之间,互相的距离也被拉开了许多,剑太白想的是应战自然不会加速行进,而万事通想的是退走,自然要全力施展轻功。就在短短的三息功夫之内,原本抱团前进的三人,此刻却已经差出了最佳的援手距离。 “师侄?快跟上。”小风或多或少的猜出了两人的心思,心中一阵无奈升起,这毕竟是自己的青山镇,他不信会有人在这里动手。如果那贾大福真的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出手,那么他便不足为虑了。 剑太白闻言一愣,虽然心中有其他想法,可此刻也不得不跟上,至于万事通见对方跟上,脚下的速度下意识变得更快,快到忘记帮小风隐藏不会武功的事实。 “嗯?”剑太白见自家师叔说话间脚步忽然一乱,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正打算仔细查看,却听得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方才女扮男装的那个小姑娘: “百里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好慢啊!” 陈生的音色虽然清脆,可是她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柔弱,小风几乎在闻声瞬间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陈生这个丫头已经是练有内功在身,因此她开口间才下意识的运上了内力,方能传声如此清晰。 “哈..”万事通闻言间脚步缓缓停下,手中白光一闪折扇上手,缓缓扇动间看似悠然自得,实则却是在为自己的多心感到无奈。他知道方才自己是大惊小怪了,不过这却也怪不得他,毕竟万事通出入镇子边缘时,从未触发过这种机关。 随着陈生快步跑来,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一侧的房上翻了下来,竟是与陈生极为的同步的到达三人面前,这个人正是小石头,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与小风打招呼,而是: “万先生..” “哈哈哈,你也来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万事通说话间将缓缓将折扇收回,而此时他却见小石头将目光移向自己身旁的百里,只是这眼神中似乎并不是亲近,而是一种询问。 万事通一路走来阅npc无数,此刻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心中所想,当即却是丝毫不避嫌的当着小风的面,与小石头开口道:“万某行走江湖,信用是第一宗旨,你的秘密我并没有与任何人说,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额?”小风闻言间一愣,转而茫然的看向万事通,而那小石头见状之间,却是忽然冲着小风拱了拱手,轻声道了一句:“见过百里大哥。” 若说小风前一刻的愣神是看出万事通的心意,故意配合他演戏,那么这一刻的愣神便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个小石头给自己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无论是自己识能之境中看到的虚影,还是他这个人对自己的特殊态度,都可以说明他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叫自己“百里兄”的人,忽然转口叫自己“百里大哥”,换做任何一个有好奇心的人恐怕都会有小风现在这个反应。可就在下一刻,这小石头却是又说了一句让众人不解的话: “垃圾已经处理掉了,我们快回去见爷爷他们吧。” 垃圾指的是什么?在场唯有万事通与小石头两人心知肚明,小风虽然看到万事通微微点头,可也并没有探究对方秘密的心思。好奇不代表一定要求知,就像自己也有秘密在万事通那里一样,自己同样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陈生闻言对着小风尴尬的笑了笑,一副“他就是这样,你别介意”的模样,小风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结论,自然不会去纠结此事,当即跟随陈生沿着青山镇的新石板路,不断向前走去。 三息过后,万事通重新出现在小风身旁,却只是朝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理当如此”后,便放慢了脚步,让陈生与小石头在前并列走了起来。 陈生十分懂事,她见自己的百里大哥和万先生似乎有事要说,自然不会在缠着对方,而她心念一转间又想起小石头方才说的话,不禁好奇间贴上去笑声问道: “小石头,你刚说的垃圾是什么?” “就..就是垃圾啊..很烦人的那种..你不会想知道的..”小石头对于陈生无论如何也强硬不起来,此刻见对方贴了过来,语气再度被打回了原本那种怯懦的样子,与他壮汉的形象极为不符。 说罢,小石头加快了脚步,而陈生的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容,随即两只手向后一背,接着脚下踏出的步伐频率没有丝毫改变,每一步的跨度也么有丝毫改变,可是她却是始终跟在小石头的身侧,任由小石头如何加速,却始终无法拉开距离。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武功?”正如小石头与陈生前方闲聊一般,万事通也正与小风闲聊,只是他们聊得大多是青山镇当下的情况,而就在刚刚陈生施展出那诡异步法之后,小风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怎么,你不知道?”万事通闻言间眉头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小风见状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却只说了一句:“你戏太浮夸了,我是真不知道。” 对于前方两人的交谈,剑太白早已自行屏蔽,他给自己的目标很简单,那便是npc师叔要求怎么做,做什么,他便去怎么做,做什么,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却是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去推敲。 以至于在前前后后两组人闲聊之间,他又怀念起自己的两个同伴,同时盼着两人赶紧到来,这样自己也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显得多余了。 而一个人在心不在焉的时候,便会理所应当的在一些平常自己擅长的领域上出错,此刻的剑太白正是如此,他对于左右建筑后方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儿,竟是毫无察觉... “这个镇子里的人藏龙卧虎,陈生的武功是家传的,你居然不知道。看来你这个镇长当得还真是不称职啊。”万事通的这句话是采用传音的方式,他并不想让剑太白听到这些,只不过他哪里知道剑太白早就屏蔽了自己两人谈话。 “家传?哈..有趣了。”小风闻言瞬间,终于想起自己当初接任镇长时,那些人摆出的阵势。当时自己处于全程愣神之中,心境修为也没有现在这般沉稳,所以并没有去注意这些人的特质。现在想起来,万事通说的还真是一点不错。 一炷香后... 众人终于出现在了青山镇中心的三层建筑之前,而众人这一路走来,却是吸引了许许多多的目光,剑太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什么珍贵的动物,而那些路人则是有爱的参观人士,竟是一路跟随自己等人来到此处。 看看周围这些npc,剑太白心中稍加估算了一下,没有一百恐怕也有五十,被如此众多的npc围观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关键这些人还是属于那种只静静地看着,就是不说话的类型,这却是让自己更加不适。 由巨石构建而成的三层建筑,在青山镇这普遍一层高度的石房中,宛如鹤立鸡群,而此处也正是青山镇新的中枢所在。建筑的大门是由精铁所铸,无论高宽皆有丈许,一眼看去似乎根本不是为了走人,而像是为了走什么器械而建。 未及小风三人将这建筑的三层尽数打量仔细,一声巨响便从正门中传了出来: “哐当!”一声落定,大门应声而开,然而门中却并未如同众人想象一般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相反的却是一片漆黑,从外向内看去竟是仿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这却是给剑太白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一个老妪的声音却是忽然从一旁的人群中传出。这声音虽然老迈,所说的话也是平平无奇,可这声音却仿佛内含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听了内息一阵翻涌。不过当然,根本没有内息的人,并没有这种感觉,而是双眼一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等下跟听那些老不死唠叨完,别忘了去帮我喂鸡..这三年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可是少见了..” 第505章 青山五老 话音隐隐传来,似在耳边却无法捕捉,包括小风在内的三人皆只感觉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是无法判断出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哪个方向传来。 “是五老!!”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皆寂静无声的围观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呐喊声,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诸如此类的声音便接踵而至。剑太白见状奇型长剑再度上手,而这一次他却并未凝聚剑势,而是面上不动声色的观察众人。 “额咳咳..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你在等会儿,我马上就来..”老妪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声音的异样仿佛只有小风三人可以察觉,而其他npc则是引以为常,皆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小风至此,终于回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而在这一刻他并未像剑太白一样戒备,并且用手按了按剑太白的肩旁,调转识能传音道: “来人是一位故人,是友非敌,师侄不用紧张。” 剑太白闻声、收剑,而下一刻便再度听到一声惊呼,所发出的言语依旧还是那句:“是五老!”。可这一次话音落定之际,三人身侧围观的群众,却是纷纷向着左右退散,让出了一条路来。 小风三人定睛望去,未见其人却又先闻其声,一阵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接连传来,而后老妪的声音再度响起,可她的笑声却像极了反派,而并非是一名和蔼的老人:“嘿嘿嘿,都是有礼貌的孩子,不错..不错..” 万事通见状,也已猜出来人是谁,见小风面无表情,以为他仍在戒备,当即对着他传音道:“此人是青山五老之一,只知道她姓张,却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此人在五老中辈分极高,连柳老也要叫她一声张婆婆。” 是了,这个人小风记得,她正是自己来青山镇时给自己发布过任务的一个npc,而自己在做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喂鸡任务”时,心中却是分外祥和与舒适,今日联系眼前所见一想,这个张奶奶果然非同常人。 就在这时,三人的视线之中忽然有一抹褐色一闪而过,与阳光的颜色截然不同,让人生出一种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的错觉。而正当剑太白凝神之后,重新向前查看之际,他的身旁却是多了一人,而这个人正拉着自家师叔的手,缓缓道: “好孩子,你走的这三年镇子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来来来,跟张奶奶进去,那帮老不死想来已经等急了。” 剑太白回身望去,却见一名白发老妪,身材佝偻,身穿一身褐色毛衣,此刻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着自家师叔的手不放,就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见到自家后辈家常问话一般。 剑太白先是愣了愣,可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心中大惊。他惊得不是因为对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侧,而是自己的意识中仿佛这个人早就在自己身侧,因此自己第一眼看到她时才没有吃惊的反应。 小风任由老妪拉着向前走去,而陈生与小石头则是上前冲着老妪躬身一礼,在对方回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之后便分别朝着剑太白与万事通行去。 陈生走到万事通身前,开口之间似乎犹豫了一下自己的称谓,而后脸上浮现起了笑容,开口道:“两位大..哥,他们有要事要商议,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镇子吧。” “好..好..” 万事通脸上的肌肉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两下,他自然明白对方那句没有叫出口的“大叔”自然不会是称呼剑太白。而他此刻也知道百里兄入议事大厅议事,所说的必定是青山镇的机密,自己现在没有理由去听,自然也不会烦恼。 倒是剑太白此刻见自家师叔离去,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正想开口之际,与陈生同来的小石头却挡在了他的面前。而相比陈生的礼貌,小石头就要显得冷漠了许多,而他开口叫人的方式,依旧是那般成熟: “剑兄,这边请。” 剑太白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任何反感,只是越过小石头壮硕的身躯朝着他身后看了两眼,见自家师叔已经跟随那老妪进入中心建筑之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转身朝万事通走去。 而陈生却在万事通与剑太白并肩而行的时候,冲着小石头做了一个鬼脸,至于小石头则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 与此同时,小风在张婆婆的带领下进入了青山大厅,这从外向内看漆黑无比的入口,在踏入的一瞬间,小风却是感觉到身体周围有一阵清风拂过。正当小风回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时候,前方却是出现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小风感觉光芒刺眼,而就在这时,张婆婆却将手中的拐杖一横,龙头之处正好挡在小风眼前,将这强烈的光芒遮挡无遗,同时口中碎碎念了一句: “小何啊,你这东西中看倒是中看,就是不知道中不中用啊。” 随着张婆婆将手中拐杖缓缓放下,那刺眼的强光也从小风的身上缓缓移开,而下一刻,小风却是见到自己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数人之高的铜像,铜像顶端挂着一面古镜,其上龙纹雕刻,明显已经上了年头。 而就在小风仔细打量铜像之后,却是一眼认出了这究竟是一座什么像,这铜像赫然便是“持国天提多罗吒”。而就在这时,张婆婆的声音自一旁缓缓响起,却仿佛看出小风心思一般,给他解释道: “这持国天王像,是石村一个老小子弄出来的,平日里就放在这里镇宅辟邪,而它还有一个别的用途,那就是...”张婆婆的话至此没了后文,反而笑着看向小风,而小风几乎瞬间便联想到了方才那不似给人走的大门,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莫非,这铜像可以作战,以备不时之需?” “哈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把问题想复杂了,你看...”张婆婆的声音缓缓响起,而话音至此她却是再度抬起拐杖,用拐杖的底部朝着这持国天王像的脚趾敲了敲,而就在下一刻,铜像手中怀抱的琵琶却是被它放了下来。 小风打眼一看,这琵琶上的每一个弦竟都是一座阶梯,原来这铜像的作用,竟只是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也不知道是哪个玩心极重的家伙设计出来的东西。 “小何..?那是谁?” 正在小风思索之间,张婆婆的手却是又一次抓在了他的黑袍上,紧接着便带着小风踏上了最下方的第二十四品。小风虽然此刻知道张婆婆绝非常人,可是却依旧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力行走,此刻被对方带着上了琵琶,顺势便要自己踏上第二十三品。 可就在这时,张婆婆却是一把将小风拉了回来,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用用拐杖敲了敲脚下的琴板,而就在下一刻,这铜像竟是自动将琵琶举了起来,将两人直接送上了二楼。 小风踏上二楼的同时,面上的神色却是显得有些呆滞,不过因为此地又再度进入了黑暗地带,所以张婆婆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小风的呆滞并不是因为他被这忽高忽低的机关震慑,也不是因为青山镇现金的模样高端,而是因为他方才对着那铜像探测之时,从那铜像的周身,感受到了和那日以识能探测小石头时,一样的气息波动。 而就在他想进一步探测之际,脑海中却是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吾乃..持国天..镇守于此..妄入者..早入轮回..”而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的大脑中便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他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小风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段时间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的手中捧着一盏茶,一盏滚烫的茶,而他的眼前正站着一名英俊少年,此刻一脸善意的看向自己,仿佛在期待自己喝掉这手中的茶一般。 “这是..?”小风脑海中闪现起一些片段,似乎眼前这种状况自己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而就在这时,张婆婆的声音却是从小风右侧不远处传来,语气依旧和蔼,只是音量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 “都是好孩子,你们之间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再说..这茶烫的紧,要事烫坏了他,谁来给我们主持青山大比?” 话音落罢,小风顺势将手中滚烫的茶放在了身旁的桌上,而就在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却发现自己身边正坐着一名白发老者,只是这名老者面色红润,正不断用手抚着自己的胡须,从他的呼吸上可以判断出,此人的体魄绝不亚于一个年轻人。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愣住了,因为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正是当初将镇长之位让给自己的青山老镇长,而他此刻见自己看向他,也是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难道..”小风心中一闪,当即坐直身子环视一周,这一下却是将自己此刻所在环境看了一个仔细,同时也看清了与自己坐在一起的这些人的面孔。 小风居中而坐,除他与他身前那名少年之外,大殿中还有五人,而这五人中,自己竟是认得三个,正是青山镇老镇长、张婆婆,还有那个当初因为教书走不开而不管自己女儿的陈生爹,只是他们无论气场还是样貌都与当初截然不同。 可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却是从旁响起,小风闻声看去,此人正是自己唯独不认识的那人: “哼..身为青山镇长,不明不白消失三年,如此没有担当的一个人,如何能主持青山大比?这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我贾某人,第一个不答应!” 第506章 慧眼 小风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忽奇来的恶语相向而愤怒,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npc走剧情的过场而已。学会以玩家的角度去感受世界,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心境无敌。 “贾某?”小风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关键,同时朝着说话之人望了过去。同样是被称为青山五老,这名男子却不像张婆婆与柳镇长那般年迈,而是一个说话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 小风不会武功,虽然他善于观察,可是却也无法一眼估算出对方的深浅。故而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实际上也已是五十有九,而他更不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贾大福,而是贾大福的老爹。 若说贾大福长得十分圆润,那么他这老爹就是截然相反。此人此刻虽坐在座椅之上,可高度却明显要比其他人高上许多,可想而知他若站起身来会是一个怎样的高度。 “贾兄言之有理,这种人,哼哼,不值得托付!”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较为低沉声音的从旁响起,小风闻声之间回头一看,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涟漪,因为他想不到附和这“贾某”的,竟是陈学究,也就是陈生的老爹。 若只是如此还不会让小风心境所动,真正让他不解的是,这陈学究说话之间死盯自己,并且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憎恶。相比之下,那“贾某”倒是婉转的多,至少他在表达自己心中怨气的时候,并没有试图用眼神杀死小风。 小风此刻知道自己最大的任务是需要获取信息,所谓言多必失而他又似乎有着短暂的失忆,在没有弄清楚一切前,自己还是静观其变为妙。而就在这时,小风不认识的那名坐在他右手侧的老者,却是缓缓开口道: “来日方长,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小友才刚刚回来,我们不要给他太多的压力。我看今日便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去为两日后做准备吧。” 小风原以为这种做和事老的差事,应当是落在柳元老镇长身上,可是此刻的他却和张婆婆的表现一模一样,只是冲着自己微笑,却并没有丝毫要出来圆场或为自己说话的打算。 “哼,看来某些人是要说某些私事,我们在场碍着他的事了。既然如此,贾某告辞,至于方才所提之事,在此人有所建树之前,我这关他过不了!” 就在这时,那瘦高的“贾某”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火药之气,而他在起身后果然尽显他的身高,此人只怕是已经过了两米,像是这种六十岁两米高的老人,现代可是极其少见。 这“贾某”起身之间,便朝着大殿之外走去,对于他这般举动众人却是并未有所反感,反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似乎对此人的性格早就已经习惯。而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看戏模式的张婆婆,也在此刻缓缓起身,却是冲着陈学究开口道: “天授啊,来来来,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你扶我下去走走。” 陈学究闻言、起身,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而当他起身扶住张婆婆的时候,两人却是对视了一眼,而后陈学究便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一颤,随即却是对着小风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好孩子,等下别忘了去帮我喂鸡,我们先走了,你和这两个老不死的好好叙叙旧吧。” “额咳咳..”张婆婆话音刚落,柳镇长却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小风见状心中觉得这几人有趣。张婆婆就然就这样当着两人的面,对一个小辈称呼他们为老不死的,而且还点破了他们两人的心思。 陈学究闻言间并没有疑惑,他也已经料到两位副镇长是想留下和这小子说说话,而张婆婆之所以带上自己离开,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否则他也不会无视殿中的辈分最小的柳涛,选择让自己扶她离去。 随着地面上不断响起的拐杖敲击声,小风与两位副镇长就这样目送着陈学究扶着张婆婆离去,而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柳涛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去。就在大殿外响起铜像运作声音的瞬间,小风听到了两声不约而同的叹气声,这声音就仿佛是谁松了一口气一般。 正当小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时候,耳旁却是响起一个真切的声音,正是来源于柳元老镇长,而他对于张婆婆的称谓,却是让小风再度迟疑了一瞬: “婆婆可终于走了,唉...” 老镇长这句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在他说完的同时便意识到自己失态,看向小风的同时脸上再度浮现起笑容,只是就算小风不擅长观察,也能看得出他这是尴尬一笑。 “小友,咱们自石村一别,如今也是许久未见了,当初还是蒙你之赐,我们石村才有浴火重生的一天,为此老夫还没有对小友说谢,实在失礼。” 就在这时,那右方的老者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大殿之中只剩下三人,而他说话的对象又是小风,小风这一次终于无法置身事外,而在开口的同时,所谓的“无敌心境”由于视角的转换,登时破碎。 小风前一刻还停留在方才几人只字片语间吐露的信息,首先“贾某”对自己有敌意,而陈学究则是对自己有些厌恶,而他的措辞也十分古怪。其次,陈学究与“贾某”并非一路,这一点从他们说话间的眼神,以及最后离去时的细节皆可表现。 最后,便是自己刚刚听到这一句话。“石村”“蒙你之赐”“浴火重生”,三个字眼清晰入耳,而小风虽从未见过眼前这名老者,可是他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这正是石村的村长,而他说的“蒙你之赐”,指的正是自己邀请他们移居青山镇一事。 “石村长客气了,我们是自己人,相互帮助理应如此。”小风一语落定,两名老者脸上的笑容却是忽然僵住,这一刻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暗想莫非自己说错了话?而就在下一刻,二老却是忽然同时大笑出声,柳元老镇长更是开口道: “错了错了,他现在不是石村长,而是石副镇长。不过这个头衔实在太长,你可以叫他石老,或者..小石头?” 话音落定,石老嘴角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两下,脸上的笑容再度戛然而止,双眼一眯间看向柳老镇长,半晌过后方才恢复正常,只是嘀咕了一句: “我跟老祖各算各的。”只是这话,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小风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称谓,而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便是撑过两人的一番对谈,而后便可以向他们了解当下青山镇的现况。可还未及小风开口,他便见识到了什么是老小孩,只见柳老镇长一反常态的再度大笑出声,而后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何青山前辈向我们说起你时,皆是以小兄弟代称,老夫与何前辈并不沾亲带故,所以老夫叫你小友理所应当。可是石老头这边算,何前辈与他家老祖有故,属于同辈,而他自然是晚辈,那前辈的小兄弟对于他这个晚辈来说...” “你住口!”柳老镇长话音至此,石老却是忽然拍案而起,大声呵斥对方的同时右手一抬,袖口处顿时发出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小风转眼一看,却是见到一道白芒一闪而过,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飞了过去。 小风心中暗道这石老脾气火爆,正想识能传音提醒柳镇长小心,可随即却见到柳老镇长单手一夹,竟是直接将对方这道白芒接下,这时小风方才看清这白芒乃是一根铁箭。 小风本以为石老就是这么随手丢上一下便会作罢,却未想到他见一手失利,当即双手其上,袖口便如同百宝囊一般,随着一阵阵破风声响起,数道白芒接连飞出,而无一不是贴着小风朝他左手边的柳老镇长射去。 “哎呀,你这老头恼凶成怒,难道要杀我灭口?小友,老夫保命要紧,先走一步!” 就在这时,柳老镇长忽然开口,而他说话间人已经出现在大殿正中方位,短短说话的功夫便已窜出数十步之远,身手全然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仿佛像是一个胀气蓬勃的顽童。 小风坐在两人中间,好在柳老只是闪躲没有还击,否则他可能真的要在两名高手的较量中沦为炮灰,而此时石老见对方逃脱却也不再起身去追,只是嘀咕了一句:“你个老猴。” 柳老镇长缓缓转身,双手再度负于身后,随即却是缓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行进之间仿佛又成了一个年迈老人,而他此刻也是完全不担心石老会出手偷袭。 正当小风为这二老的相处模式与自己即将得手的信息源感到有趣之际,大殿中却是响彻起一个突兀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着地的声音: “砰..哎呀!” 小风打眼一看,却只见到前方大殿的出口处柳老正起身的动作,而下一刻柳老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只留下了门槛之下的一只鞋子。 “哈哈哈哈,这个老猴!”石老见状,丝毫不顾及有小风这个晚辈在场,当即捧腹大笑,足足笑了一息的功夫方才停下,却也不知是他笑够了还是需要换气后再接着笑。 “石老,我想问..”就在小风终于寻找到开口询问的时机而开口发问之际,石老脸上的笑容却是再度戛然而止,随即脸上立即出现一副认真的模样,沉声道: “小友,这青山镇确实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现在外面有老猴看守,咱们可以放心说话了,你有问题便尽管问吧...” 第507章 青山变(上) 小风眼见为实,此刻对于石老与柳老两人的兴趣有多了几分,此刻石老要自己发问,显然是已经看出自己的心思,此时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石老,我想知道青山镇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石老却是“哦?”了一声,随即开口之间反问了小风一句,却让小风眉头一皱,因为对方这句话给出的信息,实在有些超过他以往的认识。 “你说三年?你真的认为青山镇真实经历了三年么?” 没错,这正是时间上的错误,也是小风一直存疑的所在。这一点站在玩家的角度上或许可以理解,毕竟对于剧情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然而这一点时间线上的错误,却是由眼前这个npc指出,这样一来游戏就太有趣了。 小风没有掩饰面上的神色变化,他此刻正是要用这种方式暗示给对方自己知情,而石老见小风闻言间只有惊讶没有疑惑不解,此时再度笑出声来道: “哈哈哈,看来你一早就发现了问题,只是碍于不知与谁说,这才一直想用言语试探老夫,是吧?” 石老的话换做旁人来听,此刻被对方揭穿心中所想,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尴尬。可是小风此刻面对对方这带着几分玩味字句,心中却是没有半分负面情绪,反而像是他乡遇故知一般,立即进入了角色状态。 “石老说笑了。其实我这一次回来的方式也很特别,在听到陈生说出三年未见时,我心中也是一惊,所以方才才会...”小风的话语未完,石老却又是冲着他摆了摆手,而后笑着打断道: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套我的话了。我说过,你想问什么便放心去问,我可是豁达的很,这一点与老祖一般无二。” 此时石老不再自称“老夫”,而是以你我相称,如此一来没了字句上的斟酌,反而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小风见状缓缓呼出一口气,略作调整心态之后,开口间放弃了所谓的婉转,变得直接无比: “青山镇有如此变化十分突然,我想认为这不存在的三年存在的人并不只是陈生与小石头两个,那么同样身在青山镇的石老,为何会知道这时间上的错误?” 不得不说小风这个问题很致命,如果坐在他面前的石老换成一个反派,此刻想必就是翻脸杀人的时刻,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个问题除了直接之外,仍会给人一些遐想,比如被怀疑的感觉。 石老闻言并未因为对方的直接而感到不适,反而对于小风心态转变的如此迅速有些许赞赏,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说出一个此刻青山镇内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让小风成为了这第三个人。 “想必你也看过楼下那座持国天王像了,我的疑惑正是从那开始。因为青山老祖离去时,我分明记得他对我说持国天王像的动能只够支持一年,一年之后他会返回此地为铜像充能,可是现在我的记忆中,老祖却已经离开三年。” 话音至此,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持国天王像的动能属于客观现实,而石老的记忆老祖却已离开三年,可是这持国天王像如今却依旧生龙活虎,这便是主客观世界的不统一。 而让小风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身为npc的他会去质疑系统的设定,当一个npc存在这种意识的时候,与系统之间的联系,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原本的认知。而就在下一刻,小风接着问出了自己第二个问题: “方才五老之中那位自称贾某的人,全名可是叫贾大福?” 话音刚落,石老的脸上却是难得出现一抹变化,这像是惊讶又像是不解,然而这种变化实在持续的时间太短,以至于小风不敢轻下定论,而这一次石老却并没有点破小风的心思,而是用一种古怪的语气缓缓道: “刚才那个贾某啊,他不叫贾大福,他叫贾正经,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有趣的名字?” 贾正经,假正经,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名字,可是小风眼见石老还有后话,此刻却是并没有搭话,而下一刻石老果然再度开口,语气却是恢复平静道: “贾正经,是贾大福的爹。” 说罢,石老便看向小风默不作声,小风得到了这个信息后,终于打消了自己心中“对手是个白痴”的念头,因为若之前那人是贾大福,他还如此明面上针对自己,恐怕不是一个心境异常沉静的人,便是一个白痴。 面对石老的反应,小风收拢了一下思路,正想开口问出自己第三个问题之时,石老却是干咳了两声将其打断,而后便再度沉默的看着小风。如果说那这声干咳是巧合的话,小风是决计不信的,此时的他只觉得眼前的老者有趣,终于开口解释道: “我这次是从后山禁止进入的密林回来,路上发现了一名重伤的老人,详情如此...” 小风简洁的将自己等人从后山回来,路上遇到重伤老者的事说了一遍,包括那老者对自己所说的话。而小风在说到“贾大福”勾结外人夺取青山镇时,石老却是下意识的笑了笑,这让小风捕捉到了怀疑的情绪。 “石老不信?” 既然石老喜欢直接,小风便给他直接,此刻直接发问间不留余地,而石老闻言却真的没有生气,反而对小风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只是无奈的挥了挥手道: “不是不信,而是落差太大。你可知道这贾大福,平日里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家伙,他住在青山镇角落的四合院中,每日除了吃便是玩,整日游手好闲,你说他勾结外人欲夺青山镇,这只有两种可能。” “愿闻其详。” “第一种可能,是他真的有问题,既然这三年的时间是虚构的,而我对他的印象似乎也只有三年,那么很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虎,故意给大家一种他游手好闲的假象,从而可以暗地里做一些不为人知之事。” 石老话音至此却是停顿了一下,看向小风的同时见对方脸色平静,心中却不知想了什么。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这第二种可能,就是你有问题。” 小风闻言间一愣,好在这种愣神没有表现在脸上,小风这一刻终于明白对方说完第一种可能后刻意的停顿是为了什么,他正是要看自己的反应,如果自己表露出一丝焦急或者极力赞同,那么就必然会加深他对自己的怀疑。 石老至此再度闭口不言,又一次出现了最初用眼神代替发问时的神情,而面对这种眼神小风却已经有了些许的抵抗力,只是他仍然好奇对方为何会怀疑自己,当即开口问道: “石老怎么会觉得我有问题?”可是得到的答复,却再度让他意外了一次。 “你没问题。” 他前一刻还说自己有问题,此刻自己询问原因他又说自己没问题,那么问题的根本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身边有一个问题,让他连带觉得自己有问题。而就在小风几乎捕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石老的话接着响起: “你朋友可能有问题,而你为了袒护他,也许就会说一些谎言。” 小风知道对方说的是万事通,因为在他看来,正是因为万事通的到来,才促使了青山镇的变化,从而让大家的记忆中多了这不存在的三年。只是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小风相信石老会怀疑自己,直到石老说出了下一句话: “毕竟你和我们不同,和他才是一类人。” 小风闻言间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又吃了一惊,他竟知道自己是玩家,是天外客,而不是一个npc。自己一路行来,被npc看破身份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这类人无一不是武林名宿前辈高人。 然而这一次,自己却是被石村村长看破身份,若是这石村村长是什么武林高手,那么他又怎么会坐视石村被一群山贼洗劫付之一炬?那么一种可能,便是他高的不是武力,而是阅历。 “哈哈哈,石老头,你就不要吓唬小友了,想要扭转这一切,我们还需要他的帮忙。”就在这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随即光着一只脚的柳元老镇长颤巍巍的走了回来,低头捡起自己落在门槛后的一只鞋后,慢悠悠的朝两人走来。 小风闻言一愣,转眼看了看两人,却见前一刻还对自己一副审视模样的石老,此刻迅速将眼神落在了进来的柳老身上,不再去看自己,同时冷哼了两声道: “怎么?只许你柳老猴玩,就不准我也玩上一回?”随即冲着小风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真是想不到贾大福会如此深藏不露,你说这一点他那个正经老爹知情否?” 小风自然知道石老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此刻的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柳老刚才的话上,想要扭转一切还需自己帮忙,却不知眼前的这两名老者已经精明到了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程度。 “我估计他是不知道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会四处宣扬自己有个多么优秀的儿子,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这青山大比后继无人而变得暴躁非常。” 话音落定,柳元老镇长再度坐在了小风左侧的石座之上,而小风知道无需自己开口,他们便会主动给自己讲述要如何帮助他们。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脑海中却是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久违的系统女音: “您的任务有所更新,请呼出面板查看。” 而还未及小风有所反应,那面板便自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正是: 【青山镇】 建设情况:城墙等级:1、自警团等级:1、丹堂建设中、书院等级:2 整体等级:2 收支情况:-2000金\/月 剩余资金:0 升级需要:条件已满足 注意:资金不足时,将由镇民集资填补,但如此行为将扣除民心40\/月。 提示:当前青山镇等级:2。一次捐赠金币,可开启建设任务,进行分歧选择。 第508章 青山变(中) “小友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正当小风查看信息过去了一息功夫之后,一直等在一旁的柳元老镇长发出了自己的关心,正是因为他发现小风的表情有些过于平静,如此在他的眼中就只有佯装一种可能。 金币、建设任务,小风记得万事通与自己说过的话,他当初正是捐了1000金币后,没有及时完成激活的建设任务,这才被别人抢了先,同时让青山镇有了这般改变。 而他此刻的犹豫却不是因为这十倍于之前的金额,而是联想到老镇长之前的话。对方说有一件事还需要自己帮忙才可以完成,难道他说的事便是这个任务?可是这样一来,作为npc的他岂不是知道了任务的存在,小风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观。 “石老,您刚才说我可以随便问问题,现在这句话还生效么?”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柳元老镇长将目光移到了石老身上,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好奇,而就在下一刻石老又是爽朗一笑道:“哈哈哈,这个自然,我方才说过的话,每一句都还生效。” 小风闻言间,心中不禁升起一种错觉,那便是眼前这个人再一次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因为对方可以强调的这句话,正让自己想起他方才说过他是一个豁达的人,可以接受很多特别的问题。 “两位前辈,是否知晓这个世界中对于天外客,存在一种任务与奖励的说法?” 小风问题仍旧还是含蓄了,并没有选择直接的方式,而他这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如果眼前这两人与一般npc相同,那么他们对于“任务”的理解,自然就是表面上的东西,而他们的回答也必定十分普通。 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关于“任务”的详细内容以及流程,那么以他们两人之前所展露出的心智,则必定会给出不同于一般npc的答案。但是小风同样知道,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一样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天外客的事实。 二老闻言间互相对视一眼,而随即柳元的脸上依旧是保持微笑,石老的则是微微皱眉,他们两人的这般表情,却是让小风的算盘有些落空,因为对方不变,便能应了自己的万变。而就在小风开始盘算,如何为自己的错算而做出变化时,大殿中却是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小风看向此刻大笑的二老,心中顿时知道自己是被他们两人摆了一道,可是小风心中却没有半点落差,反而心中多了几分放松,因为他知道此刻正是自己此行的重大转折点,因为有了这两人之助,青山镇之变自己已是只欠东风。 “我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而你问的想必也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方才我说了一堆话此刻有些口干舌燥,接下来的话就由柳老猴对你说吧。” 石老话音落罢,下意识的拿起了桌面上的茶,此刻的茶早已冷却,他却浑不在意,显然不是一个对于茶有着苛求的人,这眼前的茶对他来说,只是解渴用的工具。 小风将目光落在柳老镇长身上,却见他对于石老这般喝茶的方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而下一刻他便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小风再度愣神的话: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便存在着天道制约啊。” 天道,一个让小风并不陌生的词语,可是当它出现在一片武侠大陆上时,未免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而就在下一刻,柳老再度语出惊人道: “我们提出特定的要求,天外客完成任务便可获得奖励,这奖励的内容非我们所定,也非从我们自身支付,这便是天道。而我们无法更改某些任务的要求,同时也无法拒绝满足天道条件的人来为我们办事,这便是天道制约。” 小风闻言至此,已经不觉得惊讶,因为眼前的世界观已经与自己所认知的完全不同,而他此刻心中升起一个无法压制的问题,几乎在对方话音落定之际脱口而出: “关于天道,是每一个人都知晓,还是..” 未及小风将话说话,此刻正在养精蓄锐的石老却是忽然开口,直接抢了柳老镇长的话语权,而他开口之间似乎有意为之,故而他的音量完全掩盖了柳老的话,小风对于柳老的言语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自然不是人人皆知,我与老猴不过是初窥天道而已,你要知道,想在这个世界窥天之道,要么需要高强的武功,要么便要超出常人的见识,就像你们的实战等级与阅历等级一样。” 直至石老话音落定,柳老的声音才传入了小风耳中几个字,只是这几个字在石老的话音下显得十分苍白无力,而柳老紧接着便像是孩子一般嘀咕了一句: “你不是说你口干舌燥不说话么?” 小风眼见这两名老者又有开打的趋势,终于记起自己之前是如何侥幸在石老的暗器下存活的,此刻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是接着沉思的模样,缓缓站起之后坐在了柳老左侧的座位上,将中心战场交给两位强者。 小风此刻无心于他们两人的“玩闹”,而是因为方才得到信息而感到豁然开朗。之前万事通说有一个玩家抢在他之前完成了建设任务,因此青山镇才会一夜之间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故而作为任务发起者的柳老镇长,自然见过这个人。 而小风从沉思之中脱出的时候,他却没有看到柳老与石老打斗的场面,只是见到二人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而小风在这一刻并没犹豫,立即问出了自己下一个问题: “两位前辈是否知道,当日万事通捐献1000金币之后,抢先完成任务的那个天外客是谁?” 话音落罢,石老却是将目光转移在了柳老的身上,显然关于这个问题他并不知情,而柳老此刻却是沉默不语,足足过了两息的功夫后方才叹息了一声道: “关于这个问题,因为天道制约,老夫无法告诉你他是谁。只是就算老夫告诉你他的名字,你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因为自那日之后,老夫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而那日,也正是因为天道制约,老夫只能让他完成任务,只是那任务的细节我却是不知道的。” 还有npc不知道的任务?这是小风此刻的想法。而就在下一刻,他便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无奈,因为自己落入了思维的陷阱之中。如果npc自己不知道任务的细节,原因便是这任务并不是由这个npc发布的,而是由系统赋予的。 可就在这时,柳元老镇长却再度说出一句让他疑惑的话,正是:“小友莫不是在为这金币而发愁?” 话音落定,小风只感觉自己遭受了一次重击,仿佛是得到了自己再度失算的审判,他疑惑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任务的条件,可就在下一刻,他再度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只是与此同时,柳元老镇长已然开口: “小友不必惊讶,这捐献金币的任务老夫知情,同时也知道这个任务奖励的是青山镇每一个人对于你的民心。而老夫不知情的,则是那跟在其后的建设任务,我想青山镇这不存在的三年,必然与他有关。” 小风在二老面前,第一次有了被动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想的每一件事都被对方预先预测到。如果说这是传统游戏还则罢了,正是因为这游戏与众不同,npc是独立的存在,他们并不能依靠系统直接读取玩家的内心,之所以能看穿自己,只是因为智慧。 小风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再如此被动,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也许是出于惯性,也许是出于某种被尘封已久的东西,而就在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举动并说了一句话,终于让眼前的二老吃惊了一回: 只见小风伸出右手,随即手中白光一闪,一枚盒子立时出现在手中。这正是自己与极乐老祖分别时,他那两名胖手下给予自己的报酬,其中的一万金票自己已经分给剑太白三人,而剩下的一万,此时也已有了它最好的归宿: “这是一万金币,我愿投入青山镇加速发展。” 二老闻言间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本来认为眼前这个人的身上绝没有这种财富,虽然他们足不出镇,可是却能通过镇内商会的信息,衡量这一万金币的价值。小风眼见此刻二老终于出现惊讶的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舒心的感觉。 “唰....”大殿中忽然响起一阵声音,随即小风手中的盒子包括内中的金票便消失不见,而二老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动容,同时小风的脑海中再度响起系统女音: “恭喜您完成阶段升级任务,奖励200名望,请尽快完成建设任务,届时将获取民心奖励。” 而就在下一刻,柳老的话音再度响起,正是: “小友想必已经得到了建设任务的相关信息,希望小友这一次能把握好机会,让这青山镇避免出现第二个不存在的三年。” 可与此同时,小风的面上却也出现了一抹意外的神情,同时下意识的看向两名老者。两名老者顿时察觉小风神色异样,而柳老更是心中一沉,因为他曾经在那个天外客的脸上看到过同样的神情。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的口中,却是小声说了一句: “恐怕这一次不是三年,而是十年..” 第509章 青山变(下) 青山镇上风和日丽,中心大殿之内,三人密谈间频发惊人之语,内中三人皆心知肚明,此刻的平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写照。大殿之外街道之上,青山镇民一片生机盎然,这些人早已忘却了之前围观所见,再度恢复往常的轨迹。 然而,青山镇西北方众多房屋之上,却是也有三人公事,只是这三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满脸尽是焦急之色,正是你追我赶,全力运转轻功。 前方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显得格格不入,好在这些建筑距离地面颇有一段距离,而青山镇民又没有抬头望天的习惯,故而并没有第三个人发现他此刻正在房顶之上纵跃腾挪。 相比前方一人的穿着古怪,身后追击他的两人便要显得衣着光鲜许多。这身后两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白色儒袍,而女子则是身着一件蓝色长裙,两人虽并列而行,可两人的气息控制法门却是截然不同。 “你说,我们就这样将万事通丢在原地,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放心吧,有小石头在,不会有事的。” 蓝裙少女话音落罢,脚下轻轻一踩,身体变如同炮弹一般凭空向前平移了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正好让她到达了下一处建筑。反观同行的白衣男子,同样的目标,却是选择用力一踏,借助反冲之力纵身跃起,可如此一来却发出了一些声响。 若不是现今的青山镇人烟鼎沸,街道之上各种声响不绝于耳,否则他这每每借力之下发出的声响,早就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虽然他们两人并不怕被镇民发现,因为他们追的那人才是藏头露尾之辈,因为他们两人正是剑太白与换回女装的陈生。 “这人想必之前是来杀万事通的,可为何会在即将得手之际,突然发了疯似的突围而走?”剑太白低声开口,似是自言自语,更似不自知的开口,而一旁陈生虽然知道他八成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可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万先生说,这个人会对灵山哥哥和镇子不利,就算我们追不上他,也不能放纵他在镇子里乱走。”陈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可是她却也知道自己有轻功还说的过去,真要是追上眼前那人,恐怕自己反倒没有太多助力。 “不错,我们就算追不上他也要缠住他,此人必定是关键人物,他势必会...”剑太白话音至此,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眉头一皱,随即心念一转却是对着陈生使用了传音: “听得到么?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了,他虽然带着我们在镇子周围转圈,可是却距离中心大殿越来越近,如果我猜得不错,他的目标恐怕会是师叔。这里我来继续跟进,请你先我一步去向师叔报信。” 传音不像是说话,在发出传音的一瞬间内容便已被确定,而剑太白之所以会问“听得到么”这种问题,并不是因为他有意浪费时间,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给眼前这个npc传音,毕竟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 “嗯..”陈生轻声应道,却是并没有回音也没有疑问,当即轻轻一跃,而随即身形再度一阵诡异平移,可下一刻她却是到了房顶之下的街道上,几乎瞬间便融入了人群。 “额..”剑太白不知为何对于对方反应的这般迅速非但没有感到赞许,反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升起,就好像朋友b带了一份外卖给自己,而自己说了一句朋友c好像也没吃中午饭,然后b就头也不回的带着外卖去找了c。 正如剑太白无法发现陈生的踪迹一般,前方那被追逐之人也同样无法发现,而当他发现身后追自己的人少了一人的时候,却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剑太白见陈生离去,他的速度却是再度有了提升,之前的他为了配合陈生的速度并没有全力施为,可是他却同样也不知道那个被自己当做小姑娘的陈生,也与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 .... 与此同时,青山镇中心大殿之中,小风完成捐献任务,而后却是语出惊人之语,这一次柳元老镇长与石老的面上皆是出现凝重之色,他们两人虽初窥天道,却并不知晓天道赋予的这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能让这个被自己两人看重的青年,此刻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而二老皆是明白,此刻纵使自己临阵后悔,可选择权却也依旧在对方手中,因为当自己接受那金币的时候,自己便受了天道制约,无法对眼前之人出手。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不要太认真。”就在这时,面色古怪的小风忽然开口大笑,只是二老闻言间并没半点放松,依旧是凝重的看着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这玩笑有些突兀,脸上的笑容也再度凝住。 “不是三年,而是十年。”柳老与石老自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们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这青山镇不存在的三年变化果然与这个建设任务有关,而眼下这个任务,更是能左右青山镇十年的命运,这又叫他们两人如何能镇定自若? 在惊讶之时,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心境修为,相比此刻沉默无言的石老,柳老的心境却是要好上许多,因为他还能在此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发问: “小友可是发现了什么让你惊讶的事情?” “是。” 小风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不得不说他之前在看到这任务细节的瞬间,心神真的有些许动摇,可就在方才自己开玩笑的同时,便已经将这份冲动压下,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 “当前青山镇等级:2 建设路线:1.跟随真实时间线,一年内完成建设,期间事件触发率提升,资源获取速度加倍。2.运行独立时间线,次日完成建设,随机触发并结算十年中青山镇事件,同时修正镇民记忆。 即时奖励:奖励100民心值 注意:若该次任务完成者与上次任务完成者不同,将以50民心值抵消该玩家民心值。若民心值相同,则竞争对手之间以名望论。” 信息至此,小风已经知晓了青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明白了眼前二老所说要自己帮忙究竟是为何,可真正让他心神动摇的是下一则信息,正是: “升级预览:1.青山镇转化为青山城,青山镇长自动升级为青山城主。2.开放人才板块,随名望与民心提升,可逐渐解锁城中各级人才调度。3.当人才解锁至一定等级时,青山城将自动运作,产生每月税收抵消支出。” 不得不说,如果小风对于青山镇中的人没有丝毫感情,或者说换做他是那个潜伏的玩家,而青山镇是别人先入为主的所在,也许他真的会选择第二种方式,因为青山镇升级完成之后的利益实在庞大的惊人。 现在的江湖不过运行了一个月之久,若自己得到青山城,纵使不比中原五城,也是一份极大的助力。只可惜现在做出选择的人志不在雄霸天下,而是立志于云游天下随遇而安,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是小风。 相比于大多数人的喜新厌旧,小风却是一个喜旧厌新的人,对于青山镇这个自己初入江湖时的所在,他的归属感与书剑山庄是同样多的。 青山镇的人是游戏,书剑山庄的人也是游戏,可青山城的利益又何尝不是游戏?既然都是游戏,小风宁愿选择让自己舒心的游戏,再说选择第一种方式,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而已,这又有什么? 而就在小风脑海中的理智彻底占据上风之时,柳老镇长再度开口说出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然而这句话说得却是十分平静,既没有争取,也没有激进,有的只有看破: “既然如此,无论你如何选择,这都是我二人的选择,我们并不后悔。” 柳元老镇长这一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一句话,若是小风心存犹豫,听了这句话后无疑会被推向极端,要么选择帮助他们告知一切,要么则是狠下心来做出决断。然而这一次,柳元老镇长却失算了。 “这是一个选择,决定了青山镇的命运。关于这个任务的细节,请恕我不能全数告知两位前辈,而其中能说的,恐怕两位前辈心中早已猜到,这三年之变确实与这任务有关。” 小风开口之间语气平淡,此刻他已经没了玩味之心,而他同样知道自己不能将一切尽数告知两人,即便他们两人听得懂这些给玩家看的信息,却也无疑会生出太多的麻烦。 二老此刻闻言间对视一眼,却是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语气不知为何低沉的许多,而说话的风格也与以往有所出入: “我已做出了自己心中的选择,而另外一个选择却是要青山镇所有人,付出十年光阴换一日之间焕然一新,我想,这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正是因为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小风心中再度响起系统女音的提示声,而随即一副图案显示在小风的脑海之中,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正是: “青山镇史 青山元年--镇长百里灵山完成青山合。 同年2月--石村众人应镇长之邀,加入青山镇。 次年6月--青山镇长失踪,青山五老共掌青山。 青山三年3月--后山密林之中发现人熊,开始建筑护林围墙。 同年4月--青山五老之一吴学究殁于青山后山,死因成谜,自此封闭后山。 同年8月--青山五老之一孙猎户外出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青山四年1月--陈天授、贾正经继任青山五老。 ....” 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却忽然再度响起铜像机关运作的声响,石老与柳老相互对望一眼,正当两人要做出反应之际,大殿之外却是传来陈生的声音: “百里大哥,那个人出现了,他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你们小...”一句小心未落,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小风闻声之间识能顿时笼罩而出,可几乎同时便听到了陈生的惊呼声: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11章 坏人死于话多 神秘人话音落定,万事通与小风两人同时心中一动,可随即两人心中所想却是截然不同。两人皆是看出这神秘人口中报仇的目标是小风,而小风心中想的是自己与对方到底有什么仇,万事通则是活在了当下,他想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他此刻见自己受制于人,而这毒连自己的识能都能封住,自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索性便不去在意现状,将思绪放在了问题的内部。他的这种想法在大部分人眼中决计无法理解,可在某些人看来,却又是求而不得的心境。 “报仇?可万某并不记得咱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何谈报仇一说?” 万事通自然知道对方的仇人不是自己,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要拖延时间。而他同样知道自己这个低级的计策,在眼前这个神秘人的身上绝对奏效,因为他听出了对方之前那句话所言不虚。 这个人求的是报仇后的满足感,所以他并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既然他想报仇报的彻底一些,那自己就给他这个机会,同时也让他永远的记住一个道理,反派死于话多。 “我跟你本没有什么仇,可是你和这个家伙的关系似乎很好,所以要完成我的复仇计划,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黑衣神秘人缓缓收回指向小风的手,此刻开口间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可脚下却是并未移动半步。 万事通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和句式十分反感,而这种反感正是因为自己很想打他,可是现在却无法出手。 “哦?你说你要找他报仇,可他现在距离你不过几步的距离,一刀杀了他便能达成夙愿,可你为何没有这样做?难道你所指的复仇计划,是想借万某的手杀他?” 万事通说话间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嘴角也似乎带着几分嘲弄,只是他的这个微笑并不完全是佯装而出,而是因为这大殿之上,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陈生。 拖延,万事通并不是毫无目的的拖延,他看出眼前这个人入戏太深,只要自己继续按照他的剧本陪他演戏,那么他便会沉浸其中,说白了这是一个不太正常的家伙,如果掌握了他的方式,那么便很容易把控于他。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朋友么?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诱导我杀他的话,看来你们的友谊方式有些特别啊。” 黑衣人说话间,语气不再带着之前的愤怒,反而多了几分探究,在这一瞬间万事通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就好像不是自己在拖延对方,而是对方在拖延自己。 “既然你不杀他,那不如给万某讲一讲你的复仇计划,如果有趣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让他死一次,毕竟咱们都是玩家,死亡从来就不是结束。” 万事通再度开口,却是拿准了对方绝不会此刻一刀结果了小风,因此他的话越发肆无忌惮,而万事通这句话落定之际,黑衣人果然再度畅怀大笑,却是再次指向了小风。 “哈哈哈哈,你看,你的朋友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你的生死。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失望啊?”话音至此骤然停住,黑衣人转身看向小风,唯独露出的两只眼睛中充满了鄙夷,而后再度开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对..我忘了,你现在根本无法动弹,又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失望?” 话音落罢,小风的眼神依旧迷茫,因为他此刻心不在此,可这种眼神在对方看来,却是成了自己的话刺痛对方的表现,无形之间黑衣人心中更加畅快,却是三两步朝着万事通走去。 万事通见状身形不动,暗自里却是已经做好了出手的打算,他不怕对方不对自己出手偷袭,因为自己最初的打算,就是带着他一同触发铜像机关,此时对方向自己走来,说他毫无敌意,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嗯,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的计划,我这就说给你听。相信我,这个计划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有所触动,而这也绝对是一件有趣的事。” 神秘黑衣人话至此处,距离万事通只有五步的距离,而万事通此刻脸上带笑,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只是他握住折扇的手已经开始暗运真气,只需再进一步,他便可以发动突袭。 可就在这时,神秘黑衣人却是忽然对着万事通伸出三根手指,同时身体骤然向后急退而去,万事通见状心中起疑,之前那种感觉再度涌上心头,因此这一刻他并没有出手去追,而是同样向后急退。 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之中,却是响起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与其说这是一句话,倒不如说这声叹息,一声失望与无奈的叹息: “哎...” 叹息声落,神秘黑衣人的三根手指变化为两根,同时眼神中多出一分得意,万事通见状心中疑惑更甚,同时迅速打量四周,他不相信,自己自进殿以来便一直谨慎,怎么可能会着了对方的道?可是同样直觉却告诉自己,下一刻十分危险。 “倒...” 就在这时,黑衣人骤然开口,同时伸出的手指尽数收回,在胸前一握,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便如同他说的话一般怦然而倒,而万事通在倒地瞬间,面上却是生出一种无奈,因为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可惜为时已晚。 “哼哼哼,愚蠢的人总是以为旁人皆不如自己,当你以为是在拖延我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其实是我在拖延你?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那么我便展示给你看。” 黑衣人再度开口,说话间便朝着万事通冲去,此刻万事通身中奇毒无法动弹,面对眼前的对手,脸上依旧是之前那副无奈的神情,而此刻他眼中并无来人,而是远远的看了小风一眼,见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中无奈更甚。 黑衣人前冲之间,左手自腰间一抹,随即一柄形状古怪的匕首便被他握在手中,这匕首之上赫然有三个血槽,而每一个血槽的角度都十分刁钻。然而就在万事通准备迎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之时,黑衣人却是停在了他身前两步位置。 “哈哈哈哈...” 神秘人仰天大笑,握住匕首的手竟在这一刻颤抖起来,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并没有将匕首刺向万事通,而是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头套。此刻神秘人不再神秘,而他的脸上尽是激动的神情,只见他忽然再度转身,看向前方座位中的小风默然不语。 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神秘人忽然开口,神色却是近乎疯狂的咆哮,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 “百里灵山!你杀我挚友,夺我青山合!今日我便杀你挚友,夺你青山镇!这便是天道,这便是轮回!” 关于他的话,万事通并不知情,此刻见对方喊得如此激动,上一刻还安心赴死的万事通,这一刻却是产生了几分兴趣,可就在这时,一句突兀的话忽然自大殿之中响起: “吵死了,闭嘴!” 小风一直在思考问题,心中刚有了些许头绪,此刻便被这声音彻底打散,心中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一句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可就在下一刻,当他回想起对方这句话的内容时,小风问题忽然解开了,同时脸上也出现了喜色。 话音落罢,黑衣人的眼神骤然一变,脸上的狂热骤然消失,就仿佛兴奋到了极点却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此刻的他只有七分怀疑与三分不安。 “百里兄,你恢复了?” 万事通的传音接踵而至,而小风自己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连他识能都能禁止的奇毒,此刻居然允许他开口说话,那么是否意味着这毒的药效已经过去?而终于在下一刻,黑衣人给出了他确切的答案: “这毒是我奇遇所得,江湖至今绝无仅有,为何你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你..你这是练的什么武功?” 神秘人总算不傻,他震惊归震惊,可理智却仍然存在,说话之间一把揪起地面上失去行动能力的万事通,随即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背心之处,而后一脸警惕的看向小风。 然而却未及小风开口,两个苍老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左一右,却是显得有些突兀与混乱,正是柳老与石老。只是他二人开口的语气截然不同,关注点也一样不同。 “你对涛儿做了什么,为何他会为你向我们下毒?”柳老此时开口间再无昔日平静,语气中多了几分强硬,他所说的涛儿正是他唯一的孙子,也是那个给小风奉茶的少年,而柳老几乎在中毒的一瞬间,便已经猜到了这毒从何而来。 然而石老的话,无疑对于神秘黑衣人的心灵有着更为致命的打击,因为他说话之间脸上同样带着嘲弄之色,只是这一刻被嘲弄的是上一刻认为胜算在握,肆意嘲弄旁人的人: “恢复的不止他一人,还有我们。不得不说,你这毒确实有些邪门,只是你身为天外客,为何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坏人死于话多?” 黑衣人闻言瞬间,握住匕首的手再度颤了起来,而他这个动作却是让万事通叫苦不迭。万事通本来心中看淡生死,可是此刻他有了新的希望,所以他此刻一点也不想死,而身后这个人的情绪似乎十分不稳定,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票的可能。 就在小风与二老缓缓起身,三人开始朝着黑衣人靠近之时,黑衣人却是忽然喊出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两大高手同时停住了脚步,正是: “放屁!他才是坏人,我才是好人!你们恢复了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没办法对我出手,否则我第一次来时,这个老东西又怎么会轻易任由我完成任务?” 而就在这时,小风前行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而在此同时淡淡的开口道:“我虽然不记得你是谁,可是我知道你是要为谁报仇了,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让我们来做一个了结!” 而就在下一刻,不会武功的小风,竟就这般朝着这个武功不弱的黑衣神秘人,大步走了过去。 第512章 故弄玄虚 大殿之中,黑衣人挟持万事通怒视前方,此刻他的脸上尽是狐疑之色,对于眼前这两名npc无法对自己出手这件事,实际上也仅仅是他自己的猜测,并不是十分肯定,而他知道一旦自己此刻身死,复活后的自己将失去青山镇的角逐权。 “不要在故弄玄虚了,你们两个老东西根本无法对我出手,而至于你..”黑衣人话音至此,手中匕首立时在万事通身后划了一刀,而后另一只手指向小风,接着大喊道: “你不过是一个战五渣,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我绝不会因为你的说辞便放弃行动,今天你注定要失败!” “哦。” 面对对方此刻的语无伦次,小风的脸上镇定异常,开口之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可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止。然而小风心中并不如他表现的这般镇定,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正是在与对方博弈,内心的博弈。 小风距离黑衣人每近一步,黑衣人的狐疑便会更重一分,而同时他立刻出手的可能就会多上一分,同样小风也就会危险一分。身随意动,意随心动,在这场博弈之中,输掉的一方必然因乱心而扰神,因扰神而乱形,而决死之刻正在乱形之时。 十步,九步,八步..两人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而黑衣人此刻的内心也在不断挣扎。他最初只是想为挚友报仇,因此他一路行来心境通达,向来是感想敢做之人,可是现在他对青山镇起了执念,而人一旦有了执念,便会影响自己的本心。 此刻的黑衣人从不畏死,变成了十分怕死,同样他也害怕在这种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刻被人终结,他的内心不允许自己经受这样的经历,因此他此刻的异常的内心将整件事情彻底复杂化了起来。 “你不要再往前了,不要再前进了!我真的会杀死他,然后再杀死你,这样即便你触发了建设任务也同样无法参与结算,最后的胜利者,必定只会是我!” 黑衣人的状态有些歇斯底里,而更多的是狂热与藏在心底的恐惧,握住匕首的手颤抖的幅度越发明显,仿佛此刻的他要杀的不是一个游戏中的对手,而是三次元中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你就杀吧。” “什么?!” 黑衣人闻言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方才听到的声音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的口中,而这两个人竟是如此不谋而合。可让他真正惊讶的是,其中的一个人,正是此刻被自己挟持的万事通。 可就在下一刻,大殿之中却是响起一声大笑,这笑声十分和蔼,与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截然相反,而当这笑声响起的同时,小风的心神却是一颤,他不解对方为何在此刻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压迫气氛。 “哈哈哈哈,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个人活到了这么大,实在是不容易啊。” 小风不用转身便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而万事通与黑衣人则是齐齐看向这说话之人,却见对方正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仿佛是一名老者在关心自己的晚辈,而这个人正是石老。 黑衣人此刻的心神已经紊乱,与石老对视之间,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落寞之感,因为对方说的不错,他从小到大确实十分孤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在意自己那位朋友,为了给他报仇不惜来这青山镇被那个死胖子呼来唤去。 可就在下一刻,石老慢吞吞说出的话,却顿时将他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同时让他心中大怒,这种落差的感觉,正是乱心乱形的前兆。 “你是不是好奇老夫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世?哈哈哈,你一口一个老东西的称呼我们,可见你从小一定是没爹没娘管教,这才养成了这样一个坏习惯。” “老东西,你找死!” 黑衣人怒不可遏,当即大骂出口,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柳老却是双眼一眯,随即将一直背在身手的左手缓缓伸出,指向黑衣人的同时,口中平淡的道: “不知是谁自取死路,又是谁一直在欺骗自己?” 话音落罢,石老与柳老同时伸出手掌,凌空对向黑衣人,随即两人同时用力一握,两道劲风顿时呼啸而起,在两人身前十步方位的上空缓缓凝聚。随即这股无色之风中,缓缓浮现出两枚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光球,仿佛是这风中的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黑衣人。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是无法对我出手的!” 黑衣人见状大惊,可他此刻却根本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而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此刻逃走,便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两人真能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大殿,如果自己必死,倒不如拉上一个人垫背。 “嗡..” 一声嗡鸣之音骤然响起,空中凝聚的狂风顿时朝着黑衣人疾吹而去,而狂风所凝成的方位正是小风此刻所在的身后上方,故而此刻狂风吹拂而下,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劲力袭来。 狂风之势,势不可挡,面对这突忽而来的攻击,黑衣人心中一沉,他虽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可是却不代表他愿意引颈就戮。当即左手猛然一用力,随即便将万事通当做一块石碑一般挡在了自己身前,同时左掌暗运内力,而握住匕首的右手却越发紧张起来。 周围的空间因为狂风袭来而骤然降温,而寒冷无疑是让一个人清醒的最好媒介,此刻的黑衣人面临逼命之刻,紊乱的心神却是渐渐回转起来,心中也是做出了一个绝定。 黑衣人心中笃定,若自己挡不下此招,万事通必死无疑,如此自己不过是一换一,虽然计划失败,可也总算干扰了对方的任务进程,自己复活后再来一次兴许还有机会。可是若是自己接下此招,他会毫不犹豫的对万事通进行补刀,同时借对方回气瞬间,先将眼前的仇人斩杀于此。 “轰...” 狂风席卷而来,黑衣人只感觉狂风灌耳,再也听不到除了轰鸣之外其他的声响,而此刻他躲在万事通身后,视觉却是全然不受影响。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自己的仇人,竟再次向自己迈出了前进的脚步。 “嗯?”就在黑衣人心中狂喜之间,却是忽然发现了这风似乎有些不对,口中下意识的轻疑出声。 这如此具有威势的一招,按理说打在自己身上,就算有万事通当做挡箭牌,可自己也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伤害,断不会像现在这般毫发无损,只是因为狂风的本质而让自己有着风中凌乱体验。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你们果然在故弄玄虚!” 黑衣人忽然大笑出口,因为他看破了这是个骗局,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两名镇长确实无法对自己这个具有民心的玩家出手,而他此刻要做的,只要杀死眼前这个分别拥有威望和民心的绊脚石,自己便能得到青山镇。 黑衣人心下既定,当即像是丢麻袋一般,一手便将万事通丢开,自己就这样暴露在了狂风之下,而同时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狂风只是徒有其表毫无伤害可言,那么在场唯一能对自己出手的,便只有自己的仇人,所以自己必杀之。 “去死吧!”黑衣人推开万事通的瞬间,脚下轻功全力运转,在这种狂风之下他若只凭借身法,必定会错失自己认为的出手良机,此刻的他便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朝着小风撕咬而去,而同时他也确信对手一定会被自己这突然攻击打的措手不及。 四步..三步..两步,直至黑衣人冲向小风距离只有两步之时,小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此时的黑衣人已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而只要自己将这特殊的匕首刺入对方体内,就算对方不会被自己当场秒杀,也一定会大大折损战力。 同时,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起他那位挚友与他平日里相处的点滴,也包括了他那位挚友任务失败被帮众嘲笑的画面,只要再一瞬,只要再一瞬他便可以复仇成功,他便可以拿下这青山镇。也许这样,他那位因动怒而旧疾发作的挚友,便会好转吧。 “砰!”一声闷响响彻在大殿之上,黑衣人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而随即他眼中看到的,便只有那不断远离自己的仇人身影。那黑袍人分明没有动,甚至他此刻还席地而坐,手下正按着一床不知何时出现的古琴,那么动的是谁呢? 黑衣人此刻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小风面前一步之时骤然倒飞而出,而这飞出的巨力与天空之上的狂风两相加持之下,让黑衣人的身形飞出了十数丈之远。而同时飞出的,还有黑衣人对于成功的憧憬。 “这是..” 石老与柳老见状对视一眼,口中轻声半句却是没了下文,以他们的角度看来,前一刻这黑衣人还要刺杀小风,可这一刻他便已经倒飞而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小风出了手,而这种功夫有着一种别称“护身罡气”。 二老心中疑惑不已,他们不相信自己多年的经验会走了眼,眼前这黑袍青年,确实是天生绝脉无疑,可他既然不会武功也无法修炼内功,又为何会有这高深内功修为者才有的护身罡气。 而与此同时,黑衣人重重的摔在地面之上,这一摔将他摔得七荤八素,可就在他缓缓起身之间,原本已经带着恐惧的眼神却陡然一变,随即状若癫狂的大喊道: “故弄玄虚,都是故弄玄虚,哈哈哈哈!没有用的,对我没有用的!” 是的,他察觉了问题的所在,自己虽然被震飞十几丈看似实力相差悬殊,可是自己却又是如同方才的狂风一般,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他此刻更多的是落地之时被摔的损耗,而不是震力本身附带的效果。 黑衣人见状,脚下轻功再运,向前疾冲而去,只是他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小风,而是地面上方才被他丢出的万事通。此刻小风有了防备,他知道自己未必能一击得手,那么再度挟持人质在手,想必也是一种办法。 天空之上的狂风仍未退散,只是出手赞掌的两位老者,此刻却是有了收手的打算,而黑衣人虽然心中再度升起了斗志,可是却不代表他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因此他开口大喊出声为自己壮胆道: “去死,去死!去..” 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全速疾冲的黑衣人脚步瞬间减速,同时瞳孔骤然放大,一脸的错愕与茫然,而就在他身形彻底停住之际,他却是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被一阵布条撕裂之声打断,因为这声音的来源正是他自己。 而他这一次,却是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不止双臂之上的衣物随着撕裂声寸寸碎裂,连脖颈要害之上也是存在着一条划痕,虽然无血溢出,却让他吃痛不已。 “再进一步,死!” 第513章 复仇的终结 黑衣人说的没有错,小风正是在故弄玄虚,只是他这弄玄虚的手法十分巧妙,巧妙到足以让身后武功超绝的二老也一时不解,又何况是这个当面承受风力的黑衣人? 小风一直在找寻时机,他知道自己若想取胜,那么机会只有一次,因此他才会选择在对方心境动荡,防御机制最为薄弱的时刻动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用智力碾压对手的内心,从而弥补自己武力的不足。 而至于二老方才忽然出手,其原因虽然并不排除想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无礼的小子,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小风在毒性解除之时,便发起的传音: “两位前辈,你们是否无法对此人出手?”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代劳,只是我需要一些助力。”小风前一句传音尽去却未见回音,而下一刻的小风并没有选择等待传音,而是接着发出了第二句传音,显得有些自说自话。 “这助力并不需要前辈直接对此人出手,只需以内力持续制造一些掌风即可。其他的,便全交给我对付。” 对于小风的传音,二老从始至终便没有给过回音答复,同样二人神色之间也不曾有过些许关于这事的变化。因此小风之前大步踏前,与黑衣人心境博弈的同时,自己却也是在赌博。 小风不会武功,可他却是一名魔法师,而这个东大陆的玩家是不存在魔防的,至少在现阶段没有。因此他相信自己的低级魔法如果出其不意,虽然可能无法将对方杀死,却能给对手以不弱的伤害,如果这种肉体上的伤害配合心境攻击,那么便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正当二老出手之际,小风悬着的心终于落定,而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当前的局面是一场游戏,同样也是一场赌博,在他大步朝着对方行来之际,便将对方的行动全部算准。但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算错,那便是赌局失败。 黑衣人遭受狂风席卷,当即便以万事通为盾牌防御,小风的风魔法掌握并不如同自己的火魔法一般纯熟,他并不能做到绕过万事通给予其身后的黑衣人重击,因此他那时没有出手,反而是继续向前。 小风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何会因为一个任务的得失而对自己产生如此强大的恨意,不过他却笃定对方的这种恨意,必定会让他不肯放弃这个出手杀自己的机会。 此刻有风无火,小风只有进攻而无防守,因此他必须保证自己一击便让对手胆怯,而要做到这一点的万全之策,便是逼对手施展轻功。因为玩家在战斗中施展赶路轻功的时候,若是被强行打断,将会遭受到多倍伤害加成。 因此小风在算定对方必定会偷袭自己的情况下,早早就做好了唤出神秘古琴的打算。这神秘古琴自己现在还无法驾驭,可是它的一个特性却是可以被现在的自己利用,那便是古琴出现之时,若有东西占据了它出现的空间,便会被强行击飞。 倒在地面上的万事通起初见小风靠近来人之时,心中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因为此刻的他也不知道小风究竟要使出何种手段。可是当他见到对方拿出这把古琴时,万事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因为他亲身体验过这古琴的强行震飞效果。 此古琴对于此刻的小风来说,除了加持所有者50身法之外,最大的一个功能便是这震飞效果。虽然这效果本身并不会对被撞飞的人有半点伤害,可是若是飞出时自己摔在什么障碍物上,那便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天道有循环,正如同万事通拖延黑衣人时却被黑衣人拖延一样,当黑衣人觉得自己即将得手,距离小风只有一步之时,他自己却同样也进入别人设下的圈套,随着一声闷响,身形骤然而出。 小风以二老所发出的掌风为基,化用其中的风元素施展风刃术,虽是最基础的风魔法,可是因为素材的不同,加上对方没有法防以及受到伤害加成的条件加持,正巧发挥出了足够的震慑。 “再进一步,死!” 黑衣人此刻脑海中尽是这句话的回响,他此刻心境已然紊乱,早已失去了理智与判断,因此他无法看穿小风此刻的玄虚,同时也忽视了自己是因为方才情急之下使出轻功拉近距离,这才受到了多倍伤害。 不甘、耻辱,诸如此类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在黑衣人心中蔓延,此刻的他仍旧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之上传来的刺痛,而在这一刻,他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从方才的癫狂之中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还不来...” 小风此时席地而坐,看似面沉如水,一副毫不在意眼前之人的模样,可心中却同样也在期待。此时自己虽已得手,为自己可以展开的心境攻击打下了基础,可是面对眼前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小风并没有彻底拿下他的盲目自信。 此刻黑衣人身形不动,双手却是在微微颤抖,小风相信对方这并不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内心正在挣扎。而就在小风决定再度开口,趁对方心境不稳给予对方最后一击之时,黑衣人却是忽然发出一声大吼: “呃啊啊啊啊!” 小风见状眉头一挑,刚刚想说出的话也完全被对方的吼声所掩盖。小风心中警觉再升,同时好在二老此刻并未撤掌,自己仍有进攻之力。可就在小风面上假装抚琴,暗自调转精神力凝聚风刃之时,黑衣人却是动了。只是他的动作,让小风有些愣神。 只见黑衣人仿佛不信邪,非要走上一步试试自己走了一步会不会死,可就在他迈出脚步的下一刻,本以为他要出手的小风,却是愕然的见黑衣人忽然双膝一曲,当即朝着自己跪了下来。 “不是吧..这么拼?” 此刻身穿一身白衣,宛如尸体一般安详的躺在地面上的剑太白心中如是想着。他不解眼前这个黑衣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竟然会给自家师叔当场下跪,难道说武力不足,要开始打感情牌了? “不好!自家师叔似乎心软了!”剑太白心中生出了这种想法,因为他看到小风在对方跪下的同时眉头一皱,同时一个“你!”字脱口而出,明显是被这一跪冲击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风对于自己的记忆只有最近的两年,印象中的自己并不是什么高官出身,而就算他是,也不会有过被人跪拜的经验。此刻小风见这黑衣人当场下跪,在联想到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玩家而不是npc时,小风顿时尴尬了,立即起身侧身让开。 “你起来说话,这样...成何体统!” 小风本想教育对方一番,可此时想到剑太白仍在场上,最终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化作了一句成何体统。同时小风也暗自庆幸,这个黑衣人跪拜的方向仍是自己方才所在的方位,并没有随着自己起身而调整方向,这总算让他心中好过了许多。 “我...你..” 就在这时,黑衣人的脸上忽然浮现起许多汗珠,同时开口间似乎十分吃力,最终还是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就在他将这两个字说出口的同时,原本只是双膝跪地的他,却仿佛虚脱一般来了一个四肢跪地,头险些与地面亲密接触。 “你做的太过了,就为这个,不值得!” 小风此刻见对方的作为越发过分,口中终于还是按奈不住的开口,而他省略掉的言语,其实是“这个青山镇”。小风此刻不想对方继续这样下去,可是同样也不愿上前将其扶起,因为万一这是对方的圈套,那么自己无疑是送死。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的铜像再度发出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小风抬头之间,却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张奶奶,里面很危险,您还是不要进去了!”这声音十分清脆,正是前去搬救兵的陈生,只是此刻与她同来的,却是青山五老中唯一因为辈分高而上位的张婆婆。 “咚..咚..咚..” 随着大殿之外铜像运作的声音停止,一阵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同时伴随着陈生无力的劝说,还有张婆婆老迈的身形,一步一步,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而随即张婆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大殿之上运功的二老却是猛然撤掌。 “怎么地面上还躺着两个小娃娃?这地面上冷,年轻人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若是着凉生病了,家里人是会担心的..” “阿嚏!”张婆婆话音落定,万事通与剑太白就好像是与她串通好的一般,当即十分配合的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而这个喷嚏声刚落,万事通却是立即翻身而起,三两步来到剑太白身前将他扶起,却只传音说了一句: “别作为,安静看戏。” “你看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张婆婆拄着拐杖进入大殿,眼见那两人年轻人自地面上起身,发出了自己的一声点评,而随即她却又是看到了那名跪在地面上的黑衣人,再度疑惑的慢吞吞开口道: “诶?这个年轻人怎么还跪在地上,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要痛痛快快的说,这样跪在地上可不好..” 张婆婆话音刚落,此刻四肢着地的黑衣人,却是忽然松了一口气一般,四肢一软趴在了地上,随即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仿佛这地面是自己床板一般翻过身来,仰头看着自己落下的天井,叹息了一声过后,却是大喊出声道: “这个人杀我挚友,夺我青山合!今日我也杀他挚友,夺他青山镇!这才是天道!这才是循环!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而就在黑衣人最后一个“步”字落定之际,他的身上却是泛起一阵白光,而几乎瞬间,他便被这道白光尽数吞噬... 第514章 张婆婆 地面上的黑衣男子瞬间被白光吞噬,在场的众人却无一对这奇景有任何过多的反应,因为他们皆是知道一个道理:“死亡,对于一个玩家来说从来就不是结局。” 小风不知道这个游戏中这些npc亲眼见到玩家化光消失时心中作何感想,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却是完全放在后来进入大殿中的两人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攻击绝不可能将黑衣人秒杀,同样自己的风刃术也不存在什么持续伤害。 上一刻还跪在地面的黑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化光消失,既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也同样不可能是万事通与剑太白的所为。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在场的四名npc。 方才面对黑衣人突然下跪,不得不说小风的心神有一丝凌乱,而正是因为这份凌乱,让他失去了以往最擅长的观察能力。黑衣人下跪之时,脸上尽是苦楚与奋力之色,却没有半点屈辱与哀求,这不会是一个因事下跪的人所该展露出的情绪。 随着大殿上的白光缓缓散去,小风的心境再度恢复平静,同时他也想起黑衣人临终时的画面。他在翻身之前,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得到了解脱一般,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他并不是自愿跪地,而是被什么外力压迫所至?” 小风的心中生出这样一个念头,而他作为一个现代的玩家,看过的小说与影视作品带给他丰富的思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威压”,可是下一刻,他便将这个想法打消了。 小风本身就是来自于西大陆的魔法师职业,因此他并不会如同东大陆绝大部分玩家一般,想当然的认为这是一个武侠游戏。可是“威压”这种东西即便存在,那么方才黑衣人受到威压之时,为何自己一丝感觉也没有出现? 心念一转间,小风将注意力放在了张婆婆的身上,因为她出现的时机与黑衣人异常的时间点十分切合。而如果说陈生或者是其他二老有这种手段的话,也不会留到现在才使出来。 就在这时,被陈生搀扶下的张婆婆,拄着拐杖来到了小风身旁,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在小风的肩头上轻轻一拍,口中慢吞吞的开口道: “好孩子,不要整天和这两个老小子在一起,他们会带坏你的..” 张婆婆开口之间,丝毫不顾及这两位副镇长的面子,也仿佛对剑太白与万事通这两个陌生人视而不见,刚刚开口便是一句直接的不能再直接的话,让小风顿时从沉思中脱离出来。 “额咳咳..”石老闻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刚想说些什么,却是感觉被人拉了一下。转头之间,却正见柳老对着自己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低声朝陈生道: “这两位小友舟车劳顿,你快带他们下去休息。” 柳元老镇长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万事通与剑太白,而两人闻言间却是一愣,万事通虽然知道对方这是在赶自己两人走,可是这“舟车劳顿”的借口也未免太过搞笑了,自己这两天可是一直在青山镇做客啊。 剑太白闻言心中更是无语,方才自己两人便是被张婆婆用相近的理由,打发跟着陈生去休息,然后就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此刻柳老镇长居然又是用相同的借口打发自己,难道青山镇的人都只会用这一个借口招呼人么? 剑太白如是想着,可随即脑海中却是响起了系统女音的提示声:“您的好友罗布斯向您发送了飞鸽传书,由于某种原因信鸽无法如期抵达,现转化为语音信息。” 剑太白闻声瞬间,立即想起自己的两位同伴应该是到了,此刻立即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在看了自家师叔一眼得到了对方轻轻点头的回应之后,冲着朝自己走来的陈生丢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们走吧,这黑衣人挂掉之后,院落应该是安全了,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万事通低声开口,语气中同样有着一分无奈,随即也是冲着陈生点了点头,而后三人便朝着殿外走去,只是这一次万事通在前,陈生与剑太白在后,正是轻车熟路的表现。 剑太白本是打算自己离开,然后查看语音信息后去和两位同伴会和,可此时三人同行而走,剑太白的心中却又是产生了一丝烦闷,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和两名同伴之外的人打交道,而偏偏这个万事通,却是最会与别人打交道的人。 张婆婆背对殿门,方才一声落定之后便不再开口,只是用眼神静静的看着前方的二老,此刻石老见三名小辈离去,终于是缓缓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虽然现在也同属青山镇,可从前的他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被张婆婆当着小辈的面说成“老小子”,怎么样都觉得有些懊恼。 “你们两个还有事?” 就在这时,张婆婆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这话却是说向二老,柳老闻言间顿时会意,可同时脸上却是露出一副难为情之色,因为他却是还有事情没有与小风交代清楚,可是他同样也知道张婆婆如果发动她的话术,就算是他也会感到“窒息”。 柳老深知对方的脾性,可是石老却对于张婆婆一知半解,此刻柳老眼珠忽然一转,随即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忽然发出一道掌风突袭石老而去。 石村是以石匠以及机关术为擅长手段,石老的武功本就在柳老之下,此刻被对方忽然出手突袭,又是在其身后动手,石老顿时应接不暇,脚步一个踉跄之间便被柳老这一招“震掌”的掌风向前推进了数步。 “怎么?你有话要对我们说?”在张婆婆眼中,自己问话之后两人皆没有回答,心中不禁有一丝满足,可此时却见石老忽然向前几步,张婆婆微微皱眉的同时,开口间语气也差了几分。 “死老猴,看我等下不把你射成筛子。”石老是以机关术以及智谋成为青山五老之一,他此刻见状,瞬间便知道了是怎样一回事,心中不禁对身后冲着自己暗中下手的柳老说了几句狠话,而后干咳了两声道: “额咳咳..是这样,关于两日后的青山大比,我们还没有和他讲清楚。” 石老知道柳老这样做,是因为张婆婆和他太熟,而和自己的交情就不是那么深厚。因此派出自己来触这个眉头,对方应该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一分薄面,毕竟女人总是会和自己的熟人放纵自我,而对于不熟的人多少都会有所收敛。 小风夹在三人之间,此刻完全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此刻正是这三名老者间的“交手”,自己并不适合在这种时机开口。而小风虽然识能加持之下,并没有感觉到三人有任何气息上的变化,可是心中却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隐隐的压迫。 然而石老失算了,他万万也料想不到,这个青山五老中唯一是凭借“老”而上位的张婆婆,居然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非但如此,她还嘲讽自己: “哦?你们两个老小子和这孩子聊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将这唯一的正事聊到,你们还真是去叙旧了么?” 张婆婆平日里完全不理会青山镇的事务,柳老与石老皆是明白这一点,因此对于对方口中的“唯一正事”这种说法,二人自然是有口难言,而石老更是郁闷无比,眼前的张婆婆比他大上许多,自己根本没办法像与柳老猴相处一般与她反驳。 “唉..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了好了..青山大比一事,其实本来和这孩子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不是?这孩子我就领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张婆婆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话间依旧是慢吞吞的语气,可字句间却有着一分毋庸置疑。而这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听在二老耳中,却是顿时勾起了他们心中的片段。 柳老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柳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孙儿勾结了方才的黑衣人对自己等人下毒,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可真是失察太多。 至于石老,则是感慨自己石村一脉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对于石匠这一行当天赋异禀,可对于老祖传下的机关术,有兴趣学的人便是寥寥无几,何况是能承自己衣钵之人? 二老陷入沉思,张婆婆却又是拍了拍小风的肩膀,随即笑呵呵的道:“好孩子,这青山大比等下张奶奶讲给你听,现在咱们可以回去喂鸡了。” 说罢,张婆婆缓缓转身,拐杖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撞击,而就在同时,柳老与石老却是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只是此刻的他们却似乎并没有再留下小风的意思,而石老更是叹息了一声道: “唉..走吧走吧,来日方长,咱们明天再叙。” “二老告辞..”小风抱了抱拳,随即转身跟随张婆婆离去,而其手掌一翻之间,地面上那柄被众人忽视的神秘古琴就此化光消失,而小风行进的脚步也明显快了许多。 可就在小风跟随张婆婆再一次经过铜像机关回到一层,走出中心建筑之时,小风却是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而这个人远远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之后,却是缓步朝着张婆婆走去。而小风清晰的看到,这个人与张婆婆错身而过之时,彼此对视之下,脸上皆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然而按照这个人的辈分,似乎见到张婆婆时,并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小风心生疑惑的同时看清了来人的面貌,确定了这个人正是陈生的好友,也是那日自己识能探测之下,身体上浮现起神秘虚影的小石头... “快走吧..来帮我喂鸡..” 第515章 青山虽合,人心未合 跟随张婆婆离去,小风一路之上皆有用心留意她的伸手,可最终的答案却仍是一无所获。因为张婆婆一路上行走间丝毫没有会武功的迹象,甚至灵活程度还不如自己这个不会武功之人,而年纪,并不会影响到这种地步。 “哈哈哈,好孩子,来帮婆婆喂鸡...” 小风一路之上唯一关于张婆婆的收货,便是这样一句话。也不知是设定如此,还是张婆婆真的对让自己给她喂鸡有什么执念,基本上每走一段时间她便会念上一句,而且每次开口时的神情还相差无几。 小风记得张婆婆的家在青山镇镇口之处,不过那是升级之前的青山镇,然而小风心想就算此刻与之前有所不同,总也不会相差太多,却是想不到自己两人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却仍旧是没有到达目的地。 与此同时,原本被安排负责带剑太白与万事通两人下去休息的陈生,此刻早已被两人解放,他此刻身旁站着的,正是那个高大的少年小石头,而这两人正朝后山而去。 剑太白本就想自行脱身自然不会去管陈生的去留,而万事通则是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么一个向导,况且他从陈生的脸上看到了些许莫名的神情,推断出这个小姑娘可能是有事,所以他便做起了这个老好人。 让陈生离去后,原本万事通一人在前两人在后的局面,顿时转化成了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此刻虽然仍旧是和原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毕竟剑太白这个人对于陈生并不健谈,可是此时此刻剑太白还是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 自己一个大男人尾随另一个男人前进,而偏偏自己还与他没什么话好说,这在路人看来,不知会如何看待他剑太白,因此剑太白越往前走,心中便却是尴尬,只是他伪装情绪的操作,却不像他的剑法那般纯熟。 而就在下一刻,他眼前的男子身依旧、步依旧、人依旧,可是他的声音却是响彻在自己耳中,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并且还给自己找好了脱身的凭借,这让剑太白心中顿时一惊: “剑兄,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万某一个人回去即可。那个神秘人已经浮诛,而青山镇并不能作为复活点,因此他就算有办法再回来也需要时间,万某是安全的。” “那我就离开了,万兄保重。” 剑太白这句话是选择开口说出而不是传音,对于传音这种每日依照修为,存在次数上限的“奢侈品”,他自然是会将其用在有用之地,比如和自己的两位同伴交流。 可是人在面临未知的事物时,往往只会从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剑太白的阅历等级只是大众玩家的水平,哪里知道以万事通的阅历等级来说,近距离传音几乎不存在什么次数限制。 “嗯,保重..” 万事通说话间并没有回头,而他这句话开口的同时,剑太白的身形便已没入人群之中,只是剑太白的装束在这些人太过显眼,并不能做到转瞬即逝的效果。而万事通话音落定之际,却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叹息了一声后口中缓缓吐出四字: “唉..青山大比..” “青山大比?” 同一时间,已身在青山镇外边缘森林下,此刻正充分体验农家生活的小风,一边播着手中的大米,一边开口发问。此刻的小风心中早已平静下来,因为不得不说这喂鸡也是一个技术活,同样却也可以静心或者乱心。 “是啊,青山大比..自从一年前那件事后,镇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习武的重要性。而那些隐居在此的江湖人,也大多想通了这个道理,愿意出面传授武学,故而青山镇便有了每年会武的安排。” 在小风身旁不远处,一名白发老妪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摇来晃去,手中拿着一把蒲扇,面对小风的问题回答的十分详细,只是语气实在太慢,配合此刻的阳光,着实会让人有一种倦意涌起。 小风原本以为青山镇升级后,张婆婆会失去原本喂鸡的这个日常,却没想到随着青山镇的升级,张婆婆养鸡的这个技能也随着升级了起来。此刻两人所在之处,正是张婆婆的新房后身,森林边缘之下的林下养鸡场。 同时小风也明白了为什么张婆婆会说这些年肯帮她喂鸡的好孩子越来越少了,因为只怕任是哪个孩子来为她喂过这么一次全场的鸡后,也不会再想来喂第二次了。可是小风与这些孩子不同,他并没有将喂鸡看做一种负担。 “喂鸡如同播种,既是对心性的磨练,也是对眼手配合的锻炼,年轻人多喂喂鸡,总是有好处的..”这句话,经常在张婆婆劝孩子帮自己喂鸡时被拿出来说,而在张婆婆眼中,恐怕也只有柳老石老这种年纪的人才不是小孩子。 “一年前的事?” 关于这个问题小风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在之前接受建设任务时,曾经看到过这三年来青山镇的发展史。一年之前,正是发生了原青山五老一死一失踪的事件,这无疑是给青山镇民敲响了警钟。 “张奶奶,我对青山大比有兴趣..” 小风说话间冲着身旁的一群鸡洒下手中的饲料,他此刻再也不是当初满场追着鸡跑的自己,而是可以做到一次性精准喂到四到五只鸡,同时小风也从这喂鸡中,映射到了自己对魔法的操纵,因此他对于喂鸡并不是十分排斥,反而乐在其中。 “哈哈哈,好,婆婆这就讲给你听..”张婆婆自称婆婆,可是小风却叫他奶奶,这并没有影响到这个老妪对于小风的和蔼。而张婆婆面对小风说话的直接,并没有拐弯抹角的试探,再次对他看好了几分,开口之间自然也不会吝啬情报信息。 小风之所以能在这老妪面前放的如此开,并不是他没心没肺对于任何一个npc都是如此,而是因为他在张婆婆面前有一种莫名放心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还要注意张婆婆的身手,此刻却是沉浸于喂鸡与天伦之中。 “要说这青山大比,就不得不提及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陈生那丫头的爹,也是现在青山五老之一的陈天授。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这小小的青山镇中,可是有很多卧虎潜龙,他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在那件事之中,陈天授将镇上的书院改造成了文武兼修的学派,同时他也从一名学究变成了青山五老,而这个学派,正是青山学宗。” 张婆婆话音至此,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随即看向仍在喂鸡的小风,见对方并未着急发问,张婆婆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咱们青山镇中,原本还有小孙带的那一队青山营,可自从他失踪之后,青山营也已经名存实亡,故此镇上唯一文武兼修,并且能提供给大家锻炼的场地,便只有青山学宗。所以基本参加青山大比的人,都是青山学宗之人。” “基本?” 张婆婆说话的速度实在太慢,小风开口发问的同时,已经将这满场不下一百只鸡尽数喂完,此刻的他只感觉神清气爽,不过这种锻炼如果让他每天坚持,恐怕他也是不会愿意的。 “嗯,石村一脉对于武功大多不感兴趣,而他们则是有着自家传承,也就是机关术。只是石村人才凋零,肯学又能学懂机关术的人实在太少,而青山镇原本的人,却又不大好意思开口去求学人家的祖宗传承。” 小风的问题虽然简单,可是却相当于在提问除了青山学宗外的这些人是谁?张婆婆开口解答间,不仅说出了这些人是谁,同时还将一个问题提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而小风,则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石村中人,应该也有武学天才吧,只是这些人碍于面子,也不肯加入青山学宗学习武功对么?”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张婆婆同样没有直接回答小风的话,然而她的笑声已经告诉了小风答案,同时也告诉了小风她之前给出的信息并不是偶然。 “现今青山镇与石村已经合二为一,固步自封无利于青山镇发展,而且这种现象若不加以重视,日后恐怕会生出更大的祸端,多谢婆婆指点。” 小风三两步走到张婆婆身前,却是冲着对方点头道谢,而张婆婆此时也没有注意对方口中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只是看向对方的眼中笑意更浓,而有时候正是这种默不作声,更能传递一些不可言喻的信息。 “叮..” 小风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而当小风转念之际,一幅画面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小风的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有惊有喜: 【特殊任务】青山·合 任务描述:青山虽合,人心未合,合人心者,方成一体。 任务限制:需在一年内完成,否则任务永久失败。 任务奖励:1.青山镇民心+100,名望+500。2.复合型人才开启[未解锁](需完成青山城升级) 小风明白,这虽然是游戏,可是按照这个游戏的套路和任务限制的时间,这个任务不可能是自己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而改变青山镇中两派的人心,这肯定是一件长久之事,绝非一日之功,这个任务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有惊又喜。 然而就在这时,张婆婆却是缓缓起身,而正当小风以为她要做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并代劳之际,却听张婆婆忽然没有由来的说了一句: “婆婆为了这些小鸡的安全,特意在林子中放了些陷阱与机关,你平时千万要小心,如果误入林子,这是肯定会受伤的。” 而就在张婆婆话音落定之际,两人所在森林的深处,却是忽然响起一阵惨叫,其中有男有女... 第516章 童谣 张婆婆话音刚落,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惨叫之声,然而张婆婆对于这声音却是毫无反应,仿若未闻。同时缓缓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向眼前这些吃饱的鸡仔慢慢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猪壮于群人必剐之,鸡啊鸡,不要着急长大,因为长大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啊...” 小风闻言间,将外放前去探测林中状况的识能收回,他此刻虽无法看清林中那些人的面貌,可是他却能感应到林中那些人皆是一样的装扮,同时手中皆拿着兵器。 对于张婆婆这没由来的话,小风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索性便不再开口,在这一刻小风更加觉得张婆婆深不可测,也许自己这青山镇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才,相对于江湖上的门派高手又是如何。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林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好在小风下意识的将收回的识能加持双耳以备不时,此刻总算是听得清晰。而就在闻言瞬间,小风便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同时再度将那个青山镇的隐患想起,正是与神秘黑衣人勾结的贾大福。 “婆婆有些累了,好孩子,你自己去镇上转一转吧,距离青山大比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不要虚度光阴才是啊。”张婆婆再度开口,此时的脸上却是出现倦意,而她居然就这么睡在了树下躺椅之上,丝毫不去理会林中之事。 小风眼见张婆婆闭上双目,此刻见对方呼吸平稳,可是他却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睡得如此快。只是虽然自己猜测张婆婆是装睡要自己离开,可是自己却猜不到对方的心思,故而语气与其浪费这个心神,倒不如顺其自然。 小风转身缓步离去,心中却是回味着张婆婆最后的的话,她要自己切莫虚度光阴,这句话中却是有着不小的信息。自己此行回来青山镇,目的便是了结青山镇资金一事,既然此时仍有建设任务在身无法离去,索性便就此安心住下。 “好像很久没有下线了,也不知道在这里下线会不会影响建设任务,按照游戏的时间比例,想来外面已经过去一天了吧...”小风心中如是想着,不免担心胖子和孙伯会过度担心自己,同时就这样缓步朝着镇子里走去。 小风不知道的是,在他游戏中的这几天,外面确实只过了一天,而对于一天没有从营养仓内出来的小风,孙伯与胖子却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因为他们自己最近同样也是如此。 公司放假,闲来无事,而这游戏中的时间又和外面的时间几乎是六比一的存在,加上游戏之内吃喝睡觉,都会是有真实的感受,而这游戏对于这些参加首测的人来说仍处于新鲜期,故而就连孙伯与胖子也不例外,皆是有些沉迷于此。 游戏中吃喝睡觉,身体上会有真实的感受,只是吃饭中美味的体验是由营养舱全息模拟而出,至于补充身体营养,则是营养舱中营养液的功劳。可就算玩家们知道这一点,绝大部分人却还是不能摆脱游戏中美食的诱惑。 小风离开林下的养鸡场重新回到青山镇范围,此刻的他也从之前的沉思中脱离出来。小风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心性还是行为都有异于常人,他不喜欢给自己找事来烦心,因此面对大多数问题,都只会当时用心一下,过后便压在心底。 眼见这陌生的青山镇,再联想起张婆婆所说的那句话,小风猜测这青山镇中应是多出了不少任务,又或者是可以给自己加分的东西。而至于柳老他们所说的明日再谈青山镇之事,恐怕也不是说说而已。 因此小风有理由相信,就在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于是积累一种筹码,而这种筹码的作用,便是在明天的五老会议上起到结算之用,因此张婆婆才会提醒自己不要虚度时间。 “张婆婆,陈学究,孙猎户,老镇长,吴掌柜..”自己第一次来到青山镇时,正是和这些人有了交集,间接的完成了他们手中的任务,因此小风决定自己既然重返故地,那就进行一次故地重游。只是此时镇仍是青山镇,可人与地,却皆已非旧。 自己刚刚见过柳老与石老,虽然小风看得出二老仍有话要对自己说,可小风却也不愿第一个去见他们两人,这完全是出自于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人应该是自己最后去拜访的人,毕竟一如以往。 孙猎户失踪,吴掌柜身死,现在自己又刚刚从张婆婆那里出来,因此自己必须要拜访的两个人,就只剩下陈学究和贾大福。想到这里,小风不禁泛起一抹苦笑,因为他看得出这两个人皆对他有所敌意,而他们又是自己需要攻克的目标。 只是小风不解的是,贾大福讨厌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儿子的缘故,可是陈学究为何会讨厌自己?自己可是当初帮他找回女儿的人,这不存在的三年过去,再见面时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不如柳老与石老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反而会对自己反感呢? 心中抱着这种念头,小风决定先去拜访陈学究,而通过张婆婆方才的介绍,他了解到原本的青山书院已经变成青山学宗,而陈学究此刻,应该是在青山学宗内无疑。 “陈生..” 小风想起了这个小丫头,自己就这么去拜访她老爹,对于情报来说实在太过欠缺,小风并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战局。因此他决定先寻找到陈生,至少了解一些情况然后再登门拜访,这样也有助于自己行事。 小风料定以陈生的性格,在被安排带剑太白与万事通下去休息后,一定会拉上小石头留在万事通那里听故事,或许还会等自己回来。因此小风决定先去找万事通,这样一来对接下来的行事也有所帮助,毕竟万事通和npc打交道比自己擅长的多。 只是事有万一,而人无完人,小风不是神人,自然心中所算也有失算的时候,这一次他就算错了陈生。而与此同时,小风也面临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那便是他是个路痴晚期,单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万事通和陈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之所以说不是问题,那便是因为自己长了嘴可以询问路人,只需要问及今天入镇的两人被带去了哪里休息就能明白。可又说是问题,却是因为这里处于青山镇边缘地带人烟稀少,自己还需要向前走一段路方才能见到路人。 .... 半晌后,小风终于在乱走之下眼前开始陆续出现了几个行人,小风之前险些因为自己的路痴感到绝望,而这一刻他终于燃起了希望,见眼前一名青年迎面走来,小风赶忙上前道: “这位小哥,请问...” “诶不知道不知道!”小风还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这迎面走来的男子却是一副厌恶的模样,赶忙回绝的小风的提问,而后朝着小风身后行去,还时不时的回头打量上几眼。 小风并没有追问,反倒是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随即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最后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自己这一身黑袍虽然有些显得古怪,可是自己此刻并未戴帽,而此时也不是夜晚,就算来人不想回答问题,也不该心生厌恶才是。 小风带着疑惑继续向前,在遇到下一队交谈中的男女时,小风再一次上前,可是那女子却是在看到小风的同时,赶忙将头转过靠在男子怀中,而男子则是赶忙伸出一只手挡在女子身前,仿佛小风是什么怪物一般。 “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风察觉了不对,若说一个人厌恶自己是因为巧合,那么三个人厌恶自己便绝不是什么巧合,小风已经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同时自己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坏人,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这群人中对自己早就有了成见。 自己怎么说也是青山镇长,虽然是挂名的虽然自己在他们眼中三年未归,可是却也不该是如此下场。然而小风在经过了十几人之后,赫然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认识自己,而他们对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防备凶徒一般,有怕又有厌。 小风见这些人防自己如同防贼,一时间也打消了上前询问的心思,沿着这条路不断前进,路上的行人却又是逐渐少了许多,这却是让小风再度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嬉笑声,随即前方的路口处出现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赫然朝着自己跑了过来,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则大多是好奇,并没有那些成年人眼中的厌恶。 “啊..” 就在这时,小风感觉到身前一痛,低头一看却见一名孩子撞在了自己身上,好在自己走路缓慢,这个孩子并没有被撞坏,而正当小风低头想与这孩子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小男孩却是一脸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小风,口中疑惑的问一声: “你为什么不老呢?” “额?”小风对于这个问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还未及他反应过来,那其他孩子此刻却是围了上来,一个小女孩一把将这个小男孩拉回队伍之中,而后眨着大眼睛朝着小风望了望,随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点了点头。 “这是...”小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茫然的神情,对于这些孩子的表情小风丝毫读不懂他们的心思,而自己正想从他们身上了解一些信息,因此此刻也没有急着离开。可就在下一刻,这些孩子却是忽然手拉手,围着小风蹦蹦跳跳转起圈来。 而他们一边蹦跳,口中一边念道:“麻衣院,麻衣老,黑皮肤,不洗澡,拿根棍子乱挥舞,口中念着怪调调。奇怪奇怪真奇怪,遇到他,赶紧跑,赶紧跑!” 第517章 麻衣院 童谣阵阵,不绝于耳,小风面对眼前数个孩童心中疑惑不已,而这些孩童在唱完童谣之后,却似乎并没有如同童谣中所说的一般离开,反而是不断围着他绕起圈来。 小风最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当即尴尬之间用右手食指成钩,钩在了自己的鼻头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口,心境总算有了些许平和,再度开始了前进的脚步。 “快让开..”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撞在小风怀中的小男孩忽然大叫一声,而后挡在小风身前的孩童纷纷退去,而后却是跟在了他的身后,同时口中童谣依旧,步伐依旧,不同的只有他们眼中这个今天有些不一样的麻衣老。 小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而他此刻前行间就如同孩子王一般,身后跟着六名孩子游街,而这些孩子口中不断念着的童谣,虽然内容不同,可却让小风想起小时候看到过的一部电视剧,只是自己并不被人用轿子抬着,而是自行走路。 “星宿老仙,法架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小风不断前行,这些孩子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路上的成年人越来越少,而小风身后的孩子却是越来越多。小风渐渐适应了这些孩子的存在,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缓解出来,而也在这时,他开始认真回味了一下这些孩子的童谣。 “唉..” 小风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八成是又走错了路,“麻衣院,麻衣老”这条路多半是通往这麻衣院的,而这也解释了之前的路人为身为对自己又厌又惧,恐怕他们是将自己认错了人,这才... “不对!黑皮肤,不洗澡,拿跟棍子乱挥舞,口中念着怪调调...”小风心思至此双眼忽然一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东西一般,脚步骤然间加速前进,心中更是难得的惊疑不定,而他此刻的心情正是迫切去见这麻衣老一面,如此便可确定心中猜想。 小风身后此时跟着的十三名孩童见前方的黑衣人忽然加速,面面相觑之间顿时爆发出一片唏嘘,口中的童谣也是停了下来,只是小风此刻虽然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却是已无半点滞留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而行... “这个人..好像不是那个老爷爷。” “是啊,他一点也不老。” “嗯,而且身有一种香味,不像不洗澡的样子。” “快跟上!探险的时刻到了!” 正当孩子们讨论时,小风的身形已经到了前方转角之处,而一个年纪比其他人大的孩子,此刻发出了一声高呼,而后率先冲着黑袍人跑了过去。只是这一次跟上的孩子并不是很多,只有最初撞在小风怀中的小男孩和那个拉走他的小女孩。 “前面就是麻衣大院了,阿娘说不能去那里,不然会生很恐怖的病的...”留下的孩子中,忽然响起一个怯懦的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这些孩子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顿时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却没有人去劝说那跟上的三个孩子。 如今的青山镇已不复当初的木屋草屋,而是一座纯以石料建成的城镇。此刻在这石巷之上,却是难得存在一座草房,而这座草房之外,却是有着一圈石墙,石墙中央存在着一闪铁门,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正是“麻衣院”。 小风站在门前张望,此刻的大门半开,因此他才能看到门中的情况,单凭这石墙草屋之相,便能看出这麻衣院的不同寻常,只是小风不知道这青山镇中竟有如此的一方存在,而自己的青山镇中,竟也存在着这种歧视感.. 小风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麻风病不是绝症,而且传染性极低,又可以被治愈。只是他同样知道古代对于麻风病的认知,便是无药可医唯有隔离,因此对于这种社会歧视古往今来皆尽有之,他之所以感慨,只是感到有些有心无力罢了。 “谁在那儿?” 就在这时,院落中忽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这声音虽轻,可其中却并没有丝毫怯懦,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遇到生人,而且还是自己这种身穿一身黑袍的人时,应该有的反应。 “我并没有恶意。” 面对这空灵的声音,小风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而一句在平常他绝不会说出的话,此时却是脱口而出,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毕竟行动才是证明一切的最好表现。 小风话音落罢,却不见门中有人走出,而他此时却不知是出于什么也同样没有进去,此刻的他与麻衣院内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他却是没有选择再进,而是静立当场。 “他在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不知道,大概是害怕了吧,毕竟大人们都说麻衣院这种地方如果进去,就会得上那种怪病的。” “哼,道听途说!如果这病真的会传染,那怎么过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被那个老爷爷传染?”此时藏在货架后的小女孩的话,似乎是一记重拳一般,打在了一大一小两名男孩的心中,而这两个人也同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久久过去,小风却再也并没有听到门中那个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也从自己心中那个莫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可就在他欲动作之际,门中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而这一次的声音中,初闻平静,却似乎内含哀伤: “嗯,你确实没有恶意,但是偏见,却是比恶意更可怕的东西,不是么?” 小风闻言间又是一滞,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心中因为对方的话有所感触,而是因为他开始好奇,究竟这门中的女孩为何会说出这种明显不符合她年龄的言语,因为小风虽然没有进门,但是却用识能扫过,此时门后正站着一个不太高的身影。 他当然明白对方口中的偏见指的是什么,而自己却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不是。因为小风知道,自己是一个天外客,就算自己真的倒霉被染上了麻风病,只需要死一死驱散一下负面状态,这也就是解了。 “我并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至今还没有踏出这一步呢?”小风的话刚说出一半,门中少女的声音便再度响起,而这一刻小风却是有些郁闷,因为自己本来就打算用行动证明心思,若不是听到对方开口,他此刻早已进入门内。 “吱呀..” 随着一声开门声响起,小风推开大门进入了麻衣院,而与此同时那货架后面盯着的三名孩童发出了一阵哗然,那名小女孩立刻便要跟上,却是被身后的两名男孩死死拽住,只是这一次小女孩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反抗。 “嗯?” 就在小风进入麻衣院的同时,他的身旁却传来一声轻疑,而随即那大门便再度无声无息的被关上,此刻布满杂草的麻衣院中,只剩下黑袍小风和他身旁的少女,这声轻疑,正是出自于那少女之口。 小风转眼看去,同时双眼却是一凝,因为眼前这女孩的打扮,并不像是他预想中的麻衣模样,同样对方的容貌也并不是一个麻风患者,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清新脱俗。 这少女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绝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东西,而她更是一头白发,却是梳着齐刘海。手中拿着一把白伞挡在头顶,加上她洁白的皮肤,这一身全白的装扮,宛如一个缩小版的白雪公主。 此刻的少女虽然面上戴着白色丝巾,可是却无法掩盖她面上的平静,与她方才发出的轻疑不同,她此刻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这也绝不是像她这般年纪应有的气场。 “我进来了。” 小风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即朝着麻衣院周围打量起来。他并不是一个萝莉控,而心中也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不要过多的直视眼前这名少女,只是他这四处张望的举动,也太不会掩饰心中的波动了。 “你与其他人不一样。”少女同样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即却是不再理会小风,转身朝着那草房走去,只是她走路时的模样,却并不如同她气场一般沉稳与端庄,倒是有了几分小女孩的模样。 小风感受到周身的寒意消散,此刻目送少女前行,同时将眼神落在了那茅草屋前的石桌上,只见其上赫然是一座棋盘,而少女此刻也正是朝着这棋盘走去。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的门却是忽然再度发出一阵声响,而就在他回身之间,一阵刺鼻的气味迎面传来,让他有些难以呼吸。可就在下一刻,一名麻衣老者,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只是当小风见到他第一眼时便当场愣住,丝毫不再顾忌对方身上的异味。 麻衣老者进门之后下意识的转身关门,而当他抬头之间发现了小风,同样也是一愣,而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间,口中却是同时发出一声轻呼,字句也是一模一样,正是: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麻衣老者的惊讶,是因为许久没有旁人肯进自己这麻衣院,因此有一丝意外和疑惑。然而小风的心中却不是单纯的疑惑和惊讶,而是一种错愕,而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童谣中说的是“麻衣老,黑皮肤”。 而同样他心中对于印证那个后续的猜测更加迫切,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样貌,更加容易切合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所谓的“拿根棍子乱挥舞,口中念着怪调调”的真实含义。 这个人,是一个黑人... 第518章 麻衣老 “黑人?!难道...”小风眼见麻衣老人真面目,心中顿时为之一惊,脑海中回味起那些童谣,心中那个猜想再难压抑,难道眼前之人与自己同样来自于西方大陆,并不属于东大陆的人? “哦!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就在这时,身穿一身麻衣的黑人赫然开口,说话间却不带一丝外国友人说中国话的口音。 话音落罢,麻衣老人看了院落内棋桌前的白衣少女一眼,而后再度将目光落在了沉默的小风身上。而就在小风心中疑惑的同时,麻衣老人再度开口,面上却是出现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哦我的朋友,很久没人来到我的院子里了,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小风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骤然发现了一个重要之事,那便是眼前之人在说话间嘴型与声音对不上。万事通曾经告诉过自己,当游戏外不同语言的玩家间进行交流时,系统会直接将其语音转化为母语再进行传输。 这种说话的句式,明显就是系统通过英语翻译而来的,因此才会看上去与正常汉语格格不入,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小风更加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来自于西大陆。 就在这时,那白衣少女空灵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距离两人虽有十数步之遥,可说话间却好似是在两人身旁一般:“你们是一样的人,但是却有些不同,事情变得有趣了。” 话音落罢,小风双眼一凝,而同时那麻衣老人此刻也是面露惊讶之色,而他明显是属于那种喜形于色之人,当即不加掩饰的开口询问道:“你来自哪里?” “西大陆。” 小风一语方落,白衣少女手中缓缓落下一子,却是不再看向两人,而麻衣老人此刻脸上却是出现了呆滞的表情,这让小风一时间琢磨不透对方心思,正欲开口之际,却见眼前的老黑人脸上的呆滞瞬间解除,同时近似欢呼状道: “哇唔!我的天啊,我们是来自相同地方的人!” 眼见对方大起大落,小风的心中也同样惊喜,只是他不会像对方这样喜形于色,同时小风现在心中疑问有了初步答案,放下心来的同时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老黑人来。 眼前这个老黑人身高足有两米,除了一身麻衣覆体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的双手与面上,却是存在着些许红色的斑点,小风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可是他却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什么麻风病。 “看来今天不会有人陪我下棋了..” 就在这时,白衣少女再度开口,而当小风朝着棋桌望去之际,白衣少女的身形却已然不见,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感觉身体一紧,当即回神之间,却见这老黑人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小风虽然被对方这突忽奇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他却同样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做出反感的表现,像是这类人无论面上表现的多么外向,其实心中最怕被人歧视,何况他在东大陆可谓是举步维艰。 “前..朋友,我们可以去那边详谈一下,我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你。”小风一句前辈差点脱口而出,不知道系统会将这句话翻译成什么样的英文给对方听,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小风最终还是以朋友两字代称。 话音落定,老黑人顿时面上笑容更甚,仿佛对于“朋友”这两个字让他变得十分开心,因为在这个镇上有许多人都只会称呼他为“怪老头”,虽然他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来到棋桌之前坐下,而小风此刻所坐的位置正是先前白衣少女的位置,白衣少女已然离去多时,可此地却依旧存留着几分香气,正好与老黑人身上的腥臭味相互抵消,总算让小风好过了些许。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的朋友,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额..”老黑人的直接让小风有些不适应,一路之上小风见过的性格外向之人也有许多,可是无论他们在怎样外向,也是在与自己熟络之后,像是眼前这人初见便如此坦诚的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同时,自己却有些犹豫,因为自己未必能回应对方的这种坦诚。 小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想深呼吸调整心境的他,此刻却是被一阵腥臭弄得有些眩晕,而正是这种近乎喝酒的状态下,小风开口间便问出了自己心中藏着的问题,十分直接,丝毫没有顾忌: “你是一个魔法师么?” 是了,小风的疑问正是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魔法师。因为那童谣中所说的“拿根棍子乱挥舞,口中念着怪调调”起初一听像是要饭的乞丐,可此时小风细想之下,这说的不正是一名施法的魔法师么? 小风的话音落罢,老黑人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惊讶,而随即便给出了一个小风想听到的答案,同时也问出了他自己的问题:“是的我的朋友。” “我无法感觉到你身上存在功夫,所以我的朋友,你也是一名魔法师么?” 面对老黑人的话,小风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而他面上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有惊又喜,因为在这个武侠江湖中,他终于第一次遇见了自己的同类。不管他是玩家还是npc,是否与自己同国,在这一刻小风终于有了继万事通之后,第二个自己想主动结交的人。 看到小风点头,老黑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而随即他却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语气有着几分低落的道:“我完成了我的实验,但是我无法找到回去的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也一样。而且在这里,我们无法施展魔法,不是么?” 面对老者的神情变化,小风却是算定对方有极大的可能是一名npc而不是与自己一样的玩家,因为玩家应该不会对“回去”有着执念,同样脸上也不会出现这种思乡的神情,不过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小风想与他结交的心情。 “朋友,你刚才说实验?你是如何到这里的?”小风再一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转移话题的手段,而就在下一刻,脸上浮现起落寞之色的老黑人再度打起精神,抬头看向小风激动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么我的朋友,我在元素魔法的基础上研究出了空间魔法,那将是一件美妙的事。但是,这魔法的首次实验,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我失去了我的魔法。” 说话的同时,老黑人从怀中掏出一根短小的棍子,而这根棍子正是一根法杖,只是这法杖和小风印象中的那种可以用来当做拐杖的游戏法杖不同,倒更像是哈利波特系列中那些人的所用的那种。 随即,老黑人用力挥舞了一圈手中的法杖,随即口中念出了一道咒语,只是这咒语并没有被系统翻译,以至于小风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只是下一刻,小风的心中却再度一惊。 只见老黑人将手中法杖点出之时,周围的空气顿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而后一道清风缓缓吹拂而过,空气中带着香气与腥臭味的结合,而就在小风再一次险些被呛晕的同时,老黑人却是剧烈的喘息了起来,声音颤颤的道: “很讽刺吧我的朋友...这是我的七级风魔法风暴术,可那不过是一阵普通的风..在这里..我无法施展任何魔法,而且我无法找到出去的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 看到老黑人脸上落寞的神情,小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眼前之人,从对方的话中可以得知,这个人的魔法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可正是因为如此,大起大落之下才会让他更加绝望。想到这里,小风眼神一转,当即开口道: “会好起来的朋友,而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会对它感兴趣的。” 不知不觉间,小风的说话句式也如同老黑人一般古怪,可是在对方听来却是亲切无比,而就在老黑人的脸上再度出现一抹疑惑的神情之际,小风说出了自己探索而出的事实: “在这里我们并不是完全无法施展魔法,只是这里的空间中缺少元素,因此我们需要施法的媒介。比如说,如果我们要施展火球术身旁就必须要有火,同样要施展风暴术,也需要有相应的狂风才行。” 老黑人闻言之间拍案而起,眼神中尽是狂喜之色,他此刻未加自身尝试,只是通过小风的描述便尽信了对方,却不知道是单纯的因为信任小风,还是通过自己的经验判断出对方的方法可行。 “不过..”小风的声音再度传出,却让狂喜中的老黑人神情一滞,随即转眼看向小风,而此时小风接着开口道:“我的魔法等级很低,没有学习过高级的魔法,所以这个理论对于高阶魔法是否成立,还需要不断的尝试。” 可就在小风话音落定之际,老黑人的脸上却是继续了之前的狂喜,同时激动的对小风说:“没关系我的朋友,让我们来进行一次实验吧!” 说罢,老黑人也不管小风,兴冲冲的便跑进了自己的茅草屋,正当小风疑惑之际,他再度看到了老黑人的身影,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物,而小风立即便猜到了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当即大喊出声: “不要!” 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老黑人手中拿着一根火把,而下一刻在他狂喜的面色中,将这根火把丢在了自家的茅草房上,不可抑制的火焰顿时燃烧而起,而这时老黑人才听到小风的话,却只是冲着他摊了摊手道: “只有大胆的尝试才会进步,我的朋友。” 第519章 飞火流星 眼见麻衣老人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抬手便将他唯一的栖身之地付诸一炬,心中不禁产生了些许莫名的念头,一时间竟是忘了再行开口,而是站在远离静视前方。 “着火了,着火了!!” 院落之外传来一身呼声,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围观的三个孩子,此刻的他们虽不知院落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见到了院中的火光,而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这火光是与自己眼中的黑袍人有关。 门外的喊声让安静的小风有了一分涟漪,仿佛从方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当即伸手去拉麻衣老人,同时口中迅速道:“你太冲动了,小心..” 一句话还未说完,小风的言语与动作便戛然而止,眉头微皱之间看向自己身前挥舞着法杖的麻衣老人,良久之后,面上浮现起了一抹微笑。 “别担心的我的朋友,看!我成功了,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开始!”就在这时,老黑人再度开口,而他的语气中的狂喜丝毫不加掩饰,此刻的他手中挥舞法杖的频率已经降下,明显是施法的吟唱已经完成,此刻便是发动之际。 “轰!!” 随着一声老黑人最后一字落下,已经燃起冲天火光的茅草屋,此刻忽然发出一阵巨响,可就在下一刻,奇迹发生了。只见茅草屋上的熊熊大火,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剥夺了一般,骤然间从茅草屋上分离而出,尽数凝聚于屋前凌空三丈之处。 “去!” 就在这时,老黑人赫然开口,同时手中法杖用力向下一点,天空之上凝聚而成的巨大火球顿时发出一阵巨响。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凝聚而成的巨大火球却瞬间转化为四十九道不断旋转的小火球,以疾风骤雨之势,朝着原本已经脱离危险的茅草屋砸去。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在两人面前响起,每一枚火球落下,都会发出一声炸裂之声,同时也会生起一片白烟。随着四十九枚火球在三秒钟内尽数落完,两人面前已尽被一片白雾笼罩,而就在这时,老黑人却是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喘息。 “这里释放魔法需要更多的能量,我..险些无法控制这该死的五级火魔法。” 老黑人话音落定,手中颤颤巍巍的将法杖收回腰间,此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玩的有些太大,而他同样庆幸自己方才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断。那便是先释放的是一个他脑海中相对低级的魔法作为尝试,否则在火焰降下的那一刻,他断然无法控制成功。 白烟缓缓散去,眼见这一切的小风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这一路之上从未认真练级,甚至于到了现在仍是一个等级不足10级的家伙,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在东大陆练级没用。 可是今日眼见这“高阶魔法”的威力,小风却是开始有些许的无奈,如果自己第一天便认真练级的话,也许从前的一些困境就不需要自己花费心力去解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从第一天便努力练级,今天也无法做到老黑人的地步,因为老黑人在西大陆除了是一名高级npc之外,还有一个吓人的身份,一个与他现在的性格完全不符的身份。 此刻白烟已经尽数散尽,而看清眼前地貌的小风,心中却是再度升起一种莫名的欣喜,因为上一刻还存在的茅草屋,此刻竟是被那魔法夷为了平地,遍地只剩下黑色的灰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正当小风愣神之际,老黑人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 “我的朋友,感谢你让我重新见到了曙光,既然你也是一名魔法师,那么我想我的笔记会是最好的礼物。” 说罢,老黑人缓缓自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递给小风,脸上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小风见状一愣,而后却也没有在老黑人面前掩饰什么,当即接过笔记的同时开口道谢,这种举动却是让老黑人再度露出笑容: “很好我的朋友,你不是一个虚伪的人,老杰克欣赏你。” 可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院落大门却是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两人回身之间,却见大门此刻已经与门框彻底分家,当即化作两片旋转的飞盘朝着自己这方飞了过来。 “不好!” 小风心神一动,当即暗叫不妙,自己与老黑人皆属于东大陆人口中的“天生绝脉”,因为体内存在着魔力而没有内力,因此他们两人都不会武功。此刻面对这“飞门”袭来,若是被正面击中后果可想而知。 “砰!”就在“飞门”即将撞上此刻躲闪不及的老黑人之际,小风却是一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然而小风这样做并不是舍己为人,而是在方才的情急之间,小风感受到了地面上还有一丝残余的火元素,当即用出了自己的保命绝招“抗拒火环”。 这本是用于击退敌人的一招,此刻却被小风以巧妙的方式释放而出,凝聚于手臂之上发出,虽然效果只有一瞬之间,可这一瞬之间的霸体效果却近似于绝对防御。 “哦我的天,我的朋友你会功夫!” 老黑人作为一名没有魔法的魔法师,任他眼力再如何迅速,却也只有和小风一样的尴尬情况,那便是身体的速度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加上他方才刚刚透支施法完毕,此刻本就处于回气之中,若被那“飞门”击中,恐怕不死也要受伤。 “还好,还好..” 小风开口同时,眼前的危机已然落下,就在飞门与他手臂接触的一瞬间小风发动了魔法,而飞门来时用了多大的力,撞击在火焰壁障上便受到了多大的反冲之力。若不是这门是铁质,恐怕早已会被这反冲之力彻底震碎。 “来者何人?” 老黑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汉语,虽然发音并不是十分准确,可小风却终于看到他的嘴型和声音成功对上。而小风同样知道大门不会平白无故的朝自己飞来,会有如此突发情况,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就在这时,石头围墙之上却是忽然出现六道身影,而这六人皆是由外向内纵身跃来,此刻皆是以一个同样的姿势潇洒落地,看的老黑人眉头微微皱了皱,可随即他的脑海中便响起了小风的声音: “放心,这些人不会伤害我们。” 当然,小风就怕这些人是贾大福派来的杀手,此刻见这些人身着统一服饰,而他们并未蒙面,身上也没有携带兵刃,全然不像是一副暗杀的模样。而自己身为青山镇长,只要这些来人不是贾大福的杀手,自己便有转圜之地。 而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正是人未到而声先至,而他所说的言语,正是对老黑人之前发问的回答,却只有短短七字: “青山学宗,名方独墨。” 说罢,在小风视线尽头,一道玄衣人影缓步而来,然而他脚步仿若闲庭信步,可速度却是极快无比,看似三两步间,人却已经到了大门之处。然而来人入门后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事情始末,而是已然下了定论,正是: “白日纵火,众人拿下!” 第520章 四字师兄 玄衣人八字刚落,之前那六名身穿浅蓝色儒衫的男子顿时上前,这些人的身法虽不及那最后之人,可相对于小风与老黑人这两名不会武功之人来说亦是无法比拟。 “你确定?” 老黑人再一次开口说出了他那并不娴熟的汉语,而他这句话回应的正是小风之前的传音,因为他看到这些人显然没有给自己两人开口的意思,不禁有些着急。 “且慢!” 小风耳听对方自报家门,正是青山学宗之人,如此一来心中已经放心大半,因为来人总算不是杀手,而自己就算这个镇长身份再华而不实,面对这青山学宗的人多少也会有一些立场可言。 那六名浅蓝色儒衫男子闻言间,竟是真的停下了上前的脚步,不过他们六人此时已经完成合围,将小风与老黑人周身退路锁死,纵使两人身怀武功,若想突出包围也需费上一番功夫。 就在这时,那门口处的玄衣人却是再度踏步上前,又是三两步间便来到两人身前,其样貌此刻也全然被两人看的仔细。只见这名为首男子一身玄色儒袍,手中拿着一把玉尺,脸上虽无表情却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剑眉尤为突出。 小风眼见此人上前,看这人的气场便知道他在青山学宗的地位应该不低,否则不会有这种特殊的气场形成。而既然对方地位不低,那势必与陈学究相识,如此自己便有了转圜的余地,可正当小风欲开口之际,却听对方抢先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身着异服,其行诡谲,白日纵火,其人可拘,众人听令,押回宗门!” 起初小风还以为对方前几句话是巧合所致,至此方才发现此人说话时,都是四字一断,无形之间便仿佛带着节奏,然而配合他这严肃的长相,更加给人一种难以亲近之感。 “别动手,我是青山镇长!” 像是这种话,小风绝对说不出口,而此刻他见这些人只是想要抓自己,而并没有要将自己就地解决的意思,心中却是不惊反喜,因为自己正好可以借助这些人,帮助自己去往青山学宗。只是,自己与陈学究的这种见面方式,实在是让他无奈。 “哦,我的朋友,我们这下死定了。”面对小风的束手就擒,老黑人的脸上却是不禁抽搐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这个朋友有什么办法脱身,却没想到此刻竟是选择跟这些人走,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无奈。 系统赋予的不同语言自动翻译,只限定于玩家与npc之间,然而老黑人说的话,这些npc却是听不懂的。因此在这些语言不通的同类之间,老黑人很清楚自己此行将会是前途一片黑暗,如果这些人肯听自己说话,自己也不会困在这麻衣院区域了。 “安安分分,随我离开,绝不动手,有辱斯文。”就在这时,玄衣为首男子再度开口,可他这话却是让小风有些意外,因为他这话看似是在警告自己两人,可似乎却像是在像自己两人解释什么。 小风知道,如果眼前这个男子不是脑子有坑,那就是他肯定在语言或者心灵上有什么创伤,否则他绝不会执着于四字一断。而对于这种语死早的人,小风却是十分擅长与之相处,因为自己有着与这类人相处的经验。 “不必动手,随你同行,青山宗上,真相大白。”小风的声音缓缓响起,而说话的句式正是与对方一般无二,小风知道与这种打交道,采取他的行为模式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而当小风话音落定之际,这玄衣人果然眉头一挑,有了反应。 只见玄衣男子一伸右手,随即那周围的六人便就地散开,而后其中两人也停下了拿绳索要将小风两人捆住的举动,这一副情形却是让老黑人也就是麻衣老人看的十分不解,因为小风这种说话的句式,系统并不能做到完美的翻译。 “他门烧的只是自家房子,这样也要被带走么?” 就在一行人抬脚欲走之际,一道空灵的少女声音却从众人身后传来,而下一刻那最初的神秘白衣少女此刻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十步之处,手中缓慢旋转着白伞,一阵清香飘然传来。 “屏住呼吸。” 小风见状,第一个反应不是惊讶,却是对着老黑人传音入密。也许是小风警觉过胜,也可能是他受了十里飞花与秋月无边两人的影响,在闻到了香气的同时便升起警觉,纵使他知道这少女对他们两人没有敌意,可还是做出了选择。 老黑人闻言间,却是并没有按照小风的话行动,而是转身看向那神秘的白衣少女,此刻脸上神色平静,仿佛上一刻还在担心自己被人抓走后会是什么下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虽未伤人,但却扰心,带回详查,公道人心。” 玄衣为首男子再度开口回应,而他对于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女却是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他的不同,因为那六名与他同来之人,此时皆是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之间更是受到了视觉冲击。 “公道人心么?对于非你族类的人来说,存在公道么?” 白衣少女说话间面上神色不动,语气也是十分平缓,仿佛是一名冷静的旁观者,而不是此刻身在局中之人。只是她的这份过度冷静,让小风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因为小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尽是一片淡然,这绝不是如她这般年纪应有的心境。 白衣少女空灵的声音,就好像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声音虽小却响彻在每一个人心中。面对白衣少女的发问,众人皆是以沉默而回应,不是因为无法解释,而是心中不忍欺骗。 “无法回答么?” 白衣少女再度开口,手中不断旋转的伞却在此刻停歇而下。而她的这句话,就仿佛是敲击在众人心境上的一计重拳一般,在场众人除了小风与老黑人和那玄衣人外,皆是不自知的向后退了半步。 老黑人此刻的面色越发平静,看向白衣少女的眼神中,仿佛带着几分无奈,而小风此刻却是选择静观其变,因为这少女的问题,自己虽然有着答案,却没有立场为这些人回答。 就在这时,那身穿浅蓝色儒杉的六人之中,却是忽然有人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喘息,仿佛是无法承受周遭这诡异气场带来的压迫一般。然而这声音来的太过突兀,顿时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而就在这人的同伴前来扶住他时,另一人却是忽然开口: “哪里来的小丫头,满口胡言乱语,看我..”这男子一言未落,玄衣男子却是再度出手制止,而这名男子见状同时,面上的神色瞬间凝固,接着便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而在三息过后,那玄衣男子却是说了一句让他的六名师弟惊讶的话: “老者放行,黑袍与我,青山宗上,黑白分明。”说罢,这玄衣男子竟是上前两步,用手轻扶了老黑人一把,随即就这样带着他向白衣少女走去,而老黑人此刻却是回头冲着小风一笑,开口说道: “暂时说再见了我的朋友,别忘了我的笔记,我们明天会再次见面的。”言罢,老黑人转过身,缓步朝着白衣少女走去,而就在老黑人转身的同时,那玄衣男子却是将扶住他的手松开,转身之间淡淡说了一句: “有缘再见。” 话音落定,白衣少女缓缓转身,口中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去完成未竟之局。”而老黑人闻言,脸上却是大写的疑问,明显是又没听懂这句的含义,可他却仍旧跟着对方朝着院落的一处围墙走去。 “咳咳咳咳。”就在这时,玄衣男子忽然发出一阵轻咳,而他咳嗽的声音竟也是四节一断,将小风从方才的变故中彻底拉脱出来,可就在小风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再回身看向老黑人两人之际,却是已经失去了白衣少女与他的踪迹。 面对眼前变故的小风,一时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那神秘白衣少女的忽然出现,周遭气场的瞬间变化,无一不在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只带走了老黑人却没有救自己而感到丝毫怨念,其一是因为自己本就和对方萍水相逢,而其二则是因为自己其实并不排斥这些人带自己离开,因为青山学宗也是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然而就在一行八人走出院落,准备朝着青山学宗的方向走去之际,众人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小风不用回头都能认出是谁,同时心下又放松了几分,因为自己应该不用以嫌疑犯的身份,前往青山学宗了。 “四字师兄!四字师兄你先别走!” 而玄衣男子闻言间也是停下了脚步,一直古井无波的面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只是他这表情却明显不是什么见到师妹的欣喜,而是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神情。 这个来人,正是看到火光而赶来的陈生.. 第521章 慧心 这一行人中,除了小风之外皆是青山学宗弟子,而这些人自然没有道理不认识陈生,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名年轻男子开口之间,这称谓却是让小风一愣,正是: “是三师姐!三..”这年轻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随即朝着玄衣男子望了望,而后这名年轻男子赶忙闭上了嘴,可是他的动作却明显慢了一拍。 “由你上前,拦住师妹,其余众人,随我回宗。”玄衣男子的声音赫然传入这名开口招呼陈生的男子耳中,而话音落定同时,那名之前拉住他的男子不禁对着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这却是让小风更加不解,为什么这些人仿佛怕极了陈生。 话音落定,玄衣男子忽然靠近小风,而后单手在小风肩头一搭,随即低声道:“不要乱动,与我同行,山高路远,险阻无情。” 说罢,小风只感觉肩头一阵热流涌进,而后这股热流便瞬间朝着四肢百骸扩散而去,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这身黑袍在阳光之下有些烦热。 可就在下一刻,玄衣男子的身形却是猛然加速,此刻小风眼见他脚步只是加快了些许,可换步的频率仍算不上是多块,然而两人脚下的路却开始变得模糊,而两人便如同漂移一般,在大路之上疾驰而去。 “四字师兄,等等我!” 陈生的喊声前一刻还落在小风的耳中,而后一刻便无声无息的隐去,此时的玄衣人正是全力运转轻功带着小风急奔,恐怕他赶来火场之时都没有这般的速度。 而不同于以往被人以轻功带行的体验,这一次小风并没有风中凌乱,而他之所以没有受到狂风反震之力,并不是因为他一夕之间就有了内力傍身,而是因为这玄衣男子正以内力护持于他,这却是让他更加不解。 就在陈生喊声落定,却见“四字师兄”对自己的喊声仿若未闻拔腿便走,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可就在她也运上轻功准备追赶之际,一个语速极快的声音却是忽然在她前方不远处传来,正是: “三师姐好久不见,我可真的是很想你啊!石头兄呢?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最近好么?” 这个人,正是那被留下来做拖延之用的苦命师弟,而比起面对眼前这个小魔王,他更不愿意面对那个冰块大师兄,毕竟无论是大师兄的气场还是样貌,都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陈生眼见前方有人拦路,可是转念一想此处是青山镇,虽然是在边缘地带,但也断不可能有人行凶,所以她并没有停下的打算,而当她来到此人身前三十步之时,方才看清了来人面目,当即大喊道: “小八别挡路!” 小八正是这名年轻男子的排行,他虽然长者一张娃娃脸,同时也算是内门中最小的弟子,可是他的年纪却还是比陈生要大上一岁,此刻被对方如此称呼,心中却是没有一丝的郁闷,反而又是甜甜的叫了一句: “三师姐!” 而后,小八双眼一凝,看向陈生的眼神中带起一副决然之色,因为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那么为了完成大师兄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只有那一招了。 “小八快让开,敢抱我我就告诉我爹你对我图谋不轨!” 然而,陈生却好像早已料到对方的举动一般,在距离对方十步之时赫然开口,而她这话落在小八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顿时让对方心神剧颤。在这一瞬间下,小八重新衡量了一下,似乎比起大师兄的冰块脸,还是老师的笑里藏刀更可怕一点。 就在小八愣神瞬间,陈生一步便跨过了他这个障碍,然而就在小八反应过来之际,刚想抬腿去追,却是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麻,随即整个人便石化当场,再也没了动作。 “哼,敢拦我的路。”已经不知超越他多少步的陈生,此刻轻哼一声口中暗自嘀咕,她方才与小八错身而过之际,正是在对方的穴道上轻轻一点,将对方定在了原地。 而她此刻表现的出来的性格,还哪有半分在小风面前时那般婉约,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也是小石头心中喜欢的这个充满元气的叛逆少女,因为正是她的这种反差,才更加打动小石头的心。 陈生一路急奔,对于自家青山学宗来说,她可谓是轻车熟路,一路跑来走尽了捷径,只是用了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来到一处山脚,然而山脚路口之处赫然站着五个人,正是与小八同行的那五人,这让陈生再度眉头一皱,却是瞬间想到了办法。 就在陈生距离五人三十步之际,她的脸上却尽是惊慌之色,开口之间语出惊人之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冲着五名师弟喊道: “救..快去救人..小八他,他..我们..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什么?!黑衣人?小八怎么了?” 此时闻言开口之人,正是先前拉住小八的那名男子,而他此刻见三师姐疾奔而来面带惊恐之色,而小八却是并没有同行,出于对师弟的关心,顿时便信了陈生的鬼话。 “小八他..他拖住了..你们快去..快!” 陈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此刻她装作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巧妙地进行了断句,正是给这五名师弟以无限的遐想,而她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说,纵使是别人以后问起来,自己也可以中气十足的说自己没有骗人。 话音落定,男子顿时回头,朝着身后的四名同伴开口道:“老五,你脚程快,现在立刻回青山宗报信。其余三名师弟,随我前去救援!” “是!” 话音刚落,四人运上轻功朝着陈生来时的路疾驰而去,对于那黑衣人的说法,他们方才来时,便已听到了今日青山大殿中农发生的事,因此心中早就有了考量,现在听三师姐这么一说,顿时便理解成了是那黑衣人回来报复。 “嗯?”陈生眼见四人离去,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疑,她此刻已然停下脚步开始回气,可是却发现老五并没有依言回青山学宗报信,而是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三师姐,我如果回去报信,师父一定会责怪你的。像是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的好。”说罢,这剩下的一名男子缓缓转身,却是不急不缓的朝着山上走去,留下原地调息陈生愣在原地,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方才轻哼了一声道: “哼,别以为我会说谢。”说罢,轻功再运,朝着山上奔去,留给那老五一道蓝色的背影,而老五此刻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一抹微笑,口中轻声道: “大师兄,如果你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学宗了吧..” 而就在话音落定的同时,青山学宗山门之处,一道玄衣人影与一名黑袍人并行而立处于门外,而石门之内却有一人拦路,此人身穿一身灰色儒袍,看年纪却是要比这玄衣人年轻许多。 青山学宗究竟有多大小风不知道,可是眼前这山门却是狭窄无比。石碑之上赫然刻着“青山学宗”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蓬勃大气,然而这山门却狭窄的只容一人同行,因此才会被这一名男子拦路而无路可入。 而这名灰色儒袍男子,长得却不像玄衣男子一般严肃,只是他的双眼从始至终便是半开半合的模样,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这却是直接拉低了他整个人的形象,否则这个人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了。 “唉..大师兄..老师是让你广收好学弟子没错,可是你最近收的人也太随意了吧,比如那个好吃懒作的胖子,再比如..他?”灰衣男子说话间伸了一个懒腰,而说话的语气也是给人一种十分困乏的感觉,仿佛他下一刻就能当场睡着一般。 眼见这挡路的男子,小风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因为他从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敌意,与其说他的言语是在质疑,倒不如说是在发牢骚,而被称作大师兄的玄衣男子,此刻却是脸色平静,只是双眼凝视着眼前之人,许久后开口道: “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你称第二,无人第一” “唉..你怎能这样对待你的二师弟,二师兄也是要面子的啊。二师兄能感觉到你身边这个人很不一般,老大..你说呢?”这灰衣男子自称二师兄,他说话间又是打了一个哈欠,然而他这变换莫测的称呼,却是让小风好奇起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师门。 然而对于对方说自己不一般,小风却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他身为一个现代的玩家,一眼便看出这种懒洋洋,看似一无是处的二师兄人设,一般情况下要么就是隐藏的boss,要么就是叛出门派再被大师兄收割掉的炮灰。 可就在这时,山门之后却是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那二师兄半开的双眼却是一眯,这一眯之下只剩下了一条线,让小风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老二,你可以走开了。” 这个声音小风十分陌生,他肯定就算自己听过也绝不超过三次,然而小风却是看到自己身旁的玄衣男子的面上,首度出现了微笑,心中顿时察觉这个声音主人绝非常人。 二师兄闻言伸了伸懒腰,口中低声道了一句:“终于可以睡觉去了”,然后便转身离去,看也不看大师兄一眼。可就在他走开之时,小风的双眼却正好与一人的眼神对上,只见那人一副员外郎的打扮,此刻正坐在前方不远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其上遍布笔墨纸砚。 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与那人四目相对之时,心中却是一惊,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而同时这名中年男子亦是开口,可他此刻的谈吐却与往日在弟子面前截然不同,丝毫不掩饰厌恶之色道: “哼,原来是百里镇长,不知是什么风将你吹到我这青山学宗来了?嗯?” 第522章 聪明误 敌意,又是这莫名的敌意。小风与这员外郎模样的人四目相对,在对方认出自己的同时也认出了对方,正是原本青山书院的陈学究,现在青山学宗的创始者陈天授。 小风实在不解对方为何对自己频生敌意,但他清楚,自己此行而来正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找出对方对自己产生敌意的原因,便是小风当下的当务之急。而小风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并未称呼对方“前辈”,而是: “陈先生,好久不见。” “哈..” 陈天授闻言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而后缓缓起身间,对着身前的长桌一拂袖。其上一道白光闪烁而过,随即笔墨纸砚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壶酒和两小杯。 “独墨,山下之事为师已经知晓,你下去休息吧。” 被称作“独墨”的人正是那带小风上山的玄衣男子,而他此刻闻言间却是没有丝毫疑惑,面对自己带来的这个人的身份,仿佛没有丝毫的兴趣与惊讶。只是步入山门后,却是意味深长的回身望了小风一眼,随即快步离去。 这青山学宗位于青山镇内,小风身为青山镇主,此刻却仍在山门之外。而这青山学宗的山门之狭隘,只容得一人通过,仿佛一条峡谷,却是让人一眼无法窥视到内外情形。 “有朋自远方来..请入吧,百里镇长。” 陈学究单手负于身后,单手冲着小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而他所指之处正是自己这长桌的对面,示意小风进入山门,与他同饮壶中之酒。 此地地势虽险,此人人心虽浊,小风虽然无法看清对方此刻的用意,可是他却笃定对方绝不可能是要如此直接的害自己,于是自己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当即大步向前,朝着山门走去。 陈学究的脸上缓缓浮现起一抹笑容,这笑容对于小风来说无疑是扰心之物,因为小风每前进一步对方脸上的笑容就明显一分,这分明是得逞的笑容,又如何能不让对方在意。 然而小风前行之间始终与陈学究四目相对,脸上也同样是一副平静的笑容,可就当小风即将通过这峡谷一般的山门,正式踏足青山学宗之际,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轻呼: “百里大哥!还好赶上了!” “陈生?”小风闻言瞬间便认出了这个声音,只是他此刻并没有转身去看对方,而是依旧将注意力放在陈学究的身上,果然让自己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小风听得到陈生的喊声,这陈学究又如何听不到,然而就在陈学究听到自己女儿声音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为之一僵,随即而来的便是眉头一皱。虽然这种神情只是在他的脸上惊鸿一瞥,可是却被小风尽收眼底。 “难道..陈学究对我的敌意,和陈生有关?” 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小风踏出了最后一步,然而就在他这一步落定之际,却是忽然感觉到身侧刮来一阵狂风。小风打眼一看,自己此刻的脚下哪里还是什么平地,只见自己此刻正在一处仅有一米方圆的悬崖之上,而前方正是一道铁索吊桥。 然而就在此刻,小风却是已经听不到了身后陈生的呼声,上一刻声音的余韵此刻戛然而止,面对眼前的变化,小风瞬间便猜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这看似简陋的山门之下,应是有什么阵法存在其中。 “百里镇长,请来此一叙,这酒就快凉了。” 就在这时,陈学究的声音再度朗声传来,而随即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小风视线之中,这座铁索吊桥的尽头处,正是摆桌相迎的陈学究,而他此刻已经再次坐下,脸上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 “哈..” 小风口中轻笑一声,而后便做出了一个让陈学究费解的举动。只见小风面对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吊桥毫无惧色,双眼始终只是看着自己,就这么如履平地一般大步前行,吊桥两侧的狂风尽数被对方无视,倒是让自己这个布阵人有些吃惊。 小风之所以轻笑,正是因为他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同时断定这陈学究从始至终都是在“恶心”自己。他正是利用这种看似随时存在的危机,来对自己进行心理战,简单说便是他知道不能对自己出手,那么便只能吓唬吓唬自己,试图让自己出丑。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这便是小风现在的心思,而他在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也算定了眼前这一幕场景不过是幻觉而已,两相加持之下他才走的如此心安理得。 两人从始至终四目相对,而小风快步前行间,只是感觉两侧狂风吹拂不断,至于这脚下木桥却是再为平常不过,然而他却哪里知道,陈学究看似古井无波的面色下,却是暗自捏了一把汗,同时在不断调整着眼前此阵的变化。 “臭小子,可恶!”陈学究心中如是想。 小风算的不错,陈学究的初衷正是想利用心理战让对方出丑。而他作为青山合时期便存在的重要人物,同样也知道小风那时不会武功,而他之所以之前与小风对视,正是想要确定对方是否学了武功,而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 为了让小风出丑,陈学究可谓煞费苦心,早在自己的大弟子下山之时,他便做好了多重准备,包括在山门处的这方大阵。然而陈学究只是想让小风出手,却没有心思与害他性命,故而在确定对方不会武功之时,便已经打消了激发这大阵的打算。 这并不是什么临时布下的阵法,而是他费尽三年之力方才布下的护宗大阵,其中虽是幻象为主,但却亦有杀阵之功,哪里会像小风想的那般简单。 然而就在小风即将踏入青山学宗的那一刻,自己的女儿却是出现,而那一句甜甜的喊声却是再度让陈学究怒火中烧,分心瞬间心神一动,大阵就地开启。 小风大步向前,一路之上除狂风之外再无其他,而这狂风小风却早已在众多高手的“摧残”下适应的不能再适应,故而面对眼前这种等级的风力,他丝毫感觉不到呼吸困难, 可是与此同时,却是苦了吊桥对面的陈学究。因为陈学究深知自己这大阵的厉害,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因此他此刻为了避免伤害到小风,正不断操控大阵中的杀阵,与阵中的黑袍人完美错开。 小风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察觉了一个问题,因为他看到对岸陈学究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冷汗,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对方戏精,竟然为了误导自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一个人才。 看到小风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此刻冷汗直流的陈学究面上的镇定终于按奈不住,心中却是在狂骂对方白痴,只是他此刻已经开不了口,因为自己这个大阵一旦开启,其中之人未出阵之前便无法停下。 而自己这个大阵的优点此刻却成了缺点,作为一个自主运转杀阵的大阵对敌而言十分得心应手,然而此刻他确实要主动耗费心力来压制杀阵的自主运转,这种消耗无关武功,而是单纯的心力。 “哈..” 小风再度发出一声轻笑,因为他看到陈学究的脸色变得铁青,而与自己四目相对的他此刻已经没了面上的笑容,心道定是自己即将通过考验,而对方计谋没有得逞感到失落,脚步分神之间却是慢了几分。 “蠢货!快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端坐在长桌之后的陈学究忽然拍案而起,口中大喝出声的同时,丝毫没了往日为人师表的气度可言,然而他之所以会这样,正是因为察觉自己已无力继续压制杀阵,而眼前这个臭小子的速度居然不进反退,当真是自己找死。 小风不是神人,自然也会犯错,然而此刻他犯的这个错,却是聪明人的通病。因为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看穿对方之时,便会下意识的忽略对方之后所有看似真切的举动,因为那在他看来只是绝妙的伪装。 小风此刻正是一时太过自信,才尽数忽视了陈学究之后的神情变化,包括他这一句大喝,小风也理解成了演戏逼自己就范,于是脚下的脚步依旧保持平稳的速度。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再度听到了陈生的声音,正是一声惊呼: “爹!你竟然发动了杀阵,你要做什么?” 而随着这声惊呼响起,小风却是顿时从之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因为他知道陈学究会心理战自己,但是陈生绝对不会。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赫然从小风身后传来... “轰!!咔嚓!!” 爆炸声起,小风顿时感觉一阵天摇地晃,转眼之间,只见吊桥的另一端铁链赫然被这凭空出现的爆炸而炸断,这吊桥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坠。 陈学究感受到杀阵变化,这被自己压制的杀阵在这一刻尽数爆发,返还的杀阵之力是正常情况下的数倍,而他此刻已经精疲力尽,没了入阵救人的体力。 “完了..我...竟然..杀了..”陈学究口中发出一声虚弱的呢喃,而后站立的身体虚脱一般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看向山门处被大阵阻隔在外的陈生,眼神中出现一抹后悔之色。 与此同时,大阵之中,小风察觉不对,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此刻瞬间自脑海中串联而起,当即危急关头再也来不及考虑在这些人面前隐藏魔法,心念一转之间便化用左右狂风之中夹杂的风元素,却是正在凝聚一个自己从未施展过的魔法。 他正是要用御火之道御风,以纯粹的风元素凝聚风球攻击地面,再以反冲之力将自己震飞出去。可是这一次却不像黄沙极恶道那一次,因为自己要用的是一个自己本来不会的魔法作为基础,可他却知道自己只能放手一搏。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声音中难得少了几分平静,多了几分无奈,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小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八卦图案,而八卦之上缓缓出现一道人影,正是: “你果然会出事,可惜..” 之前的神秘白衣少女.. 第523章 演天 神秘少女凭空出现,小风心中为之一惊,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便做出了决定,他没有选择放手等对方来救,而是依旧凝神聚气,调转风元素凝聚成球。 小风知道此刻自己深陷幻阵之中,所以自己当下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并不一定为真,而若自己就此放手坐等对方来救,万一这是幻象而非实相,自己恐怕便要落入险地。 “有趣。” 就在这时,神秘白衣少女的声音再度轻飘飘的响起,而她悬浮的双脚此刻也踏在了地面之上,然而就在她立足站稳的瞬间,脚下的八卦阵顿时发出一阵耀眼的幽蓝光芒。 蓝色光幕之中,一人一伞,快步前行。白衣少女前行中,脸上尽是淡漠之色,然而这看似随意的漫步中,却是内含玄机。少女每前行三步,脚下便会再度出现起一道一模一样的八卦阵,而每出现一道八卦阵,这吊桥崩塌的速度就慢上一分。 大阵之外,陈学究瘫坐在太师椅上,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悔意,自己本想吓唬一下眼前之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结局。若自己真的杀了他,又要如何与自己女儿交代,又如何与青山镇其他人交代。 然而杀阵之中顿生变化,陈学究作为控阵之人立时有所感应,可他心中却是惊疑无比,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杀阵仿佛在被一股力量压制,甚至比起之前自己动手压制效果更加显着。 而真正让他疑惑不解的原因,乃是因为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小风站立原地寸步不前,除此之外再无旁人。陈学究身为学宗创始之人,心境自然也属上佳,此刻眼见杀阵被暂时压制,心念一转间轻功运转,踏步而出,带起一道残影。 “嗡..” 可就在陈学究运出绝妙轻功,一步踏前准备入阵救人之际,耳中却是突兀的响起一阵嗡鸣之声。而在陈生的眼中,原本见自己的父亲运上轻功入阵救人,心下立即放松了几分,因为她知道虽然青山镇卧虎藏龙,可论及轻功自己的老爹可入前三。 然而就在陈学究的身影入阵瞬间,他的身形却是一滞,虽然只有一刹那的功夫,可陈生全神贯注之下却依旧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心中疑惑的同时,却看到自己的老爹身影忽然消失,而下一刻却是出现在了长桌之后,也就是他动身前的原地。 “这..怎么会这样?” 陈学究站稳身形,眼见这一幕心中惊讶无比,他自己布下的大阵自然知道其中藏着什么玄机。可是像是眼前这种挪移的情况,自己可是未曾布置,况且自己入阵救人所踏的乃是此阵障壁薄弱之处,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出现眼前这种反噬。 “难道..这个臭小子深藏不露?” 陈学究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因为他知道此时眼前变故唯一的解释便是大阵之内有人做了手脚,而这挪移阵正是其中之人的手段,可是当这个想法升起的下一刻,他便推翻了这个猜想。理由是,他不相信这个年轻人的阵法造诣会在自己之上。 与此同时,青山学宗山门大阵之内,小风全神贯注凝聚一枚巨型风球,已是孤注一掷之举,因此他并没有去注意周围的变化,甚至身后吊桥的崩塌进度也被他抛诸脑后。 而人一旦全神贯注于一件事,这件事便会变得轻松许多,小风本因为自己并不会什么风球术,单纯是以操纵元素本身来凝聚魔法的障碍,在这种全神贯注之下找到了一个平衡。 “武界生死无常定,且看这一招了。”就在此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自己掌下所凝聚的一团风球也已至圆满,若自己继续凝聚下去,恐怕便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与魔法将之击出。 “赌了!” 心念一动,小风凝聚周围狂风所成的巨型风球,在这一刻狠狠地朝他身后砸去。他要的正是风球砸击地面时产生的反冲力,正好将自己弹飞而起,又不会将自己秒杀,这便要对风球、地面与自己三者的角度把握精准。 “嗖..”一道破风声响起,小风的视角之中,天空之上一道庞然大物骤然砸向地面,而就在他完成施法之后,却是朝着此刻距离自己仅有二十余步的神秘白衣少女望去。 “咔嚓!”就在风球砸在吊桥上的同时,一阵狂暴的风元素顿时四散而去。小风的身后传来一阵巨响,随即他便感觉到一阵巨力自身后席卷而来,不过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不作任何抵抗,瞬间便被这一股狂风巨力掀飞而起。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在这幻阵中风球的威力,或者说他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就在他被掀飞的一瞬间,身体立即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宛如一个杂耍运动员一般,在空中不断立体旋转。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也许很酷,可是在他这个体验者的角度,却是叫苦不迭。因为他体内并无内力存在,也无法抵消这种急速旋转带来的血液逆冲与精神冲击,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余力去计算自己的落点,当即只得在心中默念自己不会摔死。 “有点高..” 就在这时,小风的耳边再度响起神秘少女的声音,而比起之前那种空灵而神秘的声音,她这句话便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仿佛一个邻家少女。然而此刻处于急速旋转中的小风,用尽全力控制心神只是为了保持清醒,自然没有余力去欣赏这一幕。 “嗡...” 大阵之外,一阵嗡鸣声再度响彻在陈学究的脑海中,这已是他第七次尝试,任他如何运转轻功疾冲,都会在进入大阵之后的下一刻便诡异的回到原地,甚至他采取过在入阵的瞬间朝吊桥两侧跳出,可是却依旧无法避免被挪移而回的命运。 面对自己女儿越发焦急的目光,他也是焦急万分,虽然杀阵得到了暂时的压制,可是却抵不过阵中的臭小子自己放弃。在陈学究的眼中,阵内的小风一直留在原地不动,而他脸上的神情也已经呆滞,仿佛是灵魂出窍一般。 “可恶..这个白痴!” 痴字刚落,陈学究的瞳孔却是骤然放大,随即嘴巴轻张,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却是久久未能说出话来。而就在这时,陈生的喊声再度传来,打破了陈学究此刻的呆滞: “爹!百里大哥!你们没事吧!” 此刻陈学究面前,赫然站着一人,这个人正是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而在陈学究眼中,这个臭小子就宛如瞬移一般,上一刻还距离自己数十步远,这一刻竟然就到了自己面前,这让他如何不惊? 要知道,速度是相对的,在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眼中,很多高手都能做到眨眼之间突进数十步距离,然而这在高手眼中却又不算的什么,因为这种速度在他们眼中就如慢跑一般。 然而,眼前此人让自己感到瞬移,这样若不是他用了什么自己未知的手段,便只有他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这一种可能。可是陈学究不信,他不相信这个自己认定不会武功的家伙,能深藏在如此的地步。 “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陈学究思考再三,然而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小风的身影出现的太过突兀,而且位置就在他身前一步,此刻几乎就是脸对脸的距离。然而黑袍小风此刻面对对方的发问,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眼神依旧还保持着上一刻的茫然。 陈学究见状,立即发现了眼前这个臭小子的不对,冲着前方跑来的女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去碰触小风,同时向后退了两步,开始对着小风审视起来,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未知的物件而绝非是一个大活人。 ... 小风此刻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身体,而他正处于一片神秘的空间之中,他此刻终于相信了人在剧烈的精神冲击之下,会有短暂近乎“灵魂出窍”的说法,因为他的眼前,竟是出现了一幕幕的走马灯。 看着这些过往,小风的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然而在这宁静的心境下,暗藏着的却是无奈与疑惑。走马灯,如果这是在拍电视剧,恐怕只有在死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回忆杀的片段。 然而就在小风心底的疑惑即将爆发之时,空间之中却是再度响起那个白衣少女的声音,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再度恢复了那种空灵感: “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唰..”随着少女声音落定,小风周围的空间顿时破碎,而随即入眼的便是一老一少审视的目光,正是陈学究与陈生。而当小风意识完全恢复之时,用力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连白衣少女的存在也是十分模糊。 此刻的小风就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一般,而这个梦还是属于不可忆起的那种。然而小风越是想去回忆方才的事,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印象就越加模糊,终于到了最后他的脸上出现神情变化之际,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声音: “演天。” 而随即这个声音便被一声讥讽掩盖,抬头之间正见陈学究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哼,三年不见,依旧是如此不堪。不知道这三年都是在哪里浪费时间!” 第524章 山门问心 “嗯..?” 小风收回心神,看向眼前的陈学究,口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一声轻疑,原因无他,正是方才吊桥崩塌之时,自己分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之色,可为何如今自己刚一脱困,他这敌意便再度上涌? “你嗯什么?别以为装傻充愣便能蒙混过关,说!今日来我青山学宗意欲何为?”陈学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陈生,随即怒气再度上涌,开口之间的敌意再无法隐藏,如决堤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后退了几步,转身来到长桌之前,与陈学究相距一桌之隔,而在他行动之时,心中却是在不断盘算,为何他会因为陈生而对自己产生敌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捕捉到了陈学究望向陈生的眼神,立即发现他每看一次自家女儿后,转向自己时眉头就皱紧一分,仿佛是一个在凝聚怒气准备放出必杀的boss。 “哈..”小风心念急转之间,心中却是忽然窜出了一个念头,同时再一次没有收住表情,当即笑出声来。 “臭小子,你笑什么?”陈学究此刻开口间,再无往日在弟子面前的沉稳,而一向待人有礼的他,此时却也是一口一个“臭小子”的称呼小风,不过小风此刻已经看破对方的心思,只觉得十分有趣,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反感。 小风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转头看向走来的陈生,而与此同时陈学究果然再度发作,只是这一次却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他的女儿: “还不赶紧退下,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陈生闻言脚步一滞,伸出去要挽小风手臂的手停在半空,她显然是面对自己老爹的这个问题缺少底气,因为这青山学宗的功课,除了武功修炼之外,还有文科需要学习。 陈生冲着陈学究做了一个鬼脸,她这豆蔻年华正是俏皮可爱的年纪,配上一身蓝裙,动作惟妙惟肖,却是让陈学究愣了一愣,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做出这种表情。 “不要整日学你二师兄游手好闲,要学也多像你大师兄学学。两日后便是青山大比,虽然手心手背皆是肉,可我也不想你输得太难看。”陈学究从刚才的冲击下恢复过来,语气却明显变得缓和了许多,对着自己的女儿劝道。 “爹,你真的要我学四字师兄,以后讲话都是四字一断么?”陈生说话间朝着内部错综复杂的长廊走去,而话至末尾还嘀咕了一声道:“整日一张冰块脸,早晚会变成面瘫。” “你说什么?!” 陈学究大喝一声,陈生却是立即加快脚步,几个转落之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山门之处的小风与陈学究两人对视,气氛一时间再度变得沉闷了起来。 对于陈生离去的这个结果小风十分满意,方才他正是在进行一次试探的同时,引导陈学究开口让陈生离开。因为自己已经差不多捕捉到了对方的心结,而要解开这心结所说的话,却是不好当着陈生的面来开口。 就在此时,陈学究忽然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再度坐回了太师椅上,冲着前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平静了几分道:“好了,坐吧。饮了杯中酒,然后便道明来意,青山大比在即,陈某没有太多的时间作陪。” “坐?坐哪?”小风不禁苦笑,此时长桌周围只有陈学究座下那唯一的太师椅,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别的可坐之处?难不成要自己席地而坐,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一本正经的人,可是那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小风缓缓拿起酒壶为两人倒上了一杯,而随即拿起酒杯向口中送的同时,迅速开口说道: “三年前我与陈学究也算相识一场,不知为何三年之后,陈学究似乎对我颇有敌意,今日此地并无旁人,不如借杯中酒,解此疑团。” 陈学究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的与自己说这个,当即眉头一皱间正要开口,却听得小风的声音自他耳中响起,却是直截了当: “是因为陈生对我的态度吧?” 话音落罢,陈学究的眉头皱的更紧,显然对方这句话正中自己下怀。然而纵使对方是聪明人可以让自己省下许多口舌,自己却仍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方式感到十分不爽,正要再度开口之时,小风却是笑了起来。 小风自方才猜到这个可能后,心中便是一阵的哭笑不得。因为自己当初不过是随手救了陈生一次,而陈生因此对自己有感激之情也属正常,可是为何陈学究会误以为他的女儿是对自己有那种意思,这却是让小风无语万分。 如果说被男子相救后芳心暗许,多年以后重逢爱慕之心不可抑制,这种剧情倒是也有可能发生。然而,关键在于故事的主角应该是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可自己的年龄与陈生相差巨大,对方喊自己叔叔都不为过,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呢? 况且,据小风观察而知,陈生明显对他身边那个石村的“小石头”心有好感,他们才是那种感情,明显与自己不是一种。可是陈学究作为陈生的老爹,居然至今还没有一丝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可见他是多么的对陈生不上心。 “如果陈学究觉得我对陈生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是她对我有什么错误的认知,那便是无稽之谈了。且不说我心有所属,单说我二人的年纪相差十载有余,陈生又怎么会去喜欢一个叔叔?” 小风的话音落定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陈学究的同时,面上尽是无奈之色。而陈学究闻言之间先是眉头紧皱,而后又好似出现怒容,可到了最后却是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看的小风只觉太过有趣。 “你说你心有所属?”就在这时,陈学究忽然开口,却是将重点放在了这句话上。然而小风会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打消对方顾忌而已,自己又哪来的什么心仪之人。而就在下一刻,陈学究却是没给小风回答的机会,接着道: “好,你心有所属。可你又知道陈生在我面前是如何称赞你的么?在她心中,你这个救命恩人却是要比我这个父亲重要的多。” 话音落罢,陈学究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饮下,随即拿起酒壶给两人再次倒满,接着看向对面的小风。而小风闻言同时,脸上的肌肉却是不禁抖动了一下,因为他对眼前这名父亲的言谈字句实在无语,他到了现在还认为这种现象是由自己带来的。 在这一刻,小风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片场,又或者是眼前这名男性npc拿错了女性npc的剧本。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份内心独白,仿佛是在博取同情的同时,将锅狠狠的丢给自己。 “你我多年未见,这多年时间的空隙,为何你这个陪伴在侧的父亲却仍比不过我这个陌生人?你觉得这是我的过错,可我却觉得是你一手造成。” “啪!” 小风的话音刚落,陈学究再度极为失态的拍案而起,一句“放肆!”刚刚出口,还未及调转内力催发气势压向小风,却是听到对方又一次的重击: “陈学究可还记得三年前,我究竟是为何与陈生结识?” 陈学究闻言间动作一滞,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小风见状暗自在心中又是摇了摇头,心道眼前这个npc还真是不称职,既然这个游戏如此拟真,那么自己今日便来与他辩上一辩,至于礼数教条,就暂时放在一边吧。 其实此事本是对方的家务事,与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可是自己现在却因为青山镇的变故一事,不得不解开对方的心结。而对方更是将自家的矛盾丢锅给自己,因此自己就算是犯一次忌讳,也要点明眼前之人,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青山镇。 心下既定,小风再度开口间越发不留余地,正当陈学究回忆之时,大声开口道:“如此重要之事你却无法记起,可见你对陈生的关心程度,既然陈学究想不起来,那便让我来帮陈学究回忆一下。” “当日你在书院之中,委托我前往后山寻找你走丢的孩子,而原因却是,你因为琐事而走不开。既然在你心中琐事要比找回孩子重要,那么如今陈生认为一个陌生人比你这个父亲重要,又有何不对呢?” 陈学究身为青山学宗创始人,除了武学修为之外,心境修为也是不俗,而他此刻正是因为家事而当局者迷。若是换了一个脾气火爆之人,恐怕当即就会出手将眼前这个小子轰杀,那么任小风再如何施为,也终将是无用之功。 “陈学究是聪明人,想不通此中道理只是因为当局者迷。养花养草,若不悉心培养,又何谈收获?行商做贾,若不付出心力,又如何赚钱?花草行作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养儿养女呢?” 小风知道开导之道如钓鱼一般,需要松弛有度,不可一气呵成。此时见陈学究一时沉默无语,在狂轰乱炸之后,小风这一次的语气就要缓和许多,而说话间更是冲着对方敬了一杯酒。 陈学究见状,也下意识的去拿桌上的酒杯,随即一饮而尽,再被小风倒满,再一饮而尽。而陈学究在喝酒之时,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小风却知道对方八成实在思考自己的话,因此只是不断的斟酒,并没有再开口去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陈学究的身体忽然再次一沉,紧接着便再度坐回了太师椅上,而在坐稳身形的同时,脸上却再也绷不住严肃,只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让小风有些意外: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来..再喝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酒能消愁却只是一时,而酒入愁肠愁却是会愁上加愁,这种愁正是导致人喝醉的重大原因,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中想用一醉来洗清前尘,因此烦心的人喝酒才容易醉。 小风站在一旁,每当陈学究将杯中酒饮下之后,他便为对方斟满杯中酒,此刻的陈学究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名师风范,全然就是一个落寞的酒鬼。而小风看着这壶已经见底的酒和陈学究越发的语无伦次,脸上终于浮现起了一抹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身侧却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声音中含着几分特殊的磁性。然而这声音的响起让小风心中一惊。 小风他早已习惯了周围只有自己与陈学究两人的环境。而自己与陈学究对谈之前,便已放出识能探测,确定方圆五十步内无人方才开口。此时凭空多出一人,竟是连自己的是能探测都未能察觉,又要小风如何不惊? “哎...这位朋友真是好口才,竟能让老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下千月白,不知朋友如何称呼?”而就在小风听声辩位,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自己的耳旁却是再度响起对方的声音,算是道明来意: “欲以壶中酒,结同游之谊..” 第525章 迎刃(上) “这酒...”小风闻言间低语一声,仿佛是察觉了什么不妥之处一般,拿起杯中酒仔细端倪了一二,终是没有开口去接来人的话。而他所料不差,这来人之所以能躲过他的是能探测,并不是对方修为高绝,而是因为他自己出了问题。 “唉..这位朋友,在下真的没有恶意。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朋友再耽搁时间,恐怕今日便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了。”慵懒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这一次在小风听来,方位感却是要模糊了许多。 小风此时只感觉一阵疲倦油然而生,这种疲倦感自四肢出现,迅速朝着全身蔓延,只是短短一息的功夫,头脑中便多了几分眩晕。 对方的话乍一听像是在威胁,然而小风却是找到了其中的关键,因为对方说的不是“以后”没有机会说出,而是“今日”没有机会说出,那么也就是说在对方看来,自己是存在“以后”的。 “这酒..有问题?” 小风此时已经无法判断出对方的确切方位,当即开口间好似自言自语。他之所以说这酒有问题,而不是有毒,正是因为陈学究喝的比自己要多的多,若是酒中有毒,恐怕他此时便不是昏睡,而是身死当场。 “不不不,这酒没问题。这是青山学宗,这酒又是老头自己拿的,又有谁会去谋害老头呢?只是,这酒有些特殊罢了。”男子再度开口,语气中却是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玩味,而他在说话间已缓步自长廊中走出,只是落脚间却无声无息。 “特殊的酒?” “嗯,特殊的酒。”男子话音落罢,随即却是无声无息间来到小风身前,只是他并没有去触碰小风,而是一把将瘫在太师椅上沉睡的陈学究扶起,随即脸上再度出现无奈与懒洋洋的神情,嘀咕了一声道: “今日过后,看你还有何立场管我们喝酒。” 正所谓熟能生巧,小风在眩晕这一道上可谓经验十足,因此他对眩晕的抗性也是十足。此刻明明周身已经疲倦不堪,头脑中也不断产生眩晕的感觉,可是这种程度的眩晕,却依旧让他距离彻底晕倒差上一丝,可也正是这一丝,让他叫苦不迭。 对于眼前人这种说话的风格,若是自己清醒时倒还或许会和对方对谈一番,只是自己如今这种状态下,对方仍是卖着关子,这却是让自己有些不爽。 “是..怎样特殊的酒?”小风虽然此刻意识混乱,然而长久以来积攒下的经验却还是让他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这酒中也没有致命毒药,自己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彻底晕倒前获取更多的信息。 当一个人在喝醉时,也许会出现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可同时面对醉酒者的人,却也不排除会因为对对方缺乏防备,从而说出一些自己平常不会说的言语。然而,这来人却并没有如小风的愿,所给出的信息并没有小风未知又想知之事: “准确说,这是老头秘制的药酒,具体是如何酿成的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这酒烈性十足,寻常人三杯即倒,而就算是习武者也最多能抵挡五杯,老头虽然内功深厚,可如此喝下来只怕也要睡上一天一夜了。” 男子说话间,一手扶着陈学究,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倒,随即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兴趣,对于能够坑到“老头”的人,他没有理由不去结交。 随着时间的流逝,酒性正在不断发作,小风终于进入了半醉的状态,而他距离全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得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想要的答案后,小风的本能已经渐渐消失,失去了想要继续发问的动力,说话间也开始变得有些吐字不清: “哈..哈哈,这壶..我只了一杯..其余的..他的功劳..” 这药酒寻常人三杯即倒,小风却只是喝了一杯便至如此地步,并不是因为他酒量极差,而是因为这药酒与喝酒之人的内力息息相关。 在东大陆这片土地上,就算是村夫一类,体内也存在着些许内力,只是他们不懂得修炼,这股内力会随着年纪而不断变弱。然而小风的体内却是一丝内力都不存在,因此他能够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之前精神亢奋,而他又有不弱的抗晕性的原因。 “诶,朋友!”就在这时,那出现的男子忽然开口叫了一声,而后身形一闪间,居然拽着陈学究便来到了小风身旁。而他此刻又是伸出一手扶住小风,此刻便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手抓着一人,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我亏大了”的神情。 小风此时已经彻底醉倒,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而若是没有这男子方才出手,只怕他此刻的头已经要与那长桌的桌角进行亲密接触,而他若是成功完成这项壮举,则有极大的可能直接化光消失,因为这长桌的四角皆有带刺装饰物。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即便想催发轻功先送“老头”去正厅休息,毕竟他作为青山学宗的脸面,若是被其他弟子见到这幅模样,恐怕就是自己也面上无光。可就在这时,他右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让他极为排斥的声音: “哇呃..” 话音刚落,男子的手在这一刻颤抖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呆滞,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后,方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道:“老头..你居然..居然..可恶至极,可恶!” “来,今天不醉不归,喝..”陈学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浑浊的双眼缓缓睁开,却是被迎面飘来的气味弄得有些失神,在开口说了一句酒话之后,便再度昏了过去,而与此同时竟是立即进入了梦乡。 “你你你...你...” 男子此刻已经气得发抖,然而理智却告诉自己若不立即将眼前这个老头“处理掉”,恐怕他很有可能再吐自己一身,心道一声“死就死吧”之后,男子强行压下怒气,仿佛做出了多大牺牲一般,大声开口喊了一句: “方!独!墨!” 而他话音才刚落不久,也就过了不到十息的功夫,身后错综复杂的长廊中便再度出现了先前的玄衣男子,也正是青山学宗的大师兄,然而就在对方看到眼前的一幕后,脸上焦急的神情却是顿时僵住,一脸冷冰冰的望向手中提着二人的男子默不作声。 “大师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男子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变化无穷,那开头三字有一种阴森之感,而后的半句却是用吼的方式,至于最后半句,却又显得有些无力。然而面对这一句变化的玄衣男子,却只是平静的说了八个字,依旧保持他那特殊的说话方式: “尘埃落定,无事便好。” 说罢,玄衣男子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当即上前间却并不是去接陈学究,而是一把抓向小风。 “你做什么?”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去接这黑袍人,而不是去接“老头”,当即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然而就在他反问出口的同时,玄衣男子却几乎同时开口,只是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于往日: “老师失态,有伤大雅,二师弟你,亦有浊形。你走小路,我行大道,老师归你,我与黑袍。” 话音落定,玄衣男子再度手一搭,便从对方手中接过小风,只是他扶人的方式就要好上许多,不像之前的男子一般完全是抓在手中。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玄衣男子赫然转身,随即扶着小风扬长而去.. 然而玄衣男子走了还没有几步,便遇上了闻声赶来的学宗弟子,他们正是听到了有人在山门处以内功大呼大师兄的名讳,以为是有人来捣乱,因此才赶来查看。 此时眼见自家大师兄无事,只是手中扶着一名黑袍男子,只当这男子便是前来寻事之人,此刻已经被大师兄出手制服,故而便也就转身回去,至于寒碜几句他们却是不敢,因为青山学宗的大师兄出出了名的冰块脸,这一点学宗弟子人尽皆知。 眼见众师弟离去,玄衣男子微微侧身看了身后一眼,随即转身扬长而去。而只是这短短的几步功夫,陈学究与那男子便已消失不见,足见这二师弟的轻功已到了何种地步。 然而就在这时,山门之外却是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不速之客贸然前来,此刻正于门外与看守弟子照面,所为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 “不知百里镇长此时可在学宗内部,我家老板想请他至店中一叙,商讨青山镇资金周转之事,忘请通报一声。” 而这个人明显是一名传话的下人,而他口中的老板,却正是小风的另一个目标,贾大福的老爹,青山五老贾正经。 第526章 迎刃(中) 月明星稀,青山镇中一片祥和宁静。一处荒丘之上,一老一少两人月下对弈,而这两人的穿着亦是如同年纪一般比照分明,正是一人纯白覆体,月光之中更显芳华,而另外一人则是身着麻衣,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荒丘之顶本荒凉一片,而正是因为今夜两人的到来而多了几分生机。若是小风在此,便会立刻认出两人,因为这两人正是那神秘白衣少女演天和麻衣老黑人。 “你输了...”演天的声音依旧空灵,说话间手中落下一子,而落子瞬间在石桌棋盘上荡起一抹蓝色光芒,同时缓缓转头看向天空明月,却是久久不再开口。 “什么?我居然会输给一个中二少女,这真是一件丢人的事。”棋桌的另一旁传来老黑人外国式的汉语,然而他虽然语气中十分懊恼,可行动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同样看向天空的明月,半晌后开口道: “你们说,当月亮充满的时候,意味着和家人团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虽然因为他的原因我知道了要如何在这里释放魔法,可是这里却缺少空间元素,以至于我无法循着来时的路。” 语言从来就不是局限表达内心情绪的限制,此时同一轮明月之下,这不同国域一老一少心中心思各异,而老黑人的思乡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可惜..”演天闻言间,忽然轻叹了一声,而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净化的魔力,在这一刻老黑人只感觉头脑中一片清明,心中生起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几分。然而就在老黑人完全恢复之际,他却是用暴风雨诠释了当下的宁静: “再来一次,我不相信自己无法在桌上胜过一个孩子!” “好..”面对老黑人的神情激动,白衣少女收回看向明月的目光,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随即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朝着棋盘一抹,桌上的黑白棋子顿时回归原位,而老黑人对此毫无惊讶,拿起棋子开始了这一局的布局。 ... 静与动相对,即便是在同一轮明月之下,同一片区域的所在,依旧还是会有动与静之分。这一老一少月下对弈是静,而此刻青山学宗之上,便是动的代言。 与山下青山镇内的寂静不同,青山学宗之内灯火通明,内中时不时的传来土木交接之声,然而学宗之内却并非日日如此,仅是因为今日有所不同而已。 “唉..你说..今天师者..为何如此反常..平日..平日最重养生,今日..今日为何要咱们过子时而不眠?” 一名身穿白衣的学宗弟子气喘吁吁的开口,而他此时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汗水与污渍浸透,没有丝毫文人雅士的风范,反而像是民间苦力,再被工头督促半夜赶工一般。 “少说几句吧,咱们已经训练了两个时辰了,你难道想再加一个时辰不成?”这名搭话之人说话间刻意将声音压低,而他对于气息的运用就明显比之前那人娴熟许多,至少开口说话时没有喘息如斯。 青山学宗武场之上,百余人成列,围绕着武场不断奔跑,这些人无不是青山学宗精锐弟子,可无论再如何精锐,也无法在被点了周身要穴无法调用内力的情况下,连续加练两个时辰。 这武场看似不大,甚至百余人上场显得有些拥挤,然而这却仅仅是外表。因为武场之中暗含阵法,而这阵法正可以让这些弟子看似在原地缓慢奔跑,实则却是在奋力前行。 众多弟子围成的圆圈正中,一名中年男子端坐中央,然而却是不知谁将书房的书案搬到了此处,只是今日的书案上并非摆着文房四宝,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茶点。中年喝茶观望,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然而这对于众多弟子而言,无疑又是一道心灵上的难关。 “嗯...茶不错。”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自言自语般开口,然而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一皱,看向身旁的玄衣男子,语气平淡的接着道: “我青山学宗无论武学还是阵法,皆是以爆发力见称,然而一击不中,难免修为差者后继不足。因此锻炼持久力,应是一门平时注重的学科。” 说话之人,正是白天与小风对谈后,被自己酿的药酒灌醉的陈学究。而他被二徒弟带回书房之后,脸上被对方做了一番手脚,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却莫名其妙成了大徒弟,顿时觉得颜面有失,心中郁气飙升,便来了这突然的一幕。 理由陈学究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正是因为自己发现青山学宗的不足之处,而他是一个知错能改之人,因此他便立即对弟子进行了加练。然而对于那些普通弟子仅仅是封住内力绕圈疾跑,对于自己的亲传徒弟而言,却是逼着他们控制武场阵法变化。 武场之上的百余人若无阵法牵制,疾跑之下定会乱作一团相互碰撞,陈学究给自己此刻在场的六名亲传弟子的任务,便是控制阵法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然而若是这六名亲传弟子全力控阵,武场之上的精锐弟子则会深受幻阵影响,更加无法偷懒,而若六名亲传弟子有失,陈学究自当是一目了然。如此的彼此制衡之道,正是陈学究此时训练的核心理论。 “独墨,不可分心,专心控阵!” 就在这时,陈学究忽然开口,语气却是变得有些严肃,看向眼前的玄衣男子,无视了对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同时暗自调转内劲,朝着对方压了过去。 玄衣男子正是青山学宗出了名的“冰块脸”大师兄方独墨,而他这个人虽然外表冷漠,实际上内心却对同门极好。他之所以此刻会分心,正是因为感受到自己五名师弟已快气空力尽,故而将对方需要控制的方位给接管了过来。 然而正如陈学究说的那般,青山学宗的弟子皆是爆发有余,持久不足。以方独墨的阵法修为,独自掌控武场阵法变换一时并非难事,可是要他持续两个时辰之久却是有些牵强。 陈学究察觉大弟子分心,自然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当下暗运内劲,正是要他自顾不暇。因为今日操练的目的,便是要逼出这些弟子的极限,而后方能破而后立。 玄衣男子并未开口应答,他此刻分心控阵已是有些难以维持,此刻又被自己的老师以内劲暗中施压,哪里还有开口说话的空闲,只是心中担心几名师弟身体负荷,毕竟阵法反噬可是一件可大可小之事。 此刻青山学宗中大部分的人皆集中在武场训练,而与这一方动的相对,西北方客房区域便要安静的许多。就在客房区域中最大的一间房间中,一名黑袍人躺在床上,面上尽是愁容,可双目却是紧闭,仿佛梦魇了一般。 “啊!” 一声惊呼响起,黑袍人忽然睁开双眼翻身而起,此刻脸上已经布满汗珠,双眼逐渐从迷离恢复正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声呢喃了一句: “还活着..游戏中居然也会做梦,还是这么真实的梦..” 这名黑袍人正是玄衣男子带回客房休息的小风,而任他心性如何异于常人,方才所梦之事却也仍是让他有种似真似幻之感,此时感受到自己还是自己,不由得心中放松了几分。 小风用了三息的时间,终于平复下了心情,同时将梦中之事强行压下,开始回忆了一下今日青山学宗发生之事,顿时明白了现在为何会身处此地。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客房之内没有掌灯,而窗外的月光却因这间客房的位置无法渗入,小风缓缓起身站稳身形,一时间还没有适应眼前的黑暗,脚步踉跄着朝前摸索而去。 “吱呀..”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轻响,小风终于推开房门,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后,终于彻底“回魂”过来,当即四下张望了起来。不过他这只是寻常的张望,并没有探索的意图,因此他并未调转识能探测。 此刻自己身在屋檐之下,凉风阵阵吹过,带起一阵树叶沙沙的声响。明月高悬,然而四下却是了无声息,自己身后的屋子上,赫然写着客房两个大字,小风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这里只是青山学宗的客房区域,与弟子所住不同。 然而就在一息过后,小风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苦笑。因此这里的环境看似简单,可其中的道路却是错综复杂,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迷宫,然而好在自己还有识能在身,只需探测一下,便可知晓去路。 只是,小风看了看天色,心中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继续回去睡到天亮。毕竟这游戏拟真程度太强,夜晚是没有什么人出来的,同样自己也无法去拜访谁,而黑夜的恐怖,对于他这个不会武功之人来说,却是仍然存在的。 正当小风犹豫不决时,心念一转,识能顿时立体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而在这一刻小风也做好了出去转转的打算。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四散而出的识能却是骤然回体,同时眉头紧皱,因为此地又是无风无火。 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之后,小风忽然朗声开口,却并没有抬头,而是望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虽月圆正好,然而高处不胜寒。屋檐上的朋友,不妨下来一叙!” 而小风此刻垂直头顶的屋檐之上,赫然站着一名不知何时便立于此地的身影,而这身影的主人正双手抱剑于胸,同样看着这同样的一轮明月.. 第528章 夜访 明月高悬,子时已过,青山学宗客房区内,依旧是一片宁静,唯一的涟漪也已在方才落定,现下长廊之上,便只剩一道身影,缓步前行.. “唉..”小风心中轻叹一声,只因青山学宗之内的道路,实在是有些错综复杂的过头。这明明是给客人居住的客房区域却弄得宛如迷宫一般,若换了方向感不好又没有特殊手段的人夜行,恐怕还真的会在其中迷路。 一路走来,小风始终处于识能半开的状态,而一路之上除自己之外再无一人。起初时微风吹过所感到的清爽,此刻全然化作了夜晚的寒冷,甚至有那么一刻小风想放下武场的事,就近找一件客房睡到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凭借识能探测来到了一处路口。打眼望去,那错综复杂的长廊终于并作一路,而路口处的墙壁上赫然写着“客房区”三字,正是迷宫的出口。 “终于...”小风心中的感叹未完,耳中却是忽然传来一句女子的轻呼之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戒备: “什么人?!” “是我...”小风淡然回答,并非是因为他自恃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陈生。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静待对方现身之际,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这却是让他有些无奈: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说!你是如何进入青山学宗的?” 话音刚落,小风识能探测之中,一道人影正从自己左前方冲来,而与此同时,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响。小风见状,赶忙开口道: “是陈生么?我是百里...”话音至此,小风却是一时语塞没有继续说全自己的名字。对于孙伯给自己起的这个id,自己可谓是怨念颇深,甚至一听到灵山两字,他就会响起黄沙城陋巷中,称呼自己为“姐姐”的那个有味道的姑娘。 “哼!” 面对对方的一声冷哼,小风顿时心中戒备,因为这声音却是和陈生一般无二,可是声音完全相同的人也并不一定不存在,何况这还是游戏。 心念急转间,小风下意识的便去摸地刺阵盘,然而这一摸之下方才想起自己身上早就用光了此物,当即面向不变,身体朝后退去,同时准备好随时唤出那断了一根弦的神秘古琴。 此时虽有明月高悬,可却依旧是视线受阻,而小风此时的识能全部用来探测对方的身形以及动作,倒是没能加持于双眼,因此这三十步的距离,却成了视觉盲点。 “嗖..”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忽然响起,小风识能探测之中,只见一道赤芒朝着自己袭来,虽然只是一闪之间便已消散,可是这却无法逃过识能探测。 “不好..”小风心知神秘古琴在出现的一瞬间,若出现的空间中有其他物体,那边便够强制将除这些物体击飞而出。可是这“物体”包不包括剑气,小风却是不知,当即在心中给自家师兄道了一声歉后,拿出了师兄所赠之琴。 “铿!” 就在小风双手抱琴挡在身前的下一刻,一声铁器交接时所发的轻响立即传出,而小风却只是感觉双手微微一麻,初此之外再无其他。而自己手中的古琴亦是完好无损,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划痕,却不知是亲身材质太好,还是对手剑气太弱。 小风挡下对手一次攻击,然而他此刻却是没有还击的手段,当即便下定决心,若对方执意要追,自己便再回那迷宫之内。凭借着自己的是能探测,小风相信甩掉对方应该不难。 “啊?” 就在这时,那女声再度响起,声音中多出一分惊讶,而后便带着些许疑惑的补充了一句道:“原来真的是你..” “额..”小风闻言无语,因为他也想对对方说一样的话。来人正是陈生无错,而她明显比起声音识人,更相信自己的双眼。此时一剑落罢,陈生趁着方才剑芒闪出的光芒看到了小风的装扮,同时上前几步,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风并没有去问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他所料的也丝毫不差,陈生在走近小风之后,果然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将“你”换成了“百里大哥”。 “我之前与陈..与令尊共饮,不胜酒力,刚刚醒来,一时难以入睡,打算四处转转。” 小风并没有将千月白的事说给陈生听,而就在下一刻,陈生的回答却是让他再一次为自己这个选择而庆幸,因为对方的话正是: “哦,原来如此..对了百里大哥,你在来的路上有看到二师兄么?他..”陈生将千月白的外貌形容了一下,而最后还一脸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二师兄虽然看起来很邋遢,但是其实是个好人”,一时间让小风不知该说点什么。 “我记得在昏迷前曾见过一次..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况且我这一路走来一人也不曾见到,你口中这位师兄应该是在卧室休息吧..”小风并没有开口说谎,此刻千月白正躺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只是以陈生的心思哪里猜得出小风的话中的含义,当即又是微微皱了皱后道: “百里大哥你不知道..我爹他今天有点奇怪,他平时很少让学生们夜不能寐的。总之,我爹他让我来找二师兄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难看。” “当然难看,陈学究起床时看到自己被徒儿做的手脚,怎么会不难看?”小风之前得到了千月白的信息,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间轻声嘀咕了一句: “夜不能寐..是这样用的么?” 声音虽小,却好在周围环境太过安静,陈生对这句话听得十分仔细,而她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只是此时在黑夜之中,加上小风并未去注意对方的神情,因此并未察觉。 “总之..我感觉我爹今天会这样,和二师兄有关系。嗯..百里大哥想去转转,我本来应该同行的,只是..这次恐怕不行,如果我再找不到二师兄回去,恐怕大师兄他们就要受苦了。” 陈生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她说的话却是十分像一个大人,至少在礼貌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面面顾及的礼貌,让小风知道自己和她其实并不是很亲,远没有陈学究那气话中的一般。 “嗯,无妨,我自己随处转转就好。”小风并没有客套的问对方要不要帮忙,因为万一对方真的开口要自己帮忙寻找千月白,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得不欺骗于她,这却是小风想要避免的,虽然现在也和骗了她没什么区别,但这本质上不同。 “那..百里大哥明天见。” “明天见。” 话音落罢,两人错身而过,只是两人脚步一快一慢。快的自然是心急如焚的陈生,运转轻功间几个转落便消失不见,而慢的则是小风,他此刻正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苦笑了一声。 走出客房区,小风此时却是后悔起来,因为方才没有询问武场的方向。自己虽然有识能在身,可是想找到武场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不过好在这里的路相对好走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像方才那般错综复杂。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即逝,小风摸索之下,终于来到了一座有三层高的建筑之下,然而他此时的体力却是有些见底,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丹青阁”这三层建筑之上,赫然挂着如此一块牌匾,只是小风此时在建筑的背面,况且天色已黑,这里的月光又被建筑遮挡了许多,因此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这三个大字。 正当小风休息了片刻,准备离去之时,却是忽然见到前方不远处闪起一道火光。随即打眼望去,却见这火光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飘来,心中不惊反喜,因为他却知道这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举着火把走路的人。 “踏破铁鞋..”小风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还未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完,耳中却是忽然听到一句一模一样的声音,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藏在这里!” 火光仍远,小风第一时间并未觉得这些人在说自己,然而出于谨慎的他,还是第一时间与这些火把建立了火元素精神联系。只要有火焰的存在,自己至少可以凭借火魔法有一战之力,况且这种地形,未必对自己有害无利。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漂浮而来的火把却是忽然一停,随即小风便听到对方忽然喊了一句: “点子亮盘,蛇儿咬!” 这是..黑话? 第531章 闪退 小风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方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从方才那一幕中彻底脱离出来。此刻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却不知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来过这里一般。 “刚才真是太冒险了我的朋友。”就在这时,老黑人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小风回身之间只感觉一只打手拍在了自己的肩头,随即眼前出现的正是麻衣老人的身影。 无语,沉默,小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于老黑人而言,自己也许是他在这个陌生大陆仅有的朋友之一,因此在看到陈学究这个陌生人有加害自己的趋势时,他毫不犹豫的全力出手,为的只是保护自己。 然而小风知道老黑人出手的原因,无法怪罪于他,可是他也同样知道那被火焰吞噬的陈学究,同样也是自己青山镇中的重要友军。小风最怕的场面之一,便是这种朋友为了自己杀死自己另一个朋友的尴尬局面。 老黑人似乎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丝毫没有看出小风的异样。对于他自己而言,自从研究空间魔法鬼使神差下来到这大陆后,一直过得都是受人歧视的生活,并且还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魔法。 而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再次施展出高级魔法,而出手间便灭杀了一名这个大陆上的高手,同时还救下了自己的朋友。这对于老黑人来说,是莫大的成功,就像一个武功被废,流落街头数年却忽然恢复武功一样欣喜。 “来下棋..” 演天的声音依旧,而她的声音虽小,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老黑人闻言间看了看小风,冲着对方哈哈一笑,随即大步朝着白衣少女走去,只留下依旧在原地试图平复心境的小风,与四下时不时吹来的一阵寒冷夜风进行亲密接触。 “嗡...”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随即眼前竟像是被人用照明灯戏耍一般,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极速切换,而这种刺激是直接产生在脑海中的,纵使小风闭上双眼也是徒劳无功。 小风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纵使他对眩晕具有一定的抗性,可是面对这种物理与精神双重刺激,却依旧还是没能守住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终于随着一声闷响,整个人与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而就在他彻底失去知觉前,耳中似乎响起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叽...” .... “啪!”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再一次恢复了意识,然而他听到第一个声音,便是如此的一声脆响,仿佛是手掌打在什么东西之上的声音,这让他神经反射一般的立即清醒了许多。 “醒啦?” 小风闻声间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然而在看到这张面孔的同时,小风心中却是一颤,不是因为这个人让他太过意外,而是自己见到这个人的时机,太过不应该。 “喂,小风?能听到我讲话么?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前熟悉男子的声音清晰入耳,小风这才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风的好兄弟,那个不胖的胖子。 自己此刻见到他,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自己又一次莫名其妙的从游戏世界中脱离了出来,而这里正是自己三人新的住处,并不是什么游戏世界。 “你!” 随着小风的精神完全恢复,他只感觉自己的脸颊上又是一片火辣辣的感觉,一个“你”字出口的同时伸手朝着自己脸上摸去,而这一模之下,果然是疼的精神为之一震。 “额...没办法,谁叫你怎么叫都不醒?每次就这招最灵验,打着打着你就醒了,嘿嘿。”胖子说话间已经宛如一个兔子一般,与营养舱中的小风拉开了三步距离,显然是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赶忙先闪人。 “你..你..我...我....唉.....” 小风指着对方的手有些颤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自己快饿死了,似乎并没有什么体力从营养舱中爬出来给对方一脚。 “小风,你这反应不对啊,难道说..你在游戏中发生了什么苦恼的事?”胖子与小风自小便认识,对于眼前之人的神情变化再为清楚不过,嘴上说的虽然看似是当下对方没有追出来殴打自己,可实际上却是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妥之处。 “额...” “来来来,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最近我爸沉迷游戏,又赶上我们两个最近在跟进不同的任务,已经很久没有人提供有趣的梗了。” 胖子闻言间,只以为小风是在犹豫,因此选择用这种方式让对方开口。因为他明白,正如小风的心性异于常人一般,他的性格在某种意义上也有些古怪。 比如他对你说“今天晚上回去不用等我了,你们先走吧,我这要耽搁一段时间”,你若是不等他,他并不会有什么失落,但是如果你等了他,他就会十分欣喜。他是一个喜欢对美好的事物先拒绝一次,然后再去关心的人。而因为这个毛病,他也翻过很多车。 胖子清楚的记得,公司有一个条件十分好的女同事主动向小风表白,而小风却是对对方说了一句“情人难久,好友长存”。从此之后那个女生就一直将这份喜欢埋在心里,直到一年之后,彻底将小风当做了自己的男闺蜜。 然而小风却是在对方表白时便开始注意对方,而今时今日,他终于对这个女生产生了好感,然而却知道对方已经不喜欢自己,而那个女生也将被调去分公司任职,于是为此郁闷了整整一个月。为此胖子是又想笑,又为自己这个好兄弟感觉可惜。 “我刚才在做一个不能中途退出的任务,而且就在刚刚,我的一个朋友为了救我,当面杀了我另一个有些误会的朋友,我一时间有点..你懂的。” 对于小风来说,胖子是那种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因此他并没有丝毫隐瞒。如果不是游戏协议中明文规定,在游戏测试两个月内,禁止不同大陆玩家间交流大陆相关信息,否则取消测试资格的话,他会一五一十的将游戏中的见闻说给对方听。 而对于违反这条规定的人,小风已经见过这个游戏中那些针对玩家记忆的手段,他有理由相信,至今为止东大陆的玩家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武侠游戏,并不是空穴来风。 “是npc吧?” “嗯..” 胖子直接猜出了半个真相,而小风却是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举动而感到意外,同时他也相信胖子能够理解自己。而就在下一刻,胖子也果然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开导自己道: “这鬼游戏模拟的太过真实,一时间分不清玩家和npc是正常的。况且人们总说虚拟和现实是泾渭分明,可是喜怒哀乐这些,却也是真实体验。嘴上分的清的人,往往心里是害怕自己分不清的。” 胖子知道关于问题本身,自己的言语并不是十分具有说服力,而对于自己这个好哥们,自己的这句话远比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一一分析来的有用的多。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忽然响起: “咕噜..” 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过了足足两秒后,再度开口时声音又是虚弱了几分道:“还有..我刚才不是吞吞吐吐,我是说..” “我好饿啊!”这最后一句话,小风几乎是用光了最后的力气呐喊而出,只是他这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然而他这话音刚落,厨房中却是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这却是让近乎再度晕厥的小风瞬间提神起来: “午饭马上就好了!” “有情况?”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小风闻言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虽然没能从营养舱中跳起,却也是坐了起来,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胖子,这回换做他等着看对方的故事。 “啊?这妹子你上次见过的,萧风梅,有印象么?”胖子闻言间却是一愣,随即仿佛完全没有看出小风脸上的神情一般,而小风明白,胖子这个人最大的短板,便是感情方面。 “萧..啊,我想起来了。不过你这样,不算是绑架良家少女么?”小风迅速想起来那个女声的身份,她正是上次自己醒来见到的,那个自称是来当免费佣人抵债的女孩。自己对她的印象不错,记得她是个性格爽快又有礼貌的女生。 “她?良家少女?你别闹了...”胖子听到这里突然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国际笑话一般,而笑声落罢之后,下意识的回头朝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而后低头小声,一连串的开口道: “我们敌对工会的会长,50级狂战士,pk榜前五中唯一的妹子。你说她良家少女?反正我是不信的。” 小风闻言间表情顿了顿,又缓缓的躺回了营养舱中,还不急不忙的关上了营养舱的门,而就在关门的前一刻,在胖子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对他说了一句话,只有短短四个字: “兄弟保重!” 而在小风说出这一句话后,关闭营养舱门,准备进入游戏世界的瞬间,小风听到了一个潇洒的女声,同样只有一句话,正是: “吃完饭后,pk场见!” 第533章 攻门 “砰!” 随着小风的思绪飘走,他手中的半个包子缓缓落地,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当即低头一看,却看到一只乌黑的小手。 “哥哥,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小风正看清这小手的主人正是一名小乞丐,此时便听到对方教育起自己来,一时间心中的五味杂陈更加明了,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其他心思去管这冒出来的小乞丐,当即下意识的朝桌上的包子抓去。 小风看这小乞丐可怜,下意识的反应正是要拿包子给他吃,可是这一模之下,小风的意识却是清明了许多,因为他抓了一个空。转头看向桌面,却发现桌上的一筐包子早已是消失不见,而罗布斯手中,正朝自己嘴里塞着最后半个包子。 有的人为了任务去吃自己不想吃的东西,然而同样的东西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美味佳肴。吃的也好,用的也好,无论再何时何地都无法摆脱这个现实。 “那我走啦..” 小乞丐见黑袍小风没有反应,轻轻的说了一句后,宛如一条鱼儿一般快速从他身下钻了出去,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街道之上,留下的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气味儿。 “小师叔,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叶十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这一次却不是使用传音的方式,而是像模像样的走了回来,手中还像是杂耍一般端了四碗红汤。 “嗯?麻辣烫?”小风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心中不禁暗道一声这游戏的拟真。同时因为“饿”的缘故,立即从方才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同时心想这下一人一碗,总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吧。 叶十三回到座位上,将手中的四碗红汤分别递给三人,然而她却是对于方才听到的信息对两名同伴只字未提。不过究竟是否真的只字未提,小风便是不知道的了,毕竟他们即便不开口说话,也能使用传音。 “吃..”小风一字刚出,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下意识的朝着罗布斯瞟了一眼,紧接着话锋一转,缓缓开口道:“嗯,民间小吃也别有一番风味,让我慢慢品尝一二。” 说罢,小风慢吞吞的吃起了眼前的这碗“熟悉的红汤”,看的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只因为他们皆知道这碗中之物吃的便是一个淋漓尽致,像是师叔这种吃法,是吃不到其中乐趣的。 片刻之后,桌上多了四只空碗,看的包子铺老板一阵无语,只是既然这几位客人将自己的包子全数包下,那么他自然不会没眼见的去提什么店规。 “都吃饱了?” “回师叔,饱了..”面对小风这看似寻常的话语,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却不敢怠慢,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尊师重道,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眼中的这个npc有所求。而人一旦确定了自己心中真正可以达成的目标,自然就会努力去做。 “我们本来不就不饿..”叶十三看了看两名同伴,又看了看自家师叔,终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只是她这句话其余三人虽然都听到了,却是都十分默契的装作没有听到。 “既然吃饱了,那我们便动身吧。”小风说话间起身,身形看似不动,实则隐藏在黑袍下的身子却是暗自舒展了一下,这种吃饱的感觉实在美妙,而此刻既已解决了第一大事,那么便要解决第二大事了。 “师叔,不知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不得不说,罗布斯的话往往都很及时,至少在小风看来是这样没错。他要去的所在,正是贾正经的居所,然而他却不知道贾对方居所的位置,正想着如何开口,便听到了这样可以引导一句。 “既然有人相邀,我们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啊?谁相邀?”叶十三听到小师叔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即看了看剑太白,两人此时同时看出了对方眼底的不解。然而就在这时,罗布斯再一次展现了他的价值,正如小风估算的那般,出声解释道: “我们初至此地,青山五老自当一一拜会,何况那个人还派了一些人,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罗布斯嘴上这样说,并不是真的要解释给同伴听,而是说给小风这个师叔听,以表示自己具有足够的智慧。 而他在说的同时,也对着两位同伴传音道:“就是贾正经和贾大福,准备好家伙吧,估计会是一场恶战。” 小风闻言间笑了笑,同时看向叶十三与剑太白两人,见他们居然听懂了这种还不如自己原话易懂的解释,自然猜到他们这又是嘴上说一句,暗地里传音一句,不过小风却也并不反感。 “嗯,罗师侄说的不错,礼尚往来,正是我书剑山庄之要旨。你前方带路,我们这就去见这最后一位青山五老。” 话音落定,罗布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当即上前几步带起路来,而他作为一个后进入青山镇的人,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正也说明了他们三人对此费了一番心思。 ... 青山镇西北侧的四合院前,今日却不像往日一般人烟罕至。院落大门之前的台阶上,赫然站着六名凶神恶煞的持刀男子,此刻正刀刃出鞘对着台阶下的众人。 此刻的台阶便如同楚河汉界一般,将六名持刀男子与台阶下的十数名装束一致的男子分开,两方虽皆无退让的趋势,可是却知道此刻无论是谁也不能率先动手,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那十数名的男子的装扮皆是一身灰色儒杉,如果小风在此便能一眼认出,这些人正是青山学宗的弟子。而就在这些弟子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一名身穿灰色儒袍的男子,正懒洋洋的躺在树枝之上,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唉..老大,你这样做完全是浪费时间..”男子开口间,语气慵懒依旧,身形慵懒依旧,而这种集慵懒气质于一身,又穿着比自己身体明显大一号的儒袍男子,除了千月白外还能有谁? 千月白话音落定,迟迟却是不见有人回答。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而与此同时,一个说话十分带有节奏的声音,却在此刻从他头顶传来: “天生异象,绝非偶然。老师重伤,亦非巧合。此刻不攻,是为礼数。时辰若过,只得强攻。” 树冠之上,正有一人负手而立,单脚点在树冠之上,身形却是在狂风之下巍然不动。此人身穿一身玄衣,一双剑眉不怒自威,正是青山学宗大师兄,方独墨。 “如果贾胖子真的抵死不见,你真的会冲进去么?”千月白闻言眼中的无奈之色更甚,开口问道。 “青山五老,同气连枝,若有异心,合当共诛。”方独墨的声音虽不大,但却足够在场每一个人皆能听得仔细。 然而话音甫落,又是一阵狂风倏然而至,比起之前那道狂风更要猛烈许多,似是在映衬方独墨的言语,却又似是天公在呵斥眼前的玄衣男子的不敬。 “好一个若有异心,合当共诛!”就在这时,大院之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句言语。而与此同时,将大树吹得沙沙作响的狂风,却在这一刻像是转换了目标一般,朝着那台阶上的六名凶神恶煞吹去,只吹得他们险些呼吸困难。 十数名弟子中有好事者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随即他们便看到一行四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而这四人的装扮,顿时便引起了这些对子的注意,因为除了那前头一人一身黑袍之外,身后的两男一女竟是皆穿着一模一样的绿色侠客衣。 “咳..”就在越来越多的青山学宗弟子转头之际,一声轻咳从树上传来,众人顿时转过头去,再度对着那台阶上的六名凶神恶煞投去杀人一般的眼神。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却是齐齐惊住了。 只因为之前自己与这些人对视之下,明显有被对方反瞪之间压住气势,那是因为这些学宗弟子手中皆不曾有过人命,而杀人者在气场上自然会与寻常人不同一些,何况这六个人还是绿林众人。 然而就在这时,这六个人的眼中,却是齐齐露出一抹恐惧之色,虽然他们极力压制,可是手中轻轻颤抖的兵刃,却完美的暴露了他们此刻的心境。十数名弟子此刻,只从那六人的眼神反光中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便是那缓缓走来的,为首黑袍人... “哈..”千月白本是随意的朝着街道那边看去,可在他看清来人的同时,口中却是难得的不再打着哈欠,而是轻笑出声。随即抬头,朝着自己头顶缓缓说道: “大师兄..我们这次不用攻门了,咱们要找的人,不就正在此处么?” 话音刚落,千月白只感觉头顶一束阳光照射在脸上,而随即转眼之间,却是见到了令人讶异的一幕。只见方独墨此刻已经到了黑袍人身前五步方位,他的轻功依旧是如同往日一般高绝,然而此刻他的面前,却是指着三柄叠在一起的剑。 “这人是友非敌。”黑袍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三人三剑应声而收,只是其中的一男一女仍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并未退去半步。然而就在这时,黑袍人缓步上前间,却是目光越过玄衣男子,看向他身后的大院,朗声道: “墙后的朋友,内力虽好却也不该如此浪费。试探到此结束,现身一见吧..” 第534章 入府 玄衣男子方独墨是青山镇中少有知道小风不会武功的npc之一,上一次他以轻功带小风回学宗之时,便已经对他的内力进行了感知,结果正如自己猜想那般,他是一个天生绝脉之人。 昨夜天生异象,天外忽降流火,而现场除了满地灰烬和那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丹青阁外,便只有奄奄一息的陈学究在场。方独墨是最清楚自己老师实力的人,老师的武功可能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是轻功绝对是江湖中的佼佼者。 就算真是天降流火,以老师的身手也绝不可能落得现在这般,虽然一息尚存却五感尽失的下场。那一日青山学宗全员皆在武场,受困武场阵法之内,当日只有二师弟与三师妹不在场,可是他对这两人却是绝对相信。 那么如果老师的伤是人为造成的话,只有可能和一人有关,虽然这个人不会武功,但方独墨相信这个人一定和老师的事有关。毕竟学宗发生异象的当晚,搜查也不曾发现此人踪迹,而且宗门大阵似有被改动的痕迹。 因此,作为青山学宗的大师兄,方独墨虽然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在这种危难之际,却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而他又估计到了青山镇的稳定因素,因此今日才会只带着十余名精锐弟子前来,而非是全宗出动。 方独墨方才立于树冠之上,虽然那黑袍人此刻来时头戴黑帽,但他登高望远间却是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小风。当即心念一动,运转轻功出手之间,想的其实并不是拿下此人,而是借用这种机会,试探对方的能为。 “师叔,此人是?” 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虽已撤剑,却不会放过这个刷友好度的机会,当即一脸凝重的看着方独墨,同时一左一右尽数阻断对方前进之路,一副要动师叔先问过我们的架势。 “是友非敌,你们放心吧。” 小风见自己这三名师侄如此维护自己,自然不会去考虑对方心中的小九九,而开口之间也没有直接将眼前之人说成是“朋友”,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这三名师侄恐怕为了那不存在的“隐藏任务”,难免会让自己处境尴尬。 “天生异象,贵客失踪,敌我难测,前事未明。” 方独墨开口之间依旧是四字一断,只是他这回的言语明显通俗易懂了许多,不需要有太多的跳跃性思维便能理解。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缓缓摘下黑帽,冲着对方做了一个禁声的眼神,随即在对方冷漠的神情下无视了对方,接着朗声道: “我与青山学宗是友非敌,今日如此,往日亦如此。墙下的朋友,听至此时,还不打算现身么?” 话音刚落,院落大门之前却是忽然挂起一阵清风,比起之前的狂风来说要小上许多,甚至还多了几分轻柔之感。然而聚在此时,众人耳中却是齐齐听到一阵布条撕裂之声,随即就是一阵惊呼。 “是谁?!谁在暗中偷袭?” 那六名方才小风出现后,便显得有些不对劲的凶神恶煞,此刻忽然发出了这样一句惊呼,几乎瞬间便引起了十数名弟子的注意,而树上快要因为打盹儿而睡着的千月白,此时眼中也是清明了许多。 方独墨缓缓转身,然而待他面向院落大门之际,一直紧闭的大门却是在此刻缓缓打开,内中走出一名华服男子,显是已上了年纪,恐怕至少也是知命之年。而此时的方独墨,正好与这华服男子四目相对,一者眼中冰冷,一者眼中带怒。 “哈哈哈哈,百里镇长好手段,只是你这朋友两字,老夫可高攀不起。” 男子开口间,眼神中的怒意瞬间消散一空,同时将目光从方独墨的脸上移向他身后的黑袍小风,心中有疑有讶,可嘴上却是半点也不显露。 话音刚落,在场的青山学宗弟子却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只知道现在的青山镇是以青山五老为政,从未听说过还有什么镇长,这镇长之位,不是在三年前便已空悬了么? “小师叔,此人就是贾正经。”叶十三的传音适时在小风耳中响起,这让小风为之短暂的一愣,因为叶十三的举动越发让他怀疑,她是否是还存留着长安血夜的记忆,否则她怎么会一点也不给自己这个师叔留余地。 “贾老客气了,青山五老同气连枝,如今陈学究出事,在下自当前来关心一二。” 小风说话间虽用了敬语,可是无论脸上还是动作都没有丝毫的表现,正如同对方的笑容一般不言而喻。然而就在下一刻,这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半百男子,却是给出了他的第一击: “原本百里镇长登门拜访,老夫该当欢迎一二。只是百里镇长实在是人中龙凤,老夫方才的高攀之言,可是发自肺腑。” “不好..”小风闻言间暗道不妙,而未及他开口,正听到对方的声音加持内力响彻全场: “百里镇长昨日刚刚造访青山学宗,当晚青山学宗便天生异象,足见这人中龙凤四字并非虚言。而如今,又登门拜访我这小小的四合院,不知今晚又会有什么异象发生?” 贾正经开口同时,小风便知道他要引导局势,而到了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些青山学宗弟子,果然立即转身,一脸敌视的看向自己,仿佛正是自己害的他们师长如今的模样。虽然这事确实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可他却不愿为贾正经挡刀。 然而就在小风面上出现笑容,即将开口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是忽然从一旁的大树上传来,正是千月白: “唉..人年纪大了就是记性差,看来经商的贾老..也是如此啊。我怎么记得昨天,是有人主动递上拜帖,来我青山学宗请人上门一叙呢?” 千月白这话可谓是雪中送炭,顿时便给小风解了围,同时又将舆论引导回了贾正经的身上。千月白并不相信小风会去害陈学究,虽然两人只是短短相识一天,可是他却是几乎全程目睹了小风逼醉陈学究的过程。 因为那日,千月白正巧就在两人喝酒的位置附近的一颗大树上熟睡。而一个如此关心三师妹的男子,又对三师妹没有那种意思,那么他又有何动机去害三师妹的老爹呢? 话音落定,小风看出贾正经的脸上再度出现一抹怒色一闪而逝,而还未及他开口,方独墨的声音却是抢先传出,只是他这话听上去冷冰冰,却不乏相护之意:“饱读圣贤,成何体统,还不下来,退到一旁?” “唉..这年头睡个安稳觉实在是太难了,你说对么,贾胖..唔..”千月白说话间慢悠悠的自树上翻身而下,然而就在他即将落地,而最后那三个字即将出口之际,一阵狂风却是再次突兀的刮起,直接让他身形一斜,险些用脸落地。 “嗯?” 小风见状,心中轻疑一声,他方才之所以断定墙后有人,并不是诈出来的,而是提前用识能扫过。而同时他之所能够无声无息间割破那六名持刀男子的衣服,也正是因为借用了这股内力形成掌风中的风元素,使出了风刃术。 然而就在贾正经走出的同时,小风用识能扫过,此人身上的内力流动正好与方才风中夹杂的内力相同,这才收回了识能探测,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可是此时此刻又见狂风袭来,小风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然而他快速调转识能再次扫过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哈哈哈,月白贤侄说的不错,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竟忘记自己昨日确实邀约百里镇长来府上一叙。只是当时并没请到百里镇长,这才将此事忘却,原来百里镇长是在青山学宗有要事处理,如此倒是老夫唐突了。” 贾正经开口之间一副和善模样,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引导众人将矛头指向小风,特别是“处理要事”四字着重发音,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丰满。而与此同时,方独墨又是朝着自家二师弟递了一个眼神。 “唉..百里兄,想不到你就是那个失踪了三年的镇长..长话短说,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询问关于昨晚之事的细节。不知百里是否有这个兴趣,再陪我们走一趟青山学宗?” 千月白真是每次开口必要伸个懒腰,真不知道是他每每开口就会觉得很累很烦,还是这伸懒腰根本是他的一个兴趣爱好。而他之所以此刻不厌其烦的开口,正是因为自己的大师兄那种四字四字的风格,实在很难将这话给说明白。 “哈哈哈,既然我们已来到贾府,又何必舍近求远?况且昨夜之事,仍与这六名..嗯,好汉有关。想必贾老也定不会吝啬一杯茶水,一尽地主之谊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今时今日是这么多人与自己一同入虎穴得虎子?小风无论是出于获取信息,还是出于单纯的想恶心一下贾正经,此刻都会选择这个举动,这是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举动。既然对方和自己玩话术,那自己只好以其道还之。 “自然不会,诸位请进。” 贾正经话音落定,当即转身便踏步而回,只是看向那六名持刀男子的眼中,多了几分难掩的怒意,看的这六名男子心中一阵发毛。而与此同时,千月白却是与方独墨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无声无息间封住了那六名男子的退路。 因为贾正经的话太过简单,而对于话中真正的要点却是避而不谈,按照他之前表露出的城府,应该或多或少针对这六名男子给出一个说法,可是此时此刻他却选择转身、应允,离去.... “收起剑吧,这一场是文斗。” 小风的声音同时响彻在剑太白三人脑海之中,而三人闻言间收剑入鞘,紧跟小风朝着前方走去,只是当叶十三经过千月白时,对着对方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而对方也对她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小风心中如是想.. 贾正经方才的举动无疑有两种情况可能性最大。一是贾正经确实和他儿子贾大福为同流合污,此时正是为了赶忙入内安排后续。而第二点,则是小风的猜测,那便是也许贾正经根本对此事毫不知情,此刻果断入内,正是要弄清这一切。 第535章 引祸 偌大的贾府会客大厅之内,此刻却显得有些空虚,因为这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场地,此刻只有四人落座其中,这四人正是千月白、方独墨、贾正经与小风。 然而,在四人入座,将随行之人安排在外之后,气氛便显得有些诡异。因为这四人此刻皆是在大厅之中互相对视,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曾开口,这却是让小风有些无奈。 原本在他的考量之中,此刻自己正是两方人马碰撞间的导火索,因此无论是贾正经还是青山学宗,恐怕都会在第一时间对自己发问,试图让一切问题在自己的身上得到解答。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下竟是这种情况。 方独墨一向是冰块脸,而他的语言也存在着一定的障碍,因此在这种时候他不会主动开口。而千月白平日里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此时更是懒得掺和眼前之事,此时最不应该保持沉默的,便是正坐上位的贾正经。 “啪嚓..” 就在此时,一个突忽奇来的声响打破了眼前的沉寂,而此时的贾正经正赶忙起身,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 话音方落,外面一名家丁模样的男子赶忙进入,而第一眼便看到了此刻碎在地面上的茶杯,和自己老爷被打湿的袍子。未及贾正经开口,这名家丁便十分自觉地上前收拾起来,而贾正经此时终于开口说出了自他进入这大厅以来的第二句话: “老夫去内堂换一下衣服。”是的,就是这样一句看似合情合理的话。 而贾正经开口的同时,便已经转身朝着内堂走去,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对此毫不关心,而后者更是小声说了一句:“贾老头还真是年纪大了..”听在那家丁耳中,让得对方一阵面色变幻。 小风见状,脸上带起一抹微笑,而下一刻脸上的神情便就此僵住,并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惊讶之事,而是在这一刻他再度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暂时放弃了身体的五感。 以贾正经方才展现出的内功来看,他绝不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而作为这样一个人,又岂会轻易端不稳手中茶杯?此时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要借故人遁,而小风识能扫过的同时,也果然发现,那内堂之处另有玄机。 内堂的屏风之后还有一道暗门,贾正经步入内堂之后,便从暗门进入,小风虽无法调转识能跟上,可是他不用细想也知道对方此刻的目标。想必他定是去确定一些事,从而获取一些他并不知情的内情。 会客大厅之外,青山学宗其余弟子与那六名凶神恶煞正静立于门前,而两方的阵营感十分明显,此时虽并未拔刀相向,可却又成了方才那种眼神的战斗,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在两伙人中间,多了三名不一样的存在。 “真不知道这游戏剧情是谁设计的?npc关在屋子里讨论,反而把我们放在外面,那么剧情是演给人看啊?”叶十三小声嘀咕了一句,全然无视左右两伙人投来的不善眼神,而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萝卜丝”却是开口道: “师叔方才说了,这一场是文斗不是武斗。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里面,而是在于眼前这六个人,师叔要我们看好他们,正是对我们委以重任。” “谨防灭口!” 罗布斯话音刚落,三人脑海之中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正是小风方才发出的识能传音。三人闻言间相互对视一眼,再度抬头之间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多了几分警觉,因为他们身为玩家,自然知道当npc说出这种话时,则必有人前来灭口。 “老夫回来了,诸位久等。” 大厅之内,贾正经正大摇大摆的走回座位,象征性的朝着众人知会了一声。然而就在他坐稳身形之后,却并没有再一次进入之前那种沉闷的境地,而是开口问出了一句话,一句本是寻常关心的客套,却引起小风注意的话: “两位贤侄,不知天授现今如何了?” 贾正经正回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本是想打破此刻的沉默,可是他这一句话在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听来只是一句寻常的关心,可是在小风听来却是一记警钟。不应该,贾正经不应该知道陈学究的消息。 青山学宗之事,在外界传言只是天生异象,而后青山学宗宣布大比取消封闭山门,可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并未向外宣扬。虽然陈学究出事的消息不可能一直不被别人发现,可是这纸就算包不住火,也有被火燃烧殆尽的过程,贾正经为何会确定,陈学究一定出事了呢? “多谢关心,老师他受了些轻伤,此番要我二人下山...”千月白一句话尚未说完,贾正经的话却是直接抢断了他继续开口,而所发之言看似惹人怀疑,却同样也是一个最佳的解释: “正如你们方才所说,青山五老同气连枝,老夫不是外人,同样也不是傻子。你们两人一早便带齐精锐来我府上,若不是天授有事,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如此高调行事。说吧,天授究竟怎么了?” 贾正经这一口一个“天授”的称呼,仿佛他和陈学究真的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而他最后的那句询问中,也真的展露出了几分关切之意。如果在他在一切说完之后,没有下意识的看向小风,恐怕小风此时也会相信对方是真心关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必明,恩怨必解。” “老大,还是让我来说吧。”千月白眼见大师兄这四字四字的开口,若是由他来说明一切,恐怕一个上午也不一定能说的明白,而他此时也知道陈学究的事早晚要被这些高层知晓,根本没有过度保密的必要。 “昨夜丹青阁天降流火,而老师他昨夜正在丹青阁附近,今日我们赶到之时,老师已是奄奄一息。而经学宗医师诊治,老师他虽无生命危险,但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昏睡不醒。” 千月白说这些话时,语气总算正常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慵懒,而方独墨在师弟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在一旁暗自观察小风和贾正经的反应,显然这名看似冷冰冰的玄衣大师兄,实际上也是一名心思缜密之人。 “以天授的武功,即便真是天降流火,也应该能够及时脱身才是,即便不能及时脱身,最多也应只是受些轻伤,怎会是现在般模样?” 贾正经闻言双目一凝,开口间极为认真,似乎真是为青山学宗分析案情,而他的这种话自然极易得到青山学宗之人的认可,因为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也是有此疑惑。 “哈..”小风心中无奈一笑,原来贾正经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恐怕三句之内,便是要再一次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只是小风虽然猜到了对方的用意,却也不会如同对方一般,在此刻表什么赤诚之心。 “贾老..所言甚是,以老师的武功绝不会如此才对。”千月白一句贾老头差点又脱口而出,而贾正经经商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此刻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关切与探究的神色,心中却是将眼前这个小子咒杀了十几遍。 “现场可留下什么线索?” “现场尽数被火焰烧尽,只余下一地灰烬,而丹青阁更是在流火之中被夷为平地,如此天地异象绝非人力可及。” 面对贾正经的询问,千月白没有隐瞒的道理,既然准备将事情解决清楚,那么他即便再对眼前之人有偏见,也不会在大事上为难。只是千月白话音落定之际,却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而贾正经也随着他的眼神落在了小风身上。 “百里镇长既然当晚也在青山学宗,想必对于这天生异象之事,也是有所见闻吧?”就在贾正经将要开口,说出这一句引祸之语之时,小风却是立即开口,抢在他开口之前,接着询问了一句: “既然现场没有线索,那陈学究身上可有什么玄机?” 其实贾正经的话,在为青山学宗分析的同时,也勾起了小风的思考。他其实也不相信陈学究就会这么轻易的,被老黑人一招火焰魔法给当场秒杀。而如果那火焰魔法正中陈学究的话,他也绝不可能生存下来,毕竟火焰不是内功。 只是他此刻并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对于老黑人杀伤陈学究的事抱有侥幸心理,于是才导致这种判断。因此他此刻面对贾正经隐藏的攻击,虽然察觉却并未有回击之意。 方独墨两人闻言间相互对视一眼,显然是昨日事发突然,而他们眼见老师未死,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给他治疗,却是忽略了老师身上可能存在的线索。当即细想之下,小风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陈学究身上可有烧伤,程度如何?位置如何?你们发现陈学究时,他距离火焰集中位置又如何?仔细回忆一下,这很重要。” 小风的言语可谓丝毫不讲情面,若是放在现代,恐怕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受害人家属,都会在此刻对小风暴走。然而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却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身为青山学宗的大二弟子,自然心性有过人之处。 “事发突然,我们并未注意老师距离火焰集中地带有多远,但是关于老师的伤势,却有蹊跷之处。”话音至此,千月白脸上出现一抹凝重,在短暂的回忆之后肯定的道: “我确定老师身上并无明显烧伤,只是腿上有几处轻微的灼伤而已...”话音至此,未及小风开口,千月白却是忽然眉头一皱,接着自己便想清楚了一些问题,小声道: “对,天降流火,人若是被击中身上又怎么会没有留下灼烧痕迹?这么说老师昏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天降流火?”说罢,千月白忽然抬头看了自己的大师兄一眼,而就在这时,贾正经却是不慌不忙的缓缓道: “一般人被火焰击中身上必有痕迹不假,但若是天授的话,却也不无可能。”话音落定,贾正经从两人的眼中看出不解,随即接着开口解释道: “两位贤侄有所不知,当内功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便会催发护身气罩,也就是罡气。虽然这种东西无法长时间保持,但以天授的功力,危机之间想必不成问题。若是这样的话,火焰也就不再是火焰,而是相当于对手袭来的一道强大气劲。” 话音落定,三人面上各有所思,而这一刻贾正经却不知为何,停止了对小风的引祸之句,反而好像真的找到了什么线索一般,在认真推演。 然而与此同时,大门之外警戒的叶十三三人,此刻脑海之中却是再度响起自己师叔的声音,只有短短一句: “小心,房顶有人..” 第536章 构陷 若论武功亦或是耳力,在座四人之中小风无疑是最差的,然而之所以此刻只有他一人发现房顶有人,不是因为他得天独厚,而是因为他用识能扫到了楼顶的存在。 小风虽能感知到房顶有人,但是却无法判断出此人究竟是谁,意欲何为。此刻楼顶之上,正有一道人影急急而奔,一身黑衣覆体,面带黑色面罩,若不是此人的体型有些矮胖的话,恐怕放在人群中,任是小风也断然认不出来。 “因此护身气劲与天降流火急速碰撞之下,便如同两名高手对拼内力,倒是也有可能造成如今这种局面。”贾正经的话依旧在持续着,而他此刻就仿佛真是设身处地为青山学宗分析案情一般,丝毫没有先前引祸给小风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眉头一皱,因为他听到了一声瓦片碎裂之声,正是从房顶传来。随即识能一扫,竟发现那人影之后,又多了一道人影,而这道人影似乎是紧追之前那道而来。 “房顶有人!” 一声轻呼同时从千月白以及贾正经的口中传出,而后者更是在开口的同时,右手一抬,随即口中轻呼一声,似是借势发力:“哼!” “咔嚓!”声音刚落,房顶的瓦砾顿时发出一阵脆响,而后更是散落而下,顷刻之间贾大福便成功将自家房顶拆出了一道缺口,而这道缺口之中,赫然随着漫天碎瓦落下一人,而此人小风却是认得。 “砰!”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那道人影终于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而与此同时小风也彻底看清了此人的面目。只见此人一身灰衣,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紫金折扇,面上正带着一抹无奈之色,正是万事通。 “万事通?你怎会在此?” 眼见万事通缓缓起身间望向自己,小风当即开口询问,然而情急之下却是忘记传音,而是脱口而出。然而就在他话音方落之际,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异彩,而后万事通脸上的无奈更重了几分。 “哦?老夫听此人在房上鬼鬼祟祟,便急着出手,却未曾想到是百里镇长的朋友,还请勿怪才是。” 贾正经的话适时响起,他终于在这一刻捡起了自己原本的本心,再一次将祸水引给了小风。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他的这一招非但没有丝毫奏效,反而惹了一身的腥。 “万先生是受我青山学宗之邀,暗中查访一些线索,贾老多虑了!”千月白的语气中难得的多了几分不善,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从一开始,贾正经的所作所为便有意引祸给黑袍小风,只是他不明白对方的立场,所以没有妄加揣测。 “哦?万先生..可是那个万先生?” “嗯,正是那个万先生。” 两人此刻的言语,未免让人有些难以明白,小风更是一头雾水,但是他却能看出千月白似乎是在维护万事通,而万事通若不是奸细,那么自己这个朋友自然也不会被祸引成功。 “哈哈哈哈,那人处心积虑,原来是为了引万某至此加以陷害。只是可惜他未曾想到,这房中之人,皆是慧眼之人,不会中了他的诡计。” 万事通朗朗开口,而话音落定之际,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贾正经,只是对方对此毫无反应,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万事通投来的眼神。 “方才万先生说有人引你前来,那此人...” “此人应已出现了...” 小风与万事通齐声开口,算是回应了千月白的问题,而就在两人话音落定的同时,大厅之外赫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其中有一种声音尤为突出,正是: “有刺客!小心!”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顿时应声而开,三道人影迅速出现在门前,正是除了小风与万事通之外的三人。而当小风与万事通对视一眼后,大摇大摆的从房中走出之际,现场却是不见了那所谓来人的身影。 “大师兄,方才楼顶忽然跳下一名黑衣人,却是朝着那六名持刀大汉冲去。若不是那三位朋友早有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青山学宗弟子上前禀报,而后冲着叶十三三人点了点头,随即退下之时又将目光所定在了那六名凶神恶煞之上,之时那六人此时已完全没了之前的煞气,反而多了几分傻气。 “想不到此人身法竟如此高超,顷刻之间人便已不见。今日府上发生此事,是老夫怠慢众人了。”贾正经见状,冲着众人一抱拳,而后果然便有人客套性的回了他几句,而贾正经的脸色也瞬间恢复如初。接着当众朝着小风问道: “百里镇长,万先生知道刺客何时出现,是因为他一直紧追其后。可你方才,却是为何会知道刺客将要现身?” “猜测。” “哦?那老夫倒是愿闻其详。”面对小风如此简单的回答,贾正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小风此刻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即便扣不上与刺客勾结的罪名,也可以再度引起众人的怀疑。 “贾老猜不出么?方才万兄说及他是追着一人而来,而方才众人也都看到此人从房顶落下。此人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若此人与青山学宗之事有关,那么他此行除了陷害万兄之外,恐怕只有一种情形最为可能,那便是前来灭口。” “灭口?灭谁的口?”面对小风的答案,千月白明显有些意外,当即发问道。 “那就要问问贾老府上,这六名仁兄了。” 话音落罢,小风将目光落在那六名持刀男子身上,而六人见状却是皆都打了一个寒颤,仿佛是被九幽恶鬼凝视一般,这却是有些让小风意外,因为那日他们要杀自己时,可不曾有半分犹豫。 “哦?”贾正经轻疑一声,随即看向那六名男子,却见这六名男子的眼神明显十分畏惧黑袍小风胜过畏惧自己,这却是让他有些不解,然而城府如他却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当即接着道: “你们倒是说说,可与此事有关?!” “这...这...”六人闻言间吞吞吐吐起来,小风见状顿时开口道: “还是让我来替他们说吧。当晚我与月白兄见面后,便想去武场寻找陈学究一谈白日之事,却未曾想到自己迷了路,到了一座高耸建筑之下。而就在这时,这六位仁兄持着火把与在下相遇,却是不问青红皂白便对我出手。” 话音落罢,见六人并无反驳之意,小风当即接着开口道:“只是幸好在下福大命大,正巧撞上陈学究,而得陈学究出手相助,这才躲过一劫。然而方才谢别陈学究,走出没有几步,便感觉身后被人敲了一击,再醒来之时,已是今早身在镇上。” “当真如此?”贾正经闻言间,双眼一凝看向那六名男子,而六名男子与他目光刚一对视,却是有人点头又有人摇头,贾正经见状一愣,随即沉声道: “这里绝没有人可以当着我们的面威胁到你们,你们放心将实情说出,当晚发生之事,真如百里镇长所说一般无二?你们当真夜上青山学宗,是为了行刺于他?” 贾正经话音方落,那六名男子中的一名却是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然而他跪的却不是贾正经,而是小风。而在他跪下的同时,一脸惊慌失措的道: “主人,事到如今,你可不能推兄弟们去送死啊!” “主人?他叫他主人!他们果然是一伙的!”那男子话音一落,场下顿时一片哗然,而众青山学宗弟子更是齐齐拔剑,一瞬之间便将叶十三三人围在中央,仿佛完全忘记了上一刻他们还曾联手对抗那黑衣人。 小风闻言间双眼一眯,转而看向贾正经,却见他脸上尽是惊疑之色,此刻亦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然而让小风疑惑的是,不知是贾正经隐藏的太好,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眼中竟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反而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意味。 “主人!你可要救救我们啊主人!” 就在这时,其余五名男子也齐齐朝着小风这个方向下跪,口中齐声呼唤“主人”,面上尽是乞求之色,如果小风是一个旁观者的话,恐怕此刻也要相信这眼前的六名男子口中的主人,确有其事。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心中在经历疑惑之后,却是并未有丝毫的慌张,因为他几乎确定,眼前这六人有如此变化,定然是与那出现的黑衣人有关。而那黑衣人出现的时间极为短暂,就算与六人有所接触,也势必没有完全准备。 就在众人的眼神齐齐落在小风身上,几欲将其用眼神杀死之时,小风却是气定神闲的开口,问了这样一句: “哦?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的主人,那一定清楚,我昨夜派你们来青山学宗,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他此刻要赌的,正是对方信息不够完全... 第537章 水落石出(上) 小风话音方落,死死朝着那六名男子盯去,这六人虽此刻串供诬陷自己,可是他却能看出这六人眼中对自己的恐惧,并非是佯装而出的。小风既以选择下注,自然会做完全的准备,而人一旦处于恐惧之中,对于一些原本没有把握之事,便会更加容易出错。 “怎么?莫非这才一夜,你们六个竟全都忘了?” 小风开口间,对于语气以及神态把握的十分精巧,大反派的气场再度不知不觉间散发而出,配合他这一身与旁人截然不同的黑袍装扮,确实有一种隐隐的压迫之感。当然,这种压迫感,只能骗一骗感知不足,或者对自己一无所知之人。 “主人您..您说笑了,昨夜您派我们上青山学宗,不就是为了刺杀陈天授那老儿么?” “是啊主人,现在事情败露,你可不能就这样将我们当做弃子啊!” 六名男子开口之间虽支支吾吾,可大体趋势上,却仍是一口咬定小风便是他们的主子,听得在场众人对小风等人的敌意更重,只是这众人中,并不包括方才一同从大厅中走出的几人。 “哦?你们当真确定,是我昨夜派你们上青山学宗的么?” 被小风这样一问,六名男子当即点头,而与此同时小风的嘴角出现一抹弧度,那为首的男子见状,却是立即又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夜里,是昨天下午。” “对对对,是昨天下午。” 面对六名男子露出这般反应,小风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是知道自己这一赌是赌对了,这些人当真是情报不足。而正当他想继续之际,心中的那个隐患也终于有了动作。 “百里..”然而,贾正经的一句话还未叫出小风的名字,身旁却是被人拦了下来,低头一看,这拦住自己的手,正是青山学宗的大弟子与二弟子,当即为之一愣。 “贾老不必着急,此事我二人自有判断,若老师之事真和他有关,就算让他将话说完也是无伤大雅。”千月白此时低声开口,语气却是正经了许多,不复往日慵懒模样,反观大师兄方独墨却依旧是原本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眼中几无情绪变化。 “哦?那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是在贾府管家递出拜帖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之前。”“之后。” “是之后!对是之后!” 六名男子七嘴八舌,答案却是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方才统一下来,看到这里,在场但凡有一丝理智之人,皆都看出这六人所说的言语中有大大的问题,这自然也包括了贾正经在内的一干高层。 然而小风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并不是这六人供词统一毫无破绽可言,而是他不愿意听到有人制止自己,而如果这个人在此时说了这样的话,自己无疑又要多费一番心神: “百里镇长不必再做戏了,你与这六人串通一气,难道这样便能为自己脱罪么?” 以小风对贾正经的了解,此时此刻他最应该说的便是类似这样的话,如此一来即便无法给自己定罪,也决计会与那六人脱离关系,因为比起他这个青山五老的威望,自己这个消失了三年的镇长在这些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而贾正经此刻却是一脸审视的模样看着眼前人,似乎在这一刻他并没有继续引祸给小风的意思。而此时对方越是如此安静,小风反而觉得他在酝酿一次更为棘手的攻击,开口之间也就越发顾忌起来。 “你们确定是之后么?” “确定,我们确定,主人,您就别再隐瞒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小风见状笑了笑,随即却是将目光转向千月白,随即对着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就在下一刻,千月白打了一个哈欠,再度开口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神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唉..拜托你们下次想要诬陷别人时,先花一点时间想好供词,且不说你们串供就是个问题,这编的供词也是破绽百出啊。有你们这样的手下,真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不是平日里皆与猪作伴,这才近墨者黑?” 话音落定,千月白再度看向贾正经,对方却是面无表情。而那六人闻言间面面相觑,而这一次却是学乖了似的并没有开口反驳,也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言多必失,然而已经失去的东西,又岂会因为他们此刻不说而有所偿还? “诶,万某倒是有一个检测他们供词真假的办法,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一听?” 小风自觉引导的依旧足够多,此刻并不需要自己再多做些什么,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万事通,仿佛会意一般,在此时递上了最后的一击。 “万先生有话请说。” “其实很简单,只需分派六名弟子,将这六人分别带至独立房间。而后命他们详细写下当日发生的一切,包括何时何地受命于何人,上山之后又藏身于何地,最后又是如何出手针对陈学究的。” “如果这六人当真是如他们之前所说,是受命于百里兄的话,那么想必他们六人的供词应当并无出入。相反如果他们六人的供词有异,则说明他们六人是有意戏耍在场的所有人,而这样的人我想...” 万事通话音至此忽然顿了顿,看向那六名男子的眼神中带了一分怜悯,随即接着给他们的精神最后一击道:“这六人活着还有价值,自然不能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这六人的双腿想必应该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万事通说这话时不带半分情感,眼前这六名与自己素不相识的npc,本就无足轻重,而既然他们六人又甘心做别人的棋子来加害自己的朋友,那么他又何须对这些人嘴下留情? “好,就这样办,若这六人言辞有异,老夫绝不姑息!”就在这时,贾正经忽然开口,而他这话却是同时让小风、千月白与万事通三人一愣,因为从一开始,这三人便都看得出他有意祸引小风,可此时此刻这番说词,却是无疑帮了对方一个大忙。 贾正经话音刚落,六人当即神色一变,而那六人中为首的男子刚刚意识到什么正要开口,身旁的兄弟却是前先一步,一句诛心的话脱口而出:“贾老!你可不能这样对我们兄弟啊!我们这可都是为了贾少办事!” “哎呀...”那为首男子闻言钝足,眼见自己的兄弟说了这种话,心下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于是便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什么?!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方才刚刚诬陷一人,现在又要来诬陷福儿么?”贾正经闻言大怒,若不是在场还有外人,他恐怕真的会直接一掌毙了这六人,可是他脸上虽然如此愤怒,眼神却是清明无比,不见一丝怒色。 小风捕捉到了贾正经的眼神,心中不禁暗道他这招的高明之处,如此一来这六人口中所说的话就算是完全失了可信度,就算他们此刻说出真话,在场之人也是不会相信。 “额咳咳...今天四合院怎么这么多人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就在这时,四合院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十分清晰的老妪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场上众人原本低声的攀谈声却是戛然而止,就连贾大福眼中也闪现过一抹异色,而与此同时,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缓缓传来。 “咚..咚..咚..”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道佝偻的人影却是同时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小风见状顿时一惊,因为这两人他全都认得。一人正是青山五老之一的张婆婆,而另外一人,竟是致使陈学究重伤的直接原因,麻衣老黑人。 此时两人并列而来,脚步十分缓慢,然而在场众人投去的瞩目眼神中,却没有一个人嫌他们走的慢。如果说这些青山学宗的弟子是饱读诗书,知道尊老的话小风也不奇怪,可是同为青山五老的贾正经居然也是一副同样的神情,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唉..我说怎么四处也找不到,好孩子,原来你在这里啊,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张婆婆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她却是直接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只落在小风的身上,随即朝着他缓步走了过去。 “张婆婆。” 小风见状赶忙上前两步要去扶张婆婆却被对方挥手阻止,而同时小风也注意到了老黑人此时的神色异常,因为按照他的性格,此时应该会直接上来给自己一个拥抱,并用那强行翻译过来的汉语对自己说一句:“你好啊我的朋友。” “我听说小陈受了伤,这老头儿是西域来的医师,有很多古怪的偏方,让他给小陈看一看吧。”张婆婆的话说的很慢,然而吐字却是清晰非常,清晰到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她究竟说了什么。 而在场众人中,也有很多人一眼便认出了张婆婆身旁的人是麻衣院的那位,可是此刻却没有人上前反驳,同样也对于“小陈”这个称呼,没有任何的不满。 “多谢张婆婆关怀,晚辈替老师谢...”千月白语速极快,然而他这一句终是没有彻底说完,因为在他的这一快和张婆婆的一慢相对比间,当他说到这里时,张婆婆的三个字却是响彻在所有人耳中: “叫奶奶。” “额...”千月白头上仿佛挂起了三道黑线,一向给人吊儿郎当却十分潇洒的印象的他,此刻却是有一种吃瘪的感觉。虽然自己小时候也没少叫对方张奶奶,可是此时此刻,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自己称呼小风为百里兄,百里兄叫她婆婆,那如果自己叫她奶奶,百里兄不就成了自己的叔叔?这关系是在是有些凌乱。而就在在场众人皆将目光看向千月白的同时,老黑人此刻却是支支吾吾的开起口来。 而就在下一刻,张婆婆却是没由来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顿时让众人一阵茫然,不知她为何会知道自己这些人之前所说之事。至于小风听了这话,心中却是疑惑不解,因为他对这老黑人可谓知根知底,他可不觉得对方有这种把握。 “婆婆的这位朋友,说他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这几个人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说实话,小贾呀,你信不信啊?” 贾正经闻言眉头微微抖了抖,并不是因为他不信对方的话,而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称谓,自己比陈学究可是大得多,如此称呼自己,实在是很没有面子可言的,可嘴上却不得不说: “如此便有劳这位朋友了。” 第538章 水落石出(中) 场上众人皆对这麻衣老黑人充满疑惑,而作为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小风此时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他明知道老黑人那夜在青山学宗之上,施展那高级魔法轰杀陈学究是为了救自己,同样也知道他在这片大陆无法随心所欲施展魔法。 那么对于他来说,杀一个人或许十分容易,可是救一个人却要难上登天。今时今日,他非但不想着如何辟祸,竟然还到这种是非之地公然楼面,这却是小风无论如何也猜想不透,可是却又不能当初揭穿于他。 “唉..我这位朋友说,他所修习的是西域秘术,此地人多眼杂,不想让旁人看到他施展的细节。不如就你们四个小伙子,和这老头一起进去吧。” 张婆婆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口中的这句四个“小伙子”一出口,却是让在场众人有些面面相觑,这可不就是说的方独墨、千月白、万事通与小风四人么?贾正经此刻为此有些不快,见对方竟将自己这个主人排除在外,多少有些不悦。 然而就在下一刻,张婆婆的话却是让在场众人再一次对着他投来了古怪的眼神,同时也让他哭笑不得,郁闷无比,正是:“小千呐,你这孩子也许久没帮奶奶喂鸡了,现下也没什么大事儿,你就趁着他们入内的功夫,跟奶奶走一趟吧。” 张婆婆话音落定,在众人哑然之间,朝着千月白走去,一把便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转身便要走。这时众人方才明白,张婆婆方才说的那四个“小伙子”中并不包括千月白,可是这场上算得上人物的,现在也就只剩下四位.. “咳咳咳...这位..老先生,咱们这便入内吧。” 贾正经何许人也,这些青山学宗的精锐弟子看的出来,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当即只觉得是被丢脸丢到了极致,偏偏自己对这个让自己丢脸的人还没有半分办法,当即只能用出一招“人遁”,赶忙逃离这个现场。 比起贾正经压制不住的郁闷和怒意,千月白此时则是大写的尴尬,自己与这位张婆婆其实并没有多熟络,而自己近三年来,也都不曾与这位婆婆有任何交集,为何她今日会有如此举动。 “嗯?” 就在这时,张婆婆像是察觉到了千月白的犹豫一般低声疑了一身,佝偻的前身不动,只是微微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而就是这样随意的一个眼神,却让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青山学宗二师兄顿时一颤,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刺入脑海一般。 千月白心中大为疑惑,这种让他有所反应的眼神就连老师也不曾有过,加上这贾胖子对张婆婆如此敬重,这让他越发怀疑眼前的婆婆,真的如同大家说的那般,只是因为辈分足够老而成了青山五老之一么? “师弟且去,勿需担心,恩怨当解,真相必明。”就在这时,一向寡言少语的方独墨,再一次四字一断的开口,而说话间更是与千月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见后者眼神中露出一抹无奈,当即也不说什么就顺着张婆婆走出了四合院。 处在院落之中的叶十三三人,面对方才的一幕本是一头雾水,此刻却是从几人的交谈中获取了一些信息,大致听明白了是青山学宗的人要问罪与师叔。 他们三人皆是书剑山庄弟子,而更加是三个天外客,对于他们而言师叔的所作所为无关对错,他们要刷的只是和师叔的友好度,挺的是师叔这个人,与他是正是邪是好是坏没有半点关系。 故而此刻见这些人还有咬住自己师叔不放的架势,三人已经开始盘算,若是等下场面控制不住,他们三人强行杀出一条血路的机会有多大,而自己三人跑尸这青山镇又是否来得及。 “我没事,你们放心,我先进去了。” 就在三人互相传音,罗布斯已开始有备无患的布置起进攻与撤退路线的时候,三人的脑海中却是同时传来了小风的声音,三人闻言间对视一眼,接着便看到自家师叔与万事通并列,跟着前面被封住穴道强行带入的六人,重新走进了大厅之内。 “吱呀..”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门外的众人再一次进入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只是这一次没了那六个人的制衡,外面的阵营明显就鲜明了许多。十一名青山学宗弟子,一致站在院落左侧,而叶十三三人则是一人在房顶,两人在右侧。 一时间青山学宗弟子个个对着这三人有所防备,生怕他们逃走或是有何异常的举动。而叶十三三人,则是看这些人如傻子一般,丝毫没有对这些人有过什么在意,毕竟对于他们三个来说,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npc,不过是炮灰而已。 大厅之中,多出的六名被封住穴道此刻宛如木桩一般呆立在中央的人,却并没有让这大厅有一丝拥挤,反而让这原本看来有些空荡荡的大厅,多出了几分人气。 “麻..此地只有我们几人,老先生可以施为了。” 开口的正是贾正经,而他掌管的正是青山镇的财务,因此在情报一事上亦是十分灵通,所以他也是认得这麻衣老人的。然而这一句麻衣老,还是没有叫出口来,毕竟这是张婆婆带来的“朋友”。 麻衣老黑人此刻并没有答复对方,反而是缓步朝着那六人走去,这六人并不认识麻衣老黑人,而如今见他这般装扮竟与那黑袍人如此相似,“爱屋及乌”的就对这人产生了一种并不是十分强烈的畏惧之感。 贾正经并未因为对方的“傲慢”而动怒,他也听过西域多奇人异士,而这些人大多性情古怪,此时自己等人既然要借眼前之人的力量得到答案,那么这点气量他还是有的。 麻衣老人走到六人面前站定默然不语,看的六人心中越发不安,而旁观众人除了小风之外,皆是屏气凝神,准备看这西域奇人施展秘术。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刻,这麻衣老人动了。 “啊呀呀呀,哦呀呀呀嘿!” 麻衣老人动了,然而他的举止却是让众人大跌眼境,因为本以为他要使出什么西域奇术,却未曾想到他居然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方独墨极少外出,并不知道这眼前动作的玄机所在,可是贾正经与万事通两人,却是一眼看穿了这麻衣老人的把戏。 这分明就是江湖上那些骗子,用来骗钱时跳的东西,俗称“跳大绳的”。不仅这两人看傻了眼,就连那地上被封住穴道的六兄弟也是看傻了眼,他们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在做什么,当即刚才悬着的心也好了大半。 “够了!” 眼见麻衣老人手舞足蹈个不停,口中念叨的奇怪调子越来越刺耳,当即再也忍耐不住挥手制止了对方。而老黑人也没有因为对方的举动而动怒,还真的就这样停了下来,只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贾正经。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西域奇术,我想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想青山学宗也不会...”贾正经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眼角余光忽然撇到黑袍小风,此刻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燃着的蜡烛,而手中也正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液体。 “给,老先生可是在找这个?” 小风无视了贾正经的注视,几步来到老黑人面前低声询问,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举动,并不是因为他未卜先知,而是通过方才与老黑人单方面传音询问的几个问题,推断出了老黑人这是要做什么,自己不过是陪他演一出戏。 而小风与老黑人传音的第一句话,正是与告知对方此刻的暗号“哦”代表对,而“嘿”代表不对,这就有了方才众人听到的那一幕。而老黑人的调子也不是完全毫无道理,只是他想的比小风更多,而小风完全达不到他这个高度。 在旁人耳中那杂乱无章的声音,其实老黑人是在哼家乡曲子的音,他觉得小风和他是同乡人,那么自然听过这些曲子。他正是想通过曲子附带的歌词,来与小风进行信息的传递,可是小风哪里听过这些歌曲,就算听过,也肯定记不得每个音节对应的歌词啊。 “地狱之火啊,燃烧吧。你将会吞噬一切污秽的生灵,一切欺骗真主的人,都将受到烈焰的折磨!”就在老黑人接过碗和蜡烛之后,口中却是忽然说了一句虽然奇怪但是大家勉强听得懂的话。 而就在六兄弟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却是忽然听到耳旁突兀的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这低头一看才发现,老黑人手中碗里的液体,竟是冒气泡来。 “这是虔诚的信徒才能饮用的圣泉,也是真主对你们的恩赐,喝下它,说出真实的答案,你们便会获得福音。” 老黑人一连串的开口,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一丝的违和感,小风甚至在这一刻怀疑,他是不是原本在西大陆做的,就是专门给别人洗脑的职业,否则怎么会在说这些话时,显得如此顺口。 “哼,喝就..”那离老黑人最近的男子,一句喝就喝尚未说完,随即便发出一阵声响“唔..唔哇,你干什么老东西!” 麻衣老黑人居然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当即便将碗里的液体给他灌了下去,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那碗中的液体却没有半点减少,可那为首男子确实被呛个半死。 “真主想知道,昨天你们是听了谁的话,才会上山去找这个人。” “什么这个人?这是我们的老板,就是他昨天让我们上山去对付陈学究的。” 男子原本还对老黑人有几分敬畏,可是被方才他那么跳大绳一般的举动一弄,现下是半分敬畏也没有了,加上他分明看到这水就是那个黑袍人拿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圣泉,此刻更加不会在乎对方的言语。而就在这时,老黑人却是叹息了一声: “唉..欺骗真主的人,无法得到真主的福音,地狱的火焰,终将吞噬一切...” 然而就在老黑人话音刚落,那男子嘲讽的话刚刚说出半句之际,一股焦糊的味道却是忽然自大厅中弥漫而起,而包括小风在内的围观四人,此刻皆是目露异色。 “老东西,你以为你这三两句就能吓住本大爷?等等..这什么味儿?” 男子问到了焦糊的味道,同时也注意到了周围那四人的眼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兄弟,却发现他们个个瞳孔放大,仿佛白天见了鬼一般,而他们的眼神则齐齐看着自己,准确的来说,是自己的下半身。 男子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他此刻却并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当即低头一看间,瞳孔却也是瞬间放大,随即整个大厅之中皆响彻起一个声音,这声音的响度足以让门外的人也听得仔细,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其他的声音,而是一名男子的惨嚎之声... “啊啊啊啊!!!!” 第539章 水落石出(下) 面对男子突然发出的惨嚎,任是在场之人心境皆不同一般,却也是感觉到一阵恶寒,而贾正经更是一脸正经的上前一步,当即斜出一掌劈在那男子颈处,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 男子低头之间看到的不是什么九幽恶鬼,也不是什么他平生惧怕之物,更不是他赶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剧痛,而是一双早已没了任何血肉的腿,只余下一地的黑色灰烬。 小风见状一愣,眉头亦是皱了起来,他推测过老黑人的办法,因此才会配合对方演一出戏。他算定老黑人正是要用这种办法,利用对方的未知而逼这些人开口,也知道他等下会有火焰魔法做一些事。 但是小风虽然料到对方会出手,却没想到对方会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不过在这一刻,小风发挥出了他身为玩家应有的自觉,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时间如同吃了什么变质的食物,有些上下不一。 “哦,你的声音太刺耳了,这样是对真主的蔑视,看来真主不该赐予你无痛之罚。既然不痛,为什么还要叫的这样的大声呢?” 就在这时,麻衣老黑人的声音再度幽幽传来,而这一刻眼见自己的老大双腿自燃的五人,无不已经被吓破了胆,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人在目睹了这一切发生之后,还能如此平静的讲话,足见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做。 “那么轮到你了,虔诚的信徒是不会欺骗真主的,我想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不会与之前那个人一样做的,对么?”老黑人的面上无喜无悲,最后的那一句疑问,却像是直接在拷问对方的灵魂。 眼前这五人当即反应过来,再也不敢有半分隐瞒,几乎同时开口,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生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而在下一刻自己的身上便也莫名其妙的少了些物件,所以此时争先恐后的下场,就是众人基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老黑人的话,却是迅速的传入众人耳中: “哦,你是说,昨天的下午,一个名字叫贾大福的人,雇佣你们去山上杀这个人,但是你们没有成功,所以就返回到这里了。然后刚刚他又出现,要求你们承认是这个人雇佣你们去杀陈先生的,对么?” “什么?!这不可能,老先生一定是听错了!”贾正经闻言间,终于第一个从方才的讶异中脱离出来。虽然他此刻也十分忌惮眼前这个麻衣老人的手段,可是比起这个,他更在乎自己儿子的生死,同时他也不相信这一切和自己的傻儿子有关。 “这个人说我听错了,难道你们再一次欺骗真主了么?”老黑人说这句话时基本是一字一顿,而他在说话间,手中碗里的液体又再一次冒起泡来,这让五人瞬间便想起了地上昏迷的大哥方才的下场,当即摇头道: “没有,没有啊!我们没有欺骗真主,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是贾大福给了我们很多钱,让我们去青山学宗杀这个黑袍人,说是这样就没人能阻止他的计划了。” “住口!”贾正经闻言间再一次大怒,只是这一次面上虽有怒容,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犹疑之色,一直注视众人神情变化的小风,当即便发现了这一点不妥之处。 如果说贾正经与贾大福串通一气的话,此刻被人指出阴谋,应当是目带吃惊和些许不安才对,绝不该是眼前这种仿佛被骗,有不敢相信的神情。而就在下一刻,贾正经的话,却是解开了小风这一个疑惑: “事到如今..老夫也就不得不说了。老夫这儿子,根本就是一个痴儿,平日里只知道好吃懒做混日子,试问一个神智都不清醒的痴儿,怎么可能雇佣别人去杀人?” “哦?贾大福是痴儿?这是怎么从未听人说过?”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赫然响起,在场众人中,这句话无疑是最适合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方独墨不善言辞,小风没有这样说的立场,而其余的人没有说的意义,于是这个黑脸便只能由自己来唱。 “哼,敢问若是万先生家里有如此一个废...一个痴儿,你会四处宣扬这种家门不幸么?”万事通与小风对视一眼,自然也都听到了贾正经那险些叫出的“废物”,此刻他脸上的神色与眼神一致,似乎在他的心中,贾大福真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里不需要我了,我要离开了。”就在这时,老黑人缓缓起身,开口之间便朝着门口走去,而这个方向正是小风所在的方位。听老黑人如此说,在场的众人却是没有人有去阻拦的立场,就这样目送着麻衣老人的背影,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小风眼见这位魔法师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心中一时间却仍没有从对方方才表现出的杀伐果断中脱离出来,这与自己认识的老黑人截然不同,已经颠覆了自己对他的整个认知。 老黑人看向小风眼中,不带半分色彩,浑浊的目光仿佛并不认得眼前这个人,只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虽然他走的很慢,但是没一会儿便也来到了小风身前。 “耶!” 就在这时,老黑人忽然冲着小风比了一个手势,而后更是口中发出了这样一个声音,同时脚步加快了几分便朝着门外走去。留下愣在原地的小风,和正一脸不解的看向他的万事通。 贾正经此刻正处于对儿子的思量中无心分神,而方独墨是出了名的冰块脸,虽然他亦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却只限于事关青山学宗。此刻唯一明白老黑人离开时,对着小风做的那个手势含义的人,只有万事通和小风自己。 他们两人皆是来自现代的玩家,对于这个手势自然不陌生,而万事通惊讶,却不是来源于这个npc,而是眼前自己的好友百里兄。因为站在他角度思考问题,可并不觉得方才那一幕是老黑人搞出来的名堂,因为他同样知道,百里兄可是一名魔法师。 “你..什么时候这么狠了?”万事通终于还是没有按耐住心中的疑惑,对着小风传音了出来。而小风闻言一愣,立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继而回复道: “方才我只是配合演一出戏,那火可不是我放的。虽然打怪升级对咱们来说很正常,但是我总感觉有些不妥,至于其他的,等过了这一关我再仔细告诉你。” 万事通不同于小风,他这一路走来,玩这全息游戏就像经历时间种种一般,对于杀伐之事早已司空见惯。他方才会有那样一问,并不是因为觉得小风这样不妥,而是担心自己这个好友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才心性大变。 麻衣老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他的离开却是让这死气沉沉的气场变得缓和了几分,方独墨并不关心是谁派那六人去杀黑袍小风,他在意的始终只有青山学宗和自己的老师陈天授遇刺一事,此刻只觉事情与自己脱节,当即越发失语起来。 “贾老,你看这六人的神情,可像是在说谎?” 眼见贾正经这般模样,小风心中拿捏不定对方究竟是否和贾大福是一丘之貉,此时开口间正是敌退我进,此刻倒是没有顾忌眼前这人的心情。 “哼,如果你是老夫,会选择信自己的儿子,还是六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江湖客?”贾正经的言语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变化,若是放在以往他绝对会怒意更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发作的程度。这就说明他心中已有动摇,小风见状,追击道: “既然如此,不妨来一个当面对质,就请贾老亲自带着这六人去见贾大福,如何?”话音方落,未及贾正经反应,方独墨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依旧是四字一断,可是未免太过直接了点: “事不关己,恕我告辞,先回学宗,再定后事。” “哈哈哈,这位朋友无需急着走,谁说眼前此事无关青山学宗了?”就在这时,万事通再度开口,而他这样说的目的,正是要留下方独墨来制衡贾家。若是方独墨不在,贾正经若在一味护短,大可反咬自己这方一口。 方独墨闻言间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万事通,不得不说他这冰块脸确实极具杀伤力,万事通也感觉被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开口解释道: “这六人本身是来杀百里兄的,这确实和青山学宗无关。可是方才他们诬陷百里兄,指派他们去杀陈学究,万某可不相信这种话是这六个家伙可以编的出来的。这背后若有人指使,又为何不编别的理由,偏偏是杀陈学究呢?” 不得不说万事通这话,无疑是一招还施彼身之计,方才他眼见贾正经数次引祸给自己朋友,此时自己正是稍稍加上一句,便能巧妙的将这祸水引给贾正经,如此一来方独墨自然会留下,同时也算是一箭三雕。 “很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背后之人,才是与陈学究之事有关的重要人物,他这样做,不过是欲盖弥彰,让百里兄做他的替死鬼罢了。” “住口!尚无证据之事,不要在这里妄加揣测!”万事通致命的一击方落,贾正经立即有了反应。他自然也听的出来对方这话的用意,加上方独墨看向自己时那越发不善的眼神,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就此爆发打断了万事通。 “好了,贾老不必动怒,一切真相在当面对质之后,想必都会浮出水面。而我们绝对相信贾老的为人,不会因私废公,因此这六人的安危便交由贾老负责,若是...” 小风看出万事通的用意,此刻自然不会让他的努力白费,既然已经绝定对贾大福发起总攻,那么他便不会再顾忌贾正经的感受,也不会担心自己得罪于他。小风的话音至此一顿,此时万事通极为默契的接着开口,一唱一和道: “可若是有人灭口,那就说明是有人心虚了,这样一来,恐怕就算贾老身为青山五老之一,也是需要给青山学宗一个交代的。” 万事通话音落定,看向一旁的方独墨,而他的话无疑便相当于是和贾正经撕破了脸,贾正经此刻自然明白两人的用意,心中明明怒不可遏,但是此刻说话间却显得十分缺少底气,这倒是让两人越发觉得,贾正经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人?!” 就在这时,贾正经忽然大呼一声,随即忽然运起一掌便朝斜上方拍去。随着一声瓦砾碎裂之声响起,贾正经再一次让自家大厅出现了第二个漏洞,而这一次他却是身形一动间,从这漏洞窜了上去,同时喝道: “真有人来灭口?当真以为老夫好欺负么?!” 话音落罢,贾正经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而方独墨见状也要抽身去追,可就在这时,他的一左一右却同时伸来了两只手,同时按在他的肩头,而这两只手不同的主人此时此刻却同时开口,一字不差的道: “别追,小心调虎离山,有诈...” 话音落定,两人相识一眼,小风的脸上是一阵无奈,而万事通的脸上却是一抹玩味之色... 第540章 父与子 在贾正经方才作为的同时,小风便以自己的识能扫了一遍上方情况,虽并不排除对方离开的身法要超过自己调转识能的速度,可是小风却更倾向于自己心中的第二个推算。 识能探测之下除了追出去的贾正经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此时贾正经做戏的可能十有八九。然而此刻贾正经所去之处已是不言而喻,若自己所料不差,他此刻定然是去找他的儿子贾大福。 “言之有理,此地交我。” 就在这时,方独墨赫然开口,而说话的同时手中朝上空抛出一物,几乎瞬间便在天际之上炸裂而开,一柄青色小剑的图案一闪即逝,随即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小风与万事通对视一眼,知道方独墨这是在传信,同时也再一次对此人的心智提高了几分评估,因为他显然是看出了自己两人之前用他来制衡的心思。故而此刻他虽有让自己两人追上去的言外之意,却也还是叫了一人与自己同行。 “你说这贾正经到底和他那儿子会不会串通一气?”是了,万事通所问的,正是会不会,而不是有没有。 “无论有没有,咱们当下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面对万事通这不加丝毫掩饰,便直接开口问出的问题,小风也没有再选择传音的方式。因为他在此刻对于“方独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 虽然如此,可考虑一些原因,小风这话其实还是婉转了些,而万事通对此则是心知肚明,眼下只待那位青山学宗足够分量的人来了,自己等人便可直奔贾大福的住处而去。 无论之前贾正经知情与否,在此时危机之间,他终究要做出最后的选择。如果他没有选择与自己的儿子串通一气,那么就算他此行无法定罪于贾大福,贾大福事情败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他真的包庇自己的儿子,那么小风的意思,便是将他们一锅端了。方独墨之所以今日只带十数人前来,正是为了青山镇的稳定考虑,若是青山学宗与贾正经的商府正面冲突,对于青山学宗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 但是小风的角度则截然不同,与其以公论之力将贾大福解决,然后在贾正经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不如直接将两人一锅端了一劳永逸。小风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道中人,因此这种斩草留根后患无穷的法子,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砰!” 随着一声闷响,大厅的正门忽然间化作两半飞了出去,随即一道熟悉的人影迅速冲了进来,手中正提着一柄长剑。然而来人一句“大师兄”还只叫出了第一个字,却是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有些愣神。 “月白兄你这是...”小风看得出对方这是为何而来,此时只是明知故问拖延时间。因为他并不想这么早的便过去,他要将那一方的主场,留给贾正经自己去处理。 而他也同样知道,贾府此时必有眼线存在,自己只要离开这个屋子,对方必定知道自己离开的消息,所以路上若是故意耽搁时间,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没事乱发什么青剑符?我还以为你们已和贾胖子撕破脸了。”千月白此时开口间再没了往日的慵懒模样,说话间长剑虽已入鞘,可是脸上却是一副怒容看着方独墨。 “传讯之物,只余此物。事发突然,机不容错。此地交我,你们快走。”方独墨说话间冰块脸并无表情,只是每说四个字身子便向后转一分,当话音尽数落定之时,人已是背对着二师弟。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动身吧,路上就有劳这位朋友带百里兄运转轻功了。”万事通见方独墨转身之后又将目光死死放在自己身上,比起拖延时间,他更在意这种阴森的感觉,当即只得无奈开口。 “去追谁,去何地,今日事,今日...”千月白也不知情绪激动还是如何,再度开口间竟是三字一断,好在这话说了半截他自己恢复了过来,当即将手在小风肩上一搭,同时小风也回复道: “去找贾大福。” “嗖..” 话音方落,一声破风声响彻在众人耳边,万事通只感觉自己额头上渗出几分汗水,带着个人竟还有如此速度,这叫自己如何是好?好在自己知道贾大福的去处,否则真要是追人,自己恐怕就是个大累赘。 “砰..砰砰..砰!” 四合院外,两道人影急急而奔,只是这姿势却是有些奇怪。只见前方一人身姿潇洒,看似闲庭信步却是不断挪移,而他手中拽着的另一人,则如风中残烛,不断的与这一路上的障碍物亲密接触,好在这些障碍物中,并没有什么尖锐的存在。 不得不说方独墨此时怒火无处释放,爆发之下的速度已与小风印象中黄沙城下,秋月无边爆发那次相差无几,然而他此刻且不说狂风灌耳已是一种折磨,单单是这一路的撞击便也足以让一个人被撞晕过去。好在小风有先见之明,已舍去五感,入识能之境。 万事通自四合院中奔出,然而他的运气不是很好,因为在他出来后奔了没几步,便被人强行拦下,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青山学宗百余名精锐弟子尽出,此时已经将贾府区域围的水泄不通。废了他好一番唇舌,这才从中脱出。 同一时间,青山镇西北侧同样一座四合院中,一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持刀立于门前,双肩耸动有序,似乎是在平复心情,这个人正是一路急奔赶来的贾正经。 这四合院外面看上去与贾府一般无二,可内中却是简陋许多,大院之内正有一名露着上半身的矮胖男子,此刻一脸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之上晒着太阳,看着天空。 “福儿!你怎么还在此地优哉游哉?!” 这肥胖男子闻言间并没有被惊吓出声,而是十分缓慢的转过硕大的头颅看向门口之人,而后形如一只树懒一般,慢吞吞的开口道:“老爹你,怎么,来,啦?” “别装了,赶紧给老子起来!你的所作所为老子已经都知道了,现在咱们赶紧跑路还来得及!”这急冲冲的开口之人,正是赶来的贾正经,而他此刻已没了方才的稳重老成之态,倒是多了几分绿林豪杰之相。 “你在,说什么?爹,你看,今天的天空,真,蓝。” 贾正经见状,面上的焦急之色丝毫未有变化,当即朝着肥胖男子快步走去,至到临近对方五步之遥时,神色一缓道: “福儿,爹知道你这么多年来装疯卖傻为的便是这一天,此时咱们父子两人已危在旦夕,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对抗青山学宗。你做的那些事爹已经全都知道了,虽然无奈但事已至此没了退路,你若还有什么底牌,快些拿出来才是。” 话音落定,肥胖男子浑浊的双眼忽然闪过一抹神光,随即朝着躺椅旁的桌上抓去,一只茶杯被他握在手中。 “爹,喝茶。”肥胖男子将茶递给贾正经,然而话音刚落,握住茶杯的手却是骤然松开,茶杯顿时脱落,在地面上碎裂开来。而就在此时,四合院四面八方墙壁房屋之内,赫然窜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之人,手中皆带着两柄血色弯刀。 “好,很好!有这种实力,我们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贾正经眼见数十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自己方才急忙进入之时却并未察觉,便知道这些人必定武功不弱,然而假正经嘴上虽然激动,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落寞。 “爹,你真愿意帮我?” 就在这时,那肥胖男子忽然双腿落地站了起来,而他此时开口间哪还有什么树懒的样子,多年的伪装终于在这一刻尽数落下,而同时落下的,还有贾正经的心。 “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好儿子。”贾正经再度上前两步来到贾大福身旁,一手抓着他的手,同时抬眼看向这些黑衣人,然而他却没有开口去问这些人的来历,此时眼中已多出几分复杂的神情。 “哈哈哈哈,我若早知道爹会赞成举事,我这三年来又何必装疯卖傻,今日一过,便要让这青山镇彻底易主!爹,我们此时不需要和青山镇的硬抗,只需要杀死百里灵山,然后撑到两日后黎明即可。”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时贾大福终于放下多年伪装,而昔日自己最大的障碍今日却成了自己的助力,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多心多想。此刻的他再无羁绊,一心只想举事成功,一举夺下这青山镇,因为他知道这青山镇,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镇子那么简单。 贾大福闻言间眉头一皱,随即开口道:“不知我儿有何计划?此时青山学宗已围困贾府,我的府卫恐怕已受牵制。” 话音方落,贾大福心中忽然一颤,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放下心来,因为自己的福儿并没有与自己父子连心,直接相出自己心中方才闪过的“妙计”: “什么?青山学宗围困贾府?” “嗯,老子的卫队此时皆受困于人,能帮上我儿的也就只有手中这一柄天行刀了。”然而就在贾正经话音刚落之际,他却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同时眼前出现了自己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此时青山学宗围困贾府,必定精锐尽出,那么青山学宗此刻定然后方空虚。我们此刻便攻上青山学宗,拿下陈天授以为人质。届时有险可守,不怕这两日再生变数!” 而就在同时,门口赫然出现了两道人影,不过这两道人影的仪态却是有些天差地别,只见一人潇洒持剑立于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之势。而另外一人,身穿一身黑袍,此刻正瘫坐在地上,正是一路被撞得七荤八素,险些挂掉的小风。 肥胖男子见状,心中大为畅快,当即看向门口的两人,仰天大笑,连呼三句,一句比一句洪亮,一句比一句通透,似乎是在将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尽数挥发,似乎是在讲自己多年伪装下的郁结,今日一扫而空。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天..” 三句方落,贾大福第四句刚出首字,声音.. 却是在此刻戛然而止... 第542章 远方来客 青山镇西北方,两道人影急急而奔,正是千月白与小风。而他们身后,数十名黑衣人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紧追在后,并非是他们的轻功已与千月白不相上下,而是因为每每他们将被甩下之际,便会对着眼前所能及处的障碍物发动突进。 来时千月白心中焦急,因此并未故上小风的感受,此时退走间反而不是十分焦急,因此在千月白的刻意操控下,小风这一次倒是没有被一路上的障碍物撞得七荤八素,仍旧保有思考能力。 “你要回贾府与众人会和么?” “嗯,不然呢?”面对小风忽然的开口千月白有些意外,当即反问了一句。却未曾想到对方的回答,竟是如此: “我以为你会去青山学宗。” 方才变故太快,小风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此时两人身后虽有数十名黑衣人追杀,但是对于小风而言却是多了思考的时间。细思之下,小风已推断出了贾大福下一步要去的所在,贾大福既然能看出青山学宗此刻内部空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对于千月白没有看破这一点,小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此刻逃亡间所有的压力都在对方身上,而他此刻正是当局者迷,自己正是旁观者清。 “嗯?”千月白轻疑一声,而随即小风便明白是自己低估了对方。因为就在这时,千月白双目一凝,仿佛瞬间想通了其中道理,接着开口道: “原来如此,那就去青山学宗。” 说罢,千月白调转身形,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冲而去,然而才冲了没有几步,前方不远处却是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这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不是旁人,正是前往贾大福居所的万事通。 “快走!”“青山学宗会和!” 千月白的声音与小风的传音几乎同时传入万事通的耳中,而万事通闻言一愣,随即便看到两人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当即猜到了当下的情形。而万事通知道自己的武功也没强到哪去,留下断后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当即便没看到两人一样,就近蹲在了地上。 眼见万事通原地停住不走,千月白皱了皱眉,虽然自己轻功很好,但是若要同时带上两个人赶路,恐怕回转青山学宗的那段山路,是要被身后这些人追上。 而就在千月白思索之际,时机却转瞬而变,一名黑衣人像是发现了万事通一般,手中两柄弯刀已然朝着他飞射而去。千月白见状,知道自己出手已经来不及,当即心一横便朝着另一条岔路奔去。 然而小风与万事通这个当事人,面对眼前的情形却是镇定无比,因为前者通过预判,发现那弯刀的落点并不是万事通,而后者则是出于行走江湖的直觉,料定那黑衣人不会多管自己这个“闲事”。 “锵!” 双刀落地,那名黑衣人的身形再一次突进到了万事通身前两步,而这个黑衣人仅仅是看了地面上正原地画圈圈的万事通一眼,随即便越过他继续追击而去,仿佛对于万事通的存在丝毫也不在意。 “你那朋友怕是..” 千月白再度开口间,已经跑出了那条岔路,心中觉得自己方才见死不救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正想开口安慰两句,却没想到小风早已料到他要开口,接着自己的话道: “他不会有事,这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咱们。” “唉..如果来的是他不是我的话,也许咱们此刻也就不用走了,看来这武功还是有些用处的。”对于小风的回答千月白没有搭话,反而是鬼扯了这样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出于别的什么。 而千月白口中的那个“他”,小风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然而闻言间心中却是苦笑“武功自然有用”而后心中又安慰了自己一句道:“没有武功也不代表完全没用”。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千月白一路上的速度虽不比来时,但此刻却也算得上稳中得胜。两人此时已出现在青山学宗山脚处,而身后三十步外的黑衣人,却似乎少了许多。 “百里兄,我这轻功平地赶路速度尚可,然而山路却不比平地。等下若是我们不幸被追上,你自己先走,我来断后。” 千月白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全然没有一丝做作,而小风也知道对方这是好意,自己自然不好反驳什么,可是心中却是苦笑不已。小风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千月白而是自己,就算千月白留下断后也不可能拦住所有人,而只需要漏网一名黑衣人,便足以送自己去复活点报道。 “抓紧了。”千月白见小风没有与自己废话,说些什么“要走一起走”的言语,心中反而畅快了许多。从古至今有多少断后之人本不用死,却因为自己所护之人迟迟不肯走而贻误战机,到了不得不以死相拼的地步。 话音一落,小风顿时感觉千月白的步法有所变化,只是他不会武功,能感觉到变化已是侥幸,这其中的奥妙他却是不清楚的。然而两人冲出去还没有几步,小风抬眼间便见到远方视线尽头,似乎有一人半跪在地,当即施展识能扫了过去。 “前方或有埋伏,月..”小风话音未完,千月白的惊疑声却是已经响起: “什么?!”千月白语出同时,速度骤然一减,虽在一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却也让身后十几名黑衣人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了五步。 小风知道千月白会有这种反应,定然是因为他认出了前方那些人,而几乎瞬间小风便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只怕那些人正是留守在青山学宗内的普通弟子。而除了那名半跪在地上之人之外,周围还零散躺着数名穿着与他一般无二之人。 “晚了,自己两人终究还是回来晚了。”随着这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小风的心中闪过一丝落寞,或许如果自己会武功,亦或是身上材料充足可以使出那些自保手段的话,便不会是现在这般境地。 然而这种心思只是在小风心中产生了一瞬之间便消散一空,小风知道此刻自己两人不能乱,若是乱了恐怕局势将更加难堪。此刻千月白沉默无语,而在这一刻小风仿佛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与方独墨一般无二的冰冷气场。 随着两人不断前进,地面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只是这些尸体无一例外的一刀毙命,而也无一例外的是毫无血迹。然而就在这时,那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十数名黑衣人,此刻速度却是放缓了下来,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面对这些不再使用突进技能追击的黑衣人,千月白与他们的距离再度被拉开,而也许是他心中再度焦急的缘故,此时的他速度全开之下,又一次让小风体验到了什么叫风中凌乱。 当两人的身形再度出现在青山学宗山门之际,身后的黑衣人已足足被甩出了百丈之远,而千月白此刻却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般,呼吸瞬间变得十分紊乱起来,原来他这一路都是在死撑,为的就是不让身后这些人看出破绽。 青山学宗山门之外,一如往昔一般宁静,而这里也没有如同山路上的那些尸体一般的存在,若不是一路之上亲眼所见,恐怕真会相信此刻青山学宗之内一如既往,并没有强敌来临。 “轰!!” 就在这时,青山学宗之内,忽然传来一声爆响,随即一道红光自天际之上一闪而过。千月白见状一愣,而此时小风却是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只身朝着山门走去。 “百里兄..你..”话音方落,千月白一面调整内息,一面缓步朝前跟去,却是没有想到在自己走出五步之后,听到了这样的一句回答: “等下入内后若有危险,月白兄不必分神照看于我,我虽不会武功,但此时却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说罢,小风来到青山学宗山门之前,调转识能朝着内中扫了过去,发现这山门附近并未有人存在,顿时放下心来。而他之所以说出刚才那番话,并不是活腻了找死,而是因为方才天际之上的一道红光不是别的,正是火焰。 识能调转之间,小风感受到前方不远处存在躁动的火元素,心念一转间便猜到了是怎样一回事。之前张婆婆来时,曾说麻衣老黑人是她带来医治陈学究的,那么想必老黑人方才从贾府离开,正是上了青山学宗。 老黑人的火焰魔法远强于自己,而对于东大陆的人来说魔法太过陌生,正如陈学究一般,在措手不及之下,险些便被老黑人的魔法当场秒杀。小风相信如果来的是贾大福,他一定讨不到什么便宜,可是怕就怕来的除了贾大福,还有贾正经。 “轰..轰轰!” 三声连爆再度响起,小风知道内中双方定是已经交手,此刻担心老黑人的处境,当即朝着青山学宗内奔去。至于身后与自己同来的千月白,没了自己这个需要保护的人,对于他来说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有了火元素的指引,小风在这错综复杂的长廊中并未逗留多久便已穿过了眼前的建筑,他能感受到那股躁动的火元素就在这建筑之后。然而就在他探出头来,调转识能加持双目之际,却看到让他吃惊的一幕。 此时自己这个方向的地面上正躺着两人,一人一身麻衣,正是老黑人,不过万幸的是他似乎只是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而呼吸却是十分平稳。 而另外一人却不是旁人,正是前来突袭青山学宗的贾大福。而他此时却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呼吸间已显得十分困难,右手正伸出一指,颤颤的指向前方,眼中似有不可置信,亦似乎带着不甘于怨毒。 贾大福手指的方向,两名身穿蓝色甲胄的壮硕男子并列而立,背对着贾大福。两人手中皆扶着一杆紫色长枪,人如枪杆一般站的笔直,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 然而若是有人看到他们的正面,便不会再有人将他们看成普通的士兵,因为两人皆已上了年纪,而隐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这种气场先天而来者微乎其微,而后天形成的,无不是累计威望所至。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自那两名男子的方向响起: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然青山镇虽小,内部纷争却也无需外人插手,两位如何看待此事?” 话音落定之际,一道儒杉人影自偏殿中缓步走出,却正是青山学宗创始者,那本该是昏迷不醒的陈天授。 第543章 对峙 陈学究说话间,闲庭信步一般走向两人,却对地面上躺着的另两人看都没看一眼。躲在暗处的小风尚未算清局势,此刻也知道不是自己出手的好机会,当即继续隐藏了下来。而就在这时,那两名蓝甲持枪男子忽然一前一后开口道: “北堂世家,北堂陌。”“北堂毅。” “请招!” 两人分别报上自己的姓名,而这最后请招二字却是异口同声而出,三句言语间夹杂的内力相互加持,让这最后的请招两字显得气势十足,而这本身,也正是交手试探的第一招。 然而小风在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之后,却是再度一愣,不是因为他被对方的名号唬住,而是因为自己为数不多打过的一个副本,得到的首通隐藏信息,正是与这北堂世家与南宫世家有关。 面对两名对手合力所发的试探一招,陈学究并没有选择正面对抗,而是毫不在意的躲了过去,并且丝毫没有还手的打算,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 “抱歉,陈某不是在同你们讲话。” 这一句攻心远比什么内力更具有杀伤力,那自称北堂毅的男子此刻却没有展现出他毅力的一面,此刻闻言间握住长枪的手一紧,正要进招之际,却被身旁的男子拦下。 “小心有诈。” 北堂毅本也不是什么冲动之辈,只是因为他行走江湖多年,遇上的高手无不是有高手的自觉。当自己一方请招之时,对方大多会选择迎面一战而非畏战,像是陈学究这样反应的,他已是多年未有见过。 北堂陌话音刚落,一阵开门的吱呀声便再度从两人身侧的方向响起,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可这声音一听就又是一个为老不尊之人: “诶,没诈没诈,远来是客,青山镇虽小,我们却也不会在朋友第一次上门时,便布下机关大阵,等着诸前来赴会,你说是这个道理么,老柳?”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 话音方落,两道人影同时自门中踱步而出,正是石老与柳老,而当两人站定之际,石老左手一挥间,周围的楼阁之内忽然响起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只是须臾之间,众人周围建筑中,二楼阁楼的每一扇窗户之上,便多了一台悬而待发的弩机。 眼见此情此景,任是小风心思缜密,一时间却也难以推断出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两名持枪男子面上不动声色,仿佛看不见这些对准自己两人的机括一般。只是两人的眉头,却已不谋而合的皱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北堂陌冷冷开口,说话间依旧施加内力增幅,然而任他如何造势,眼前的三人都见若未闻,一副我自巍然不动,任尔雷霆万钧的架势,这却是让两人进退不得。 五大世家子弟最重颜面,而他们两人又是北堂世家中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两人,若是此刻面对他们眼中的乡下人时露了怯,无论是否传出江湖,他们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谓待客之道,也要看是那种客。若是来的朋友,我青山镇自当礼遇,可若是不速之客,眼下便是我们所能释出的最大诚意。” 小风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此时躲在建筑之后远远观望间,却早已调转识能加持了双目。因此在场每一个人的气息运转,在小风眼中都被以“光流”的形式呈现。 此刻陈学究开口之间闲庭信步朝两人走去,气息流转十分稳定,丝毫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又或者是伤势刚刚痊愈的样子。而与此同时,小风看向地面上老黑人的脸,却发现老黑人此时虽被点了穴道无法行动,可是表情却是镇定无比。 北堂毅闻言间,见陈学究此刻已经距离自己不过二十步距离,若是以手中长枪突袭,或可凭借自己已练到大成境的奔雷枪法一击拿下眼前之人。然而就在北堂毅握住长枪的手暗自运转内力之时,他身旁的北堂陌却是不温不火的开口道: “今日贸然上山确实有失世家礼数,明日我等必会遵循礼法再来拜会。只是这速与不速,看的却不是我们,而是要看眼前这个人,于青山镇而言是何种价值。” 北堂陌开口间,单手拿起身旁矗立已久的长枪,随即身也不回的向后枪尖一指,却是一分不差的点在一人身前,只需再进一分便会洞穿此人要害,而这个倒霉的人正是贾大福。 眼见对方如此动作,另一方向缓步走来的柳老与石老却是没有半分变化,从始至终他们两人仿佛就是陈学究的陪衬,除了出现时说了一句话外,便再也没了其他反应。在北堂陌看来,这两名老者是压阵的高手,可是在北堂毅看来,却成了看热闹的老人。 “于青山学宗而言,早在昨日此人对陈某出手之时,便成陌路之敌。可是于青山镇而言,他却仍是这镇民之一。”陈学究再度开口,而他的话也印证了小风心中的猜想,只是当真相被这个当事人如此轻描淡写说出来时,小风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镇民?若是你们知晓此人背后做了如何背信弃义之事,不知那时你们是否还会将此人当做镇民对待。” 北堂陌开口间,手中长枪轻轻一晃,另一边的枪尖在贾大福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线,而贾大福此时却是除了怨毒的眼神之外,连一声吃痛的呼声都没有,也不知是叫不出来,还是不敢出声。 “两位何出此言?此子对于青山镇而言所做的背信弃义之事,对于两位来说应当是一件好事吧。” 陈学究话音落定,北堂陌的眉头却是不禁微微皱了皱,他们之所以要在这里废话,看似是简单的对谈,其实却是信息与城府的试探。此刻的北堂陌方才真正正视了这些本在自己眼中的“乡下人”,而同时他也开始盘算,对方到底看穿了多少。 “此人早在四年前便已是我北堂世家门下的一名执事,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对于各位来说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只是此人贪得无厌,以三姓家奴称之亦不为过,这方才是我说的背信弃义。” 北堂陌的话,无疑是给对方抛出了一个更大的疑惑,而他在说这话的同时心中也做好了打算,那便是今日不仅要全身而退,还要拿下枪下之人的性命。于道义而言,此人背信弃义,当诛。于利益而言,此人知道太多,亦不能留在这里。 陈学究闻言不语,一直缓慢前进的脚步也终于停了下来,北堂陌眼见对方没了后话,手中长枪缓缓收回,而正当长枪即将再一次被立在身旁之际,北堂陌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们也是时候动身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明日自当以礼待之。” 陈学究闻言间,与石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本已做好了动手的打算,却未曾想到对方竟会如此轻易的离开。虽然他们知道自己这无疑是放虎归山,可是自己等人却没有留下他们的把握,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陈学究双手抬起,正要抱拳说上一句最后的客套话,然而就在这时,陈学究的脑海中与耳中,却是接连响起了两句话: “小心眼前人,他们要动手了!” “三姓家奴当诛,今日留不得!” 话音刚落,方才还是沉稳站立的两人,此刻却是一言落定同时出手。北堂毅枪出如龙,手上长枪带起一道寒光朝着陈学究便刺去,他选择出手的时机极为刁钻,正是陈学究双手高举破绽百出,而同时又遮挡住视线之时。 “小心!”石老见对方忽然发难,当即叫出声来,左手一抬袖中机括顿时上手,随即十二道连珠袖箭无声而出,朝着北堂毅便射了过去,正是攻敌必救。 然而北堂毅此时却是展现出了他毅力的一面,对于眼前的攻击毫不理会,手中长枪也开始泛起青色光芒,宛如闪电一般,人枪合一速度陡然再增一倍。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十二道连珠袖箭射在北堂毅身上之时,他却是冷哼了一声: “叮叮叮叮..” 随着连珠袖箭落地发出的声响,他脸上原本闪现出一闪而过的一抹得意之色,此刻却是变成了疑惑。因为他发现自己即将得手的一枪,此时竟被人轻松躲过,而对方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于自己的突袭毫无讶异。 “噗!” 随着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另一面北堂陌的长枪已经刺穿了地面上毫无还手之力的贾大福的要害,而对方更是连死前最后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完成,便一命呜呼过去。 听到了这声响的北堂毅,心中顿时镇定了几分,虽然自己突袭没有得手,但总算麻烦已经剪除。接下来自己等人没了留下来的羁绊,只需全力突围即可。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闷哼却是忽然自北堂毅身后传出,而他闻言分神之间,原本接连刺出的第二枪,此时却是偏离了原本计算好的轨迹。 此刻贾大福已死,这声音自然不是他所发出的,只能是地面上的另一人所发。然而北堂毅却是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竟会是自己这名武功智谋皆在自己之上的同伴。 “唔..” 闷哼声落,北堂毅只见北堂陌的身影自自己身旁倒飞而出,虽然对方依旧保持平衡,可此刻疾退的脚步却是真实无比。北堂毅见状第一个反应便是身后出现了什么强大的高手,只一击便将北堂陌击退,然而回身之际,却是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石老与陈学究此刻见对两人已没了继续动手的打算,当即也不再追击,他们同样知道若是今日真的杀了这北堂世家的两人,恐怕日后永无宁日。 然而,此刻四面八方楼阁之上准备的弩机,却是显得有些枉然。因为当前这种地势,这些弩机所能发挥的实际用处,其实远没有震慑作用来的强大。因为万箭齐发之下,这些箭可并不会管谁才是友军,自己等人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真射出来恐怕自己等人也要遭殃。 而正当北堂陌站稳身形,同样朝着那地面麻衣老者的方向看去之时,陈学究却是突兀的运上了内力,开口说了一句话,正是: “百里镇长,真人当露相,请现身一见吧!” 第544章 隐瞒 陈学究话音落定,北堂两人亦是转身看去,然而这话音却如泥牛入海一般了无踪迹,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却仍不见有人走出,这时陈学究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作若有所思状。 “现身一见?怎么可能!” 小风心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身怀绝世武功,此时出场无疑是造势的最好时机,可是自己的战斗能力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心知肚明的。此时陈学究要他现身,兴许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但也不排除试探的可能。 若是放在别的场合,自己也许可以故作高深故技重施,演一场高深莫测的戏码。可是且不说这北堂世家的两人见识广博,单单说他们世家子弟的身份,便不允许他们对一个有可能是高手的家伙轻易折服。 现下这两人已经没了战意,而陈学究等人也是明白此点,因此才没有继续交手。可若是自己现身后,这两人再对着自己来一次突袭,就算自己侥幸不死,到时怕是也会沦为人质,得不偿失。 就在方才北堂陌斩杀贾大福的一瞬,他却是将长枪一横,就近朝着地面上的麻衣老黑人扫去。小风知道,老黑人此刻无法动弹,而他身上又没有什么神兵宝甲护身,以他与自己同样不会武功的体质硬吃这一枪,恐怕下场恐怕并不会比贾大福好上多少。 小风心神一动之间,方才建立联系的火元素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只见其左手对着老黑人轻轻一抬,随即印堂穴处一阵精神力涌现而出,当即又是一招“抗拒火环”。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他的精准释放之下,硬生生将这火环出现的方位,调整在了老黑人身上,如此做法实属临危之际的首次尝试,这可是让小风瞬间便消耗了近乎全部的精神力,此时他空有魔力,却也无法施展第二次。 抗拒火环出现的一瞬之间,正好与北堂陌的一枪对上,而抗拒火环本身只是强行击退并没有什么伤害,何况交接的是长枪而不是持枪的人。然而小风算准对方这一枪必定力道十足,因为这是扫而不是刺,若想用枪身枪一人扫死,力道必定比刺要大上许多。 当抗拒火环的火焰壁障出现的一瞬间,形成近乎绝对防御的同时,长枪正好撞击在了火焰壁障之上。而就在此时,长枪的作用力作用在绝对防御之上,登时便尽数返还了回去。 北堂陌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错愕之间心神急变,加之相互作用之下,当即倒飞而出,只是这种倒飞并不是被击飞,而是他刻意为之用于化劲,却未曾想到自己站稳身形之际,却是半点损伤也没有。 北堂陌站稳身形,此时却也没了再出手的心思,因为他完全没有看出那隐藏的高手是如何将自己一招击退的。而小风这毫无伤害的一招,在北堂陌的心中,却看成了是对方有意留手,想给双方一个面子。 作为北堂世家内门执事,他自然明白这些人情世故,若是放了其他年轻弟子在此,恐怕真会仗着对方不敢杀自己而肆意妄为,可是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又岂会不知鱼死网破的道理? “今日之赐,他日必定以礼相还,我二人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再行拜山。” 北堂陌再度开口之时,脸上的神色十分自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他们从始至终就不曾出过手一般。陈学究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鄙夷了对方数次,毕竟方才他出手的偷袭的正是自己。 见青山镇三人并不言语,北堂陌与北堂毅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甘的看了地面上的麻衣老人一眼,随即长枪一收,在地面之上借力一点,当即运出轻功纵身而起。只是这一次,他们并不是想要攻击谁,而是就近朝着一方建筑跃了上去。 陈学究三人见状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同时朝着地面上的两人走去,而三人只是瞥了一眼地面上死透的贾大福那肥硕的身躯,随即便将目光停留在了麻衣老黑人的身上。 躲在建筑之后的小风此时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因为北堂两人所跃上的建筑正与自己是相反方向。同时小风知道,若是这两人选择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恐怕以自己的身手是绝难躲过与他们照面的。 精神力的大量消耗影响了小风的判断,北堂两人飞檐走壁而退并非偶然而是必然。此时楼阁之上仍有数十座弩机对着下方,他们就算心中算定对方真的不敢杀自己,却也不会给对方这种杀自己的机会。 这些弩机方才无用,不代表现在无用,若是自己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此地,恐怕一旦与那三人拉开距离,便会成了三人眼中的鱼肉,届时恐怕是多生变故。 “百里小友,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就在这时,柳老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小风明白他和石老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而他既然说没事,那便是真的没事,因为对方绝没有害自己的理由。 小风心下既定,当即缓步走了出来,而他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陈学究的脸上,并不是别的,正是因为怕自己心虚。虽然不知道陈学究为何此时生龙活虎,但是毕竟那日伤了他的是老黑人,而诱因正是自己,同时自己的头上还顶着一顶“魔教妖人”的帽子。 然而就在小风走到老黑人身旁,正想将其扶起之时,陈学究的话却是传了过来,所说的言语却让小风大为惊讶,因为他不是呵斥自己,也不是敌视自己,而是向自己致歉: “百里镇长,之前陈某对你颇有成见,如今看来皆是误会,望你不要在意才是。” “自然不会。”小风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此时他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不会贸然开口,而脸上虽然带着一抹微笑,心中却是更加疑惑起来。 “哈哈哈,百里小友定是在疑惑,为什么天授会毫发无伤,而我们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对于柳老这时不时能看穿自己心思的特性,小风已经有些习惯,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便是这种具有丰富阅历的老人。 “嗯,确实如此。不过..” 小风一句话尚未说完,陈学究的动作却是抢先了一步,让他即将说出的话没了价值。只见陈学究忽然脚步向前一踏,随即地面上平躺的老黑人便就这样被震了起来,而紧接着陈学究便是迅速出手在他身上连点了数下,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什么?” 陈学究做完一切,小风的话也正说到此处,当即轻声问了一句。不得不说此时的陈学究,似乎还真的有了几分文言雅士的风范,至少说话时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对自己刚硬非常。 “啊,没事。柳老请说。” 小风被陈学究这种变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对你充满敌意时,若是有一日他忽然对你有了善意,恐怕你第一个反应也会是患得患失,甚至怀疑对方另有图谋。小风此刻虽然看得出陈学究十分真挚,可是心中却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小风说话间,看向此时有了动作的老黑人,而对方也正看向自己,眼中带着莫名的深意。 “说?说什么?我们可没打算现在告诉你一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石老终于开口了,而他此时开口间似乎带着几分火气,还恶狠狠的扫了一眼那北堂两人离开的方向。 “额..” “石老头说的对,眼下不是细究这些事的时候。那两人说明日再来拜访,想必到时便不只是他们两人这般简单,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告知青山营,并让众人做好万全准备。” 柳老说话间神色自若,语气亦是平常无比,只是他说的话实在是有够分量,他的这种神态不得不让小风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和底牌,同时有对自己隐瞒的必要。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柳老却是忽然叹息了一声道: “唉..大福这孩子装疯卖傻了三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正经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贾正经那老小子平日里虽然和自己的儿子关系极差,可是却也大多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如今贾大福彻底没了福,恐怕这贾正经,也要不正经了。” 石老闻言间摇了摇头,而此时却是将目光放在麻衣老黑人身上仔细打量,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黑的人,正试图从对方的身上找到一些除了肤色之外,与旁人不同的所在。 而就在这时,陈学究的态度却是再一次变得刚硬,语气有些冷的道: “此子一路上杀我青山学宗外门弟子无数,就算今日不死,日后我也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至于贾胖子,陈某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养不教父之过,他也绝难脱了关系!” “事已定局,天授你便看开一些吧。百里小友,今日发生之事,还望你暂时不要对其他人提及,包括天授的情况。你与你这位朋友似乎有话要说,现在便可离去了。” 话音落罢,柳老冲着小风笑了笑,而后便将目光放在死去的贾大福身上,似是在思考如何去安抚贾正经。而小风此时心中满是疑惑,急切想从老黑人的身上了解一切,当即也不再犹豫,便要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柳老却是再度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 “唉...我们尚不能确定,这青山镇中除了大福这孩子外,还有没有其他势力的眼线。我实在不希望,青山镇再有人死去了..” 第545章 断言 青山学宗一事暂且尘埃落定,小风带着老黑人自山路离去,而来时路上的众多青山学宗弟子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对于这一点,小风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因为无论这个游戏有多拟真,它始终也还是个游戏。 两人一路之上本是无话,小风方才虽然急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此时两人已经脱离危险,反而变得没那么着急。这种心情,就仿佛是抢购一件东西,在抢购时神经紧张,而抢购成功后反而心境平复下来。然而就在这时,老黑人开口了: “感谢上帝我的朋友,我们安全了。你一定在为了刚刚发生的事好奇,对么?” 老黑人说的并不是汉语,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法和其他npc交流的原因。而系统的自动翻译功能,仅仅针对于玩家,而且翻译的模式也是直译,所以原本的一句话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嗯,是啊。”此时老黑人再度开口,小风压制住的好奇心再度泛起,既然对方有意说出一切,自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应声。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在一开始,我曾经说过自己是一名魔法师,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你一定猜不到它是什么,我的朋友。” 小风闻言间没有搭话,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原来这些老者说话都喜欢卖关子吊人胃口,就连这个西大陆来的老黑人也不例外。不过老黑人对于小风没有搭话,并没有什么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小风准备的时间: “我是一名权威。”话音落罢,老黑人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也许应该说是虔诚,他的这种变化让小风下意识的为之一呆。 “权威?”小风听到这个突兀的词汇后,脸上的神色下意识的有所变换,而老黑人对于他的这种反应却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只是一息过后,小风便几乎料定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个词,只是系统直译的产物,与本身意义应该大相径庭。 而就在下一刻,老黑人脸上的严肃表情忽然恢复如初,随即一个笑容浮现在脸上,紧接着拍了拍小风的肩膀,仿佛是在安慰他一般开口道: “不过在这里,我仅仅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们也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是么?” 小风眼见老黑人这般动作,心中越发觉得这个“权威”可能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此时他的心情正是“不明觉厉”。而小风很自然的就理解成了老黑人是魔法界的权威,因此他才会做实验来莫名其妙到东大陆无法回去,这符合他魔法狂人的设定。 “好的朋友,但是这与之前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 对于小风此刻用发问代替思考的行为,老黑人非但没有鄙视,反而觉得有亲近了几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朋友间应该有的坦然。 “相信你之前已经发现了,我的朋友。先生陈似乎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敌意,这是不科学的,在我们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后。” “呃..”小风闻言间有些无语,话虽如此,但是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传入自己的耳中,怎么听着就这么怪异呢?而与此同时,他也也回忆起陈学究对自己两人的态度,确实有些转变的太快。而就在这时,老黑人却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 “你还记得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么?我的朋友。” “我记得。” 老黑人的问题虽然突兀,可小风却不得不接着往下说,而同时脑中也在快速推算。对于他来说,抢在对方之前根据自己的推算得出与真相相近的结论,这便是他对于这个游戏的另一项乐趣。却没想到老黑人又是一转,又说起了别的。 “我会一些关于精神的魔法,但是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在这里我们缺少元素,所以无法施展魔法随心所欲。” 话音至此,没了后续,准确说不是老黑人闭口不言,而是他的嘴依旧在动,可是自己却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系统无法翻译他说的话,可是就算如此,至少也该让自己听到他的本音才是,像现在这样却是一个大漏洞。 而就在下一刻,自己仿佛是传统游戏中网络延迟一般,消失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只是错过的东西自己已经错过,只听到了这样一句: “你还记得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么?这都是因为她。” 小风虽有“啊?”上一次的心思,可是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虽然自己方才却是漏听了一些信息,可是根据他这句话,大概可以推算出对方的意思,就是说他之所以能施展精法,是因为演天。 “精法?” 小风get到了重点,既然是精法,那么需要的应该是精神元素。但是这种精神元素,肯定不是精神力,因为自己既然有精神力,老黑人也一定有,那么这精神元素是... “啊?!” 就在这时,小风难得失态的惊呼出声,这番动作却是让老黑人忽然警觉,倒不是防备小风,而是以为周围又出现了什么危险,下意识的一把抓起怀中的魔法棒,这才想起周围没有魔法。 “怎么了我的朋友?” “没事..”听到小风这样的回答,老黑人松了一口气,而随即小风便接着开口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个不确定的可能,等我实验之后再讲给你听。” 话音落定,老黑人的脸上出现一抹好奇的神情,不过小风不说,他也不会追问,西大陆的人是很注重于个人空间的,他们并不会去过多干涉别人的私人空间,子女尚且如此,何况是朋友。 小风的惊讶,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在东大陆常态下没有精神元素,而演天却能为老黑人弄出精神元素,那么证明精神元素是可以由人为制造或者说发动的。 而东大陆特有,且不是人人都有,并且与精神力有关的东西,恐怕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识能!” 小风的推算没有丝毫偏差,东大陆所谓的精神元素正是识能,正是小风此时无法理解的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如何能被旁人加以利用的。心动瞬间,小风调转识能离体而出,尽数笼罩在老黑人身上,片刻后艰难的开口道: “帮我..做一个实验,你现在,能感受到元素的存在么?” 老黑人闻言一愣,随即双眼微闭,只是过了不到一息的功夫便睁开双眼,黑人问号脸一般的摇了摇头。小风见状,立即收回了识能,不得不说全力释放识能时不开口说话倒没什么,可是开口说话,却是一件十分费力之事。 “实验失败,也许是我能力不够。” 小风话音落罢,老黑人没有多做反应,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灵光一闪,他想通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既然武功有高低,内力有强弱,那么识能这东西也一定有强弱之分。自己这一路行来疏于练功,以至于两部识能加持的心法都没有什么深究,所以自己的识能应该只是粗通皮毛的等级。 自己平日里调转识能,所用的不过是用于探测,可是却不排除真正的识能高手,可以将识能实质化。那么这样一来,识能也就成了可以被捕捉的东西,那么演天能够为老黑人提供施法条件,便也顺理成章了。 老黑人至此却是不再前进,而是停下了脚步,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拉住了小风,低声开口道: “我的朋友,这里应该完全安全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与那个肥胖者对抗的时候,听到他说镇子里还有四十名杀手,而这些人已经开始了破坏计划,当北方的人到来时,将可以..” 话音至此,老黑人的声音再度如同方才一般忽然消失不见,而关于这一句关键信息,小风可以没有把握推算出来。正分心时,却见老黑人缓缓开口,而这一次的声音却是一口不流利的汉语,同时嘴型也与声音勉强对上。 “一马平川。”而后又恢复以往的说话风格,补充了一句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这是一个阴谋。然后我在战斗时突然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权力,直到你的到来,我被解救。” 话音落定,小风默不作声,脑海中快速推算这句话的含义,恐怕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在这里耽搁了如此之久,那些追兵却还不到的原因。想到这里,小风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千月白?他去了哪?”心中疑问升起,上青山学宗只有这一条平坦山路,自己与他是在山门分手,方才青山三老对阵北堂两人时,千月白没有出现。而自己此刻原路返回时,他也没有出现。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地面上的众多青山学宗外门弟子的尸体,可是小风却不觉得系统刷新尸体,会将这样一个大活人也一并刷新了去,所以心中不禁产生了强烈的疑惑与不好的预感。而就在这时,老黑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还听到那两个壮汉说他们将会荡平某些东西,后面的话我就完全听不懂了。” “一马平川..荡平..荡平....”小风口中默念了这些信息一变,随即双眼一凝间开口说出了自己推断: “这些人怕是要荡平青山镇,那两人此番绝对不是只有两人前来,要一马平川,刺客杀手的去向...” 话音至此,小风没有注意到老黑人脸上已经是大写的问号,因为小风此时开口间没有注意句式,所以系统直译过去的语言,他听得也是古怪非常。而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灵光一闪,轻呼道: “不好,青山营!我们快走!” 说罢,一拉老黑人,直接朝着山下跑去... 第546章 青山营 “青山镇上青山宗,青山镇下青山营。” 青山镇之所以得名青山,正是因为其地处青山之上,然而这青山对于外人来说是山,可对于青山镇的人来说,却只是一块地势较高的高地。因为他们知道,在青山镇周围还有两座高山,若青山是山,那这两座山岂不是山上山了。 青山镇上两座山,东方的那一座是青山镇的忌讳,同样也是小风等人坠崖意外回归青山镇时,进入的那一座,而另外一座山,正是青山学宗所在。 在青山镇中,没有人愿意去追寻青山学宗的历史,也没有人愿意去探究陈学究为何会改青山书院为学宗。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一个人们不愿记起的人有关。而这个人对青山镇最后的贡献,正是青山镇下的青山营。 此人正是原本青山镇中的孙猎户,而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二十年前的神箭营将军。自从青山合之后,他便与一同隐居在青山镇的卧虎藏龙一起,开始为青山镇的今后做起了打算。 原本的青山镇只有青山营,没有青山学宗,那时的陈学究还只是青山书院的院长,而他那时更是只传文不传武。可是却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在两年之前,青山五老之一横死后山之上,而次年这名孙将军也莫名失踪。 好在青山营在他的管理之下已有了初步的规模,而他所传授武技之时也是毫不藏私,并留有典籍。故而他虽然失踪,但是青山营一脉却并未没落。 然而就在这时,陈学究忽然宣布创立青山学宗,而当时他书院中的八名弟子,则是翻身一跃成了青山学宗八大弟子。而这八个人包括陈学究在内,无一不是一反昔日文弱书生的模样,仿佛一夕之间便习得了一身武功。 至此青山学宗正式成立,而青山镇内此时又只剩下这一处公开传授武学之所,因此当初加入青山营的人,有一大部分都选择加入了青山学宗,而这些人因为有青山营的底子,所以一入门便是精锐弟子。 而与孙将军关系亲密的几人,则选择留下维持青山营的运作,他们认为这是孙将军留下的唯一遗物,不该让青山营就这样消失无踪。 虽然如此,但却不代表青山学宗完全取代了青山营的地位,因为两者的本质并不相同。青山营的存在,相当于青山镇的城墙护盾,是保护青山镇的存在。而青山学宗,则是公开传授文武的所在,虽然为宗,却并不强行约束弟子。 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山学宗的武学大多走阴柔路线,而陈天授更是以轻功见长,鲜少会传授弟子进攻的外招。长此以往,人们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便是青山学宗传授文武却以文为主,而武学则偏于轻功与养生。青山营则是截然相反,虽也是文武皆传,但所谓的文却大多是战法一类,武功也多为阳刚,以实偏重于实战。 这样一来,青山学宗的弟子虽然多于青山营,却也没有到了完全剥夺青山营新血的程度。而陈学究本身,更是直言自己的青山学宗并不反对弟子加入青山营为守护镇子出力,只是针对两者所修武功不同,提出了一些看法。 不过就算这样,青山学宗内也很少有人加入青山营,反而青山营中的大部分人,闲暇时都会去青山学宗学一些轻功。 .... 青山镇贾府大院之外,数百名青山学宗弟子齐齐持剑将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贾府大院周围虽有十几名贾府持刀护卫,可在人数完全碾压的情况下,却也生不出一丝战意。 若不是那为首的护卫统领心智上佳,看出眼前这些人并不敢真的出手的话,恐怕贾府护卫早已会乱作一团。 贾府议事厅中,大门已经是残破不堪,屋顶还有着两个漏洞,地面上的碎瓦此时却是已经被人打扫干净。房间中的地面上,齐齐躺着六名长相可憎的壮汉,这六人皆是昏迷在地却尚有呼吸。 而在这六人之前的座椅上,一名玄衣男子拿着手中茶杯,安静的看着天空,却是既不去饮杯中茶,也不将茶杯放在茶案之上,显得有些怪异。 “是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玄衣男子闻言间迅速起身,而随即便看到两道人影朝着自己走来,这两人一人一身黑袍,一人一身灰袍,倒是显得有几分神秘。 “进展如何,发生何事,你们回来,月白人呢?”玄衣男子的说话方式,除了青山学宗大师兄方独墨还能有谁?此时他见两人走来,当即上前几步,极有节奏感的发问道。 “月白兄没事,青山学宗也没事,但青山营就要有事了,快去支援!” 方独墨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却是突兀的自他的脑海中响起,纵使方独墨心性异常平稳,此时也是不由得双眼微微一凝。不过几乎瞬间,他便猜到了这是谁的声音,而下一刻便对着声音的主人,投去了冰块脸特有的目光。 这走来的两人,正是小风与老黑人,而两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而非青山营,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自己两人来得及赶去,恐怕也无法左右战局,不如先来与青山学宗众弟子会和,如此在一同前往青山营。 小风见方独墨似乎并没有搭话的意思,显然在他的心中青山学宗更重要,或者说是青山学宗的人更重要。此时小风不得不长话短说,将之前发生的事给他简略讲了一遍。 至于青山学宗内部所发生之事,小风却是只字未提,只说上山之后遇到了柳老,而学宗内部一切如常,柳老推算出青山营可能有危险,叫自己等人来通知他们。 方独墨不是傻子,然而他却知道什么是大局,此刻并没有怀疑对方说的话,而是直接大步而出,朝着众人一挥手,只说了八个字: “全速前进,去青山营!” 说罢,方独墨率先一步,登时运上轻功疾走而去,而那些精锐弟子也是毫不犹豫,纷纷运上轻功跟随而去,倒是让贾府一种护卫目瞪口呆。 方独墨之所以这么果决的放弃地面上的六名大汉,正是因为小风已经告知他关于贾大福的一切,包括贾大福已经身死的消息,此时的六人已经没有了价值,不要他再看护。 “我们也走吧。” 小风转身看向老黑人,一路急奔而来,自己体力尚且有些不支,何况是这个老人。然而让小风奇怪的是,老黑人似乎并无一丝疲倦之意,反而是气定神闲。 可就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却是忽然响起,在小风的脑海中几欲炸裂开来,而就在下一刻,一道熟悉的人影再一次随着地面上凭空出现的八卦阵缓缓浮现而出。 正是那手持白伞,一身白色连衣裙的神秘少女,演天。 第547章 牢狱 贾府大院之外,百余名青山学宗精锐弟子,此刻在方独墨的带领下齐齐前往青山营驰援,而原本的贾府护卫,此时也纷纷退回院落之中,商议后续对策。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人烟鼎沸的大院外,这一刻却只剩下小风与老黑人两道人影,不免显得有些孤单。 “嗯?” 小风眼见八卦阵再次突兀的出现,随即演天的身影便再一次浮现在两人面前。对于她的这种出场方式,小风甚至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一个从其他大陆而来的玩家,还是一个不知身怀何种奇术的神秘npc。 心中略有迟疑间,小风并未开口招呼,况且他本就与这白裙少女没有什么交情,反倒是老黑人与她看似交情匪浅。然而还未及老黑人开口招呼对方,对方的声音却是率先传了过来,只是这语速有些缓慢,而声音也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原来你在...” 话音至此,白裙少女的声音忽然停住,隐藏在白色面巾下的嘴角微微一颤,而后再度开口之时,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场,都已经转变成小风认识的那个演天。 “风云将起,走吧..” 随着这空灵的声音响起,小风的耳中再度充斥起一阵嗡鸣之声,而随即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使得小风有一种朦胧之感,而当他下意识的去抓老黑人的手时,却发现这一抓之下居然抓了一个空。 “唉...” 小风心中轻叹一声,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不再调转精神力去抵抗这嗡鸣声带来的眩晕感。几乎瞬间,他便感觉到眼前彻底一黑,随即便没了知觉。 ... 青山镇外不远处,正是青山驿站,而青山驿也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而青山营的位置,在大多数人眼中,本部所在正是青山驿,而所掌管之处,正是青山驿通往外界处,唯一的一道关卡。 虽说是关卡,但却也是常年畅通无阻,只有关卡城墙之上的哨兵发现敌人时,方才会关闭城门。然而之所以敢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守关之人不懂兵法,而是因为这青山镇的关卡并未是人为开关,而是机关驱动。 青山驿站通往关卡的路是一条下坡路,而在路的两边则丛林密布,从未有好事之徒中途跳车去这丛林中探险,也从未有人好奇过这丛林两边到底通往何处。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青山营的本部,正在这两方丛林的深处。丛林的左右侧分别是两座大营,而这两座大营之人虽皆属青山营,但擅长的却是截然不同。 左侧丛林尽头的是当初孙将军训练出的原班人马,擅长弓箭以及杀阵冲锋,同时林中还存留孙将军当初训练青山营所用的残阵,是青山营日常训练的所在。 而右侧的丛林尽头,却是一股青山营特殊的存在。这右方大营看似是一座大营,却由内而外分为三层,前面两层与左侧大营并无二致,可最后一层中居住的,却无一不是能工巧匠。 石村当初应小风之邀加入青山镇,也许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价值,石村长刚一落脚,便解决了青山镇石料开采以及加工的问题。而后青山营启动时,一众石村精锐,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这便是现在的右侧大营。 之所以是这样的安排,正是因为石村中人除了村长石老以外,其余人只是能工巧匠,却并不懂机关之术,同时更是不会什么武功。这些人在第三层大营中,正是最为安全的所在,而他们居住在这里的秘密,也只有青山营骨干以及五老才有所知晓。 “嗡....” 小风陷入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而他的感受则好像只是一闭眼的功夫。随着一阵熟悉又讨厌的嗡鸣声响起,小风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 “啊?这是什么人?!” “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风的五感还没有彻底恢复,此时强光刺眼之下,连带听觉也有些失聪。此时面对诸如此类的惊慌之声,小风身形巍然不动,五官尽数隐藏在黑袍之内,显得神秘非常。 “来了!大家都静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嘈杂声忽然变得稀薄了许多,而随着一个人的高呼,其余人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小风的五感也终于彻底恢复,然而他此刻的额头上,却仿佛挂上了三条黑线一般,心中苦恼无比。 小风此刻身穿一身黑袍,在劲风之中身形巍然不动,加之双手此刻负于身后,若是放在平时平地,让一些路人见到,只怕不是会觉得他是一名神秘的隐士,便会觉得他脑子有病,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平时平地”之上。 小风此刻身处一只巨大的铁笼之内,这幅笼子便像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一般,将他关在其中不得而出。然而若是封闭的房间还好,怕就怕这些人此刻这种看怪物的眼神,这让小风不禁响起那些动物园看到新奇动物的少年,心中既怕又好奇的模样。 正在小风分神之间,围观自己的人群中分出了一条小路,而其中一名穿着破旧麻衣的面瘫男子从中走了出来。若只以貌相的话,这个人断然不会是这些人的头目,因为无论这些围观的人中的哪一个,穿着都要比眼前这个男子好上太多。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开口间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虽然他的脸上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神情,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小风见状,看出对方与众不同之处,然而他却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被传到了哪里。 故而开口间,一边脱下帽子,一边捂着额头,茫然的道:“这是哪里...我怎会在此..” “青山..”小风话音刚落,未及这男子开口,身后围观群众之中便发出了一个声音,只是刚刚说出青山两字,便被同伴捂嘴制止,而他自己也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停了下来。 青山..虽然只有两字,可是小风想要得到的情报却已是太多。小风此刻大胆的推断这里仍是青山镇,而既然是青山镇,自己就断然不会被莫名其妙的处理掉。当即开口道: “我叫百里灵山,方才...”小风本想说自己方才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而后醒来便到了这里。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原本面瘫的男子脸上却是神色一变,眼神中出现一抹掩饰较好的惊疑之色。小风意识到问题不对,当即收口不言。 “你说..你叫什么?” “原来是因为我的名字”小风心中如是想。而同时他也猜到对方应该可能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或者属于那种认识自己这个名,却不认识自己这个人的类型。加上此地既然是青山镇,这些人又不是贾大福那四十名杀手,当即无需保留的重复道: “百里灵山。” 话音方落,面瘫男子忽然一身右手指向小风,随即一个“快”字脱口而出。小风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想必对方确实认识自己这个名字,是打算将自己“快放出”,然后在详谈一番。 “快!将此人放出!” “哈..果然。”小风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下一刻,面瘫男子却话音一转道: “然后带下去,封穴挫武,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副统领!” 第548章 石七 青山营阴森的一角处,小风正用手挡在自己的鼻前艰难的呼吸。因为这一路来小风并没有丝毫反抗,因此这些人将他从笼中放出的同时,也没有将自己打晕。 而当那名看守前来对小风进行那副统领口中的“封穴挫武”时,却是惊讶的发现他体内没有一丝内力,而在那人惊呼了一声“天生绝脉”之后,周围人瞬间便对小风减少了数倍警惕之心。因此他这一路走来,并没有收到什么敌对行为。 然而这所谓的大牢,却远没有一个打牢的样子,因为这里上可见天,后可见山壁,只有前方出口之处建着依稀两座栅栏。与其说这是一座大牢,倒更像是一座专门圈养动物的场地。 小风一入此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便迎面袭来,而那些看守也只是快速的说了一句“老实进去带着”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栅栏外围连一个看守都没有,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小风会就此逃脱。 聪明人往往会被聪明误,此地虽然有“香气”不断袭来,可是小风却仍能堪堪坚持。而站在小风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第一时间就怀疑起这周围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因此对方才会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就算对方因自己不会武功而轻视自己,却不该连大牢栅栏外也无人看守,那么很大的可能便是这栅栏周围,有着什么高深的机关。 抱着这种想法的他,强忍着腥臭味真的老实的待在原地,同时四散识能去探测周围的情况,然而探测之下,却并未感受到一丝能量波动。不过就算如此,小风出于保险起见,也还是没有离开。 .... 青山营右翼大营最内侧大帐之中,一名穿着怪异之人坐在主位之上,此人身穿一身铠甲,却既非钢铁亦非丝布,而是看不出年份的木材所制。此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满嘴尽是胡茬,虽有一种沧桑之感,却更像是不注意自理的成果。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 此时大帐之内只有两人,而这两人正是这一方大营中的正副统领。只不过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全然没有上下级的意味,因为两人此刻皆是一副随意的模样,坐在了大帐的地面之上。 “他说,自己叫百里灵山。”副统领开口间,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怀疑,然而这木甲男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是基本维持一个语速和语气。 “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那人一身黑袍,虽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听起来并不如你我这般年纪。加上他对于我们将他暂时收押,并没有什么意见,同时一路上都表现的很自然。” 副统领并没有直接给出问题的答案,而此时的答非所问,也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眼前的统领,一切交由对方判断。然而这一系列看似对小风有利的表现,到了木甲男子那里,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只换回了一句: “嗯,还有么?” “没了..暂时没了。”副统领开口间,似乎仍是有些犹豫,而正是因为他在大多数时候,是一个比较容易犹豫的人,所以在这一刻他选择将决定权放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木甲男子缓缓点了点头,随即便沉默不语,副统领与他虽然相交多年,可却仍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这木甲男子与副统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绝配,因为副统领有些面瘫,而木甲正统领则是太过古井无波。 此刻木甲男子闭口不言,副统领就这样和他大眼瞪着小眼,然而心中却是不断纠结,到底自己要不要开口问上一句。终于过了足足十息的功夫,面瘫的副统领率先打破了沉默,将自己那个问题说了出来: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那个人么?万一是真的,不就...” 说到这里,副统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就在这一顿之间,随着一阵“咔嚓”声响起,木甲男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而他之前一直被桌子挡住的手,此时也彻底展现出来。 这木甲男子的左手与常人无异,只是上面漫步老茧,而他的右手,却是一只机关木臂。比起何青山的机关铁臂,他这木臂明显要低上许多等级,然而眼前这个木甲男子,正是石村中除了石老外,唯一继承了祖上机关术的人,石七。 眼见石七忽然起身,副统领没有一丝惊讶,因为他虽然看不出自己这个老友的心思,却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突忽奇来的动作。而果然就在这时,石七开口道: “那我们就去吧。” 说话间无喜无悲,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而副统领此时心中却是十分无奈,心中暗自想了一句“你倒是早说”后,也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并行之间,一路上遇到的旁人,皆是对着两人招呼“统领,副统领!”,但也仅仅只是招呼而已,并没有对他们敬什么礼。而两人也引以为常,一如既往的一个古井无波,一个将面瘫到底。 大营角落之处,地面之上原本散坐的三人,此时见到两位统领走来当即起身招呼,而他们两人却是惊讶这两位统领为何会来这种偏僻所在。 见两位统领似乎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这三人也没有不识趣的贴上去,就任由两人走过他们这里,朝着那臭气熏天的所在走去。 “诶?统领怎么会来这里?” “你没看到么,刚才有个黑袍人被带到了这里,估计是个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天生绝脉的重要人物?我看...” 这第三人话音至此,却见两名同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起来,当即心中大为疑惑之间也停下了说辞,而就在他意识到自己身后可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天生绝脉么?” 先前说话的男子闻言间立即回头,却见此时开口的正是那平日绝不说半句废话的大统领石七。此时顿时被这种落差感压迫,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一个平日里基本不露面,而且一只手臂是机关臂的人,忽然出现在你身后跟你说话,这换了谁都会难以适应。 “是,天生绝脉,那人不会武功,所以副统领刚才才会..” 见同伴不说话,一旁的两人赶忙开口,而这个人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声音停下的同时看向凉意的方向,却正见副统领冷冷的看着自己。 副统领见自己的老朋友这种反应,当即反应过来,只怕那黑袍人真是百里灵山。此时自然不会让这个下属说出自己方才的命令,而石七却并未在意。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就是他了。” 说罢,却是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并没有去见小风的意思,而这时副统领也表现出与老友极为默契的一面,当即朝着那臭气熏天的角落中走去。 他知道,自己老友的意思,正是要让自己带那黑袍人,去大帐一见。 第550章 杀阵 小风见两人神色依旧,毫无惊慌之意,甚至对外面的喧嚣之声亦是漫不关心,此刻当即心念一动,身体虽然也缓缓坐下,可是却已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朝着大帐之外扫去。 石九眼见小风就此坐下,眼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他们两人能够如此镇定,是因为了解外面的情形,却不代表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便是正常情况,别人也一定会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前一刻刚刚说出那些话的小风,此时镇定的做法感到难得。至少这青山镇长在心性之上,是一名处变不惊之人。 一息过后,小风收回时能,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当即也明白了究竟外面发生了何事。大帐之外,那些穿着各异的人士,此刻正嘈杂的朝着大营四周的围墙跑去,可这些人的脸上却无一惊慌之色,而是带着一种喜悦与狂热。 仿佛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吸血鬼,看到了活生生的血食,忍不住冲出去的模样,这却是让小风着实不解。但小风是一个喜欢用思考代替发问的人,因此他此时正在快速推算这一切的可能性。然而就在这时,石九终于开口,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多说了一些: “此处是青山右翼大营,在青山营内部,又被成为异人营。大营分为三层,前两层与青山营无二,而我们所在这最后一层,就是我们这些异人所在之地。” “异人营大多为我石村之人,而其余少数则是各种能工巧匠,亦不排除精通陷阱以及打造设施之辈。但这些人皆有同一个特点,便是不善武功。” 听了石九这破天荒般说出的一连串台词,小风立即明白了此地的含义。那外面的两层,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内中一层的障眼法。但是小风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有哪种狂热的表情。 “二三层间,有大片缓冲地带。”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七忽然开口来了这样一句。而石九见状,似乎领会到什么一般,当即也闭口不言。 小风见状先是心中一愣,随即便猜到对方的用意也许是要试探自己的思维能力。当即也不询问,自行推算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缓冲地带之上,应是存在某种防御手段。又或者是方才石九兄所说,那些能工巧匠,造出来的防御工事,或者机关陷阱。” 小风的话拿捏得很好,他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暴露,什么东西需要保留。否则就必须使用更多的秘密,去诠释一个秘密,如此关头害人害己。他并没有向两人说完后续的话,而是在心中想道: “平日里鲜有人到这第三层大营,那缓冲地带的手段,自然长久无人以身犯险。对于这些手段的设计者们来说,无疑是一件郁闷的事情。因此当他们察觉缓冲地带有异样时,才会全数出动,赶着去看自己的陷阱,能对对方造成何种效果。” 石七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了石九一眼,而石九立即会意,此时接着开口道: “不错,但你可知这第三层平日鲜有人来?” 小风闻言间摇了摇头,但实际上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同样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想有这种隔离一样的生活环境,因为这种过度的保护,与隔离软禁实在是太过相似。 同一时间,青山右翼大营第三层围墙之上,数十名穿着各异的人站在城墙之上翘首以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来临。一眼忘却之间,只见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哈哈哈!” 就在这时,这数十人中,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的笑声,众人顿时齐齐看向此人,而此人见状,立即一边激动,一边解释道:“确实有人闯入,终于有人闯入了!我在最外围设置的探测机关,现在有了反应!” 话音落罢,这些将要被突袭的人,登时面上神色欣喜若狂,一个个赶忙转身朝着视线尽头望去,而方才这名年轻人,顿时便没人再去关注。 就在这时,众人视线尽头,只见一片黑影仿若黑云一般,自天边袭来,而这群黑云,正是北堂世家派来辅佐贾大福的黑衣杀手。只是当时追击小风与千月白时,这些人尚有四十余名,而此时出现之际,也不过二十左右。 因为这些人皆以轻功赶路,每一段距离便用手中弯刀借力突进,因此远远看去方才像是一片黑雾。这二十余人此刻全力赶路,却不知他们是为何知道青山营中还有这第三层营中营的存在。 同一时间,第三层大营大帐之内,石九缓缓起身,却是平静的问了小风这样一个问题: “这第三层大营之中,如你一路所见一般毫无机关陷阱。那我们平日实验所造之物,你觉得此刻在哪里?” “在缓冲地带。” “是。” 三人平静的对话,由石七一字终结,而与此同时,那营外城墙之上翘首以盼的众人中,忽然再度响起一个声音: “三..二..一...” 就在计时结束之际,前方灌木丛尽头之处,忽然发出一阵铁器机括运作之声,这声音原本并不足以让众人皆听得仔细,然而却因为这无数个声音整齐划一,彼此加持之间,城墙随远,却也能听得仔细。 “嗖!!” 机括运作之声刚落,那一片黑云也恰好再一次抛出弯刀借力突进,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破风之声齐齐响起,第一排灌木之中赫然出现一排弩机,朝着前方连续暴射而去。 “有埋伏!” 这二十余名黑衣杀手皆是北堂世家外门死士,虽未得北堂世家绝学相授,武功却也是不弱之辈。方才机括声起这二十余人已然警惕,此时一人高呼之下,众人齐齐做出反应,身形猛踏地面,借力之间拔地而起。 “哎呀...可恶..”城墙之上,那原本一脸兴致冲冲,等着自己机关拿下首杀的人,此刻发出一阵叹息之声,然而却没有人注意于他,而是死死盯着灌木丛的另一侧。 弩箭平射而去,这些黑衣人无不跃出平射范围,而当力有不逮之时,便踩踏飞来之箭借力,然而虽然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却仍有武功不济之辈,若不是同伴相互扶持,便要出现伤亡。 “看我的!” 围观人群之中第二个声音响起,而与此同时,二十余名黑衣人正借力前跃,马上便要越过一排弩机。正当他们黑色面罩下露出的双眼中,浮现起得意的神情时,耳边乍闻一声: “锵!!” 声音方落,反应快者登时拔出另外一柄弯刀,朝着脚下弩机砍去,而反应慢者则依旧做越过弩机的动作。而就在下一瞬间,一排弩机之后的灌木中,忽然拔地而起一列手腕粗细的铁刺,正是上细下粗,冲天而起。 “咔嚓!!” 城墙上的众人,只听到一声木料碎裂之声,随即便看到前一刻飞空而上的黑衣人尽数落在地面。而那个之前说出“看我的”三字之人,此时也是没了声响,而周围人则是默契的没有关注于他。 此时那二十余名黑衣人确实尽数落地,然而落地间却并不全是完好无损。那些挥刀砍烂脚下弩机之人,此时皆惊讶的看着前方灌木丛与周围。而那些试图越过弩机之人,却是无一例外,要么被铁刺刺穿身体当场命陨,要么便是被铁刺阻挡,被迫落地间被弩机射成筛子。 “上啊,怎么不上了?上啊!”这时围观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随即这个声音便如同水中炸弹一般,顿时激起了一片涟漪,最后发展成了众人齐声高喊: “上啊!!上啊!!” 那些黑衣人闻言之间左右相顾,却是无人敢上,亦无人敢退。进则料想不到前方还会有多少类似危险,退..自己身为北堂世家死士,若此时失手,回去依旧难逃一死。 而就在这时,大营大帐之中,小风三人也同样听到了外面的呼声,当即三人极为默契的同时起身,朝着大帐外走去。然而就在小风走出大帐的同时,天边之上却是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朝着他飞速袭来,而石七与石九却仿若未闻.... 第551章 血祭成阵 小风抬头之间,见一道黑影朝着自己快速袭来,而此时的他下意识的认为身边有石七石九两人,自身不必为安危着想,因此扫到这黑影时,心中并无慌乱,反而有一分好奇。 然而随着那黑影不断靠近,小风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心中的好奇顿时更盛,戒备却是早已消散一空,因为那天边飞来的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这乌鸦通体黑灰,双眼赤红,近处看去倒真有一种瘆人的感觉,然而这只乌鸦却不叫也不闹,飞行速度甚至高过其他鸟类,俯冲之下只一息功夫,便落在了小风的肩头之上。 “呃..” 小风眉头一皱,发出一声轻呼,这乌鸦落在他的身上时,他本是只有好奇并无防备。然而就在下一刻,这乌鸦便将爪子扣在了小风的肩上,这却是让他一阵吃痛。下意识的看向肩头时,却见乌鸦的爪子上,绑着一根木简。 小风忍者肩头痛感将木简解下,而与此同时那乌鸦也放开了抓住小风的爪,而后腾飞而起,在他头顶徘徊不去。小风看了看石九与石七,见两人刻意将目光避过自己,顿时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当即打开木简,小声读道: “百里兄,青山学宗众人已至青山营,却仅见二十余名杀手。恐其余杀手仍在青山镇,务必小心---友,万事通字。” “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石九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小风对此却并没有丝毫讶异,因为他之所以小声将信的内容读出来,正是要用这种方式告知给两人听。 而既然石九能够想到其中道理,他又如何想不通这道理?青山镇人只知青山营有左右两翼大营,却不知哪边为主,哪边为辅,而古人又以左为尊,因此青山学宗之人怕是判定左方大营为青山营本部所在。 然而小风不知道的是,每个时代不同,这左右为尊的概念也不尽相同。至于青山营,本身更是没有这种想法,况且这右翼大营从驿站方向来看确是右侧无异,可由山下城墙而入者看来,确是左侧无疑。 只是青山学宗那些人,毕竟是文武兼修文为主,便自然选择了先去左方大营驰援。 小风缓缓抬头,见那只乌鸦仍在自己头上徘徊不去,心中疑惑莫非它是在等自己给万事通回信?心中好奇万事通是从哪弄来这只怪鸟的同时,回头向大帐内望去,随即却是有些茫然,因为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纸币之类的存在。 “我没事!告诉万兄,帮我照看与我同行的那三人,我们青山学宗见!” 小风心神一动,当即朝着天空上的乌鸦开口说话,他这音量虽是不小,却也比不过此刻城墙之上的叫嚣之声。然而正当小风最后一字落定之际,天上的乌鸦却是转了一圈之后,又化作一道黑影,急速飞离而去。 黑鸟飞离而去,小风重新恢复正常,此刻又与两人朝着城墙上那些嘲讽黑衣杀手的人望去。然而就在这时,石七却是忽然开口,依旧古井无波语气平淡的道: “这不是乌鸦。” “那是什么?”小风并没有去问,因为石七在说话的同时,便朝着前方走去。而石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而后也快步跟上,两人这种表情换做旁人也许只是会疑惑一阵,然而小风却看出了不对,心中对那鸟又重视了几分。 比起城墙另一面的变化,小风其实并不是太过关心,因为即便那些杀手攻破机关杀阵而出,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而至于看着这些杀手像是“植物大战僵尸”中的僵尸一般,被这些人的陷阱蹂躏,小风却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此石七与石九并列前行,而小风则是走在最后。 “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城墙之上忽然响起一阵哗然,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时间嘲讽之声尽数停止,众人的视线皆同时落在远方那些黑衣人的身上。却见此刻剩下的,仍毫发无伤的十二名黑衣人,此刻正站成一圈,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手持刀向天,一手捻剑指于胸前。 而另外三名存活的黑衣人,此刻却是退在一旁,半跪于地,双手奉刀,看着眼前同伴,目露悲愤之色。 “这是什么阵?谁见过?快说一下。” “没见过,谁见过,说一下说一下。” 一人率先开口,便在沉默的众人中激起了涟漪,然而众人此时却皆是表示并未见过此阵,随着“说一下”的呼声不断攀升,一时间的众人心中起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之感。而就在这时,石七平静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 “净守心神,不可被外力所侵。” 话音落定,众人原本一时间没有听出此人是谁,心中一种强大的反驳之力涌现而出,然而就在齐齐转身之际,却见鲜少走出大帐的石七统领与副统领两人自城墙梯道而上,心中顿时一惊。 “此为地支之阵。” 就在这时,石七再度开口,而在这接连两句话的冲击下,城墙之上的众人心中顿时一清,终于意识到了方才那种烦躁之感。再度朝着那十二人望去之时,顿时又感觉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感,又有了攀升的趋势。 石七来到众人面前,却是不再开口,而是冷冷的看着远方的十二人。只是他与旁人不同,当他看向这十二人时,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这十二人的怪异招式而又丝毫心境不稳。 就在此时,石九也来到了石七身旁,只是他却没有去看那十二人,而是立即轻咳了一声引起其他人注意,随即开口解释道: “何青山老祖曾偶然提及此阵,但也仅仅是只字片语。此阵以地支十二相为阵基,聚合十二人之内力与心力,凝而不发。远远观望足有乱心之用,若被此招正面击中,即便不死亦会深陷十二相扰心之苦,变成痴傻之人。” 话音落定,随着众人一片哗然声响起,石九却是接着开口道:“众人不可多看,此地已不安全,随我前去武器库。”说罢,众人纷纷离去,无人再回身多看一眼,然而当他们走下城墙之际,正巧遇见走上城墙的小风。 “是他?” “怎么是他?” “咳咳..”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时,石九副统领轻咳了一声,而这些人便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当即上身一挺,紧接着快步朝前离去。而就在小风与石九错身而过之际,对方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小风心中茫然,当即朝着城墙走去,然而对于方才两人的话,小风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的角度不同,站在他玩家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只会将这个“地支大阵”想象成一个剧情的切入点。 至于中招者变成白痴,小风更是不觉得这种东西对于玩家有用,况且就算有用,死一死或者用特殊手段驱一驱也就恢复正常了。 “此阵...” 感受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石七依旧古井无波的开口,却是想提醒小风不要去看那十二人的动作。然而一句话才说了一半,便硬生生吞了回去,因为他见到小风已经来到自己身旁,已经看向了大阵,而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嗯,确是个奇怪的大阵。” 小风看向大阵的同时,轻声开口算是回应对方的话。而小风初见此阵之时,心中虽不认为此阵能影响玩家心境,但却也有意规避,因此十分注重自己内心的变化。 只是当他看了此刻正挥刀转圈,仿佛杂耍一般的十二名杀手许久过后,心中不但没有一丝负面情绪的涟漪,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 石七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因为他的话说到半截时,却见小风方才脸上出现的一抹笑容此刻仿佛禁止一般,就这样保持着咧嘴的模样,而全身上下再无一丝波动。 就在石七看了小风一息过后,料想他已被那大阵侵蚀内心,正准备一掌将其打晕之时,却忽然见到小风有了动作,同时口中轻笑一声: “哈..” 小风恢复正常,眼却是看到了石七那只挥来的木臂,此时的他因为还未从方才忽然涌入脑海中的信息中完全脱离出来,此时眼见对方这个打晕自己却还没完成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而就在方才小风凝视那十二人动作,心中产生笑意的瞬间,脑海中忽然久违的“叮”了一声,随即那许久不见的系统女声便再度响起: “您的书籍星盘全解解锁的新信息,三秒后为您展现。” 这久久未曾响起的系统女音,仿佛是在提醒小风还是一个玩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小风的脑海中首先浮现起了那本“星盘全解”,而后连带着浮现起折叶先生与题花先生,最后星盘全解快速自动翻页,展现出这样一面: “天干地支锁神大阵,以十二名青级高手为阵基成十二地支,以十名蓝级宗师为主导成十天干,合五行演化之力方可布阵。阵成之时十二地支顺五行而走,十天干逆五行而生,牵引地气,逆转天时,天下术法尽解。” “天下术法尽解...”小风回过神来,心中暗自重复此句,却是疑惑这天下术法是否包括自己这一身西方魔法。而就在这时,石七那未完的一句话,却终于说完: “其实,这不是地支大阵。” 话音落定,小风脑海之中再度灵光一闪,随即原本那页末端的小字忽然放大数倍,而小风此时也终于看清了最后的注解: “若不足布阵者众,或功力不足者强行布阵,当以血祭玄黄。然道吞万物,覆生归一,血有尽时,人亦有尽时。故此法所成天干地支锁神大阵,不足本阵威力千分之一。” 画面流转,小风恢复意识,双眼一凝间朝着那十二人望去,却见十二人此时忽然同时向上空抛起黑色弯刀,而十二把弯刀中,两把居中悬挂高空,其余十把围绕成圈与众人相悖而行。 与此同时,石七再度开口,语气却不再是古井无波的平静,而是难得的加重了几分:“他们,可敬。” 就在石七话音落定同时,远方黑衣人中忽然响起一阵高呼,随即天空之上十二柄弯刀骤然间调转锋芒,尽数朝着它们的主人要害落下,而这十二人却无一人移动半分。 正当十二柄弯刀即将贯穿十二人心脉之际,天空之上忽然一阵火光乍现,一时间宛如红云密布。小风见状为之一惊,心道“他怎么会来?”的同时。 正见天空之上,再度出现了一片如青山学宗那夜一般.. 漫天飞射而下的,飞火流星.... 第552章 生之计 青山营右翼大营第二层后方,一座木台之上一名麻衣老者登高而立,一身麻衣迎风而动,颇有几分神秘与威势之感。老者手中握着一根纯黑短棒,长约一尺三寸,粗如食指大小,不断挥舞之间口中默念一些艰涩难懂的词句,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唏嘘。 木台之下,数十名青山营卫兵此刻正拿着火把翘首以待。然而现在却并非夜晚,而是光天化日,在这烈日炎炎之下,既不是为了烧什么物件,又不是为了举行什么仪式,就是这样单单让他们举着火把傻站,这却是让他们心中大多不愿。 青山营虽是孙将军一手带出,然而其中卫兵也大多都是青山镇子弟,并不如同真正的军队那般军纪严明。毕竟这一只卫队是只守不攻的存在,他们只是为了保护青山镇而生,同时也享受着身为青山营一份子的荣耀与特权。 “嗖..” 就在这时,众人高举的火把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怪风,而这突忽奇来的怪风,几乎瞬间便冲散了这些刚刚升起攀谈念头的卫兵,连带着他们手中的火把,亦是瞬间熄灭。如此突忽奇来的变化,顿时引得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哗然。 与此同时,小风与石七两人站在城墙之上眺望前方,十二名黑衣死士血祭已成定局,然而就在天空之上的十二把弯刀,即将洞穿十二名主人的身体,完成这血祭大阵之时。 天空之上再一次显现出了那夜青山学宗众,显示出的所谓“天地异象”。无数飞火流星激射而下,速度远比下坠的弯刀快上百倍,只是这些火焰并不是为了阻止这些人自残,而是要送这些人早一步去见阎王。 “嗡...” 正当漫天降下的飞火流星冲入大阵范围之际,纵使站在百步开外的城墙上的小风两人,耳边也依旧是听到一阵足以让常人晕厥的嗡鸣之声。 然而就在飞火流星与原本十二把弯刀旋转而成的十天干轨迹所碰撞之际,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的双眼中,顿时看到一道紫色光纹从空中散开,只是一瞬之间,便由紫色转变为深蓝色。 嗡鸣之声依旧不绝于耳,第二层大营之中众卫兵,此时已是人仰马翻,若不是他们手中火把早已熄灭,此时他们眼前的木质高台恐怕早已不保。然而与他们不同的是,高台之上的麻衣老人依旧身形稳健,只是他那双褐色的双眼中,此时却是闪着异芒,不乏惊讶之意。 随着蓝色波纹不断扩散而出,天空之上那看似红云一般的火焰,却像是后继无力一般,开始有了消散的趋势。而就在蓝色波纹扩散而出,足有十丈之远,距离城墙上的小风两人仅数十步时,却戛然而止。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小风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即识能之力顿时消散一空,精神力亦是跟着极具消耗。小风心念急转之间赶忙紧闭双眼,而在他双眼成功闭合后残留的视觉后像中,看到那方圆十丈的蓝色波纹忽然像是一张大网一般,朝着空中的飞火流星罩去。 “此地危险,我们走。” 就在此时,石七古井无波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说话间小风便感觉自己肋下三寸先是一痛,而后身体便跟着一轻。小风下意识的睁眼之间,却见石七此刻正用那只木臂抓着自己,而他此时竟有路不走,就这样带着自己,从这加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木质高台上的麻衣老者,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这就是功夫么,真是不可思议。”后,顺着高台边早已搭好的梯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 可是当他看到这一地昏迷的卫兵后,脸上却又是露出了他标志性的表情,这个麻衣老人正是小风认识的老黑人,而他此时的表情,正是黑人问号脸。 “我们要去哪里?” 已经脱困的小风,在面临了一次差点摔死的经历后,落地同时便让对方放开了自己,而与此同时问出了心中疑问。他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城墙另一端最后发生了什么,可他却知道石七有这种反应,定是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判断。 “走密道。” 石七没有多话,淡淡的说完这一句话后,便也不等小风,就这样自己朝着大帐走去。而当他走了还没有几步,大营另一侧,先前离去的石九副统领以及一种能工巧匠此时尽数回转,只是他们脸上却并无什么凝重之色,相反的还带着一阵不解。 就在此时,石墙之外,忽然响起一声大呼,虽只有一字,却仿佛可破云穿石,极有气势。正是一字: “破!” 话音方落,一阵锐器划过铁器间,不断交接的刺耳之声自城墙外传来,而与此同时小风却发现前一刻还带着不解的这群能工巧匠,脸上顿时出现一抹震惊之色。而当这些人看清周围同伴的脸色后,这种震惊变成了惶恐。 “强敌破阵,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从密道回青山镇。待全员进入密道后,启动机关自毁装置,湮灭此地。” 石九见状,面瘫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涟漪,开口之间声音也是大了几分。若不是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在这些人中积威已久,恐怕众人这种恐慌情绪之下,还真难立即服从指令。 石九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哗然,却未等石九开口让他们禁声,这些人却是十分自觉地静了下来。整齐划一的,朝着大帐内走去。 没有人去看最后的小风,包括石九在内,而小风也此时也有自知之明,当即跟在末尾,最后一个进入了原本本的大帐之中。由于他现在识能与精神力双重达到透支临界点,此时他敢再调用识能去扫周围情形,就这样一步进了大帐。 原本第三道大营的石墙外围本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而这些灌木之下皆是埋藏着这些工匠研究机关陷阱之时,留下的实验成品。然而此时此刻,石墙之外哪里还有什么灌木丛的存在,有的只是一马平川,还有一路数不尽的狂沙飞舞。 狂沙最是能乱人肉眼,而狂沙的洗礼之下却无法逆转人心。最后的三名黑衣杀手,此时重新捡起两柄弯刀,而他们此刻也再一次全速冲向第三层大营。 身为北堂世家死士,本身已有死的觉悟,而任务无法完成更是死路一条。而这些死士之所以能用出这古往今来的残阵,正是因为这些死士乃是北堂世家资深的一批死士。 北堂世家许诺,这一次任务若是完成,北堂世家联合北霜城天外客势力,成功拿下青山镇的话。便允许他们脱离死士,从此担任北堂世家客卿,一生无忧。 然而看着昔日同出之同伴血祭残阵而死,此时余下的三人心中早已没了丝毫退路,而他们心中所想也早已不是任务成功后的荣华富贵,只想着给这些同伴一个交代。而这个交代,便是用同伴的刀,杀尽眼前这座营中所有活物,以血偿血,以怨报怨。 “嗯?” 进入大帐的小风,眼前却是忽然一亮,因为前一刻还看似狭窄的大帐中,此刻原本的地图位置,此时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由外向内望去,依稀可见这裂缝中正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道路。 此时此刻小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外面看着这大帐如此庞大,可到了里面却只有一席之地,原来大帐之中另有玄机。 “快走吧,就差你一人了。” 就在这时,守在裂缝外的石九忽然开口,而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却是像极了石七。小风见状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对方的右手,看似是背在身后十分随意,可却始终放在那地图之上的一处凹陷位置,不曾离开半分。 “嗯,好。” 小风轻声应下,快步朝着裂缝走去,而就在他即将靠近裂缝之时,扫向石九的眼神时,却发现对方此时双眼下垂,一副若有所忆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当即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你要留下断后?” 石九闻言一惊,抬头之间却只见到小风的背影,而小风开口问他时也没有再回头去看他的脸。在这一刻,小风心中产生了犹豫,他已看出此人有断后的死志,出于情理自己不该放对方去死。 然而小风却也知道助人为乐,是在自己有能力助,而愿意助的情况下。古往今来舍己为人虽有,但小风却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一种好人,因此犹豫之间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而不是立即做出行为。 “是..”石九想了片刻后,沉生应道。 “好,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石九闻言间又是一愣,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种话。甚至他还担心对方会要求留下与自己一同断后,而准备出一套大道理来说服对方,可是却万万想不到对方会处理的如此果决。石九再度开口之间,越说头越向下沉,双眼越是迷离: “多谢你,我有了名字。既然我对以往的记忆只有老友一人,那便请你...照顾好...”话音至此,石九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而随即一声闷哼从他口中传出。 “啊!!” 话音方落,石九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而就在方才的一瞬之间,小风把握到对方视觉出现死角的同时,一记盖压肘法,狠狠的砸在了对方的后颈之上。小风确实不会武功,可游戏之外他却学了不少养生的套路,其中就包括这肘法。 打一个会武功有内力的人自然不成,可是小风却料定,对付石九这种几乎不会武功,而又毫无防备,且心境处于紊乱状态的人来说。这一记重击,即便因为属于“自创武功”而被多项自身属性减益,却也足以将其击晕了去。 事实正如自己所料一般,石九被这一击成功击晕,而与此同时小风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自己最好的做法便是快刀斩乱麻,因为他怕自己冷静下来,理智会让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看着这瘫软而下的石九,小风无奈的一把将其丢进了裂缝之内。小风虽然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同样也不是一个会被大义所驱使的人,可是却无奈对方最后的“临终遗言”与自己起到了共鸣。 对方留下,对于杀手而言毫无价值,必死无疑。自己留下,因北堂世家攻镇在即,自己价值十足,尚且有一丝生机。因此动念之下,小风力行此招,在将对方丢进裂缝的同时,按下了那地图上的凹槽。 随着一阵咔嚓的声响响起,裂缝缓缓闭合,而小风则是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窜出了大帐。而就在他离开大帐后的一息过后,整个大帐忽然传出一阵巨响,响声中土木破碎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小风准备找一处隐秘所在藏身之际,他不知道的是,那崩塌的大帐,原本的裂缝下的道路之上。一个人缓缓低下了头,沉重的开口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要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 而后三息过后,猛然转身扬长而去,在这之后,青山镇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而所有与他认识的人对于他进入裂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皆是闭口不提.... 第555章 盲杀 小风见状,心觉无奈,昔日是青山学宗之主陈天授误会自己,今日却又换做二弟子千月白误会自己,难道青山学宗真正有某种传统,而这种传统,就是误会自己么? “千兄冷静,我们之前所做,皆是为了脱身,与布计。” 万事通见来人气势汹汹,然而却被压制在体内,并未拔剑便杀,心知或许有法可生,当即开口。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小风的声音却从旁响起,只有一句: “万兄,你看他的眼睛,这赤瞳必定有异。他现在...” “走火入魔了!” 万事通一眼看向对方的双眼,随即心中声音与小风传音不谋而合,千月白一身血渍,绝不是方才那一人身上之血。而如此开杀,确实与昔日他的性格截然不同,如此赤瞳异象,正是走火入魔。 “布计...”千月白低声似呢喃,然下一句却爆发如雷霆“布什么计!!布覆灭我青山镇之计,布屠灭我青山学宗之计么?!” 话音刚落,千月白指地长剑一剑荡起,一道半月青光一闪而过,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看出此招攻击不凡。然而未等他出声提醒之际,万事通却是一横身,挡在小风身前的同时,手中紫金折扇高举过头用力一劈。 “锵!!” 一声铁器交接之音传出,千月白毫发无损,紫金宝扇完好无缺,然而握扇的手却早已远离扇柄。万事通被一剑荡飞武器的同时,身体接连后退卸力,站稳身形之际,脸色已经苍白无比。若不是身为玩家不会吐血,他此刻怕是已经鲜血染身。 “百里兄..哈..哈哈..我们这次..怕是折了。此人..此人我看不透实力,至少..五十级。” 万事通开口间,虽仍能笑出声来,但却已是强颜欢笑,为了让此刻绝望的气氛,显得不是那样绝望而已。万事通虽然实战等级不高,可他一身阅历等级却是当今江湖上天外客中真正的第一人。 这个江湖受系统影响,因此看出对方实力,自身实力高绝并不是必要因素。而看出一个人的实力高低,最主要的决定因素,还是这阅历等级。 就好比方才的黑衣人,小风完全看不出两人实力,而万事通则是一眼看出两人有四十级水准。当自身阅历等级高过对方时,则可凭借鉴定术探知对方一些信息,而若对方阅历等级超过自己,或者阅历等级相同,实战等级远高于自己时,则无法判断。 万事通面对此时走火入魔的千月白,一个鉴定术拍过去,得到除对方名字之外的信息,全都是只有三个问号。这说明对方的实战等级已经远大于自己,而自己现在探知的极限是正是四十九级。 “哈哈哈,五十级啊,确实以你我之力绝难生还。” 小风与万事通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就这样当着千月白的面笑了起来。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在面对这种智计无用,实力远超自己,一心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时,惶恐并无实际用处。与其再想其他,不如坦然以对。 “杀..杀掉你。青山镇还会有下一个镇长,不杀你..杀你..杀..啊啊啊!!” 千月白举止疯狂,开口间已是吐字不清,且有些诡谲,最后一句长啸出口间,他却是并未直接朝着小风袭来,而是原地不断挥剑,道道剑风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小风见状心神一动间,顿时与这四散的剑风取得了联系。 “铿铿铿!”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小风在这个江湖所学到的东西很多,其中一项便是用什么东西的元素所发的魔法,其中就必定带有这项东西的某些特质。此时虽心中已有死亡的觉悟,倒也不会束手待毙。 小风以对方剑风中的风元素,强行凝结一道风壁挡在两人身前,而加上万事通不断赞掌化消气劲,加上此时千月白甚至不清并不是专心攻击自己,一时间倒也勉强支撑。 只是小风感觉到自己的识能与精神力,正在快速消耗,毕竟自己并不会什么风盾术,这种以控法经验强行凝聚而成的伪魔法,实在消耗巨大,效果甚微。 “唔..” 就在此时,万事通忽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整个人倒飞而出,落在小风身后五步开外。而随着一声咔嚓声响,小风所凝结的壁障也终于难以支撑,在千月白最后一道盲目剑气之下,尽数崩裂。 “噗..” 一声皮球刺破的声响传出,小风只感觉胸口一疼,随即身体之上一股寒意涌动,紧接着这疼痛感便轻了些许。当即脚步一阵紊乱的同时,却感觉口中一股铁锈一般的涩味升起,当即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却是感觉一阵反胃。 就在此时,千月白的赤瞳忽然尽数充血,口中癫狂一般的开口喊道:“血,对..杀你,必须杀你!!” 话音方落,万事通只见小风的身形如风中残烛,而残烛之前,一道红芒逼射而来,带起残烛光影,朝着大帐撞去。 “咔嚓!” 一声脆响传出,却不知是人撞碎了大帐的栏木,亦或是人的骨被撞碎,甚至是一剑碎裂木与人。万事通见状间,双眼瞳孔骤然一缩,惊声呼道: “百里兄!你难道?!” 话音至此,已撞在大帐之上的小风,只感觉身体之中那股寒冷的气息已经遍布全身,此时的他只能感觉到身体有微微的疼痛,但却不知为何,自己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费尽全力,方才堪堪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抓住身前的剑,颤声道: “天外客...玩家不是..不是不会..流..血么?” “不是玩家!!” 万事通未完的话,终于在这一刻传出,玩家不会流血,这已经在玩家脑海中根深蒂固。而玩家在受到死亡打击时,感知会被系统瞬间降低,同时化光消失,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陈学究..误我..你..也误我..都想让我..让我死..哈..哈哈..我..我还不能..死。” 话音落罢,小风紧握身前长剑的手缓缓垂下,此时的他看似濒死气绝,然而却仍有意识,身体内那道冰寒之气,早在长剑入体之时已护住要害。他现在之所以如此虚弱,一是因为失血过多,二是因为身体被过多冰冻,无法正常运作。 “死了,死了!你终于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千月白状似疯癫,最后一句却是说的十分缓慢,宛如解脱一般,双手握住的长剑猛然从小风的体内抽出,看向对方已经毫无动作的“尸体”,千月白充血的赤瞳顿时清明了几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狂笑忽然从旁响起,千月白眼神略带迷茫,看向一旁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灰衣人已然起身,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枚黑色药丹,神色无喜无悲,与狂笑之声截然不同。然而在狂笑过后,余下的便只有平静。 “百里兄,一路走好..你不是玩家,但我却是。我们永远是朋友...” 一语方落,万事通将手中黑色药丹又拿的靠近了自己几分,像是在把玩一般,缓缓道:“这枚药丹,名唤阎王归途。万某十分好奇,这严明玩家绝不可使用的任务物品,若玩家真正吃了,会有什么效果。” 千月白闻言,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回忆一般,原本刚刚有几分清明的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浑浊起来,而后双手抱头,作痛苦之状。三息过后,只见千月白捡起长剑,而与此同时万事通赫然质问道: “你说呢?青山学宗的二弟子?” 话音一落,只见万事通一口吞下药丹,千月白见状,却不知识有心亦或无意,竟是后退了半步,原本攻势尽化守势,反观万事通吞下药丹后,却是毫无动作与反应。 两人对视间,压力不断攀升,一者心中好奇,不知此药对自己有何影响,一者心中混沌,走火入魔间只余野兽本能。但两人皆知,分神瞬间,便是生死定数之时。 “轰!!” 就在此时,万事通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乍响,而随即一股浩然蓬勃之力拔地而起,由涌泉入百会,气冲星河爆发而出。万事通瞬间怒发冲冠,头上纶巾立时破裂,一息之间已是批头散发,双眼亦是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啊..” 小风忽然回光返照一般叫了一声,而这一声顿时让两人齐齐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小风只感觉在看清万事通变化的瞬间,心口处一阵刺痛传来,随即脑海中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像是触动了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剧痛无比。 两人对峙,原本各自凝聚气势,一息分神便是决死之际。然而此时两人同时分神,谁先动,谁便抢得先机。然而就在小风一声痛呼喊出同时,意识不如从前那般清醒,意识开始缓缓进入黑暗之中。 而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一句话,还有一声剑断之声: “四方灭却,五绝归一。” 第557章 曳关(中) 心思落定,北堂毅哼了一声,随即便带着这名黑衣人朝着中军行去,而其余八人也纷纷按照他的命令站好的位置。十息过后,北堂毅回到北堂陌身边,却是低语了一句,而就在下一刻,北堂陌忽然没由来的开口道: “惊鸿击水。” “凰落平阳!”北堂陌话音方落,黑衣人便大声开口,而当他这话出口之际,北堂陌却是与北堂毅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不快不慢的开口道: “嗯,确是我北堂世家死士。你方才说有特使传来信息,不知是什么样的信息呢?” “启禀陌长老,特使命我将此扇作为信物亲手交给陌老,并且带话。承蒙相助,计划已成,可执行后续方案。” 话音刚落,北堂陌脸上毫无表情,一旁的北堂毅却是眉头一皱看向身旁好友,只是他心中并没有去想自己这好友串通敌人,而只是不爽对方瞒着自己安排什么眼线,听这口气,这所谓的特使应该和北堂陌相识已有一段日子了。 “扇子?拿上来看看。” “是!” 黑衣人话音落定,赶忙从怀中将万事通的那柄铁扇双手送了过来。北堂陌拿起折扇把玩了一二,回身看了北堂毅一眼,这眼神中却是带着一分疑惑。然而就在北堂陌见到北堂毅脸上的怒容时,他仿佛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当即朗声道: “很好,你做的很好!” “谢..” 一句谢大人尚未说完,黑衣人抱拳行礼之间,双拳之下赫然扫来一柄长刀,直逼咽喉而去。黑衣人此刻正作行礼状,焉能发现这突忽奇来的一刀,口中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呜呼,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你!”北堂毅眼见北堂陌一手将此人灭口,心中顿时一惊,一个你字刚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自己这好友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些山野村夫还会用离间之计。然而使用如此拙劣的计策,妄想去离间你我,真不知是高估了自己,觉得旁人皆如他一般愚蠢,还是低估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北堂陌说话之间,身后的九执令交头接耳,而唯独之前那个话最多的老妪,此时却是闭口不言。北堂毅本想质疑自己这好友一次,可见对方如此说话,自己却是不再好质疑什么。 “那扇子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北堂毅本想说的是这句话,然而还未等他酝酿好强势的语气,便见北堂陌忽然一扬手,将铁扇抛飞而起,当即手中长枪一提,朝着铁扇便是十三连刺。这十三连刺皆命中同一位置,正是十三道攻击一点突破。 “咔嚓!” 随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闪电一闪而过,这本就显得有些老旧的铁扇,此刻竟是忽然炸裂开来,顷刻之间便以四分五裂散落遍地。北堂毅见状,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不解,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今日的做法却是有些反常。 然而除了北堂陌自己以外,却没有人知道那扇子的背面画了什么,那扇子虽然还是万事通的铁扇,可扇子的背面却是画着一个大大的毅字,正是北堂毅的毅。 “快看..那些人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十执令中一直闭口不言的老妪忽然朝着青山关的方位一指,随即大声开口。苍老的声音暂时熄灭了北堂毅心中的火焰,而当众人齐齐望向青山关上之际,却见原本城墙之上控制城楼的四人,竟是同时跳了下来。 四人既能以轻功上得城楼,自然下来也该是毫发无伤,然而就在落地瞬间,其中两人竟是脚步一阵踉跄,当即摔倒在地,而身旁其余两人非但没有出手去拉同伴,还在对方的身上补了一脚。眼见此情此景,北堂毅心中一惊,当即没好气的喊道: “还在等什么?还不随我救人?” “不可!!所有人原地不动,咱们两人前去即可!” 原本的十执令中,听到北堂毅喊话之时,便有三人有相随之意,然而听了北堂陌的制止后,这些人终于还是停下了马步。北堂毅闻言怒视北堂陌一眼,对于北堂陌来说这些贲雷卫不过是北堂世家的普通卫兵,可对于他这个教头来说,却是自己的心血。 两人策马而去间,那踏着同伴身体走过的两名蓝甲军士此时却是再度有了动作。只见他们两人忽然仰天大喊一声,随即弃枪抽刀,竟是快步朝着控制城门的四人冲去,而那四人面对冲来的同伴却视若罔闻,依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住手,住手!” 北堂毅只恨自己的坐骑不够快,只恨大军距离城门太远,急奔之间眼见自己的贲雷卫互相残杀,面对自己的号令毫无作为,心中越发愤怒,有对北堂陌的,也有对青山镇的。 “哈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句话早在青山学宗,陈某便对二位说过。二位说明日才来拜山,怎今日便沉不住气了?” 就在此时,城楼之上赫然跃上一道身影,此人身穿褐色儒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慢慢摸着自己的胡须,一双眼中尽是玩味之色,正是青山学宗之主陈天授。 “啊啊啊!!” 青山关城门之前,八名贲雷卫互相残杀而死,那最后剩下的一人在找不到目标之后,竟是挥刀自戮于门前。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死在青山关内的八人,此刻竟是凭空挪移一般出现在了青山关外,随即青山关城墙之上,赫然传来一阵高呼。 “可恶!”北堂毅见状大喝一声,此时他距离青山关已不到五十步,最多再有三息便可以轻功跃上城墙。他虽然知道自己未必能短时间内杀死这城楼之上的男子,但是他却有自信屠戮这些后出现的儒生装扮的青年。 “毅弟,退!” 就在这时,北堂陌忽然拉了北堂毅一把,这突忽其来的一手,惯性之下险些将北堂毅从马上给掀飞下来。好在北堂毅本身武功不俗,手中长枪指地借力间,马与人四平八稳,立于青山关下二十步外。 北堂毅本非无智鲁莽之人,只是因为长时间无需动脑,这才养成了现在这副性格。此时被北堂陌拦下,心中虽有不满,可却是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要救的人已死,杀敌并不急于一时,当即两人调转马头,朝着原路奔去。 “咔..咔..咔咔..咔咔咔..” 就在这时,一阵频率越发加快的咔咔声响起,北堂陌御马之间回头向城楼望去,却见原本城楼之上的弩机,不知何时多了一倍,而这些原本正对着空中的弩机,此刻正死死锁定着自己。 三息过后,依旧打开的城门中,缓缓走出一道佝偻的身影,此人看似与一般老者无二,甚至还要瘦上许多。然而古铜色的皮肤下,隐藏的却是高深莫测的机关术,以及处变不惊的心态,此人正是青山五老之一,原本石村的村长石老。 “青山镇虽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若是在青山镇内不守青山镇的规矩,那我们也不会参考你们的规矩。青山关城门大开,便是迎客之意,可是不速之客,却是过不得这青山关的。” 石老说话间暗运内力不断攀升,虽然此时北堂两兄弟已距离青山关有一定的距离,却仍能听得仔细。两人闻言间并没有什么惊愕的神情,因为对方展现出的内力,与自己两人只能说伯仲之间,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 然而北堂陌却对于那些机关却是心中拿捏不定,因为他曾听说过四川唐门中,有一种专破武林高手护身气罩的暗器,而早在六年前,唐门便已经研发出了以机关发射暗器的法子,只是听说成本巨大,准头堪忧。 这城墙上的众多弩机显然不可能个个都是这种杰作,然而只需在这些弩机中添加这么一座弩机,冷不防射来一箭。恐怕自己就算不受伤,也要付出一些心力。这也是为什么他北堂陌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他在等一些人,而这些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人多势众,而且不惧死亡... 与此同时....青山镇,青山学宗客房区北方一座厢房之内,气氛异常冰冷。圆桌之旁,坐着三名老者,而这三人正是青山五老中的另外三位,原青山镇镇长柳老、青山商会之主贾正经还有辈分极高的张婆婆。 三人相视无言,眼神的余光之中却皆看着一人,此人身穿一身玄衣,站立之间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此时却是背对三名老者,一双剑眉微簇,视线尽头看着那床榻之上,并排躺着的另外两人。 “咳咳..我..还活着。” 就在此时,那床榻之上的两人,忽然有一人发出声音,玄衣男子见状顿时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这发声之人的手,却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师兄..你再用力一些..我就真死了..” 说话之人依旧虚弱无力,借着玄衣男子的手缓缓起身,因为他躺在床的外侧,所以起身间并未第一时间在看到自己身旁依旧昏迷的那人,而是看到了圆桌旁坐着的三老。 “这是..什么场面,大师兄..难道老师他!!” 虚弱的男子说到后半句时,整个人一惊,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却听得身旁的玄衣男子开口:“老师无事,你且躺好,安静说来,发生何事?满身血迹,又断青峰,内息紊乱,可遇魔徒?” 这四字一断的说话方式,除了青山学宗大师兄方独墨又能有谁?而这虚弱的男子,正是之前走火入魔的千月白。而方独墨话音落定,目光却是越过千月白朝着他身后,那名依旧昏迷不醒,不知生死的人身上。可就在这时,张婆婆开口了: “千月白,方独墨,两个小东西和老东西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贾大福杀他是勾结北堂世家,你们杀他,又是勾结了谁?!” 话音落定,张婆婆将手中拐杖朝着地面重重撞了三下,千月白闻声间却像是触电一般,顿时站的笔直,可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而方独墨闻声间却是毫无反应,过了一息的功夫后,冷冷的道: “魔教妖人,得而诛之,师弟杀他,天命所从。” “放肆!!”方独墨话音刚落,未及张婆婆有什么反应,贾正经却是忽然一拍桌面,当即将圆桌击的粉碎,起身间怒喝出声。贾大福毕竟是贾正经的儿子,就算二人不和,他的死对于贾正经也有一定影响。 方才张婆婆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死去的贾大福,贾正经心中就是一颤,然而他却无法对张婆婆恶语相向,所以此时便全将怒火宣泄在了方独墨的身上。贾正经起身之间,周身强大内力顿时散发而出,朝着方独墨便压了过去。 然而张婆婆听了对方这样说,却是并未动怒,而是慢吞吞的,苦口婆心教导后辈一般道:“孩子,你是青山学宗的大弟子,如果青山学宗的未来都是这般模样,你们青山学宗的人,又如何能在这里站稳脚步..” 张婆婆话音方落,方独墨刚想反驳出口,然而就在此时,房间之中一声闷响传出: “哐当!!” 再转眼间,床榻之前的地面上,赫然有两人倒在了地上,正缓缓起身,而这两人正是方独墨与千月白。然而这一倒之间,千月白的面向发生了改变,当他起身间头对着床榻,此时方才看清了床上之人的面孔。无数画面顿时流入脑海之中,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仿佛是在点醒自己的错误: “千兄冷静,我们之前所做,皆是为了脱身,与布计。” 千月白起身,站稳身形,被方独墨抓着的手却是抖了起来,方独墨见状看向自己的二师弟,却见二师弟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心中一愣间,却见千月白的眼角竟出现了一抹凝噎。方独墨从未见过师弟如此反应,心中大惊,而就在这时,千月白却是颤颤的低声呢喃道: “我..我竟然杀了百里兄..我竟然..杀了百里镇长...” 第558章 曳关(下) 此时此刻,床上的黑衣人正是受伤的小风,而他此时的情形可以用生不得死不去来描述,此时的他体内被一股寒冰内力冻结五脏六腑,只余下一丝识能,作为他探知外界的唯一途径。 五感尽失的小风通过识能探测,仅能发觉此刻房中除自己之外还有五人,却不知这五人到底是谁。只是因为张婆婆的拐杖原因,让小风猜到了她的存在,也与自己方才恢复这一丝识能时,听到的叹息声有关。 “呃..” 心念至此,小风忽然感觉脑海一痛,然而他却无法发出这痛呼之声,因为这种疼痛是出现于意识而非身体的。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小风的记忆逐渐开始模糊,到了最后他仅能回想起走火入魔的千月白刺了自己一剑,而后便再无其他回忆。 小风看不见,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时才能醒来,即便系统女音已经提示小风可以临时下线,可小风仍是选择了自己渡过这不生不死的时间,为的正是不再错过一些自己本该知晓的信息。 然而,小风此刻虽然看似昏迷不醒,实则心智上却是完好无损,除了身体和大脑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剧痛外,与平时正常时并无什么两样。几个呼吸之间,小风便找到了平衡点,思路变得稳定了下来。 “我..我居然杀了百里兄...” 与此同时,千月白正颤声开口,而他的声音其余四人听得仔细,可小风这个当事人却是根本听不见。而千月白之所以用的是杀了,而不是误杀,正是因为他以为小风已死,并非是昏迷不醒。 其实人有内外呼吸之分,肉眼可见的是外呼吸,而身体内部仍存在内呼吸。外呼吸若断,便是人们说的断气,然而有一些人或一些病,会让人在“断气”后,仍存在短暂的内呼吸时间。 亦有一种说法言明,人的头顶与脚底有两股生气,若外呼吸断则两股生气不稳。然而在两股生气散尽之前,人并未真正死去,正是内呼吸的作用。 “放心,我没事。” 就在此时,千月白的脑海中忽然响起小风的声音,千月白闻声间双眼一凝心中一惊,可他却从骨子里不相信一个断气之人会和自己说话。心中抱着自己出现幻觉的念头,不着痕迹的回身看了众人一眼,而众人显然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这声音并非空穴来风,正是小风识能传音所至,然而小风却没有想到这个躺在自己身旁的家伙会是千月白。在小风的推断与猜想中,此人八成会是一同重伤的万事通,所以才心念一转发动识能传音。 然而正在千月白认定自己出现幻觉时,这幻觉再一次来临:“我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寒冰真气冻结全身,此刻正是不生不死的状态。”还未及千月白细想,这声音又接着响起: “老黑人,也就是麻衣老人,也许有救我的办法,拜托你帮我找到他。” 最后一字说罢,小风只感觉这一丝识能也濒临殆尽,再不敢进行识能传音。千月白闻至此处,已经恢复了三分冷静,顿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若百里灵山已死,这些前辈又为什么会将他的尸体带到客房安置? 在想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千月白开始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幻听,这言语正是眼前的黑袍人所要传达的信息。然而就在此时,张婆婆却再度开口了,只是这说的话,却让在场众人有些不解: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这好孩子单独说一些话。” 话音落定,贾大福的眼中顿时出现疑惑之色,然而看了柳老一眼,却发现柳老的神情始终都是那种轻松的感觉,正犹豫是否要率先出去时,千月白朗声道: “婆婆,晚辈刚才听到百里兄说...” “哼,出去!” 未及千月白将话说完,张婆婆已是再一次用拐杖敲击地面,而这一次方独墨却是并没有护着自己的二师弟,而是右手一挥,直接点了千月白的哑穴。 “咱们这就出去吧,也不知道石村长和天授那边如何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处于看戏模式的柳元老镇长,此时终于开口,而他说话间做了这第一个离去之人。而此时这些人中最不关心小风生死的,正是贾正经,他自然就成了这第二个离去之人。 有了两人开头,此时房间中仅剩下除小风与张婆婆外的方独墨与千月白。千月白此刻穴道被点,而他刚刚恢复身体内力并不足以自行解穴,终于在他的无力反抗之下,还是被大师兄方独墨推出了房中,只留下最后的两人。 小风识能探测之中,眼见四人相继离开,房间中只剩下张婆婆的身影站在原地,似乎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动作。至于张婆婆此时是否正与自己说话,自己也是无从得知。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的识能探测之中,却是凭空多出了一道人影。 “这..” 三息过后,一声惊呼从小风的口中传了出来,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小风只感觉体内一阵热浪翻腾,那股冰寒之气似乎正迅速瓦解,化作一股清流朝着自己心脉汇去。 随着四肢百骸不断恢复意识,一阵酸痛也是接连传来,小风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多亏了师兄所赠的这件冰蚕内甲,若不是有它在身,自己绝撑不到现在。 .... 时如白驹过隙,没有人知道那日在客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日先后离去的四人,也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逗留。后来不知是从谁的嘴里听到一个说法,那便是百里镇长是天人之相,上天降下祥瑞,客房区域红光大作,百里镇长恢复如初。 然而谣言止于智者,这种说法在智者眼中,不过是无稽之谈。只是青山的这些“智者”却似乎并没有止住这些传言,甚至还有个别人在背后以此为小风造势,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风莫名奇妙的在青山镇年青一代中,被奉为了神迹。 夕阳西下,青山镇下青山驿中,一名黑袍人正坐在座椅之上,悠闲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而他身旁还有一名灰衣男子,手中紫金折扇扇动有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的到来。 两人时不时的开口说上几句,说话间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加上两人一灰一黑的装扮,像极了两名大反派坐在一起,商量为祸武林的计策。 “百里兄,若万某推测的不差,这些高手口中所说的天道制约,应该就是咱们所谓的新手保护。应该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这些江湖高人无法对等级太低的玩家下杀手。” “万兄为何会这样认为?” “聚贤论剑,南宫入侵。” 驿站中对饮的两人,正是小风与万事通,而两人之间已有某种默契,因此小风对于他的回答,心中亦是瞬间明了。“聚贤论剑,南宫入侵”这正是江湖上出现的最早两个秘境,而这个江湖上等同传统游戏副本概念的秘境,开启的条件正是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也就是说,南宫世家当时确实是派出了人手去突袭聚贤论剑的这些玩家。可是五大世家实力相当,此时北堂世家展现出的实力,远远不是那时的玩家可以比拟。因此推想之下,若是南宫世家精锐尽出,纵使玩家人海战术,结局却也定不可能是现在这般。 料想那时游戏才刚开不久,玩家们的武功更是与现在先比相差巨大,因此当时的南宫世家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派出突袭的人,并不是世家应有的实力。而既然他们选择偷袭,就不可能只是佯攻,那么万事通这种猜测,便不是毫无道理。 “若这一条推论成立,陈学究他们这种等级无法去杀现在的玩家,那么北堂两兄弟也同样无法杀死我们。只是他们不能杀,他们的手下却未必不能杀。” “是了,青山学宗的弟子与南宫世家普通卫兵未必不能杀现在的玩家,可是他们的数量却依旧有限,而他们的武功也没有高到可以以一当百的程度。” 万事通话音至此,缓缓将抿了一口茶,随即将茶杯放在桌上,朝着驿站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接着道: “北堂世家此时按兵不动,加上你我之前得知的信息,几乎可以确定,北堂世家在等什么时机。而这个时机,多半就是北霜城的玩家势力。” “哦?” 小风自游戏以来便很少走出黄沙城区域,因此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领悟远不如万事通,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中原五城,实际上每一城之后,都站着一方世家,正如北霜城北堂世家一般,他们黄沙城身后的正是南宫世家。 “嗯,因此此战关键,并非是青山镇与北堂世家的胜负,而是天外客的到来。若是北霜城的玩家势力真的倾巢出动,你这青山镇恐怕就要真的保不住了。不过...” 万事通话音至此忽然脸上出现笑容,同时话音一顿,而与此同时,小风也看向对方,点头示意之间,两人同时开口,而所说的言语却是一字不差: “唯有玩家才能克制玩家。” “咴...” 就在此时,一阵马鸣之声忽然响起,小风与万事通对视一眼,随即皆是缓缓起身向驿站之外望去。只见一辆豪华马车,正从青山镇方向快速驶来,而这辆马车,正是与小风一同坠下山崖却毫发无损的那辆,此时驾车的人,亦是小风熟悉的人。 马车四平八稳的停在两人身前,而与此同时马车内走出一男一女,加上驾车的一名男子,正是小风的三个便宜师侄,叶十三、罗布斯与剑太白。 唯有玩家才能克制玩家,这一点小风与万事通心知肚明,此行两人的目的,正是突围而出,在一日之内尽可能游说玩家势力出战。而最有可能出战者,正是黄沙城最大的玩家势力,月下独行。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青山镇与黄沙城相隔不过几十里,若按中原五城区域划分,青山镇应是隶属黄沙城范围。若北霜城的玩家势力没有出现,那便是北堂世家与青山镇的私人恩怨,可一旦北霜城玩家势力出现,那便是利益与地盘之争。 即便月下独行再过休闲,也不会容忍自家门头上,被远在北方的外来者,埋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更何况,这青山镇在某种意义上,可以为自己所用。 “小师叔,我们准备好了,你们呢?准备好大干一场了么?” “嗯,我们一鼓作气,突出青山关。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可恋战...” 第560章 筹谋 豪华马车之上,万事通与小风一人站在车厢门前,一人专心驾车。这车是东大陆的车,因此驾驶之间必须灌输内力,方能正常行驶,因此这驾车的苦力,自然就成了万事通。 万事通对此并无不满,因为他知道无论驾车之人将车驾的多么颠簸,驾车人自己的感觉会是最低的。万事通知道这一点,小风又怎会不知,因此他站在车厢门前,看似是不愿留万事通一人风吹日晒,实则是因为车厢里面太过颠簸。 游戏终归是游戏,这系统的马车自然也就违背了一些常理。然而正是因为它违背常理,方才能有如此速度,而马儿却丝毫不知疲倦。 万事通期初刚刚上手有些难以适应,后来渐渐得心应手之后,便有了闲情逸致去和小风聊天,而两人说的,正是此行的计划: “按照这马车的速度,今日入夜之前我们能赶回黄沙城,百里兄可想好如何游说月下独行了么?” 对于万事通的直白,小风并没有丝毫的不解,因为自己两人此行的目的,正是游说玩家势力前来青山镇搅局,而黄沙城中最有影响力的玩家帮派,自然便是月下独行。 “万兄说的是人,还是会?” “哈哈哈,素闻月下独行的会长带人和煦,在会中虽然风评极好,却做不到天下会那般独断专行。若只游说他一人恐怕不行,而若万某前去恐怕也不行,因此只有百里兄才能胜任。” 小风知道万事通说的是自己认识月下独行中几大堂主的事,然而小风此次的目的却是引玩家势力回青山镇搅混水,并非是什么搬救兵亦或者是美差。甚至事件结束之后,自己根本无法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因此这种坑朋友的事,小风并不会用友情去捆绑。 “难道?..哈...” 万事通话音落定,见小风迟迟没有开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轻疑了一声,而随即他自己便猜到了什么,轻笑出声。另一旁,小风面对万事通这种模样,一时间却料不准对方是否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排除诈自己的可能,于是转口道: “月下独行这种大帮,就算打着休闲的旗号,也定然会看重一些必须争取的利益和名声。这一点,从他们会派人围剿聚贤山庄门口那些杀手,便能看的出来。” “哈哈,只是不知百里兄手中有何筹码,可以说动对方?” 万事通一语方落,小风却是无奈一笑,因为他知道万事通不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筹码,而他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变相的问了自己之前那个问题,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梳理资源的机会: “于利益而言,我青山镇位于黄沙城北,距离黄沙城最近。而北堂世家不远千里而来,拿下青山镇后若说毫无动作,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因此对于月下独行来说,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于名声而言,月下独行此番助青山镇攘除外敌,败北堂世家之后,必定会获得一定的名望。而像是如此大的事件,也许就会开启第三个秘境也说不准,若是这样一来,月下独行便更加如日中天。 最后,也是最诱人的一个本钱,我现在,还没有帮会” 小风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每一句落定,万事通都会点一点头表示意料之中,而最后一句落定时,万事通的神色却是明显一惊,开口道: “百里兄你...” 话音未完,却听得小风接着方才的话道: “当然,这是本钱,不是筹码。我从未说过自己要加入谁,而别人却可以认为我会加入谁。” “哈哈哈哈,好..好!如此看来,百里兄此行胜算已有七成。” 万事通闻言间大笑出声,然而话音至此却是一顿,一息过后,低声接着开口道:“如此..我也放心离开了。” “万兄要离开?难道是因为江湖追杀令一事?这不必介怀,咱们两人只需...” “并非如此。” 小风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万事通打断,而万事通这话显然还有下文,小风并不急着开口,但他却是十分讨厌与真心朋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若万事通是因为怕连累自己而离开,小风是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走的。 万事通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是笑了一声,畅然道:“若只有月下独行一家,与北霜城一方对抗之时,若占了上风则是尽如预想,可若是占了下风,难免会计较得失,甚至就此离去。而我此行要求的,正是三足鼎立,难分难解之势!” “难分难解..三足...” 小风闻言间口中轻声呢喃,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万兄难道是要去落雁城,找天下会的人?” 万事通闻言间转过身来,与小风对视了一息后,终于脸上浮现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一边笑一边用正常的音量,嘀咕的语气道:“唉,你居然这么了解我。万一将来我不幸成了你的敌人,到时候岂不是要寸步难行,可怕,太可怕了。” 话音方落,万事通却感觉肩头一沉,侧头一看,正见小风拍小孩一般的,将手放在自己肩头拍了拍,朗声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因为没有追求,所以就没有冲突,咱们永远不会是敌人的。” “靠靠靠,别这么煽情,我居然有点感动,说话都出戏了。” 面对万事通的反应,小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随即又想到了对方说要去落雁城找天下会的计划,联想到万事通现在在江湖上被追杀的情形,小风立即开口道: “你现在去落雁城就是作死,恐怕到不了落雁城就会死在路上。” “呃..” 面对小风这致命的吐槽,万事通那种稍稍感动的情绪瞬间凝固,快速回复正常之后,万事通并没有接着说些什么,只是驾车的水平,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那种手生的状态。 “如果你一定要去,至少也先随我回黄沙城。等我与月下独行交涉完毕,咱们再雇一个车夫,用这马车去落雁城。到时谁也不会想到,你这个江湖通缉犯会在我这车厢之内。” 见小风说的果决,万事通只得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话间终于彻底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百里兄言之有理,万某若现在前去,确实有些欠妥。而若等百里兄与月下独行交涉完毕,万某与天下会的交涉,便只需要一句话,一个人。” 话音落定,小风沉思了片刻后,先开口问的却不是什么话,而是:“什么人?” “华山派玩家第一人,花间一壶酒。” “原来是他,那话又是什么话?” 小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有猜测,然而他还是想确认一遍,万事通是否想到了这一层。毕竟方才他心境受损,又或者他有什么不同的见解。而就在下一刻,万事通开口说的,正是小风心中所想的那句: “月下独行已前往青山镇,黄沙城与北霜城之战,必将载入史册。” 而正当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已经距离黄沙北门不过一里之遥。只是他们二人此刻,却万万想不到,在黄沙城会遇到一个人,一个让此行有所转折的人,一个等待他们已久的人..... 第561章 易容师 星月当空,黄沙城北门却并未有一丝冷清。路上的npc虽然熙熙攘攘了许多,可路上的玩家却是比起白天来反而增加了不少。原因无他,正是夜黑风高好办事。 主城功能npc大多会工作到很晚,而白天他们的所在除了玩家外还有其他npc,因此若是有什么无法立即完成的事需要寻找这些npc,像是这种刚刚入夜的时分,正是恰好不过。 在北城门来往不断的人行车马中,一辆豪华马车正从外向内奔来,然而若此时是白天恐怕还会有人惊讶一下这豪华马车的外表,可是现在这种时间,却是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辆马车。 “于...” 豪华马车驾车的人口中轻呼一声,而其身后的黑袍青年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正是小风与万事通。这豪华马车属于系统驿站的马车,受系统制约,停下马车只需要驾车人灌输内力并安心静气即可,无需真的对马儿做出什么反应。 “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两人跳下马车,就近将马车寄存在了一家驿站之中。而当驿站管事通过特殊的手段,发现这马车现在确实属于小风之后,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因为能花5000金币买下这代步马车的,定然不是普通之人。 江湖中人多半骑马,因为马的速度远比马车要快,而且价格实惠。而且江湖传闻,马若是到了一定的品级,则会有灵性出现,届时就算与主人失散,也会自行找回。可是马车若是丢了,那便就真的是丢了。 小风两人走出驿站,一轮明月已经挂在了正空,两人相视一眼后,万事通率先开口道:“接下来百里兄打算先去何处?直奔月下独行总部么?” 小风闻言间摇了摇头,即是回答他表面的问题,也算是回答他话下的问题。万事通问自己是否直奔月下独行总部,另一层含义就是问自己是否要先去见那些月下独行的故交。 松柏、秋月无边乃至月下独行本人,小风与他们的交情其实都说不上太深。与松柏是相识很早,而松柏此人一直念着山洞之中,自己留给他宝刀的事,而那刀也正是他现在的武器。秋月无边则是与自己惺惺相惜,而且是与自己交换过秘密的人。 至于月下独行本人,小风只感觉此人有种熟悉的感觉,而看对方的反应,似乎也对自己有一样的感觉。这三人,若是自己打出感情牌,此事势必可以一举拿下,可是小风却不想这样做,而是想以此为本钱,另找别的筹码。 “原来你在这里!受死吧!”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忽然自眼前闪过,与此同时一声拔剑声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万事通闻言间看了看小风,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唉,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想不到万某才刚一进黄沙城,就会遇到迫不及待要我命的人,万某还真是值钱啊。” “你,闪开!不想死的就走远点儿!” 万事通话音刚落,那少年音再度响起,而两人也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正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穿着的并非是一身白衣,而是一身黑衣。 然而让万事通尴尬的是,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冲着小风说,而是冲着自己。显然自己方才那一番说辞是想多了什么,这黑衣持剑少年,竟然是冲着百里兄来的。 “百里灵山,你让我好找,受死吧!” 话音虽已落定,可这黑衣少年却只是说的气势汹汹,却并没有半点直接动手的意思。小风仔细的打量了这少年一遍,发现自己的确不认识此人,可是自己这个id自己极少跟人提起,若一一排除下来,推算出此人是谁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诶,这位小兄弟。你看这光天化日...额..”万事通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拦在两人之间,而自己的一句话说了半截,却是意识到现在是夜晚哪来的光天化日。正想转口再说,却见对方剑尖一转,忽然指向了自己,万事通顿时闭口不言。 “谁是小兄弟?!” 少年冷哼一声,当即朝着两人又近了一步,然而这剑距离万事通的身子已不过两步距离,让人意外的却是万事通没有躲,而这少年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万兄,此人无恶意,我已看出她是谁了。” 小风说话间,识能加持双目,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夜空的掩饰之下密切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这一句话小风并没有选择传音的方式说给万事通,而是选择了直接开口。并不是小风料事如神,而是因为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试探。 此人若有心杀自己,断然不会与自己废话许多,而那少年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冷,双目中却似乎带着几分得意。起初小风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这个目标而得意,可是这种得意绝不会持续如此之久。 而正当自己这一句试探落定之际,对方眼中的得意瞬间消失,立即转变为了惊讶和不解。事已至此,小风已经猜出了此人是谁,而他之所以说看出了对方是谁,正是要对方自露马脚。 万事通不是傻子,而且与小风有一定的默契,他知道对方如果是为了提醒自己,肯定会选择传音入密,而像现在这种口述的方式,必定另有含义,当即一唱一和道: “哦?百里兄知道他是谁?” 小风闻言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黑衣少年,见对方这一次果然装了喉结之后,心中不禁升起一阵玩味之色。而那少年见小风望来,眼中的疑惑之意更甚,心中亦是如此,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怒喝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 少年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看到小风伸出的一只手对准自己,这一瞬呆滞之后,少年立即抽剑去挡,然而能够用剑挡住的只有有形的攻击,却无法挡住声音的穿透。 “云小鱼,好久不见,你的易容术又进步了,险些我便认不出来。” 而同一时间,小风在确认了这少年的身份后,也对着万事通传音解释道:“这是我再开始遇到的一个姑娘,也是一个玩家。她的爱好,就是易容成各种奇怪的人,最开始是乞丐,上一次是邋遢老头。” “你!唉....” 少年先是说出一个你字,虽只有一字,却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怨念,而随即便叹息了一声,右手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摸,下一刻这黑衣少年,便成了一名黑衣女子。 “这...这江湖真有易容术?” 万事通闻言一惊,他四方游历自然知道武林中有易容术,可是一个玩家为何会这种逆天的技能。如若自己会这易容术,又何必怕江湖人追杀?而以后游历江湖,这门手艺更是神技。心中想至此处,一种拜师的冲动油然而起。 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小风最不想听到,而云小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坚持这样叫的称谓: “百里姐姐,好久不见...” “我不是我没有...” 小风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是没法说出这些话。自己与云小渔第一次相见时,因为自己一语道破了对方脸上涂抹的颜料出现的破绽,而对方举一反三之下发现自己额头上也有这种破绽。于是不知怎么,对方就将自己当成了女子。 云小渔与小风前前后后也不过见了自己面,而每一次见面她的易容术都会高上一分,上一次见面小风正是指出了对方易容男子却没喉结的破绽。然而小风的确没想到这一次,她连这个生理因素都用易容术解决了。 这一次小风并没有看出对方的易容术有何破绽,之所以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一是自己的名字很少告知给别人听,就算说也多半是假名或者化名。再者便是对方的举动,完全不像是一个来杀自己的人。 诸如此类的分析,其实都与对方的易容术无关。单凭对方的易容术而言,小风自认为如果下一次自己认识的人多了一些后,自己便很难分辨出此人到底是不是云小渔。 “百里..兄..这易容术...这...” 万事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小风此时却还在因为云小渔的称谓而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然而就在这时,云小渔却是忽然朝两人走进了几步,接着打量了万事通一眼后,低声道: “嗯?你是万事通吧,你很值钱呢。” “额..这..万某...”若对方是个男子,万事通会毫不犹豫展开心灵攻势,忽悠着对方将易容术或者易容术的学习方法教给自己。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容貌上佳的女子,而对方又是自己好友的朋友,万事通一时间便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好吧,我教你,不过以后私下里你要叫我师父。是师父的师父,不是司机师傅的师傅。” 云小渔话音落定,便不再去看万事通,而万事通闻言先是一愣,而随即一咬牙,立即应声道:“师父在上,万事通有礼了,这是万某孝敬...” 正当万事通从怀中掏出一包金币,正准备塞进云小渔的手中时,却被对方侧身让过,而随即云小渔便再度开口道:“我不缺钱的,再说...” “刷你,不是来钱更快么?” 第564章 北霜来客 “果然是你。” 小风一声红狼兄出口,顿时察觉一楼大厅中那些目光朝着自己扫来,仿佛想一眼将自己看穿,然而这些人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长安楼现已被赠与小风,因此便是玩家的产业,故而受到系统的保护。且不说这楼中那些打手便十分难缠,单单是一旦再楼中动手,便会被判断为砸场子,官府将在一炷香内派高手赶到,这便是一项棘手之事。 以现阶段玩家的等级,还没有谁可以撑过官差这种特殊npc三刀而不死,往往皆是一刀便被送入大牢。因此那些来自一楼的目光虽然炙热,却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处。 “极恶牢一别,确实许久未见了。” 小风平静的回应,算是正面应下了红狼杀手的问题。这红衣男子,正是与小风在极恶厅中,最后存活的两人之一。然而自己与他的交情,早已随着他对小白的那一刀而散尽,近日他又来寻找自己,又是意欲何为? “明人不说暗话,我此行来找你,是为了杀你。” 红狼杀手的话没有丝毫掩饰,而正如他的话一般,他的杀气也是没有丝毫的掩饰。虽然说话间杀气十足,可拿起酒碗敬酒的动作却十分自然,这与极恶牢中那个红狼杀手,判若两人。 “杀我..为何?” “因为任务,上面分配的任务。” 面对小风语气平静的回问,红狼杀手没做停留便开口回答,只是他这话到了此处却没有说开的意思,小风自然也不会无脑的去问你的上面是谁。 念及此处,小风再一次感受到二楼阴影中那股寒意涌动,心中不免有些无奈。红狼杀手对自己的实力知之甚多,故弄玄虚这种把戏绝骗不了他。而对方既然说是上面的任务,那么他便有一定完成的理由。 若红狼杀手执意要杀自己,无论是茶楼的打手还是官府的官差,赶来之时都会是自己身死之后。而自己此时一旦身死,青山镇任务将直接重置,届时北霜城若再有天外客潜入青山镇,便可不战而胜。 “小白如何了?” 是了,小风心念急转之间,虽然不愿这种方式,却仍是选择在这种时机,道出对方心中的一个死结。既然无法智取武斗,那么小风此时唯一的生机,便是心境博弈之上。 红狼杀手闻言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双眼不再平视小风,而是缓缓低下。而与此同时,那阴影中的寒意也是为之荡然一空。良久之后,红狼杀手轻叹一声道: “我后来,虽重返大牢,却再也没有见过小白,而几经查证,当初他报的id也是假名。若他能通过极恶大道,那么自然可以想起你我,只是那时的他必会视你我如仇敌。而若他通不过极恶大道,那在他刑满出狱之时,便会永远忘记我们的存在。” 眼见红狼杀手气息变化,小风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自己那日趁他心境受损时,调转识能配合精神力,在对方心中埋下的种子,此时正在生根发芽。而对方在不知不觉间,将小白之事无限扩大,已经到了耿耿于怀的地步。 然而就在小风想再一次开口,将话题引导到自己有利的局面上时,却听得红狼杀手忽然补充了一句:“我此行找你的第二个目的,便是为了此事。” “我能帮上什么?” 话至此处,小风的这一句话却是真心实意,对于白飞这个人,小风的好感度还是不错的。然而当自己回忆起白飞那些对自己特别的举动时,自己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出现,既想逃避,又想弄清一切。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百里兄,我这样称呼你可好?” 见小风点头,红狼杀手又是叹息了一声,而就在这一声叹息过后,红狼杀手再度抬头之间,之前那个杀气逼人的红狼杀手又再一次活了过来,仿佛刚才那个多愁善感之人,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百里兄难道不好奇是谁要杀你?而我又是奉了谁的命?” “哈..” 小风闻言间,只是笑而不语,他自然想问,可却知道如果对方不想说,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然而此时对方既然这样问,那么也许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么此时自己就更加无需发问。然而却没想到,红狼杀手会如此开口: “百里兄,你我毕竟相识一场,也应该让你死的明白。况且你我本就是一种人,死亡并不是结束,因此这秘密料想也保存不了多久。可是现如今,你我毕竟敌我分明,若是就这样简单的告诉了你,恐怕我的朋友并不会答应。” “哦?那要如何才能说给我听?” 小风见对方卖起了关子,当即却也不会焦急,不急不缓的开口间,却是吸引了一楼其他人的注意力。因为这时上一个上平台讲奇闻异录的人刚刚下去,而小风与红狼杀手的出现,很有可能便是今晚属于他们自己的奇闻异录之一。 “这样吧,我给百里兄三次机会,百里兄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只会回答是或者不是,三个问题中,我至少会如实回答一个问题。而三个问题问完,百里兄若是能猜出我受何人指派而来,那么我便将事情仔细说给你听,让你做一个明白鬼。如何?” “嗯,这法子确实有趣。” 小风当即应下,而一楼那些看客们虽然不知道小风是谁,但是却为他的这种勇气,和接下来两人的对谈感到浓厚的兴趣,更是有人直接带头叫起好来。 “好!好!” 小风虽然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已是有三分不解。若对方真要杀自己,何必和自己废话如此之多?这三个问题的时间,足够自己的茶楼打手集结完毕,甚至官府的官差都有可能提前赶到。 究竟是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两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盲目的自信,还是他们两人此行别有所求,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幌子。心中念及此处,小风开口间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无论这三个问题中,我问什么问题,红狼兄都会如实回答么?” 话音方落,一楼看客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大骂小风白痴。那红衣男子说的是三个问题,他这像是询问规则的一问,根本也是算在这三问之中。何况他这问的还是人家方才刚刚说完的信息,这要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这般心大。 这些人不了解小风,红狼杀手却是猜到了七分真意,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的同时,开口回答道: “不是。” 小风闻言间点了点头,这答案正如自己所料一般,可他更加疑惑对方露出的那个笑容。其实对方回答了这一个问题后,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因为对方说过,至少三个问题中会有一个是真实答案。 因此,小风接连问出了两个问题,而这两个问题一出口,一楼那些看客已经在谩骂声中大呼无趣。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能够看到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智,却没想到这个黑袍人穿的神秘,可脑子却是这般有坑。 “红狼兄是来自中原五城中,东方的那一座,是么?” “是。” “红狼兄是来自中原五城中,北方的那一座,是么?” “不是。” 在众人的谩骂声中,两人的三问之约到此结束,而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红狼杀手的嘴角带着一抹弧度。而这抹弧度,却尽收小风眼底,而也在这时,红狼杀手朗声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百里兄猜一下我的身份吧,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你是北霜城天外客势力所派,此行的目的,正是因为青山镇之事杀我,不知我猜的可对?” 话音落罢,一楼看客却是一阵哗然。中原五城之中,唯属北霜城与黄沙城距离最远,这红衣杀手看似武功不弱,若他真是来自北霜城,恐怕赶路都是个问题,又如何有时间练功?更何况是穿越那些高级别的危险区域。 “没错,我此行的目的,正是奉命前来杀你。百里兄既然能想到此处,我想也无需我多做解释了,那么...”红狼杀手话音至此忽然一顿,而与此同时楼梯之下也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闻声看去,正是这茶楼的一众打手。 “就请百里兄上路了!” 红狼杀手话音落定,十指握紧成拳的同时,袖中忽然伸出一只血红利爪,然而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的小风,此时却是不退不让,一脸镇定的看着对方,而此时眼中的疑惑已经到了七成。因为对方虽然杀气十足,可是眼中却并没有半分杀意。 而就在这时,二楼阁楼的窗户外忽然挂来一道劲风,而就在下一刻,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却从旁响起。众人惊讶回神之间,却见那黑袍人已经距离红衣男子十数步开外。而他身旁,正站着一名手持折扇的俊秀青年。 “如此有趣的人,若是就这样杀了未免可惜。北霜城的友人不远万里而来,我们黄沙城绝不能失了礼数才是。” 青年男子话音落定,冲着自己身旁的小风笑了笑,低声道了一句:“百里好久不见,这样一来,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而男子说话之间,一阵香气早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嗅觉,而小风早在方才这香味从窗外传来之时,心中便有了猜测,此时亲眼所见之下反而没那么惊讶。因为眼前这助自己逃过一劫的,正是月下独行的撒手堂主,秋月无边。 第565章 人情 “月兄,你怎会在此?”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小风并不会去问。面对对方的言语,小风只是点头回应,而后心念一转间识能四散而去,一息过后看清了当前的局势。 此时明月当空,已然入夜,正是夜深风高之时。随着秋月无边现身,原本暗藏在长安楼周围暗巷中的那些人,此刻已经尽数现身,将长安楼围得水泄不通,而他们皆同属于同一个势力,正是月下独行。 这些人围而不攻,除了忌惮长安楼那该死的禁斗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长安楼顶不知何时出现的四名蒙面黑衣人。这四人两男两女,穿着亦皆是一身黑衣,只是这黑衣与普通的夜行衣不同,与其说他们是杀手,倒不如说更是像是东瀛忍者。 长安楼二楼之上,小风与秋月无边并列而立,面前红狼杀手杀气忽隐忽现,阴影之中更有冷漠杀手伺机而动。此刻众人皆是处在一个平衡之中,谁也没有率先出手,而谁都知道一旦出手,便是全面进攻之时。 就在此时,通往二楼的楼梯之后,一人忽然惊呼一声,楼上众人丝毫没有理会,却是让一楼的众位看客暂时转移了注意力。而这个发出惊呼之人,却正是方才那名与小风交谈的店小二,而他身后,正是那群凶神恶煞的长安楼打手。 小二平时见多了江湖人士打架斗殴,他只是因为红狼杀手身上的杀气而一时心惊,却绝不会达到恐惧的地步。此时他之所以发出一声惊呼暴露位置,却并不是因为楼上的红狼杀手,而是因为他的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老板的声音: “你们不必上来,去报官,让他们来,劝架。” 小二惊呼过后,迅速恢复了平静,而他回身间便与打手的老大,也就是当初掌柜安排给小风的那名五大三粗的刀客,说了方才自己听到的话。这名刀客闻言后,竟也不慌不乱,就这样相信了小二的话,当即一挥手,众人朝着后堂而去。 二楼上的四人继续冷冷对峙,然而在他们虽表面不动,此时各自在长安楼之外的安排,却是在不断行动。虽然他们一样知道对方在行动,却不愿意在此刻便亲身动手。 然而人所处在的地位不同,心境自然不同,而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看到的自然也是不同。二楼之上剑拔弩张,长安楼外一触即发,一楼月下独行的暗探忧心忡忡,然而对于一楼这些真正的看客而言,这却是难得的好戏。 “他们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打不起来,你们说说,那家伙怎么就猜出穿红衣的是北霜城的人?” “这...你们知道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好事之徒,而这些好事之徒的最大优点,便是无论你说什么话,都会有人去接,即便接不上,也会说一些无用之言,引出那些解惑之人。 就在此时,一名样貌寻常,身材矮小的男子从众人中窜出,一个轻功起跳,便落在了众人眼前的平台之上。而当众人以为他有什么见解之时,却见他冲着众人一抱拳,来了一个开场白: “哈哈哈,在下百笑生,这厢不才,倒是对此...” “我靠别废话了,有话直接说!” 这些一楼的看客,大多都是玩家,此刻见这人婆婆妈妈,当即心中无名火起,更有人笑骂道: “百笑生?你是不是当初取名字的时候想叫百晓生,结果发现这游戏已经有个npc百晓生了,所以你一怒之下,就从此以后踏上搞笑之路了?” 话音落下,一楼大厅之中传来一阵笑声,而那台上的矮小男子却也并不生气,只是尴尬了咳了两声后,接着开口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那穿红衣的说,自己三个答案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 “啊?这又能说明什么?” “黑袍人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看似是在询问一个已知的规则,其实却是在算计对方。如果穿红衣的回答是,那么显然是假话,因此剩余两个问题中必然有一句真话。如果回答不是,那么这一次真话的机会便已经用光,从而进入第二步算计。” 你们再来回忆一下,那黑袍人问出的第二三个问题,这其实就是一个问题,问的是对方来自于何处。而他之所以分开来问,正是要穿红衣的变相的自报家门。 因此他抛出这么一个相对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中知道了一个问题的答案,就能知道另外一个是错的。而我相信,问这个问题的人,对于这个问题的本身并不是一无所知,与其说这是一个问题,倒不如说是一句试探” 百笑生言至此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而一楼的看客却是已经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终于在三息过后,一人忽然觉察了什么一般,大声喝道: “你这根本就是什么都没说!就算这人用排除法排除了一城,那还不是剩下四城?难道他是靠猜的不成?” “哈哈哈哈。” 百笑生的脸上再度出现起笑容,而这一次他却是笑而不语,在众人的谩骂声中,一步一步朝长安楼之外走去,只留下一团乱麻给众人梳理。然而就在百笑生即将走出长安楼的一瞬,两个不同的人,口中不同的话却同时喊给了相同的人,正是: “小白!”“白飞!” 这发声的两人,正是红狼杀手与小风,而他们喊的人,正是这个百笑生。话音落罢,百笑生的脚步没有一丝停歇,仿佛这两声与自己无关,而发声的两人皆是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异样。 方才的笑声与举止,这百笑生有那么一瞬间和极恶牢中的白飞一般无二,小风与红狼杀手同时发现其中端倪,然而红狼杀手是出于激动,小风却是出于试探。因此一人叫的是“小白”,而另一人则叫的是“白飞”。 若这百笑生有一丝反应,那便说明他确实是白飞无疑,然而就算他像现在这般并无反应,却也有可能是白飞并未再次去闯极恶牢,而是被刑满释放,消除了极恶牢的记忆。 就在百晓生方才踏出长安楼,一名持刀男子便与他错身而过走了进来,而这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内含高深内力,如虎狼咆哮,震慑全场众人。 “放肆!大胆!无礼!” 话音方落,长安楼大门中,忽然涌进一众带刀男子,而这些人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人人身上皆穿着红色的捕快服,而方才开口的男子,与其他人红色衣物不同的是一身绿衣。 “长安楼内,不得打架斗殴,否则黄沙大牢,便是尔等归宿!” 绿衣捕头大步上前,走上那特殊的平台,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霸气十足。话音落定,捕头收刀入鞘,然而入鞘之时,却卷起一阵无形刀气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虽未有人与物因此受伤,却让那临**台的几桌看客,心口一阵烦闷。 “多谢捕头出手,否则我长安楼此夜恐怕不得安宁。” 就在此时,二楼之上忽然响起小风的声音,而小风此时也终于离开了秋月无边的保护范围。他此刻知道这些捕快出现,这里已经是绝对的安全区,这些捕快对于npc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高手,可对于玩家来说,却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维护黄沙治安,正是卑职职责,大人无需介怀。” “卑职?大人?” 捕头话音落定,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朝着小风看去,而这个众人之中,这一次却包括了秋月无边与红狼杀手,甚至还有小风自己。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什么大人,更是不认识眼前这名捕头,而自己也从来不认识什么做官之人才... “嗯?” 小风下意识的轻疑一声,那绿衣捕头却是以为对方不悦,顿时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当下不再去看小风,而是转身对着旁人没好气的道: “天已入夜,万物皆宁,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再不离去,我将你们统统抓回黄沙大牢,留你们在牢中过夜!” 话音落定,一楼的众看客相视一眼,虽然心中不悦,可是却也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抓进去耽搁自己的时间。当即皆是起身离去,不过却没人对这些捕快毕恭毕敬,毕竟这些人大多是玩家,而大多数玩家并不会因为npc而改变什么。 “红狼兄,看来今日咱们是打不成了,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秋月无边缓缓开口,话音落定便转身从窗口一跃而下,然而就在他出窗前一刻,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百里兄许久不见,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半个时辰之后东城酒楼,咱们不见不散,记得带钱啊。” 眼见秋月无边离去,那绿衣捕头便将目光锁定在红狼杀手身上,在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后,眼中露出一种憎恶之色。但是在他看了一眼小风之后,眼神中的憎恶之色终于褪去,沉声道: “你们呢?还不速速离去?” 红狼杀手闻言无奈一笑,像是他这种爱pk的人,对于这些捕快自然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也知道,以自己暗杀小组现在的实力,绝不是捕快甚至捕头的对手,当即招呼了一声躲藏在阴影之中的冷漠杀手,看都不看小风一眼,便转身跳窗离去。 而却不知道是江湖人一贯如此,还是高手皆有这种话一定留道最后说的默契。红狼杀手跃出窗后的第一件事,便也是对着小风传音,只是他却不是说什么再见,而是一句: “百里兄,我欠你的人情今日已经归还。小白之事我自会处理,珍重。” 而与此同时,绿衣捕头亦是冲着小风一抱拳,随即转身便走,没有再说一句话。方才还人烟鼎沸的长安楼,此刻一楼二楼之中只剩下小风一人。良久之后,小风自然自语一般缓缓开口,正是一句: “果然如此,多谢红狼兄相助..” 第566章 酒楼之邀 红狼杀手从一开始便没有杀小风的意思,这一点小风心知肚明,否则他绝不会给他时间周旋。小风同样疑惑,对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到了这一刻,红狼杀手亲口将答案揭晓之时,小风终于明白,方才对方帮了自己什么。 红狼杀手说的还人情,并不是放了小风一马的不杀之情,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接到什么杀小风的任务。他之所以每日来长安楼,不过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猜想,找到小风,并且探寻小白的消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而已。 暗杀小组之所以在月下独行数次围剿中仍未被斩尽杀绝,正是因为他们具有强大的情报能力。自从小风等人一进黄沙城开始,红狼杀手便已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而这也是今天他会一直等在这里,无视那些伏兵的原因。 当红狼杀手注意到外围伏兵,而小风踏入长安楼开始,他便已经想好了对策。那便是不能让这些月下独行的人看出,自己和小风有交情,否则长安楼以后永无宁日。 方才两人对话之下,红浪杀手要对方去猜自己的身份,实际上是给对方一个说明来意的机会。根据对方的回答,红狼杀手便可以判断出对方真正的来意。 当红狼杀手听到小风猜测自己是北霜城来客,并且为了青山镇一事来杀他的时候,红狼杀手便已经猜出小风与青山镇的关系。而细思之下,更是算出了小风此行黄沙城,必定是来寻求月下独行的帮助。 小风知道,红狼杀手对自己最大的帮助,并不是放了自己一马。而是于在场月下独行众人心中,种下了一个契机,一个重视青山镇之战,前往一探的契机。至少小风游说之时不会因为消息的真假而被人质疑,因为有时敌人的话,才是最容易被朋友相信的。 然而红狼杀手方才当众承认自己是北霜城来客,变相的便算是违背了他黄沙城一行的初衷,也算是背叛了派他们小组前来此处杀人,然后嫁祸给落雁城的北霜城联盟。只是对于这一点,红狼杀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玩家不同于npc,红狼杀手亦不同于一般玩家。若自己愿意,自己便是红狼杀手,便会代入角色,享受这角色带来的责任与体验。然而若是自己不愿意了,那么他便会跳出来做自己,什么北霜联盟,什么狗屁会长,他皆不会放在眼中。 这便是红狼杀手的道,同样也是暗杀小组的道,游戏人间红尘作伴,随心所欲。 长安楼二楼之上,黑袍小风静立于原地,脑中思绪飞转。然而他却不是神人,凭借眼前已知的信息,并无法尽数推算出真相,但是却也总算没有曲解红狼杀手最后一句话的用意。 此时小风恢复正常,方才想起来秋月无边约自己半个时辰后东城酒楼喝酒,要自己请客之事。半个时辰也就是一小时,然而小风却不记得已经过去了多久,因此他选择立即前去。可就在这时,三楼的楼梯上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一句: “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这撒手老板做的可还快活?” 话音落定,小风踏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出这个人的语气中虽有讥讽,却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而这个人,正是原长安楼的掌柜,不只是什么原因,将这长安楼送给了自己,而现在也是代自己管理长安楼的人。 “吴掌柜。” 小风这一句吴掌柜叫的心安理得,不卑不亢,而楼上走下之人,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快步朝着他走来。 吴掌柜几步来到小风面前,正当小风准备好接受对方一番“教育”之时,却见对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递了过来,依旧是那种略带讥讽却十分无奈的语气道: “呐,这是这几日长安楼的进账,除去长安楼需要的,和发展必须的外,这一份是你这个老板应得的。拿好吧,别让人觉得我们长安楼的老板请不起喝酒,丢你自己的人可以,但不要丢长安楼的人。” 说罢,这已经是五十开外的吴掌柜,便大踏步朝着楼上走去,看他上楼的这种速度,丝毫不比一个壮年的习武之人差上多少。对于对方这种说话的风格,小风并没有什么不满,而自己正愁没钱请客,对方这也算是雪中送炭。 “多谢吴掌柜。” 小风冲着三楼的方向轻声道了一句谢,而后便朝一楼楼梯走去,过了三息的时间之后,三楼上再度传来了吴掌柜的声音,语气中却是多了一分关切: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最近南宫世家的人好像正在找你,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露面。”话音落定瞬间,又恢复如初补充道: “就算不幸被抓到,也千万不要说你是我们长安楼的老板,你死可以,反正还能复活,但是不要连累长安楼。官府防的了这些天外客,可是却防不了五大世家,言尽于此...” 说罢,小风走出了长安楼,而吴掌柜也回到了三楼房间之内。然而原本常年关着的房间大门,此时却是大开着,其中一阵蓝光忽隐忽现,直至吴掌柜出现,目露惊愕之色快步上前,这蓝光才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消失不见。 房间之内,只有一句颤抖的声音:“师父..您恢复了?”而十息过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中响起,正是: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狂风绝剑、拂樱神剑与炽炎玄功老夫皆以取得,只剩下贲雷枪诀,以及最后的神算心经。” .... 黄沙城街道之上,路上的行人已经变得稀薄,就算是玩家也不会彻夜不眠,这种夜猫子毕竟只占少数。小风自长安楼而出,向东城酒楼而去,然而这一路上,除了路边挂着的灯笼发出些许微弱的光芒之外,再没有其他光源引路。 小风凭借识能,加上黄沙城道路平坦,这才没有让他这个路痴再次迷路。然而小风找到新的光源,也足足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 前方光源之处,正是一座酒楼,其上赫然写着东城两字。只是这酒楼虽然灯火通明,内中却没有发出什么饮酒作乐的声音,而是寂静的有些反常。 小风记得这家酒楼的老板是万事通的朋友,而自己那时前来,似乎这酒楼还不叫东城酒楼。小风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转折,但是这酒楼的名字可以变,招牌可以变,外貌却是一如往日,这也是为什么小风觉得东城酒楼还是那个酒楼的原因。 小风几步上前靠近酒楼,然而就在这时,他一直外放的识能中,终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存在。而就在下一刻,这些存在忽然自街道两方朝着自己冲来,正是两队持剑江湖客,为首一人大声道: “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今天已经包下了酒楼,你若无事便速速离去吧。” 男子虽然一上来便是盘问的语气,然而小风却并不会与他置气什么。当一个人的气场与另一个人相差巨大时,不作为并不是代表此人软弱,而是他觉得没有作为的必要。毕竟人不会因为当天蚊子咬了自己一口,隔日便去街上四处追杀这只蚊子。 “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让他进来吧。” 就在此时,长安楼中忽然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而这为首男子闻言,眼中出现一抹惊讶,随即脸上便转为一阵尴尬之色。他又怎么能不明白,里面那位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认识这黑袍人,那么自己方才的作为,就显得有些多余和唐突。 “额..你进去吧,方才..哈,哈哈。” 小风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当即朝着酒楼之内走去,而他面上虽不在意,心中却是对那个声音的主人在意的紧。因为他奇怪为什么秋月无边约自己喝酒,却会把他叫来,究竟是看破了自己什么心思,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而当小风走进酒楼,看清酒楼大厅之中坐着的众人后,他终于明白了秋月无边的心思,同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因为这酒楼中此时坐着的,正是月下独行四大堂主,以及方才开口说话的月下独行本人... 第568章 游说落幕 月下独行当场失态,在场众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皆以为黑袍小风是会长的什么仇人,那光头男子更是抽刀而出,怒视小风。秋月无边也被自家会长如此表现吓了一跳,心中快速思索之间,也是挡在了光头男子和小风之间。 “啊?我就只是我,月下会长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风也着实因对方的突然失态而有一瞬迟疑,而在那一瞬之间,小风甚至想过对方是借此试探自己,然而却想不通对方这种举动是想试探自己什么。 “宋晓枫!” 就在此时,小风脑海之中忽然响起月下独行的声音,然而对于这个名字,自己却是十分陌生。因此小风的反应只有疑惑,而并没有月下独行心中预想的那般紧张。 见小风这般反应,月下独行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然而他的眼底深处,却是闪现过一抹失落。一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方才是我失态了,只因你的举止像极了一位故人。好了,你们继续吧。” 说罢,月下独行恢复了正常,再一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再也不去看其余之人一眼。只是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最初那般悠然自得老神在在的模样,眼神略有迷离,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一般。 秋月无边见自家会长失态,当即一个传音密了过去,然而月下独行却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去回他什么。秋月无边看出不对,当即开口救场道: “没事没事,看来一切都是误会,百里兄,你刚才那句是也不是,究竟何解?” “我此行黄沙城确实有意请月下独行出手解青山镇之危,但这却是一项互利互惠,而并非是求。”小风自然明白秋月无边的用意,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再度将话题带回主题。而与此同时,光头男子也坐回原处,只是余光一直落在自家会长的身上。 然而就在光头男子刚刚坐稳身形,听了小风这一句话后,却是再一次暴跳如雷拍案而起。小风见状脸上只有无奈,他不知道是这人本就性格如此,还是月下独行安排他这般演戏,如果是后者,则不得不说他这戏太过浮夸了些。 “放屁!互利互惠?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冲锋陷阵是我们冲,打完了敌人青山镇却还是你的,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利益?” “哈...” 小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对方这幅样子,定然是在做戏,而他的话也一定是出自于秋月无边或者月下独行的口中。然而此刻小风看向月下独行本人,见他依旧是那副双眼迷离的样子,当即转头看向秋月无边,传音道: “你到底是哪边的,有话自己说就好了,何必借他的口?况且,你不觉得他这音量,有点太...” “你又笑什么?”光头男子喝问出声,然而就在此时,秋月无边却是对着他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其人见状皱了皱眉头,再一次坐回了原位。 “作为朋友,我站在你这边。作为谈判双方,我自然站在月下独行这一边。” 秋月无边的这句话是开口说出而非传音,此时此刻也算是表明了自身立场,然而小风闻言间,却并没有因为对方谈判的主脑是这种老狐狸而感到压力倍增,反而是喜从心中来。 “你不早说。”小风传音发牢骚的同时,直接开口道: “青山镇位于中原南部,与黄沙城相距不过数十里,而与其他四城则是千里之遥,遥不可及。北霜城不远千里前来夺青山镇,若青山镇被北霜城所夺,他们便可以以此为根据地,而他们夺镇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 “哈哈哈哈,百里兄这话看似为我月下独行着想,但在我看来,却设身处地的不够啊。” 秋月无边闻言大笑,小风知道对方将要发难,而两人此时的座位正好相邻,四目相对之间,仿佛两股冰火气势冲撞,焦灼不堪。而就在下一刻,秋月无边果然接着开口道: “若是我月下独行坐山观虎斗,待你青山镇与北霜城斗的你死我活,而后再坐收渔利一举拿下青山镇。如此一来,岂不是对我月下独行更为有利?” 小风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思绪飞转。他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告诉对方两日内自己不死,青山镇即便被攻下也不会易主。否则,就算秋月无边因为朋友之谊不杀自己,其他人也会将自己除之后快。 然而小风此行之前做好了完全准备,充足的信息便是其中一环,当即开口道: “若是换做其他对手,如落雁城旭日城一般,此法确实可行。然而此次围困我青山镇者乃是北霜城,那么此法便万万不可行了。” “哦?愿闻其详。” 酒楼之中,只有秋月无边与小风的对谈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其他人都成了陪衬。而松柏已经是倒头大睡,月下独行本人却仍在喝着自己的苦茶,一副无心他顾的样子。 “北霜城玩家势力有其余对手没有的优势,那便是他们北霜城上下一心。这上下一心,不止包含了北霜城之下的所有玩家势力,还包括了北堂世家。” “嗯?” 这一次发出轻疑之声的不是秋月无边,而是那名红色铠甲女子,而小风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当即趁热打铁反问道:“南宫世家对天外客所做之事人尽皆知,就算是为了利益,月兄觉得,他们会真心前来相助么?” “嗯,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回归初始,帮助你,我月下独行能获取何种利益?” 对于小风的反问,秋月无边只回答了一个“嗯”字便一笔带过。以他的心性,同样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在这种场合说出。他明白南宫世家与天外客的关系有多么恶劣,而就算南宫世家助自己攻下青山镇,青山镇的归属恐怕也轮不到自己。 “哈哈哈..月兄这话便是明知故问了。” 小风闻言哈哈一笑,随即计上心头,转过头去不再与秋月无边四目相对,而是看向了月下独行。无论是这种举动,还是小风的话,都让秋月无边心中一疑,而就在他即将开口之时,小风的声音赫然响起: “以你我的交情,你在月下独行一天,我青山镇和黄沙城便是一日的盟友。加上地势之故,你我两方日后定然少不了往来。” 秋月无边闻言无语,小风这话可谓是将了他一军,若不是他在月下独行名望十足,恐怕真就会获得一众帮众带来的压力。而此时小风已算是给足他面子,秋月无边为月下独行把关的心思,正在不断被动摇之中。 “如此虚无缥缈...” “当然如此一听,月下独行依旧没有直接利益。而此行月下独行最大的利益,是名声。若此战成功,世人会说月下独行率黄沙城,击退北堂世家与北霜城联军,守护黄沙城青山镇。况且...” 小风话至末尾,却是卖起关子来,而秋月无边此时心中已放下身为月下独行中人的自持。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位朋友此行的目的,与自己等人出手的风险,可却对于对方最后抛出的橄榄枝,认定此行值得考虑。 “南宫世家偷袭聚贤山庄,而后这个世界便有了第一个秘境。由此可见,世界大事件发生时,便有可能触发秘境。而此次青山镇之战,是南北两城与世家之战,触发秘境的几率可想而知。” “这...” 秋月无边一字出口,心中犹豫顿时表露无遗,而此时的小风亦是底牌尽出,若月下独行再不应允,他便只能说出落雁城亦参加行动之事了。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再度响起: “够了,青山镇之约,月下独行如期而至。” 此人正是沉默的月下独行会长本人,而他此时开口间,却是死死的盯着小风,看的小风心中一阵不解。将目光重新移回秋月无边脸上,却见对方也是狐疑的看着自己.... 第569章 羊入虎口 月下独行一口应下邀约,小风心中所系之事顿时落定,同时心中防御亦是松懈了许多。此时再看众人的眼神,只感觉身上百般的不自在,因此分神之间,一抱拳说了一句自己平日既不擅长的阿谀奉承: “月下会长当机立断,不愧...” 话音至此,小风忽的一阵灵台清明,他本想说对方是一方明主,可现在却忽然想起,眼前这些人可不是npc,而是一群玩家。自己这句话一出,也许众人当面不会在意,但细思之后,却难保不会多心。 “不愧什么?”月下独行闻言见状双眼一眯当即追问,好在小风已想好了退路,转言道: “不愧有这一众良才愿与共路,不愧黄沙城第一帮派。” “哼。” 月下独行的回答十分简单,他的这种反应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四大堂主的认知。因为月下独行平日里待人和善,是一个十分随意没有丝毫架子的会长,而即便对于陌生人,也是别人敬他三分,他便回敬对方六分。像是今日这般与人相对,却是这江湖之路上的第一回。 秋月无边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倒头大睡的松柏和一脸疑惑的光头男子一眼,心中默念了小风的那句“一众良才”后,脸上出现了莞尔的笑容。 “百里兄可以放心,我们既然答应前去,便一定不会食言。只是现下天色已晚,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就此别过,青山镇再会。” 面对秋月无边话音落定时脸上露出的笑容,小风只感觉心底一阵恶寒。比起游说之前秋月无边主导的压力,小风明显现在更不安一些。而月下独行众人也极为配合的,在秋月无边说话同时起身,朝着酒楼之外走去。 小风见状并不奇怪,因为他知道既然自己可以和秋月无边传音,那么他们之间也自然可以传音交流。更何况他们还是同一帮会,具有帮会群体传音的权限。 只是小风心中不禁暗自腹诽,你个玩家说什么天色已晚,要去休息。就算是休息,也是下线休息,何况这游戏世界的晚上,外面的世界却不一定是夜晚,这句说辞,未免太过随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月下独行众人皆相继离去,秋月无边更是没有多做停留,然而就在月下独行本人即将出门,而其余众人已经走远之际,他却是忽然头也不回的开口问了这样一句。 “百里灵山..” 此时酒楼一楼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月下独行这话虽然让小风更加不解,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然而就在小风四字落定之时,耳中却是响起对方的传音: “我是说,你的真实名字。” “独行!”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秋月无边的声音,叫的不是小风,而是月下独行。而他闻言当下却是一惊,就仿佛是做什么悄悄事被人发现一般,虽然他的这种反应只有一瞬,却还是让小风清晰捕捉了去。 月下独行随即离去,小风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一息过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并且在心中不断扩大,再难压抑,正是:“莫非,这个人认识我?” 而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却是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这位客官,既然你们已经要走了,那我们也该打烊了。您看这酒钱,是不是该...” 小风的思绪顿时被这声音拉回了当下,回身之间拿出之前长安楼掌柜给自己的小盒子递了过去,而后转身便要离开。那小盒子中,装的正是长安楼掌柜给他请客喝酒的钱。 “客官且慢!你这数..好像不对啊。” 这尖锐的声音说这句话时,“您”已经变成了“你”,而语气也冷了许多。只是小风此时心境不稳,无心用他那套观心之法去了解对方,便也没有注意到这点。 小风并未转身去看身后之人,右手自腰间一抹,发现自己身上仅存不到一百金币,然而小风的江湖路上从未因为钱而发愁,同时他这钱也来得太过轻易,所以对于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当即将这所有的钱放在袋子中,头也不回的递给了对方。 只是对方在接过钱袋的同时,抓了一下小风的手,小风只感觉这手完全没有一个小二应有的粗糙,反而感觉有些肉呼呼的。只是此刻小风心绪很乱,只想找一处安全的所在休息一下,顺便等待万事通那一方的消息。 “朋友,你这钱,还是不够啊。” 就在此时,身后尖锐的声音赫然一变,之前的恭敬之意顿时消散一空,而对方开口之间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一阵狂风吹来,直接将小风眼前的酒楼大门吹得关了起来。 “这..” 小风见状间,一字刚出,心中便想起秋月无边临走时那个笑容,此刻顿时明白这是对方摆了自己一道。想必包下东城酒楼的费用,一定十分昂贵。想不到自己在游说之上算是得利,可却在此间,大大的呗对方阴了一次。 就在小风无奈自己可能又要回到黄沙大牢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正好落在了身后之人的身上,双眼一凝之间,对方抢先开口道: “哈哈哈,百里老弟,我这新学的口技怎么样?” 小风看清此人面貌,这人一身员外郎装扮,身体极为矮胖,正是万事通的好友,这个一脚踏碎自家楼梯的酒楼金老板。而对方此时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至于自己给出的盒子和钱袋,早已被他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看也不去看一眼。 “惟妙惟肖。” “哈哈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看来我这钱花的不冤。万事通呢?怎么你们这次没有一起来?” 金老板说话间,便四处打眼像是找寻什么,同时挥手示意小风随便坐下。当小风听到对方询问万事通的消息后,知道自己此刻怕是不能立即离开,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便也不客气,就这样找地方做了下去。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木头碎裂之声在酒楼之中响起,随即一声“哎呦”便接连传出。小风抬眼一看,赶忙起身向前,正是这酒楼金老板一坐之下,又葬送了自己酒楼一张椅子。看这椅子粉碎的程度,恐怕用来烧火也是十分困难。 “唉,这椅子真不结实,算了算了,我还是站着吧。” 见金老板虽然身体极度矮胖,可他起身之间却是灵活无比,小风退回原位,但却也没有入座。虽然小风不拘小节,可是两人毕竟没有太熟,让主人站在客人坐着,这终归不好。 而此时小风也瞬间明白对方刚才四顾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正是在找一把可以承受的住他身体重量的椅子,无奈这些一楼给寻常客人准备的椅子,完全无法承受他这位幕后老板的重量。 “上次一别后,我与万兄在青山镇重逢,而后发生了一些特别之事...” 小风对于金老板并没有隐瞒什么,因为小风知道他和万事通的交情匪浅。可以说是未免万事通难做,也可以说是自己成为青山镇之主之事不可能永远没人知道,因此小风将这青山镇一行发生的事大致给金老板讲了一遍。 不过小风也知道分寸,因此他只讲了自己和万事通同时在的部分,至于自己看到的那些,则是一句带过,包括西方大陆而来的老黑人,还有那名神秘白衣少女演天。 “原来是这样,那不知万事通现在如何了?可还是依旧被人四处追杀?” 金老板问这话时,并未有什么担忧之色,而是充满了好奇,小风可想而知万事通与他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小风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玩家还是npc,而如果是npc的话,万事通只怕是将玩家的生死之道等等,都说给了对方听,因此对方才如此淡然。 “万兄此时,应该正前往落雁城,游说天下会参与一日后青山镇之战...” “你说什么?落雁城?!” 小风话音刚落,金老板的神情却是忽然紧张起来,看到对方这种神情,小风也是不禁一愣。小风此刻心境未全,而且他对眼前之人也没有什么防备,因此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金老板借由小风的表情看出一些东西,开口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对万事通发起江湖追杀令的,正是西门世家的二小姐。而其身份,正是落雁城主的结拜小妹啊。” 金老板话音落定,面露沉吟之色,而小风却是知道此行他和云小渔同去,以云小渔的易容术绝没有人能轻易认出万事通。何况万事通身为玩家,死亡对他来说根本不是结束,然而就在此时,金老板却是再度开口,语出惊人之言道: “一般江湖人绝难对天外客造成威胁,因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结束。但若对手是一城之主,那死亡确实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第570章 落雁无双 月隐星沉,天空已有渐蓝之色,黄沙城街道之上悄无声息,此时无论是原住民亦或天外客,皆已回到自己的栖身之所。为即将到来的天明,最好这一日的准备。 街道之上,黑袍小风缓步朝着北城驿站而行,其脑海中依旧回响着方才金老板对自己说的话。若小风并未经历黄沙大牢,或者其心智不足以看破其中奥妙,那么对于金老板的话最多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可小风此时此刻,却是为万事通担忧起来。 “死亡并不是结束,但却是开始..” 这看似危言耸听的一句话,小风却是亲身经历,不由得自己不信。无论是长安血夜亦或是极恶大道,这个江湖世界修改玩家记忆的例子已经太多。 黄沙城有黄沙大牢,落雁城自然也有落雁大牢,若是万事通入落雁城而被人识破身份,关入落雁大牢之内。小风料定万事通会因为时间紧迫,而选择闯极恶厅这种迅速出狱的办法。 然而身为成功过关者的小风自然明白,就算万事通闯过极恶厅,看似立即释放,可其中的时间已竟是外界的几日,必定错过青山镇之战。而如果万事通闯关失败,则不排除他被消除记忆的可能。 念及此处,小风决定立即前往驿站与万事通两人会和,心念一动之间脚步加快,快步朝着驿站走去。 .... 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小风不会武功更加不会轻功,因此这赶路一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十分简单,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有些耗时。来到驿站门口的小风,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这正是他之前在酒楼给金老板的那只。 “哈哈哈,咱们三人许久未见,这顿酒就当是我请你的了。你如果推辞,那就是不把朋友的朋友当做朋友。” 金老板说这话时的坦然,小风依旧历历在目,当即打开木盒扫眼一看,内中正是一张百金面额的银票,其下所盖大印,写着“五城商会”四字。 东大陆这片江湖世界,虽然绝大部分事物做到了完美的拟真,可它毕竟还是一款游戏。再某些特殊的场所中,玩家与npc做同一件事,不仅流程不同,收费也是不同,驿站便是这样一处特殊的存在。 玩家使用驿站,并不需要经过繁琐的人事,也无需做什么登记,只需要在驿站内部特定区域自助选择目的地,并支付金币即可使用。而npc如果使用驿站,则要麻烦的多,不仅要和驿站管事接洽,包括马车,用度等等都要一一商议。 然而小风这一路的江湖之行,还从未只身去过驿站,因此他并不是很懂驿站这套规矩。眼见这天色,心中估算驿站里多半还没有正式运作,于是小风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走进了驿站之中。 “嗖..” 就在小风踏入驿站的瞬间,天际之上一道白光闪现而过,带起一阵风声。小风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时,往往会下意识的开启识能加持感官,此时四周太过寂静,加上是能加持之故,小风立即闻声抬头,并且做出了后退的反应。 然而这一看之下方才发现,这天边袭来之物不是别的,正是一只白色的信鸽。一回生二回熟,小风这一次没有过多的反应,只等着信鸽落在自己手上,而后十分自然的拆下信笺。只是与上回不同的是,这信鸽在拆下信笺的同时,便立即飞走,并未做半分停留。 “百里兄,我被困落雁城,速来。” 信笺之上,赫然写着这一行大字,此信虽未落款,可传信之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然而小风见信之后,只是愣了两秒,随即却是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反应。 小风并没有立即冲进驿站动身前往落雁城,也没有目露焦急之色,担心万事通此刻的状况,甚至之前听了金老板的话后那些忐忑的情绪,在看了这短短十一字之后都烟消云散。 而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有趣..原来可以这样。” 小风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忽然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神经错乱,而是因为他从这短短十一字之上,看出了太多的信息。首先万事通知道自己的底细,就算他真的被困在落雁城,也绝不会找自己求救。 其次,即便他找自己求救,以万事通的性格也不会在这种丢脸的事上自称“我”,他一定会称自己为“万某”。再者,若万事通被困于何地,那他又是如何放出这信鸽的?小风可不记得万事通有养鸽子的习惯。 最后的最后,让小风断定此信必定为他人拦截信鸽而写,并非万事通本人所为的,正是这信笺上的字。用的不是水,也不是墨,而是赤红的血迹。玩家不会流血,试问万事通又是如何在被困的情况下,用血写出写书求援呢? 因此便只有一种最大可能,那便是传信的鸽子确实是万事通所发,而原本那信笺上也八成有着“百里兄”这种称谓。但是这信鸽刚刚飞出去不久,便被有心人拦截,替换成了如此这般,如果如自己推测一样,那么事情便解释的通了。 然而当前一个问题得到解答时,一个新的问题又再度出现,那便是对方引自己去落雁城的目的为何?如果自己是拦截万事通信鸽的人,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会是什么? “围点打援者,意在援,在我...不会。” 小风自言自语间,排除了第一个可能,因为对方如果对自己的信息掌握到自己和万事通熟识这种地步,想必至少也和自己见过一面,多少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些把控。若对方目标是自己,大可直接对自己下手,没必要费这种功夫。 “那么..意不在我..” 小风念及此处,已经成功代入了那个拦截信鸽之人的角色中,思考如果自己要对付万事通,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自己去算计他的朋友。答案几乎瞬间,便已呼之欲出,那是因为自己暂时动不了万事通,所以只能逼他就范。 单凭一信的信息,小风几乎已经猜出七成真相,然而这却并非是因为小风神机妙算,而是其中包含了太多因素与破绽。在断定万事通无事后,小风打消了前往落雁城的念头,虽然他很好奇对手想要做什么,可是却不会做这无用之功。 心思落定,小风停止缓慢向前的脚步,转身朝着驿站外走去,而他此刻的心情不错,正准备回长安楼,关照一下自己的生意。可就在这时,驿站大堂之内,一名中年男子却是摸着自己的胡须,低声骂道: “大清早的跑到我这来自言自语,还以为有生意上门,疯子,有病!” 说罢,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坐下,拿起了手中的茶杯.... 与此同时,落雁城东,一座小山之顶,一名身穿白色大氅的女子双手抱剑,立于凉亭之内。这名女子看似不过桃李年华,然而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凌厉气势,此刻人不动,剑不动,周身却似有剑意流转,任山顶狂风如何呼啸,其衣衫却无半点涟漪。 小山之顶狂风不断,其上亦无花草丛生,只有一颗参天巨树独立其中。然而狂风席卷而过,树冠之上的枝叶却是安静非常,并非发出一丝声响。若是小风在此,便能看出这树冠之上,隐约护着一团青光。 女子身后,一名黑衣人半跪在地,腰间别着一柄紫鞘长剑。而这男子虽半跪在地,却仍是一手按在剑身,仿佛一只蛰伏的野兽,只要周围有任何不在掌握之内的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出手,将之毙于当场。 “二小姐..” “嗯?” 女子轻疑一声,随即身旁一道寒光一闪即逝,无人看的清女子是如何出剑收剑,只有那一声刀剑入鞘之声方才证明其人确实出手。一道剑气几乎贴着黑衣人的脸边而过,然而这黑衣人却是不惊不慌,仿佛这种场面他早已习惯。当即改口道: “二公子,您所交代之事属下已经办妥,那人估计现在已在来的路上。” 在听到这个称谓之后,这名身穿白色大氅的女子周身气势明显缓和了几分,然而却依旧双手抱剑并未转身,只是平淡的道:“在外面不用讲这种虚礼,起来吧。” “是!” 男子没有半分犹豫当即起身,他知道眼前这名二小姐虽是女儿身,但却是家族中百年一遇的剑术天才,然而却是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她若待你好,只需立即接受即可,无需做那些世故给对方看,因为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她便会对你坏了。 “你确定他易了容么?” “属下确定那人是万事通无误,而他此行马车之内还有一名白发老者同行,属下看不出那老者的深浅,不敢轻易出手。” “你做得对。” 女子开口同时转过身来,然而就在惊鸿一瞥的瞬间,其右手却是自脸前一晃,而下一刻一名俊秀女子,便成了一名英俊少年。待话音落定之际,这名少年接着开口,可无论是声音还是举止,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既然他易容,那我们也易容,就是不知道谁的易容术更厉害。既然他已经混入人群咱们找寻不到,那就用他的朋友逼他现身。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属下领命。” 男子躬身一礼,而后转身便运上轻功而去,几个转落之间便消失在这少年视线之中。而就在下一刻,少年却是变抱剑为背剑,双手负于身后的同时,也将剑背在身后,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大树,轻声道: “阿夜,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话音甫落,又是一阵狂风袭来,然而就在此时,树冠之上一道人影忽然降下,少年见来人如此出场,不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抿了抿嘴,快步朝着对方走去。 人影落地,却是一名绝美女子,风致嫣然,莫可逼视。一身白衣若仙,加之周身青光忽隐忽现,仿佛身在云雾之中,似真似幻,不似凡人。然而双眼之中虽有几分淡漠,却亦有几分神伤,让人难以琢磨她究竟是喜是悲,心中是何所想。 “你又这样,真是..” “不靠谱是么?” “嗯。” 绝美女子开口之间只有短短七字,然而声音虽是清冷,却不失人间之气。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与西门世家百年一遇的剑术天才,性格古怪喜怒无常的二小姐做知心朋友。 英俊少年几步走到女子身前,缓缓拉起对方的手后,却是忽然含情脉脉的开口,不再用自己的女音,而是一种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道: “夜儿,这世上只有你懂我,而这世上,也只有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今生无双绝不负你,来世...唔..” 就在英俊少年忽然上前,用这足以苏化万千少女的举止深情开口之时,他得到的却是一个极为不该的回应,正是短短两字: “吃药。”而在绝美女子说话同时,她已将左手挡在了对方嘴前,素手之中藏着的糖丸也送进了对方口中。 深情的一幕被对方打断,英俊少年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随口说了一句“真香”后,见对方脸上毫无神色变化。当即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女声,垂头丧气的道: “不好玩儿,一点也不好玩儿。阿夜,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绝美女子闻言,上前一步缓缓拉起对方的手,然而就是这样拉着,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神情变化。三息过后,英俊少年忽然像是沉不住气了一般,语速极快的道: “好吧,我说就是了。我这次一定会抓住那个家伙,然后让义兄把他抓进落雁大牢严刑拷打,最好是打到头脑失忆,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出那天他看到的事了。” 第571章 狼影断 月落星散,天已渐明。黄沙城主道之上,黑袍小风的身影不再孤独,渐渐的路上有了些许其他的人。古人最是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是当下这般天色便在街道上来往的,除了天外客还能有谁。 小风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心中知晓此刻正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周遭的道路,因为他知道青山镇一战结束之后,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这黄沙城了。 月下独行并不知天下会也去青山镇,可是一旦他们出发,便不会因为天下会的出现而终止。但是事后,纵使自己百般辩解,恐怕月下独行众人都会要自己一个说法,届时这黄沙城自然是回不得的。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回到自己的长安楼,然而长安楼此时却仍未打烊,一楼大厅中虽然已远不如入夜那般人烟鼎沸,但却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小风好奇自己这长安楼,什么时候也成了全天营业的所在,当即从门外走入,却见一楼那用于“说书”的平台之上,正站着两个人,两个自己认识的人。 “红狼兄?你怎会在此?” 小风看清两人面貌,当即开口招呼,而心中却是疑惑对方为何去而复返。这台上的两人身穿一红一蓝,成鲜明对比,正是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两人。只是红狼杀手此刻却没了之前那般从容的神情,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凝重。 “百里老板想不到我们折回了吧?” 一句“百里老板”入耳,小风顿时察觉不对,心下思索之间开口应道:“确实如此,不过昨夜之事,我还未感谢红狼兄,既然你我再会,不如...” “不必了!” 红狼杀手话音落定,周身杀意顿时如决堤之水一般爆发而出,常人皆可看出他此刻的杀心,又何况是善于此道的小风。然而小风却是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昨夜没有杀自己,今日却特地折返回来要杀自己。 “昨夜我们确实没有接到任务,红狼那样说不过是还你人情。可今日人情已偿,而我们又得到了任务,因此你的命,我们收了。” 就在此时,蓝衣男子缓缓开口,一边说着一边舞动了一下手中单刃,随即看向小风的眼神,宛如一只饥饿的野兽看中了猎物,正在脑海中预想自己的手段一般。 “红狼兄也许认错人了?”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不会认错人,而他这样说的目的也只是拖延时间。因为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暗自释放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扫去,一息过后识能回转之际,带回的是后院中躺着的一地黑影,不知死活。 “百里老板不必找了,那些捕快此时已经被其他人引走,无暇来此一顾。而你的那些打手,也已经尽数被我们迷晕,现在的长安楼已纳入我等掌控之中。” 红狼杀手再度开口间上前一步,周身杀气顿时朝着小风涌了过去而去。而杀气这种东西,对于感知力越强的人作用便越大,小风只感觉一股无形压力朝着自己袭来,一时间竟有些呼吸阻塞。 小风勉力支持间,心中却仍是疑惑不解,因为若对方真要杀自己,又何必与自己废话。既然他有把握出手,便一定知道自己的深浅,只需直接出手,便能将自己斩杀。然而就在下一刻,红狼杀手的话,解开了小风的疑惑: “百里老板,你我朋友一场,我要除去你也只是因为上面的任务。你死后复,长安楼我们分文不取,日后江湖再见,仍算是朋友。” “哈..哈..” 小风艰难的笑出两声,此刻心中却是已经明白对方和自己废话的目的。原来对方是想杀自己,而在杀了自己之后还要和自己做朋友,而做朋友的目的,便是与自己一同跟进白飞之事,可谓是鱼与熊掌兼得。 “百里兄,走好!” 红狼杀手一句方落,双袖之中忽然划出两柄血色月刃,上手之间周身杀意更浓,几乎瞬间便压的小风喘不过气来。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红狼杀手此时正是要运出自己的杀招,算是自己最后的敬意,送自己这位朋友“归西”。 红狼杀手当下运转之招,正是他从极恶大牢中杀白飞后获得雪狼双刃中,附带的武学三式中的第一式,血影断。以他现在的实力,全盛时期也仅能施展一次,而后便再无气力施展任何内招。 此刻运转血狼双刃之间,原本笼罩在小风身体之上的杀意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迅速被抽离而走,朝着双刃汇聚而去。双刃之上原本雕刻的血纹,此时却像是活起来了一般,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血狼双刃的刀背之上镶嵌着三枚黯淡的宝石,而就在刀身上的血纹被尽数激活之际,一条碗口粗细的血线由刀柄朝着刀身三枚宝石蔓延而去。片刻之间,小风已是再也差不觉不到任何一丝杀气,而红狼杀手此刻的面色已是惨白如纸。 小风并不是一名武者,同样也无法理解红狼杀手以他最强之招杀自己的敬意。然而小风此刻周身虽没有杀气笼罩,却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锁定,丝毫无法做出退却的举动。 小风心神一动间,响起万事通曾经说过,武林中一些绝学在发动后,将会对接招者进行锁定,对方只有同样运招强攻,或破招,或受伤,但在接招之前却绝无法进行闪躲或者逃走。 雪狼双刃之上的第一枚宝石赫然亮起,红狼杀手的双手亦是开始颤抖起来。一旁的冷漠杀手见状,眼中尽是一副羡慕的神情,很明显对于红狼这近乎贴身打造的绝学,他也是向往不已。 小风自知无力逃走,心念一动之间异于常人的心性显露无疑。在这生死关头之间,他反而十分平静,当即缓缓席地而坐,心念一转,神秘古琴赫然上手。 这神秘古琴材质特殊,且内中含有护身剑气。虽然这剑气无法为自己所用,但是却能保护琴身不坏。上一次酒楼之中三人便做过实验,若以内力强行接触琴身,琴身便会发出剑气反噬,内力越强,反噬越强。 小风此刻自知无法驾驭此琴,但此刻唯一的机会,便是以琴触发护身剑气,反噬红狼杀手这一绝招。然而就在红狼杀手气运圆满,仰天长啸一声,手中双刃合二为一,即将发招之际。长安楼上,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狂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 狂笑声虽有几分苍老,却不失浑厚之力,狂笑声落同时,长安楼二楼之上忽然卷起一阵劲风朝着平台袭去。冷漠杀手见状,当即横刀去挡,然而这一挡之下却只听一声脆响: “锵!” 声落同时,冷漠杀手只感觉手臂一阵发麻,而当他反应过来之时,自己的人已倒飞而出,只见自己的同伴红狼杀手,那原本攻向黑袍人的一招,临阵逆转方向,朝着劲风袭来的方向迎去。 “铿铿铿!” 一阵接连的铁器交接之声响起,以冷漠杀手的实力,竟只能听清声响,却看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何事。他只见到自己的同伴红狼杀手保持着出招的姿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二楼袭来的狂风却就此被他挡在身前十步之处。 “哇!!” 冷漠杀手一时分神,忘记自己仍在倒飞之中,来不及调整平衡,便重重的撞击在了长安楼楼板之上。冷漠杀手口中顿时哇的一声痛呼,险些被撞的了过去,好在他平日里也没少在生死边缘徘徊,对于这种伤势已然有了几分熟悉。 “嗯?” 小风眼见变故途生,来不及细思楼上究竟是何人出手,当即轻疑一声之间,识能加持双目,心念一转将神秘古琴收回,同时手一扬,朝着二楼劲风抓去。 “凝。” 小风虽然等级极低,但对魔法的掌握却也算有独到之处,他早已到了不用法杖和咒语便能施展魔法的地步,只是不用法杖和咒语,自然威力就要下降许多。 小风双眼之内,顿时显现一红一白两团光束,正于一楼楼梯之间不断碰撞,刀气剑气你来我往,却只见提刀之人,未见出剑之客。正当小风话音落定,二楼劲风之中忽然分离而出一团白光,正是与小风建立联系的风元素。 “风刃术..” 小风右手成剑指向前,同时开口念咒,而所指目标却不是刚刚重伤落地,奄奄一息的冷漠杀手,而是此刻正与那团白光交手的红狼杀手。 风刃术本是以分散与多次攻击见长的低级魔法,而在小风不顾精神力与识能消耗的情况下,强行将其压缩成了一线攻击。七道风刃连成一线,朝着红狼杀手背心席卷而去,正是一点突破。 小风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清楚,自己等级不足,装备不足,就算对魔法的掌握再好,也无法弥补攻击力的缺陷。此时七刃一线,单点突破,所选的虽是红狼杀手背心要害,但小风却知道,这并不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破!” 一字方落,七道风刃骤然加速,几乎一息之间便已触及红狼杀手背心要害,然而就在一阵布条撕裂之声落定之后,小风却是双眼一凝。因为自己的七道风刃确已没入对方体内,然而却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只因对手后心之处,赫然有一件不知材质的黑甲存在。 “啊?” 然而就在此时,红狼杀手的身形忽然一顿,口中惊呼之声传出的同时,红色光团顿时涌入红狼杀手体内,而与此同时,暗一道白色光团没了对手,当即朝着红狼杀手冲撞而来。 红狼杀手分心之间看向小风,而转眼便成了下一个冷漠杀手,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连根拔起。只是红狼杀手根基与心性皆好过冷漠杀手,失利同时转攻为守,身体凌空一转,一阵脚步踉跄间,仍是站住了身形。 红狼杀手站稳身形后却不再进攻,只是一脸凝重的盯着小风。而小风此时也已起身站立,只不过他的眼神却落在长安楼二楼之上,直到红狼杀手沉声道: “南宫世家,狂风绝剑。想不到百里老板还有如此后台,今日是我二人中计,他日北霜城与黄沙城决战之时,我必血今日之耻!” 说罢,未及小风出声,红狼杀手竟是运起最后一丝内力,朝着自己心脉点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化光消失,竟是直接自杀于此。 然而红狼杀手有自杀之力,重伤的冷漠杀手却是没有这份力气。而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组长选择的意义,并不是不甘受辱或者真的觉得受了侮辱,而是此刻重伤,若那些捕快归来,自己等人定然逃不过入狱的待遇。 青山镇大战在即,一旦入狱就必然错过大战,比起错过此战,组长宁可选择掉上一级。想至此处,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冷漠杀手脑中升起,他不知道在这个全息游戏中“咬舌自尽”,是真的死的成,还是生不如死。 “够了住手!我没想杀你们,走吧!” 冷漠杀手闻言一愣,心中无喜无悲,却是有些郁闷。暗道自己现在重伤,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你让我走,我又能走去哪?索性双眼一闭,借势装晕过去。自己那个荒唐的办法,还是等到官兵回转,不得不为时再为之吧。 然而就在小风开口的同时,长安楼上的狂笑之声却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浑厚,也并无劲风袭来。小风抬眼之间,却见一名熟悉的老者从三楼缓缓踏下,一脸笑容的看向自己... 第572章 昔日威名 “前辈?” “哈哈哈,小友多日不见,眼力更胜从前。” 楼梯之上脚步声响,一名蓝衫老者缓步走下,开口之间面上尽是难看的笑容,而这个人只有在真心笑时,方才会是这般模样。 “您怎会在长安楼?” 小风抬头之间看清对方容貌,确认对方身份无疑,心中却是一愣。他不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更不知对方为何会从三楼走下。掌柜那神秘的房间不是一向不许他人进入么,又为何他会是这个例外? “此事说来话长,倒是百里小友你,为何会招惹这些江湖杀手?以小友心性,应当不会招惹是非才是。” 蓝衫老者看都不看倒在地面装晕的冷漠杀手一眼,依旧保持缓慢的速度朝着楼下走来,仿佛是一名不会武功的年迈老人,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名老人方才轻描淡写的一笑,便成就了方才惊心的一幕。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也许就是江湖。” 念及对方身份,小风并没有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去回答,然而对于这个回答,蓝衫老者明显也有些意外。脚步加快之间,人已到了二楼之上,而当速度再度恢复之时,再一次露出了那十分难看的笑容: “有趣有趣,看来小友这段时间的江湖路并不平静。” 话音落定,蓝衫老者却是做出了一个不符合身份的举动。只见他左手一搭二楼护栏,紧接着宛如一个半大孩子一般翻身跳了下去。以他的武功要下直接下楼并不需要如此动作,至少落地时可以做的再优雅几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踏碎了脚下的一只长椅。 “就是那边!有贼子偷袭长安楼!!” 就在此时,小风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识能加持之下听得异常清晰。小风知道是那些被引走的捕快终于归来,随即朝着地面上装晕的冷漠杀手看了一眼,而就在小风的眼神落在对方脸上的时候,冷漠杀手猛然睁眼,却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今日咱们的事一笔勾销,快,快杀了我!” 小风闻言一愣,他此时正因蓝衫老者的出现而分心,一时间却是没有想到冷漠杀手这么做的目的。然而未及小风做出反应,蓝衫老者却是哈哈一笑,只是他这次的笑容却有着几分老者的魅力。 “哈哈哈,天外客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然异于常人。既然他一心求死,小友,不妨由老夫代劳吧。” 蓝衫老者这话虽是询问,可他在说话的同时便已动手。只见蓝衫老者右手成爪对准冷漠杀手,周身未见半点气势亦或内力涌动,而就在一息过后,老者忽然握爪成拳,同时口中轻念一句: “爆。” 一字方出,冷漠杀手的身形顿时化光消失,然而光芒之中一道蓝色火焰四散而去,似是随风飘散,朝着地面上散落的桌椅侵蚀而去。 “前辈..” 老者出手太快,小风来不及反应,此时眼见冷漠杀手就此殒命,心中惊起瞬间,却见这蓝色火焰朝着自家茶楼散去,当即开口出声。然而还未等小风将后面的话说出,便见这些火焰忽然凭空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就是这里,围起来,绝不可放过一个贼人!” 就在此时,长安楼外忽然冲来一群捕快,而为首之人正是昨夜那名绿衣捕头。然而当他进入长安楼后,拔刀出鞘间双眼落在蓝衫老者身上时,他的反应却与昨夜的霸气十足判若两人。 “极..极乐老魔?!你为何会出现在黄沙城?” 没错,这蓝衫老者正是小风之前因缘巧合结识的邪道中人极乐老祖,亦是因为自己完成了他手下给的任务,方才获得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他,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青山镇一事,因为青山镇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早已被贾大福纳入囊中。 “哦?难道是本座阔别江湖太久,竟不知这黄沙城何时成了名门正派的据点,邪魔外道便不能来此喝茶饮酒么?” 一句本座自称,前一刻还一副年迈老者模样,周身毫无气势可言的极乐老祖,顿时散发出一阵气场压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与红狼杀手相近,皆是那种杀人如麻积累而出的杀气,只是极乐老祖的杀气已经收放自如,与红狼杀手的杀气可谓云泥之别。 话音落定,绿衣捕头顿时感觉一股巨大压力迎面袭来,当即收刀入鞘,双手暗运内力抵挡。然而他们这种无敌于天外客的存在,在遇到真正的武林高手之时,拼的却只是自己的根基。 “大..大人..不..不是此人。” 就在此时,距离绿衣捕头最近的一名捕快艰难的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然而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忽然双手掐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一副窒息痛苦状。 “前辈..” 极乐老祖的杀气控制的极为精妙,对于这些捕快而言是让他们难以呼吸的利器,可对于小风而言却只是一些浓稠的红雾。小风眼见这些捕快已然坚持不住,且不说这些捕快原本是来维护自己茶楼的治安,单说道义,也不该就此身陨。 一句前辈出口的同时,极乐老祖顿时收招,周身气势瞬间消散于无,只对着他们说了一句:“滚。”后,便转身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去。 那些捕头捕快压力顿消,功力稍差者顿时坐倒在地,其余同伴赶忙上前扶持,众人皆是头也不回的逃出了长安楼,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多谢之类的废话。 捕快皆已离去,小风也来到极乐老祖的桌前坐下,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老者有什么可怕之处,而他又不是什么正道武林众人,既然他不去在乎这些礼法,那么自己也无需多此一举。 “小友可是觉得老夫做的过了?” 面对极乐老祖这开口的第一问,小风毫不犹豫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这世间对于个人而言,其实并正邪之分。对于正道而言邪道是邪道,可对于邪道而言,正道才是邪道。正道中有卑鄙小人,邪道中也有翩翩君子,人心之异,所见不同而已。” “嗯?” 极乐老祖闻言间双眼一凝看向小风,而小风被他这么一看,心中也是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方才是那根弦搭错,为什么这些话下意识的便说了出来,仿佛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衡量。 “好..很好,非常好!不愧是同道中人。” 极乐老祖连说了三生好,这种说话的句式让小风不禁响起他手下给自己任务的那两名胖管家。加上自己心中本就生了几分回避刚才自己说话的意思,因此转念之间开口道: “前辈,您的那两名门人呢,为何不见他们?”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眉头一皱,小风立即看出不妥。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却是叹息一声,而后再度开口之间也是答非所问,将话题转回了自己为何回来长安楼: “小友,你之前问我为何会来长安楼。我来长安楼本是为了见一位故人,奈何长安楼依旧,人却并不如故。一时间有感,去当年我们埋酒之地喝了一壶。由于那万年醉酒性太强,纵使老夫的武功也难以抵挡,因此便在此睡了许久。” 小风本来听到极乐老祖一声叹息,便知道那两名胖管家八成是遭遇了不测,当即也不想再问。而此时极乐老祖却忽然提及他会在长安楼的原因,却是让小风重新拾起了疑惑。 因为他从对方的口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那便是他已经在长安楼睡了许久。虽然不知这许久是多少,但也不可能是在自己昨夜离去之后这短短时间。也就是说自己昨夜来时,极乐老祖便已在三楼,可是为何这长安楼中却无人所知。 自己明明问过那店小二最近楼中发生的特别之事,而若极乐老祖宿醉长安楼,被掌柜带到三楼安置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小二因为某些原因有所隐瞒,二则是极乐老祖说谎。 “小友可是在想青山镇之事?” 就在此时,极乐老祖赫然开口的一句话,顿时将小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不知对方为何会知道青山镇的事,但既然对方已经知晓,自己也无需隐瞒,当即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三叔,您..” 就在这时,长安楼外忽然走进一人,此人一副员外郎打扮,年纪已到了知命之年,正是长安楼的掌柜。然而他这一句三叔,却是让小风又是一愣,而当对方看到自己的存在时,面上恭敬的笑容却是忽然一滞,随即冷下脸来道: “百里老板,你几日不回长安楼,这一回长安楼,便带来这么多意外。做老板之人,果然是不凡啊。” 小风闻言间一阵无奈,若换了别人说这句话,他一定以为对方是想逼自己退位。可是偏偏眼前此人,正是莫名其妙将长安楼拱手送给自己之人,如今这番作态除了恨铁不成钢,小风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对于这样的一位掌柜,小风这个撒手老板确实除了无奈之外,别无其他念头。正想开口寒碜两句之时,却听一旁的极乐老祖,再度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若老夫知道你口中之人就是百里小友,老夫便不会出题为难于你了。老夫阔别江湖已久,本想访友之后便回西域整顿教务,却未曾想到这些武林正道纠缠不休。既然如此...” 极乐老祖话音至此忽然一顿,转身看向小风,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道: “我便与你一同前往青山镇,让这些江湖正道,重新忆起老祖昔日的威名。” 第573章 恃强凌弱 黄沙城北,苍凉大道,一辆双人马车向北急行,马车车厢之内,一老一少闭目凝神,正是黑袍小风与极乐老祖。皓阳当空,烈日炎炎,马车之外,一名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一头大汗面色铁青,手中马鞭不断挥舞,似是在恨马儿不够快,自己不够强。 马车左、右、后三方,各有三名共九位白衣剑客策马而行,远远望去,彼此之间成拱卫之势。九人御马急奔之间,目光皆牢牢锁定在马车之上,未感有半分分神,似是在全心守护这马车,与车中之人。然而... “前辈,您可好一些了?” 马车之内,黑袍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开口之间镇定无比,仿佛对于自己识能探测中感知到的,丝毫没有在意。 “咳咳..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极乐老祖轻咳两声,似是在刻意压低声音,而他此时虽面色如常,嘴唇却已是有些发紫,明显是身中剧毒所至。极乐老祖稍稍调整了呼吸,而后苦笑一声接着道: “大意了,老祖大意了。想不到这些老一辈的武林正道,竟也会用这种下毒的手段。只是,这毒..这毒还要不了老祖的命,只需半日,便可..化消。” 话至末尾,极乐老祖一阵气息紊乱,当即再度运功调息闭目凝神起来。小风见状,不忍告知对方自己两人可能没有半日时间,因为他看的出这驾车的车夫已经快到体力极限,而车外的九名白衣剑客,却是如日中天。 小风双眼一闭一合之间,脑中迅速将之前发生之事过了一遍,他至今也仍对那名自称崆峒派长老的老者记忆犹新。明明已是武林前辈,明明不必亲身作为,只为了一句江湖正道,一个死去的故人,便放弃一切,不惜用这种自杀式打法同归于尽。 当极乐老祖说出要与自己同行青山镇时,小风心中多半欣喜,因为他知道极乐老祖的实力,由他相助青山镇之战将更有胜算。而在那之后,两人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在掌柜异样的眼神中,目送两人离去。 极乐老祖说:“这杯中之物便如忘记的人,一旦忘却便不愿想起,可一旦想起,却是回味无穷,难以割舍。”于是,他以此行路途遥远且有大战为名,硬拉着小风前往东城酒楼买了数坛珍藏多年的好酒,看的金老板一阵双眼放光。 而后两人便前方北城驿站,又是极乐老祖主动提出路途遥远,用轻功赶路不是办法,于是雇佣了一名车夫,买下了一辆马车。不得不说极乐老祖实在太过有钱,按照他的理论,本是想再买一辆豪华马车送给小风,然而在小风推脱之下,退而求其次的租了这辆马车。 然而好事不长,两人刚一出城,便遇上了一众灰衣道士拦路,然而这群道士却并非是武当弟子装扮,而是手中皆提着双刺。与其说这些人是道士,倒不如说是一群怪人抢了道士衣服穿更为贴切。 为首的一名老者身穿褐色道袍,手中却是空无一物,自称是崆峒派长老,要为了武林正道而除去极乐老祖,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天山派道友报仇。 极乐老祖当初杀人无数,如果这人说他杀的是别派弟子,他恐怕真的一时半刻难以想到。可是对方一说天山派,他便立即想到了自己与百里小友结识时,那些天山派之人,正有一名天山派长老。 极乐老祖知道,自己重返中原便被行刺的原因,绝不是门下弟子勾结天山派这么简单。此时被这些人一拦,当即生了弄清楚一切的念头。况且极乐老祖看得出眼前之人根基不如自己,甚至还不如那日的天山老道。 动手之后,发现事实确实如此,极乐老祖便起了生擒此人,施以迷魂大法套取信息的念头。然而却未曾料到,此人一直以来皆是在刻意以伤势换取自己的大意,终于在自己决胜之招,即将制服对方之时,那人却忽然自盖天灵而去。 极乐老祖何许人也,当即看出不对抽身便走,然而那崆峒长老一掌拍出的血液,却仍是沾了他一身。极乐老祖中招同时,脚步向后暗退半步,随即也不管那些幸存的灰衣道士,只是一拉小风,便立即上车。而在上车之前,对着那名车夫用了迷魂大法。 ... “极乐老魔,你已是人困马乏,强弩之末。今日我们定要为师叔报仇,识相的便停车受死,否则休怪我等滥杀无辜!” 就在此时,车厢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暗含内力的大呼,小风闻言间眉头一皱。他心知极乐老祖此刻正在运功逼毒,对方此时开口,恐怕极乐老祖分心之间会伤势加重。 然而小风回神之间,却见极乐老祖缓缓睁开了双眼,对于车外的动静没有一丝紧张,有的只是平静。小风见状顿时明白,自己既然都能通过识能感知到车外动静,以极乐老祖的武功即便受伤又如何不能? “百里小友,老夫想再听一次你那曲子,不知你身上可有带琴?” 小风本是在思考攻心之上的对策,因为他明白此时自己的风刃术并不能助自己度过难关,充其量只能让对方的马受到惊吓,而暂时减缓一些移动速度而已。 此时听对方如此开口,小风当即心念一转,方才想起自己现在身上只有那一床自己驾驭不了的断弦琴。他又岂会没想过自己鸥鹭忘机曲驱毒的办法,可是之前因为不确定外面的情况,同时怕打扰极乐老祖运功,这才没有去碰。 “看来老夫这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极乐老祖此时开口间已不似方才那般气息紊乱,说着手一扬,一道白光闪现过后,手中出现一只黑色琴匣,立即递向小风。小风知道此时并不是多言的时机,当即结果琴匣,而就在琴匣入手瞬间,脑海之中再度响起久违的系统女音: “恭喜您通过剧情获得黑绝琴,但由于您奇门兵器造诣不足,无法获得属性加持,仅能发挥外观作用。” 话音落定,小风顿时一愣,他并不关心这琴的属性如何,而是迫切的想知道这“外观作用”到底能不能弹。然而就在小风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同时,装琴的琴匣顿时化光消失,这一把琴如其名的黑色古琴,便就此落入小风手中。 “嗯?” 就在此时,极乐老祖忽然轻疑一声,随即打量了小风几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这身黑袍之上,点了点头接着道:“原来如此,上一次老夫竟未看出...” 小风被对方的话弄得一阵疑惑,然而他却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机,当即抬手朝着黑绝琴身按去,脑中鸥鹭忘机曲前奏顿时涌现。极乐老祖之所以奇怪,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琴上另有玄机。 此琴为他一名邪道故友所遗,这名故友生前是一名毒道高手,所练的武功更是类似玄冥神掌之类的阴毒武学。此琴常伴于他那位故人左右,长年累月下来,琴身之上便附带着几分阴寒之气,若非内力高超,亦或有阴寒宝甲护身者,极有可能引阴寒之气入体。 此时见小风手按琴弦,已开始演奏那日的绝妙曲子,脸上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之色。极乐老祖更加确定小风身上存在神兵宝甲,而他自然而然的便觉得小风这件黑袍有古怪。 正道之中有败类,邪道之中也有好人,极乐老祖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对于自己人,他却是没有其他“老魔”那般心狠手辣。此时见小风前奏将尽,极乐老祖再度闭目凝神,准备恢复最后一波,以备等下的战斗。 .... 十息过后,小风收琴之间缓缓睁眼,不得不感慨一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多日来未施展琴曲,今日忽然施展,确实有些大不如前,无论是完成前奏的速度,还是琴曲的消耗。 鸥鹭忘机,一曲清心,一曲落定,小风的精神力与识能亦消耗了大半。方才他弹琴之时,已将四散的识能收回,而此时所余识能已不足维持识能探测,因此对于外界的情况,小风就此一无所知。 “前辈,你可有好转?外面那些人...” 小风话音至此,极乐老祖缓缓睁眼,他嘴唇之上原本的暗紫色已经褪去大半。极乐老祖长呼了一口气,而后自信十足的开口道:“不过是九名绿级后生,虽也算得上是后起之秀,可却不足为惧!” “绿级?”小风闻言同时快速捕捉到了这个新词汇,心中暗自记下之后,依旧关心道:“您的毒...” “小友这琴曲玄妙无比,让人听了心旷神怡,运功速度亦有加快。老夫体内虽余毒未清,却也有了一战之力。” 小风听到对方这样说,心中顿时放下心来,因为他相信以极乐老祖的智商,绝不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然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小风之前的想法。只见他点了点头,补充道: “嗯..发挥绿级实力应该不成问题。” “前辈...”小风闻言一愣,他作为一个现代的玩家,两次听到这绿级后,自然明白这绿级应当是衡量武功的一种标准,也许就相当于修真小说中的境界。 极乐老祖此刻说他也是绿级,还是“应该”能够发挥,加上他此刻中毒在身无法久战,然而虽同样是绿级,却有九人之多,况且对方的状态明显要比他好上许多。 何况这九九之数,小风怀疑此九人身上还有什么合击之法,否则以他们不知极乐老祖具体伤势的情报基础,又怎敢就此追杀?然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却是哈哈一笑道: “小友莫不是在为老夫担心?哈哈哈,武道对决,修为固然重要,可是武者根基、临敌经验、招式生克、天时地利甚至是武者对战之时的心境变化,都有可能让结果大为不同。并不是谁的修为高,谁就一定能够胜出。”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忽然站起身来,他此时说话间已是自信满满,当即抬起右手朝着驾车的车夫一拍,那车夫顿时精神一震,而下一刻马车便在他的操控下,就此停了下来。 九名白衣剑客原本与马车并道而驰,此时马车忽然停下,左右六人策马不急,奔出十丈之远方才停下,而车后三人此时却是与马车撞在了一起。不过好在马无智,人却有智,那三名白衣剑客受到撞击的同时,一拍马背当即运使轻功登上车厢顶棚。 就在这时,极乐老祖忽然走出了车厢,身体不动,转头看向一侧,接着开口道:“况且老夫这不是以弱胜强,而是..”话音至此,车厢顶棚之上三名白衣剑客见极乐老祖出现,各自凌空一剑,朝着极乐老祖偷袭而来。 而与此同时,极乐老祖周身杀气再度涌现,抬手朝着身后三人便是一掌,袖中忽的窜出一道金芒,接着气势十足的道: “恃强凌弱!” 第574章 乱心破阵 凌空三人出手突袭,本是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他们三人所在的方位正是极乐老祖的视觉死角,却不知对方早有准备。极乐老祖抬手一掌,凌空击出一道气劲冲向三人,三人并不知晓极乐老祖此时只能发挥与他们不相上下的修为,因此全力抵挡。 凌空一剑转攻为守,刺出的一剑顿时回防,皆护在自身胸前,以防对方的一掌余波。然而极乐老祖早有算计,他这一掌之中,大半都是虚招,为的便是要三人回防。而看似攻人上三路的一掌发出同时,袖中窜出的暗器,才是这一招的真意。 “小心暗器!” 九名白衣剑客皆是天山派后起之秀,而天山派常年不涉江湖,因此这些弟子的江湖阅历并不是很高。然后就算如此,身为武者本身的警惕性仍是存在,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从天山派弟子中脱颖而出。 三人之中靠左一人一剑回防,却见一道金光朝着同伴袭来,当即出声提醒。然而与他同时开口的,却正是其他两名同伴。这三人所见的是同一道金光,然而判断的却皆是攻向旁人而非自己。 人在危机之间总是下意识的选择先相信自己,然后才会去判断周围人的意见。而越是青年才俊,这种心理便越是强盛,无论平时多么谦虚有礼,到了生死关头,却仍难逃过这一瞬间的分神。 三名白衣剑客见同伴面对这金光毫无反应,同时提醒他人小心,当即三人中的两人出剑朝着同伴身前挡去,心中报的正是救人的想法。然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的脸上,却是再度升起了难看的笑容。 “噗..” 三人凌空一剑转攻为守,又转守为助人,电光火石之间,左右两人皆就近朝着中间那人护去。然而正当两人两剑,一上一下,同时护在中间那人身前之际,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彻在马车之上,随即最右侧的一人,忽然瘫倒了下去。 眼见同伴白衣之上毫无痕迹,可人却就这样瘫倒而去,两名白衣剑客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出手报仇,而是同时出手朝着极乐老祖挥出一道虚招剑气,而后立即抽身而退。 “砰!” 极乐老祖见自己得手,而两人袭来的剑气是虚非实,当即不躲不闪凌空一掌,两道剑气便在尚未解除老祖身形之时便就地散去。而老祖这一掌实招,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那名瘫倒的白衣剑客身上,直接将其轰进了车厢。 就在这时,先前冲出去的六人终于赶回,眼见自己就这样简单的失去了一名同伴,那六人中的一人当即大喊,像是给自己鼓气,却更似在替众人壮胆道: “极乐老魔已是强弩之末,众人结阵!” 话音方落,八人同时占据八方主位,皆右手持剑向天左手按于剑身缓缓向上,一息过后八人手中长剑齐齐向地劈去,正是一招力劈华山。然而这朴实的一招击出,掀起的却是八道剑气,朝着中间的极乐老祖凝聚而去。 极乐老祖见状双眼一凝,他此刻心知自身状况不宜久战,而自身所能发挥实力也真的只有绿级。若放在平常,以他的性格绝对会硬撼天山剑阵,将这些后起之秀的信心完全击败。 然而今时今日,他却知道一旦自己与八道剑气正面交锋,即便一击不败,也无余力再进寸功。 极乐老祖心有盘算,眼见八道剑气汇聚而来,极乐老祖并不讲究宗师气度,当即找准一道剑气,全力施为间人随意动,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老祖做好迎接八人变阵后手的准备,而他成功将一道剑气击散之际,却是发现这八人居然毫无变招,而且面色皆是有些难看,顿时察觉不对。 而就在这时,车厢之内一直被忽略的某人,终于一句话大声出口,而对战的两人因为各自心中计较,竟真的被他这一句话给叫停了战斗。 “住手!” 小风缓缓从车厢内走出,然而此时他的手却成钩状掐在之前被极乐老祖“解决”的那名白衣剑客的咽喉之上。那名白衣剑客此时正处于昏迷状态,胸前的起伏代表他尚有命在,然而若非他此刻昏迷,恐怕被劫持的就不会是他,而是劫持他的人。 八名结阵的白衣剑客见状,皆是看出了自己师弟一息尚存,而此时却被那黑袍人锁住咽喉要害。心中虽是焦急,却分得清什么是大局,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难看起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风根本不会武功,而这里也没有他最擅长的火焰给他施展魔法。单凭小风的力量,绝难用手在瞬息之间掐死一个人,何况这个人还是身负内力的习武之人。 他们不明白其中道理,极乐老祖却是明白的紧,此刻见小友走出车厢,眉头不禁一皱。然而就在心中略加盘算之后,眉头却是缓缓松弛开来,因为他算准了只要那人质不死而自己也未死,那八人便不会将矛头放在小友身上。 小风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当即朝着八人扫视而去,却发现这八人皆存在着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脸色十分难看。小风相信他们会为了同伴安危而着急,却不觉得这八人中绝没有一个例外,当即出声试探道: “咱们皆是江湖同道,且听我一言!” 小风这同道两字喊得十分大声,然而话音落定,八人脸上神色一变,然而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小风见状心中疑心更甚,当即接着开口,却是开始了做戏: “诸位皆是正道栋梁,今日一战本无可厚非,然而在下却不得不为自己的生死考虑。此刻身中剧毒,只有教中才有解药,若是今日他死,我也是必死之局,无奈只能如此。况且..” 小风话音至此,已然松开锁住白衣剑客咽喉的手,将他扶在一旁坐下,而后朗声道:“这位朋友身受重伤,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不保。纵使我辈除魔卫道不惧生死,但却也不能辜负了前辈牺牲之时的一片丹心。” 言至此处,小风在此言语一顿,看向周围八人。若易地而处,对方说给自己听这些话,自己一定会嗤之以鼻。因为这些话中漏洞与破绽太多,而且虚伪的作态让人感觉十分不爽。可这八人至此,却仍是未曾有人开口说一句话,表露一个字。 “前辈,他们八人此刻不能说话,应当是因为结阵少了一人,阵心不稳!” 就在此时,小风立即将自己试探而出的结论通过识能传音告知给了极乐老祖,而极乐老祖则是朝着小风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小风猜测不错,这天山九人之所以敢以九人来追极乐老祖,正是因为他们九人练有合击阵法,天山九剑星宇大阵。然而这阵法虽强,却并不是他们现在的修为能够发挥完全,因此必须九人一心,方可操控大阵变幻。 此时少了一人,八人因心中各种计较而强行开阵,虽然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想要取胜却并不简单。因为这星宇大阵的关键,乃是八人脚踏八方主位,加持功力于一人只身,交替入阵攻击,而其余八人则以剑气掠阵。 然而此时九剑少了一剑,没了这入阵之人不说,原本九人维持平衡的压力,此时被均摊在八人身上,顿时便让众人有些吃不消,因此是断然无法再匀出一人。此时他们抱着的心态,就是以剑阵不败之地,在自己等人坚持不住之前,先拖死对手。 毕竟此时八人内力融为一体,一念之间便能转换其余七人内力于一人之身。虽然这股内力无法用于主动出手,但却可以用于被动防御。八人绿级修为,加上星宇奇阵辅助,两相加持之下,让一人瞬间获得蓝级后期实力亦不无可能。 “难道诸位忘了,除魔卫道的初心是什么?正是保护其他人不受魔道所害!对于诸位而言,保护的是其他的同道,可对于死去的前辈而言,保护的却正是天山派的未来,正是你们。” 小风再度开口,此时已经明确了目的,他要做的正是扰乱八人心神,而算准这八人不敢轻易来杀自己,除非他们真的不考虑同伴生死。也许这便是正道可以利用的最大弱点,而小风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又什么心理负担,因为他从不自认正邪两道。 “天山派驿站之中战死的那位长老为的是什么?正是保护门下弟子不受侵害,为的正是武林正道的希望,而今日你们作为天山派新一代的希望。若九剑就此折损,虽杀一魔,却无力杀天下之魔,孰轻孰重,何为大局!” 小风话至末尾,已经变说为喊,此时他虽无内力在身,这洗脑的说辞却极有穿透之力。而就在这时,那八人之中终于有一人不知是深受感触,亦或是忍无可忍,当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哇..” 八人结阵之间气息共存,此时一人心境受损当即星位移乱,其余其人顿感一阵压力袭来,之前那名开口结阵的弟子赫然起掌,随即却是朝着自己胸前拍去,借由这一掌震击之力,艰难开口道: “速速撤阵!敬守心门!” 一句说罢,也是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就在此时,一直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的极乐老祖,终于找准时机出手。大笑一声的同时,就近朝着最开始吐血的那名白衣剑客攻去。顿时宛如一只饥渴的野兽,进入了羊群之中。 “小心!” 大阵紊乱,众人皆受反噬之力,八人之中已有三人重伤,其余五人见极乐老祖出手,当即持剑奋起而上。极乐老祖嘴角微微上挑之间,却是忽然转身一跃,朝着马车方向奔去。宛如一只巨型蝙蝠一般,凌空跃起的同时,又是一手将一名白衣剑客抓上了马车。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眉头却是忽然一紧,随即迅速开口道:“前辈,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极乐老祖本就没有恋战的心思,然而此刻见百里小友这幅表情,心中却是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之间,便也不做他想,一掌以掌风将那名已经痴傻的车夫拍飞送进人群,而后马鞭一扬,亲自驾车而走。 那七人见状,此时却已无追击之意,然而就在此时,极乐老祖却是回手一扬,当即将马车上的两名人质甩了出去,抛下一句话道: “老祖善心大发,给你们再战的机会,哈哈哈哈。” 而后便驾车而去...只是急奔之间,见到四名身穿奇装异服的壮硕男子,正抬着一顶官家所用的轿子。而这顶轿子与自己的马车正是“擦肩而过”,轿子的窗户被风吹起的一瞬,露出轿中主人冷俊的面孔,眉宇之间有着一股阴靡之气... 第575章 正义代价 极乐老祖亲自驾车而走,一时间原本四平八稳的马车,再一次变得跌跌碰碰起来。以极乐老祖的地位,他这一生中又能驾车几次,因此他的驾车技术可想而知。 就像中原武林高手海战能力极差一般,极乐老祖在驾车之时,其感知能力几乎降低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若是此刻有人从旁突袭,恐怕来人的剑距离他不到一丈,他都决计不会有所察觉。 方才那顶轿子与马车“擦肩而过”时,极乐老祖只感觉眼前一花,根本没去在意和细看对方阵容,此刻的他心中只想快些离去,摆脱后面那些烦人的追兵,然而小风却是截然相反。 黄沙大道之上,烈日炎炎,阵阵微风拂过,却无法让人有一丝清爽。九名白衣剑客此时皆已落马,其中四人面色极为难看,已是有些狼狈不堪。经了方才一战,这四人伤势加重,此刻正席地而坐闭目调息,而其余五人则成拱卫之势进行警戒。 “什么人?!” 就在此时,正前方的一名白衣剑客忽然出声引起了同伴的注意,而其余四人同时朝着他的方向望去,却正见四名穿着暴露的彪形大汉,正抬着一顶轿子缓步行来。 这轿子并无什么稀奇之处,乃是一般官宦人家所坐的官轿,对于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然而轿子虽然并无稀奇,这四名轿夫却是大大超出了白衣剑客们的认知。 这四名轿夫除了身形庞大体色皆是黝黑之外,嘴唇与眼圈皆是一片紫黑。这些天山派的后起之秀从未见过这样的活人,倒是从武林图鉴中,看过一些因为剧毒而死的人与这四名轿夫十分相像。 然而这四名脚步缓步走来时,虽然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可是脚步却是极为稳健,丝毫不像是已死之人。五名剑客看出对方异样,心中暗自盘算之间,想到方才极乐老魔忽然退走,心中一惊,料想这些人只怕也是邪道中人。 “众人小心,来者不善!” 这五人中为首一人赫然开口,不得不说他这句话的音量着实不小,不仅自家人听得仔细,就连旁人也是清晰异常。然而这“旁人”闻言间,却依旧面无表情,而那顶轿子也仍是径直朝着众人行来,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前方的地上仍坐着四名疗伤之人。 然而事与愿违,造化弄人,那为首男子剑对方轿子未曾有半分停歇,已经断定对方是有备而来,当即与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一招“天山有雪”挑了过去。 天山派常年积雪,而这一招天山有雪,正是持剑下引,挑起雪花飞射同时,暗含冰寒内功剑气瞬间凝雪成冰,冰中含劲,剑中带雪之招。然而此时他们身在黄沙大道之上,这里只有沙却没有雪,因此这一招“天山有雪”变成了“天山有沙”。 一捧黄沙被一剑荡起,朝着那四名轿夫飞射而去,男子自知此刻有沙无雪,倒也没有浪费内力去凝结冰晶,而是将这一份内力灌注剑气之中,更重剑气伤害。 “噗..” 黄沙漫天之中,一阵皮球被刺破的声音赫然响起,为首男子闻声一喜,心知自己一剑得手,同时也暗自感慨那四人不过是长得凶神恶煞,其实功夫平平。然而就在黄沙落尽之际,男子面上的神情却是呆滞了。 黄沙散处,四名轿夫依旧踏步前行,只是原本的缓步前进,如今成了常速而行。而左前方那名男子胸膛处为数不多的衣物之上,仍带着一片梅花印记,这正是被“天山有雪”正中之后的伤痕。 然而衣物之下,没有半点血迹溢出,那轿夫黝黑的皮肤上仅仅被刮出一片梅花白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为首的白衣剑客反应过来,双眼顿时一凝,脑中迅速流转间,却听得身后九人中的大师兄声音沙哑的道: “快..快走..这是..昆仑奴..” 话音方落,未及那出剑男子反应,便又是听到同伴一声惊呼。当即抬头之间,却见原本贴地而行的轿子,此时忽然飞了起来,而四名轿夫此时亦是凌空跃起,轻功竟丝毫不弱于一般武林高手。 那出剑男子顿时心知两方差距十足,若是九剑尚在,发动天山九剑星宇大阵定能取胜,然而以自己此时五人之力,与这种对手正面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当即眉头一皱,朝着众人道: “你们四人速带四位师兄离去,我来断后!” 说罢,持剑男子忽然引剑指天,击出数道剑花叠成一线,随即脚下踏地借力之间凌空跃起,正是朝着那四名轿夫的脚心刺去。 “四师兄!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男子纵身而起之间,他的四名师弟却是齐声开口,没有一人率先离去。这为首男子见状心中无奈,大喊一声“你们快走,不要管我!”而后也无心再开口说些什么分心,当即凝神运剑,与斜上方的四名轿夫只剩一丈之遥。 其实在很多情况下,断后的人本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就是因为自己要保护的人迟迟不退,去讲究什么同生共死,这才不得已使出拼命的手段。而这些人看到自己要保护之人留下,看似是十分感动,可心中却是郁闷无比。 这持剑而去的男子,此刻心中正是这样一幅心理。他原本打算趁对方运使轻功无处借力,此时由下而上刺敌要害,虽无法杀敌,但却能降低对方的速度。如此一来,自己的同伴便有撤离的时间,而自己一剑过后,当即便走,并不用真的留下断后。 然而此时此刻,其余四名同伴见状,竟也学着自己的模样运剑而起,只是这四人出剑之时十攻无守,尽是一副拼命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一剑即退的意思?出剑男子看在眼中,却无心他顾,只得变换剑势,也全力向上攻去。 “嗖..” 面对身下齐至的五剑,四名轿夫却依旧视若罔闻,面上的神色依旧如常,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就在五剑即将刺在他们四人脚心之时,天空之上却是忽然降下一包粉末,迎风而散之间,一股刺鼻难忍的味道顿时传入众人鼻中。 “雪漫天山!” 就在此时,那为首出剑男子忽然大喊一声,随即手中抖起剑花,十攻之势顿时化成虚招守势,此时以内力荡起一阵剑风,将迎面而来的粉尘扫的四散而去。而与此同时,其余四名同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这一声提醒之下,皆用出了相同的招式。 以五人的实力,所能发出的剑风本没有多大,然而五人先后几乎同时出手,一人在前五人在后,便像是五座风扇一般,一时间剑风与狂风交相呼应,吹得空中粉尘四散而去。 而就在这时,那四名轿夫的身影,却是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五人身下后方,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脚步,朝着前方踏步而去。仿佛这四人只是十分随意的用轻功越过了一个障碍物,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漠视与自然。 五人剑势已尽,落地之间站稳身形,而其中一人回头看向那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般的四名轿夫缓步离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巨大的疑团,当即问道: “师兄,他们..”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宛如野兽般的低吼声,忽然传入众人耳中。五人戒备之间转头四顾而去,却并未见到周围除了他们九人之外还有任何其他东西在场。之前发问的男子更是疑惑不解道: “四师兄,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叫?” “嗯,我也听到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带众同门回黄沙城吧。你说呢?大..” 方才一战中为首的这名男子,见四名轿夫离去,心中虽然存疑,却也知道此刻的当务之急。因此心中放松之下,只是随口回了师弟一句,而后一句话说完,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大师兄。然后这大师兄三字未落,他脸上的表情却再度呆滞: “大师兄呢?大师兄哪去了?” 同行的师弟也看出不对,方才还在自己身后打坐的大师兄,此时却是忽然消失不见。而就在下一刻,那四师兄回过神来,却发现原本大师兄所坐的地面之上,赫然有着方才天山洒下的紫色粉尘。当即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呜额...血..我要血...” 就在此时,那低沉的吼声再度响起,而吼声结束之时,一个沙哑却熟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中。众人回身之间,却正见自己往日熟悉的大师兄,此时双眼紫黑,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恐怖,死死盯着眼前的众人。 .... 身为后起之秀,心中自然有几分傲骨,然而这种傲骨与正道的盲目自持,却是这些人的取死之道。若五名剑客方才将同伴移走,亦或是与那轿中之人婉言相对,那么他们的结局绝对不会如此凄惨。 除魔卫道也许好事,但却也需要量力而行,若无实力便去逞强,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与自己一同的人.... 同一时间,青山镇南十里之外一处悬崖之旁,一褐一黑一老一少,两人正四平八稳的躺在悬崖峭壁之上仰望天空。黑袍少年的脸上有一副无奈,而褐衣老者眼中则是尴尬与惊心。 悬崖之下,一副马车残骸正无声无息的被永埋在此,而崖上的一老一少,心中却是各有所思。但虽然两人想的不尽相同,可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在两人心中都有那么一瞬间,或多或少的想到了四个字,那便是: “劫后重生。” 第576章 前夕之夜(上) “百里小友,再往前恐怕就是你说的北堂世家驻地了。以老夫现在的实力,恐怕对上那两个小子毫无胜算可言..” “哈哈哈,前辈果然坦荡。”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夫是邪道中人,修的是畅心达意,可不是什么为了面子活受罪。” 悬崖一旁,极乐老祖宛如一个邻家老爷爷一般,与小风并列躺在草地之上仰望天空,同时为了自己两人没有随着方才的马车一同坠入悬崖而庆幸。 然而两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心知肚明。以极乐老祖的武功,纵使此刻身中剧毒,可若想跳车逃生也定然不是难事。只是他这样做了,恐怕不会武功的小风便会难逃一死。 极乐老祖对于外人心狠手辣确实是一个魔头,可对于自己人却也是恩威并施的武林前辈。而对于小风,极乐老祖自认为没把握说服对方成为自己的麾下一员,因此他对于小风便没了施威的必要。 因此两人此刻的交情,已经算是患难之交,因此极乐老祖断然不会让这个不会武功的朋友,因为自己过失去死,这对于他的“道”来说,无疑是一个心魔般的障碍。 “我认识一名七星医楼之人,也许对前辈的伤有益。” 小风说话间,脑中浮现起了一道潇洒的身影,正是与自己在长安血夜中有交情的,七星医楼十月飞花。只是她此时恐怕是在黄沙城,不过小风算算时间还早,就算折返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哈哈哈,这倒不必了。老夫这伤势,最多半日便可痊愈,只是要辛苦小友再弹几次那绝妙的曲子。” 极乐老祖其实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坦荡,他其实心中十分好奇小风为什么不会武功,却能演奏这种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的琴曲。他的记忆之中,武林上倒是也曾有人有过类似的琴曲,只是那人可是一派长老,武功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 然而他却知道,这种秘密对方不说,便是有不说的理由,自己如果追问,无疑是自讨没趣。活到极乐老祖这种年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大部分时间内,他讲究通心达意,不去在乎而已。 “对了前辈,我有一事不明,之前你说的绿级,那是什么东西?” 小风没有立即弹琴,并不是因为他别有他想,而是方才脱离险境,他的识能与精神力尚未恢复,需要这短暂时间的休息。而精神力不同于魔力,通过冥想的方式其实恢复的极为缓慢,与其平白浪费时间,倒不如问些有用的知识。 “小友身上没有半点内力,不知这个倒也不奇怪。” 极乐老祖闻言一笑,然而一句话说完,却是不禁想起自己收的那个小徒弟。联想到他惨死之时的场景,极乐老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仿佛回到当初收徒之时,语气严肃的道: “武功有生克,功体亦如是。但内力修为,终是有强有弱。除开一些特殊的武学,在施展以及运转之时会有固定颜色呈现之外,武林中大多武功,在修炼之时所呈现的颜色,便代表了修习者本身的修为。” “这修为排行,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级。然而武道对决,功体生克,招式运用,天时地利,武者心性,甚至当时的心情都有可能影响战局,以下克上并非绝无可能。比如下毒,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小风察觉极乐老祖语气的变化,因为平躺的原因,也看不到对方眼神变化,自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有此反应。不过他却是虚心求教,因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太浅,若是没有万事通,他恐怕就是小白中的小白。 “赤可以下克上,但最多只能以赤克蓝。无论赤橙黄绿青五级招式如何精妙,如何功体克制,皆无法战胜紫级宗师。唯有蓝级高手,方有一败紫级之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不知。” 小风原本无意开口,因为他断定极乐老祖有后话,然而等了许久对方也没继续开口,小风只得无奈答了一句。毕竟对于武功而言,小风可谓是一无所知,因此他没有半点推断的根据与基础可言,那么得出的结论便不是推断,而是妄断。 “蓝级高手练至大成之时,交手之间能凝聚护身气罩,可阻绝对手气劲攻击,甚至在主动控制或者修炼功体特殊的情况下,可以隔绝毒素,然而这护身气罩却仍需要不小的内力维持。” “然而紫级宗师则是化护身气罩为护身罡气,这种罡气不仅可以阻绝气劲攻击,亦可防止暗器毒素,便相当于是在身上穿了一件无死角的护身宝甲。而这种罡气,并不需要太多的内力维持,因此即便毫无防备,亦可一念而发。” 小风闻言一愣,回忆以往自己所见的那些武林高手,似乎也只有长安血夜之中,破庙之内见到的五毒教大长老和那名神秘长袍男子有此实力。当即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那前辈属于哪一级?” “哈哈哈,若是旁人问我这个问题,他定会在得到答案的同时,永远的闭嘴。不过你问这个问题,老夫倒是乐意回答,而且不会收你什么利息。” 极乐老祖所言不差,当面询问对方修为等级,在武林之中其实是为大忌。对于修为低的武者来说还好,可越是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这种问题便越是忌讳。因此武者之间,多半只能通过交手来判断对方的实力。 而到了他们这种级别之后,其实修为并不能说明一切,只有通过交手得来的才是较为真实的信息。因为空有内力而无实战经验者,古往今来也并非是什么稀缺人士。 “老夫全盛时期曾半步紫级,然而却因当初急于求成,修炼极乐大法时走火入魔,从而无缘紫级,止步于蓝级后期。” 极乐老祖开口之间,似乎并没有半点掩饰和失落,他说这话时小风感受到的只有畅快,没有阻塞,单是这份心性,就是很多人无法比拟的。因为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此处的前辈,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怅然才是,绝不会像他这般接受自己的失败。 “那..识能呢?”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语出惊人之言,而小风清晰的感觉到小风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极乐老祖的身体为之一动。顿时明白自己问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对方肯定知道答案。然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却是坦然的道: “关于识能,恕老夫并不能多言。只是此物不同于七色等级,乃是武学体系之外的东西。而此物..也不是言语可以解释清楚的,还需自己去悟,否则便对不起自己知晓识能两字。” 小风闻言一愣,自己去悟?这倒是一种新奇的婉拒说辞。然而正如极乐老祖对小风一般,小风也认为这话从极乐老祖的嘴里说出来,绝不是婉拒的托词。正想说些别的什么,却见极乐老祖缓缓起身,随即轻咳了一声道: “小友恢复的如何了?” 一语落定,小风顿时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当即也不含糊,起身间心念一动,黑绝琴登时上手。席地而坐间,双手按于琴上,开口道: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晚辈识能有限,这曲子并不能持续太久。” 说罢,小风手按琴弦,脑海之中方才弹过的鸥鹭忘机曲谱顿时浮现在眼前。心念一转之间,顿入识能之境,舍弃周身五感,仅凭下意识的动作,弹起琴来。 “识能之音?竟是如此。” 极乐老祖闻言之间双眼一凝,同时心中暗道了这样一句。不过小风此时已然闭眼,倒是没有看到他这幅难得的惊讶模样。然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眼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因为他猜测出了小风身上必定有那个东西。 杀人夺宝不仅在修真界是寻常之事,在江湖世界亦是如此,只不过江湖正道会用怀柔的手段去杀,而邪道则要直接的许多。杀人夺宝的念头在极乐老祖心中一闪而过,他之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有三。 第一,眼前之人不会武功,日后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第二,对方身上的东西,与自己所得的东西未必同类,而这东西异类之间互相排斥。最后一点,那便是自己在这个江湖上的朋友已经实在太少,死的死退隐的退隐,真的不想再少一个朋友。 极乐老祖缓缓闭上双眼,而此时小风的前奏也正好弹奏完成,清心之曲缓缓入耳,内功运转速度顿时得到提升。极乐老祖闭目之间,将心中一切杂念一扫而空,他此时想的只有恢复伤势,然后完成青山一战。 然而与此同时,青山关外,北堂世家营地之内,一名北方之人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随着身穿一红一蓝两名长衫男子。而北堂世家营地之外,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穿着各异,正嘈杂交谈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足有数千之众.... 第577章 前夕之夜(中) 青山关外,北堂世家驻地之中,数百名北堂家贲雷卫分为两列立于大道两侧。大路之上,三名与众人衣着风格截然不同的男子,此刻正踱步朝着营地最内部的大帐走去。 三人之中,为首一人身穿亮印铠甲,腰携宽背重剑,头盔之上一只红羽随风飘动,容貌五官尽数被盔甲遮挡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此人身材魁梧,一时间倒真看不出其是男是女。 其后两人,一人一身红衣,一人一身蓝衣,而两人服饰却不似中土之人,倒有几分东瀛忍者的模样。只是两人表面并未携带武器,而两人前进之时眉宇间的刚硬之气,却又不像是忍者一流。 三人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十分缓慢,却不知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为首男子的铠甲太过笨重。周围的北堂世家贲雷卫看向三人时,虽然面上并无表情,可心中却是存着几分鄙夷。 半晌过后,三人终于行至大帐,然而正当三人即将走入大帐之时,门口放哨一般的两柄贲雷卫却是手中长枪交叉,挡在了三人面前。 “交出兵器!” 两名贲雷卫开口之间毫不客气,丝毫没有半点迁就之意,仿佛这一切都是十分理所应当。蓝衣男子闻言之间眉头一皱,低声疑了一声: “嗯?” 就在此时,蓝衣男子周身一阵冰冷的杀气忽然离体而出,朝着那两名贲雷卫便压了过去。然而两名贲雷卫见状,眼中却是露出了一种戏谑的神情,当即将手中长枪朝着地面一立,同时大喝一声: “哈!” 话音方落,蓝衣男子顿时感觉自身杀气像是撞在了铁板之上一般,非但没有得到一丝效果,反而有回震之势。当即对着红衣人投去一个眼神,而就在这时,一股暴虐的杀气顿时从红衣人体内散发而出。 寒冰烈焰,两者交相呼应,朝着两名贲雷卫激射而去,而当两股截然不同的杀气交汇之时,两名贲雷卫眼中的戏谑顿时消失,眉头之上亦是显露出一种认真之色。然而就在这时,那为首男子忽然抬了抬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罢了。” 说罢,红衣男子与蓝衣男子对视一眼,周身杀气顿时消散一空,而险些被两股杀气影响的两名贲雷卫,此刻也是如释重负。眼见那为首男子单手解下腰间重剑递了过去,右方的贲雷卫终于有了一分礼数,双手接了过去。 贲雷卫将重剑完全接到手中,用手掂量了一下重量,却是感觉这重剑重量不凡,不过自己拿住却并非难事。当即为了展现自身实力,这名贲雷卫单手举起重剑,就要轻轻挥舞一二。然而正当他稳身形之时,一声骨头碎裂之音却是骤然响起: “咔嚓!” 那重剑不知为何忽然重了十倍有余,那贲雷卫应接不暇,手臂登时受伤,然而如此剧痛,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未发出什么痛呼惨叫。为首的铠甲男子见状,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 “不愧是北堂世家贲雷卫。” “有客到访,为何在门口迟迟不入?进来吧。” 就在这时,大帐之内忽然响起一个冷峻的声音,话音落定的同时,一行三人看都没有再去看地上那名贲雷卫一眼,也丝毫没有帮他拿开压在身上重剑的意思,就这样走入了大帐之中。 “傲寒盟主,久违了。” 三人刚一入帐,便见两名身穿蓝色大氅,手持紫色奇型长枪的彪形大汉。而这开口之人虽然样貌有些粗犷,可开口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气度,正是此次攻山的主将北堂陌。 “见过陌老,毅老。” 为首男子开口之间,既不抱拳也不施礼,正如对方说话间既不给自己看座,又不起身相迎一般。然而北堂陌与北堂毅两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只是北堂陌看了北堂毅一眼,随即后者便会意开口道: “你们天外客终于到了,若是再不到,恐怕我便会怀疑我们之间的盟约,是否已经作废。” 话音落定,北堂毅怒目看向铠甲男子,然而对方却不为之所动,甚至丝毫没有搭他这句话的意思。这却是让北堂毅大为意外,再度转头看向北堂陌。 这铠甲男子,正是北霜城天外客帮派联盟推出的盟主傲寒影,而身后两人,正是被他派来打探消息,并且大肆屠杀玩家嫁祸天下会,引起两帮矛盾的杀手小组正副组长,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 正当大帐中的气氛越发压抑,而北堂两兄弟皆将目光落在傲寒身上静默无语之际,傲寒影终于开口说出了他们最想知道的信息: “我此次带来五百精锐四千先锋,后续仍有三千人马将陆续赶到。” “哈哈哈,有傲寒盟主这份助力,青山之战胜算更添三分。” 北堂陌闻言间,面上终于有了第一个笑容,然而他这句话却是说的十分玄妙。五百精锐、四千先锋后续仍有三千人马,这足足八千人马,在他的口中却只添三分胜算。可想而知,他这言下之意是,原本十分都在自己的北堂世家手中。 傲寒影身为北霜城天外客帮派联盟的盟主,心智有岂会是一般之辈,当即便听出了对方这个意思。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然问道: “不知陌老何时进军?” 话音刚落,北堂陌眼底却是露出一分满意之色。显然眼前这个小子,并没有认为自己带来的人多,便可以占据主导权。有这样一分免费的炮灰,自己何乐而不为之? 不过话说回来,当北堂陌听到对方此行有近八千之众时,也是心中略微惊了一惊。只因为他明白这八千人可不是普通的八千士兵,而是永生不死的八千天外客。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永远不是结束,用来当炮灰简直堪称完美。 然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声音却是冷冷响起,所说的言语直扣北堂陌心门,正是一句反问:“我想此行北堂世家应有万全对策,不会用我们做攻城的炮灰,对么?” “放肆!” 北堂毅闻言大喝一声,而他这一喝却是暗含内力。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两人虽然练有杀气,可这杀气却也只能对付一下杀人较少的同级别对手。对于北堂毅这种蓝级高手来说,两人不过如同孩童而已。 “唔..” 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虽然反应的极快,放出自身杀气与这压迫之力抗衡,然而一瞬之间便已败退,两人齐齐发出一声闷哼,脚步亦是朝后退了三步。然而傲寒影却是双手负于身后,周身铠甲发出一阵声响,却是纹丝未动。 北堂陌见状双眼一眯随即恢复正常,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好友的实力,虽然只是随口一哼,却也有绿级内力。这名傲寒盟主竟然丝毫未动,单单是这一点,便可以比拟一些江湖门派中的后起之秀了。 可若是小风在此,识能加持之下便会看清一切内因。就在方才北堂陌暗自运功之时,这傲寒影周身铠甲忽然发出一阵金色光芒护体,而就在北堂陌的浅蓝色气劲光纹与之撞击的一顺,金色光芒顿时扩散,可同时却也将周围的蓝色气劲吞噬一空。 “若陌老无事,我们便去整顿人手了,告辞。” 傲寒影再度淡淡的开口,说罢也不管北堂世家两兄弟如何反应,正如最初那般我行我素,就这样要转身离去。而他们三人来此一行,就仿佛是走一个过场打一个照面一般,并没有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战术部署。 北堂毅见状刚想再度出手,却是被北堂陌一个眼神制止,他虽然心中气愤,却也知道什么是大局。当即忍了下来,目送三人离去。 “北堂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这些家伙客气,分明都是一群弱者。” “哈哈哈,弱者有时依靠人海战术,却也能够牵制强者。何况,还是一群用之不尽的弱者。” 就在此时,营地之外的天空之上,忽然一声惊雷乍现,随即一只奇型长枪的图案在天空之上一闪而过。北堂陌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走出大帐,随即便见到一名贲雷卫朝着自己跑来,一抱拳道: “启禀长老,营地之外有一辆马车袭来,其中之人武功绝顶,我等..拦截不住。” 话音方落,迎接他的并不是一句暴怒下喊出的“废物”二字,而是北堂毅认真的询问之声,此时的他表露出的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心智。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些贲雷卫,皆是他手下的兵: “前哨营地有四名绿级和一名执令镇守,你说你们拦截不住?究竟来的是什么人?” 话音方落,那名报信的贲雷卫眉头却是忽然紧皱,面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足足顿了一息的功夫,方才沉声道: “许执令..一招即败,身受重伤..那人用似乎是...” “什么?!他一个青级,竟一招即败?”北堂毅闻言间便惊疑出声,他正是因为知道那名许执令的能力,所以才派他镇守前哨营地。就算是自己,一招也不可能击败于他,当即心中大惊。 “你说,那人样貌如何?用的是什么武功?” 北堂陌虽然也猜测出来人恐怕是与自己两人不相上下的蓝级高手,然而却是比北堂毅镇定的多,当即冷静的开口问道。 然而得到答案之后,任是他之心性,也是不由得双眼一凝,目露杀机: “启禀大人,那人上了年纪,用的是..狂风绝剑!” 第578章 前夕之夜(下) “狂风绝剑?!能一招击败执令的绝剑,难道...” 北堂毅闻言间低声呢喃,只是两兄弟其实早已猜出来人是谁,只是此刻仍有几分疑惑与难以相信而已。狂风绝剑,乃是南宫世家嫡传绝学,而能将此功练至一招便重伤青级高手的,定然已是内门长老。 南宫世家与北堂世家不同,所属亲卫并不全部都承授了内门武学,因此南宫卫多半良莠不齐。但正是因为南宫世家无意武林争霸,所以将大部分时间放在钻研武学之上,因此南宫家的内门长老,武功要比北堂世家的略强一些。 北堂世家则截然相反,当代家主有意争霸武林,甚至有意逐鹿中原,以离极北苦寒之地。因此贲雷卫尽受真传,却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北堂世家的蓝级高手数量不多。至于紫级宗师,传闻五大世家之中,唯有诸葛世家那位当代神算,达到此种境界。 “传令下去,无需阻拦,放他入城。” 北堂陌一声令下,那传令兵看了一眼北堂毅,而后躬身退出。而北堂毅却并非是有勇无谋之人,此时却也没有反驳。因为两人皆是心知肚明,若想出手拦截早就拦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 皓阳当空,烈日炎炎。北堂世家驻地之外一里,一座小山丘之下,数千名穿着各异之人纷纷罗列于平地之上。比起贲雷卫的整齐划一,这些人就要明显邋遢很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四千五百人,正是傲霜影带来的北霜城天外客。 山丘之上,身穿一身铠甲的傲霜盟主与红狼杀手两人席地而坐,坐成一圈。然而此时的傲霜影,开口之间却丝毫没有方才进入大帐之时那般沉稳,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声音也不再冷峻,而是带了几分少年之意。 “唉..演戏真累,npc真烦。” 面对傲霜影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吐槽,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两人似乎并不见怪。而此时冷漠杀手,终于开口问道:“老大,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么?” “唉..不然又能干嘛呢?” 这傲霜影平素里讲话,但凡谈论正事,若无外人在场,他每每开口之间总是会叹气一声。因为这个毛病,身边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聊天,也只有杀手小组这种自有动力驱使,无需士气的人,方能忍受他这种无限打击士气的举动。 “此行虽说是咱们北霜城与北堂世家联盟,其实咱们根本无法占据什么主导地位。充其量,便是炮灰而已。” “唉..这盟结的本就不明不白,而那策划之人自结盟之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这盟主做的也是..唉..” 红狼杀手一句话道出关键,而傲霜影接着便是连续叹气两声。虽然红狼杀手并不在意,可却不得不说,议事之时有这样一个老大,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三人要远离他人,来这山丘之上“密谈”。 气氛被这两声叹息弄得有些冷清,而就在这时,冷漠杀手却忽然不冷漠的开口,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吸了一口凉气后,转头对着傲寒影道: “对了老大,我有一事实在是想不通,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唉..你说吧,有什么事?” 傲寒影的叹气声,只是他说话时的一个语气助词,根本影响不了他自己的心情。然而他身为一会之主,自然也有一定的观察力,看到平日里冷冰冰的冷漠杀手出声缓解气氛,他自然不会放过搭话的机会,只是这叹气的毛病实在难改。 然而,冷漠杀手却问出了这样一个让他疑惑的问题: “老大,我好奇你那把重剑难道是有什么玄机?比如说自动收回,意念操控?” “唉..没有啊,怎么了?” 傲寒影此时少年的声音话音方落,红狼杀手的嘴角已经浮现起一抹弧度。而就在这时,冷漠杀手干咳了两声道: “那..您老人家刚才用剑砸人,咱们走的时候也没见你拿回剑,现在这剑不就...” “唉..那剑..什么?!” 傲寒影一直极轻的声音忽然一变,立即抬头朝着自己腰间看去,顿时想起自己方才沉迷演戏,出去时确实忘了拿回自己的重剑。当即眉头一皱,大喊道: “我靠,我的剑!” 话音落定,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对视一眼,开怀大笑。而却不知是这笑声,还是傲寒影的叫声,终于引起了山丘之下,一片众人投来的异样眼神... ... 时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烈阳当空已然不复,北堂世家营地之中炊烟四起,一轮明月渐渐挂上天空。而青山关上,一名中年男子一身青色长衫仍是随风飘动,只是座前的书案上,此时早已替换了成了一盏茶,一床琴。 陈学究十分随意的品着茶,而青山关依旧是大敞四开,只是此时青山学宗弟子多半已经回宗休息。若此时北堂世家真有夜袭来犯,恐怕一时间还真的只能依靠机关。 然而他敢如此布局,却是因为有人料定北堂世家今夜绝不敢轻易进攻,而那个人已经给过他不少的惊讶,他愿意再信那人一次。其次的原因,便是他对这些机关有极大的信心,即便失策,他也足够拖延到援军到来。 青山镇中,议事大厅之内。青山五老的五座之上,此时分别坐着五人。然而青山学宗之主陈天授的位置,此时却并非是他本人在坐,而是换成了一名褐衣老者,此人正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其余四人,从左到右,分别是贾正经、石村石老、柳老镇长和已经不知与周公战了几百回合的张婆婆。大殿之上,一名黑袍青年踱步而走,而两侧则有四男一女,两两之间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左侧两人正是青山学宗大二弟子,方独墨与千月白。而对面的一男一女,则是陈学究之女陈生,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小石头。然而此时的最后一名少年,却不是安静的站着,而是跪在了众人之前,正一脸懊悔的看着台上的柳元老镇长。 “涛儿,想不到内奸真的是你,你勾结外人给我们下毒,即便那人成功,青山镇也不会落入你手。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柳元老镇长开口之间语速缓慢,却似乎不带半分多余情感,只像是在述说一件寻常之事。然而苍老的面孔之上,却带着几分认真与悲伤。 “是涛儿辜负了众位叔伯,涛儿有负青山镇!” 地面上跪着的柳涛,也仅仅比陈生大上一岁,不过十七八岁而已,此时开口之间却仿佛承受了万均之重。然而他没有开口说出实情,却是因为爷爷没有给自己说出实情的机会。 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为了重新让青山镇回到柳家手中,却根本不知道,早在青山合之日,青山镇便不再可能是任何一个原住民的所有。 话音至此,黑袍青年停止了踱步,三两步走到他附近站下。而就在这时,柳涛猛然起身,朝着一旁大殿之上的铁柱便撞了过去。然而他才撞出去几步,便“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团软肉,抬头一看,却见眼前站着的,正是黑袍青年。 黑袍青年抬手摸了摸这少年的头,然而就在对方眼神迷离的抬头之际,脑海之中却是赫然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眼前的黑袍青年: “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有心悔改,那就留好有用之躯。若无法忍受唾骂而死,这不是以死谢罪,而是遗臭万年的懦夫之举!就算要死,也给我还清你欠下的债再死!” 前一刻还带着几分温柔的黑袍青年,此时却是瞪了柳涛一眼,而柳涛闻言见状瞬间,脚步连续倒退了四步,险些就此摔倒。而就在他站稳身形的瞬间,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切的压抑,终于在此刻迎刃而解。 “三老意下如何?” 黑袍青年见柳涛终于哭出声来,不免为自己方才入镇之后做的一切苦心引导,画上了一个最后的句号。若是任由这份压抑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柳涛死与不死,对于众人而言皆是同一种影响。 “涛儿...” 柳元老镇长闻言起身,朝着柳涛走去,而石老则是没有说话。至于贾正经,他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因为柳涛勾结的正是他已死的而死贾大福,而贾大福正是柳涛与北霜城之人的中间人。 “既然三老对此皆无意义,那么言归正传,我们...” “等一下!” 就在黑袍青年话音方落,欲将此事揭过之际,两个最不可能开口的人此事却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黑袍青年抬眼一看,纵使以他的心性却也是不禁一愣。 因为这两人,正是已经梦入三旬的张婆婆,还有一直闭目凝神的褐衣老者,极乐老祖... 第579章 深脑会议 无尽虚空之中尽是一片黑暗与混沌,一座不知何时便已存在的六角水晶平台,安静的悬浮在虚空之内。平台四周的星河缓缓流转,却是悄无声息,而四周的星芒更是如同沙漠中的积水一般,遇而难求一见。 就在这时,水晶平台一角处发出一阵波动,而随即一道红色光芒便就此升起。在黑暗的虚空之中,这微弱的红光却显得光芒万丈,而当红光落尽之时,四扇泛着红色光芒的屏风,赫然出现在了平台一角之上。 就在红色屏风出现的下一刻,六角平台之上顿时光芒万丈,而那红色屏风也好似不甘示弱一般再度发出光芒,一时间水晶平台之上五颜六色,炫目夺人。 然而就在一息过后,光芒却仿佛是一只幼小的野兽一般,被一只血盆大口赫然吞没,水晶平台之上,顿时再度被黑暗充斥,只余下六角之上,总攻二十四扇屏风。 这六角之上,分别是赤、橙、红、绿、青、蓝六色,唯独缺了紫色,然而六角平台的六角皆已被占据,若是那紫色真的存在,恐怕也无容身之处。 “这一次,你们倒是快的很。” 就在这时,绿色屏风之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仅凭声音而言,此人最多也就二十出头,一句虽断,可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玩味之意。而第二个响起的声音,则要粗重许多,音量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说老四,这么久没见,你怎还是这幅模样,真是丝毫没有长进。” “老三你!” 话音至此,绿色屏风忽然爆发出一阵绿色耀眼的光芒,似是被对方挑起怒火,准备大打出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化消了当前的气氛。因为他问的的话,正是众人心中的问题: “老三,我们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见面,简单些不好么?” “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狐狸的意思。老狐狸,你将我们通过这种方式聚在一起,是不是该现身一见了?” 红色屏风中的人说话间,红光忽隐忽现,屏风之中同样忽隐忽现的还有他的身影。这身影十分魁梧,身材亦算是高大,加之他开口之间总是带着一些攻击性,像是他这样的人,最为好认。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忽然响起,橙色屏风之后一道略显佝偻的人影缓缓出现。而当此人出现之时,先前三人皆再度将目光放在他的这旁,却听他朗声开口道: “我召集众人是有一件私事,和一件众人皆念念在心的大事。而老六此刻尚没有出现,那件大事便暂时押后,先来说说我的私事。” “老狐狸,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般墨迹,正如老五说的那样,简单些不好么?” 红色屏风后再度传来一句带着几分攻击性的言语,然而这被称作“老狐狸”的人却并没有半分在意,又是缓缓开口道:“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话还是先说明白的好,况且我们此刻的身份,并不是兄弟。” 话音方落,绿色屏风却是忽然泛起一阵光芒,而随即绿色屏风周围,一阵剑风便骤然而生。一道道狂暴的剑气迅速凝聚在屏风之外,却是齐指那老狐狸的方向。 “够了!今日之事,是我的主意。” 就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响彻在六角水晶平台之上,随即一道赤芒忽然闪过,紧接着两道人影便出现在了六角平台正中。而当这个响起之时,剑气剑风顿时消散一空,而场地之上的气氛,再度变得宁静非常。 “老六,你将消息告诉他们吧。” 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似乎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其余四人闻言间皆是凝神以对,因为他们亦听出了此事不凡。然而纵使他们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这个消息,弄得震惊无比。 “七哥,回来了。” “什么?!”“他回来了?!” 话音刚落,橙、红、绿、青四色屏风中,顿时泛起一阵冲天光芒,随即四团光芒朝着中场掠去,几乎瞬息之间,水晶平台之上二十四道屏风尽数消失,而六人亦是不知所踪。 .... 青山镇议事大殿之内,黑袍小风一番引导,终于揭开了柳涛的心结。然而正当他想做一番顺水人情给柳老的时候,却被两个意外的人,同时打断: “等一下!” 小风看向两人,心中疑惑不已,这两人绝没有反驳自己的理由,而他们也没有立场要柳涛以死谢罪,且不说这柳涛之事与他们其实并无关系,单单说刘老镇长这人情,便也需要做足。 “前辈,先请。” 就在此时,小风双眼一眯,听到了一句让他心中惊讶的话。这一句“前辈”,并非是在场中站立的任何一个青年口中叫出,而是出自于极乐老祖。 一声前辈清晰入耳,众人齐齐对着张婆婆投去异样的眼神,而柳老镇长却不知是早已知情,还是此时心系亲孙,对于这一声称谓,没有半分疑惑。 别人可能不知道,小风却是明白,武林以强者为尊的道理。极乐老祖何其人也,身为邪道一派宗师不说,单是一身绝强的武功便已驰骋江湖。然而他这样的人,却甘心出口叫张婆婆一声前辈,短短两字,却说明了太多问题。 “紫级宗师?” 小风心念一动间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极乐老祖是蓝级,而比他更强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张婆婆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他之前所说的紫级,甚至还是紫级之中的高手。 然而小风又是转念一想,却是打消了自己这种想法。因为按照极乐老祖的说法,紫级的实力绝非是青级以下可以比拟,纵使是蓝级也仅有一战的资格而已。若自己这小小的青山镇中,真有紫级宗师坐镇,那么现在这种存亡之际,为何她还要隐藏实力? “嗯,老小子,你很有礼貌,比那两个小子强得多了,还是你说吧。我们想的,应该是一件事。” 张婆婆对于对方这句前辈应的十分心安理得,而开口之间更是瞥了柳老与石老一眼。而极乐老祖闻言间,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郁闷,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方才要说什么。 自己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被人叫过“小子”,而“老小子”更是无人敢开这种先河。此时被对方如此称谓,极乐老祖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想随小风前来青山镇还一个人情,做一件自己的事,将自己当成了制胜的关键。 然而此时此刻,却发现这屋中的其余四名上座之人中,也只有那带着机关臂的老者,实力在自己之下。巨大的落差之下,极乐老祖选择了闭目凝神,然而就在方才一刻,他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一个消息。 “北堂世家驻地附近,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聚集,若老夫所料不差,应是北霜城那些杂碎。” 在听到“杂碎”两之时,小风不禁咳了咳,自己的战斗能力恐怕比那些人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若非自己尚有一些过人之处,恐怕这一路走来,自己在对方眼中,也是一团杂碎。 “百里镇长,战机稍纵即逝,时不我待。你有什么计划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叫我们在此空等,未免有些太过自负了!”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而此人正是一直沉默无语的贾正经。小风闻言抬头望去,却是见到石老也正朝着自己投来相同的眼神,心中不禁无奈一笑。 自己在等,等一个人的飞鸽传书。只要那人的传书一到,便是东风已到,届时青山镇之围自然瓦解,而北霜城众人亦将无功而返。 然而小风却不知道,他等的这个人,此刻却早已被困在一处绝境之中无法抽身。小风无法一直等,之前的疑兵之计最多只能拖到天明,而那时若传信仍是未到,自己等人便要错过最好的战机.... 第580章 青山之战(上) 说与不说,本就是一个极难的问题,而小风此时却并非是不敢说,而是不能说。小风深知一个道理,以下克上讲的是迎难而上,然而以上克下,心境更为重要,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正是如此。 行军打仗虽不比高手过招,可其中奥妙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此时青山镇之内,眼前所见之人的武功,只怕都与北堂陌两人不相上下,若群起而攻之,北堂世家这些部队根本不足为惧。 然而小风却猜不透这些人的态度,因为从始至终这些人似乎都在只守不攻,若这些高手倾巢而出,只怕北堂陌两人那日便会死在青山学宗,也就没了日后这些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纵使他们不愿与北堂世家结下深仇,两家此时已是对阵之敌,树已然难静,而风亦绝难停止,无非是风大风小而已。小风料定,这些高手若非是有不能出手的某种限制,那便定是不愿青山镇入世太深。 欲解青山镇一时之危,败北堂陌两人便可,可若想解一世之危,便只能施行自己的计划,引落雁城天下会,黄沙城月下独行齐至于此。 对于北霜城天外客联盟来说,也许他们会知道这不过是两派个人所为,然而对于北堂世家而言,则不得不考量西门、南宫两大世家的立场。 如此一来,三方制衡,看似青山镇危机更胜从前,实则却是高枕无忧。因为论世家实力,青山镇虽自然无法比拟,可论个人实力,三家所派之人,却未必会比青山五老如何。 然而这些话,小风不能说,他作为青山镇名义上的镇长,却是不能给众人一场空欢喜。况且他这计策已是尽了人事,此刻正要听天命,然而这些话在此时说出,无疑是大乱军心之举。 “百里镇长,你迟迟不肯开口,莫非是此事另有隐情?” 贾正经再度开口间,引起了大厅上众人的注意,然而他这话虽如此,可真如他这般说法去想的,其实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然而小风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也明白这些高人,并不会完全相信自己,心念一转之间,一咬牙,便要说出最后的一句试探: “敌军今日迟迟不动,本以为他们会趁夜偷袭,可至今却仍毫无动作。若我们今夜反其道而行之,破守为攻,以精锐奇袭北堂世家,进行斩首行动。如此,便可解青山镇一时之危。” 然而就在小风即将开口之际,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却是忽然响彻在他的脑海之中,小风闻言一惊,眼神余光顿时朝着大殿一侧看去,却见那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道友若想劝说这些人今夜出手偷袭,那便大可不必。据我所知这些人中,武功在那两人之上者,只有三人。而其中两人,却因天道束缚,未及青山镇濒临屠灭之际,无法轻易出手。而剩下的那人,便是那位褐衣道友。只是他此刻...” 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而小风闭目睁眼之间,识能已再度凝结,加持双目。这一看之下,却见眼前的这名石村的小石头,背后却是有一名青衣虚影负手而立,足有常人两人之高,而那道虚影,正一脸笑容看着自己。 “百里镇长?!” 贾正经难得正经一次,而他一旦正经,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便绝难恢复正常。此刻眼见小风非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转头看向石村的一名无关紧要的小子,如此轻视自己,他又怎能无动于衷。再度开口之间,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说辞。 然而这一番说辞,虽然看着大义凛然,可小风却是对此毫无反应,几乎一句也没有听。因为他不是不想听,而是不能听,听不了。 就在小风与那青色虚影四目相对之间,却是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正如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那虚影之时一般。然而就在他即将摇摇欲坠之际,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却是就此突兀的插了进来。 “想不到在场之中,还有第三个身负识能之人。朋友若想在此处动手,未免太不会选择时间了。” 而当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小风双目之中顿时被一片黑暗充斥,原本明亮的大殿,在这一瞬之间变得漆黑无比。可就在下一刻,三道光束忽然照射在三人身体之上,其中一道是自己,另外一道是青色虚影,而最后一道,正是极乐老祖。 “道友说的对,却也不对。对的是,在此时出手确实不和时宜,可错的是,在场之中,不止我们三人身负识能。那名白发老妪,亦是一名道友,只是她的道,不同于你我而已。” 极乐老祖闻言一惊,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已经出现在小风身前,隔绝开了小风与青色虚影的目光交接。就在这一瞬之间,身体摇摇欲坠的小风,却是终于恢复清醒,此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错,那位婆婆的道确实与我们不同。可天下人之道,又有何人相同?道不同,却亦可为谋。若不为谋,阁下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呢?” 极乐老祖再度开口间,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敌意。他心知一个道理,那便是自己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不愿对百里小友出手,可是其他同样持有那个东西的人,却一定难以忍住出手。 青色虚影闻言间面上笑容不改,双手负于身后,虽无风浪却衣袂飘飘,比起青山五老而言,他倒是更有隐世高人的风骨。然而正当极乐老祖上前一步,欲有所作为之际,小风虚弱的声音,却是从后响起: “前辈,您误会了..” “嗯?”“哦?” 极乐老祖闻声站立,轻疑一声,而那青色虚影也似乎小风的话有所意外,两人皆是同一时间下意识的发出了疑惑。 “这位..道友,是想让我装晕吧。在这种时候,装晕这种方法虽然拙劣,可在一些大事之中,往往细小之物,更为奏效。我能感觉到,这位道友对我并无恶意,前辈误会了。” 小风缓缓开口间从极乐老祖身后走出,而再次与青色虚影四目相对之间,果然没了之前的眩晕之感。而就在这时,青色虚影忽然笑出声来,接着开口道: “小道友心思缜密,倒是十分有趣,今日之事,还请两位保密。至于青山镇..我既成了这孩子,便会为他守住这一方净土。” 话音落定,小风的脑中再度响起一阵嗡鸣之声,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而这声响却也是戛然而止。而在小风再度睁眼之间,却是再度看到了之前消失的大家,而眼前正上演着特殊的一幕。 只见青山学宗方独墨,此时正护在自己身前,而他的面前,却是刀已出鞘的贾正经。小风心念一转之间,便知道方才自己三人交谈之间,只怕是用了什么涉及识能的手段,而在进行交谈之时,恐怕身体会呈呆滞之状。 可是就在自己发呆一会儿,这贾正经又怎会对自己拔刀相向,而石老与柳老,竟也没有出手阻拦?一个巨大的疑问,慢慢在小风心中散开,而就在这时,张婆婆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之意,可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都给老身住手。已经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这青山镇外敌当前,你们又要内斗么?” 话音方落,方独墨与贾正经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骤然停手。两人皆是迅速向后倒退了三步,而贾正经的刀更是一时没有拿稳,就这样掉在了地面之上。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随即... “青山关急报!北堂世家夜袭!师父他老人家..正与北堂陌交战..求..援..” 第581章 青山之战(中) 话音落下,大殿之外传来一声闷响,而就在此时,千月白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即众人便见他扶着一名满身血迹的白衣男子,从大殿门口处行来。 小风打眼望去,见这白衣男子所穿服饰,正是青山学宗弟子无疑。而他这一身血迹亦是不假,因为他身上确实是受了多处剑伤,同时风尘仆仆,像是急奔而回,十分狼狈。 “啊!啊!” 就在这时,那昏迷的男子忽然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睁开双眼看向眼前众人。而这一看之下,面上却是浮现了莫大惊慌之色,气息紊乱口齿不清的开口道: “青山关..危在旦夕..师父他老人家..正在苦战,北堂陌..机关兽..快去..快..” 话音至此,男子忽然当场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就此晕死了过去,生死未知。千月白平素里最有洁癖,可此时被这人喷了一身血,却是毫无回避,目光焦急的看向青山四老,却没有说出一句求援的话。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他下去治伤?再不治伤,青山镇就要少了一名好男儿了!” 就在此时,性格火爆的石老忽然开口,而与此同时,石村的小石头却是冲着小风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赶忙上前一把抱起这地面上晕厥的男子,一副憨厚的模样和语气道: “我..我这就带他去治伤。” 说罢,小石头又看了陈生一眼,却见她此刻居然已经晕了过去,当即心头一紧,快步奔了过去,将她背在身上。刚想转身说些什么,便听到石老再度急冲冲开口道: “别废话了,赶紧去!” “哦,哦..” 小石头闻言,赶忙背着一人抱着一人,快速走出了大殿,而随着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他就这样离开了这里。 石老目送小石头带着两人离去,然而在场的其余人,除了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目光一者凝重一者焦急外,皆是无动于衷。不禁心中微怒,大声呵斥道: “你们呢?还在这里等什么?!天授轻功虽然绝妙,可他的武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不快去救他,在这里磨蹭什么?!” 石老说话间,便要走出大殿,而方独墨与千月白两人亦是有意随他离去。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柳老,终于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中也是带了几分凝重,然而他的话,却让石老顿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有方才的反应。 “百里镇长..青山关告急,我们是否..” “青山关十分重要,陈学究对我青山镇更是至关紧要,青山关之事自然需要前往查看。” 未等柳老将话说完,小风便已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然而他这句话显然还有后续,可石老却是已然等不下去,当即冲着贾正经大喊道: “死胖子,你还不跟老夫去提你的府兵?难道你还因为贾大福的事耿耿于怀?你莫忘了,杀他灭口的人,正是北堂家那两个混蛋家伙!” 贾正经闻言眉头一皱,当即变掌成爪朝着地面一运功,那落地的长刀顿时被他吸在手中。而他此时之所以按兵不动,却绝非是石老心中所想的原因,此刻被他一激,当即也是失去了理智与判断,这便要去青山关为儿子报仇。 说罢,一行四人便要就此走出青山大殿出发青山关,而在这时,柳老却是忽然破天荒的大声开口说了一句:“且慢!”而后,再度将目光看向黑袍小风,缓缓开口道: “百里镇长,我们此刻...” 而同一时间,小风又是没有让柳老镇长将话说完,而是接着方才自己的话道:“去是一定要去,但,不是现在。” “百里兄你..” 不是现在,四字入耳之间,石老顿时朝着小风投去愤怒的眼神。而千月白亦是眉头皱紧,只是这话说了一半,却不知如何说的下去。而既就在这时,方才挺身护在小风身前的方独墨,却又是四字四字的开口,只是这话难听至极: “老师诲我,护你周全。今时易地,袖手旁观。奸佞小人,背恩弃义,枉我方才,出手相护。” 说罢,转身便走,而千月白亦是神情复杂的的看了小风一眼,随即转头离去,不再理会小风。而就在这时,石老终于大喝道: “你说什么?!不是现在?好..好,好!你是青山镇的镇长,可你管不了我石村之人!我们走!” 石老说话间怒气十足,经过小风之时,狠狠的撞了他一下,用的还是机关铁臂,险些便将小风直接撞伤。然而小风对此,却是早已料到,此刻心中只有无奈,然而身为一镇之主,虽然仅仅只是名义之上,却亦有自己的立场。 然而就在这时,柳老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在场众人皆是将目光落在小风身上,唯有极乐老祖目光之中平静异常。言语从来就不是伤害一个人最强的武器,无声才是最致命的。小风面对众人这些无声的杀招,不禁苦笑一声道: “错了,都错了。那人看似风尘仆仆,而青山关到青山镇又有多远,此为错一。那人一身血迹不假,可身上却全是剑伤,此为错二。此人过于惊慌,而在说话时眼神中却只有惊恐,没有半点担忧与焦急,错三。” 小风原本开口间语速极慢,甚至有几分荒凉之意,而到了后面,却是越说越快,似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郁结之气: “一个受伤濒死之人,如何在殿外发出那样的声音,又如何能保证所有的话都一字不落的说完,错四。陈学究不喜别人喊他师父,因此众人皆叫他老师而不是师父,错五!一个普通弟子又如何能知道敌军主将的名字错六!” 言至末尾,小风难得的大喊出声,神情激动。人生极大悲哀之中,于信任之间,莫过于平素十分相信自己之人,而自己也相信对方相信自己之人,到了紧要关头却是根本不信自己。面对这一切的小风,心中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奈与莫名的失落。 “算了..我不想再说更多了。” 小风说这一句话时,心中凄凉无比,语气已是缓和下来,声音也是小的可怜。贾正经、柳元镇长以及张婆婆,此时皆是坐回原位,一时间沉默无语。而极乐老祖的眼神中,却是浮现起一抹回忆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人。 小风眼见这两人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身侧,却是并无什么慌张之色,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那神秘少女演天,这种奇特的出场方式。而他也知道,演天只有自己和老黑人能够看到,所以她出现在此,并无法让自己心有涟漪。 只是小风现在心境受损,并未察觉到贾正经与柳老镇长脸上,皆已出现惊讶与凝重之色。而张婆婆与极乐了老祖,却眼神淡漠至极,身形似乎静止不动,对此毫无反应。 然而就在下一刻,神秘少女演天却是轻轻抬起素手朝着小风另一身侧指了指,小风茫然回头,却见一名自己心系已久之人赫然站在自己身侧。当即心中的阴霾消散了大半,而这人正是一脸笑容的看向自己,神色依旧的朗声道: “哈哈哈哈,百里兄许久未见,万某不负所托,天下会已然答应出手。青山镇之危...即..将..” 万事通的话至此却是减缓下来,因为他从小风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无奈与悲凉,他好奇以自己好友这心性,什么事能让他有这种反应。不禁朝着四面打量而去,这一看之下,虽然看到自己身在青山大殿之内,台上坐着四名老者,可是对于万事通来说,这些人根本无关紧要。 万事通此时连和这些人客套两句都没有,就这样直白的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询问小风道:“百里兄这是怎么了?这才一日不见,你...你这...”话音至此,万事通刻意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小风一番,接着道: “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万某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 话音至此,万事通语气一冷,手中折扇就这般无礼的指向上座的四老,而后意有所指的道:“被自信信任的人出卖、背叛。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没由来的忽然开口,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用一种十分奇怪,近似命令的语气,迅速开口道:“柳老坐镇青山殿,擒下一切可疑之人。贾老密切注意方才那名男子,一有异动立即格杀。不得有误!” 而后,语气缓和的轻声道:“极乐前辈,万兄,我们走...”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双眼顿时恢复了正常,而后没有多说什么,身形一动便闪现般出现在了小风身旁,而随即小风便看向演天,却见对方白色面纱下的小嘴似乎不满的努了努。 而在下一刻,小风四人便随着一地面上突兀出现的八卦图案,一同消失在了青山镇之中。随即,余下众中耳旁,皆是传来一个空灵至极的少女声音,却只有一声叹息和一字一断的短短四字: “愿,赌,服,输。” 第582章 青山之战(下) 就在方才一瞬,小风看穿了一切,忽然仿佛突破了什么桎梏一般,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天道制约。柳老曾经说过,在他的身上存在天道制约,因此他无法对那名黑衣天外客下杀手。 既然他有这种制约,其他在青山镇的人便也未必没有。而这所谓的天道制约,恐怕就是传统游戏中,对于玩家的新手保护。过强的武林客,无法在他们口中的天外客,也就是玩家武功远不如自己时便出手杀之,或者进行妨碍。 如此变也能解释,为何当初南宫世家突袭聚贤山庄,没有将在场的天外客全部杀回零级,反而落下了一点失败的战绩。而所出动之人武功虽已不弱于当时的任何一名玩家,甚至强于当初玩家中的“七大高手”。 然而却仅仅是强上一点点而已,这实力决计到不了一方面碾压的程度。但是天外客,却可以不畏生死,无限死而复活,虽然实力有所受损,却可以以人海战术取胜。 因此受天道制约影响,青山镇的高手只能对战北堂世家的高手与弟子,却无法插手直接对付现在阶段的天外客。也就是说,这一站的关键,其实并不是高手之间的对决,而是北霜城联盟,与自己的对弈。 ... 月明星稀,冷清异常。今夜的青山驿比起以往更为宁静,门前火盆中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这青山驿之中,便会失去这最后一丝光明。 就在此时,一阵光芒波动闪现,随即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一道八卦图案,紧接着三道人影缓缓出现而出,正是黑袍小风、万事通与极乐老祖三人。而当三人站稳身形,率先开口之人不是小风,却正是极乐老祖: “想不到,这青山镇竟藏龙卧虎至此,方才那女娃所用的,是三十年前便已绝迹江湖的风后奇门吧。” “风后奇门?风后是谁?” 问出这个问题的,正是万事通,而他此时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为什么“传送”之前自己是四人,而到了现在那名白衣神秘少女却已不见。而他也丝毫没有一点办正事的样子,就在此时此地,问出了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极乐老祖闻言间,意味深长的看了万事通一眼,随即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解释道: “关于风后此人,世间传说众说纷纭。其中的一种说法,便是此人为上古黄帝之后,承载易经八卦之术,而后演化而成风水奇术。而这风后奇门,正是风后一脉相传之秘术,当年的书山....” 极乐老祖话音至此却是忽然收住,他之所以开口解释这些,只是因为看出了万事通的用意。而百里小友的神色却是有异,如此缓解气氛的办法虽然拙劣,但如他之前所说那般,拙劣却在精明之人身上受用非常。 只是极乐老祖说话间,不禁勾起了一些以往的回忆,脑海中想起了去世多年的一名故友,下意识的险些将一件被沉埋在历史中的大事给就此说了出来。此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当即心念一转间,用一个其他的秘密,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当世风后一脉,据老夫所知,人丁稀薄,皆是一脉相传。而风后此人,或许只是一个称谓,而不是特指某一个人。” “哦?难道武林之上,曾经也出现过风后?” 万事通心思亦是十分缜密,若放在平时,他自然也能看出极乐老祖转移话题的手段。可此时他却心系好友心境,因此真的被对方转移了话题,将“书山”两字忘得干净。 “没错,老夫的一位故友之妻,正是当世风后,其所学阵法..”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极乐老祖的话,这却是让万事通愣了愣神。因为极乐老祖方才的话,却是让他真的起了兴趣,不过此时听到好友语气缓和,顿时又一次转移了注意力: “多谢前辈与万兄,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累了。” “小友无事便好,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问心无愧即可,无需被道义捆绑,也不必太在意旁人的...”话音至此,极乐老祖却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套做人理论,也许并不适用在眼前之人身上。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做事只凭自身利益喜好,不顾道义束缚,恐怕眼前的小友早就成了自己掌下亡魂。念及此处,极乐老祖却是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他开始质疑,师父的道,是否错了。 “前辈,我们这就去青山关吧,查看一下北堂家的动向也好。毕竟他们现在将您认作南宫世家长老,如此长的时间没有动静,这缓兵之计也用不了太久。” 小风说这话时的语气虽然依旧极轻,可万事通通过对小风的了解,却知道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心中那道坎已是过去了大半。当即也不再多言什么,同时心念急转之间看向左右两侧山林,心中猜到了好友的心思。 “万兄..” 未及小风开口,万事通却是抢先一步,摇了摇手中折扇,轻松的道:“青山营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在镇中设防,布下其他关卡。我们天明之后,青山关见。” “好,天明之后,青山关见。” 小风话音落定,冲着极乐老祖点了点头,而下一刻,极乐老祖便一手抓向小风,随即几个腾挪纵跃之间,便已消失在了万事通的视线之中。 万事通轻摇折扇,仰天看了看月色,缓缓开口自言自语道:“唉..百里兄果然还是年轻了些,世间如你这般之人,不多了。希望你早些恢复往日神采,否则万某就要有愧佳人所托,这可是大罪过...” 说罢,万事通看了看青山营左侧大营,随即纵身而起,朝着右方大营疾步而去... 极乐老祖的武功很高,轻功亦是不弱,小风被人以轻功带行的经验十足,可唯有被极乐老祖带着时最为舒服。因为他不会风中凌乱,不会呼吸紊乱,也不会像沙包一般磕磕绊绊,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极乐老祖的轻功,十分特殊。 与其说他这是轻功,倒不如说他这是在飘,只是这个江湖中的轻功皆无法通过已知的科学解释,因此小风也不会在意他这轻功的原理。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已出现在青山关前百步之处,然而眼前所见的景象,却是让两人顿时一愣。 青山关城楼之上,一袭青衫的陈学究,此时正坐在书案之前独自抚琴,琴中尽是平静之意,颇有一种上善若水之感。而青山关的大门四敞大开,甚至没有人在旁守卫。 至于青山关内的景象,却让小风和极乐老祖同时无奈一笑,因为这青山关非但没事,反而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百余名青山学宗弟子,此时正在关中搭起篝火烹饪美食,烤肉香气四溢,令人一时间难以取舍。 而小风等人看不到的是,青山关外三百步开外,正有十人八骑成“一”字列开,冷冷的看向青山关方向。而那两名没有骑马之人,正是北堂陌与北堂毅。 “老陌,你说这些人,就当真丝毫不惧怕咱们夜袭闯关?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面对大军兵临城下,还能如此惬意的。” “不是不怕,而是在赌,一场豪赌,一场以人命为赌注的赌。” 北堂陌闻言笑了笑,开口之间却是说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北堂毅闻言一愣,随即没好气的道: “北堂陌,你能不能说人话?” 北堂陌没有因为北堂毅言语的不敬而有任何不满,然而他却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语气平和的接着自己的话道: “任何计策到了一定的水准后,便不再是计策与计策的较量,而是运气与变化的博弈。简单说,便是在赌。赌我们是否敢夜袭,赌我们是否看穿了他的计策。” 北堂毅闻言眉头一皱,刚想出声,却见北堂陌朝他挥了挥手,开口解释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听不懂。简单说,就是我们明知道他这是空城计,却不敢轻易出手,以咱们两人之力,拿不下那青衫男子,可若带前去,便要计较得失。万一对方是真有埋伏,那么你我虽然可以全身而退,但带去的人,便会为我们的决策,付出代价。” 话音方落,众人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身后的八名北堂世家执令中的一人策马上前,询问道:“你怎会在此?不是叫你盯紧那些天外客么?” “启禀大人,正是那些天外客有所异动,属下特来禀报。” 话音刚落,兴许是他说话间刻意加大了音量,又或许是北堂两兄弟听力惊人,北堂毅正愁没地方撒气,当即朝着那人大喝道:“那还不赶紧说?!废什么话?” “是!属下方才见到,那些天外客中有五百人跟随今日前来的那三人,朝着一旁的密林行去。他们走的很急,而且他们走后,剩下的那些人神色大不如初,属下料想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特来禀报。” “好,你先下去吧,若有异动再来告知我等。” 北堂陌沉声开口,那名策马而来之人闻言赶忙一抱拳,就此离去。北堂两兄弟对视一眼,而这一次北堂毅并没有表现出冒失的一面,而是恢复如初朗声道: “老陌,你算的不错,那些人果然有难言之隐。只是但愿韩执令此去,不会像许执令一般,再遇上什么意外之人。” “我们拭目以待吧...” 北堂陌话音落定,挥手间示意大家回转驻地,而他们两人,却是纹丝未动,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 “咕噜..” 而待众人离去之后,一阵怪叫声忽然从北堂陌的肚子中响了起来,北堂陌却是没有丝毫尴尬,对着北堂毅笑了笑,笑着开口道: “对方既然以好酒好肉相邀,我们岂能空手而归。咱们这就去青山关走上一趟,看看这青山镇,到底还有多少实力!” 然而与此同时,北霜城天外客势力驻地后的密林中心,六名男子正分两组对立,一方正是傲寒影与红狼杀手冷漠杀手三人,而另一方,却是小风苦等许久的另一人。 月下独行、秋月无边、松柏。 而两方开口的首句,竟是平日里一向以随和见称,待人处事皆有几分君子之风的月下独行会主本人。只是他的这句话,看似客套,可内含的深意,却是与昔日表现出来的风格截然不同,正是: “北霜贵客不远万里而来,我月下独行以五千之数相待,自不足尽地主之谊。明日天明之际,月下独行悉数到场,届时定为诸位,接风洗尘。” 第583章 鏖战青山(上) 密林之内,两方势力针锋相对,为首六人举止之间看似随和客套,然而其中真意却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密林东西两侧入口之处,各有五百精锐埋伏在丛林左右两侧,既是有备无患,更是谈判的底牌。 月下独行一反常态,说话之间气势十足,然而傲寒影三人久经杀伐之道,却绝不是月下独行可以比拟的。而至于对方口中的五千之数,傲寒影并未太过在意,然而这却不是因为他不信,而是他明白在意也徒劳无功。 然而让月下独行等人诧异的是,与他们对谈的这三人,在这种场合之下皆是属于少言寡语的类型,对于他的这种旁敲侧击,竟是反应的如此激烈。 只听身穿一身银色重铠的傲寒影,冷声说了四字,却正是: “要战便战!” 然而月下独行三人似乎早有准备,战字话音方落,只见松柏手持紫金宝刀纵身一跃,宝刀之上顿时泛起一阵火焰一般的赤芒。赤芒加持之间,原本宝刀此刻亦是仿佛大了一倍之多,而秋月无边则是右手轻轻一抬,随即用力一握,一股异香顿时扑面而生。 红狼杀手与冷漠杀手两人久经沙场,杀人无数。此刻眼见对方竟是直接出手,而且配合的如此默契,当即催发杀气,便要强行打断松柏凌空的一刀,然而就在杀气发动瞬间,两人却是同时感觉一阵无形的压迫席卷而来。 当即打眼一看,却见天空之上数百道飞火流星,朝着自己两人迎面袭来。两人当即对视一眼,齐声对着傲寒影传音道:“保存实力,撤!”然而就在此时,傲寒影却是不退反进,踏出一步,沉声道: “好个幻术。” 声音入耳,红狼杀手两人顿时精神一振,看向天空之上降下的百道流星,顿时察觉了一些端倪之处。心中战意再升之间,松柏凌空运势的一刀却已满而待发,却听一声夹杂内力的传音响彻正片森林,正是: “动手!” 月下独行一句传音方落,松柏凌空的一刀就此劈下,然而傲寒影见状不避不闪,竟是宛如面对儿戏一般,左手向上一抬,抓向了迎面降下的巨大刀影。 “轰!!” 一阵惊爆之声赫然响起,然而月下独行眼见对手不凡,却是在这一声惊爆的同时,便对着二人传音道:“秋月堂主,你带松堂主离开,我们走!” 说罢,尘沙未落之际,方才一直没有出手的月下独行,忽然手中长剑快速向前凌空刺出,一瞬之间六剑已成,而六剑剑气赫然围成一副太极图案,随即一掌击出,身形借势而走。 月下独行平日看似温和,战斗力在会中亦算不上什么高手。然而此时展现的实力,却是与往日大相径庭,方才六剑合一以掌击出之招,正是神门十三剑内招剑掌并行之势。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剑掌并行之式既出,虽只是初具雏形,且发招之人实力不足。然而奇招之下,威力却是不同凡响。傲寒影本想以特殊手段,轻描淡写的接下对方蓄谋已久的一招,从而彰显北霜实力,以乱敌军心。 然而刚以绝对姿态接下凌空一刀,自身护身宝甲与护体功法正于回气之间,迎面而来的却是这绝妙的一剑。傲寒影察觉危险,当即重剑起手迎面击出,然而尘沙之间,却感觉自己的力道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尽数消散于空。 心中惊讶同时,一道剑气破尘沙而出,正面贯入铠甲之内。铠甲顿时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青光,而随即一声闷响却是突兀的响起,傲寒影身形疾退三步,目露凝重之色。 “唉..看来我们安插在黄沙城的人,并没有完成任务啊。” 方才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尘沙散尽,余下的便只有傲寒影三人。而他也再度恢复了平常那般说法的风格,至于红狼杀手两人,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愤怒,他们不允许自己,在方才一战之中毫无建树,就这般被人玩弄。 “不好!” 就在此时,傲寒影忽然话音一变,转身之间便要运转轻功向密林西侧奔去,然而这一运之下却是感觉一阵气息紊乱,身体摇摇欲坠之间,却被红狼杀手两人架起,三人齐齐疾奔而去。 三人方出密林,率先入耳的便是一阵喊杀之声,其中粗鄙的言语不绝于耳,不得不说这些天外客打起架来,却是要比武林中人交手聒噪的多。 密林东方出口之外,一座临时搭起的木质高台之上,月下独行赫然站立其上,此时正是在连续发号施令,颇有几分古时将军的风范。而高台之下,四大堂主纷纷待命,身后各领百余精锐,此时却是井然有序,皆一脸认真严肃。 “松堂主善于群战,请带一堂兄弟驰援前方先锋部队,以缠为主,切莫恋战。” “是!” “大师请带一堂骑兵,自北方绕路而走,待对方与松堂主交战,突袭对方后营,若遇北堂世家贲雷军则速退,切记不可逞强。” “放心交给我!” “秋月堂主擅长轻功,请你带我月下独行所有高手精锐,从密林之中潜行而入。待敌军成功被两军吸引,届时一军突入,进行斩首行动。” “嗯。” 月下独行接连发号施令,而每一人应下,便会带走一众人马,此时三军分配完毕,高台之下却只剩下寥寥数十人。其中剩下的那名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中年女子,便是最后一堂的堂主。 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并没有对她下令,而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见她转身离去。转瞬之间,高台之上便只剩下月下独行一人,而驻军营地之中,尚有千余名月下独行普通会众。 只见月下独行运转内力加持言语,开口传音道:“其余会众,随我至西北方长守村,围点打援,不得有误!” .... 青山关城楼之上,陈学究独自一人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城下。而青山关大门之外,赫然站着两名壮硕男子,正是北堂世家长老,北堂陌与北堂毅两人。 “朋友深夜以酒肉相邀,我两人岂有不来之理,你我无需多言,出手便是。” 青山关内,百余名青山学宗弟子严阵以待,早已没了方才搭火吃饭之时的惬意。因为此时青山关城门并未关闭,而那两名男子,就这样站在众人面前,却似乎眼中根本没有自己,或者说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有朋自远方来,请自便。” 话音方落,北堂陌顿时猛踏地面,身体借力之间凌空跃起,这一跃之间竟是直接跃上了城墙,其中并未进行二次借力,蓝级高手实力,就此展露无遗。 陈学究见来人一步登上城墙,与自己不过数步之遥,然而却是并没有立即出手,反而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北堂陌看在眼中,疑在心里,然而他却不信对方能有什么手段,瞬间制服自己。而就在这时,城下传来北堂毅的声音: “老陌,你和这书生慢慢叙旧,那些好酒好肉,我可就不客气啦!” 说罢,北堂毅大步朝着青山关内走去,每一步皆走的不急不缓,大小适宜,而每一步落下,地面之上都会底陷三分。他虽嘴上说的好酒好肉,可眼睛中看着的,却只有那些青山学宗的白衣弟子。 两人此行皆是来试探青山关实力,此时两人对自身实力有着一定的自信,正是有恃无恐,然而他们虽自知无法以两人之力拿下青山关,却是有把握逼出青山关的底牌。 既然陈学究不肯与北堂陌出手,那么北堂毅便要逼他自乱阵脚。心道你既然不出手,我便对你的学生出手,我看你要如何镇定,是否为了大局,可以至你的学生生死于不顾。 “良禽择木而栖,朋友既然不愿动手,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北堂世家远在北霜城,夺青山镇不过权宜之计,若朋友肯立誓效忠我北堂世家,这青山镇便是第一件礼物。” 北堂陌看出眼前之人没有出手的意思,然而他却也并不急着出手,反而扰乱起对方心神来。他与北堂毅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对方现在是去给自己制造时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心的机会,虽然他知道这些说,徒劳无功。 “哈哈哈,只怕北堂世家看上的不是青山镇,而是我们这些避世之人吧?” 北堂陌本想扰乱对方心神,然而陈学究这话,却是将他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北堂陌一早便觉得青山镇非同一般,此时听到“避世之人”四字之后,心中更是好奇,而一种惜才的心理顿时呈现,方才的一句玩笑话,此时却是当真了起来。 与此同时,北堂毅距离众青山学宗弟子已不到三十步之遥,然而就在此时,北堂毅却是冷冷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就真的这样席地而坐,拿起了一只鸡腿,正要朝嘴中塞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嘲弄的苍老声音赫然响起,正是: “当年的无知小子,鲁莽的性格今日看来还是丝毫未变。你就不怕这肉中有毒?你爹娘难道没有教你,在陌生的地方,不可以随便乱吃别人的东西么?” 说话同时,一阵微风拂过,随即营地角落之中,缓缓走出两道人影,一人全身黑袍覆体,周身四枚悬浮的火球不断流转。一人一身褐色长衣,开口之间凌厉无比,此时缓步向前并肩走来,顿时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 城楼之上的北堂陌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眉头骤然一紧,然而就在他转头欲看下方之时,一只手一把折扇却是挡在了他的面前,而此时陈学究轻咳了一声后,学着那褐衣老者的语气,缓缓开口道: “孩子,你爹娘难道没有教过你,与人交谈时分心,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么?” 而就在下一刻,两道身影已然来到北堂毅身前二十步方位,火光映射之下,褐衣老者此时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古怪的笑容,不得不说他这笑容难看至极,若是孩童见了,恐怕便会是一生的阴影。 “什么人装设弄鬼,看我...” 北堂毅见来人现身,心中对于方才对方的话颇有怒意,然而就在他拿起长枪,欲以对方鲜血祭旗之际,却忽然看清了对方的脸,面上的表情顿时凝固。而就在下一刻,北堂毅,竟是当众大叫出声,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啊!你..你...你!” “看来你还认得老夫,很好。你们永生的噩梦,回来了!” 第584章 鏖战青山(中) 恐惧、心魔,一旦在心中被种下种子,若是没有及时根除,便定然会慢慢生根发芽。纵使被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纵使已经被意识所淡忘,然而当心魔的源头再度出现之时,多年来的枷锁,便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地位、实力,从来就不是压制心魔的手段,虽然意识不到,嘴上说着已然看淡,可一旦再次面对那曾经的梦魇,即便当时毫无感觉,然而一颗新的种子,也将慢慢有了生机... “你..你...是你..竟然是你!” 北堂毅一生骁勇,武林之中亦是以彪悍见称,在北堂世家贲雷卫中更是身负名望,原因无他,便是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以这无敌的心境,在很多逆境之中存活了下来。 然而没有人生下来便内心强大,每一个人皆有弱点,而北堂毅的弱点和北堂陌一般无二,在他们十六岁那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而那一年五大世家家主四死一重伤,北堂世家正是那四死中的一家。 “没错,老祖从地狱中回来了,今日你们的下场,将和北堂霜风一样凄凉!哈哈哈哈!!!” 极乐老祖一步上前,狂笑之间内力涌动,朝着北堂毅便席卷而去。以北堂毅今日的实力,若正面交手一时半刻下绝不会落得下风,然而这一语乱心之下,北堂毅只感觉心口一阵烦闷,上一刻还气势十足的迈进,此刻却是踉跄倒退出十几步。 “唔..” 北堂毅身形狂退,手中长枪一指地面,借力之下堪堪站稳身形,然而借力瞬间,体内真气一阵紊乱,加之音功侵扰不断,竟是一时间紫府失守,顿时受了内伤。 与极乐老祖一同现身的黑袍人,正是施展火焰魔法的小风。然而以他这等级的火焰魔法对上蓝级高手,断无丝毫之功。然而他之所以如此出手,却是因为极乐老祖之邀。 小风的极限是同时操控九枚火球攻击敌人,然而此时同时操控四枚,而且只是控制围绕自身旋转,自然是显得得心应手,就仿佛这是一道火焰铠甲自行流转,而非人为控制一般。 然而小风知道极乐老祖实力高超,却未想到他竟只是通过音功便将北堂毅击退,虽然小风从北堂毅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恐惧,却也不觉得这份恐惧,能成就实力如此悬殊的局面。 “闪开!” 就在此时,城楼之上的北堂陌已经看清了当下局势,他虽然看不清城下那褐衣老者的面目,却清楚的见到北堂毅一招之下便占了下风。而那“老祖”两字入耳之间,北堂陌亦是精神陡然一震,对于眼前陈学究的阻拦,心中焦急更甚。 陈学究与北堂陌两兄弟年纪相差无几,然而他却对当年那件大事知之甚少,因此也没有听说过极乐老祖当年之事,此时见对手分神,心知自己这拖延之计奏效,当即自然不肯就此让开。然而就在下一刻,陈学究却是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只见陈学究忽然闪身出现在书案一旁,随即左手一拍书案,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顿时凌空而起。只见陈学究右手持笔,左手却是拿起砚台,朝着北堂陌扔了过去。 北堂陌原本见陈学究闪身而走,正想运转轻功跃下城墙支援北堂毅,然而随即却是感觉身后一阵破风声响起。当即回身便是一记长枪突刺,紧接着一阵“咔嚓”的轻响,便在城楼之上传出。 北堂陌一击得手击碎砚台,然而下一刻砚台之中的笔墨便尽数散开,一阵墨香顿时入鼻。北堂陌生怕这墨水有毒,当即运功出掌欲将墨水震散,然而就在出手之际,却听陈学究口中轻声默念一句: “文殊起式·点墨山河。” 话音方落,北堂陌双眼之中顿时出现惊讶之色,因为原本奇黑无比的夜空,在他眼中却是顿时变得恍如白昼。而周围环境哪里还是什么青山关城楼之上,而是一处花草丛生的绝美之地,然而这空间之内却只有黑白两色,显得诡异非常。 北堂陌心神急转之间知道自己已然着了对方的道,长枪向天一指,立时周身蓝光忽隐忽现,如云似雾。而雾中一条龙形气劲围绕长枪运转,枪势似雷霆万钧,更似上古凶兽蛰伏待发,贲雷枪法神龙九现之招登时上手。 然而就在北堂陌一招即将运转圆满之际,却是忽然感觉自己气息一阵迟滞,平日这杀招虽然并不常用,可却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经脉迟滞之感。心中疑惑,分神瞬间,却见眼前一道黑色人影凭空出现,一人一剑,御墨而行,正面袭来。 “喝啊!” 北堂陌大喝一声,强行运转内力,将手中杀招运至圆满,长枪一点而出,然而一条蓝色龙形刚刚离枪而出,却宛如泥牛入海顿化无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 “噗..” 北堂陌迟疑之声话音方落,那道黑色人影便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前,然而就在错身而过之时,北堂陌清晰的听到一声轻响,随即便感觉脖颈之处一阵冰凉刺骨。下意识的用手一摸,却见自己的手上,已尽是红色的鲜血。 丹青过后,一抹朱红,北堂陌眼中的黑白空间顿时五颜六色齐出,仿佛身在一副画卷之中,而自己的鲜血,正是这画龙点睛的最终一笔。 北堂陌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然而却能清晰的察觉自身的体力正在迅速流逝,北堂陌脑海中闪现过无限个回忆的画面,最终长枪脱手,花魂之下,葬英雄。然而... “老师!” 青山关城楼之下,众青山学宗弟子齐声发出一声惊呼,语气之中带着焦急与愤怒。此时青山关城楼之上,陈学究手持毛笔,一笔点在北堂陌额头之上,北堂陌双膝跪地,兵器脱手,头也早已低沉而下,然而陈学究的左肩之上,却赫然插着那柄长枪。 “咳咳..陈某隐居太久..师门武学,果然..落下了。” “爹!!” 就在陈学究话音刚落之际,青山关下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而与此同时一名青衫少女便迅速朝着关上奔去,正是陈学究之女陈生。然而就在她这一声“爹”出口的同时,一阵闷声爆裂,自城楼之上传出。 “轰!轰轰!” 轰鸣声源头之处,正是插在陈学究肩头的长枪,而随着轰鸣声起,陈学究的身形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这轰鸣之力震飞数丈之远,落地瞬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生儿..为父..咳咳..该..练武了..” 话音落下,陈学究艰难起身,而此时全力运转轻功的陈生已然飞奔上城墙,眼见自己的父亲衣物之上鲜血淋淋,双眼已经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了陈学究便哭了起来。 “放..放开我..我..没事..再抱下去..我就有事了..” “啊?” 陈生闻言一愣,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她,忽然松开了陈学究,抬眼之间,陈学究的脸上正带着一抹笑容,缓缓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北堂陌,声音恢复了一些后道: “生儿..你快去找根铁索,将他绑住,再封他全身气穴..不然..不然为父..就白拼命了。” 陈学究此时虚弱无比,然而他说话的风格却是与往日大为不同,此时他自知身受重伤,然而对手却也因为从未与自己交手,而着了自己的道。在自己制造出的幻觉中,北堂陌已然身死,而在他的意识“死而复生”之前,他都不会醒来。 世人皆知青山学宗之主陈天授轻功绝顶,然而与人交手的武功却只能算的上三流,却不知这青山镇教书的陈学究还有一个身份,一个已经被世人淡忘的身份,邪门花间派失踪的十三长老.... “生儿,为父困了,麻烦你...送为父..休..息.....” 话音方落,陈学究的手缓缓垂下,双眼亦是缓缓闭上,刚刚听的一知半解的陈生,此时见陈学究这幅模样,当即又是急的大哭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和蔼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 “天授没事,只是气空力尽睡过去了,这里有石爷爷,你快将他送回镇上,交给张婆婆医治吧。” 这个说话之人,正是石村的石老,而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和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反往昔的火爆性格,真有几分慈祥老者的模样。陈生闻言间点了点头,正想去背陈学究,小石头的身影却是抢先一步,将陈学究抱了起来,憨声道: “我听说书的人说,这样抱着受伤的人,比背着好很多。” 说罢,两人快步走下城墙,朝着青山镇的方向走去,然而与此同时,一声惊爆再度响起,却是来自于青山关下,只是这一方的战局却要比城楼之上惨烈数倍。一声惊爆之中尘沙漫天,沙尘之中一道人影怦然落地,一只独臂支撑长枪勉强站起,正是北堂毅。 “哈哈哈哈,很好,就是这种眼神。当初老夫重创北堂霜风,在他面前杀北堂家四名忠心的废物之时,他便是你这样的眼神。当年的你躲在林中不敢出声,而今天的你,确实有了一点意思。” 尘沙落定,一身褐衣的极乐老祖单手向前做出请的手势,而另一手始终背在身后,左手袖袍之上有三道划痕,其中一道已然血迹斑斑。只是极乐老祖开口之间仍是这种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口吻,而他对于北堂毅来说,也确实有这种资本。 北堂毅再度缓缓起身,而不远处的地面之上,赫然躺着一只手臂,北堂毅的脸上已是惨白如纸,而现在的他就连站稳身形亦是绝难办到。然而他的双眼中,却再也没了最初的恐惧,反而有几分畅然,似是多年心结已解,更似死而无憾。 最初,躲藏在从中,方才苟活至今,眼见自己的父母与家主战死却无能为力。今时今日易地而处,自己虽然依旧无法为众人报仇,却已不再是最初懦弱的自己。 “嗯,这种战意,你已不再是当年的你。这样的你,值得老夫用出当年杀死北堂霜风的绝式,算是老夫对你北堂世家勇士的敬意。”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缓缓抽出身后背着的一只手,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在远方观战的黑袍小风,却是忽然出声道:“前辈且慢,此人...” 极乐老祖闻言间抬头朝着小风看去,然而却是瞥见了城楼之上的石老,此刻的他手中拖死狗一般拖着一人,此人正是北堂陌。而下一刻,极乐老祖转身间看向小风,叹了一口气后道: “唉..六道裁决,本就是人未尽,杀难止。百里小友,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可以留下此人性命,但既然如此...老夫便也不能再呆在这青山镇了,江湖有缘,自当再会...” 说罢,极乐老祖身形一动,顿时宛如一只巨大蝙蝠一般,朝着身体摇摇欲坠的北堂毅便冲了过去。错身之间,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切在对方玉枕穴上,顿时将对方击晕,而后回身踏地,带着昏迷的北堂毅,便跃出了青山关。 空间中,只剩下一句回荡在众人耳旁的话: “今日北堂世家已然结怨,百里小友,日后望自珍重。江湖意,风波起,人未尽,怨难息....” 第587章 落雁无双 青山关上,小风端坐于书案之前,身旁一名壮硕少年,正是石村中那个并不起眼的小石头。然而此时对方展露出的心性与气魄,却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小风几乎已经断定,此人觉不寻常。 “道友呢?打算瞒到何时?” 就在此时,小石头忽然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小风闻言间面上无甚变化,仿佛随口一般问道: “你指什么?琴曲、识能还是魔法?” “魔法...” 小风话音刚落,这一次却轮到小石头心中不解,因为他的记忆之中似乎并没有这种说法。而当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时,仿佛方才绝世高人的气场顿时崩坏,因为无论他骨子里是谁,可如今面上却仍是一个半大孩子,而他现在的这幅神情,着实有趣。 “嗯?” 正当小风调转识能,再按琴弦之时,口中一声轻疑顿时响起,而后运转识能加持双目看向青山关外,一看之下,顿时双眼一凝。夜黑风高,小风视线尽头本是一片黑暗,然而就在方才观察之下,却是发现一阵白色光点忽隐忽现。 仔细查看间,小风顿时知道这些光点究竟何物,当即起身欲走,却是刚刚迈出半步半停了下来。紧接着看向小石头,迟疑了一瞬后,还是开口道: “还请道友去通知青山学宗众人准备迎战,关闭青山关城门,启动防御机关。” 小石头闻言间并没有任何犹豫和惊讶,反而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转身之间便沿着城墙朝城楼之下走去,而走出十数步后,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放回了原位,再度恢复成了昔日那个小石头的气场。 小风目送对方离开,当即心念一转间收起案上古琴,同时想起万事通此去已久,不知青山营方面布置的如何了。而同一时间,青山关内,眼见小石头走来,众青山学宗弟子立刻上前招呼,毕竟这是老师的女儿最好的玩伴,于情于理皆该如此。 “你说什么?!有人夜袭?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不是玩笑,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 小石头开口间语速极慢,而对小风亦是只字不提,不过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平日里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根深蒂固,竟是没有一个人问他这消息的来源。而正当那开口的青山学宗弟子正要随他前往城楼之际,一个粗犷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说的没错,那些人今天晚上必定来袭,快关城门!” 话音响起,青山学宗众弟子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正见一行手持长刀面相彪悍之人迎面走来,在看清那为首男子的面容后,这名青山学宗弟子顿时不再犹豫,当即知会了同门关城门。 随着一阵机关运作的铁器之声响起,青山关大门缓缓闭合,而那名为首的粗犷男子也已来到青山关下。只是他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知会众人,也不是说些场面话,而是只有一句: “青山关现在由我青山营接管,其余人等速速归镇,另有要事需要人手。” 若这男子不说最后半句,恐怕这些青山学宗弟子心中就要被激起愤怒,文人皆有傲骨,何况是身负武艺的文人。然而他这最后半句话,却是让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说不出什么。 众青山学宗弟子齐齐瞪了这为首男子一眼,而后皆是没有多说什么,朝着青山镇方向离去。而之前那名开口的青山学宗弟子,三两步来到小石头身旁轻声问道: “老师他的伤势如何了?还有,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回去?” “不了,我还要留下等一个人。陈大叔没事,有陈生照顾他。” 这青山学宗弟子最后半句话不过是客套一下,此时被对方回绝倒也并不在意,甚至丝毫没有好奇对方口中等的是谁。当即客套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诶?你不是石村那个...那个谁么,你怎么还不走?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那名长得凶神恶煞,手持长刀的男子,此时三两步走到小石头面前,看着这个和自己块头相差无几的孩子,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可还是关心了一句。 “我不怕危险,我也要保护镇子。” “哦?他说他要保护镇子,你们听,他说他要保护青山镇,啊?哈哈哈哈!!!” 这为首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一招手一群人便将小石头围了起来,随即便是一阵无情的嘲笑,小石头脸色胀红一时间仿佛说不出话来,而在城楼上目睹这一切的小风,心中却是为对方的隐忍感到由衷的赞赏。 就在众人笑了足足一息的功夫之后,为首男子忽然大手一抬,用力的拍在小石头的肩上,而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众人的笑容便如同静音一般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凝视。 小石头见状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面色胀红的样子,可心中却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心念一转间化消了这一掌的压力,随即抬手一抓,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为首男子的手臂给推到了一旁。 “嗯?” 为首男子见状一愣,在众人眼中这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可是他作为发招之人却知道这一掌中的力道。眼见对方轻描淡写的推开自己,为首男子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不可能,然而正要再度运劲之时,却听到小石头慢慢的道: “大叔..你怎么这么用力,你拍疼我了。”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再度为之一愣,而这一愣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随即那为首男子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再度大笑出声,冲着小石头道: “哈哈哈,好小子,不错!既然你有心保护青山镇,那就跟我们留下来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完整的回家。” 话音方落,小石头面上自是兴奋的点头,而心中作何感想,便不为人所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看来万某来晚一步,错过了一台好戏。恭喜青山营,又得一名好手。” 说话之间,远方一人运转轻功疾驰而来,空中几个转落间安然落地,身形一转间手中折扇缓缓扇动,若不是来人的体型有些偏胖,倒真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骨。 “万兄,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城楼之上的小风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众人听得仔细,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说话时把控的时机十分恰当,正是众人说话甚至是呼吸频率的空档。 “想不到万某不仅错过一台好戏,还错过一番美景,实在是损失良多。褚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万某要去和你们这位百里镇长商讨一下,关于万某损失的赔偿。” 万事通此话,明显是认识这为首男子,而为首男子闻言间先是双眼一凝看向城楼上的小风,而后目光恢复平静,一抬手吆喝道:“一小队检查城墙机关,二小队准备弓箭,三小队加固城门,其余人随我上城墙准备迎战。” 众人纷纷行动,万事通看了一眼跟在褚兄弟身后的小石头,而对方也正回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之间虽只是一瞬,可两人的眼中,却皆是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万兄,上来说话!” 小风的传音响起,万事通顿时回过神来,当即一踏地面便要向城墙之上跃起,然而他这一跃之下,才发现自己的轻功远不够跃上城墙,幸好自己收招够快,否则怕是要当众出丑,撞在城墙之上。 小石头眼见万事通如此,缓缓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只是在经过小风身侧时,低声对着他说了一句:“这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道友务必小心。”而后,便又恢复了小石头的模样。 没有给小风思考的时间,万事通便已运转轻功,快步从楼梯上走了上来,然而正当两人欲开口之际,那褚姓男子却是忽然大喝一声道: “城下宵小,不必再隐藏了!刀光映月,已然暴露你们所在,要战便战,无需筹谋!” 话音方落,原本寂静的青山关下,忽然响起一阵嘈杂不堪的脚步声,而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些许谩骂之声。这些人在等到了自家老大解除的禁言令后,正肆意的抒发着自己对青山镇的不满,和轻视之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从众人之中响起,正是满提内力的北霜联盟盟主,傲寒影: “阁下说的不错,那么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便不必多说了。众人听令,攻城!!!” “杀!!!” 这两千先锋,虽然进军之时嘈杂无比,可这喊杀之声却是整齐划一,千人喊杀如同一人,虽并未加持内力从而有音功伤人之效,可其音量本身对于心智差者,便是一种震撼心灵的攻击。 一声令下,千余名北霜城天外客于三百步之外发起冲锋,然而众人方才冲了不足百步,脚步却宛如撞在了什么天然屏障之上一般忽然静止不前。乱军之中,只见傲寒影一把巨剑高举过头,随即百余人成圆形之势朝他聚拢而去,一字乱阵顿化方圆之阵。 原本的小风面上尽是一副轻松模样,不是因为他自觉青山营实力碾压对手,可以以一敌百,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万事通的轻功距离跃上城墙差之甚远,那么能够跃上青山关的北霜城天外客,恐怕只有寥寥几人。 小风与万事通皆是阅历等级高人一定,施展等级远不如人之辈。而阅历等级高则意味着鉴定术等级高,因此小风早就对着这些青山关的守军坚定了一番,只见这些人皆是五十级水准,而那名为首男子更是五十五级水准。 因而如此悬殊的差距下,纵使北霜城那寥寥几人上的了城墙,控也会落下和北堂陌两兄弟一样的下场。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双眼加持识能之下,看清傲寒影举动的深意,心中却是开始好奇了几分。 因为他见到傲寒影重剑之上泛起一阵赤芒,而这赤芒呈伞状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而每每笼罩超过一定人数,这赤芒便会进行变色。此时此刻这无形巨伞停止扩散,而方圆之阵形成之际,原本的赤芒已然化作了绿色光幕....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视线未及之处,北堂世家驻地之外南方一里,一只同样奇装异服的军队,正向大营进军。高山鸟瞰之下,竟有万数之众,而为首一人身穿一身黑衣,胸前绘制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终至北堂世家驻地外两百步外,万人大军两列排开,成雁行之阵,而后同时山呼一句: “天下共主,落雁无双!” 第588章 玩火 中原五城,各有风云,江湖从来就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发展,一人所见只不过是江湖一角,无人可以真正做到足不出户便知尽天下事。 北霜城联盟看似上下一心,然而傲寒影这个盟主看上去是一名威风八面之人,可实际上却是被推出来与北堂世家交涉的一枚外交官。北霜联盟此次南征全军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之数,而其中各家帮派的“援手”更是良莠不齐,战力不稳。 反观月下独行,则是以怀柔手段,成为黄沙城第一帮派,虽表面之上打着休闲的旗号,可背地里却已然成为了黄沙城的龙头。而因为月下独行本人与江湖百业会交情匪浅,所以月下独行中集合了大量的生活玩家,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打手。 比起民心,虽然月下独行并没有得到黄沙城主或是南宫世家的协助,可单单是玩家这一块,却是要比傲寒影强上太多。而且月下独行此次出征,举的是抗击北霜外敌的旗号,并未强迫其他帮派出手,然而自发的援军却是不占少数。 然而如果说月下独行是靠着怀柔的手段成为黄沙城第一帮派,那么作为落雁城群龙之首的天下会,使用的便是与其截然不同的王道手段。一路征战之下,落雁城已几乎尽在天下会掌握之中,而西门世家醉心剑法造诣,与其关系可以说不冷不淡,十分寻常。 因此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北堂世家驻地之外的这一万落雁城远征军,不过是此次大军中的前锋而已。而这只部队之所以高喊口号之时整齐划一,却是因为帮中有人刻意训练所致。 “天下共主,落雁无双!” 喊声震天,万人如一,话音传向远方久久不散,仍有回响。而随即万人同时举起手中武器,朝着地面砸去,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鸣巨响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北堂世家驻地席卷而去。 “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家伙?!” 北堂驻地之中,十名执令已然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不得。刚刚被傲寒影强行冲阵,北堂婆婆便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此时此刻又见自己侧营方向传来一阵齐声口号,心中烦闷之感愈演愈烈。 “落雁无双..落雁城..难道是西门世家的人?” “不会!” 北堂婆婆当机立断一口否决,随即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解释道:“五大世家之中,西门世家人丁稀薄的程度仅次于诸葛世家,他们就算旁系门客尽出,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声势。况且...” 话音至此,北堂婆婆转过身来冲着众人道:“西门世家那位,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不可能是他派人前来搅局。” 如果天下会的众人知道自己报上名号,而北堂世家的人却闻所未闻,那么想出这个名号的人,恐怕面上的神色一定十分好看。并非是北堂世家目光短浅不知天下大事,而是实在因为北堂世家地处偏远,而即便有关于天外客的情报,也不会落在他们十执令手中。 “这..这如何是好?侧翼有大军虎视眈眈,后营之外还有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家伙坚守不出,若是两方夹击,我北堂世家纵使能以一敌十,却也....” 一名执令闻言间面露愁容,此刻北堂陌两兄弟下落不明,自己若无功而返,充其量是削俸降级,断不会丢了性命。然而若是依旧留在这青山镇,恐怕是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这名执令知道,那些天外客的武功远不如自己,甚至自己随手间一道剑气便能斩杀数人。然而他却比谁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无论如何的高手,总有气空力尽之时,除非到了传说中挥手之间千军万马付之一炬的神话地步,否则面对千军万马,纵使武林高手,也有被困死的可能。 然而寻常军队杀死之后多少还会削减对方整体实力,可是这些来人如果是天外客的话,那么自己便是杀而不尽,春风又生。因此这名执令开口之间,已经流露撤退之意,其他同僚对此亦是唏嘘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北堂婆婆却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瞪了那人一眼之后,缓缓开口道:“老身想起来,那个叫傲寒影的小子,曾经给过小陌一张图,上面有着他们这些天外客的情报,那图就在...在...” “奶奶,是这张么?” 就在这时,北堂婆婆的孙女忽然开口,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却是北堂世家中最年轻的执令,同时也是一名武学天才。若非她身患天阴绝脉之症无药可救,也绝不会被派来这种危险地带,而是会保护在世家之中,成为嫡传弟子悉心培养。 “乖孙女,就是这张...” 北堂婆婆听到这个声音后,脸上的怒容顿时消散,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慈祥,随即接过地图后,摸了摸自己孙女的头。紧接着面带笑容的招呼了一下其余八名执令,示意他们向前。 “你们看,中原五城之中,除了天机城尚未可知之外,像是北霜联盟这种天外客的势力,比比皆是。老身猜想,之前那些高喊着什么落雁无双的,应该就是落雁城的天下会,而另一股势力....” 北堂婆婆话音至此戛然而止,其余九人见状一愣却没有多说什么,而过了大约三息之后,北堂婆婆却是忽然放声大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看的众人一阵摸不清头脑。 “奶奶,怎么了?” “啊?哈哈哈,奶奶没事,没事...”孙女的话音打断了老者的大笑,此时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当即咳了咳后转头对着重人道: “如果老身猜测的不错,之前那股人马,应该就是黄沙城的月下独行。而老身之所以笑,乃是因为这天下会与月下独行是敌对的两股势力,两方人马平日里便多次交手,若他们皆是为了青山镇而来,则势必不可能联手进退。” 北堂婆婆话音落定,在场众人已是明白了大半,而那不明白的少半正要开口发问,北堂婆婆却是挥手制止道: “传军令,就说小陌离去前曾与我们谈及计划,若他此行久久不归,我们则立即攻城。着令全军,拔营前行,于北霜联盟军阵之后扎营,让出主路。” “啊?婆婆,您这是假传...” “嗯?”北堂婆婆的一声带着怒意的质疑,顿时将那名执令的话给噎了回去。而其余人正想上前劝说之际,北堂婆婆却是挥了挥手道: “不必再说了,倘若我们就此按兵不动,只怕徒劳无功。且依老身的计划行事,一切罪责老身一力承担,倘若不成,我们十人....” 话音至此,北堂婆婆神色一凝,大帐之中再也没了声音,而其他除了她孙女之外的八名执令耳中,皆是清晰的听到同一句话,一句让他们惊讶的话: “我们十人便弃了贲雷卫,到时是回北堂世家令罚亦或其他,老身绝不干预。” 十执令除了那小女孩外皆是精明之人,一息过后,众人皆同时抱拳,道了一句:“是!”而后,其中六人齐齐走出大帐,朝着营地正中传令而去。 北堂世家素有规矩,三军在外主将为上,若主将不在,而所决之事亦不违背主将意愿,则以十执令多数决之。此时六名执令齐出,足够证实这军令绝非虚言,而传令刚落,贲雷卫便开始了整合进军。 “颖儿,奶奶一定会保护好你,放心吧...” 与此同时,北堂世家驻地之后一里,原来的北霜城联盟驻地,此时已被月下独行侵占,并且已经修建了些许防御工事。三个臭皮匠虽然肯定赶不上诸葛亮,可是五千个工匠学徒,却能赶得上一个幼时的鲁班。 月下独行站在大营之前,双手背剑衣袂飘飘,身后两人,正是叫我圣僧与秋月无边两位堂主。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叹息一声,说的话却是让秋月无边神色一紧: “想不到我们还是被某人给摆了一道,这青山镇的确是需要我们出手,可愿意出手的,却并不只有我们一家。这三足鼎立制衡的算盘,算的还真是清楚。” 秋月无边那日在小风游说之时虽然并未因两人交情而给出任何“通融”,完全是以自家帮会利益出手。然而他自己却是明白,如果没有自己这层关系,百里兄根本没办法这么轻松的见到月下独行。 “我只是吐槽一下,无边不必在意。况且天下会插手此事,对于我月下独行而言,也并不全是坏事。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出发,请圣僧堂主继续率领骑手先我们一步而行,若遇天下会众人则立即回转,我们就地扎营。” “是!” 这光头男子之前得知北霜城后续人马早有准备,围点打援之策失败,部下被困长守村时,他已经急的上蹿下跳,丝毫没有他玩的门派应有的定力。 而后正想率堂中兄弟前去支援时,却正好撞上回来的月下独行,而月下独行更是没有指派他去支援他心中的那个人,这让他更加坐立不安。眼睁睁的看着松柏领军离去,而自己却要在这里无所事事,此刻见有了新的任务,他如何能够镇定如常呢。 “你想要三足鼎立,我便给你三足鼎立,只是希望你不是在玩火。因为玩火的人,最终都会自焚。” 月下独行开口之间不知与谁说话,而秋月无边在听出其中关系之后,眼神中却是更加好奇。然而就在月下独行大军开拔之际,青山关的城楼之上,黑袍小风端坐城楼之上,看似无心战事,可暗地里,却正在玩火玩的开心.... 第589章 自焚 片刻前,青山关下,北霜城联盟大军来势汹汹,当那伞状气劲完全凝结之后,百人在前便宛如一道天然护盾,其后千人冲锋之间,皆不出其左右,弓箭弩机难伤分毫。 傲寒影之所以被推举成为北霜城联盟的盟主,除了因为他可以当这个苦命的外交官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手中的这把武器,乃是江湖奇遇所得,是天生为了群战而存在的。 在这个江湖之中不仅有各种武功绝学,还存在着奇术与阵法。他的这把武器之上附带的,便是这样一个防御大阵,可以聚合周围友军的内力作为填充,凝结出一道罡气护罩,若普通箭矢由功力不足者百人之和者发出,则几乎免疫伤害。 然而有利却有弊,这武器的弊端便是一旦发动此阵,自身将成为阵眼,届时将失去除移动能力外的所有能力,变成一个木桩,且自身进入三倍易伤状态。如若这一弱点被人知悉,只需有人舍命近身攻入大阵,强杀持剑之人,大阵不攻自破。 而一旦阵法被破,这缔结大阵的百余人便会同时进入虚弱状态,一段时间内战斗属性大为削减。 小风本来对傲寒影并不看好,乃是因为他虽然有这种群战的手段,可是却终究没有什么攻城的器械。在这个江湖之中,想以肉拳铁剑击破城门,日后能否做到小风不知,可如今的玩家却是决计做不到的。 然而就在小风视线中的巨伞,挪移到青山营弓箭手最佳攻击范围之际,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放箭!!!” 青山营那名褚姓男子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山营射手便齐齐朝着下方开弓搭弩,小风虽看在眼中,却无法阻止他们碰壁,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给他们解释清楚自己为何知道。 好在这种尝试对于青山镇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代价,而如此小风也不必为了解释什么而奔波。 箭矢遮天盖地迎面而下,然而傲寒影等百余人却是面无惧色,正是有恃无恐。正当天空的箭矢即将射中这些玩家之际,箭矢却不知为何忽然失了准星一般垂直坠下,千发弓箭竟无一箭射杀一人。 “停!!” 褚统领见状之间眉头微皱挥手喊停,青山营众人顿时停下射击,而他们此时脸上也是挂满了疑惑,不知为何会发生眼前的奇怪变化。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看了身旁的万事通一眼,而万事通立即会意,当即沉声开口道: “万某曾游历西域,对于眼前这种情况略有耳闻,这军阵之中,应当是有什么人发动了什么阵法,这才导致我们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万事通话音落罢,回了小风一个笑容,而小风也将自己准备好的传音给咽了回去。不得不说万事通的见识确实是闯荡江湖时一种绝佳的依仗,而他当即所下的判断也已经几乎接近了真相。 “原来万先生见过,不知这阵该怎么破?” 一句万先生出口,足见万事通在这些人中颇有名声,这也是为什么小风本意要借他的口说出原委的原因。当一个人认定另外一个人见识匪浅之时,那么即便从他嘴里说出一些平日里常人无法理解的理论,这个常人都会试图去理解,并且觉得理所应当。 权威心理也好,头羊效应也罢,此刻由万事通开口说出的答案,绝不会被这些人质疑,即便这个答案并不是最优解: “阵法如武学一般变化多端种类异常,然而却是万变不离其宗,若有大阵,则必有阵眼所在,只需攻破阵眼大阵自然被破,只是这阵眼....” 万事通这句话说了等同没说,然而就是这样一句废话,在青山营众人耳中却也是一条新的思路。正当褚姓男子欲再度开口之时,万事通却是摇了摇头接着道: “万某方才说了,世间阵法如武学一般品类繁多,这阵眼自然也是不同。可若万某看的不错,只需持续攻击,便可消耗大阵的动能,当动能无以维持时,便是破阵之刻。” 话音方落,褚姓男子立即下令继续攻击,然而小风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暗中却是略微一惊,因为他捕捉到了万事通言语之中的关键字,是看的不错,而不是猜得不错。 就在这时,北霜城联盟军阵之中,忽然窜出三十余人,而这三十余人便像是体育表演中领操的舞者一般,举手投足之间大开大合,似乎生怕对手看不出他们这操作是多么的巧妙。 只见三十余人三人一组,一人站稳身形立稳马步,而再一人运使轻功以第一人肩旁为借力点向前越出,而就在第二人身形即将跃至高点之时,第三人一掌轰击地面,借势拔地而起,踩踏第二人肩旁,向上飞去。 如此借力之间,这第三人所跃出的高度,竟是已然超过了青山关的城墙。小风见状顿时察觉不妙,若是让这些人登上城墙,纵使只有三分之数,可却也足以用人海战术磨死青山关的守军。 时至此处,小风心念一转,对着万事通传音道:“万兄,这些人用这种借力的方式登上城墙,看似巧妙,内中却有致命破绽,这破绽便是那第二人。” 万事通闻言打眼望去,而与此同时开口同步向褚姓男子复数着小风的话。万事通自然知道小风为什么不自己开口,而他也愿意做这个传话人。 “第二人借力而起之时,高度已然超过阵法范围,可以弓箭射之,纵使无法射杀,也足以扰乱对方节奏。” 话音方落,青山营众人顿时朝着万事通投来一个尊敬的眼神,而随即张弓搭箭间,便下意识的取摸背后的箭娄,然而这一波之下,大部分人面上的神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而褚姓男子迟迟不见箭雨出现,朝着自家弓手一看,亦是愣在当场。 “没有箭!” 是了,青山镇作为一处祥和的镇子,虽然有青山营这种护卫队的存在,可是也只是为了防止一些山贼袭扰而存在。平日里虽然练兵练武两不误,可是战备资源却是个问题。 此时青山关可用箭矢不过三千,而弓手加起来也不过百人,因此这三千箭矢在平时的众人眼中十分够用,可如今却是箭到用时方恨少。 “众人准备,拔刀作战!” 褚姓男子当机立断,而就在他下令的同时,傲寒影也同时下令,大阵左右两翼忽然涌出数百人马,纷纷三人一组使用方才的方式登上城墙,而虽然他们对于这种方法并不娴熟,偶有失败,可是却是无伤大雅。 一时间以轻功登上城墙之人数不胜数,出手间便和青山营士兵战作一团,然而这些人的武功,却是有些不堪入目。若不是三两人合击一人,恐怕登时便要被扫下城墙。 此时城墙之上褚姓男子早已带队厮杀,而城楼之下书案之前,却是有三个闲人仿佛置身事外,与战事毫无关系,这三个人,正是万事通、小风还有石村的小石头。 万事通曾经的武功就不是很高,他玩的是江湖游历,并不注重修炼武功。而后来被人杀回0级,更是武功大损,此时的他在常规情况下,战斗力也就相当于二十几级的新手玩家,就算上前厮杀也是炮灰的命。 至于小风则更不必说,小风不会武功,而他的臂力无论是弓箭还是弩机用的都是费力,而那鸥鹭忘机曲,在这种杀伐之地弹奏且不说太过古怪招人仇恨,单单是需要是能控制才能避免为敌军增益,这便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三人之中,最有出手欲望的便是小石头,然而他却是无奈至极,因为褚姓男子说是允许他留下保护镇子,可实际上却是要求他保护好其余两人。 就在此时,城墙之外忽然一阵清风涌动,随即城墙之上用于照明的火盆之中便出现了异象,六枚火球源源不断的出现,而后迅速的朝着城下那些使用技巧登城的玩家攻去。 傲寒影的大阵防御的是弓箭弩机,也能够防御一些普通的内招与外招,然而无论如何,他所能防御的仅仅是这个江湖的东西,而对于小风这个西大陆来的魔法师,却是毫无免疫力。 若小风知道他这大剑的秘密,无需舍命攻阵,只需要透支一次精神力,同时操控九枚火球攻击傲寒影,便能直接将其轰杀。而此时小风并不知情,唯有施展这火球术,对那些玩家的后续力量进行干扰。 北霜联盟登城的频率大幅度缩减,因为这火球无需对第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只需要在他眼前出其不意晃一晃,便能做到比伤身更加恐怖的攻心效果,而一旦他配合出错,其余两人都会跟着遭殃。 一时间青山关众人士气大振,只觉得是上天相助,苦尽甘来,毕竟这异象并不是初次降临在青山镇。然而.. 小风毕竟只有一人,而魔法也终归有限,因此对于北霜联盟来说只是削弱而非一劳永逸,不过就在这种削弱之下,已经登上城墙厮杀的北霜城玩家顿时锐减了大半。 因为没有后续力量的补充,使得这些玩家无法再以车轮战术对抗守城军士,一时间残血之人无法脱战打坐,便被杀的片甲不留,如果玩家会流血,只怕已是血染城关。 随着一道道的白光自城墙之上闪起,青山营的守军也开始有了损失,就在百余名青山营士兵,只剩下不足三十余人,而这些人的体力皆已快到了极限之际,青山镇与北霜联盟驻地之内,却是忽然同时有了变故。 傲寒影原本已然进军至城墙之下,开始运转阵法,试图弥补过那第二人的破绽,然而就在这时,后方却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大喝之声,百人如一却比这千人杀阵声势更大。 转眼之间,正见一人骑马在前,身后百名贲雷卫队形整齐,一字长蛇列开,竟有封堵己方后路之势,傲寒影见状怒上心头,却不知北堂世家早已占据了他们的退路,目的只是为了引天下会与月下独行交手。 此时的北霜城联盟众人,已是绝处逢生,唯有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要么破开身后的封堵撤军,要么便攻下青山镇享受荣誉。这便是北堂婆婆的算盘,亦是北堂十执令最后的计划。 而青山关内,却是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十余名黑衣杀手,正无声无息的从青山镇方向,朝着这些奋战的青山营军士悄然靠近,如同暗夜之下的鬼魅,吞噬这黑夜下的最后光明... 北霜联盟背水一战,北堂世家先锋军又何尝不是孤注一掷,北堂婆婆此时于临时营地的大帐之中徘徊不定,正是在等待执行计划之前排除的斥候部队传来月下独行与天下会交战的消息,可是已经过去了太多时间,却依旧毫无音讯。 每一个人都有多面,面对不同的人会或多或少的展现不同的一面中些许的成分。北堂婆婆面对孙女时是慈祥宠溺的一面,面对其他执令时是毋庸置疑的一面,而面对外人时则是狠辣的一面,可独处之时,却也有她纠结的一面。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难道...莫非...” 不得不说,人越是怕些什么,什么便会来的更快,北堂婆婆一句担忧的自言自语话音刚落,营地后方便响起一阵震天呼声,声如雷霆万钧气势十足,青山关下的战阵厮杀仍不及其十之一二,正是: “黄沙月影,落雁无双!!!” 而在话音落定,回音也落定的同时,远方数万人军阵之前,一名灰衣青年与一名黑衣中年人并列而立,良久之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今日我落雁黄沙联手抗敌,昔日恩怨暂时放下,待击退北霜外敌之后,再行处置内忧。凡我月下独行\/天下会所属,此战不得心存算计,一切皆待大战结束!!” 第590章 青山决战(上) 青山之战看似是攻城与守城之战,npc与天外客之战,然而这一场战斗实则决胜的关键却不在武力,而是情报。月下独行与天下会的插手是情报,北霜城的来援亦是情报,此刻无论是青山关的众人还是北霜傲寒影一行先锋军,需要的皆是情报。 此刻北堂世家五百贲雷卫已阻断傲寒影等人退路,正是要逼他们背水一战,然而若是放在传统游戏之中,只需要下线或者使用回城手段即可脱离困境,同时也可通过聊天系统,得知战斗情报。 然而在这个江湖之内,帮会传音只是能够将基础的传音范围扩大十倍,这个扩大的基础在于传音者的内力修为。如今北霜城先锋军被拦腰斩断退路,此时交战之间根本无法获知后方哨探的情报,这也是令傲寒影愤怒的最大原因。 青山关上战事焦灼,傲寒影所开大阵的能量已是濒临消耗殆尽,虽有源源不断的后续人马补充,可是却也消耗了己方人马的实力,这就导致个人作战能力远不如青山关守卫的他们,攻城能力更加孱弱。 因此当青山营百余名守军剩下三十余人之时,北霜联盟的进攻力量已然薄弱到了一个极点,加上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火”不断袭扰众人配合,傲寒影当机立断,下令撤军整顿。 傲寒影不是傻子,红狼杀手的杀手小组更加不是,北堂世家想让他们做炮灰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此时己方还有实力与之交涉,若是没了实力,恐怕到时真要被对方摆布于股掌之间。 “他们撤了?” 城楼之上“观战”三人中的万事通见大军,不禁疑惑的问出声来,原本按照他的计算,只需再过半个时辰,青山营的战力便会被削弱殆尽。虽然至今为止青山营的死亡人数仍不足十指之数,可是受伤无力再战者却已达八十余人。 “他们撤退之时,似乎太过稳重了..”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万事通顿时跟住了对方的思路,心念一转之间,又是一句下意识的琢磨脱口而出:“难道说..月下独行与天下会中的哪个,提前来了不成?” “嗯,确有这种可能,然而当务之急是将消息传回青山镇,若无更多援手,恐怕下一波攻势来临之时,便是青山关城破之际。” 小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无比,仿佛青山城破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听到他的这种语气,一旁的小石头眉头微皱,然而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是忽然变得呆滞了起来。而下一刻,万事通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 “依万某所见,既然月下独行与天下会迟早会来,不如避免无谓牺牲,先放弃青山关,退守青山镇也不失为一种计策。” “不可!” 小风闻言立即开口,然而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所用的声音却是没有任何的加工,小风原本一直伪装的嗓音忽然变化,万事通顿时一愣,而小风也立即发现不对,当即语速较快的补救道: “这其中原因有三,第一若青山关被北霜联盟拿下,则青山镇有进无出,尽在对手掌握,对手进可攻退可守,而我军丧失天险,青山镇一马平川大大的不利。第二,弃守青山关的消息传回青山镇,势必遭受质疑与猜忌且动摇士气,这种大战时机,实属不智。” 小风语速虽快,却是用回了伪装的嗓音,而他同时也在观察万事通脸上的神情,见他的脸上出现“原来如此”的神情时,小风知道方才的错误已经被掩盖了过去,当即语速回转道: “最后,月下独行与天下会到来之后,若攻下青山关则青山镇难保,而更大的情况,便是两方眼见青山关已被北霜联盟攻陷,料想尘埃已定,届时我们便再无转圜之机了。” “说得对!青山关不能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石头忽然恢复了正常,开口之间语气十分坚决。看着这个半大孩子,虽然身形已如成人般健硕,而小风也知道这个身体中活着一个老的灵魂,可是却仍然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小石头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冲着小风点了点头后,却是开口道:“但你说的不对。” 话音落罢,万事通与小风皆是有些茫然,任二人心思如何,也不懂对方为何刚说完自己对,又说自己不对,那自己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过两人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便想通了其中道理。那便是一部分对,一部分不对了。 “青山关却是不能放,但我们当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如何求援,而是..处理掉城墙下那些家伙。” 话音方落,万事通双眼一凝,悄无声息的探头朝着城下望去,却未见北霜联盟还留下什么伏兵,当即心中迟疑瞬间,便明白对方说的可能不是这一边。而就在这时,闻言瞬间便闭眼运转识能的小风,此刻睁眼间立时开口道: “我们后面有人摸上来了,而这些人没有选择从内向外破开城门,而是直接上楼,要么意在杀人不在破城,要么..这些人便是镇中的内鬼,知道控制城门的机关,就在这城楼之中。” 万事通与小石头两人闻言一惊,因为这个秘密他们两个是不知道的,而小石头这下顿时明白了那褚姓男子的用意,原来要自己保护的不是这两个围观之人,而是三人身后的城楼。 “小心,他们上来了。” 小石头轻声开口的同时,已经拿起了不知从哪捡的长剑,只是看他拿剑的模样,小风顿时便判断出他这明显和自己是一个情况,那便是意识超强,可身体限制了意识,俗称,空想家。 小石头身体里的灵魂是谁小风不知,可是他却知道用这幅身体,他就算能施展出原本所学的武功,可却也没有办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因此三人处境,此时十分堪忧,这城墙之上最弱的三人,恐怕正是自己这个组合。 城墙上用于照明的火焰早已被小风消耗殆尽,此时的他又变成了一个没有魔法资源可用的战五人士。当即心念一转之间计上心头,而下一刻城墙之上还有战斗能力的守军,脑海之中便同时响起了小风的声音: “喂,能听到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必须遵守,否则后果自负!不可回头你身后有人摸了上来,把握时机,出其不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城墙之上顿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惨呼之音不绝于耳,小风闻声之间面上并无任何意外,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不停自己指挥而有任何反感,因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算计之内。 小风的一句传音,乃是使用了识能传音之术,直接在对方脑海中响起,常人面对这种声音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反应八成是自己幻听,这也是为什么小风没有选择直接提醒众人的原因。 而在听到第一句话后,紧接着便听到一句莫须有的强迫语言,这又会有一大部分人心生抵触,特别是青山营这些有傲气的士兵。那么小风第三句所说的不要回头,便成了关键,绝大部分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回头去看上一眼。 小风对于传音的时机与对方听到声音的时间点把握的十分精准,准确到利用这些人的心理,让他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而对于那些耿直的相信自己话的人,在听完全部的话后,也必然会做出反应。 而易地思考之下,那些准备偷袭人的人,在已经确定对方毫无察觉,自己即将得手之际,眼前人却忽然转头,心智稍稍差者,当即第一个反应不是拔刀应战,而是一瞬的惊讶与迟疑。 小风料定这些人不会是从什么密道上的青山镇,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青山镇中最后的内鬼,而内鬼的心理在即将见到光明时的最后一战,最后一个节点之上,心境定然有所波动,正是自己此计可行之处。 “受死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城楼之上传出,而随即三人便见一道黑影从上空跃下,手中宝刀映着月光,发出阵阵寒气。小风见状双眼一凝,而万事通与小石头两人亦是直接出手,可那名黑衣人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小风凝神之间不避不闪,看似气势十足,实则却并非如此,小风不躲并不是自恃防御甚高可以挡下这一刀,而是知道自己的身法就算躲也无法躲的成功。而就在这黑衣人凌空运招,刀气与月光逐渐合二为一之时,一个突兀的名字忽然从小风口中叫了出来: “贾大福!” 话音刚落,空中的人影顿时双眼瞳孔放大,手中刀势亦是紊乱三分,小风正是从对方的口音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此时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对方还活着,而当日死的是谁,只来得及出口乱心,为自己赢取机会。 这空中的身影一刀气息紊乱,当即凌空一跃,身形一个翻转之间站在三人身前十步之处。而下一刻,他却是将自己的面罩拿了下来,正是一脸横肉的贾大福,只是他此刻不知为何嘴唇发黑,双眼无光,一副身中剧毒的模样。 看清贾大福面容,小风顿时为之一惊,因为对方的面色与自己最初那个如真似幻的梦境中,存在的那个怪物一般无二,正是被人以蛊毒之术操控的,尸兵药人。 “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贾大福忽然大喝一声,仿佛最后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涣散,此刻的他双眼渐渐从迷离变得空洞,眼中的眼白无限扩大,十分骇人。一息过后,手持宝刀纵身跃起,宛如夜狼啸空之势朝着小风砍来。 万事通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从天而降,在这股压迫力下,他虽然不是这一刀的目标,却也被这一刀连带锁定。以两人的武功修为,面对这一刀的唯一下场,只有化光消失。然而他却知道,自己与百里兄此刻,都已是绝不能死。 念及此处,万事通神色忽然黯淡了几分,随即下意识的便艰难的缓缓抬手朝着腰间摸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突兀的席卷而来,万事通再抬眼时,自己身旁的两人仍在,而自己三人此刻却已经到了城楼之上。 小风率先回过神来看下自己原本所在之地,却见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此刻扬手一刀直指天空,眼神中尽是复杂的神情,轻声道: “福儿,爹一定为你报仇,无论是杀你的人,还是玩弄你的人。” 话音方落,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眼见那矮胖男子忽然双手持刀架在肩上,随即纵身一跃而起,这看似简单朴素,由下而上的一刀,就在与贾大福运满刀势即将下落的瞬间,化作两道交叉的巨大红色色刀气,朝着贾大福的身影便席卷而去。 而这男子在出刀之后,便就自落下,随即转过身去,似乎不再想看到接下来的一幕,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小风的身上,眼中神色依旧复杂,可是却似乎有一分歉意。 “嗷嗷嗷!!!!”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泛起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只有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的双眼方能察觉,旁人眼中则只是无形刀气纵横交错之间,将天空之上的一道人影劈的风中凌乱。 而当这数十道刀气尽数落在贾大福身上之时,他的口中也发出一阵野兽般吃痛的吼叫。而就在这时,那出刀的矮胖中年男子,却是收刀入鞘,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数十道刀气忽然聚合为一迎面压下。 紧接着,便听到这出刀的父亲,对已然身死却被被人当做傀儡一般使用的儿子最后的一句话: “安心的,去吧...” 而在话音落定之际,一股热浪忽然自天空之上升起,贾大福的身影顿时被火焰吞噬,而这一次连惨呼之声也没有发出,便已经化作漫天尘埃,四散而去... 第591章 青山决战(中) 青山关上尘埃落定,无边夜色也终渐天明,城墙之上的贾正经一身红袍长刀在握,双眼之中似有怅然之色,却也有畅然。城楼屋顶之上的小风三人见状间相互看了一眼,而万事通更是没有忘了他这起这名号的初衷,当即折扇一开解释道: “看来这青山镇中确实是藏龙卧虎,方才此人将我们送到屋顶的那一招,想必是四象门的移形换影。但我只听说过这招每次只能换一个人而且距离有限,像是他这种长距离换三个人的,万某猜测他八成是四象门中的哪位退隐的高手。” 万事通以科普为乐,至于旁人肯不肯洗耳恭听他倒是不甚在意,此刻的小风与小石头皆没有什么求知欲,万事通也不恼怒,收回玩心之后,手一摊,抓住两人的同时,朝着楼下跃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三人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竟是直接坐倒在地。城墙之上的气氛,顿时由贾正经方才那惊艳一刀营造的神秘莫测,变成了如今的异样风情。贾正经看了三人一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知贾老为何会来此处,可是青山镇内部发生什么变故了么?” 小风知道沉默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总有人要出这个头,当即开口询问。而贾正经听到对方“贾老”这个称呼后,明显愣了一愣,紧接着抿了抿嘴,低声开口道: “我此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已经达成了,第二个便是...代表大家向你道歉。” “嗯?” 这一次话音落定,惊讶的却是小风,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npc长老会对自己道歉,就算是贾正经夸大其词,可他本人也应该不会给自己这种面子才是,心念急转之间毫无头绪,一时愣在原地。 “我们之前错怪了你,之前报信那人确实大有问题,一番布计之后,我们从他的身上发现青山镇中还有另一股势力潜伏其中,只是这股势力的目标不是我们青山镇,而是....” 贾正经见小风并不开口,而他既然担下了这个任务,便不会推辞,当即开口解释,可话至末尾声音却是就此收住,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再一次用了“我们青山镇”,而下一句话,正要将对方排除在外。 “他们的目标是我,对么?” 小风此时无喜无悲,已然将这些人当做寻常npc的他,此时不会再对这些人有任何情绪波动,因此开口之间古井无波,可小石头与贾正经看在眼内,却感觉到一阵寒意。 “是的,他们的目标只是杀你。” 贾正经话音刚落,随即而来的却不是小风的冷落,反而是一句让他再度不解的话,虽然只有短短两字,却是仿佛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方才亲手再杀了大福一次,精神产生了错觉。 “多谢。” 小风话音落定之时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走,示意不想再多说什么,而过了三息的功夫众人仍旧没有新的话题,小风只得开口解释了一句: “多谢你来这里救我们。” 贾正经不是万事通,与小风之间并没有什么默契,而万事通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小风内心的想法,而这时正是自己这个和事老该出场的时机,当即出声道: “好了贾先生,既然此事暂且结束,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当下。北霜联盟只是暂时撤军整顿,而我们却已是伤亡过半,若敌军再度来袭,恐怕青山关危在旦夕。不过现在好了,既然贾先生来了,那便请助我们...” “此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万事通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完,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而贾正经在说这句话时虽然声音不大,可内中却带着几分斩钉截铁和不可挽回之意。万事通下意识的看向小风,却见小风正一脸笑容的看向贾正经。 而就在下一刻,贾正经却是用眼神扫了一遍四下青山营的守军,随即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你们还没有发现么?我们与天外客战斗,是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武功差距越大,这个削弱的幅度便越大。” 话音落定,万事通与小风对视一眼,这个问题自己虽然有所猜测,可是却并没有真的注意过。经贾正经如此一说,小风顿时想起方才的场景。一名青山营士兵为50级,而那些攻城的天外客最高的也不过35级,却能三五人便与一名守卫战成平手。 而后续那些黑衣人前来偷袭时,虽然有心境上的差异,可是也断不会差的如此之大。因为那些黑衣人无一不也是50级的水准,可这些士兵与黑衣人交手时便要畅快的许多,生死几乎瞬间分明,并不像与玩家交手时那般拖拉。 体力,生命。小风与万事通同时想起了这两个数值,如果青山营的士兵与天外客交手时也采取的是那一套常规的系统,那么一刀砍在身上必定受伤,砍在要害之上必定丧命,那生命值便似乎没了什么作用。 因此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小风心中升起,那便是只有在与天外客作战时,才会使用生命值这一属性,中招只是会扣血,而扣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受伤、濒死。至于青山营士兵与黑衣人交手,却是采用了真实的武林交手判断,生死变化一线之间。 “因此我若对那些人出手,所能发挥实力不足十分之一,甚至还不如这些青山营的士兵。因此我说爱莫能助,绝不是一句托词。” 贾正经的话再度响起,语气中有着几分无奈,可看向小风的同时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忌惮又似乎有些排斥,万事通看在眼内默然不语,而小风的念头早已乱飞的偏离了主题,更不会在意对方的眼神。 然而就在这时,贾正经却是接着开口,脸上难得浮现起一抹笑容,且不说他这笑是真是假,总归是一件值得让人欣喜之事:“我虽然不能直接出手帮助你们对付天外客,可是....” “他们可以!” 话音落定,贾正经朝着青山城下一指,三人抬眼望去,正见青山镇方向有一群刀客正朝着青山关奔来,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穿家丁的服饰,赫然便是贾正经积蓄在青山镇中的府兵,显然是下了血本。 然而就在这时,将明未明的天际之上忽然多了一抹惊鸿,而随即一阵鸟鸣之声便传入众人耳中,小风抬眼之间,却见一只半人大小的大雁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朝着自己袭来,当即向贾正经望去。 可这一望之下,贾正经却是毫无反应,似乎并没有看到那袭来的大雁,而他脸上依旧保持这那半真半假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多了几分独属于商人的肉疼神情。 小风转身看向万事通与小石头,却见二人也同样一般毫无反应,顿时便猜到这东西恐怕只有自己能看到,心念一转之间立即看准了城楼,然而就在小风迈步之际,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小风不会武功,可是观察力与感知力却是不弱,当即察觉劲风起来,下意识的便侧身去躲,然而这转身之间,却是感觉额头之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吃痛的同时抬手去摸额头,却正好接到了一个物件。 “百里兄?你没事吧。” 万事通的声音随即响起,目光看向小风此刻手中的竹筒,对于这种情形,他并没有惊讶或者意外,因为作为一个老江湖,他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正是有人用高级的鸟类,对百里兄进行飞鸟传书,因此自己并不能看到传信的鸟儿,自然也就无法截杀。 “没事..这是...” 小风揉了揉头,看向手中的竹筒后一愣,随即便打开竹筒查看其中内容,却见内中赫然插着一张信纸,只是这信纸上的字迹明显比正常的字体要大,似乎生怕自己看不到或者是写信的人在宣泄什么情绪一般: “百里兄,见信如唔,我月下独行如期而至。现已与另一边暂时联手,以解青山镇之危。” 情报,这便是最重要的情报战,小风抬头之间见那怪鸟依旧盘旋未走,知道它这是在等自己的回信,好在城楼之上仍有陈学究留下的书案,小风当即拿起毛笔,用着现代人的书写方式,在书信纸上写道: “青山镇内隐患已除,青山关战事焦灼,双方各有死伤。今北霜联盟暂退,天明时分,便是决战之时!” 随即,将信送回竹筒之中,手一扬,那怪鸟便如掠食一般一爪夺走,恨不得将小风的手也一并带走。小风收手之间看向那怪鸟,却见怪鸟离去之时,眼中似乎带着几分鄙视,十分人性化。 “援军既到,且让青山营军士稍作休息,以备接下来的决战。贾老,我...”小风话音至此,本是想要对方留下,即便对方无法出手,却可以制造刀气,而自己用风魔法提取刀气施展风刃术,虽然威力远不及刀气本身,可却也有杀伤之力。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风抬眼之间,正见一名老者踏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众自己见过的人: “哈哈哈,此战事关重大,我石村虽不擅武,却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说话的老者正是石村石老,而这些人,却是青山右营深处,小风见过的石七众人。 第592章 青山决战(下) 夜尽天明,华阳初上,青山关上一片沉寂。然而这种沉寂却并非是渺无人烟所至,而是太过安逸,不正常的安逸。原本被损坏的守城机关已尽数被石村等人修复,而青山营伤兵也已尽数回营,甚至青山学宗援兵已至。 小风实在想不通北霜联盟为何这一退竟给己方留出如此多的喘息时间,如果自己是对方或许根本不会退兵,又或许会以诈退之势趁对方心防松动进行突袭。不仅小风想不通这一点,来援青山关的众人也同样想不通,为何战局会忽然如此转变。 然而小风不知道的是,北霜联盟之所以退,是因为北堂世家断了他们的后路,而傲寒影不愿自己这一群人皆被对方当做炮灰,此番回营正是要一个说法,同时保存筹码以争取更好的方针。 小风更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将那回信发出后的不久,也就是北霜联盟刚刚回营与北堂世家争论之际,北堂驻地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下会与月下独行的会众皆不明白自家会主为何会下这种命令,更是不解两人为何不惜与昔日敌对联手破敌,然而身为会众此时已身在军中,却不得不参加完此次战役。 关于当夜天下会主与月下独行一拍即合,同时下令趁夜突袭的原因,后来江湖上也鲜有人知晓,只是有当时参加了这场战役的会众流出一个说法。只说那日两大会主于高山断崖之上密谈,而后见到一名神秘青衣男子登上断崖,随即便有了此令。 月下独行与天下会众人精锐齐出,剑指北堂世家驻地,两家帮派大有以此战杀敌之数,一争长短之意,因此冲锋之下比起昔日交手的热情,甚至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人可能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青山关上... 城楼之上人依旧,书案依旧,只是书案一旁多出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如两座门神一般镇守与此。青山关上巡逻之人缓缓走过,看向这五人时无不投来疑惑的眼神,然而却无人敢大声喧哗,因为他们知道在场除了这青山五老之二外,还有那位鲜少现身的年轻镇长。 石老与贾正经两人端坐间互相对视,虽说不上互看不爽,可却也总有那么一些不妥,毕竟正常人是绝对不会与一个对视两个时辰之久,仍旧是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吐的。 眼见石老与贾正经如此,小风三人自然也不好说话,小石头更是为了隐藏实力大费了一番周章,此时他人虽坐在书案之后,却是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与小石头不同的是,小风与万事通两人皆是天外客,而他们两人之间还能通过传音来解闷。万事通这个人武功可能不是很好,可口才却是极为不错,特别是他行走江湖见多识广,而且十分愿意与他人分享这些经历。 这两个时辰若不是小风一直从万事通这儿打发时间,恐怕以他的惯性真的会坐着睡着,而这两个时辰过去,虽是使用传音的手段,万事通却也有些体力不支,毕竟万事通的传音是需要内力辅佐的。 “百里兄,你说北霜城的人在想什么?还是说青山镇中还有什么我们没有看破的伏笔?” 终于,万事通问出了这一句明知道没有答案的话,算是终结了自己对江湖趣事的讨论,以及给小风的江湖知识科普。正对那些自己不懂的江湖知识听得津津有味的小风,此时闻言间一愣,不过随即便猜出了对方的用意。 “天马上就亮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万事通没有意外,而他也乐得休息,没有接着去接后面的话。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看到百里兄脸上忽然神色一变,如此之下,反而让他有了兴趣。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而他平日人前之时也会有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因此这种闻之变色情况十分稀少,除非是真正的大事,突发的大事。 “青山镇交接在即,两个时辰之后将尘埃落定,望朋友此期间切不可与人交手,若重伤或身死,青山镇将重归初始,其中之人将忘却与你的记忆。” 就在方才,小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绝不是系统女音或者系统男音,因为系统音说话间并不会有什么语气与情绪波动。可小风却是确确实实的在这句话中听到了警告的意味,这才是他闻声变色的初因。 就在此时,贾正经与石老猛然抬头,随即齐齐看向小风,眼神之中各自带着异样的神情,一者眼中四分愧疚四分坚决,一者眼中四分不忍四分犹豫,然而两者却有共同之处,那便是两分杀意。 小风感知何其敏锐,何况这在座的两名皆是高手,两人哪怕只有一分杀意都足以让自己察觉,而这两分杀意,在小风感受之中却如两股冰霜寒刺直指自己。 万事通察觉不对,当即看向两名老者,然而就在这时,贾正经忽然起身,万事通心觉不妙正想出声提醒,却见贾正经忽然冲着小风便是抱拳一礼。 “百里镇长,我贾家有愧青山镇,这一路行来,实在错了太多。如今尘埃将定,贾某在此向你赔罪了。” 贾正经开口之间一礼拜下,然而却是没有起身,小风见状双眼一眯,当即开口道:“贾老请起,之前发生之事皆是北堂世家从中作梗,并不是你的错。” 然而小风虽口说请起,却没有半点真正起身去扶他的意思,因为小风不愿意赌,他几乎已经算到对方下一句必有转机。而就在这时,贾正经果然话锋一转低声道: “对,不是我的错。但...” 话音至此,声音一顿,而贾正经也缓缓抬头起身,然而起身之间右手却朝着腰间摸去,与此同时脸色骤变,与方才冷静之色截然不同,大声道: “是你的错!” 话音方落,贾正经抽刀出手,一刀从下向上辟出,一刀蓝色刀气直奔书案而走,大有一刀之下葬送三人之意,竟是连小石头也不顾及。小风与万事通早有准备,当即一人向左一人向右扑去,而小风动身之时,还一把将小石头拉了出去。 此时的小风心中无喜无悲,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些人,而世上也果然不会白白给自己像是青山镇这样一个馅饼。从一开始,恐怕这青山五老中的部分人,便是在等如今这一天吧。 贾正经一刀劈空,陈学究的书案挡得住贲雷枪法的余波,却终究扛不住这正面的一刀,登时化作两半四散而去,然而城楼之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那些青山镇的守军却是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万事通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忽然发展成眼前这种局面,却看得出贾正经的杀机不仅针对自己与百里兄,甚至还针对了小石头,当即对着石老传音道: “石老,那小石头可是你们石村的人,还是陈学究之女的生死好友,你当真不管么?!” 话音方落,石老眉头一皱看向贾正经,却见对方运功之间一刀又要劈出,而这一刀的方位却是直指城楼大门,石老顿时双眼一凝,怒声道: “贾胖子你干什么!” 一句贾胖子入耳,便如同嘲讽特技一般,顿时将贾正经的目光引了过来,然而这时石老却是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紧接着朝城楼看去,然后点了点头。贾正经眉头一皱,这一刀终是停了下来。 “两位不必再演戏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戳破了在场两名老者的内心,然而万事通闻言却是一愣,因为他不敢相信以自己好友心性看不出来,他这句话可是取死之道的捷径。 小风冷声说罢,贾正经反倒不着急出手,对于两者实力的悬殊他心中有数,即便石老头反水他也有把握秒杀眼前之人,所以此刻已然不急。 小风已经猜到,只怕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不是什么系统消息,而是有心人的传音,而这些人恐怕也听到了类似的传音,而大有可能便是他们知道自己身死,青山镇便会回归初始,否则他们两人不可能会如此坚决的要杀自己。 心下既定,小风深知计策只是弥补实力不足的手段,今日实力悬殊,已不是计策可以弥补的程度,今日若无天降之人出手相助,自己定然身死,既然必死,不如将话说尽。 “贾老杀我,恐怕是为了青山镇回归初始,心中幻想,也许这样贾大福便能复活,对么?”话音落定,小风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因为对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小风的猜测不错,同时转眼看向石老,却是苦笑一声道: “可石老你呢,是为了友谊么?...” 话音至此,小风倒退两步,像是脚步凌乱,却又像是心境不稳,见对方眼中再无犹豫之色,小风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石村来青山镇是我一手促成,青山镇若回归初始,那时他们不认得我,又怎会认得你?届时石村,何去何从?” 话音落鼎,石老亦是为之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若是杀了眼前之人,青山镇回归初始,虽然青山镇可以继续隐居避世不入江湖,可是自己的石村已然被屠灭,到时自己等人何去何从? 贾正经看出石老犹豫,当下立断之间一个闪身便朝他冲去,抬手运上内力便要朝对方穴道点去,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石头忽然开口,却是叫了一句: “村长小心!” 而这一句呼喊,顿时让错愕的石老惊醒,眼见贾正经朝着自己攻来,下意识的抬手之间便发动了右袍中的暗器,同时激发了城墙之上的开关,数十弩机顿时对准贾正经,一触即发。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若是放在平常他一定会出声制止,因为这些人都是自己青山镇中人,可是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从来就不是青山镇之人,这些自己一心相救的,却都是一心想杀自己的人,一时间任由事态发展,作壁上观。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这声音再没了昔日的祥和,而是多了几分威严。青山关城楼之上,一名佝偻老者赫然立于其上,手中却拿着一块墨绿色的东西,示与众人。 小风闻声见状,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欣喜,因为他认出了此人是谁,同时心中已经不愿再多面对一个青山五老,想着如何去杀自己。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仿佛地震一般愈演愈烈,随即那熟悉的八卦图案再度出现。 紧接着一老一少,两名自己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身边,而随即耳中便响起那一少的空灵声音,只有短短四字,却难得的带着几分无奈: “跟我走吧..” 小风此时心神俱疲,也正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喊杀之声从青山下传来,抬头一看却见数千之众朝着青山关冲来,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身影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跟着神秘少女消失,而是出现在了青山内的平地之上。 两人身前,赫然站着一名同样佝偻的褐衣老者,正是小风认识的老黑人,只是他今日周身散发的气场有些不同以往,而下一刻,他的口中便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这口音正确无比,丝毫不像是往日那般: “光明的主,请净化世间的污秽,一切罪恶的源泉都将被洗礼,呼啸吧、撕裂吧、愤怒吧,净化吧!” 话至末尾,老黑人高举昔日手中的那根不起眼的黑色短棍,而这短棍却在这一刻忽然变化成一根雕刻着五色宝石的权杖,正当权杖敲击地面的瞬间,老黑人的身形忽然一阵萎靡,大有一蹶不振之态。 而当这一切完成之后,老黑人缓缓转身,满头大汗的看向小风,而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说话的风格,开口间却只说了一句: “你应该对这个肮脏的地方说再见了我的朋友,我们将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回来。” 而后,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随即青山关城墙之上土石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从城楼之上的瓦片开始,不断有土木坠落而下,狂风呼啸之中碎木化作无数尖刺朝着城上众人席卷而去。 接着城墙地面开始颤抖,天空开始凝聚乌云,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此情此景,宛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而那千人的喊杀之声在这种天地异象之下,却又似乎算不得什么。 眼见此情此景,小风忽然神台清明,他知道老黑人做了什么,恐怕是发动了什么魔法禁咒,要将青山关彻底摧毁。自己不过是不想再管青山镇之事,却并不想毁灭这里,当即便要开口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眼中的世界却像是电脑屏幕断电了一般,忽然变得奇黑无比,周围一片死寂,可他的意识却是清明无比,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两手中,正抓着一只粗糙的手,还有一只小手,这种感觉如梦似幻,只是不知这梦,何时会醒来..... 第593章 尘埃烬散(初心江湖完) 青山关上风云变色,青山关下,人心如是。江湖之上对于那一日青山之战的传闻各有不同,虽然更多的说法是天下会与月下独行放弃恩怨一致联手,这才击破了北霜联盟的难侵之计。 可是人们却更喜欢相信那些离奇的说法,毕竟事不关己,没有人会嫌弃这事来的不够玄奇,不够有趣。有人说,那日四方大战杀伐过重,因此引发天地异象,毁了青山关,这才使得战事不得不停下。 也有人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天地异象,而是青山镇拿捏时机,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炸药,以此误导世人,从而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无法避开一个事实,那便是青山镇在那一役后,便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失在了江湖之上。没有人再以青山镇人自居,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忆起这个名字,直到很久之后.... 而那日发起冲锋,亲眼目睹青山关毁灭的众人,对于当时这种天地异变的记忆,却似乎反而有些模糊。只是隐约的记得印象中,青山关上似乎有一名青衫老者负手而立,而他说了一句话,响彻全场久久不散,正是: “背义忘恩,有愧天地,我青山镇从此避世不出,封山十年。若有违者,抹识搓武,逐出青山!” .... 阴霾尽散,华阳正上,无穷无尽的光芒之下,扫的去世间的黑暗,却扫不清内心深处的执着。黄沙城北,十里之外,数千人马分为两股阵营遥遥对立,方才的联手并不能尽数消弥两家多日来累积的夙愿,然而有敌如此,亦何尝不是一大幸事。 千人军阵之前,各有一名男子领军在前,一方气势十足,身穿一身黑衣,看似高深莫测者,正是天下会之主慕容韬。而另外那名身穿便衣的男子,周身气场便要比眼前之人柔和太多,手中一把折扇扇动有序,仪度翩翩,正是月下独行本人。 “想不到你我两家,也会有联手之日。” “确实想不到,只是这一次我们似乎都被人算计了,而这个算计我们的人,如今却是远遁天涯,一丝未变。” 面对慕容韬的话,月下独行表现的十分自然,而在这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愤怒甚至是无奈,始终面上带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人算计。 “月下会主果然心中可藏日月。” “天下会主亦是反掌可定乾坤。” 两人开口之间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看似是商业互吹的模式,却是再暗讽对方,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有心人耳中听来皆是寓意非常,就比如这心中可藏日月,说的便有你心可真大的意思。 话音落罢,两人却像是多年老友一般,齐声大笑,看的身后天下会众人与月下独行众人一头雾水,然而却无人会在此时不合时宜的上场。只是月下独行一方,帮会传音频道里,已经是讨论的十分激烈,包括但不局限于会长今天喝茶呛进了脑子。 然而就在大笑声落之际,这两人又是十分默契的同时出手,一人出拳一人出掌,凌空对上。两人虽未尽全力,可月下独行却感觉自己这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而随即一股猛力便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如此场合自己断然不能退却卸劲,而这一招已经算的上是内力对拼,因此硬吃之下,月下独行已经受了轻伤,生命值也是掉了两成之多。可在旁人看来,两人却是空中击掌为记,随即便听两人再度开口道: “今日你我联手,乃是为了抗击北霜外患,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仍旧是敌人。希望月下会主切莫留手,而我天下会亦不会因今日同袍之谊,有任何顾忌。” “那是自然,此番回去之后,我月下独行也会厉兵秣马,以备他日。但有犯我黄沙城者,虽远必诛之。” 话音落定,月下独行众人顿时出声叫好,而天下会中一个唏嘘之声刚刚响起,却是引起了周围人的凝视,这个人立即察觉不妙,赶紧闭嘴。而就在这时,慕容韬再度开口道: “好个犯我疆土虽远必诛,英雄本色,自当如此。你我就此分别,他日再见,还是敌人。” “哈哈哈哈,他日再见,还是敌人。” 说罢,两人同时转身,可在最后一个眼神的交错之下,却是各自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而两人更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直至两人走出十步之后,又是一停,只是这一停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而两人也没有任何动作与语言,随即便各自朝着军阵走回。 慕容韬扬身上马,手一挥间,顿时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朝着西方便奔驰而去。月下独行则是示意众人自由活动,而他则是独自一人朝着山顶走去。松柏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各自带领堂众返回黄沙城。 而许久之后,山顶的月下独行朝着西方远远眺望,面上的笑容却已是尽数消失,此时的他眼底中竟带着几分回忆与哀伤,仿佛是想起什么已故的亲人,直至一炷香后,月下独行方才低声呢喃了一句: “你为何要躲着我们,即便是在游戏里,也要如此。难道当年的事真与大哥有关,还是说我们之内,有你的敌人...” 话音至此,月下独行再没了作为会长时的仪表,轻声叹气间如同一个被挫折打败的少年,直至十息过后,月下独行缓缓抬起头来,原本黯淡眼神中多了几分光彩,再度自言自语时语气刚强了几分: “你知道么,大哥最近很喜欢下棋,一盘名为天下的棋。我们笑他入戏太深,可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因此愿意为了他的计划同样入戏太深,甚至做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如今的中原五城已有三城逐渐被我们掌握,既然外面我们无法光明正大的找你,那么在这个江湖世界,我们将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既然这个江湖是创世计划之后的产物,那么它就绝不是一个游戏这么简单,而这一次,我们必定可以护你周全。” 说罢,月下独行猛然转身,而不知是人为还是巧合,一阵清风自旁边吹拂而过,吹得月下独行的衣裳在风中飘舞,一时间气势十足,而他更是开口之间用着一种半唱半说的声调念了一首奇怪的诗,正是: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恩仇泯,明今何夕天涯路,孤峰绝顶忆初心...” 虚空之中,一片黯淡,正如小风的五识之间所能感受的外界一般。此时的他意识涣散,而五感却是清晰无比,虽然无法睁眼,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外界的变化,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小风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 只是无论他如何适应,如何降低外界的感知,他始终能够感觉自己两手中握着的两只手,正是那两个带自己离开那是非之地的人,只是不知万事通是否能在那一劫中幸免于难,不过万事通的心性,应该不会在意掉上一级。 “你抓够了么?” 就在这时,小风耳中忽然响起那个神秘少女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便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一般,瞬间侵入小风五感之内,随即便如同搅拌机一般飞速运转,一时间让小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痛苦。 终于在一息之后,小风突破桎梏猛然睁开双眼,却见眼前正是那白裙神秘少女,而对方距离自己不过半步之遥,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然而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中却是淡漠至极,仿佛不是在看一种同类,而是在看死物的眼神。 “你可以放手了。” 神秘少女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淡如水,语速不快不慢,甚至给人一种就算不放手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错觉,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别具一格,丝毫没有什么说服力。 小风见对方看向自己的手,当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而放手的同时小风刚想说谢些什么道谢的话,毕竟这人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然而小风开口之间却是一惊,因为自己居然说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个声音。 在惊讶的同时,神秘少女再度开口,却依旧是古井无波,平淡至极的道:“那我走了,老家伙。” 一句老家伙出口,白裙少女手中纸伞缓缓旋转,而随即地面之上便再度出现八卦图案,几乎一息之间这一个大活人便就此消失不见,而这时一声轻咳从旁响起,小风回头一看,却见到两个人,顿时心中轻松了许多。 “哦,我的朋友,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小风转头看向老黑人,这次没用对方开口便主动的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而老黑人也丝毫不避讳的当着小风的面甩了甩手,示意自己的手很麻,你终于放开了我。 老黑人说话间气色....小风实在看不出来他的气色问题,可是他说话时却没有半点虚弱,而那声轻咳也不是从他的口中传出,而是一旁草堆之中,七荤八素,正缓缓爬起的万事通。 小风打眼之间看向周围,却见这幻境竟是与当初青山镇的麻衣院如出一辙一般无二,皆是满地杂草丛生,草房草墙,甚至房前的石制棋桌都与之前的一般无二,可是小风却知道这里不可能是青山镇,那么这里究竟是何处? “额..百里兄,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万某身体不适,需要下线睡几个时辰,啊..小时。” 就在这时,万事通脚步踉跄一脸疲惫的从草垛中爬起,走向两人,此刻的他只想赶紧下线睡觉,对于周围的环境为何如此相似他已来不及思考,而这样的万事通,小风却是第一次见。 “哦我的朋友,这里是技能与知识协会,我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你呢我的朋友?” 老黑人的语言是通过多重直译得到的结果,他说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风听到的就是这个陌生的词汇,心中默念了一遍“技能与知识协会”....然而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用一种极为随意的语气道: “哦..我想应该就是百业会吧,我先找地方下线了,百里兄咱们两天后再见。” 说罢,万事通就这样脚步踉跄,宛如醉八方一般的朝着院落之外走去,若不是看到万事通逢门槛会跳,逢障碍会绕,小风还真的怀疑他能不能活着到安全区下线。 而就在这时,老黑人忽然也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却是问出了一个让小风认真的问题,那便是:“你有什么打算关于以后,我的朋友?外出旅行或者呆在这里和我一样?” 而这个问题,小风早有答案,正是: “我会游历天下,重新认识这江湖!” 然而小风这一句话落定之时,老黑人的眼神却是变了再变,小风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自己说话时,如果不是按照对方的那种古怪的句式说,那么他听到的语言也会十分奇怪。特别自己还用了专属于本国的语言,天知道对方耳中听到的是什么词汇... 空气忽然凝结,而两人一时间默然无语,就在小风快被这种气氛弄得压抑不住时,却听到老黑人忽然拍了拍手,说了一句让小风一头雾水,却略有感动的话: “干得漂亮我的朋友!你需要旅行,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当你的水平更高或者掌握了更多的技巧时,请一定回到这里,我们一起讨论新的魔法。照顾好自己,在你见到江湖之前。” 第1坑 唯一 “我叫元宵,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我也不想。可是谁叫我在这个世界的老爹姓元,而老妈姓萧,他们二老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造就了我这只元宵。” 一名约莫七八岁样子的男孩身穿一身与自己体格全然不搭的绒毛大氅,一瘸一拐的独自行走在雪地之中,显得十分孤单。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孤单,让他变得有些古怪,比如明明四下无人,他却像是在阐述着什么一般,自言自语着。 然而,“为什么我能听到旁白的声音啊!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啊!”男孩内心如是想着,可是随即脸上却一副认真的模样,再度开口道: “相信你们一定发现了我的身份..没错,我是一名穿越者!在这个没有飞机大炮电脑wifi,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世界的世界,我已经生活了很久很久。” “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只剩下..一个陌生的我..” 男孩的语气的变得低沉了许多,他一路走来的脚印,很快便被天空之上不断降下的鹅毛大雪所覆盖,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走过这样一条路。而他此刻正独自朝着雪林走去,对于身后的危险全然未知,只余下不断的自言自语声。 “然而..”话音至此,男孩的语气陡然一变,一双八字眉微微皱起,停下脚步的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就在下一刻,宛如爆发一般,朝着天际大喊,仿佛是在宣泄多年来的郁结之气,又仿佛是在对空气倾诉: “你们真的以为每一个穿越者都如同小说的主角一般混的风生水起,要么自带系统要么便是得天独厚,最终都会如愿以偿么?不!那不过是幻想而已,当你真正如我一般在毫无准备下,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后,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嗷呜!!” 男孩话音刚落,山林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狼鸣,仿佛是迫不及待的宣示自己便是残酷的代言,只是男孩的面孔上没有半分惧色,同时朝前的脚步行走的更快,终于快过了大雪掩盖脚印的速度。 男孩进入雪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这是一条上山的路,只是原本的山路早已被大雪掩盖,这让他不得不像现在这样另辟蹊径,而也许今日过后,这条路便会成为一条新的山路。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的眼前渐渐出现一座雪丘,而就在雪丘之上,隐约有着一道褐色的人影闪现其中。在这种天气这种环境之下,山顶存在着一个活人的几率,无疑是与赌石含玉的几率一般无二,而男孩一往无前的脚步,也终于放缓了下来。 男孩极为熟练地降低自身中心,每一步都试图不发出一丝声响,似乎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一般。而当他抬眼朝着雪丘之上的人影望去时,却见到这人影正双手平举向前,宛如一具僵尸一般来回跳跃,徘徊在这雪丘之顶。 “咔!” 就在这时,一声木碎之声忽然响起,男孩闻声瞬间,便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纵身一跃便朝着左侧不远处的雪堆藏去,只是一息的时间便已藏匿完毕,同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朝雪丘山窥视。 “还好..”在看到雪丘上的人影依旧存在,仍然保持着上一刻那重复的动作后,男孩的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前进之时,一阵狂风却是忽然自身侧席卷而来。 男孩面对这突忽奇来的狂风没有一丝慌乱,可他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疏。之间他将探出的头朝着雪堆一扎,仿佛一只鸵鸟一般只顾着自己的头却不顾自己的身体,好在那雪堆阻挡了大部分的风力,这才没有将他这小小的身体掀飞而去。 风平之时,男孩缓缓伸出头来,心中却是暗骂一声自己倒霉,随即再度望向雪丘之际,双眼却是骤然一凝。因为他发现那雪丘之上的人影在这一刻,不见了。 “去了哪里..?” 男孩的心中生出一个疑问,然而当这个疑问产生的同时,另一种不详的预感同时在心中涌起,几乎瞬间便取代了之前的疑问。而就在下一刻,男孩身体不动,却是将手朝着身后抓去,这一抓之下,脸上的神色却是缓和了几分。 作为一个现代来的穿越者,他自然知道如果眼前这种情况是在电影中,那么消失的怪物一定会到自己身后。而自己此时这轻轻一抓,正是打消了心中的猜想,同时心头也放松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男孩的眼前,却是赫然出现了一大团白气。要知道在这种冰天雪地之中,产生白气的可能,最直接的便是呼吸。而他此刻正用心屏住呼吸,那么这引起白气的呼吸,是谁的... 男孩心头顿时一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心口处升起。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主角光环,因为早在一年之前他便发现了一些端倪,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端倪。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存在着什么不死定律。” 然而就在这时,男孩的耳边,却是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宛如九幽深渊中的恶魔一般,透彻人心,引人无限寒意: “桀桀桀桀...” 第3坑 结拜 “亲人?你不是吧大哥...” 元宵听了对方这话,心中不禁狂汗,如果眼前之人是一名女孩的话,他兴许还会仔细思考一二。可是元宵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他第一时间便想成了别的,而且当他联想起对方也是穿越来的后,就更加质疑这人的取向问题。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暂时发现的就只有自己和眼前这家伙两个穿越者,在异世界中能遇到老乡,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事。何况两人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本身就是朋友,那么于情于理两人都有并进的可能与必要。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对你说了一句。 “让我们成为亲人吧!” 成为亲人..怎么成为?唯一的可能,不就是结为... 想到这里,元宵纵使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也还是在额头上生出了一阵冷汗。而看到这一幕的楚逸,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似怒非怒的道: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结拜成兄弟。” “你不早说...”元宵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同为穿越者的楚逸的缘故,在这一刻仿佛压抑了数年的话语,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以至于平时相对安静的元宵,此时变成了一个话痨和内心影帝。 “嗯?” 楚逸还是那个楚逸,当即轻疑一声省略了重复一遍问题的必要。而元宵此时却是觉得对方这个想法未必不可行,但是自己必须要争取到小弟的地位,决不能做大哥。原因无他,正是因为... “当主角的大哥,不要命了么?!这不是背叛主角被当做反派做掉,就是为了救主角而被反派做掉。” 于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元宵,当即一连串的看似十分豪迈的开口道:“如此甚好,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了。楚大..” “等一下!”一句楚大哥尚未出口,楚逸一把将要作揖的元宵拉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元宵的心中为之一颤,不过下一刻,倒是也恢复了过来。因为对方说的是: “咱们既然都是穿越来的,那自然是以之前的年纪做准,我绝不占你的便宜。” 楚逸说话间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元宵心中暗自揣测,对方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四十左右的人。反观自己,虽然自己并不记得自己穿越前姓甚名谁年纪如何,可看自己内心戏十足的性格,应该也不是什么老成之人才对。 “我是一名大学生..” 元宵话音刚落,却见对方神色一变,顿时心虚的补充了一句道:“呃..我大四实习,明年毕业。” 可是元宵却发现,自己这补充的话说完,对方脸色却是更加难堪了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也想不通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态。而就在这时,楚逸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道: “你确定?” “确定,这个当然确定了。”元宵笑了笑,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正常。可就在下一刻,当楚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元宵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了。因为楚逸说的正是: “这么巧啊,我也上大学,不过是大一。你好啊,元宵..大哥。” 楚逸的最后两个字几乎就是压抑的东西难以压抑一般说出,让元宵顿时再次狂汗。自己是不想成为大哥,可看楚逸的模样,却好像很想成为大哥,早知道这样,自己就报出自己是个初中生好了,小学生都可以啊。 “贤..贤弟..不必多礼,我..” 元宵刚想说要不然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算,却感觉楚逸周身散发的寒冷气场顿时消散一空,随即便看到对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可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自己彻底无奈: “好吧,大哥就大哥吧,反正这个世界你本来就比我大。那么..”“以后就拜托多多指教了。” 楚逸话音落定,双手对着元宵作了一个揖,而后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可就在下一刻,元宵却是随口回了一句: “不必多礼。” 说这句话的时候,元宵心中复杂无比。他告诉自己,无论眼前这人以后做了什么事,或者是自己受到了什么利益的唆使,哪怕是为了对方好,都不能与他为敌。这,便是身为主角大哥的自觉。 “谁让你是我的好二弟呢?”元宵心中如是想,可是“二弟”两字,却是不由自主的跟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楚逸刚刚有些笑容的脸上,笑容渐渐的消失,随即他的脸色又再一次,黑了下来... 第4坑 主角的命运 “你叫我什么?” 楚逸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而当他看向元宵的时候,却见对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天空,正想发怒之时,却听对方没由来的开口道: “咱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你看这雪,嘶..真是有点冷啊。” 元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自己毛绒大衣上的积雪,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样说时,身穿一身破烂外套的楚逸,心中在想些什么。 “还真是冷啊,我们走吧!” 楚逸依旧还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然而就在他走到元宵身旁的一瞬,元宵却是一把搂了过来,当即将自己的大衣脱下半边盖在了对方身上。 “你..你干什么?” “啊?不干什么,做兄弟应该同甘共苦,是吧,一起穿嘛。” 面对元宵的举动,楚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方才咬牙切齿的气势,此时当然无存。冰天雪地之下,两个小身影,便这样共同穿着一件大衣,朝着山下村庄走去。 “谢谢你..”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赶紧走!这天冷的我心中难受。” “啊,哦..” 元宵与楚逸皆是再世为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听到对方道谢,他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缓解气氛而已。话音落下,两人变走为跑,朝着雪林之外来时的路奔去... 雪林之外不远处,正是两人居住的山村。元宵这个世界的父母常年在外忙于生意,只是将家中老仆遣来照看于他。然而元宵穿越来时,便已经身在山村之中,对于这对不曾谋面的父母,他心中没有半分印象,如同陌生人无二。 老仆人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平日里总是对元宵这个少主人毕恭毕敬,时常弄得他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老人。而这老仆人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更是对他捡来的楚逸也一样严格,因为他是将楚逸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至于接的什么班,已经是昭然若揭,正是接替他照顾元宵的使命。 “等一下!” “嗯?怎么了?” 跑出雪林的两人,似乎是因为体力流失而减缓了脚步,而就在这时,楚逸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警觉。元宵很少看到他这幅模样,而就在他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元宵的内心,却是“咯噔”一下。 “太安静了,村子外不该这样安静才对。” “主角灭村定律?!” 元宵一句话脱口而出,却是将楚逸弄得一愣,而元宵镇定之后,开口解释道:“你穿越之前难道没看过小说么?咱们俩现在出村,没准正是躲过了一劫,村子只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凶多吉少啊!” 楚逸闻言双眼一凝,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虽然嘴上不信表面不信,可心中却也开始忐忑起来,因为他回忆起刚刚自己那种心中难受的感觉,也许那不是冰冷造成的,而是自己重要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 楚逸大喊一声,紧接着便一拉元宵快步朝着村子跑去,然而刚到村口,两人的脚步却是同时停了下来。空气中一阵腥味迎面传来,两人虽皆是再世为人,可闻到这股腥味却还是不禁一阵作呕。 元宵见状,立即猜到怕是自己口中的定律是应验了,当一直生活在村落中的“主角”在村外发生“剧情”之后,村落要么被尽数屠灭,要么便是重要的人被困住或者需要什么东西才能救命。 而身为主角身边朋友的自己,在这种故事线下只有三种可能。一是一直与主角不离不弃,最终被主角一路带着升级,但是与主角差距越来越大,最后被主角安排在一处安全的所在,度过余生,直到不再出现描述他的文字。 而第二种可能,便是在这种时候离开主角,然后被袭击村子的人一并杀死,而这一幕又被主角亲眼看到。之后主角因为最好的朋友和重要的人皆被人杀死,而开启努力变强守护自己要保护的人的路线。最后在大仇得报之后,出现在主角的回忆杀中。 至于这最后一种可能,那便是最悲哀的一种。就是选择和主角一路并肩而行,但是好景不长,当以为自己即将得救的时候,却遇上强敌。最后当着主角的面,为保护主角而死,成为主角变强的动力。 “我们..走吧。” 就在此时,元宵的声音忽然在楚逸身后响起,语气虽有几分低落,却无半分哀伤。两人再世为人,面对眼前此情此景,虽然并未看到昔日村民的尸体,却也见得这满地狼藉。 如今天降大雪,两人来时的路都皆被掩盖,又何况是,已经死去的人呢。 “走?你不管许老伯了么?” 面对楚逸的质问,元宵面上无喜无悲,他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分清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幻。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真实的梦,又或者这是一款自己没有见过的游戏,而对于这世界中的人,他只在意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穿越来的同伴。 “他..他只怕必死无疑,我们..” “住口!既然你不愿意同行,那我就自己去找许老伯,我们后会有期吧!” 元宵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楚逸打断,许老伯对于元宵来说,只是一个虚幻的人,而对于楚逸来说,却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待他好的人,虽然这待他好是有目的的,却也无法掩盖他对他的好。 见楚逸发狂一般的挣脱自己,朝着村内奔去,元宵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而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虽然知道你有主角光环不可能死,但是我就这么离开,下次见面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希望上天不会太过厚此薄彼,我怎么说也是个穿越者,应该..不至于死在故事的序章吧。” 说罢,元宵猛然抬头,朝着楚逸的方向追去,然而他却不敢大喊出声让对方停下。因为他知道,主角既然选择去找许老伯,那么许老伯的身上就必然会有剧情,如果自己此刻暴露位置,恐怕这剧情杀的就会是自己。 第5坑 必死之局 天降大雪,仿佛是在遮挡着什么,又似乎是在为什么而铺垫。原本山腰处祥和的山村,此时却已陷入了永久的宁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风光。 村落中心,一群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围着两名少年。一名身穿破烂外套的少年,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短剑,正一脸冷静的看向周围这些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敌人。而这短剑之上仍有鲜血缓缓滴下,少年英俊的面孔上,没有半分慌张,有的尽是冷静。 然而另一名身穿绒毛大氅的少年,此刻却是站在原地,脸上尽是茫然。明明杀人的并不是自己,明明自己已经预料到一切,可自己依旧还是来了这九死一生之地,见证了眼前的一切。原来,自己果然是一个,配角npc。 “果然是这样,我果然是这样的命运...” 元宵知道自己与楚逸都是再世为人的穿越者,可是元宵却仍无法理解,楚逸是如何用这幅弱小的身体,毫不眨眼的杀死一名壮汉,而他似乎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良久之后,元宵终于明白,也许这就是主角光环作用,而自己这个被吓傻的同伴,根据剧情,一定会死在最后一名敌人倒下之前,借此成为主角发愤图强的动力。 “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为山村的人报仇!” 楚逸弯着腰,一手护在元宵身前,一手持着匕首看向周围的敌人。而这些山匪在看到自己一名同伴被斩杀后,生出的却不是惧意,而是玩味之意。他们似乎是想从楚逸的身上找到一些乐趣,杀人的乐趣。 然而当一个反派对主角生出这种念头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往往就是死亡。元宵十分清楚这一点,他也相信楚逸一定能杀了这些人报仇,只是他几乎确定,自己穿越后的人生,将在这一天停止。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就在这时,楚逸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元宵闻之一愣,随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仿佛在呐喊:“我靠!你不要再给我立g了!” “哈哈哈,孩子,你很不错。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一起称霸雪山?” 与此同时,一群山匪之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周围的山匪纷纷朝着两旁让开,明显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他们的头领。 “不愿意!” 楚逸大喊一声的同时,将手中匕首朝着一人射去,那人正忙着让路,顿时措手不及间被匕首扎中小腿,一声惨呼后满地打滚起来。 “啊哈哈哈,有趣有趣。老子今天收货颇丰,就勉强给你个机会。你们五个出来!”话至此处,这人群中走出的山匪老大随意的朝着身边的五人指了指,而这五人见状皆提刀而出。 “小子,你如果能在他们五个手下活过一炷香,老子绝对放你一条生路,给你报仇的机会。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说罢,山匪老大随意的一脚,将一把大刀踢到了楚逸身前。元宵见状,心中强自镇定下来,知道至少此刻,这些山匪在自寻死路,而自己绝不会死的这么早。 “那么..” 山匪老大一句“那么就开始吧”只说了两个字,便听到一声惨呼传来,打眼一看,竟见这少年又是一下将这大刀丢了出来,只是这次那被偷袭的人就没那么好运,立即被大刀砍的去见了牛头马面。 “杀了他!” 山匪老大见这小子如此难缠,当即失去了玩心,下令之间,周围的大汉齐齐冲来,而楚逸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柄细剑握在手中,此剑身长六尺七寸,寒铁为骨,绝不是寻常刀剑。 “跟紧我!”楚逸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而后便一手拉着元宵,一手持剑向前冲去。 这些山匪见这两名少年就这么冲杀过来,一时间有些错愕,然而随即就在老大的提醒中苏醒过来,挥刀朝着两人砍去。 “不要大意,那剑有古怪!” “铿!” 就在楚逸的一剑与迎面砍来的三刀碰撞瞬间,一阵刺耳的铁器交接之声顿时响起,然而就在下一刻,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三柄大刀竟是应声而断,刀尖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啊...” 如此混战之下,两名少年身材矮小反而成了优势,这刀尖飞射而出的高度,正是冲着其他人的头部要害而去,可对于楚逸两人来说,却是毫无风险。楚逸挥剑之下,仿佛并没有什么剑招可言,但却每一剑出手,皆能击断一柄长刀。 数个呼吸过后,场上的山匪已经是一地哀嚎,然而却出了最开始被杀的三名山匪之外,再没有人被杀死。楚逸明白,削弱一个队伍的实力,杀一个人永远没有伤一个人来的有价值。 无论这个队伍是否会去营救同伴,只要这个人活着,就或多或少会对其他人造成一定影响。或是因为哀嚎声而乱心,或是因为受制于人而投鼠忌器,但若就此杀了,只怕这种影响就会面临极端。要么激起对方报仇的斗志,要么让对方恐惧。 场地之上,此刻仍站着的只有寥寥三人,那山匪老大是一人,再就只有楚逸和元宵两人。无论楚逸心境如何,他的身体却仍是一个半大孩子,此刻连续挥剑之下,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开始气喘吁吁。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表现出来,然而这弱小的身体却由不得自己隐忍。山匪老大见状,看向楚逸的眼神仿佛放起了光芒,而它正落在楚逸手中的宝剑之上。 “到了,到了么..” 元宵口中呢喃一句,他知道自己的“天命”已到,恐怕决战之时,自己这个炮灰npc就要发挥最后的价值。然而元宵却没有什么恐惧可言,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玩一个游戏,也许在这个游戏中死亡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因此他并没有逃避。 “哥,你要干嘛?” 楚逸见场上就剩自己三人站着,而决战时刻就在此时。然而身后的元宵却是忽然挣开自己的手上前了一步,楚逸下意识的便叫出声来。 “哥?”这只有一个字的一句话入耳,元宵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澈起来。想到自己方才不久,刚刚和楚逸结为兄弟,身为主角的兄弟,自己就算被炮灰掉,也不该死的垂头丧气。 至少主角扬名天下,愕然回首之时,出现在他回忆动画里的身影,应该是壮怀的,而非恐惧中被杀死。然而就在此时,楚逸忽然出手,越过元宵朝着山匪老大冲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一般,面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焦急之色。 楚逸心中想的是,自己快些决战,快些结束一切,这样才有余力去弄清元宵的问题。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当他冲向山匪老大的同时,变故也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山匪老大与楚逸一大一小,两人前冲之时皆是大喊助势,宛如两只野兽角逐一般。然而就在两人即将首度交接之时,环顾四周的元宵,却是看到了那满地痛呼打滚的山匪群中,却有一人艰难爬起,随即手中丢出了一把飞斧,朝着楚逸背心丢去。然而楚逸对此,却是毫无察觉。 “天命?来了?果然..来了..” 元宵见状,口中呢喃一句,知道自己身为穿越者唯一的优势,便是利用主角定律洞察了一切危险。然而这又能如何?自己仍是无法逃脱被炮灰的命运。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我要救他么,既然他是主角,即便我不救他也不会...”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元宵心中忽然同时升起一瞬间的恐惧,他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恐惧。如果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猜测都是错的,如果自己两人都不是主角,那自己岂不是见死不救,况且谁规定挡刀就一定会死? 因此他在这一瞬迟疑之间,人已经下意识的冲了出去,同时开口说了自己预想中最后的一句话,不是小心暗器,不是快趴下,而是: “好好活着。” 就在这时,楚逸愕然回头,却见元宵挡在自己身后,而距离他不过两步距离,一柄飞斧正旋转而来。一声惊呼未出的同时,一旁的元宵脑海之中,却是开始浮现起了两人一路行来的回忆.... 而就在飞斧即将击中元宵的前一瞬间,他最后心中不是平静,也不是后悔,而是暴走、郁闷道: “靠靠靠,果然他是主角..回忆杀!我这是必死的节奏!” 第594章 桃林之遇 尘埃尽去,黄粱一梦,这江湖之行便如风过高原,虽涟漪摇摆不断,却难撼根基。有欣然之事,亦有悲伤之事,也许怀柔的手段并不是在江湖生存的正道,而刚硬的手腕却也有时可能产生不同凡响的回转。 皓阳当空,映照万物,黄沙城北三十里一处山谷之内,一座崭新的庄园不知何时何地被何人所建,只是在庄园问世之时,江湖上便多出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不涉江湖纷争,不做权谋官场,自号江湖百业会。 百业会中不乏精通医卜星象琴棋书画之人,却亦有醉心耕牧医酒之人,更是有许多武林人士甘为客卿,守护这一方超然所在。世人皆想不去来这百业会是何时出现,却都知道百业会有一名神秘的首领,名为丹青居士,武功奇高却有断袖之癖。 其人常年游历江湖在外,鲜少回庄,然而但有意图染指百业会总堂者,三日之后其人必定赤身裸体挂于家中,不仅身败名裂且生不如死,而现场必留字号“一点丹青”。 若不是百业会家大业大,牵扯甚广,而且不涉江湖纷争。恐怕一些武林正道中的前辈老者,便会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将百业会连根拔起。而他们没有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丹青居士门下,有一名女弟子,而这名弟子正是百业会明面之上的掌舵人。 丹青居士虽常年不回家一次,可他这处庄园却是江湖中被天外客传的风风扬扬的一处宝宅,因此来往之人源源不断,客源广进,即便入庄要收取一定金币作为门票,可仍旧挡不住人的好奇心。 而这处庄园更是占据整个山谷内部,内含五行奇门之术,真正能入阵之人千之一二,因此众人才会对山庄之内愈发好奇,来往不断,更有盛传者,说这山庄内部内含秘境,若有人能堪破山庄之秘,便会开启秘境,留名青史。 丹青山庄之外鸟语花香,正是一片茂密的桃林,风中清香沁人心脾,正是曲径通幽处。桃林之中道路错综复杂,然而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最终都会来到这桃林出口。 出口处一条石子大道直通谷口,然而这条路却在谷口前百步,被八块矩形巨石拦腰斩断。人们想到八块巨石,往往会向五行八卦阵或者是巨石阵上联想,然而这八块巨石所处方位却并非是什么八卦方位,反倒像是北斗七星多一星。 巨石之上雕刻着一些古朴的纹路,看似人为雕刻,却更似浑然天成,甚至巨石所在方位的地面上,仍有地面被震裂的余纹,宛如天外之石,轰然降落人间。 桃林之中,小风缓步前行,一身黑袍显得与桃林美色格格不入,然而他这一路走来,却并没有收货太多异样的眼神,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江湖百业会中不乏这种性格古怪之人,而丹青山庄有此人出入,自然也不奇怪。 只是小风一路走来,却发现这桃花林中的行人有些古怪。人们讲究行的坦荡,因此走路之时多半昂首挺胸,可是这些但凡是与自己相反方向而行者,却无一例外的皆是低头看路,就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 然而更加奇怪的是,与自己同行的由内向外之人,似乎全然看不到这些来人,而这些人虽然没有低头看路,却也是安静的出奇,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因此这看似安逸的桃源中,却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但也许这种气氛,只有小风一人察觉的到。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眉头一挑,抬头之间朝着自己右手测的一片桃树组成的树墙望去,这桃林之中虽是鸟语花香,却也只有鸟语花香,行人落脚间竟是连脚步声也没得传出。 小风几乎可以断定这座桃源应当是一座大阵,而这阵多半与青山学宗门口的那种幻阵相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在阵中,却并没有变得向旁人一般无二,当然却也不排除自己在别人眼中,亦是低头看地的模样。 “果然...” 小风的神情缓缓恢复正常,他本就是个路痴,又在这种诡异的场所,自然是不会忘记施展识能探测。然而就在方才一瞬,在识能加持之下的耳中,忽然传来一阵铁器交接之声,而这个声音却像是人掉在水中,听到外界的声音那般模糊。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脱离了这看似“秩序”却实则诡谲的人流,朝着那片树墙走去,然而才刚刚走出十步不到,身后却是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 “这位朋友,你这条路是死路,出口在那边。” 小风闻言间双眼一凝,这一路之上自己从未听到任何交谈之声,而这个人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他的怀疑,小风猜测这个人八成和这大阵有关,甚至就是这大阵的控制者,或者修正自己这个bug的幻象。 “朋友还是不要再走了!” 小风不管来人,径直朝着前方走去,然而这背后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语气却已不善了几分。然而话至此处,小风心中却是更加镇定了几分,因此如果易地而处,自己要阻止一个人进入什么地方,若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定然会直接出手,不会浪费口舌。 心中笃定,小风大步向前,无视了后方之人怒语相向,而小风猜测的不错,此人也只是恶语相向,恐吓一番,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应。小风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回头,与这声音的来源对视一眼,那么自己也会成为那些双眼无神者众的一员。 来到树墙之前,身后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而墙后传来的铁器交接之声更甚,可无论小风如何调转识能探测,就是无法穿透这层树墙,感知到墙后的情形,而桃树枝叶繁茂,亦是没有露出一丝空隙。 “对不住了。” 小风心中暗道一声同时,右手缓缓抬起放在了树墙之上,可就在这时,那身后的男子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语气中少了几分恶毒,多了几分轻视与不屑: “白痴,这树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况且...哼哼,我倒要看你如何破阵。” 小风闻言间一愣,这刀枪不入自己相信,水火不侵嘛,自己倒是有些怀疑,他不信有什么桃树,能够抵御火焰的摧残,只是他不知道男子那一句况且后面隐藏的话,其实是这树墙还能反弹内功气劲。 心念一转间,小风的右手之上忽然泛起一阵蓝光,而随即蓝光之中便分离而出三枚火球。三枚火球刚出,便争相恐后的朝着小风之前手按的那一点轰去,蓝色火焰刚一沾染桃树,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迅速蔓延而去。 “好个水火不侵。” 小风淡淡的开口,仍旧没有回头去看什么,而之前那个轻视的声音却已不再开口,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早已消失不见。小风并不是忽然获得了什么得天独厚的神功秘籍,而是老黑人在临行之前教了他一个小把戏,那便是玩弄磷粉。 这经过特殊加工的磷粉,正是江湖骗子用来唬人的最好物件,因为这磷粉自然所生成的火焰,其实温度并不是很高,以至于可以放在手上,亦不会烧伤自己。 然而这种火焰虽然差,却也是火焰的一种,而小风与老黑人之所以无法在东大陆施展魔法,便是因为东大陆空间内缺少火元素,因此小风有了磷粉的假火,却也或多或少的能够取得一些火元素。 而火焰魔法,就算再如何低级,却也能破开东大陆绝大部分物件和人的防御力,因为东大陆的人和物件只被系统赋予了内功防御和外功防御两种属性,并没有魔法防御力。 小风的蓝色火焰顿时蚕食了眼前的树墙,然而这火焰却并没有朝着四面八方散去,而只是烧出了一个空洞之后,小风便停下了这疯狂的举动,同时心中对这桃源主人,简单的说了一声抱歉。 一步踏过树墙,小风顿时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产生了微弱的变化,若是没有经过青山合一事,恐怕他也无法当场察觉异样。而有了上一次经验的他,此刻立即察觉出是哪里起了变化,正是周围的风向。 小风回身间,果然见到自己身后的树墙已经尽数消失不见,而自己此刻竟是在一处断崖之上,只是这断崖并无狂风肆虐,依旧静的出奇。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声音之中杀意十足,然而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有一些气喘吁吁的感觉: “妖女!今天,你落在我们手里,算是你倒霉,门派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费什么话,要战便战!你们说是为了同门之仇,可谁又不知道,你们就是为了师姐的剑!” 话音至此,小风为之一愣,因为小风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这个人,正是自己历练任务中那六名弟子之一,叶十三,可她口中的师姐.... 小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三男一女,将两名女子围困其中,这两名女子中一人仗剑在前,一身绿衣迎风飘荡,额头青丝虽乱,却依旧气势凌厉,正是叶十三。 然而当小风看到那第二名正以剑身支持,身体摇摇欲坠的白衣女子时,脑海中却是嗡的一响,一时间似乎有一些残破的画面自脑海中蜂拥而来,只见这名女子一手按剑,另一手,却是正掐着一人的咽喉,以为人质。 救,自己一定要救,这是小风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抛开叶十三与自己的渊源不说,但是这名白衣女子便对自己有多次相救之情,而自己至今甚至尚未弄清她到底是玩家还是npc,这个人,正是历练弟子中等级最高的夜霜行。 “战?哈哈哈,我们才不会做这种无用功,妖女的毒怕是已经压制不住了吧?昔日的七大高手,今天就要败在我们兄弟手下,你说我们想不扬名天下,容易么?” “卑鄙!” 话音落定,夜霜行口中发出一阵轻咳,然而随即手下一用力,一阵骨头断裂之声响起,那名人质顿时化光消失,一声惨呼也未出口。她的这种杀伐果断的举动,顿时让众人一惊,方才嚣张的气势也顿时减缓了许多。 “卑鄙?世人只会记住胜者,到时人们只会知道使我们战胜了当日的七大高手,这蒹葭秋水剑便是最好的证明。何况夜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太好,身为书剑山庄弟子却勾结魔教中人,我们即便联手攻之,又能如何?” “不如何,当取死。” 第595章 小师叔 夜霜行话音方落,当即抽身而上,右手一翻间,一阵剑鸣之声响起,剑鸣声中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围攻四人原本占尽上风,却是被这突忽奇来的变化弄的惊慌失色,却一时间意识受损,难以调动身体。 “是蒹葭秋水剑!妖女强行运功,蛊毒定会加速运转,不要恋战!我们先撤!” 为首的一名干瘦男子见状顿时大喝出声,同时一把拉住身旁持刀便上的同伴,然而就在两人即将抽身而退之际,却乍闻身边一声女子的痛呼,随即便是一句不可置信的言语: “你..你为什么...杀我?” 两人抽身而退间回头看向同伴,却见另一名男子此刻正一剑刺中了那名女同伴的后心,好在玩家不会流血,否则他这一剑只怕已是飙血当场。然而玩家虽然不会流血,却未必不会受伤,当是心脉这种要害被刺之时,仍会重伤当场。 话音方落,出剑的男子在这一刻顿时清醒了下来,迷离的双眼顿时恢复了澄澈,然而当他看清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意识却是再一次进入了混乱与崩溃的边缘。 这全息游戏与传统游戏不同,因此即便是队友,刀光剑影之间也常有误伤,然而他这一剑之所以能正中对方要害,真是因为那名女子对他毫无防备,因为他是这名女子的忠实追求者。 “你临阵叛变,你杀了队友,杀了她。你会失去朋友,失去信任,失去自己,失去她...” 就在这时,持剑男子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催魂一般的声音,而字字句句不断回响在他脑海之中,一时间男子下意识的猛然抽剑,随即双手按头,双眼浑浊的道: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你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啊!” 被重创的女子本来只是重伤,只需用上一些治伤的手段,恢复一定的生命值,那么拔剑之时便不会落得身死化光的地步。然而这男子猛然拔剑,没有给队友任何喘息的时机,那女子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仍未转为愤怒,便已化光消失。 “你看,你真的杀了她,杀了你重要的人,她不会原谅你在这种时候背叛,你将永远失去朋友,失去机会..” 魔音灌耳亦不过如此,而就在这时,那为首的男子眼见这一幕,登时将目光投向夜霜行,讲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蒹葭秋水剑上。夜霜行拿的是蒹葭秋水剑,而所习武功也不是书剑山庄的武学,而是和这剑配套的兼葭秋水剑法。 当日聚贤论剑,一是因为玩家等级太低,二则是因为夜霜行的对手大多因为她的容貌而对她手下留情,心中有痕,因此当日论剑之时,众人对她这把剑的印象,只是出鞘入鞘之间胜负已分。 后来夜霜行下山行走江湖,别任行侠仗义打的是除魔卫道,专门杀的是妖人邪派,可夜霜行所杀之人,却大部分皆是武林正道中的败类。而这些败类尸体之上,皆有同一种迹象,那便是若有同门在场者,必有同门招式的伤痕,若无同门在场,则有自残的痕迹。 此事虽惊动武林诸多门派,可这些人却也知道那些弟子平素里是什么作风,因此江湖大派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去对付夜霜行,只是吩咐弟子不可与之结交。而江湖小派则是截然不同,更有心机深沉者,从她的剑法上大做文章,如今当日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正是: “武林中有一名妖女,用一柄蒹葭秋水剑,使得是邪门剑法,专摄人心魄,引人自相残杀,号夜霜行。” “老三,闭上双眼,堵住双耳,不要看,不要听,快跟我走!!” 就在这时,为首男子忽然大喝一声,随即一句传音传入身旁之人耳中叫他先走,同时一把朝着那老三抓去。而那老三虽然下意识的听令闭眼,堵住双耳,可就在下一刻,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老大明明距离她很近,可是为什么不出手救她,为什么要看我杀死她,老大在想什么?是不是,我杀了她,她不会在看我一眼,而老大则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神秘的声音再度响起时,语气极轻中带着满满的疑惑与不解,最后则是转化为了质疑。这老三此时心境已经混乱,加上这仿佛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响起,心防顿时失守,而就在这时,他却是感觉肩头一痛。 “老三!快跟我走!” 为首男子一把抓向老三,同时挥手一刀震开叶十三刺来的剑,而夜霜行在发出方才那一剑扰心之后,已然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勉力支撑身体不倒,无再战之力的状态,因此这为首男子才能得手的如此简单。 “老大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杀了我就可以一劳永逸,杀了我,就可以得到她,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老三耳中的魔音更甚,蛊惑的程度已尽入心脾,宛如九幽恶魔一般蚕食着他最后的理智,而当这声音愈发激动,愈发强烈之时,这老三竟然将脑海中的话复数了出来。 “什么?” 为首男子闻言一愣,抬头之间却见老三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毒与狠厉,当即察觉不对,一脚朝着对方胸前踢去,可就在这时一阵机括运作的铿锵之声忽然自他身后响起。 为首男子当即暗道不妙,想到自己难不成又在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当即回头一看,却见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老四所在方位的地面上,忽然爆窜而出十数枚手指粗细的铁针,而这些铁针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朝着老四便刺了过去。 “啊啊啊!!” 未及为首男子的一句“快躲开”出口,老四的口中已经发出了一阵惨呼,而后就地化光消失,十数枚铁针刺在地面之上,甚至还带着些许老四身上的衣料,显得诡异非常。 “杀了他,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有人知道,杀了..他。” 就在这时,老三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然而就在话至末尾之时,这个声音的语气却是截然一变,方才一直保持的节奏被瞬间打破,而最后半句说的十分有气无力。 攻心之术最忌节奏出现紊乱,一切暗示的言语都将因为一个小的细节而前功尽弃,而就在这时,老三果然眉头一皱,像是受了惊的野兽一般,整个人的毛发为之一颤。 “杀了他,快!咳咳咳..” 就在这时,众人耳中忽然响起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而话至末尾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为首男子此时借着十三枚铁针的空隙,隐约看清了对面,赫然站着一个身穿黑袍之人,而刚才开口之人正是此人无疑。 为首男子对于蒹葭秋水剑早有了解,否则他也不会不惜大价钱,从西域的一位大人物手中买来这种毒药对付夜霜行,为的说是扬名天下,实则却是为了将蒹葭秋水剑据为己有。 此时眼见对付竟有同党,而老四惨死定然与这人脱不了干系,为首男子当即眼珠乱转,心中正在思考,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管老三的死活,如果自己就此离去,应当可以全身而退。而老三现在的状况,应该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何事。 心念一转之间,一道细剑却是刺了过来,为首男子当即放开抓住老三的手,身体一侧就此躲避,然而这一剑还是擦着他的脖颈要害而过,若不是玩家不会流血,只怕又是一个触目惊心。 为首男子反应迅速,既然他买的起毒药,自然也不会没有救命的丹药,当即一张嘴一枚丹药入口,而入口瞬间为首男子脚踏地面,纵身而起,却是再无迎战之意,便要撇下老三,就此离去。 “噗..” 就在此时,一声皮球被刺破的漏气声响传出,而随即为首男子凌空跃起的身形便如中箭的鸟儿一般,青云直坠了下来,不过就算是鸟儿,只怕也是一只倒霉的鸟儿。 为首男子怦然落地,起身之间赶忙又是一颗丹药服下,只是药有丹毒,这第二颗的功效自然就不如第一颗有用,此刻的他顽强如一只小强,然而当他看清方才击落自己的暗器来自于谁的手中时,他却是真正的怒了。 “老三!你干什么?!” 没错,为首男子腿上所中的暗器,正是淬过毒的柳叶镖,镖只是一般的镖,可毒却不是一般的毒,那是一种专门克制轻功法门的毒,为的正是防止夜霜行用轻功逃跑。四人有备而来,各自身上都有保命和留人的物件,可为首男子却没想到,这物件竟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老大?哼哼,你果然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你是不是要抛下我独自离去?你是不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是不是要想以前一样,把你干过的好事,所有的黑锅都丢给我?!” 而就在这被质问的反过来质问受害之人的时候,一阵古琴静心之曲,飘然而来,与当下的气氛截然不同,然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眉头一挑,停下了前冲补刀的脚步,稍稍弄了一下额头乱做一团的青丝转身看向声音的方向。 正见一名黑袍人席地而坐,手下抚琴,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虽然曲子依旧是鸥鹭忘机曲,可是今日却没有丝毫心境上的加持,反倒像是死记硬背,按曲弹功。 “小师叔!” 第596章 坑师叔 琴音入耳,灵台清明,然而猜忌的种子已被种的根深蒂固,今日一朝兴起,断不是一曲琴音便能完好如初。此时那为首男子正与自家老三正面对上,强运轻功却被打断,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再运轻功逃走,而叶十三此时,却是难得的没有补刀。 叶十三看清远方地面上坐着的黑袍人面容,心中有惊有喜,她虽然在模糊的记忆中知道这个师叔好像不会武功,可是人却是好说话的很,同样也或多或少的代表了书剑山庄。 且不说那两名敌人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就算四人完好如初,只需自己这般演上一出戏,料想吓退对方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比起这个,叶十三还是更佩服师姐的剑,竟能在最后关头,让对方四人互相残杀。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铁剑落地的声响传出,叶十三回头望去,却见夜师姐长剑落地,人亦摇摇欲坠,赶忙一个闪身来到她的身旁一把将她抱住,可是这低头一看之间,叶十三却是有些愣神。 她之所以愣神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容颜远胜自己,也不是因为对方周身散发的气质别具一格,而是因为师姐的身体很冷,冷的就像一个死人,可是原本面色惨白的她,此刻却是恢复了几分血色。 “师姐!小师叔,你还愣着干嘛?” 叶十三拉着夜霜行的手便是一顿猛摇,叫了半天亦是徒劳无功,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远处抚琴的小师叔身上,然而却见对方仍旧在原地弹琴,丝毫不管夜霜行的死活,不禁心中微怒。 “咳咳...” 一阵轻咳传出,随即琴声戛然而止,今日的琴身之所以没有心境加持,乃是因为弹琴之人心力不济,且平日里弹琴皆是以识能与精神力双重加持,而今日却是两者皆空,自然力不从心。 小风方才乱心之举,看似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是运用的识能与精神力却是到达了透支的边缘。普通朋友也许知道小风不会武功,却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而如万事通老黑人之类的好友,则是知道他有魔法这张底牌。 可是无论是游戏中的朋友,亦或是自己现实中的兄弟,皆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种禁忌的底牌,这便是扰心乱意之术,找出对方心境破绽,从而一举催之。而正是因为这种禁忌,才导致了十二年前的那场灭族惨案。 小风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有两年之前而已。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在人前吐露半点关于这禁忌之法的信息,否则后患无穷,必遭杀身之祸。 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口中却是因为气息紊乱不断轻咳,而叶十三见状亦是怒气消散,见小师叔面色难看至极,似乎并不是佯装演戏,一时间竟是在心中犹豫起一个本不存在的问题: “如果今天我只能带走一个人,是救师叔还是救师姐?”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受到怀中的师姐有了动静,立即摇了摇头将师叔抛诸脑后,毕竟在她看来,小风虽然很特殊,可还终究是个npc。 “师姐,你好些了么?为什么,我的药对你没用?” “没事..谢谢..” 夜霜行的声音极轻,开口之间脸上泛起微笑,虽然眼神之中似乎依旧带着几分黯然神伤,但冰冷的气场似乎已经减弱了许多,这是平日里的夜霜行绝不会出现的神情与举止,一时间让同为女子的叶十三,心中亦是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然而远方缓缓起身数次却依旧坐在原地的小风,此刻看向两名女子时,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而叶十三更是没有察觉,自己的师姐在说谢谢的时候,目光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侧远处的师叔。 “快住手!老三!你不要中了这些人的计!” “哈哈哈哈,中计?我中的最大的计,就是拿你当好朋友,可是你呢?却将我当成你手中的一个工具!” “铿!!” 一声铁器交接的脆响再度传出,凌空而起的两道人影交错之间兵刃擦出火花,落地之间各自倒退数步,而那为首男子此刻开口间面上虽然神色焦急似是担心,可眼神中却已是怒意十足,甚至有着一丝杀意。 “切莫被蒹葭秋水剑影响了心智!” 话音至此,为首男子余光扫向夜霜行,却见她此刻已经躺在另一名女子怀中,心念一转之间再度朝着老三大力斩去,嘴角却是渐渐带起一抹弧度。 然而就在这时,叶十三的耳中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似乎有些虚弱,与昔日截然不同。抬眼一看,正见小师叔对着自己点头示意,正是: “他要借力冲向你们,小心..” 话音方落,只见为首男子一刀运满,随即与老三再度纵身跃起,可眼见又是一次硬碰硬的交手之时,这为首男子却是以肉掌,朝着对方的刀身拍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为首男子虽然没有在这一交接之下被削断手臂,可却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在这一刀被震出的余力之下,朝着叶十三两人的方向倒飞而来。 他虽是倒飞,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狼狈,而其正常落点,也应当是叶十三身前十步左右,因此若是没有小风的提醒,此刻已经失去补刀想法的叶十三,八成不会注意来人。 此时为首男子刚刚落地,果然转身之间脚步一点地面,之前凝聚的刀势此刻猛然调转目标,朝着叶十三便劈了过去,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两个美貌女子便有丝毫的留情。 为首男子这一招以伤乍败,降低旁人戒心,而后出其不意反败为胜的手段,足以说明他是一个有些智商之人。他明白即便自己杀掉老三,今日也无法逃脱一死,而如今之计,即便拿不下蒹葭秋水剑,有那两名人质在手,也不怕黑袍人再为难自己。 古时名将能七进七出,并非是因为其人骁勇无比天下无双,而是对方主将下了要活捉的命令,因此士兵出手之间畏手畏脚。如今为首男子下的是重伤两人,但不取性命的主意,因此出手之间看似刚猛却已留手,万一自己一刀劈死两人,那么便没了谈判的筹码。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剑鸣之声忽然再度响起,为首男子惊觉不妙当即闭塞听觉,然而就在此时,眼见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只感觉胸口一痛,低头之间却见一柄细剑已然没入胸前。 “啊!!” 叶十三所使的是腰间软剑,然而只有亲近之人方才知道,她最近才练出的真正杀手锏是腰间的短剑。此时出剑收剑之间,一剑贯穿对方胸前要害,而另一手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短剑朝着对方脖颈要害抹去。 为首男子吃痛之间发出一声惨呼,若他不是玩家,脖颈要害中刀是决计喊不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的,而他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此刻站起身来的夜霜行,还有她手中尚未出鞘的蒹葭秋水剑。 “你..你怎么可能...我的毒...不..不会。” 叶十三出手之间杀伐果断,与她年轻少女的外表有些大相径庭,然而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是没有这种心性的,直到自己的记忆中有了那些残破的片段,长安血夜。 一击得手,叶十三眉宇之间杀气尽散,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而她此时却是十分好奇自己师姐的身体情况,更是不解为什么师姐方才出手时的时机拿捏的那般之准,就仿佛她与自己是一个人,一种思想一般。 为首男子此刻脖颈要害受创,生命值正在不断削减,而他此时已然不能服用丹药,死亡已经是他最终的结局,只是早死或者晚死而已。 “你的毒很厉害,但我却见过更毒的毒,只是毒药再强也不过是外物,最毒的,乃是一些人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玩味的声音从旁响起,地面上的小风终于勉力站起身来,只是他此刻双腿发麻,索性站在原地不动,看向那为首男子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是你!是你救了他们?你到底是谁...让我...死的明白!” 男子气喘吁吁的话刚刚落定,小风心中却是苦笑不已,自己方才才觉得对方有一些心智,此刻说的话却是愚蠢无比。他明明是一个玩家,就算死的明白,这秘密也终归不是秘密,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他死的明白,这种无用功,聪明人并不会多言。 “这是我们小师叔,你可记好了,下次再让我遇见你,一定不会让你死的这么便宜!” 就在这时,一个气呼呼的女声忽然响起,任是小风的心性,面上的肌肉也是不争气的抖动了两下,虽然嘴上没有开口,心中却是对她的做法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应了那句的“既然做了坑师叔,便要有被师侄坑的觉悟”? 而眼见叶十三要动手取他性命,小风却是急呼一声:“住手!”然而当叶十三不解的看向小风之时,小风却是冲着那一边发愣的老三笑了笑道: “这个人,是你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而用的语气,正是与方才乱他心神,扰他心防的一般无二,那原本愣在原地的老三猛然抬头。可他杀的不是那奄奄一息的老大。 却是他自己... 第599章 两种人格 小风所埋的地刺阵盘,本是与自身精神力联系的有主之物,是定然不会伤害自己这个主人的。可是方才小风识能与精神力损耗严重,加上弹琴之时调转识能与精神力回归脑海,便自动的切断了这地刺阵盘的联系,因此它便成了无主之物。 小风一步踏下,只感觉脚下一阵松软,正要抬脚之间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传出,当即抬头一看,却愣在了当场,因为自己恰恰好好的踩在了最后那块原本用来当伏手,制裁之前四人的地刺阵心上。 自己的阵法自己最为清楚,若是自己会些武功的话,这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坏就坏在自己根本不会武功,无论是撤脚后退亦或是纵身前跃,恐怕都会落得一个被自己的机关陷阱乱刺穿身的下场。 求救?不行,为人师叔者,面子最为重要,自己刚刚才一副潇洒的模样离开,此时怎能回头向两人求助?可是不求助的话,自己一时半刻恐怕是无能为力,只得期盼这空间中再吹过一道风,如此自己便可以再用一次风魔法。 “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夜霜行平淡的声音从小风身后响起,而她说这话时却是看都没有看小风一眼,而是看向叶十三。见叶十三一脸疑惑的看向远方仿佛闪了腰一般的黑袍师叔,夜霜行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是轻轻拽了对方一下。 “啊?我们走去哪?” “出去。” 夜霜行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冰冷,说话也是简洁无比,面对叶十三下意识的回答,她只说了两字后,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留下叶十三一人在原地,不断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 “师姐..小师叔他好像闪..” 一句闪到腰了尚未出口,夜霜行迈出的脚步却是就此停下,可随即说的话不但打断了叶十三的话,而且更加让她疑惑不解,因为自己印象中的师姐,似乎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不要打扰你师叔思考人生,我们走吧。” “你师叔?我师叔,也是你师叔啊。”叶十三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来,只是又疑惑的看了小风一眼,待夜霜行走远,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 “小师叔,你真的没事么?”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在小风心中却是犹豫万分,他知道如果这最后的一句话自己再不回应,恐怕就真的要在这里站到风起。可若一天不风起,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站一天?这种愚蠢之事若放在平时他断然不会去做,可此时此刻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 “自然没事,还不快走?” 叶十三闻言一愣,随即朝着小风的背影挥出一拳打在空气之上,然后猛然转头朝着夜霜行的方向走去,再也不看身后的师叔一眼。留下原地不敢移动半分的小风,此时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只得盼着快些起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的体力已经承受不住保持踩中机关的姿势不动,小风虽然身体不错,可在这个世界受到属性的制衡,而自己又基本没有什么等级可言,加上法师身体素质本来就差,此时已是气息紊乱。 “哈哈哈哈,用火烧林,你可想过会是现在这种结果么?”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身前一阵微风浮动,随即一个老者的声音便突兀的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可小风顾不得这些,当即捕捉了这一缕风元素,凝结风壁,朝着地面压去。 “嗖..” 就在风壁压向自己脚下的瞬间,小风用力向后一跃,而就在自己的脚离开原地不到半息功夫,地面上便是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随即十三道铁刺自地下窜出,不过却无一刺到小风本人。 自己的机关自己最为了解,哪里是安全区自己自然也是明白,只是小风不愿意赌。而方才这一缕风元素,其实并不够小风完成自己的脱困之计,可是当他听到那个声音响起之后,却不得不做出了这一次赌博。 “哦?哈哈哈,想不到你还有这份心思,不错,委实不错啊。” 随着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地面上十三根铁刺尽出之时,地刺阵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一名身穿大号青衫的老者,而他这青衫早已被洗的发白,加上下颚之处几根凌乱的胡须,显得整个人十分邋遢。 “这里既然是幻阵,想必前辈也是我的幻觉吧。” 然而小风开口之间,却是一句看似无用的话,可对于旁人无用,对于小风而言却莫过于一句试探,虽然小风知道对方只需笑而不语就能化解这试探,可还是想一试真伪。 “嗯?他说我们是幻象?哼,我们这就走,让他自己在这里孤独终老!” 前一刻还和善的老者声音此时变得十分刚硬,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名火,而小风看向眼前的老者,却见他身旁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而这个愤怒的声音,竟也是从他口中说出。 此时的青衫老者翻脸如同翻书一般,若是常人见了只怕要么认为对方是疯子,要么便会觉得自己遇上了什么怪物。可是小风却是一下便听出了问题所在,因为对方的自称不是我,而是“我们”。 “两位前辈,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哦?哈哈哈,老小子,这小子叫咱们两位前辈,而不是这位前辈,这倒是有点儿意思,有点意思啊!” 面对小风双手抱拳一礼,青衫老者忽然一抬手,随即用力一握,这地面上拦路的十三根铁刺便被他以无形气劲击到一旁,却连半点声响也未发出。 然而就在这老者大摇大摆走到小风面前,右手已经抬起,正要拍在小风肩头之时。老者面色忽然一变,眉头一皱之间双眼中杀意盎然。正当小风察觉危险下意识后退之时,却见对方伸出去的手忽然变掌为指却朝着他自己的心口点去,小风见状赶忙叫道: “前辈且慢!” 小风虽然不懂武功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武侠影视见过猪跑,此时眼见老者朝着他自己心口点去,顿时知道这一指下去,他不死也要受伤。自己好不容易又在这里遇到一个活人,若是他死了或者伤了,恐怕自己又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出去。 况且小风不知道这人当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万一对方真是传说中的多重人格,他一指戳死自己一个人格,另外一个人格保不齐又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此人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此,定然与这迷阵有一定的关系。 “好,很好,老小子算你狠,今天就放过你们!” 然而就在老者的手指距离心脉只有一寸之时,也不知是小风的喊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老者的面色又是忽然一变,朝着小风诡异一笑后,开口说出了这句话,随即神色顿时萎靡下来,双眼中的杀意亦是消散一空。 “前辈你...” 小风的话被老者挥手打断,而老者亦是闪身躲开了小风扶出去的手。一息过后,老者的面容似乎恢复了几分血色,接着再度开口道: “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本想指点你一二,却没想到今天反而出了丑。罢了罢了,今日就先送你离开,记得下次别再烧这桃林了。” 说罢,老者便有运功之相,而小风心念一转间识能加持双眼,却见老者头顶一团黑气凝而不散,随着他手上的一团蓝光不断攀升,这股黑气便越发凝实,小风见状察觉不妙,赶忙开口道: “前辈且慢!” “嗯?怎么了?” 青衫老者似乎是受了方才那个“人格”的影响,开口之间虽然没有那个人一般喜怒无常,可却也没了最初的那般和善。此时看向小风的眼中虽然没有什么反感,可却也难以掩饰其中的不耐烦。 小风知道对方八成是人格分裂,可是自己说的什么人格对方有如何能够理解?当即心思快转之间,响起了江湖世界中精神错乱的一种说法,开口之间,却忘记了问人心境,乃是武者大忌: “前辈的心境中,为何会有截然不同的存在,前辈是否曾经练功走火?” “放肆!” 老者一声落定,周身气势顿时全开,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的五感本就敏锐,此时被这股气势压迫之下,顿时后退了半步。而他之所以只退了半步,仍是因为他体内没有半点内力可以与对方的压迫产生共鸣,否则便不是退步这么简单了。 然而小风双眼之中,却见老者体内的蓝光顿时涣散,而头顶一股黑气同时自百会穴涌入神海,而就在这时老者的面色果然再度转变,随即狂笑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这小子还能看出我们走火入魔?果然有趣,果然有趣!这么有趣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松的放了?” 话音落罢,老者的手似乎神经反射一般朝着自己心口点去,可就在这时,老者的另一只手却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朝着右肩便是一点,随即这右手便停了下来,一动也是不动。 眼见这老者仿佛是两个人在用同一副身体打架,如果小风不是心性异于常人,只怕会吓得掉头就跑。此时的他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而就在老者体内的黑气与蓝光交战,最终将蓝光压制在丹田之时,老者再度有了反应: “怎么?你不趁机逃走?” “我为什么要逃?前辈若想杀我,逃只是浪费时间,而既然前辈不想杀我,我自然也不会错过一个故事。” 面对老者狰狞的笑容,小风表现的十分镇定自若,与老者近距离对视了三息的功夫后,眼见老者面上的狰狞笑容缓缓消失不见,眼中的杀意也是消散一空,嘿嘿一笑道: “自古以来不乏有勇无谋者,亦不乏有谋无勇者,老夫最喜欢的便是你这种有胆识有头脑的少年人。既然你看破了老夫的秘密,那么今天作为奖励,就允你这个故事。” 老者说话的声音变得时而尖锐时而苍老,而话音落定之际,更是席地而坐,抬手间小风百年感觉一股吸力传来,随即整个人便被老者宛如积木一般,放置在了自己身边,两人就这样坐着,说起了故事。 “你猜的不错,我们确实练功走火入魔,而我和这老小子原本就是一个人,只是这番理论,世间的庸医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只会将自己一生的所学,强加在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之上。” “哦?两位前辈所练的武功一定是一门奇功,否则也不会铸就如今的两种人格。” 小风知道,对方之所以愿意跟自己说这些,恐怕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镇定,让对方有了一个宣泄的对象。他这幅模样,恐怕绝非一天两天,而如此长久的压抑,即便没事之人,也终会被压抑的崩溃。 “啊..确实是当世奇功,小子你行走江湖,一定听说过神算心经吧。” “原来练的是神算心经。” 小风哪里知道什么神算心经,他此时做的就是一个聆听者,作为听故事的人,不会干预讲故事之人的心境与思路。然而就在这时,老者却是忽然勃然大怒,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知道个屁!你这年纪怎么可能知道?这神算心经共分九层,而后两层早就失传,现在江湖仅存者就只有七层心法。而我们练的,却是第八层,至圣乾坤神功。” 第600章 故人后 “至圣乾坤神功?” 小风口中默念一声,却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一半会儿仍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然而这一声默念,却不知为何在此激起了老者的愤怒,只是老者似乎仅是嘴上怒意,手上却并没有对小风做些什么。 “别一副你好像听过的样子,你听过个屁!老子..呃咳..老夫看来,你爷爷恐怕都没听过。这心法,可是已经失传了百年之久,你怎么会知道呢?啊?” 面对老者的大嗓门,小风只得有苦难言,他本就听力敏锐,加上又坐在对方身边,此时对方说话间虽然没有运上内力,可小风却仍旧感觉耳中嗡鸣作响,连带着头也有些晕了起来。 在撑过了老者一番吐沫横飞的“教育”之后,老者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当然这个最初,是指这个坏的人格最初的模样,缓缓道: “老小子的武功本已臻至宗师之境,可人一旦攀上了高峰,便想攀上更高的高峰,否则便会思考自己之前的路是否是徒劳无功,自己停步不前是否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一路上走来的同修。” “然而这世上,却有一些东西你碰不得,也想不得。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可不是你的,若要强求便会付出代价。武炼巅峰固然豪气干云,可解甲归田,却未必也是庸碌一生,人生啊...” 老者的话音至此,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起来。小风赶忙进入了识能之境闭塞五感,可心中却是不解,为什么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神色中并不是之前那般疯狂,反而他的这些话中,存在着一些很多人都想的到,却做不到的经验。 “妈的跑题了,你小子怎么不叫住我,啊?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我告诉你,你和那两个女娃不一样,只要老夫不想你走,你这一辈子都走不了!任是谁来了,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知道么?!” 就在这时,老者忽然又是一拍小风的肩膀,紧接着便又是一顿的无妄之灾落在他的身上,好在小风已经进入识能全开之境,对于肉体的感知已经降低到了极点,他的这些话小风一个字也没听见。 见小风神色毫无变化,老者自然而然的将他的这种反应归纳为是被自己吓傻了,当即又是哈哈一笑,接着开口,回归了正题道: “老小子不顾祖训,强行修炼第八层心法,至圣乾坤神功,意图超越死生,至圣人之境。然而什么是圣人?圣人便是别人揍你一拳骂你一句,你非但不还手还口,还对对方笑脸相迎的废物和白痴!” “至圣乾坤神功,便是分离自身恶念与部分的七情六欲离体而出,功成之时通心达意,心魔尽去,可一窥无上妙境,达紫级巅峰之境,成正道第一栋梁。然而祖训就是祖训,哪里是这么好就被破除的?” 话音至此,老者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小风,好在小风此时已经恢复五感,面对对方凝视的目光,知道自己这个聆听者该开口说话,当即沉声道: “想必前辈便是那恶念与部分七情六欲了?” 话音落罢,老者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而后却像是压制住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另一旁,答非所问的继续开口道: “老小子自以为可以窥探神算一脉千年来宿命之迷,然而却铸就了现在的我们。好在他及时将第八层与九层心法撕毁,否则..不知这百年来,又要有多少个我们出现。” 小风闻言间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开始怀疑对方的说辞,对方已经不下一次的使用“百年来”的字眼,难道眼前的老者,真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而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小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位半人半机关的朋友,何青山。 这个江湖无奇不有,何况自己从西大陆而来的魔法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武侠江湖的理论或许可以助自己推论一些事,可它不该成为局限自己思路的框架。 “不错,是人便有恶念,若没了七情六欲,所谓的圣人也不再是人。” 虽然小风对于老者的话并不是全部认同,可此时此刻,他的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而这句话也顿时得到了老者的共鸣。 “哈哈哈,你果然有趣,有趣到老夫不舍得放你离开。可是老夫被困于此已经多年,以己度人之下,恐怕用不了百年,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们。” 话音至此,老者忽然收住言语看向小风,然而小风却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表现出什么欣喜之色,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场有些古怪,而就在这时,果然听得对方话锋一转道: “可是就此放你离开,你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老夫...该如何对你是好?” “前辈若想杀了我灭口,那大可不必,且不说以我的身份即便将这些话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何况,即便前辈杀我这一次,也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 小风知道此时自己不能退,面对这种人若是退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心念一转间还是利用了自己天外客的身份,因为自始至终自己遇到的绝顶高手,都知道天外客不死不灭之道。然而话音方落,得到的答案却是让小风一愣: “什么叫杀你这一次?哼哼,难不成你小子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前辈没有听过天外客?” 小风的话一出口,这一次却轮到老者眉头一皱,自己虽然对于当年的记忆已经模糊,可是却确实没听过这一号人物,可见眼前的少年人似乎并不是在诈自己,不由得心生疑虑道: “天外客?那是什么?江湖近来兴起的组织么?” 小风闻言间摇了摇头,然而他此时却不敢跟对方说什么天外客不死不灭,因为一旦自己这样说了,恐怕对方就会当场要自己的命,来试一试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风可以死,但不能是现在就死,自己的历练任务还没有完成,一旦自己现在身死,那书剑山庄这个身份便也会跟着烟消云散,自己这一路以来的一切,都会化作乌有。 “前辈有火么?”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老者眉头一挑,却是抬手间轻描淡写的朝着一旁的树桩一掌击出,随即一阵轰鸣之声响起,只见树桩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了树渣。小风见状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间,却见老者抬手一指,夹住了一块飞来的碎木道: “老夫练的是调和内力,不是纯阳之功,可升不了火。” 然而前一刻还要杀自己的老者,此时居然就地上演了一场“钻木取火”的戏码,看的小风一阵无语,只觉对方这喜怒无常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片刻过后,一缕火苗终于升起,而老者则是抬头问了一句: “要火干嘛?” 小风闻言顿时觉得老者有趣,他居然是先做了才问自己要火干嘛,果然行事风格不同于常人。然而小风既然无法回答他天外客是什么,那便只能从自己的身份入手,不如就先证明,自己不是这个大陆的人,先打破对方的认知再说。 只见黑袍小风右手一扬,随即火苗霎时黯淡,可紧接着七枚火球便自小风身后缓缓漂浮而来,围绕起身不断流转盘旋,仿佛护身气罩一般,只不过是火焰气罩。 小风做完这一切后,果然见到对方双眼一凝,心道:“这下你相信我不是一般人了吧,接下来只要我跟你说明我不是这个大陆的人,想必你在拓宽了见识之后,也可以慢慢理解天外客。”却没想到,老者忽然面带喜色,大声道: “哈..果然是他。” 他?小风默然不语,心中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的喜悦,顿时被这句话宛如一盆冷水一般扑灭。老者的眼神中固然存在惊讶,可是随即流露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回忆,显然是他曾经见过这种手段。 小风心念一转之间暗道不妙,莫非他也将自己当做了陈学究当日口中的“魔教妖人”?而想到之前老者曾说修炼乾坤神功是为了一窥无上妙境,同时成就正道栋梁,这一想之下不禁抿了抿嘴,难道自己又一次失策,踏上了不归之路? “既然是故人之后,老夫今日就不能杀你,除了送你离开之外,老夫就再额外答应你一件事,也算是还了当日故友当日为老夫断后之情。” 故人之后?小风听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却是被解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的玩家,自然不可能是老者的故人之后,看来这东大陆应该确实有那么一处存在,他们也会自己这火焰魔法,或者说是不同的叫法。 然而在听到对方说额外答应自己一件事时,小风想到的不是什么武功秘籍神兵宝甲,却是一个地方做不到的事。因为小风料定这老者身上必有故事,而自己之前经历了青山镇一事后,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便是游历江湖。 那么老者身上的故事,不妨就作为自己重出江湖的第一站,于是他自然不会给对方这样一个斩断羁绊的机会,当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和我一起走。” 第601章 善管闲事 一声方落,前一刻还镇定的老者,此时却再度狂笑起来,而这一次他的笑声中已不知有意无意的夹杂了内力,若非小风早有准备开启了识能之境,恐怕此时已要受伤在身。 “你说,要老夫和你一起走?!” 笑声落罢,老者忽然眉头一皱,双眼一凝看向小风,语气中带着几分森冷之意,而这时小风恰好从识能之境中恢复,并没有听到他这一句发问。 一老一少,一黑一白,两人四目就此相对,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当小风意识到自己可能听差了什么信息之时,老者却又是大笑出声,只是这一次音量正常了许多: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只是我和老小子曾经立誓,一日不决出胜负,便一日不踏出这桃林幻境。这件事,老夫恐怕不能答应,你还是...” “我有一法或可助前辈决出胜负,不知前辈可敢一试?” 老者话未说完,小风却是抢先一步,断句之间气势十足,一点切入时机恰到好处,而对于对方所说的决出胜负,小风猜想便是将这两种人格合二为一,如此自己的鸥鹭忘机曲也许便是解决的手段。 “这小子问我们敢不敢一试?你我有多少年没有被人用这种口吻说话了?” 老者再度开口之间,双眼瞳孔顿时放大,小风正以为对方又要狂笑,想再度进入识能之境之时,却见对方神色忽然黯淡,状似疯狂的自言自语说了后半句: “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呢...” 老者口中不断重复同一句话,而声音越说越小,语速越念越快,足足过了十息的功夫,方才忽然将这鬼打墙一般的碎碎念收住,大声道: “好!试!” 小风闻言间也不拖拉,当即心念一转琴身上手,也不顾及自身安危,当即进入识能全开之境,鸥鹭忘机曲谱顿时浮现脑海之中,而小风也在这一刻全然摒弃杂念,浑然入定。 手按琴弦弹出一音,然而老者却是顿时眉头一皱,神色中带着几分压抑的不满。小风此时浑然不知,手下琴弦铮铮作响,前奏行云流水,寄忘我之思,合道一之念,前奏曲成之时,老者神色又是截然一变。 小风先前本不会弹古琴,因此他的琴艺可以说是稀松平常,断不会有什么意境琴心可言。然而在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是将自己对琴曲的领悟,以一种能量的形式借与精神力直接传递给了听者,故此这曲子方才有了如今之效用。 然而即便如此,再好的意境配上粗糙的琴艺也无法动人,能动者仅仅是不是很懂琴的人,然而小风的前奏一成,后续的曲子却是由系统一气呵成,并非他本人所奏,故而在老者听来,截然不同。 小风前奏一落,便已脱出识能之境,不得不说给这种高手弹琴,对于识能与精神力的消耗实在颇为严重。而就在这时,老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只是这声音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宁静和蔼人格,与之前与自己对谈的声音截然不同。 “琴者,情也,琴者,禁也。石医骨,泉医眼,剑医胆,琴医心,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 然而话至末尾,老者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小风,却是开口说出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正是:“好个鸥鹭忘机,好个太素清音诀!” 小风闻言心中一惊,好在此时自己的心境变化并不能影响所奏琴曲,这书剑山庄不传之秘,眼前的老者是如何得知,难道他口中的故人,其实并不是自己料想中的那些会操控火焰的人,而是书剑山庄闭关多年的老庄主不成? 然而心念刚及此处,小风却是将这念头打消,因为两者的年龄似乎对不上,看师兄的年纪,老庄主最多也就五十出头,而这老者随口便是百年,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两者八成不可能认识。 琴音落罢,小风调转最后的识能加持双眼朝着老者看去,却见对方头顶的一团黑气比之从前消散了几分,可让小风惊讶的是,老者原本丹田之中被压制的蓝光,此时竟化作了紫光,而这一团紫气,正缓缓扩散而去。 “想不到故人之后,却有这番造化,当真天意弄人。只是你琴道修为尚浅,虽对老夫有所裨益,却无法根治。也罢,我这便送你离开吧。”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中无喜无悲,却已非最初的极度和善与方才的极度张狂,此时此刻的他周身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浑然天成,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前辈且慢!” “哦?你还有何事?” “前辈既说我是故人之后,那我便不能放前辈在此受苦,请前辈授予我回到此处之法,待我精进之后,再来一试!” 小风从头到尾都是以“我”自称而非“晚辈”,不过这“前辈”两字却并不吝啬,老者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却又是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随即开口道: “也算你有心,只是你可知道这故人,也分故友和故敌两种,你不怕救老夫出去,反而铸成大错么?” 若是这话方才旁人耳中,恐怕真的会思考一番,可是小风深知自己不是他口中的什么故人之后,自然也没有这层顾忌。他此刻想的,便是既然自己没办法立即解决眼前的问题,至少留下一条线,日后实力增进后,再来处理此事亦未尝不可。 “既然选择,便不会后悔,还是说前辈怕欠下我一个人情,日后重出江湖之时,难以畅行天下?” “好,很好..好个畅行天下,好个重出江湖,故友之后果然不同寻常,却不知是胆识过人,还是初生牛犊。其实你要再回此地也简单的很,只要再用你那特殊的手段烧一颗桃树,那么你便会重新回到此处。而接着...” 老者话音至此朝着自身那洗的发白的青衫摸去,摸了足足三息过后,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随即干咳了两声道: “咳咳,接着只需大喊几声你来了,老夫自会现身一见。另外作为奖励,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江湖秘闻不知难解,也可回到此处询问老夫,只不过答与不答,却要看你问的问题和老夫的心情。” 说罢,老者缓缓起身,朝着一旁的森林指了指,小风看向那个方向,似乎正是方才夜霜行两人离去的方位。而正当小风想要回身客套一句之时,刚刚还在身边的老者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空间中回荡的一句: “天道无常,因果循环,遇事不可太过执着,若太过执着不仅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朋友。真相可以给你一切,却也会夺走你现在的所有...”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音辗转消散之际,桃林幻境之中少了一个人,而丹请山庄谷口八块巨石之外,却是凭空多出了一名黑袍人,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与场合实在太差,差到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哎呦..什么鬼?!” 一声惊呼传出,方才被突然出现的黑色物体撞飞的男子缓缓爬起,捡起地面上的刀后刚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却是凝固当场,因为这个人自己认识,就是他刚刚间接要了自己的命。 “师叔?!你怎会在此?” 小风恢复意识,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之前那男子吃痛的呼声,而是身后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这种仿佛说话时在嘴里含了半个馒头的声音,小风印象之中只有一人,正是历练弟子六人之中的空城计。 “师叔,这两人来者不善,似乎是冲着师姐去的。” 而就在这时,一个文弱的声音从旁响起,小风抬眼之间只见一名身穿紫裙的女子,自己虽然并不记得她是谁,可通过空城计看她的眼神,小风断定这人定然就是另一名历练弟子紫玉歌。 心念一转之间,脑海中历练弟子名单信息顿时浮现,正见空城计与紫玉歌的名字出现在最上方,而所在方位信息,皆是这凌云谷口。 “你..是你!竟然是你!你害的我们四人分崩离析,今日我们虽杀你不得,但却不会放过你的两名师侄!” 就在这时,小风身侧忽然响起一个警觉的声音,小风转头看去,却见此人正是桃林幻境中那个持刀要杀夜霜行的为首男子,可他此刻对自己表露出的神情,却似乎是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然而就在这名男子迅速出手朝着紫玉歌冲去之时,小风非但没有出手阻止,反而面上满是看戏的戏谑表情,那男子此刻已经下定决心,纵使身死当场,也要杀对方最弱的一人,拉着对方和自己一起陪葬。 人一旦乱心,便会失去一些以往的判断,此时的男子完全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便是前一刻还要与自己拼命来拖延时间,给那女子争取逃走时间的胖小子,此时为何面对自己的偷袭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而方才表现的镇定自若的紫裙女子,此时为何又是一副惊呆的模样。此时的男子只管向前冲杀,脑海中满是即将得手的喜悦,可就在男子的刀与紫玉歌相距不到三步距离之际,那另一名持刀男子却忽然大叫一声:“老大小心!” 然而,却是为时已晚.... 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刚起,为首男子当即反应过来,便要抽身而退。他可没有忘记老三当初是如何被杀,但是这机关发动却要一定的时间,而这一定的时间,足以自己得手杀人。 然而这一次的机关发动的却不如当初那般缓慢,而是轰然爆发出一声炸裂之音,随即地面之中十三根铁刺齐齐射出,如同十三条毒蛇一般,朝着男子激射而去,而男子耳中,只听到一个玩味的字,眼中只看到一张嘴角扬起的脸,还有一只握住的拳... 就在此时,远方赫然传来一声佛号,随即一道金光闪现而出,一阵铁器交接之声霎时响起,金光落定之际,只见一人一棍现身当场,一人双手合十,一棍托于臂上,又是一句: “阿弥陀佛..” 第602章 春绿 “阿弥陀佛,胜败已分,生死已定,施主何必咄咄逼人,取人性命呢?” 金光散尽,一人一棍静立当场,来人开口之间又是一句佛号,可口中缓缓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因为他这话,明显是冲着黑袍小风,可小风方才明面上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持刀男子两人愣的是从哪里杀出这样一号人物出手相救,和紫玉歌两人则是愣的这大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说的与做的截然不同,然而小风愣的,却是他这个人。 “道沓!” 然而随着这个声音出口,来人周身气势亦是一顿,缓缓转身间看向小风,直过了三息的功夫,却似乎仍旧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随即又是缓缓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认得贫僧,贫僧却不认得施主,但就算施主真的认识贫僧,今日贫僧也不能坐视你继续行凶。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风从始至终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而他从一声道沓出口之际,便在观察眼前之人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他在说话时眼神与细致的表情变化,然而话至此处,他却仍未看出道沓有一丝的伪装迹象,仿佛真的不认识自己。 长安血夜中,道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场变故中,只有自己存在当初的记忆,虽然自己的记忆并不完全,但却还记得长安血夜中,与自己同行的所有人。 “啊?你就是道沓?” 另一名持刀男子此刻回过神来,终于想到了这个名字自己在哪里听过,起初自己完全将这个名字想歪,此时恍然大悟间,终于记起这片江湖世界中,少林天外客一脉中,为首的两人之一,好像就是这个id。 “大师切莫怪罪我这兄弟失礼,今日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否则我二人只怕要遭奸人之手。既然大师到此,我等愿追随大师,为我武林正道除魔卫道。” 持刀男子话音方落,而紧接着一个平静的声音便自道沓身后响起,而这个说话的人,竟是之前那名持刀的为首男子,亦是道沓救下之人。只是他此刻说话时的语气与之前判若两人,不得不说是戏精附体,可其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狡黠。 “哦?除魔卫道,不知魔在哪里?道又在何方?” 一直没有开口的小风此时赫然出声,而他这话看似是在反驳为首男子的挑唆,可眼神却落在道沓的身上。小风还记得道沓最初的性格如何,若是他当真丧失了一切关于长安血夜的记忆,那他此时断不会轻易出手,攻击自己等人。 “贼喊追贼!大师不要被他们骗了,魔就在这里,道自然是武林正道的情谊。” 另一名持刀男子也是不傻,在老大的传音之下,立即看清事实。若这来人真是道沓的话,自己今天这仇只怕是无法亲自去报,既然如此,那边假他之手,也未尝不可。 “道兄,你真不记得我了?” 就在这时,小风一句识能传音响彻在道沓脑海之中。若放在平时,小风绝不会问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可此时此刻小风得见故人,一时间心境不如平时一般稳固,犹豫之间,一个称谓在自己脑海中浮现。 道沓闻言间正缓缓摇头,并未回复传音,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下一句传音,却让道沓忽然双眼一凝,而前一刻还一身正气的他,此刻却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杀意。这传音不过五字而已,却是道沓心中禁忌的名字: “我是徐来啊。” 小风并不知道徐来是谁,只是在长安血夜最后的那段旅途之中,道沓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而自那日之后,道沓与自己的误会冰释前嫌,对自己的态度亦是大为转变。 因此小风断定,这个名字对于对方来说十分重要,若是自己此刻说出这个名字,应该可以激起对方的回忆。然而却未曾料到,回忆没有激发而出,激发而出的却是强烈的杀意。 “你是当年的谁?!” 小风耳中顿时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而道沓此时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方才无论如何,说话间皆是双手合十于身前,面上带着微笑的他,此时面色冷峻,如不动明王,一动则雷霆万钧。 “当年?” 小风闻言间心中不解,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反而再一次失策中,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周围四人亦是同时感受到了道沓的变化,持刀男子两人心中拍手叫好,而空城计则是不知这和尚为什么突然发难。 “大师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就在这时,平素里表现的十分文弱的紫玉歌,此时却是一步上前开口解释,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坚定之色。她不知道师叔为什么面对这种杀意却没有出手,却知道道沓在江湖上名声不错,特别是他有一个有趣的弱点,那便是怕陌生的女子。 紫玉歌说话间见道沓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哪里鼓气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江湖传言不假,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就这样缓缓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小紫!” 空城计见状一声出口,却见紫玉歌对着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将伸出去拉紫玉歌的手放了回来,随即一脸警惕的看向道沓与两名持刀男子,而背后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特制的地狱辣椒粉。 “大师,我们是书剑山庄弟子,这位是我们的师叔。方才是这两个人出手攻击我们,还好师叔及时赶到,这其中...” 紫玉歌的声音很轻,说话间仿佛是在面对一只凶兽,低声细语的交流什么。而话至此处,紫玉歌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道沓身旁不足两米之地,正想再度开口,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一句: “滚开!” 紫玉歌闻言一惊,眼前之人的性格与江湖传言截然不同,莫非这并不是道沓,只是一个与他说话风格相似之人?而就在这时,空城计背在身后的手顿时扬起,空中立即散出一片红色粉尘,而在粉尘之中,空城计传音道: “师叔小紫我们快走!” 小风前一刻仍在观察道沓的一举一动,并且期望对方在极怒之下说出更多的信息,然而他这处变不惊高深莫测的气场,在这一刻,却是完完全全的毁在了一包特质辣椒粉上。 不得不说空城计虽然沉迷厨艺无心练武,可他这随身携带的佐料,却真的是威力十足,让人措手不及,恐怕若是这辣椒粉再强几分,便要赶得上五毒教的毒烟了。 话音落罢,空城计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经过特殊加工后的面巾递给小风,而紫玉歌却早有准备已经戴好。此时险些被这突忽奇来的“辣椒粉”呛得晕头转向的小风,此时接过面巾戴在身上,顿时便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心中试探道沓的心思也荡然无存。 不得不说世事风云变幻无常,曾经共历生死绝境,今日却是拔剑相向,虽然来者无心,去者也未必有意,却仍不能免了一句“天道无常”。 小风无奈之下转身欲走,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肩头一沉,随即一股巨大的吸力自身后袭来,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变化之快,就连紫玉歌两人也是毫无察觉。 然而落地瞬间,小风耳中却是响起了一个森冷的声音,声音中丝毫不掩饰杀意,可比之之前单纯的杀意,此时却多了几分警告与决绝之意: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当年的谁,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用意。请你不要向旁人提及这个名字,否则,我会让你感受到天涯海角的寂寞。记住,我说的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在第二时空,还是别的地方..” 然而,亲身体验这身后如九幽恶魔催命夺魂一般的声音响起,小风却是不怒反笑,心中一股莫名的笑意升起。也许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并不记得自己的好友,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小风对这个重义之人,刮目相看。 小风知道,他曾经将自己认作了这个“徐来”,而此时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徐来”有威胁。既然对方是因为自己而在威胁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么?因此,小风不假思索的,开口轻笑一声: “哈..有趣..” 而后又补了一句:“不过..道兄你能忍受这辣椒粉,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段话,心性果然异于常人,不愧少林弟子。” 然而他这句话,却像是对士兵下达的军令一般,话音方落,身后一阵咳嗽声响起,而肩头发麻的感觉也迅速消失。方才道沓在情急之下,是硬生生憋了一口气说出这种阴阳顿挫孔武有力的话,而此时这气已用完,人自然也就.... 可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席卷而来,空气中的红色粉尘被这缕劲风顿时吹散,随即远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与无奈,正是: “你打错人了啊,傻驴子。” 第603章 昔相识 丹青峡谷谷口,桃林大阵之前,往日清风已属珍惜之物,此时又怎会平白无故的袭来一阵劲风?准确的说,其实这并不是一道劲风,而是一道剑风,只是这剑虽能生风,却不如南宫世家的狂风绝剑一般风中带杀。 远方传来的女子声音刚刚落下,小风却立即见到道沓脸上神色顿时再度一变,而他又再一次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忍耐力,竟又是是一口气强行憋住,制止了自己的剧烈咳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道沓此时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天上渐渐散去的红色粉尘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可是道沓的双眼却仍旧死死盯着小风,岁不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别发呆了,他们才是敌人。”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小风调转识能加持双眼,加上此刻红色粉尘已尽数散尽,这一眼望去,却见一名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正脚踏长剑,御风而来,仿佛她玩的并不是武侠游戏,而是仙侠修真。 漫天的胡椒粉此时终于散尽,而那两名早已咳的闭过气去的持刀男子,此刻也缓缓恢复了意识,而那为首男子更是听到了远方传来的这一句话,当即起身间便要逃走,全然不顾及身边虚弱的同伴。 小风虽然看在眼中,却是无力阻止,自己所布地刺阵盘并未埋在对方逃窜的方向,而自己的风刃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当众施展。 然而就在此时,小风眼中赫然见到一根足有成人腰围粗细的石棍凭空出现,以一个极快速度朝着那人身后砸去。逃跑的男子只感觉身后一阵破风声响起,心中猜测也许是那女子发出剑招要留下自己,此刻自己若回身应招,只怕再无脱身之机。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要去哪里?” 话音方落,一阵惨呼之声顿时自逃窜的男子口中传出,诺大的石棍宛如一座小山一般,径直砸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也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惨呼,便再一次化光消失,与那石棍一般,化作了一地粉尘。 若放在寻常人身上,此时最应该做的事不是去搭讪道沓,而是想办法抽身,然而小风见状,却是不退反进,一句传音顿时响彻在道沓耳中,正是: “道兄这乾坤一掷比起当初,还要精进许多啊。” 道沓这一次闻言间却没有动怒,却不知是因为空气中多了一阵清香,还是因为这句话真的让道沓开始犹豫。这乾坤一掷并不是少林派的武功,而道沓只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一场梦,而在梦醒之后,便学会了这招武功。 但他觉得这种在游戏里做梦,然后学习武功的事实在太过荒唐,因此这一招乾坤一掷他从未在旁人面前施展,今日这还是第一次。可是眼前的黑袍青年,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这一招,还能叫出这个名字,难道他和自己的梦,有关? “亡羊补牢,还不算太晚。” 随着这最后一句远方的传音响起,道沓与小风两人齐齐看向远方,正见一名身穿粉色长裙,腰间佩戴粉色长剑,头戴白玉簪,脚踩书生履的女子缓步走来。 以样貌而论,虽看似正是桃李年华,可无论是走路的姿态亦或是看向眼前人的眼神,皆带着几分成熟之感。如此装扮,如此步履,若放在寻常女子身上,不免有些矫揉造作之疑,可放在她的身上却是浑然天成,毫无违和之意。 见女子迎面走来,道沓下意识的朝前走去,可对方的眼神却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身旁那个讨厌的黑袍人身上,不禁让道沓对小风的反感,又增添了几分。 小风看清了这名女子的样貌,又看到了道沓她时的眼神,心念一转之间立即知道这女子是谁,她正是道沓的死穴,也是能让道沓完全变成一个白痴的命门,正是潇潇。 长安血夜之中,曾有人假扮潇潇,虽然神情性格截然不同,周身气场亦是云泥之别,然而这样貌却是几乎没有差别。因此小风一眼认出对方是潇潇之后,不免心中玩味之意又多了几分,自己让好友当着心爱之人的面出丑,只怕道沓又难免要恨上自己一段时间。 而就在小风礼貌性的朝着潇潇点了点头,而道沓朝着他投来一个杀人的目光之时,潇潇却是却是完全没有考虑道沓的感受,竟是朝着自己行了一个古代女子标准的万福礼,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十分娴熟。 虽只是一瞬之间便已起身,可不得不说换做任何一个有礼貌的男子,若不是真的在方才之事中受到了什么不可挽回打损失,恐怕都不会再计较眼前之事。何况,潇潇接着开口道: “抱歉,他这人有点傻,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些钱...” 话至此处,潇潇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个钱袋便出现在手中,道沓眼见这一切的发生,虽然心中十分不爽,可却并没有在这种时候出口说些什么。他虽然反感此时的黑袍青年,可却知道自己的潇潇对待外人就是这样的模样,只有对待自己时才.. 然而就在这时,潇潇在看清了小风的面容与穿着之后,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惊呼出声:“啊?你..” 这一声出口,惊的不止是潇潇自己,还有小风与道沓,道沓知道潇潇的性子,在外人面前若不是真的有什么让她震惊之事,是绝不会表现的如此失态的,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黑袍人有问题。 而小风所惊,正是惊道沓所惊,从方才开始他就意识到好友的冰冷眼神,可是碍于潇潇在场,好友实属有苦难言。而此时潇潇发出惊呼声,便像是导火索一般,给了道沓对自己出手的机会,小风当即回身,正见道沓朝着自己冲来。 “快住手!他是..” 潇潇眼见道沓冲来,心急之间来不及思考一句话脱口而出,然而话至末尾,却是强行将后面的两个字收了过去。小风此刻注意力全在道沓身上,却是没有看到潇潇的口型变化,而就在下一刻,道沓宛如标兵得到首长命令一般强行停下冲击时,潇潇接着开口道: “他是霜儿的师叔。” 道沓闻言一愣,一时间倒是没有想通这“霜儿”是谁,只是身体经过多年的“训练”,已经下意识的执行了首长的命令,同时一脸狐疑的看向黑袍小风,心想这人知道这么多隐秘,自己定要弄清他的身份。 “不知潇潇姑娘说的霜儿是谁?” 小风话音刚落,道沓与潇潇顿时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惊讶之色。潇潇惊讶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她看向道沓,觉得可能是道沓告诉的对方。 而道沓则是同样惊讶对方知道自家潇潇的名字,而更可怕的是,潇潇在游戏中的id是萧月,根本不是什么潇潇,这潇潇两字就相当于小风两字一般,是生活中亲友之间叫的昵称。 两人神情变化,皆在小风意料之中,可是两人的心思,乃至心思下隐藏的未知信息,小风却未能尽数掌握。小风不知道该如何和道沓解释长安血夜之事,这就好比你尝试让一个陌生路人相信你们曾经并肩作战,是共患难过的好友。 因此,小风只能通过这种不断的刺激,尝试让对方自己想起来发生了何事,而即便对方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估计也会觉得自己是哪位已经忘记的故人。然而他却万万想不到,潇潇游戏id不叫潇潇。 “霜儿叫..” 就在此时,潇潇再度开口,而她的声音顿时引起小风与道沓的注意,小风好奇的是对方方才眼中的惊讶和变化,而道沓在意的则是这个霜儿是谁,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潇潇有这么一号朋友。可就在下一刻,潇潇说出的名字,却是让两人一愣: “夜霜行。” “怎么是她?” 同一句话在相同的时间产生在两个不同的人心中,夜霜行身为当初天外客聚贤论剑七大高手,之后更是一直保持中原天外客十大高手之列未曾变化,已经在玩家中颇有声望,道沓岂会不知? 只是道沓听说,夜霜行为人孤僻,待人冷漠,而且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一招蒹葭秋水剑善弄人心,手下有无数正道弟子冤魂。却不知这样的她,怎么会和自家潇潇扯到一起,而且一般被潇潇这样叫的人,只会是她的闺蜜级好友。 小风虽然不知道什么江湖传言,可是夜霜行的性格他自认也是知道一些,不过相比道沓的惊讶,小风只不过是稍稍愣神。因为他知道,夜霜行既然可以和自己的叶十三师侄一路同行,那么和潇潇认识也并无不可能。 “这位..” 潇潇刚刚开口,可这话却是卡在了当场,她不知道刚如何说下去,同样弄不清小风的身份,一时间不知该叫对方“这位公子”还是“这位朋友”,当即看了道沓一眼,在一句传音之下,道沓很不情愿的开口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姓名?” 比起道沓以往说话之慢与繁琐,这句话可谓简洁至极,小风也丝毫不因对方的神态而动怒,毕竟这是自己失忆的好友。刚想开口说自己叫“徐来”,可随即想到道沓方才那副择人而噬的样子,还是压住了这个冲动,开口道: “百里灵山,正是书剑山庄夜霜行的...” 话音至此,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自谷口之内传出,却与小风这句话衔接的天衣无缝,随即一道绿衣倩影自谷口现身,纶巾佩剑,正是叶十三。 “小师叔。” 第604章 今相忘 小风之声与叶十三之声契合,两人之言如一人之语,不同的只是音色,却毫无违和之感。众人转身去看,正见叶十三快步奔来,比起潇潇之前的风韵十足,她这步子就要狂野的多,活像是一个疯丫头。 然而在小风看清她周围并没有旁人时,心中却是升起一丝异样的涟漪,似乎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却更似其中多了一分失望的意味,这种复杂的犹豫让小风十分不解,一时间竟忘了再度开口。 “百里先生,多谢你方才出手相助,我替霜儿向你说一声感谢,还有..抱歉。” “百..百里..先生?” 如若小风正在喝水,如若小风此时玩的不是全息游戏,恐怕脸前的屏幕上已经会是满布的茶水。从来没有人用某某先生这种称谓称呼自己,此时虽然这百里两字不过是自己游戏中的id,可却依旧感觉尴尬无比。 虽然这一句话并没有开口说出,可小风微皱的眉头和下意识后退的半步,虽然只是一瞬变化便恢复如初,却已经足够睿智之人看出一切。 而被小风忽略的是,当潇潇的这句“百里先生”出口之时,一直对着自己释放杀人眼神的道沓,却是在无声无息间收起了对自己的敌意。 小风即便看到这种变化,一时间恐怕也难以琢磨其中道理,他自然不知道道沓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相信小风是个npc,同样绝对小风对他毫无威胁,因为自家的潇潇只会对陌生人,叫出某某先生这种礼貌的称谓。 “小师叔,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些人是..?” 就在小风愣神之间,叶十三已经来到众人身后,随着声音的响起,众人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而小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让他感觉意外的声音,却是从旁响起: “阿弥陀佛,原来是叶施主,当真好久不见。这便是我经常说起的潇潇,也是贫僧心仪之人。” 道沓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缓不慢,阴阳顿挫恰到好处,这放在寻常男子口中,是绝难当着一堆人,特别还有一个陌生人在场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可在他口中却宛如一句寻常客套话一般平平无奇。 “心仪之人”四字方落,潇潇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红霞,道沓明明在生活中不是这种外向的人,可却不知为什么到了这江湖世界,说起这些话来,却是这般直接。 可是潇潇虽然面上有些羞怒,心中却是美大于怒的,没有人会真的不喜欢自己所爱之人当众说出喜欢自己,特别这个人还是一名女子,虽然这种话说多了会感觉失真,但好在道沓也不是逢人就说这同一句话。 而接下来,道沓和小风这两个男人便被两女排斥在外,显得毫无存在感,不得不说叶十三这交际能力,可以说是毫无头脑,可对某些来说,确是通吃的很。 “潇潇姐,我叫叶十三,你叫我十三就好啦。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不知是哪里出的装备,我也想刷一套。”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见面,这一声“姐”叫了出去,无论后面跟着什么话,只怕都无法打动对方的心。然而潇潇对于这一称谓,确是没有任何的多想,而两人之间仿佛早已认识多时,一声“十三”叫的也是十分自然。 “这套衣服是中阶门派服饰,不过既然十三想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叶十三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这后面一句话不是什么社交语言,而是真的觉得对方穿的好看,然而再听到对方说这是门派服饰的时候,叶十三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失望,可在听完这一句话后,脸上又是元气满满。 潇潇看在眼内,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一定能和眼前的女孩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她们眼中同样清澈,而同样喜怒言于色,同样元气十足。 因此潇潇看叶十三越看越顺眼,当即心念一转间,抬手一挥,手中白光一闪,便出现一个蓝色包裹递了过去。叶十三接过包裹,却没有立即打开去看,而是不解的看向潇潇,而此时潇潇却是微微一笑,解释道: “如果放在其他游戏中,门派服饰这种东西也许是没有办法的,可是这个游戏...似乎也没有门规规定,不能把自己的衣物送给其他门派弟子的吧。” 说完这里,潇潇的脸上再度出现一抹笑容,示意叶十三打开包裹,而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就仿佛真的是一个姐姐在送自己妹妹生日礼物,期待对方看到礼物后,脸上出现的笑容。 “潇潇..” 道沓见状,立刻猜出潇潇想到了谁,口中轻声默念了一句后,终究还是没有上前。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看了道沓一眼后,对着他传音道: “我这两名师侄,看来都与道兄关系匪浅,倒是不知道兄是如何认识十三的,她这性子,可真是...” 小风用的是传音之术,根本不存在什么欲言又止,他这话到了最后是自己找不到词开口形容叶十三,因此就此顿住,而他真正的用意,是在前半句,他想知道道沓为何会认识叶十三。 若依照长安血夜之中三人的交集,小风断定道沓在那之前绝不认识叶十三,而若两人对于长安血夜的记忆若真的彻底遗忘的话,他们又是如何在外面认识的?难道就只是因为巧合么?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从道沓的反应上,看出了端倪。 道沓闻言间先是看了一眼小风,见对方冲着自己微笑,道沓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犹豫,而后看了看正与叶十三手拉手,谈论哪里的衣服好看,哪里的饭好吃的潇潇,随即冲着小风点了点头。 小风觉得这个点头,应该是示意他会告诉自己答案,所以并没有说话。而就在下一刻,道沓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是一时间难以启齿,小风不解其心,更加好奇,传音问道: “道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我这师侄,对道兄有什么无礼之处?若是如此的话,我这做师叔的倒是要替她说声抱歉了。” 小风这话是纯粹的客套,而这话在正常的情况下,理应是询问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后,道上一句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可。可是小风怕就怕对方真的不说,因此他选择给自己的师侄扣了一顶高帽,以道沓对于朋友的风格,必定会出口解释。 “没有,她很好,只是..我们认识的过程...” 而与此同时,两女一边似乎也聊到了相同的话题,可叶十三的回答与道沓却是截然不同,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和潇潇打成一片,而她对这种离奇的事,很是希望和自己这个新朋友分享。 “我们认识的过程有点可怕,潇潇姐,你觉得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做了同样一个梦,梦中有对方,有其他的朋友。而当这个梦醒来后,两个人意外的见了面,却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潇潇姐,你说我是不是撞鬼了?或者,那个梦也许不是梦?” 叶十三这话并非是传音的方式,而是直接开口讲出,而她说这话的同时,大有让自己师叔听到的意思,因为如果是师叔的话,也许会知道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就能开口指点一二。 只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认知中的这个师叔,就是两人梦中,明明记得有那样一个存在,明明自己是三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样貌,甚至连穿着也不记得的那个活在记忆中,如梦似幻的人。 而就在这时,潇潇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中难得少了几分温柔,却多了几分回味与不解:“我相信你说的梦,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当梦醒来时,她就在我身旁,而从那时起,我便又有了...” 当潇潇的声音响起时,小风与道沓的谈话当即中断,两人同时朝着这个方向望来,只不过一人看的是潇潇,一人看的自己的师侄。而他们两人虽然看的人不同,心中却有同一个问题,一个没办法说出来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这个问题,被叶十三轻描淡写的问了出来: “有了什么?” “一个好姐妹..” 而当潇潇这句话说完之时,她的眼神却是从叶十三身上移开,朝着她身后向上的悬崖上望去,由于这眼神太过自然,自然的仿佛就只是一个说话时的正常反应,因此无论是小风还是道沓都没有察觉。 而此时山谷峭壁之顶,一名青衣人正负手而立,鸟瞰山下芸芸众生,衣袂飘飘之间别有一番世外高人之意。一眼望去,若说此人衣着间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属他腰间别着的那根玉石所铸的洞箫,其上似乎泛着微弱的光芒,如真似幻。 青衣人缓缓抽出腰间洞箫,随即一曲悠扬婉转便在山谷之中传响,起初尽是飘然洒脱之意,可到了曲终之时,却似乎带起了几分回味。许久之后,青衣人双手再度负于身后,风轻云淡的开口念道: “丹青客,忆秋年,门中飒沓无人顾,雪中一叶存。红尘亦轮回,岁月亦初年,今朝故人他日刀剑,曾相识,今相忘...” 第605章 侯至 丹青山庄之外,峡谷高山青峰入云,云山白雾笼罩,如真似幻。若以上看下,则如鸟瞰大地一目了然,万里层云不过一眼云烟,可若以下看上,却只有一片白雾,云山之腰已是尽头,断不可能见到云山之巅。 随着潇潇的一声长叹,众人的目光再度放在了她的身上,而此时的她周身气质已然恢复如初,看向叶十三的眼神中,又恢复了那般一见如故。 然而就在此时,这无风的山谷中却是忽然狂风大作,风沙走石,却不知是山谷有灵感受强敌将至,亦或是天时地利呼应人和而生,狂风之下吹得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小风心觉不对,当即进入识能全开之境,朝着众人后方扫去。 而与此同时,谷口之外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间隔之下十分缓慢,每一步踏出,却皆是让这山谷再度响彻一分,似与狂风呼应,更有相争之势。 道沓见状眉头一皱,左手一扬间身上袈裟立时飞起,只见他手中似掐诀念咒一般,连续变幻数个手印,而后一掌击出,这袈裟便如同一道天然屏障一般,将众人保护在内,不受风沙侵蚀。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怪笑赫然响起,声音之大若雷霆万钧,而之所以说这是怪笑,便是因为这笑声假到了极点,而每笑一声,皆会有一息的停顿,未免显得诡异非常。 而就在这时,云山之腰原本笼罩的白云迷雾,此时却是缓缓化作淡紫色朝着山下涌动,前一刻还如仙境一般的丹青山谷,如今却是有些死气沉沉诡谲非常,空中紫云忽隐忽现,如同藏身在白雾中的鬼魅,择人而噬。 “我丹请山庄今日闭庄谢客,请无关之人,速离。” 山谷之内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也同时收回了识能,只是双眼中有一阵异芒闪过,因为他感知到了远方并不是什么千军万马,而是只有一座轿子,四名轿夫。 话音方落,山谷之中的狂风戛然而止,而随即众人身旁接连闪起道道白光,一时间谷口竟是光芒万丈,而天空之上原本压下的紫云,此时也仿佛受到震慑一般为之一顿。 山谷之内白光暴起,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出手所为,亦不是天生异象,更不是什么斗转星移,而是数百被困丹青山庄阵法的天外客,此时齐齐被传了出来,一时间谷口宛如闹市,嘈杂不堪。 “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里?” “我靠,这什么情况,丹请山庄三天才能进一次,老子差一点儿就过了大石阵了。” “难道是出bug了?这游戏也会出bug?” 诸如此类的言语层出不绝,一时间众天外客从事件的本身谈到了游戏之外,甚至开始对那神秘的运营方,进行了亲切的家庭成员问候。而就在这时,谷口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之声,顿时引起众人注意。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好像飘过来了!” 话音方落,一座四抬大轿宛如一座空中堡垒一般,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而令人奇怪的是,这座大轿便如同自己有生命一般,正不断上下浮动,似是在自行跳跃,而每一次落地,皆带起一阵尘沙。 这轿子看似诡异,可在数百天外客眼中,却成了一个笑柄,因为大家皆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此动荡的轿子,里面坐的人只怕早已被晃死了吧。 “轰!!” 又是一声轰鸣声响起,再一次激起了一片砂石,而这轿子落地之处正距离众人不过五十步左右,风沙疾吹之下,立时便有人首当其冲,吃了满脸的沙。 有心一探丹请山庄之秘的天外客,或多或少都有一技之长,而有一技之长者,却不乏心高气傲之辈。此时迎面一阵狂沙吹来,让这些人顿时颜面无存,成了身后数百人的笑柄,这些人又如何能忍得?当即便有人破口大骂道: “妈的,装a也要有个限度,给老子滚下来!” 话音方落,魁梧男子持刀踏前一步,而随着他的脚步踏出,身后足足三十人齐齐拔出武器,而这些人正是同一个帮会,这开口骂人的,正是他们的帮主。 武林也好,江湖也罢,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总有不畏生死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对于这些人而言,面子明显比命重要,何况他们是天外客,死亡并不是终结,因此这面子便更加重要。 眼见三十人齐出,身后的其余天外客却是停止了交谈,皆是冲着这三十人看去,心中却是各有盘算。能有如此大的排场,那谷口来人就算不是npc恐怕也是一帮之主级的人物,此时有人甘愿做先锋探路,这些人自然乐见其成。 “嗯?”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口中却是轻疑一声,而随着风沙落尽,原本的那顶孤零零的轿子旁,赫然出现了四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只是这四人皆有同一个特点,那便是皮肤发紫,双眼空洞无神,手脚上皆戴着镣铐。 “是他?” 小风这一句是他自然是心中暗想,而这个轿子小风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不能算是一面。因为这个轿子和轿夫,皆与自己上一次与极乐老祖摆脱追杀时,与自己马车错身而过的那顶轿子一般无二。 那一日小风便远远的从那顶轿子之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今日自己也不过与对方相距五十余步,这种气息却是荡然无存,仿佛那轿子原本就在那里,与周围环境合二为一。 为首男子看清那四名轿夫似乎有些门道,可自己之前的话已经说了出去,此时若是撤手,自己帮派只怕就要成为这些人的笑柄,面子看的比性命重要的他,绝无法忍受这种损失。当即开口大喝一声道: “不下轿子,那你就永远别下来了!” 说话的同时,却是并没有带着这三十人前冲,而是抬手一挥,随即三十人中的两人一左一右走了出来。当最后一字落定之时,这两人忽然同时出手,却皆是自怀中掏出了一颗红色的球状暗器,朝着那轿子丢去。 “霹雳雷火弹。” 不知是不是自己和万事通相处太久,小风在这种关头,竟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看到信息,仿佛是在和身边的朋友分享。叶十三闻言一愣,当即问道: “啊?那是什么?游..武林中有火器存在?” 叶十三一句游戏差点脱口而出,她仍将小风看做npc,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说的太过直接。而这一次还没等到小风开口解释,道沓的声音却是从旁传来: “阿弥陀佛,江湖中确实有霹雳堂这般存在,虽是江湖小派,却也从不轻易招收门人。” 小风听到的话只有这些,而接下来的话,道沓却是采取了传音的方式告诉二女,也将小风这个在他们心中的npc排斥在外: “叶施主是想问他们有没有枪吧,答案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粗劣的炸药却是有的。而据说霹雳堂主手上的特制雷火弹,威力不比咱们的手雷差上多少。” “啊?那霹雳堂不是无敌了?” 叶十三闻言间赫然开口,道沓闻言眉头一皱,而这时潇潇却是笑了笑,接着化解了尴尬道:“霹雳堂之人不善武功,或者说几乎不会武功,而这雷火弹分为三阶,最高阶只有堂主及护法方能炼制,中阶则是内堂精英才可炼制...” 潇潇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十三便已再度开口问道:“潇潇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那他们用的又是什么级别的雷火弹?” 潇潇闻言间察觉道沓不解的眼神后,掩面轻笑了一声,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个朋友便是因缘巧合入了霹雳堂,所以才知道了这些。至于这些人所用的雷火弹...” “轰!!!” 潇潇话音未完,人群之外一阵轰鸣之声顿时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却已见不到那先前出头的三十人,只看到地面上余下的一阵黯淡下去的白光,紧接着众人之中便发出一阵哗然。 “闹,剧,结,束。” 就在此时,四名轿夫忽然再度开口,而这简单的四字却是由四人分别说出,同样每一字间隔一息。可是对于眼前此情此景,却是再没有人敢上前多话,因为他们皆已被深深地震慑。 甚至没有看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一阵巨响传出,而后便是风沙四起,虽只有短短的一息功夫,却已经葬送了三十人的性命。 而就在此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忽然自轿中传出,声音顿时在山谷之中不断回响,叠音之下声势十足,正是: “丹青客,本座如约而至,当初恩怨,今日,一并了结。” 短短的一句话,待话音彻底落定之时,却已过了十息的功夫,而在这十息之中,数百天外客竟是无一人开口说话,足见轿中之人给他们如何的震撼。而他们也已确定,此人定是一个npc,因为这种内力,绝不是现在的哪个同类可以做到的。 随即,四名轿夫却再度开口,一字一顿道: “无,关,人,等,十,息,内,速,离,否,则..”话音至此,忽然一停,这每一个字便如同一柄重拳一般,在这数百天外客,绝大部分人心中进行重重的一击,这十一息过去,却感觉度息如年。 而就在下一刻,四名轿夫同时大喝一声,响彻山谷,这一次的声音却是连贯无比,只有三字: “杀无赦!” 第606章 指点 面子,十分重要,性命,同样重要,数百天外客亲眼所见,三十余人弹指间灰飞烟灭,而对手却稳若泰山纹丝不动,甚至都无法看清对方如如何出手。在绝对悬殊的实力下,智谋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如何失去面子,从来就是一种学问,此时众人皆无出头之鸟,若是一哄而散,没了对比,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失了面子,对于爱面子的人来说,今日的回忆无非是一种不堪。 然而,“杀无赦”三字一落,众人之中传来一片哗然,然而虽有躁动,却仍是无人敢上前一步。不是因为怕自己做了这第一个逃走之人被他人耻笑,而是怕对方出尔反尔,伤及自身。 “哈..有趣,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一阵沉默的小风做出了决定,而他这话,显然也是帮叶十三做了决定。小风说话间没有刻意抬到声音,可是却如同水中投下的一枚石子一般,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而出,一息之间众人眼神,皆落于四人身上。 小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叶十三一眼,见她脸上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一笑间又看向道沓,见对方毫无动作,也不说些什么,当即朝前走去。 “师叔!”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之前先行躲入山谷,又被传了出来的空城计与紫玉歌。小风闻言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刻意放缓了速度,而果然又过了一息的功夫后,一人在前,三人在后,书剑山庄上下一心。 “师叔?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什么门派外出时会随行带着一个厨子。” 众人言谈之间,小风已神色平静的走过了那顶轿子,甚至在经过轿子时,还不加掩饰的朝着轿子中望了一眼。这一眼之下,又见到了那张冷峻的中年男子面孔,他依旧是一身紫衣,一头白发,端坐在轿中闭目凝神。 小风之所以无所惧,并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因为他算准了对方如果愿意,或者说能够将自己这么多人一并杀死的话,那么便不用费这么一番周章。而既然对方让自己十息内离去,又何须弄什么手脚呢? “星云,我们也走吧。” 话音方落,却是潇潇这个女子先众人一步而出,而随即道沓快步跟上,只是这一次身后的众人却没有等他们两人离开,而是在一句不知是谁喊出的言语的引导下,一拥而上运起了轻功。 “那些人都没事,我们也肯定没事,让妹子探路,是不是男人!” 众人运使轻功狂奔而去,只是三息功夫,山谷那顶轿子之前便已只剩下踱步前行的潇潇与道沓,距离时限仍有五息,而那四名轿夫在说完话后便又恢复了眼神空洞的状态,宛如四根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然而就在潇潇与道沓,成功从轿子一旁离开时,身后的四根木头,却是发出了声响: “你,身,上,有,故,人,气,息。红,尘,轮,回,望,自,珍,重。” 四人依旧是每人说出一字,声音依旧是低沉无比,可这一次字与字的间隔却没有之前那般离谱,潇潇与道沓两人听在心中疑在心中,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的契机。 而在最后一字落定之时,天空之上的紫雾彻底压下,山谷之内顿时被一片紫雾笼罩,而那台轿子也再度被四人抬起,却是朝着前方扔了出去,一起一落之间掷地有声,却已出现在五十步外.. 丹青峡谷之外,一片密林之中,流水潺潺本就使人清心静气,而林中更是不时响起忘机琴音,一曲落定,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诡谲之事,此刻皆被扫荡一空。 溪边一名黑袍人席地而坐,身后两男一女静立于此,黑袍人右手一挥,一道白光闪现而起,随即原本膝上的长琴顿时消失不见,而黑袍人也缓缓起身,转身开口之间脸上带起一抹微笑道: “众位师侄,江湖中能人辈出,其中高手亦非凤毛麟角,行走江湖时,判断一个人能为的虽然不一定是武功,但智谋或者其他的能力,却是和武力互补。” 开口之人说话间没有一点作为师叔的架子,而这三名师侄闻言间,却是心中各有所思,比如那名绿衣少女,便是在心中暗想:“小师叔,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吧,毕竟你也...” “比如我,便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 话音方落,三人脸上顿时出现惊讶的神情,叶十三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转化为不解,可其余两人却是久久不散,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师叔,竟然不会武功。 “正如你们现在的惊讶,代表师叔隐藏的很好,当别人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时,便会通过你的行为举止猜测武功。虽然出手与不出手只有一线之隔,可这一线却是天人交战,与出手交战又有所不同,这便是师叔方才说的互补。” 小风这句话刚刚落定,空城计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这位与众不同的师叔,对自己无心练武并没有什么责怪,而是告诉自己万法想通的道理,也正因如此,自己现在才以厨入武,有了作为杀手锏的那一套庖丁刀法。 “再比如空师侄,你喜好厨艺,自然可以沉浸入中,进境非常,然而就像师叔上次与你说的那样,厨艺与武功乃是万法相通殊途同归,你可有发现,如果你将对手看做食材,其实你的刀已经快过了所有同级武者?” “将对手看做食材...” 空城计本是醉心厨艺无心练武,可经了上次小风的点拨后,他明白如果自己一点武功不练,且不说无法获取那些珍稀的食材,恐怕就连厨艺也会卡在某一个瓶颈,毕竟这还是以个游戏,而玩家在这里学习厨艺,要比外面快的太多。 可正也是因为这种领悟力的增幅,同样受到了等级的制约,也就是说当等级不足时,厨艺并非无法提升,只是那时的玩家,必须如同npc一般真的慢慢学习厨艺,而无法获得系统的各种针对玩家的加成。 “再比如紫师侄,我记得你喜欢医术,却不知你是否发觉,自己的眼力与出手的精准度,也要比同级武者好上许多?咱们书剑山庄的传承虽然大多已经失传,但是若将玉笛看做是长针,破去玉笛剑法原本的局限,对敌之时招招取敌方要穴,又当如何?” 紫玉歌闻言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已经开始游离,明显是将这话听了进去,同时却没有因为发现师叔不会武功而轻视于他,反而觉得此人精通武学道理,更为难得。 “小师叔!那我呢?” 叶十三见师叔一一举例,心想应该轮到自己,她很好奇这个小师叔能够拿自己举什么例子,可是等了半晌对方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而师弟和师妹却已经陷入沉思,自己又不好打扰他们顿悟,只得传音询问。 “你啊,保持现状就好。” 小风的一句传音落定,右手下意识的抬起,可就在他的手朝着叶十三的头伸出去的时候,顿时意识到不妥,轻咳了一声收了回去,没有完成这个摸头杀。 叶十三虽然只比小风小上几岁,可在他的心中对方却是一个半大孩子,无论是她的元气满满,还是她的性格,当然这是指她在正常的情况下。小风同样也不曾忘记,她在长安血夜中失去记忆,成为黑衣女子那段时间,表现出的无助与凄凉。 “你..” 叶十三见小风的手伸了过来,一个你字出口,却不知是在回应对方的话,还是对方的动作。小风将叶十三当成孩子,可叶十三却没把她这个小师叔真的当成长辈,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间,见对方将手收了回去,这才恢复自然。 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师弟师妹,却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多谢师叔!” “哈哈哈,这没什么好谢的,良师指点亦需佳徒相衬,何况师叔并不是什么良师,只是两位师侄悟性不错。” 小风这句话却是没有夸大,而是因为他的这些话,如果说给不相信自己,或者对自己有排斥之心的人听,那便是截然不同的意思,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当对的话遇上了对的人,这时它才是对的话,否则无论说话的人抱着何种的心思,这句话对于听这句话的人来说,都是错的。 眼见空城计与紫玉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尊敬,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松了那么一口气。若是万事通在场,他一定能看破小风眼中神色的变化,从而猜出他的用意。 而就在这时,小风果然开口道: “两位师侄既已顿悟,那我们便走上一遭试炼,将这顿悟灵感紧紧握住,不知众位师侄意下如何?” “好!” 三人异口同声,而后又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两女笑出声来,空城计却是不解的看着两女,而小风此时已经转过身去,左手用力揉搓了一番,不着痕迹的将一张纸团丢入了溪水之中.... “一月之期匆匆而过,小兄弟,不知你近来一切可好。我已打点好一切,三日后,便是攻山之时,若是小兄弟已经至初武之境,前来相助,乌某自当感激。可若小兄弟不来,乌某亦不会忘记当初小兄弟相助之恩。----乌索尔,拜上。” 【特殊任务】乌山恩怨 阶段:2\/4 阶段目标:1.三日内达到30级。 2.与乌索尔会和。 失败惩罚:无 成功奖励:进入下一阶段 注解:前去时,可结成七人小队,若超过七人,则超出人马无法参加后续剧情,需自行赶往指定地点,以第三方身份加入战局。 第607章 深坑 “等级3\/30” 青山镇一事后,小风定下目标游历天下,随遇而安,如今先前埋下的因到了该结果的时候,自己若是连尝试也未曾便放弃的话,实在是太过对不住自己,无关他人。 况且小风自知进入这江湖已将尽一月之久,自己虽然无法修炼这东大陆的武功与轻功,可入江湖一月,这等级依旧只有三级,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这等级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它毕竟可以给自己更多的精神力与魔力,即便因为空间中元素缺乏这种不可逆的原因,自己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施展魔法,却也能为不时之需备上充足的资本。 于情于理,于人于己,小风断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当他受到这来信之时,便已起了动身的打算。只是以小风的心性,断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可以凭借的一切,独自上路,因此他以试炼指点为名,将手伸向了这些师侄。 小风心中决定,若是对方经自己一番点拨之后,仍不愿习武练级,自己便端了拉他们下水的打算,可若这些人当真愿意与自己同行,那此行一旦有什么好处,自己也不会忘了他们,这便是小风的道。 丹青山谷之外,丹青驿马车之中,小风一行四人神色安然的坐在车厢内,仿佛丝毫没有因为这三天之限而有任何的紧张感,与驾车的车夫满头的大汗成鲜明对比。 “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车厢内响起空城计那特殊的声音,这宛如说话时口中含了半个馒头的声音实在让人记忆深刻,却不知这声音是他与生俱来,亦或是佯装而至。小风闻言间不禁笑了笑,而后开口回应道: “凡事当循序渐进,不可贪功冒进,技艺如是,练武亦如是。我们先回黄沙城,去一趟聚贤山庄,就在那里,进行第一步试炼。” “聚贤山庄?” 话音一落,众人心思各异,他们自然知道这聚贤山庄现在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那正是当今江湖中,唯二的两个秘境所在。虽然这江湖中的秘境与传统游戏中的副本有着云泥之别,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众人心中皆是升起一个相同的念头: “难道师叔,是要我们去刷本练级?” 这聚贤山庄的两个副本对于空城计与紫玉歌老说是陌生之物,平日里因为觉得无关己身,更是没有任何涉猎,因此此地对于他们来说,或多或少还有几分新颖。 可是对于叶十三来说,这个秘境可以说是十分熟悉,而且以她的等级去打这种秘境,也是断无什么历练可言。毕竟自己对秘境中的变化了如指掌,若先一步洞察天机,自然也就没了应急的危险与历练,叶十三念及此处却是有些失望起来。 “叶师侄,师叔知道你对聚贤山庄并不陌生,甚至有些厌倦。不过我们此行既然是历练,那自然与以往有些不同,所经历之事,亦会有所区别。” 小风这话指的是自己和万事通研究出的隐藏结局,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个江湖的信息传递能力。那日聚贤山庄门前,由万事通卖出的普通秘境隐藏开启办法,以及武当五宿随口说出的挑战秘境隐藏开启方法,早已在公示亭宣告之日,公布于众。 小风看出叶十三似乎有些失望,而此行自己最大的把握,便是自己这个师侄,于情于理,皆不能放之不理。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又一次表现除了毫无将他当做师叔的一面,小声嘀咕道: “比如呢?” 声音虽小,却足够车厢内的四人听得仔细,空城计与紫玉歌两人闻言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便要去拉叶十三。可小风看在眼中,却并没有生气,心念一转之间,说出了一个让众人动心的理由,却也不是什么隐藏的开启方法: “比如,师叔会和你们一同进入秘境。你们应该没有尝试过和天外客之外的人,一同闯荡秘境吧?” 话音刚落,叶十三眼中灵光一闪,这种新奇的事自己确实没有体验过,其实并不是她不想体验,未曾想过,而是她和萝卜白菜两人尝试过,秘境是没有办法带一个npc进入的。 此时此刻却见师叔这样说,料想对方定然是有什么能让npc加入秘境的法子,这样一来,自己这一行可谓是先了天下的天外客一步见证了历史的诞生,在这种无穷无尽的脑补之下,叶十三这个少女心十足的桃李年华女子,成功踏上了这条贼船。 “师叔,既然是这样的话,可不可以再多带两个人?” 小风感受到叶十三说话的语气明显重新恢复了元气,而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两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而若自己此行又能得这两人相助,必然更加坦荡几分。当即开口的同时,心中却是升起一种大灰狼哄骗小女孩的一样感觉,道: “青山一别,确实也有些时间没有见到剑太白、罗布斯两位师侄了,也好,他们两人便由你联络。我们,聚贤山庄碰面。” 当小风十分随意的说出两人的名字时,叶十三眼中又是神光一闪,脸上出现了半大孩子一般的欣喜神情。然而就在此情此景尽入小风眼中之际,小风却是忽然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嗡鸣声响起,随即三个片段仿佛记忆碎片一般,一闪而过。 片段之中,一名白衣少女翩翩起舞,脸上尽是欣喜之色,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这件明显大上几号的白衣不肯离开,腰间配着一柄七星龙纹长剑,龙纹栩栩如生,却是潜龙在渊之相。 而第二个片段中,数名黑衣蒙面的持刀男子围困两名受了重伤的男子,而之前的白衣少女此时却是女扮男装,换上了一件男子的衣裳,白衣胜雪,如仙人一般。凌空一剑间,散处道道紫色剑气,朝着数十名黑衣人席卷而去。 可这最后一个片段,却是模糊的很,小风只看得清一点,可也只是这一点,便让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郁结之感,一时间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眼中亦是下意识的出现一抹悲伤之色。 地面之上,满是血迹,以尸山血海而言亦不为过,大量的黑衣人尸体堆积成山,而就在那小山之上,赫然插着一柄断剑,而这柄断剑之上赫然雕刻着七星龙纹,只是此时断裂的龙纹,却显得诡谲非常,仿佛是在为这血洒人间,点缀最后一笔。 “小师叔?师叔?” 耳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小风的意识缓缓恢复,而眼中的片段也随之挥散而去,甚至不存在小风的记忆之中,只是心中剩下那股莫名的悲伤之意久久挥之不去。 “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小风恢复意识,此时却是不想开口说话,索性将一直没有披上头的黑袍重新披上,五官尽数隐藏在黑袍之下,周身气场顿时为之一变,方才仍是一副祥和的师叔,此刻在三人眼中,却显得有些神秘。然而... “可是..师叔,我们已经到了啊。” “嗯?” 小风闻言一愣,自己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纵使系统马车再快,也不至于顷刻间便回到黄沙城吧?当即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轻疑一声后,朝着车窗之外望去。这一望之下,方才发现,原本的艳阳高照,此时已被夜色取代,而这马车,也已到了驿站之内。 “到了,那我们便下车吧。” 说罢,小风率先走出车厢,而银钱早已在上车之时便已清算,因此那个车夫早已下去休息,而此时的驿站之内虽然灯火通明,可说到底却只有他们四人。小风此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已乱的心境,却让他不愿开口说话,而就在这时,叶十三不知有意无意的道: “小师叔,我们再往东一里,就是聚贤山庄了,萝卜白菜他们估计已经到了。我们是要立刻与他们会和,还是等到天明再说?” 如果放在平时,叶十三断然不会问出这种话,她肯定不会主动让自己的朋友去等一个npc,可是如果换成了他人,被自己的npc师叔从白天一直死死盯着盯到了入夜,恐怕心神早已崩溃,却不会有她这般表现。何况那种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去的故人。 “动身吧,我们走。” 小风没有察觉对方的关切之意,同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可是盯了人家一天,开口之间语气有些冷漠,却是为了掩饰心中之乱。叶十三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皆不知师叔为何忽然有此变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忧心又有何用呢? 就这样,一行四人踏上了这注定不平凡的聚贤山庄之行,而在聚贤山庄门前,也正发生着一件不同寻常之事..... 第609章 灾星(中) 传音落定,四下哗然,方才还与那弟子有几分同仇敌忾的众人,纷纷对着他投向了鄙夷和怜悯的眼神。而之前那名弟子此刻更是吃痛之间又闻绝望之音,心中郁气难消,啊的一声背过气去,却也不知道是装晕还是真晕。 然而小风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是以为这场上出现了什么惊人的变故,或者是什么自己没有察觉的人到场,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惊讶,来源于自己。 这一句系统传音,传的是当前区域中,东大陆的天外客,然而小风却并不属于东大陆,因此但凡是这种区域传音,他都是从未听过,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 眼见那名对自己出手的弟子昏死过去,小风一时间却是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埋下的杀招威力竟如此之大?还是说那火球爆裂时,模拟出的痛觉当真剧痛无比?然而无论小风怎样想,却是都没有对方才自己的安排而后悔。 “他..被师叔逐出师门了?” 叶十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率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随着叶十三一句传音传了过去,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同时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凝重。 三人皆听小风亲口所说自己不会武功,而方才之所以眼见对方突袭而没有立即出手,正是因为小风率先对他们传了音,安排他们不要在对方攻击到自己前动手。 小风的本意,只是引对方先攻击自己,而此地有火,自己可以施展抗拒火环凝聚手掌之上,强行接下这一击。而如此一来,便算是对方主动攻击,此时叶十三等人再出手,应当也就不算是违背了“不得同门相残”的门规。 识能加持之下,小风早有准备,对方突忽奇来的一掌在旁人看来凶险,对于小风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因为自己的手早已放在掌的落点等着,手中红光一闪即逝,正是发动了抗拒火环的特殊施展方式。 而随即小风的倒退,却并不是对方这一掌的反震,而是小风刻意为之,操控了抗拒火环的推力指向了自己。他算准若是对方一掌打下,却被震退数步,只怕当即就没了战意,也就没了后续自己等人的计划。 然而这一掌接触之下,小风却是用上了自己最新的魔法研究成果,将一枚爆裂火球借助接触瞬间,埋在了对方的手臂经脉之中。 若对方一息之内不运功,这股火焰之力便会被内力冲散,而一旦对方运功走至手少阳经,便如同点燃了火引一般,登时将这埋下的火球引爆,威力乃是火球本身与对方内力的加持之和。 “此叛逆已经被清理门户,这里没有你们的事,离开吧!” 就在这时,叶十三忽然再度开口,而周围人虽然听她这话心中略有不爽,可是无人带头,却也不敢再得罪这三人。而此时的小风终于注意到,无论是自己的三位师侄还是周围的看客,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与之前大为不同。 而就在小风即将开口之时,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书生,却是低声开口道: “多谢相助,他日相见必有所报。今日在下有要事在身,需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书生开口间,对着小风以及四人转着圈各自作了一揖,而未等四人有所反应,这书生却是朝着人群的缺口方向走去。小风抬眼之间看向其余人,目光对视之下,这些人纷纷闪避了目光,同时朝着那书生盯了一眼。 十息之间,聚贤山庄火光照射的边缘处,这三十余人已尽数离去,包括地面上背过气去的那人,也被旁人拖死狗一般的拖走。如果他是装晕还则罢了,如果他是真晕,恐怕他这一身行头只怕也是不保了。 转瞬之间,山庄门前只留下小风四人,而叶十三见恢复平静,却是忽然眉头微皱,疑惑道: “不对啊,空师弟他们去哪了?怎么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两人还没跟上?师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风闻言看了三人一眼,却只说了四个简单字:“我们回去。”说罢,便转身欲走,剑太白两人看出师叔的脚步似乎有些焦急,赶忙跟上。可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要开口询问。 “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他们出事了?” 然而叶十三说这句话的同时,三人脑海中却是同时响起了小风预留好的答案传音:“不知你们有无注意那些人的眼神?他们那些人在我们这里吃了暗亏,现在那书生就这样离去,他们怎会放过这个出气的机会?” “而以空师侄的心性,断不会做无法估量之事,可紫师侄便说不准了。” 传音落定,叶十三却是已经十分自觉的来到了小风身旁,随即一把抓起他的黑袍,运上轻功朝前方的树林奔去。剑太白与罗布斯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与惊讶,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叶十三会进境如此神速。 明明经历了黄沙长安楼一事后,她的等级已经掉回了十级,却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新修炼到三十五级,而这她这三十五级,与自己两人的三十七级相比,虽然武学的熟练程度不如自己两人,可轻功以及内功却是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刚到树林,便听到树林中传来一阵喝骂之声,小风闻声同时,立即知会三人道:“出手救人,不用管我。”说罢,便挣开了叶十三抓住自己的手。 三人见状没有半点犹豫,运上轻功,朝着树林道旁的树木跃去,几个踩踏借力之间,已经消失在小风仅存的视线之内。此地无火焰可供驱使,而虽有夜风,却不足以凝聚风元素,因此小风知道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故技不可重施,因此当下立断,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眼见三人离去,小风心念一转间,地刺阵盘再度上手,双手负于身后,看似闲庭信步般前行,却是随时准备埋下阵盘,发动阵盘自爆以求自保之力。 “妈的,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多管闲事?之前那三个煞星也就罢了,等级高了不起。可你们两个废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们也敢学人多管闲事?” “哼..能不能多管闲事,不是你来说的。” “还敢嘴硬?给我打!” 话音落定,树林之中再度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之声,然而却是没有听到任何一句惨呼,远远看去,只见一群人围着地面上一个人频繁出脚,而另一群人则似乎是制服了两个人,将这两人按在地上,却没有拳脚相向。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呼声传出,随即林中一阵此起彼伏的剧烈咳嗽声响起,那被围在地面上群殴的男子赫然起身,抽出腰间别着的一柄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另一群人冲去,似是要去救那两名被困之人,正是空城计。 天外客不会流血,而拳打脚踢更是不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但是这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空城计方才隐忍之下,正是要这些人放松警惕,而方才忽然扬起的一包特质胡椒粉,正是他的底牌。 若是无那被牵制的两人,此时空城计早已使出庖丁刀法,将周围这些因胡椒粉而陷入剧烈咳嗽的人砍的七零八落,就算砍不死这些人,却也能将这些人身上的衣物耐久磨的近乎于零,这便是庖丁刀法的奥妙所在。 然而此时对方人质在手,空城计知道这些人绝不会因为自己挟持了谁就放人,因此他不得不做出错误的判断,只得朝着那挟持两人的七人冲去,也正是他们七人带了这个头,方才会围攻那名书生男子。 “各位屡次犯我书剑山庄,难不成当真觉得我书剑山庄无人了么?” 就在这时,那七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森冷之意,然而因为黑夜的缘故,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看到一道黑夜持剑缓缓行来。 这七人闻言间一愣,心道:“怎么今天到处都是书剑山庄的人,难道今天书剑山庄有什么集体门派事件?”可在看清对方只有一人时,七人却是没有丝毫胆怯之意,而是心念一转间,一把拉起紫玉歌,将剑架在了她的要害之上。 “你再进一步,我就要这丫头死无全尸!” 这七人之首说的话是针对身后那一道黑影,可是听者却不知那黑影一人,也包括了正在前冲的空城计。空城计顿时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当即却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其实他这是关心则乱。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的天外客人质,空城计都会选择杀了对方给他报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束手就擒,毕竟死了可以复活,可是对于紫玉歌,他却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 树林中的黑影仿佛为之所动,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而这七人倒是也没有真的因为那黑影进了一步,而暴起杀人。与此同时,骚乱的人群恢复了些许,一人喝骂道: “抓住他,他在那里!敢用毒粉扔我们,他身上一定还有毒粉,我们让他也尝尝毒粉的滋味!” 说罢,骚乱的人群中赫然冲出三人朝着空城计奔去,而空城计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是没有再进一步,却是退了数步,朝着那冲来的三人砍去。 四人错身而过,电光火石,无月的夜色之下甚至没有刀光闪现,四人便已分身错开。而就在下一刻,那前冲的三人身上的衣物忽然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碎布四散而去,而这三人方才察觉出来,赶忙怒骂了一声之后,遁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呼..呼...” 空城计的庖丁刀法,这是第二次对人使用,巨大的耗损之下,让他顿时气息紊乱不堪再战,而此时那骚乱的二十余人已经尽数恢复,虽对刚才的一幕有所顾忌,可看清空城计的虚弱后,又有三人冲了过来。 “小紫,对不住。” 空城计再度开口之间,却是低声说出了这五个字,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不再是那种嘴里塞了半个馒头的声音,而是多了几分特殊的磁性。 此时此刻,空城计终于意识到,行走江湖武功太弱是多么的困难,今日自己不能保护心上人一次,那么日后难免就会有两次三次,到时即便对方理解自己,可自己又如何能过了自己这一坎呢? 空城计心下落定,抬手间便要再度出刀,可内力刚刚运转了一半,却是后继无力,脚步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心中暗叹一声,果然现实和小说不一样,不是什么人都会在绝境中爆发潜力。此时此刻看向迎面落下的三刀,内心却是生出一分平静。 长刀即将加身,而与此同时另一方的紫玉歌却也同时开口,声音虽然有几分文弱,却不惧生死:“师叔说得对,我们以后真的该练些武功。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们没能帮到你,只怕反而害了你...” 说罢,紫玉歌竟是忽然抬手朝着刀刃抓去,那同样被制住的书生半跪之间见状,眼中精芒一闪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看出这姑娘是要当场自杀,而就在这时,数声兵器交接之音赫然传出,而随即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虽然咱们可以死,但是轻生却总归不大好,下次别再做傻事了。”而话音至此,兵器交接之声戛然而止,随即两声惨呼接连传出,而这女子的声音亦是骤然一变道: “对于这些败类,屡次犯我书剑威严,今日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些已经人有了...” 话音至此,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长剑顿时射出三道剑气齐攻眼前一人,那人以长刀断裂为代价格挡一道,以惨呼一声手臂重创为代价出掌化解一道,而这最后一道,却是在这无尽夜空之下,闪起了第一道白色光芒。与此同时,另一方向冷声接着开口道: “取死之道!” 话音方落,那林中的黑影已不知何时冲入人群,一时间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惨呼之声层出不绝,白光更是接连闪起,众人只见三名白衣剑客如同杀神附体,所接触之人不过三招便被斩于剑下,三息过后,三十余人已只剩下十指之数。 却不知是杀人者已经疲惫,亦或是被杀者已丧失了斗志,一时间战局瞬息变幻,一方六人,正是空城计、紫玉歌与那名书生,还有突然出现的叶十三三人。而另一方则只剩下四人,皆是那七人小组中的四人。 而就在这时,远方忽然响起一声狂笑,而随即黯淡的森林忽然燃起数道火光,树冠之上竟是不知何时出现数十名蓝衣人,皆手持火把,正是: “哈哈哈哈,一品红就藏在你们其中吧!如此杀人如麻,委实是江湖败类,无愧被逐出师门。今日我月下流火堂便要替天行道,将你们尽数格杀于此!” 第610章 灾星(下) 好在这是一个无月之夜,若非如此,四周最为耀眼之物恐怕就不是树上众人高举的火把,而是那放话之人无可挑剔的大光头。月下流火堂并非是什么不入流的江湖门派,更不是什么神秘的帮派组织,而是一个帮派之下的分堂而已。 自青山镇一役之后,北霜城联盟实力受损,而南征失败,此一事终于激起城中其他势力反对,傲寒影挥师而回,短时间内却已无力在布局图谋南方。 因此原本作为嫁祸西方落雁城,被安排来聚贤山庄门前大肆屠杀新人的红狼杀手小组,也跟随傲寒影返回北霜城。而这个信息,作为青山镇一役的主角之一,月下独行自然掌握其中。 只是月下独行中,仍有部分人吃过杀手小组的亏,几欲找回这个面子,所以对杀手小组仍有人存留下来深信不疑。这月下流火堂的全称,正是月下独行帮会,流火堂,而堂主正是与道沓并称少林中天外客双杰的“叫我圣僧”。 此人虽是少林弟子,性格却是火爆异常,与道沓的性情截然不同,若非如此他也绝不会成为这流火堂主。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流火堂中人,也大多是这种激进的性格,因此今日得到线报之后,便埋下了这场伏兵。 “听闻杀手小组的组长平素好穿红衣,今日所见倒是并无此人,可是一品红,你说你和这杀手小组没关系,谁会信呢?” 狂笑声落,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此时之前围攻那书生的三十余人已只剩下不过十指之数,而那一品红早已被方才的乱剑波及化光消失,因此面对这突忽奇来的声音,谁都不敢贸然开口,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对方口中的一品红。 “你们难不成以为装傻今天就能走得了?一品红,劝你识相的就站出来,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况且你们方才杀了那么多人,恐怕杀气早已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步,我今天取你们性命,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面对这时不时响起的传音,叶十三等人心中自然明白对方是认错了人,可是自己身上确实已经杀气满满,此时若失手身死,只怕难免牢狱之灾,而杀三十余人,还都是等级远低于自己之人,这牢狱之灾便会更重。 三人念及此处,一时间倒是有些后悔起来,而他们三人确实也从未一次性pk掉这么多人,心中不禁响起若是失手身亡,恐怕这牢狱没个两三天是出不来的。 然而就在此时,叶十三五人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冷静,正是:“既然杀都杀了,就不要浪费时间后悔了,等下骚乱一起,你们就趁乱离开。至于那书生,可以带他一起,向聚贤山庄行进。”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于一方之时,便会忽略另一些其他的存在,而当一群人聚焦于一方之时,即便原本没有注意这一方的人,也会将注意力转嫁在这一方之上,因此忽略不可避免。 树林大道之上,火光照射的边缘之处,黑袍小风静立当场,一句传音落定之后,侧身看了身后走来的地面一眼,随即心念一转间,同时激活了这六座地刺之阵。 叶十三等人闻言间一愣,随即便明白这传音中的意思,于是三人齐齐看向书生,这种突然的举动,却让这书生一直平静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罗布斯看在眼内,面上不动声色,却是隐约觉得这个书生不同寻常,心中起了戒备。 “动手!!” 就在这时,那个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然而一声动手落定,周围树上的伏兵动的却不是手也不是脚,而是嘴。皆是发出了一阵哗然,更有甚者大呼见鬼,只因为他们其中的九人,皆听到了自己手中的火把,似乎发出了一声炸裂。 “嗯?怎么还不动手,都愣着干嘛?!” 众人闻言间看向自己手中的火把,却见火把并无异样,心中存疑瞬间,正准备跃下树冠拔剑出手,然而就在这时,众人手中的火把却是骤然熄灭,如此突变再度引起一阵喧哗之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喝声方落,天空之上赫然响起一阵重物急速旋转时与空气碰撞发出的破风之声,一息过后一声沉重无比的闷响自地面上传出,众人只见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腰围粗细的石柱赫然出现在场地中央。 石柱落地瞬间,激起一阵尘沙,而尘沙落定之际,一人端坐石柱顶端,身穿破烂麻衣,头戴红色护额,背后一柄不似常人兵器一般的巨型长刀,更是彰显此人力道十足。 说要他人现身,可这个说话之人却是就此现身,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唏嘘,可就在此人现身的同时,原本因为火把忽然熄灭而已经黯淡些许的树林,此时却是忽然变得异常明亮起来。 只见天空之上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悬浮起九枚火球,每一枚都如皮球大小,在空中不断旋转,似是在绘制什么图案,却更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火球。 “快看!这是什么?!”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这样一句,树上众人顿时朝上空望去,这些人毕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士,而无一例外的皆是月下独行的天外客玩家,自然面对这天生异象心存好奇,这好奇已经大过了杀人。 “还不走?你们也要看戏么?” 就在叶十三等人,包括那名书生皆因天空之上的异象而短暂失神之时,小风的传音再度响彻在书剑山庄弟子的耳中,而这声音便如雷霆破晓一般,让五人顿时清醒,当即互换了一下眼色,叶十三、剑太白与罗布斯三人分别抓起一人,运使轻功而去。 “哪里走?你们当本圣僧不存在么?!” 一行六人轻功初运,正朝着原定方向急奔而去,可六人才没跑出去多远,便闻听头顶一阵喝声响起,抬头之间却见那根石柱朝着自己等人砸了过来,而石柱之上还有一人,正是方才出现在石柱顶端的男子,id叫我圣僧。 “你们先走,我断后!” 剑太白看出不妙,当即放下手中抓着的空城计,回头告知众人先行离去,而随即双手运剑,朝着迎面砸下的石柱便发招攻去。可就在这时,那石柱上的男子却是忽然起身,双脚猛然踏向石柱,原本缓缓倒下的石柱顿时猛然加速,同时一声喝骂传来: “你断个屁!” 然而话音方落,这说话的男子脑海之中却是同时响起一个带着玩味的声音,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一点就燃,正是:“哦?那不知道到底阁下是屁,还是阁下脚下是屁呢?” 男子所用之招其实并非什么高深的武功,而是简简单单的千斤坠,只是他此时借用石柱之力压下,纵使无法留住六人,却也能将那断后之人重创,他相信现在阶段的玩家,没有人在蛮力方面可以胜过自己。 正当男子火冒三丈,抬头看向周围,欲找出传音之人将他一并碾碎之时,却见头顶的九枚不断旋转的火球,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袭而来,心中一惊的同时,耳中顿时响起后方帮众杂七杂八的声音: “堂主小心啊!堂主这鬼火邪门的很,不要力敌!堂主快闪!” 而这些人的声音,还都不是开口说出,而是同时朝着他传音而来,一时间叠音之下,他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听全,顿时心中烦躁之意更甚,猛然抽出背后巨型长刀向上一挑,人随刀起,正是一招升龙斩。 远方闭目凝神,以识能与精神力控制火球的小风见了这一幕,心中却是升起了一抹玩味之意。他至今为止,还真没见到谁不发绝式,不运内招,单纯用外招去接自己的火球。他十分好奇,当自己的魔法与外招对抗之时,到底会有何情况出现。 可虽然他很想知道这个结果,却不能枉顾自己的性命,当即分神对着剑太白传音,语气却是不如从前那般和善:“速退!剑走轻灵,何况我书剑山庄以笛代剑,你是想试试自己的头和笛硬,还是那石柱硬么?!” 剑太白闻言间三剑剑气已出一剑,然而经历往日种种,他已经对这个师叔有了一定的认识,既然对方说自己不行,那恐怕自己全力施为也未必真的可以,因此当即挥散剑势,疾退而去。 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的九枚火球也已距离升龙斩不到两丈距离,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心念一转,九枚火球忽然变幻轨迹,朝着那石柱中的一点轰去。 九枚火球接连轰击在一点之上,初始三枚风平浪静,而后三枚偶有涟漪,可到了最后三枚却已有土石崩裂之相,正是九道攻击凝而唯一,一点突破。而就在这时,剑太白的一道剑气倏然而至,其落点正是九枚火球轰击的一点.. “轰!!” 一声爆裂之音响起,一根石柱顿时从中崩裂断为两截,而与此同时剑太白亦是疾退而出,一剑余晖随着切口向上而去。空中使出升龙斩的男子,一刀劈空之下心中正郁气难消,忽闻一声炸裂,低头看去之时,却感受到一股剑气袭来。 此时正是他一刀刚尽,后气无以为继之时,心念急转之间弃刀变掌,猛然朝着剑气拍去。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男子于空中猛地翻了两个跟斗,最终平稳落地,可手却是背在身后,看似高深,却已受了轻伤,需要稍作调息。 “给我追,不要放过任何一人!至于这些人,全部给我带回总部,敢有中途逃走者,杀!” 男子站稳身形,一心郁气无法宣泄,最终只得发在之前挟持紫玉歌威胁空城计的七人幸存的那几人身上,流火堂众人见状,分出三人围住这几人,而其他人,则是跟随堂主,朝着树林之处追去。 然而流火堂众人方才追出去没几步,却发现只是刚刚跑路不久的几人,此时竟已完全消失不见,而就在此时,他脑海中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却是少了玩味之意,而多了更加让人不爽的警告意味: “林中树上以及路间,已尽数被我埋下陷阱,若是阁下当真不惜人命,大可一试!这些陷阱天明之时方自行消除,若之前有人敢于以身涉险,却也无关我事,好自为之。” 小风能同时布下的地刺之阵只有七枚,自然不将树林中的道路乃至树上一一备齐,而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乱敌之心,同样他算准以对方方才表露出的性情,自己越是这样说,他就越会去尝试。 而下一刻,这流火堂主,果然大喝一声:“停!你们留在此处,让我去试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也的陷阱,能够挡住我月下独行的精锐!” “是!” 话音落罢,流火堂众人虽口中喊是,却对自己这个堂主没什么信心,因为方才一切来得都太过诡异和突然。可是就在这时,那留下看守“幸存者”的三名流火堂帮众耳中,却是充斥着一名男子近乎疯狂的笑声,正当三人不胜其烦之时,那疯狂的男子忽然神色一凛道:: “你们低估了灾星..你们低估了灾星,哈哈哈哈!你们低估了灾星!” 而当这一句被重复了三次的话道尽之时,这幸存的四人竟是同时一命呜呼,诡异的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第611章 入瓮 留守的三人眼见这四人诡异化光消失,加上方才天生异象的一幕,不禁觉得身旁阴风阵阵,自己仿佛身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环境之中,而就在这时,一人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开口道: “快!快通知堂主,前面那些人邪门的很,不要中了他们的计!” 话音落定,却是了无回音,同时也不见同伴有一丝动容,手中的火把在此刻也摇曳的有些微弱,仿佛下一刻仅存的光明将会荡然无存,陷入无穷的黑暗之中。 “咯噔..” 那说话的男子心中忽然一颤,他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话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压制的升起。难道自己的同伴,也已经和那四个人一般中了招,或者他们已经不是他们。 “喂..我说,我们快去..嗯?!” 男子说话间手已经按到了兵器之上,然而话音未落,一声惊呼却是出口,因为背对自己的两名同伴同时回身,一人一手搭在了自己肩头。男子见状瞳孔骤然收缩,随着“铿”的一声轻响,手中佩刀已然出鞘,可就在这时,却感觉双肩一麻,正想运招出手,却听一声: “你干什么?没吃药么?” “额..这..” 险些出刀的男子见状一愣,随即收刀入鞘,脸上尽是尴尬之色,而就在这时,另一人再度开口道:“咱们仨是留下来看人,现在人都死了,当然是一起通知堂主啊。万一我们去了,你着了道儿怎么办?” 听两人这样一说,男子终于放下心来,心道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险些便出手伤了同伴。脸上再度尴尬的笑了笑后,三人一同朝着流火堂主的方向奔去。 然而就在这时,之前拔刀的男子却是看到了右手边那名同伴,嘴角上挂起了一抹邪魔一般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虽然似乎并不是对着自己笑,却依旧摄人心魄,让人胆战心惊... 同一时间,森林出口之处,流火堂主手持巨型长刀,威风凛凛。远远看去仿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然而他身后所当之人,却尽是他流火堂的帮众,而他之所以拦着这些人正是因为,之前那莫须有的一声警告。 “哼,别以为这种小计俩便能拦住本圣僧!” 话音方落,流火堂主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随着一声闷响传出,这一脚之下地裂七寸,正是原地千斤坠。流火堂主虽然性格火爆,可是战斗之时却不是无智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在中原天外客高手榜上留名。 之前传音之人,曾说树上路间已满布陷阱,既然是陷阱,那就必然埋在地下,若是自己已地裂攻之,想必便可以触发这些陷阱,而届时手中大刀便是开路所用。 他此刻的想法十分简单,那便是既然有陷阱,自己就将这些陷阱一一触发了,这样自己的手下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这种对自己的实力完全自信的人,在危险的陷阱下根本就是莽夫,可在某些情况下,却是别有一番独特的作用。 一脚踏出,无事发生,流火堂主并未大意,而是接连踏出数步,看的后面的帮众一阵疑惑不解,正有人想开口说出:“堂主您别试了,这根本就没什么陷阱”这句话的时候,地面之下却是响起了一阵机括运作之声。 “有什么东西,放马过来吧!” 流火堂主话音方落,地面之下赫然接连爆发而出十三根铁刺,然而因为他早有准备,而触发陷阱的是他脚下的地裂而非本人,因此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可也因为这样,使得身后众人不敢轻易再上。 小风的用意从来就不是杀人,而是拖延时间,因此这种布局之下,更容易让对方停滞脚步。流火堂主步步为营间,看似破尽小风的陷阱,可无形之中却是已经被他拖延了大量的时间。 而人一旦确定了一句话中一半的正确后,便会下意识的觉得另一半也是正确的,因此在亲身尝试了“林中有陷阱”后,便也下意识的认定了“树上有陷阱”,从而忽略了原本捷径的可能,这便是这种人思维的漏洞。 同一时间,聚贤山庄门前,叶十三、剑太白、紫玉歌、空城计与那书生五人,此刻正站在门口石碑之前,似是低声说着什么,而除了那书生之外,众人的脸上皆是存在些许不同的异样: “多谢相助,适才匆忙,不知诸君尊姓大名?” 书生话音刚落,在场四人却都是无言以对,剑太白与叶十三两人,此前皆是听罗布斯说过,这名书生绝不简单,要自己等人不可轻信于他,须多加防备。 而至于紫玉歌,却觉得在场四人,怎样这句话也轮不到自己来答,况且方才自己和空城计虽然是想帮他,可却因为实力不足,险些害了他。 眼见四人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言语,这书生当即冲着几人作了一揖,再次开口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得诸君之助,若无以报之,枉读圣贤之书。” 而就在这时,远方一个爽朗的笑声赫然传来,众人回身间,正见黑袍小风与罗布斯两人从林中走来,一副言谈甚欢的模样,而小风开口之间却是对着那名书生道: “我们皆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泥如此小节,若公子有心,日后路见不平之时亦出手相助,便算是全了今日之谊。” “师..” 一句师叔刚要出口,罗布斯却是眼疾嘴快,当即出声盖过了对方的声音,冲着小风一抱拳道:“大师兄说的是,我们青衣门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大派,可行走江湖匡扶同道,亦是理所应当。”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傻子,虽然叶十三平日里有些天真,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也不是掉链子的主。此时见罗布斯如此称呼师叔,顿时知道方才发生何事,当即出声明知故问道: “大师兄,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才回来,之前那伙人呢?有追来么?” 面对众人的反应,小风十分满意,方才自己与罗布斯脱离人群,正是去探讨了一番这名书生的不同之处,因为从始至终这名书生表现的都太过镇定,这不像是一个被人欺凌之任该有的表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女子声音忽然就么突兀的在叶十三等人身旁响起,众人转身之间,赫然见到身旁白光一闪,随即一行七人便出现在众人身前,而说话之人一身红色铠甲,手持亮银长枪,头盔之上红须随风舞动,英气逼人。 “好个青衣门,好个匡扶正道,却不知你们其中谁是一品红,而谁又是北霜城来客?” 话音落定,白光亦是散尽,火光映射之下,众人这才看清这一行七人的面貌,竟然清一色的都是身穿铠甲的女子,而为首的女子似乎已是摽梅之年,说话时眼神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嗯?是你?” 就在此时,身穿一身红色铠甲的女将军,忽然将目光落在小风身上,同时口中轻疑出声,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一瞬惊讶的人一般。然而面对她这种反应,小风却是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自己确定不认识这样一名女子。 小风不认识她理所应当,可是她却是清楚的认得小风,因为那日黄沙城酒楼集会,小风游说月下独行出阵青山镇之时,她也在场,只不过那日她穿的铠甲上带着面具,因此小风不记得她也十分正常。 “姑娘...” 罗布斯的一句客套话尚未说完,便听这女子忽然话锋一转,冷冷的道:“会长找你很久了,今天既然碰上,就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说罢,女子十分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长枪,而随即她身后的六名女子也是忽然有了行动,竟是俨然有将众人包围的架势。叶十三三人立即看出不对,此时来不及细问师叔缘由,只怕之前那一架未了,这新的一仗已经不可避免。 而就在这时,林子中却是忽然传来之前那流火堂主的声音,只是他这一次的声音与之前出场时的粗犷截然不同,而是带着几分让人肉麻的温柔: “小红?你果然是关心我的,就是这些人刚才杀了三十多人,那个一品红也在其中,咱们联手拿下他们!” 话音方落,树林之中赫然窜出一道身影,小风见状眉头一皱,因为他心中不解对方为何如此迅速便破了自己设下的局。然而就在对方的身影凌空跃起,朝着自己等人飞来之际,小风却是明白了为什么。 只见流火堂主的护甲之上,已经是漏洞百出,而手臂之上划痕满布,背后的巨型长刀也已经满布豁口,赫然是选择了强行冲阵的蛮干,强行破坏了自己的七座地刺阵。 而就在这时,小风心念一转,却是冲着书剑山庄众弟子下了一个命令,一个若是放在平常他们绝对会犹豫,甚至迟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命令: “众人立刻随我进入第一秘境,不得恋战,比武场东方大门之外碰面!” 而话音落定之时,小风已经率先一步冲入了聚贤山庄大门处,与大门碰撞的同时,消失不见。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随即纷纷冲入大门,可就在众人皆已进入大门,进入秘境之后,却发现周围多了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正是那名白衣书生... 第612章 不同的秘境(上)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情节,上一次入聚贤秘境便是因为外有追兵,这一次却又是因为相近的原因。小风等人被动进入秘境躲避,而小风恢复意识的同时,心料那看门的七人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当即看也没看前方,开口道: “七位朋友,我们是...嗯?” 一声轻疑出口,抱拳而下的小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这路口依旧是上次自己进来的路口,可是这里却并没有上次那七个拦路之人。小风见状疑惑之间,心中猜想莫非自己通过一次关,下一次流程便不相同,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师兄,你在和谁说话?” “师兄?” 这个称谓让小风又是一愣,而当即回身之间立即便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如此称呼自己,可同样的,他也为自己队伍中多出来的这个人,暂时又愣了一愣。 眼中正是自己书剑山庄的一众历练弟子,可是五人之后,却是多了之前那名书生,而那名书生此时原本满布灰尘的衣服,如今却是崭新无比,额前原本凌乱的发丝如今也重新束起,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经过之前那些人的欺凌。 “这位朋友,不知你为何会在此地?” 在小风的示意下,罗布斯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可随即便见这书生朝着紫玉歌看了一眼,而后一抱拳道:“方才在下匆忙之间,见诸君朝着山庄大门冲去,以为发生何事,便也追了上来。” 无论他说的如何毫无破绽,之前的眼神却已经足以让有心之人察觉。小风见状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是对着紫玉歌传音道:“紫师侄,是你带他进来的?” 紫玉歌闻言间没有答话,可是她此刻的不答话,却正是一种答话。因为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对师叔的问题避而不答,如此因果之下,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无言以对。 方才众人进入秘境之前,紫玉歌确实对着那名书生说了一句:“那些人来势汹汹,公子也一起走吧。”可就是这样随便的一句话,没有进行组队,也没有进行任何被系统认定的联盟方式,就这样随着自己进入了秘境。 此事若是放在寻常,紫玉歌只怕要怀疑自己见鬼,可如今师叔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里,却让她不得不信这江湖中确实存在这种人,而这种npc,居然真的可以和玩家一同进入秘境。 只是紫玉歌哪里知道,小风一路上与众人之间的互动,早已被系统判定为盟友关系,而如果进入秘境的最大限制并未到达,确实无需组队,也能进入秘境。 “警告,警告,由于未知原因,秘境创建失败,将在十秒后关闭副本,请众人带好随身物品,等待传送。” 就在此时,叶十三等一众书剑山庄弟子耳中,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而这个声音说话时没有半点语气以及情感,却又与之前的系统男音有些不同。叶十三等人互看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小风的身上,可是小风却是毫无反应,反而开口道: “此地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走吧,我们一切小心行事。” “小师叔,你没听到?” “嗯?”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叶十三不拿小风当师叔,心中有什么问题,便直接传音问出。而小风这种回答,更加让叶十三觉得奇怪,奇怪到打消了方才升起的“是因为有师叔在,才导致秘境创建失败”这种念头。 “刚才有个声音说,秘境创建失败,十秒后我们就会被传出去。” “被传出去?” 小风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要明知故问一番,有这个叶师侄在,自己的身份恐怕早晚都要暴露在一句随意的答话上,虽然即便自己暴露对方也不一定能察觉,可是自己的任务却是绝不允许。 “额,就是我们不能一起闯荡秘境了。” “嗯?为什么不能?” 小风同样知道换做自己,这种情况下,恐怕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如何糊弄一个npc过关,可此时他之所以要拉着叶十三说话,却是因为想让她暂时分神。就在两人传音之时,时间正一秒一秒的过去,而其他人的目光中,也越来越是复杂。 “因为,就是。” “因为什么?” 一声落定,秘境之中忽的挂起一阵清风,方才进入秘境之时是无月的黑夜,此时却是皓阳当空,一时间众人皆没有太过注意这一点,而此时的一阵清风吹过,方才让众人大梦初醒。 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见自己师叔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后,不禁侧身看去,却正巧看到那名书生的眉头,在一瞬间微微皱了一下。而此时十秒早已过去,小风缓缓呼了一口气,而后十分自然的收起目光道: “三息已过,想必大家已经休息够了,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历练吧。” 小风说话之间转过身去便要迈步而走,可就在他走出一步之后,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或者是脚步,心中不禁一疑,而当他走出第二步之时,已经下意识的埋下了地刺阵盘,到了第三步时,已然进入识能之境,朝着身后扫去。 这一扫之下,纵使是小风这般心神,亦是为之一惊,身后的五人此时身上皆冒着一股浓重的黑气,小风虽然看不清这五人的面目,却能感知到他们此时五人皆是垂头丧气的姿势,上身弯曲,双手朝下,头看地面,仿若僵尸。 一息过后,小风收回识能,眼中却是惊疑未定,因为方才他感知之下,始终没有察觉那名书生的存在,或者说,没有察觉到那名书生身上存在气场。 “他们..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那书生缓缓开口,声音虽小,却依旧太过镇定,小风闻言之间转身看向书生,可这一眼之下,却发现自己的五名师侄已然不见,当即调转识能再度加持双眼,可随即眼前却又出现了那五团人型黑气。 “演戏这种事,并不适合朋友这样的人,你说是么?” 小风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将计就计,也不是虚与委蛇,而是直接的开门见山,他相信既然对方有方法可以让自己的五名师侄消失,如今却留下自己,说明自己必定有用。与其浪费时间与他周折,倒不如开门见山。 这名书生倒也不同凡响,听了小风这话之后,只是眼中精光一闪,而随即再度抬头之间,眉宇间便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书生的文质彬彬。 “确实不适合。” 一句回答,立场分明,而就在这时,小风原本感觉不到的对方的气场,此时却是彰显无遗,不过他身上的光却似乎有几分柔和,以小风一月以来的经验,此人至少此刻对自己没有敌意。 “我的这些师侄之所以消失,想必也和朋友有关吧。” 小风说这句话的时候镇定无比,仿佛自己口中的师侄只不过是死物,没有半点情绪掺杂其中。 “有关,却也没关。” “怎么说?” 书生闻言间脸上出现一抹莫名的笑容,却是答非所问道:“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话音落定,小风没有搭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说下去,而书生也不在意,仿佛随口一般问道: “你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的人。” 小风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是什么人,而此时此刻,这句的答案却是一句万金油般的存在,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那自己就是什么样的人,至于这个什么样的区域分类,那便仅仅是看听的人如何想,而不是说的人如何说。 “哈..果然。” “现在可以说了?” “你的师侄消失也许有我的原因,但却不是我的安排,他们此刻应该还算安全,只是到了正常的秘境之内。而这里本该只有我,此时却多了你。” 书生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是包含了大量的信息,也许不是他,这就代表他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他的安排,则说明他对这些人没有恶意。而他之所以知道“他们此刻还算安全”,那么就势必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至于最后本该只有我,却是求证后的结论。 言至此处,小风终于明白那些天外客为什么叫他灾星,想想也是知道,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明明和队友一起进入了秘境,可是进本十秒过后人便消失不见,而另一方也会在最终boss时出错,如此一来,对比之下便不难推测出这bug的根源。 “朋友既然留下我,想必..” “诶..”小风的一句话没有说完,却被书生挥手制止,而随即书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摇了一下后接着道:“不是我要留下你,而是你没有消失。不过你大可放心,你们之前也算帮过我,我倒还不至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那恩将仇报的小人。” 小风的本意并不是试探对方是否要留下自己,可是心底里却并不排除这种想法,此时被人一语道破,多少有点尴尬,当即开口道: “我是想说,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不如结伴同行,也好过自己摸索,甚至无心之间阻碍对方计划。况且,你我虽然也许目的不同,却未必不能互助,你说是么?” 书生在听到小风说无心之间阻碍对方计划之时,不禁眉头一挑,随即道了一句:“是也不是。” “嗯?”小风轻疑一声,是因为他发现眼前之人不是万事通那种性格,只要自己不问,他就真的不说,所以这一句轻疑,便算是自己问了。而对方果然接着开口道: “我们确实可以互助,但我却并没有什么计划。至于目的...” “怎么?” 小风又是一句明知故问,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断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目的,虽然自己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目的。而一息过后,书生却是合上折扇,道了三个字: “你先说。” 然而下一刻小风灵机一动说出的话,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而小风这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引起他这种反应,正是那日初入秘境之时,小风得到的那个神秘人的接头暗号: “北疆无域,南宫有门,东西合纵,中州悬...”然而话音未完,书生却是骤然变色,右手一指小风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615章 相信 女子话音方落,小风却是一时语塞,并非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而是思绪早已飞去了旁处。听这女子的话,暂时叫北堂瑜好了,也就是说她原本不姓北堂,或者说她果然不是北堂世家的人。 小风想起当初所得的信息,白衣女子与南宫羽交手时被对方看破北堂世家身份后,那一瞬间的眼神确实有些古怪。如今想想,原来她根本不是北堂世家的人,如此正是一招引祸东吴之计。 “那..在下暂时就叫北堂飞吧。” 小风心念一转间,顺着对方的心思报出了这个假名字,而话一出口,北堂瑜的脸上果然出现一抹笑容,顿时又觉得哥哥这个朋友顺眼了许多,虽然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可至少和自己存在一定的默契。 一面回答,小风心中一面沉思,心想诸多天外客,如果真是按着自己和万事通卖出的攻略去触发这隐藏剧情,那么他们看到的势必与自己相同。 小风虽然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也不排除当初自己没有看懂北堂瑜的眼神,就没有别人看的懂。可是他却相信看懂的人,一定是在少数,然而江湖传讯,却不在少数决。 如此一来,恐怕江湖上的天外客,只怕都知道昔日聚贤论剑,乃是北堂世家计谋之下所为,为的是引祸天外客与南宫世家。 对于一般玩家来说,江湖势力纷争,包括南宫世家的突袭其实都无关紧要,可是对于那些帮派首脑,甚至有意染指武林宝座的人来说,这些江湖其他势力的动向,却是至关紧要。 如此一想,这背后操纵之人不可谓心计不深,不但挑起北堂南宫两家反目,同时还让北堂世家为自己挡了天外客的枪,如此一箭三雕,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势力的手笔。 “嗯?你在想什么?” 女子的声音赫然响起,再一次打断了小风的沉思,而小风抬头之间方才意识到自己又已经过了三息没有动作,而此时这个问题如果自己回答“没有”,恐怕便会在对方心中种下一颗隔阂的种子。 “我在想瑾兄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那是一定的!” 北堂瑜开口之间十分坚定,足见他对他的瑾哥哥信心十足,而正当小风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淡化之前表露出的神情之时,北堂瑜却是哈哈一笑道: “走吧,咱们去看一场好戏,这聚贤山庄的主角,马上就要登场了。”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说的主角是谁,正是南宫世家的小公子南宫羽,而这看戏的地点,正是这看台最顶端。然而如此一来,下面的剧情却是与自己之前所见一般无二,可是南宫羽被自己触发,那五位师侄又是何去何从? 小风心念一转间眉头微皱,作迟疑状,久久未曾开口,而此时北堂瑜果然忍不住发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想离开,那自然也是可以的,我这就..” “不是,在下仍有事未完成,还请瑜小姐先行一步,咱们南方看台顶端再见。” 北堂瑜的话尚未说完,小风便开口打断,这女子说话间已经完全是对待朋友的语气,而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自己拒绝她的邀请而生气,如若小风此时没有要事要做,兴许真的不会拒绝。 “啊?你怎么..”北堂瑜闻言间下意识的轻呼半句,可随即自己就为对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接着轻笑一声道:“哈..不愧是瑾哥的朋友,那..咱们等下见。” 北堂瑜话音落定,小风冲着对方抱了抱拳,而后北堂瑜便运上轻功踏向地面,而随即便如同一只金鹏一般展翅而起,朝着南方看台腾飞而去,转眼功夫落地借力之时,已距离小风五十步外。 小风目送北堂瑜离开,而后又看了地面上死去的npc松柏一眼,只是此时对方的死状对于小风来说却是没了任何的冲击,小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平静,平静的仿佛引以为常。 越过松柏的尸体,小风朝着之前的书生离开的方向行去,小风猜测既然自己触发了北堂瑜的相关情节,那恐怕师侄们触发的便是瘦小男子的剧情,而此时他们应该正在前往比武场外,那处荒废的仓库的路上。 识能调转之间,小风朝着四面八方扫去,五十步内尽是一片灰色,再无任何白色或者彩色存在,这代表这些人与自己皆不在同一个空间,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小风当即再度不顾自身形象的奔跑起来,不得不说身穿一身神秘的黑袍,平日里行走倒还气度十足,颇有一分高深莫测之感,可这奔跑起来,不但形象全无,甚至还受这黑袍负累,几次险些被自己的衣服绊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来到了仓库之外,而他也同时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不得不说剧烈运动后强行屏住呼吸是个技术活,可谁叫小风在这江湖中体质太差,等级又低呢? 眼前赫然便是六道黑影和一道蓝光,小风并不清楚自己的识能探测在这秘境中特殊的表现下,蓝光是什么人物的表现形式,因此一时间不敢暴露身形,至少也要等自己平稳呼吸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忽然自前方响起,声音之大如雷霆降世,却不知是因为小风识能加持,还是这声音对他有什么针对性,小风只感觉脑中一阵嗡鸣,随即竟是强行从是能加持的状态被轰了出来。 小风本就气息紊乱,如此变故之下再难压制紊乱的呼吸,当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心知自己定然难以隐藏身形,因此在咳嗽之时,却是不动声色的埋下了三枚地刺阵盘,此时识能受挫气息不稳,三枚已是上限。 “嗯?是你?” 就在此时,小风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却正见之前那书生朝着自己走来,这发出轻疑之声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小风见状顿时放下心来,将地上的地刺阵盘撤去,停止识能消耗的同时,放心的调整起呼吸来。 “你受伤了?” 书生来到小风面前,看向气息紊乱的他,眼中没有半点色彩,可嘴上却不知是出于道义还是真的关心,问了这样一句。可就在下一刻,他便发现了对方是怎样一回事,一时间只觉得无言以对,转过身去。 “我..没事..瑾兄..怎会在此?” 小风气喘吁吁间终于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而瑾兄两字入耳之间书生已经骤然转身看向小风,眉头一皱之间小风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只是单纯的寒意,却暂时没有杀意。 “是..瑜姑娘..” 小风在说这句的时候,实际上呼吸已经调整完成,而他此时却是故意这样喘大气说话,为的便是要赌对方的心性,不会在此刻深究这个问题,而是会用他的思考代替发问。 小风并不知道如果对方此刻用发问代替思考自己要如何回答,因此他只能赌。因为他知道,能做出算计两大世家这种计划的人,肯定是一名有智之人,而智者却是最喜欢用自己的思考,代替发问。 “她也来了?” 书生开口之间寒意已经消散一空,而这句话,想必正是他思考之后的发问,中间已经省略了太多。小风对于对方这种善于脑补的精神十分赞赏,如此一来便无需自己多费口舌,当即点了点头道: “我们刚刚才见过,只是不知等下还能不能见。” “嗯?” 书生轻疑一声表示他在发问,小风此刻只能不厌其烦的接着开口,然而心中却是想你既然这般镇定,那我就爆些料出来,乱一乱你的心神。于是双眼一凝,正色道: “不知瑾兄可有发现,我们一路走来,有一些人忽隐忽现?这些人其实与我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 听了小风的上半句话书生仍无动于衷,可听了下半句话后,纵使心性如他也是眉头微微一抬随即恢复正常。然而这变化虽然细微,可却又如何能逃过小风的注视,此刻尽收眼底之下,小风心念一转,暗笑一声,紧接着,却是将自己的多重秘境理论,毫无保留的说给了这个npc。 足足过了十息的功夫,书生男子方才消化了这些东西,而此刻看向小风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一分看人的色彩,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冷漠与淡然,小风看懂了对方的眼神后不禁有些郁闷,原来之前自己在对方心中,根本还不如人。 “白兄,如此,你可知道如何再见这些人?” 是了,小风方才言谈之中,已经与对方报了姓名,不过自然是现在的假姓名,北堂白。而对方,则也是入乡随俗的叫自己北堂瑾,通知心道这八成是自己的好妹妹为了什么隔墙有耳弄出来的名堂,不禁一阵无奈。 “事件,只要触发事件,就有可能转变空间,进入不同的重次的秘境,正如之前我曾见过瑾兄凭空消失在我眼前。” 此时小风开口间也少了几分拘谨,因为他断定对方不会对自己有害,同时还能在一定的程度上成为自己的助力。而就在这时,他却是见到北堂瑾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的表情,一瞬间的失望。 “不知瑾兄想见什么人?” 小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排除了北堂瑜,因为他即便此刻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也不该有什么失望的神情,那么能让他觉得失望的,一定是一个现在十分重要的人。 “之前我跟踪一人来到此地,他却是凭空消失不见。” 话音落定,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果然。他跟踪之人,想来就是那个瘦小的男子,可既然他是北堂瑾,那瘦小男子就应该是他的下属才是,主人见手下不应当是呼之即来,为何会用跟踪的呢? 小风疑惑之间,再度调转识能加持双目,这一看之下,却见眼前十步开外,废旧仓库之内,赫然有六团黑气缠绕在一起,小风心念一转,当即猜出这怕是五名师侄和那名瘦小男子。而此时缠在一起,只怕是正在交手。 “白兄可是有所疑惑?” 就在这时,北堂瑾忽然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后双眼认真的看向小风,双眼之中射出一道蓝光一闪而过。小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竟是没有思考,就这样直言不讳道: “确实,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人应当是瑾兄的手下才是,却为何瑾兄要跟踪于他?” 话音方落,小风双眼骤然一凝,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同样想起之前那一道蓝光,心中开始猜测起这对面男子方才对自己用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小风对面的书生再度上前一步,却是问了一个问题,只有短短六字,却真挚无比: “我,能相信你么?” 第616章 论破归一 “能!” 小风一语出口,自己却是惊了一跳。若放在平时,以他的心性,就算是至交好友问自己这个问题,自己也会盘算一番,绝不会答得如此轻易,而对方若是好友自己则会说出真实的答案,而若对方与自己是敌非友,则会根据对方的想法去说。 如今自己接连两次说话仿佛不经过大脑,小风分心之间,似乎感觉对方的眼神有些古怪,当即面上不动声色,再度调转识能加持双目,这一看之下,却发现对方的双眼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摄魂大法?” 小风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招武功,否则自己又怎会接连如此,小风绝不相信自己会对眼前的书生产生什么一见如故的错觉,因此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接连说出真话,定是对方做了手脚。 北堂瑾见状,却不知是察觉了什么还是本就打算如此,当即收回目光,眼神再度恢复平淡,转身之间沉声问道:“何以为证?” 此时的小风并没有再一次脱口而出,心中顿时认可了自己的猜测,方才自己接连失态果然与对方的眼神有关。此刻闻言间,小风心中暗想,莫非对方这是要让自己发什么毒誓?当即迟疑了一瞬,却是说了十二个个让对方意外的字: “无以为证,信我则言,不信则否。” “好个信我则言,不信则否。既然我能信你,那你也能信我了?” 此刻书生背对小风,因而小风无法看到对方眼神以及表情,自然也无法判断他心中在想什么,甚至不明白对方此刻的逻辑所在,当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而过了一息的功夫不见对方回信,这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当即尴尬的咳了两声,道了一句: “嗯。” 然而小风却没想到,自己这随口的一句应声,换来的却是一个骇人的信息,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此刻这信息却已让自己此行没有白来。 “如果我说,那人不是我派来的,而我更加不知瑜儿在这里,你可信否?” “信。” 小风一字落定,却是计较之后的说辞,此刻自己说不信毫无意义,而且还会断了后面的线索,为眼前虚无之事逞口舌之利,纵使事关道义的违心之语,小风亦不会吝啬,被几句话圈在框中束手束脚,这绝非小风的心性与道,况且,这一字并非违心。 “好!” 北堂瑾闻言转身,却只道了一个好字,此刻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生气,小风看在眼中,知道对方的友好度又提升了一些,自己终于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变成了一个算是认识的人。 “所以瑾兄此行,便是来这秘境探寻昔日的真相么?” “嗯?..正是。” 北堂瑾没有想到对方说出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迟疑瞬间终是应下,然而自己却也有底线,那便是不能告知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至少现在的交情还不行。 “所以瑾兄是想通过那人,逼问出他真正的幕后主使?”小风话音落定,北堂瑾点了点头,而小风随即接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相信以瑾兄的武功大可当场将此人制住,又为何会跟随他来此地?莫不是有什么顾忌?” 北堂瑾闻言间折扇轻开,缓缓扇动了一下后又立即闭合,随即接着迟疑了一息的功夫后,方才开口道:“此人认得我的样貌,而我还做不出谋害同族之事。” 对于对方这种古怪的回答,小风并不陌生,一路走来他遇到过太多不喜欢将话说明白的人,而这种人多半是用这种话试探对方是否能听得懂。如果能够听得懂,那么说明对方和自己是相近的人,这样才有机会做朋友。 “哈哈哈哈,瑾兄如此倒是多虑了,就算你今日无法从他口中逼问出想要的信息,也绝对不会有打草惊蛇的机会。瑾兄难道忘了,我们今日身在秘境之中,而并非真实的空间?” 北堂瑾闻言间眉头一挑,他方才对于对方说的多重空间理论虽然无法全部理解,可是以他的智计却也已经取了少许精华。此刻被对方这一语点醒,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却是出人意料的开口确认,虽然语气平静,神色却不同以往道: “白兄是说,在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并不会改变昔日所有。同样对秘境中人所做的事,在真实的空间内,并不会有所映射,对么?” “嗯,正是这个道理。不过...” 小风对于这个一个npc能够听懂自己的空间理论,实在是有些意外,然而给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却是想到自己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废话。因为那个瘦小男子,此刻已经和自己两人不在同一重秘境之中,又如何对他进行逼问? “不过什么?还是说..一旦我们从这里出去..不对..” 北堂瑾话说了一半,自己却是进行了否定,他本想问是否自己等人从这里出去后,得知的信息也一并会被清除。可是后来却想到,近日来江湖天外客间的传言,如果进入的秘境的人当真被清除了记忆,又如何能将信息带出去? “没错,这里唯一可以得到的,正是信息,当日我们无法掌握的信息。而正因为我们是进入秘境的人,所以与秘境中昔日存在的人并不相同,因此可以带的出去。”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终于轮到小风一语惊人,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北堂瑾闻言间嘴角带上一抹弧度,既然如此,自己再无顾忌,等下便可放手施为。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得小风再一次道出了“不过”两字。 “不过..在下方才所说的不过并不是这个。” 北堂瑾闻言稍作迟疑,随即成竹在胸,又在这猜测对方心意的无形战争上扳回了一成,当即开口道: “白兄可是想问,我们如何进入他所在的那重秘境么?” “是啊,如果不能进入那重秘境,知道这些原理也是无用。” 小风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无奈之间吐槽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么?”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对方一声轻笑,便见对方用手一指另一侧道: “如此白兄倒是不用费力了,你看那边。” 话音落罢,小风朝着另一方看去,而同时也调转了识能,这一眼之下,却见原本的六道黑影此刻只剩下三道,而这三道中的两道此刻仿佛是正躺在地面之上,另一名则作警戒状,冲着一道被打开的门。 小风朝着这门望去,立即便想起这是哪里,自己第一次进入秘境之时,便是从这里被传了出去,当时还有系统女音提示,前方区域未解锁。此时此刻眼见大门被打开,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当时说的解锁,便是指今日的特殊秘境。 “这是..?” 说话间小风撤回识能,然而随即却发现那大门之前略有端倪之处,因为地面上那些尸骨已经荡然无存,反而原本散落的兵器排列,此刻显得有些太过整齐。 “此乃...”北堂瑾一语刚出却是迟疑了一瞬,而后改口道:“此乃我家传阵法,想必那人已经进入了你我这重秘境,而这阵法,便是他所布下的防御。” 此刻的小风倒是没有在意对方的临时改口,因为他的注意力放在那眼前的阵法之上,同时他明白了那剩下的一道黑影为什么会对那道门做警戒状,想必是他们五人方才与这男子交了手,而消失的两人八成便是死回了复活点。 小风心念一转之间打开历练弟子名单,而其上每一名历练弟子的等级以及所在的大致区域一目了然,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方才死的竟然不是最弱的紫玉歌和空城计,而是五人中最强的剑太白与罗布斯。 此刻那警戒的黑影应该就是叶十三,而她之所以有这种举动,小风猜测应当是他们暂时击退了那名男子,同时受困于阵法之中,因此走不得,却又不敢放松。可是小风不解的是,为何他们那重的战斗,会让男子到了自己这重秘境。 而就在这时,北堂瑾却是已经踱步而出,闲庭信步般朝着大门走去,丝毫没有去看地面上的阵法一眼。小风见状,却也不会说什么“小心”之类的话,毕竟如果对方没有把握,绝地不会表现的如此轻易。 细看之下,小风发现北堂瑾的步伐看似闲庭信步,可所踏的方位以及行走的速度却有迹可循,当北堂瑾立身于大门之前之时,小风终于看懂对方这步子正是踏逆七星而去,而此时北堂瑾却是猛然一踏地面,同时轻呼一声: “破!” 随即一声咔嚓的声响顿时自空间之中传出,仿佛是镜面碎裂了一般,周围的画面一阵扭转。小风见状赶忙跟上,而此时北堂瑾也无没有立刻进入大门,可就在小风跟上北堂瑾,两人相视一眼,正准备进入大门之时,身后却是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 “小师叔?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第617章 未解 眼见师叔和之前消失的男子忽然出现自己眼前,叶十三压力瞬间消散大半,一声师叔出口,终于放下了手中不敢松懈的剑。然而就在她准备向师叔解释,方才自己等人发生了何事之时,却见师叔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是径直朝前走去。 “师叔!” 叶十三的声音,小风自然是听见了,可是他此刻视而不见,却是刻意为之。因为他现在还无法与其道明自己发生的一切,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让对方以为她所见到的自己,不是真的自己。 小风对叶十三的喊话置之不理,北堂瑾也就更加没有理由回应,此刻的他丝毫不关心为何身后会忽然多出一人,而其心思此刻全在眼前的门中,他要知道,到底是谁冒充自己,布下这一盘棋。 黑色铁门半开,由外向内看去尽是漆黑一片,小风与北堂瑾两人进入铁门,身形便仿佛凭空消失,没入黑暗之中。叶十三见状,心中纠结万分,一面想跟上去查看究竟,一面却又怕自己一走,师弟师妹这里再生变故,终是没有离开。 “怎么不应她?” 一步踏入门内,北堂瑾的声音却是自小风身旁传来,小风想不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问自己这种问题,迟疑了一瞬之后,缓缓道了一句: “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浪费时间而已。” “呵,有趣。” 北堂瑾闻言也不在意,撇下了这一句话后,便再度朝前走去,而原本漆黑的暗室,随着他这一脚迈出,却是忽然闪现起一抹光明,而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语气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轻易...” “如此轻易便破了阵法么?” 北堂瑾说话间闲庭信步般上前,而每一步踏下,黯淡的空间便再度明亮一分,只待七步落尽,周围空间再度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黑暗荡然无存。 “你..你们!” 阵法被破,一名半跪在地的黑衣人口中发出惊慌的声音,小风抬眼看去,却认出此人正是当日的那名瘦小男子,只是他今日要狼狈许多,且不说双臂之上多道剑痕,肩头之上还带着一道可怖的伤口。 然而杀人诛心,攻心远比威逼利诱来的更为有效,这一点北堂瑾心知肚明,而小风亦是知悉。 “孔方,是谁派你来的?” 北堂瑾一语方落,语气平淡至极,可在对付听来,这却如同九幽之下索命的恶魔一般,竟是一言道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个声音,正是自己此刻最怕听到的声音。 “你..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孔方缓缓起身,看向眼前的两人,右手一挥之间短剑上手,此时虽已负伤,却似乎仍有一战之力。北堂瑾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奇怪为何对方似乎并不认得自己,不禁想起之前白兄所说的秘境法则来。 “够了,阁下不必再演戏了。” 就在这时,小风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间更是伸出右手指向孔方,此时的他一指之下,仿佛击出了无上气劲,指与话配合的恰到好处,给了对方心灵之上的一记重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子,既然今天你们送上门来,就不要离开了!” 孔方伤疲在身,方才看清来人容貌正是北堂瑾后,他的心境更加不稳,若不是北堂瑾一时因为小风之前的诸多理论而有所困扰的话,只怕立即便要被这位四公子看出端倪。此时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已经最好了殊死一战的打算。 “瑾兄方才说出那番话后,你眼中明显有一丝惊恐闪过,如果你不认识我们,那么听到我们说出你的名字最多只会惊讶,却为何会惊恐呢?!” 北堂瑾闻言间立即从方才的框架中脱离出来,随即大步上前,直逼孔方而去,对于对方手中的短剑看都不看上一眼,却不知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是算定了对方不敢对自己出手。 “十步,九步,八步...” 北堂瑾每进一步,孔方的眼中神色便复杂一分,握住短剑的手也就越发用力一分。当北堂瑾距离他不过五步之时,他的额头之上已是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五步,四步,三步..” 到了三步之时,孔方握住短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仿佛随时控制不住自己便要出手,却不知为何还在压抑。反观北堂瑾面上神色淡然,双眼平静的看向眼前之人,一身积威彰显无遗,此时的他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是一个上位者。 “砰!” 一声闷响传出,随即便是铁器落地之音,小风抬眼看去以为北堂瑾终于出手,可却见北堂瑾距离那人还有两步距离,而那人却是自动丢了武器,当即跪倒在地,甚至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你没有话对我说么?” 北堂瑾的声音依旧淡漠,说话时目光平视,眼中丝毫没有地面跪倒之人,若是那人此刻忽然捡起匕首偷袭,若两人武功相差不是云泥之别的话,只怕成功的几率已经大过五成。却在此时,孔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开口道: “今日..今日我算是栽了,不过你们也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信息,给我个痛快吧!” 尾字一落,孔方抬头看向北堂瑾,眼中已经没了畏惧,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他已不再想耍什么手段和心机。眼前之人,自己是万万动不得的,而至于说出真相,自己也是万万不敢,既然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便要考虑其他的得失。 如果自己说了真相,那么自己真正的主人,恐怕便会迁怒于旁人,这便是死不得其所,死的毫无价值。然而就在这时,北堂瑾的眼神却是忽然一愣,随即低头间沉声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分可怕的玩味: “孔方,你假传本公子的命令,自当死不足惜。可你若不给出满意的答案,你死后,你所珍视之物又要本公子,如何对待它们?” 说罢,北堂瑾脸上浮现起一抹可怕的笑容,孔方见状一头拜下,却是只顾着磕头,不敢说一个字,也不敢当场自行了断,他知道眼前之人既然说得出这种话,那便一定有办事的能力。 “唉...” 就在此时,北堂瑾忽然叹气一声,而后起身间朝着小风走去,可他此时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异常,与之前的淡漠截然不同,仿佛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一般,声音忽大忽小,说话阴阳顿挫间颇有疯狂之意道: “我的好哥哥,你已经害了二哥三哥,如今,也要来害我么?我们本是兄弟,可你..又为何要用我的人害我?” 言罢,北堂瑾再度猛然转身,声音却是变得十分细微,接着道:“孔方,本公子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会帮大哥做事?你可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家族生存,而只是为了那可悲的自尊而已。” “四..四公子..我..我...” 孔方心境本就紊乱,此刻闻言间大惊,当场便有些语无伦次,原本停下磕头的动作,此刻又重新拾起,地面上不断传来咚咚的声响。然而一旁的小风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古井无波,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不是一场大戏而已。 北堂瑾若不是精神分裂,便是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对方,而如今对方的答案已经十分明了,小风当即看向北堂瑾,却见他的双眼中果然闪过一抹落寞的神情。 然而就在下一刻,北堂瑾猛然转身看向孔方,而孔方随即便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当即左掌成爪,手上绿光忽隐忽现,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小风,却是终究没有对北堂瑾喊出那句“小心!”。 而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就此传出,小风双眼之中不带半分色彩,心中却是已经肯定北堂瑾一定练有什么摄魂大法之类的邪功,因为孔方抬起一掌,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百会穴上,当即一命呜呼... 北堂瑾转身看向小风,眼中的蓝光忽隐忽现,面上的神色变化无常,小风此刻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却是早已有了准备,当即调转识能回防神海,一息之间已在脑海之中布下层层关卡,精神力之战亦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错觉一般的声响却是忽然响起,错觉的仿佛只有小风一个人听见: “咣!!!” 声音在空间中不断回响,声音之大已经遮盖了其他的声响,以至于小风抬眼之间,见北堂瑾开口说话,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当自己注意到对方的嘴型之时,对方的话已经说到了末尾,只有三个字:“多谢你。” 而后,北堂瑾的身形,便开始了虚化,仿佛是魔术一般,缓缓消失在了小风眼前。小风不知眼前究竟发生何事,当即朝着四周打量而去,同时也想起了门外的叶十三。 然而就在小风一步踏出大门之际,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双眼之中出现了久违的神光,只因脑海之中响起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 第618章 分赃 “恭喜完成特殊秘境,奖励大量历练,作为秘境的开启者,您将拥有分配战果的权利,您可以选择将历练全部分给自己,或者全部分给您的队友,请在十分钟内做出选择。” 久违的系统女音传入小风耳中,可如此信息却是让他为之一愣,只不过他愣神的不是纠结该如何分配,而是这“特殊秘境”的奇葩奖励机制。 一步踏出大门,一阵清风随即自身后吹来,小风侧身之间,却见身后的大门已经无声无息的关闭,而眼前地面上赫然坐着五人,正是他的五名师侄。 “师叔,我们...” 眼见黑袍小风出现,罗布斯与剑太白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当即开口间有些吞吞吐吐,小风看在眼中,心念一转之间打开了历练弟子名单。 一眼之下,小风顿时明白两名师侄脸上的苦涩从何而来,只因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本是历练提升实力,可如今剑太白与罗布斯两人却是掉了一级,而其余三人则是没有半点变化。 “嗯?你们受伤了?” 小风心知肚明他们已经是死过一次,这一句出口之后,叶十三三人脸上果然出现了相应的神色,有无奈有郁闷,却唯独没有对师叔的怨念,他们并没有怪这个师叔带自己等人进入秘境便消失不见。 “小师叔,里面..结束了?” 叶十三缓缓起身,朝着小风身后的大门望了一眼,而后指了指轻声开口。小风见状心中无奈一笑,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而就在此时,心中对于方才的系统女音,也已经有了计较。 “众位师侄,此行虽有变数,但却另有斩获,一时半刻却也说不清楚。来,服下这枚药丹。” 小风开口的同时手掌一番,白光闪现之间出现一瓶丹药,而后又从药瓶中倒出五枚红色丹药分别递给五位师侄,随即沉声道:“此丹为我书剑山庄秘药,众位师侄服下之后,当加紧运转内功,片刻之后必有斩获。” 叶十三五人一脸惊讶的接过师叔的药丹,可随即五人的脸上却是出现了同样的不解与疑惑。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门派有什么秘药,因此接过药丹的同时便拍了一个鉴定术。 可是这一拍之下,五人尽皆傻眼,因为鉴定术显示的结果,与他们眼见的结果一般无二,这手中的丹药,不过就是补血的基本丹药,虽然亦是有些价值,却难免有些让人失望。 一时间除了对小风有着盲目信任的剑太白立即服药打坐之外,其余四人皆是看着药丹迟迟没有下咽,同时心中不解自己这师叔到底为何要戏耍自己,四人看看药丹又看看小风,一时间神情古怪,有趣至极。 小风算算时间,现在已经过去至少三分钟的时间,距离时限还有七分之久,而同时小风也已做下决定,心念一转间便将奖励中的10%先分给了剑太白作为尝试。 “嗯?” 与此同时,剑太白忽然轻疑一声,随即眉头一皱,其余四人见他这种表情,当即向看手中药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惧之色,同时心中暗想,难道这师叔并不是自己原本的师叔,而是这关卡的boss,方才的药丹也不是什么良药,而是毒药? 小风感知力何其明锐,顿时察觉叶十三与罗布斯两人周身散发出一阵敌意,小风顿时猜到他们心中所想,当即又是无奈一笑,又将10%分给了剑太白,同时也顾不得叶十三两人如何想,当即伸出右手轻轻放在其肩头之上。 “啊?这...这!” 正当小风举动完成之际,剑太白猛然睁开双眼,宛如一只猴子一般就地窜了起来,起身瞬间让叶十三两人为之一惊,三人三剑极为默契的同时出鞘,只是所指方向却截然不同。 “锵!!” 一声脆响传出,剑太白出鞘瞬间一道难以控制的赤色剑气应声而出,猛然击在周围堆积的货物之上,顿时尘埃四起。然而叶十三与罗布斯两人手中长剑,却是直指小风,他们只以为剑太白已经着了这个易容boss的道。 “嗯?你们这是做什么?” 剑太白一剑收回,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刚想冲着师叔抱拳一礼,却是发现两名同伴此刻正持剑对着师叔,当即也来不及传音,立即开口问道。 “这人恐怕不是师叔,白菜,你没事吧?” 剑太白闻言间看了一小风一眼,见小风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当即转身看向两名同伴,却是语气严肃的问道:“你们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师叔,还能是谁?” “好了好了,你们行走江湖之时一定要记住一个道理,那就是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就像这药看起来与一般丹药无异,却功效非凡。” 小风无奈一笑同时开口,而说话间已经转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了叶十三两人。他此刻确信对方绝不可能对自己出手,而他却也同样知道,自己给出的药丹,就是最普通的一元丹,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许就只有一点,它的作者是十月飞花。 身后三人没有声息,小风却是猜得到他们在进行传音,而就在这时,果然听到罗布斯轻声说了一句“果然如此”,这才转身重新看向众人,正见其余四人将丹药吞入口中。 “剑师侄,感觉如何?” 小风已经分配了20%,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心念一转间开启了历练弟子名单,这一眼望去顿时心中一喜,因为他看到对方的等级重新回到了死亡之前。 “回禀师叔,我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功力似乎也更胜从前。师叔,这丹药..却不知为何从未听门中长辈提起过?” “这秘药丹方早已失传,而师叔方才身上这六枚恐怕便已是绝无仅有,此事庄主师兄亦不知情,也不怪你们没有听过。” 小风一面一本正经开口解释,看着剑太白眼中的喜色和其余四人面上的期待之色,小风却是真的有些欣慰。同时他也知道了这奖励的多少,既然20%可以让剑太白恢复实力,那么如何分配其余的80%,小风心中已有定数。 一个团队便如同一个木桶,其中能够盛放多少的水不是由最高的木板决定,而是由最低的木板决定。通过方才的试探,小风已经确定自己在分配奖励之时,这些人平没有获得提示的信息,也就是说奖励的多少,全凭自己心意。 叶十三方才并未掉级,而她在三十五级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小风分配给了她10%,同时断定她一定能够升到三十六级。而剩下的70%,小风却是均分给了紫玉歌与空城计。 “哈!我终于三十六级了!重回巅峰!” 就在这时,叶十三忽然大声出口,语气中尽是欣喜之色,而她的这句重回巅峰却是意义深长,因为她在长安血夜之前便是差一点点便升到三十六,却因为血夜之事掉回零级,又一路重修而上。 “你们呢,你们都多少级了?” 叶十三开口之间仿佛全然将小风当成了空气,若小风真的是一个npc,只怕此刻已经是满脸问号。江湖之上虽也有七色内功等级之分,却绝没有什么三十六级。小风看在眼中只能无奈,心中却是为他们感到高兴,仿佛在这一刻,自己真正的成了他们的师叔。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再度打开历练弟子名单朝着几人看去,可这一看之下,任是小风的心性也不禁双眼一凝,终是停留在了紫玉歌与空城计两人的名字之后。 而与此同时,一直表现的十分沉稳的罗布斯,此刻却是眉头微皱,仿佛见了鬼一般,低声呢喃着:“不会啊,这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同时眼神死死看向空城计两人,可两人的脸色却也是同样古怪至极。 “萝卜,你怎么了?” 叶十三此刻心中欣喜,自是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什么,一句萝卜出口,若是放在平日,有外人在场之时罗布斯定然不会答应,可是今天却是答应的十分果断,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有些令叶十三不解: “我刚才..对着他们俩丢了一个鉴定术,可这结果....这结果...” “结果如何?” 小风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此时开口间便搭了一句话,而就在罗布斯反常的支支吾吾之时,剑太白却是斩钉截铁的道:“结果,我们看不到他们两人的实力。这便说明...什么?你们...” 叶十三并不是傻子,同样也不是小白,此刻听剑太白如此一说,顿时想通了一切,当即朝着紫玉歌两人拍了一个鉴定术。一行人中,若不算小风,则属她的阅历等级最高,而当阅历等级高过对方之时,便可以不被对方的鉴定术读出信息,同样轻易读出对方的信息。 这一看之下,叶十三顿时轻呼一声,随即连用了三个你字,最终略带不可置信的开口问了一句:“你你你..你们..三十一了?” 而一声落定,未及众人哗然之时,小风却是迈步而上,沉声对着两人道: “恭喜两位师侄,修为达初武之境,只是药物提升的修为并不稳固,还需努力才是,江湖路远,望...嗯?!” 小风开口之间,一番得心应手的师叔说教从他口中说出毫无半分违和之意,同时他也为自己此行不虚而感到欢喜,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助力,三日后之约也多了几分胜算。可就在话至末尾之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被一声轻疑代替... 随即,脑海之中再度响起了久违的系统女音,却是... “您选择了将全部历练奖励分配给队友,因此对方并不会得到任何相关提示,但因此,您将获得全部阅历经验奖励。” 而后小风脑海之中一阵嗡鸣声响起,随即三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传出,分别是: “太素清音诀第二篇已然开启!” “您书库中的神秘残卷发生变化,请速速查看。” “恭喜您,阅历等级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第619章 第四重 接连三条信息传入脑海,而且这三条信息皆是与小风息息相关,如此惊讶之下,脸上亦是出现了欣然的表情,可这种表情在五名师侄看来,却成了前辈看到后辈成长,发出的欣慰笑容,同时对于眼前的情形,了然在心。 不得不说有一群“聪明”的师侄,对于小风来说实在是一件幸事,此时此刻众人皆有所得,正是皆大欢喜。小风虽然没有得到等级上的提升,可这三条信息包含的内容,却足以让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皆有所进境与取舍。 小风心念一转,脑海中思路已然清晰:“太素清音诀”石碑,是在书剑山庄藏书楼之中,如今自己历练任务尚未完成,如此回转山庄却是有些唐突,因此大可将此事暂时搁置。而阅历等级的提升,则是可以让自己的历练任务如鱼得水,不必考虑弟子的阅历高过自己这种情况。 那么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回到主位面,而后找一处无人之地,去查看自己最初活得的那篇识能残卷,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至于这种巨额的奖励,小风却是没有打算再获取一次,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次秘境的关键人物,而是北堂瑾。 “众位师侄,此行不虚,我们收拾一下,这便离开吧。” 一句收拾出口,众人顿时为之一愣,心道这里既无掉落也无物品,何谈收拾之言。可随即想到师叔是个npc,加上此刻自己的心情实在是愉悦,便也就觉得顺理成章了。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身之间看向身后,可回头之下,却已不见五名师侄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断在小风心中积蓄,终是一点爆发,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怎么出去!” 是了,小风的江湖路与众不同,当别人练级时他在剧情,当别人刷秘境时他在剧情,当别人熟悉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在剧情。若是没有遇到万事通,恐怕他就是这个游戏小白中的小白,虽然心思缜密,可对于游戏规则却是几乎不懂。 上一次小风进入秘境之时,只是完成秘境之中自动便被传了出来,因此他认为这便是秘境本身的机制。可是此时此刻,自己的五名师侄就这样消失不见,此地空留下自己一人,又要如何才能离去呢? 此时此刻,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便表露无遗,既然自己不知如何离开,那便暂时不要去烦恼如何离开,心念一转间手中白光一闪,一本残破的古书便出现在掌中,枯黄的首页之上,只有一个“生”字清晰可见。 小风满怀好奇的翻开第一页,可一眼看去之时,脸上的表情却是逐渐凝固,同时不断朝着后面翻去,却见后面皆是与前面一般无二,这竟变成了一本无字天书。 “识能探测!” 心念一转间,小风调转识能朝着书册汇聚而去,既然这是自己识能之始,那么如果有让无字天书呈现信息的方法,那么一定会和识能有关。 小风的猜测果然不错,当他成功汇聚识能于书页之时,清晰的感受到书页之上泛起一阵微弱的紫色光芒,而紫色光芒缓缓朝着第一行划过,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不断呈现出一段文字: “道吞万物,覆生归一,生灭予夺,登天外之天,临青峰之峰,是谓上清。生灭相克,予夺护至,然生予于复始,夺灭于无形,临上清者,孤...” 文字至此,紫光停滞不前,再无进境。小风的好奇心此时已被全然勾起,可无论他如何加持识能,都无法再让这文字多显示一个,持续了三息之后,顿时感觉脑海中一阵眩晕,赶忙收回了识能。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双眼却是忽然一凝,不是因为他猜到了方才这情况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识能不足,也不是因为他觉得空欢喜一场,而是因为就在他收回识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周围之时,见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此时此刻,小风居中站位,身旁却是赫然围着五团黑色气雾,这五道黑色人影分别占据五行方位,若说他们是自己的五名师侄,小风却是不会相信。 心念一转间小风彻底收回识能,以肉眼看向四周,却见四周并无任何异样,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升起,立时转身便跑,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 “第四重秘境!” 心中一念刚起,脚下顿时加速,这一路狂奔之下,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冲出了这地下仓库,重新见到了阳光,以及比武台四周的看客。 “诶,快看,那什么人?看他那样,好像见到什么珍宝似的。” “穿成这样,不是变态也是疯子,不用管他,至于财宝..这里这么多人,如果有珍宝还能轮到他?” 小风的耳中顿时听到这样一组谈话,眉头顿时一挑,当即站稳身形的同时,整理了一下形象,心中却是为自己进入了“实境”而感到意外。原本这些并不能看到自己的npc,此刻竟是成了实相,却不知原本虚像的是自己,还是此刻这些npc做了变化。 小风本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被传送出去,可此时此刻他却知道,自己进入的这第四重秘境,只怕仍有自己需要完成的剧情,那这剧情应当是.... 心至此处,小风只感觉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地下仓库方向,却是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引得比武场周围的看客一阵骚动。 “轰!!!” 众人视线未及之处,原本阴暗的仓库之中,此时却是一副地洞山摇的景象,可怪就怪在它垂直向上的地面看台,却是毫无任何异常。 镜子碎裂的声音不断自仓库中响起,随即仓库中的黑暗竟也如同片片挡板一般从上空坠下,每一块挡板落地,便会有一块新的血色石板出现在上空,原本废弃的仓库,此时却是在无声无息间,朝着无间炼狱形成。 “警告,警告!关键人物已重伤!关键人物已重伤!” 对于这突忽奇来的系统传音,小风却是表现的十分淡然,因为他早已料到会有事发生。可正当他重新想起自己未完的剧情之时,双眼却是再度一凝,而后再一次不顾形象的朝着最高的看台奔去,他想到一个人,一个在等自己的人。 “警告!警告!!如果关键人物死亡,秘境将被修缮,此间发生的一切将尽数回归初始。” “北堂瑜!” 小风已然确定,这个人恐怕便是在高台之上等自己前来的北堂瑜,而小风一路狂奔之下,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唏嘘以及喝骂之声,可他心中却如同顿悟的老僧一般,对这些言语听若未闻。只因,他心中错乱的信息正在不断整理,顿时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印象之中,北堂瑜的武功应当是不如南宫羽,而那日南宫羽之所以落败,却大部分因为他临阵察觉自己中计,从而无心恋战只想退走,因此在战局中占得是被动地位。 然而这一次,自己却在第三重秘境中,改写了内奸孔方的命运,让他身死在仓库后的神秘大门之中,那么自然而然便没了放出令箭进攻之人。 如此一来的连锁反应,便是南宫羽没有了后顾之忧,大可专心应对北堂瑜。而北堂瑜却绝不会知道孔方已然身死,因此这一次却成了她在战局中分心,如此攻守逆转,武功又不如对方,岂能不败? 小风此刻不为奖励,亦不为那句回归初始而感到恐惧,甚至他也知道自己一旦走出秘境,真正的北堂瑜并不会对自己有一丝印象,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去挽回些什么,也许自己的出其不意,真能让北堂瑜,得到一线生机。 第620章 乱中行 比武台上,七大高手已然决出,却是在进行着本不该存在的最后对决,小风第三重秘境中改变了关键人物的命运,却也导致南宫入侵不复存在,因此没有了南宫入侵,比武台上便正是一片焦灼。 看台之上的众人目光无不聚焦于场地之上,七名高手三组对战一人独行,先杀一人亦或拉拢一人,缔结绝佳的战局,加上贵宾席上万事通恰到好处的解说,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南方看台之顶,真正的两名高手对决。 看台之顶,一名白衣蒙面女子双手撑剑,半跪在地,一席白衣之上已是数道剑痕,蒙面的丝巾上,亦是已有两道殷红血迹,仿佛出水白莲一抹嫣红。 女子身前十步开外,一名身穿金色华服的男子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持剑斜指地面,身上的华服无一处受损,周身劲风鼓动之间气势十足,一副游刃有余之态。然而他的双眼却是空洞无神,面上无喜无悲,看向地面上女子的眼神中,不带半分情感,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 “唔..” 就在此时,白衣女子忽然闷哼一声,原本将要起身的身体亦是一阵踉跄,险些砰然倒地,此时的她已是气空力尽,又受气剑封穴难以自愈,只凭一成真气强撑不倒。 如今这一程真气在她起身间散去了大半,她自知已无力再战,只是勉强用剑支撑地面,堪堪站立原位而已。只是她虽处于如此劣势之下,眼中却是带着一抹放松之色,面上亦无半分恐惧,仿佛自己已然脱离危险。 “南宫..羽,你..终归是大意了,可惜..可..呃..” 北堂瑜此时已然重伤,却不知她出于何种心理,非要在这种时候逞这一句舌之快,一句话尚未说完,额头上已是满布汗水,俏脸亦是变得面无血色,让人看了不禁觉得着实可怜。 南宫羽此时双眼空洞,看似占尽上风,原本也确实占尽上风。只是在最后的一剑之下,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心境一丝失守,却被北堂瑜出其不意,着了她的道。 北堂瑜并不喜欢武功,若不是家族传承到了他们这一代人丁稀薄,只剩下三人存活于世,她怕是也会和深闺中人一般,不涉江湖。因而她对这一招的掌握,远不如北堂瑾,此时一招得手,却已让她身心俱疲,再难补上这关键的一刀。 两人之间一时僵持,可在通往看台之顶的道路上,却是有一人不断前行,原本极引人注意的一身黑袍,此时却无法分担比武场上的一丝目光,看向高台之上情形的双眼中,尽是深邃之色。 “果然..” 小风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何事,他只知道高台上那名女子正是北堂瑜,而她确确实实受了重伤。此时的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冲上去帮忙,不是因为小风怕死,而是因为他不想做无用之功,况且打草惊蛇间,亦会断送了北堂瑜的性命。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小风距离高台之顶只剩三十步时,身形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此地周围已经鲜有看客,他怕自己打草惊蛇,而同时也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杀招。 与此同时,贵宾席上,万事通神情高胀,见台上三大高手不谋而合,竟选择同时运发内招,拍案而起的同时,运上内力大声传音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看!这便是花间一壶酒的江山飘渺剑法,虽只是初式,却已气势十足。”一声方落,一声又起,惊讶之色更甚:“这..这紫雾..难道是七星医楼的桃花障,不对!这桃花障应是粉红之状,这雾中还有其他的毒!” 毒字方落,万事通身边的两人却是猛然起身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将万事通按了下来,而万事通住口瞬间,原本喧哗的场地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然而就在三息之后,却是爆发出一阵哗然与骚乱。 “什么?!剧毒?比武怎么能用毒?!” “我靠,你们别忘了咱们不是武林人士,用毒怎么了?那小女孩的暗器用的不也是十分顺手么?” “大哥你别闹了,毒啊,不分敌我的毒啊!他们能用内功抵挡,可咱们怎么办!” 这三个大嗓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话音方落,场地之上顿时像是炸锅的蚂蚁一般,而此时看台低处已经是紫雾满布,众人皆是不傻,都知道此时贸然从大门离去,难免就会中毒,当即一拥而上,纷纷朝着看台上方窜去。 小风收回识能,此时却是感觉脑海之中一阵眩晕,方才他同时与十二人识能传音,分心之下正是多线操作,对于精神力与识能负荷严重。方才这一幕正是出自他的挑唆,包括以十月飞花的秘密激秋月无边放毒,又反其道行之引十月飞花放药。 如此中和之下,这紫雾非但没毒,反而还对功体略有增益,根本不是万事通口中说的那种令人心惊胆张,加速血液流动,引发内力反噬爆体而出的桃花障。 小风如此做,便是要让场地混乱,与自己一人打草惊蛇不同,如此百人千人的混乱,必会让心存异心之人束手束脚,而南宫羽此刻就算没有着了旁人的道,见如此多的人朝自己涌来,也会选择退去。 他心中本就没有想当场杀掉北堂瑜,而是想从这个女人的口中问出这一切的主使,至于在那之后,他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便让自己伪装了二十年的草包公子形象功亏一篑。 “这..这是...” 北堂瑜闻声之间转身看向比武台上,却见下方骚乱四起,数百人正朝着自己这方蜂拥而来,心中顿时为之一惊,可随即他却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心道莫非南宫羽这么快便挣脱了束缚?因此正满运最后的内力,不惜两败俱伤。 “瑜小姐,我们该离开了。”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中响起,而她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自己已然得救,而是担心起四哥的安危。因为既然这个人来了,那想必四哥也肯定安然无恙,可就算如此,她却还是要问上一句: “先生..四哥..四哥...”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北堂瑜却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面纱之上便再多出了一道嫣红,只是她此刻背对小风,小风自是没有看到丝毫血迹。 “瑾兄没事,只是方才有变,他先行离开了。” 若是放在一般女子心中,此刻定然会因为自己在意的人不管自己便离开,而或多或少有些失望或者郁闷,可是北堂瑜此刻脸上放松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她的心迹,大有一种他好我便好的意味。 小风这一句话说完,却是忽然愣了一愣,因为他眼见那不知是什么的紫雾不断上涌,此刻唯一的安全路径就是从这高台之上朝着比武场外跳去,可他自己并不会武功,更是没法施展什么轻功。 同时他也已经打量了一旁的南宫羽,虽然他看似依度翩翩占尽上风,可是他那呆滞的眼神,却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小风相信,自己只要在他要害之上轻轻的补上一刀,这名南宫羽便会就此陨落。 “诶!别挡路!” 就在这时,小风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转身之间赫然见到十步开外已有十几人冲来,而这开口之人正是那冲的最前的一人。小风见状,赶忙朝着北堂瑜拉去,可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终是化作一句注孤生的: “你还能走么?” “能..” 北堂瑜轻声答应,而小风的心中却像是放下了一块巨石,可就在他转身之间,却听到了长剑倒地的声音,顿时转身一看,正见北堂瑜的身形摇摇欲坠。 虽然小风很不愿意,但终是扶了上去,不过好在北堂瑜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小风只是拉着她的衣物,便能如同放风筝一般,让她暂时安稳。 “我说前面那俩,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撒狗粮了!快点让开,我们..” “嗖!!” 男子话音未落,却是被一道破空之声掩盖而过,男子愕然回头之间,却见一男一女两人运使轻功,路上的众人便如同木桩一般成了他们的踏板,两人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这个方向腾飞而来,竟是原本场地之上战的焦灼不堪的两大高手。 说话的男子刚刚反应过来,一句大骂尚未脱口而出,便感觉头顶一疼,顿时整个人倒飞而出,而他的脸上和头顶,却是赫然印上了两个鞋印,正是那一男一女。 而这两人便如从天而降一般,凌空翻转之间又是各自四道剑气击出,剑气纵横交错,可这目标却只有一人,而此人心中正尴尬无比,却是反常的没有注意到这来临的危险,正是黑袍小风。 就在八道剑气即将接触小风之时,他心中赫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回身去看,识能加持之下,却见一道赤芒与一道青罡袭来,下意识的抓住北堂瑜便要后退,可就在这时,令他讶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八道剑气交叉一点之际,四道赤芒顿时消散于无,宛如尘沙一般微不足道,被四道青罡尽数吞没,而这四道青罡,却是擦着小风的身边飞过,可却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随即,一阵惨呼自身后响起,同时发出一声最后的不甘: “神算..” 四道青罡没入南宫羽身形瞬间,他只来得及发出这最后的两字,而待两字落定之际,青罡却再度出现,却是从他的任督冲带四脉之中爆体而出,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接连响起,震的冲来的众人为之胆寒。 终是一声怦然倒地,二十年的隐忍,却毁在这一瞬分心... 小风转身之间看清来人面貌,此时眼神之中下意识的流露出意外的神情,因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人是长安血夜地宫中力挽狂澜的那名剑客,而另一人却是自己书剑山庄的夜师侄。可就在这时,那名剑客却是叫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名字,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却让他久久难忘的话: “小风,你回来了。” 第621章 友谊 “你!” 小风闻言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一路走来从未露出惊慌之色的他,此刻却是骇然震惊。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自己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真实姓名,而这个称谓就算是认识自己的朋友,也只有一人会如此称呼自己。 可是这个人应当是西大陆才是,绝不可能现身于这东大陆江湖之中。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人认识自己,或者说,他认识失忆前的自己。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对于自己失忆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他觉得既然失忆,那便是神经做出的保护行为,因此找回记忆之时随缘即可。可是此时此刻,小风闻言之间,却只感觉心中一阵异样传来,看向眼前人的双眼中,竟是出现了一分恨意。 “咔嚓..” 就在此时,周围空间顿时发出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小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听得一声系统传音再度响彻在脑海之中,正是: “恭喜您通过特殊秘境,特殊奖励将三日内以特殊手段发放,秘境不可重复开启,请不要做无用功。” 话音方落,原本支离破碎的空间顿时彻底陷入黑暗之中,而一息过后,小风的视觉再度恢复,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聚贤山庄大门之前。此时小风心中无喜无悲,脑海中却仍记得方才那人的样貌与他的说的话,可无论小风如何回忆,都记不起他是谁。 “师叔!”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五人齐声,小风的思绪顿时被拉回现实,转身之间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埋在心底,同时点了点头仿若随意的开口道: “你们出来了,很好。天色已深,去休息吧。” 方才秘境之中皓阳当空炙热无比,可如今出了秘境,便又是月隐星稀,夜黑风高。等在秘境门口的五人本以为师叔出现,会给自己等人新的任务,却没想到只是要自己去休息,不禁有一丝失望。而就在这时,却听小风继续开口道: “明日我们启程回黄沙城,两日后乌山会有一场试炼,请五位师侄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小风独自一人朝着聚贤山庄大门走去,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进入秘境,而是推开了尘封的大门,走入山庄之内。叶十三五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是无人跟入山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师叔是如何无视了光幕,就这样进入山庄的。 “乌山..我记得山脚是三十级练功区吧,小师叔说的试炼,莫非就是去练级?” 叶十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同样道出了众人心中好奇之事,然而此时她却发现空城计与紫玉歌两人似乎有心事,当即话锋一转,疑惑的问道: “你们俩怎么了?是不是忽然升到三十多级,觉得是bug,所以患得患失了?” “师姐..我们...我们.......” 空城计开口间又恢复了那种嘴里塞了半个馒头的声音,加上此时吞吞吐吐,显得更加古怪。而就在这时,罗布斯却是开口一语道破了他们心中所想: “你们应该是不想去乌山吧?” “啊?不想去乌山,为什么?” 叶十三闻言一愣当即开口询问,却见紫玉歌的脸上出现一抹绯红,不由得更加好奇,看向空城计闪躲的目光,顿时想岔了地方,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开口挤兑到: “哦..我知道了,乌山,不会你们俩的..命中相遇的特殊所在吧。” 叶十三这话仍旧是说的含糊,这命中相遇的特殊所在,便是说定情之地,空城计也许听不懂,可紫玉歌确实十分明白,顿时轻声解释道: “不是的,只是..我们两人练级的初衷只是为了突破技艺提升限制,所以...” “所以你们现在就打算过河拆桥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剑太白忽然冷声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讽刺的话,而这一句落定,让本就心中有几分歉意的紫玉歌更加尴尬,一时无言。然而空城计见状却是眉头一皱,当即挡在紫玉歌面前看向剑太白,半息过后,硬气的开口道: “我和小紫的武功本就不好,留下也不过是拖累你们,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们回百业会钻研技艺,也免得像刚才一样,在紧要关头掉链子。” 空城计能将这一句寻常人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好像自己是被对方耽搁了一般,也算得上是一种人才。然而却无人知晓,他此刻不过是强撑口舌之利,不想让紫玉歌难堪而已。 “如果没有师叔,你们能如此快的就到现在这种程度么?你们这样,对得起师叔么?!” 剑太白再度开口之间,却有一种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的冲动,他经历了上次的种种之后,已经在心中认可了师叔,就像认可叶十三与罗布斯两名同伴一般,所以有人敢对自己认可的人不敬,自己便要对他不敬。 “你..你..你清醒一点吧!” 空城计一时被剑太白气势所震,可就当众人以为他要退缩之时,他却是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人没有立场反驳的话: “虽然这世界与真正的江湖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这终究不过是游戏而已,游戏中的人不过都是一组数据,你们不要入戏太深了!难道我们玩个游戏还不能随心所欲么?还要被你们道德捆绑么?” 话音落定,气氛顿时冷漠,原本还想出口劝阻两人的叶十三亦是表情凝固,众人便这样持续了三息的功夫没有动静,终是罗布斯开口说了一句: “罢了,人各有志。” 然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随着“锵!”的一声轻响,剑太白背后的剑却是赫然出鞘,长剑一指空城计,冷声开口道:“你说得对,我们不必顾忌道义,所以你现在就要为方才着魔付出代价,我杀你回零级,让你知道江湖的残酷亦是理所应当!” “疯子,疯子!小紫..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他...” “够了!” 空城计一语未完,身后却是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一向文静的紫玉歌此时爆发出如此的声音,反常之下顿时让周围气氛一凝,就连运招出剑的剑太白亦是为之一顿,不禁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紫玉歌缓缓退后,从空城计身后走了出来,此刻她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文弱,而是一种坚定,眼神中尽是冷静之色。 “小紫..你..” 空城计顿时察觉紫玉歌神色异样,关心则乱之下,竟是没有看出对方看自己时眼中的冷漠。而就在下一刻,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让空城计醍醐灌顶,清醒万分: “你说的对,对的是游戏的初衷是为了开心。可是在游戏发生的一切,与一切喜欢的人、事、物的交集,又何尝不是开心的一部分,这些情感体验又如何虚假了?” 空城计闻言间如遭雷击,自己挺身相互的心上人却当着“外人”的面如此针对自己,这让一直沉迷扮猪吃虎的他,心中难受万分,一时间沉默不语,心中极力反驳,可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 也许是两人平素里交集太多,也许是紫玉歌文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洞察人心的心,就下下一刻,她开口给了空城计最后一记重击,让空城计的希望彻底幻灭,正是: “如果游戏中的人不过都是一组数据,那你说你喜欢我又算是什么?请不要用虚拟不是现实,只是玩玩而已这种说法来掩饰你的不负责任。正如我说的那样,我们,并不合适。” 紫玉歌开口之间眼神坚定,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与往日那个文弱的女子截然不同。而空城计此刻脑海中,却是在不断浮现起过往的画面,自己一路上与紫玉歌发生的一切,心中有怒有悔,却不禁想起一个问题: “这些过往,这些回忆,自己..当真能如同说的那般分的清么?” 紫玉歌话音落定长长叹息了一声,而后转身看向叶十三时,脸上的神色与周身气场已经再度恢复如初,轻声道了一句:“师兄师姐,后会有期。”说罢,扬长而去。 “我没有错,我没错!错的是你们,你们入戏太深,你们太年轻..我没错...没错...” 紫玉歌身形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而空城计却是忽然发疯般的大喊,话至末尾,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字落定,身形竟是一阵萎靡,就此坐倒在地,心境受损,打击严重。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杀你。但你必须记住,这个江湖虽然只是游戏,可你如何待人,别人便会如何待你。如果你付出的都是虚情假意,那么你收获的也只会是,众叛亲离。” 四字入耳,空城计忽然翻身而起,却是一言不发的朝着东北方向跑去,身形没入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留在原地的叶十三与罗布斯两人却是大眼瞪小眼,一脸意外的看着方才说出那一番话的剑太白。 在这世上三观完全对的上的人很少,而一旦遇到了就要好好把握,一旦错过,却不知又要何时才能再遇。半晌过后,三人相视而笑,一时间眼中只有彼此,在这虚拟的江湖之中,享受这真实的友谊.... 第622章 旧渊 月色依旧,黑夜依旧,不同的只有人心。山庄围墙之后,黑袍小风缓缓走进山庄,一时间心中颇有感触。方才他之所以进入聚贤山庄,其实是想找一处卧室睡上一觉,从而暂时下线,却不曾料到自己开得了山庄大门,却开不得厢房小门。 无奈之下,小风只得远离返回,却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方才众人的对话。此刻小风心中并没有因为空城计与紫玉歌的离去而感到丝毫不快,因为自己从一开始的主要目标便是让他们两人早日到达等级,完成自己的历练任务。 正如剑太白最后说的那般,自己如何付出,便会收货如何,因此面对两人的离去,小风心中并无异样,而他此时之所以转身默然离去,却是因为一句: “众叛亲离么...” 小风口中轻念一句,紧接着心底却是再度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不禁第一次觉得这夜风有些刺骨,自己这身黑袍有些单薄。而同时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方才秘境中那剑客的样貌,一时间大为分神。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黑袍小风再度手按额头,心中思绪顿时飘到九霄云外,只因方才分心之间,又是没有看路,撞在了廊柱之上。沉寂的思绪飘飞之下,小风第一个念头便是好在没有被师侄看到,否则恐怕自己仅存的师叔形象也要瞬间崩塌。 可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却是分别从小风左右两侧长廊中传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 “是你?” 随着声音落罢,小风鼻中顿时传来一阵异香,由于他听出了来人是谁,当即屏住呼吸,朝着右侧长廊奔去。可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听那名女子再度朝着这一方开口道: “拦住他!” 话音方落,小风只见黑夜之中两道寒光一闪而过,随即便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如若换了任何一个没有是能加持的人,此时恐怕连那一抹寒光也难以察觉。 小风深知这招的威力,自然也明白自己中招后的后果,可此时却是不走返停,神态自若的缓缓开口道:“原来是秋兄。”虽只有四字,可说话间却是刻意放大了几个分贝,生怕身后之人听不清楚。 “铮..” 小风话音方落,随即身后便传来一阵细不可查的声响,自知已经度过难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却听得前方长廊中的男子忽然轻咳了两声,接着问出了一个置自己于死地的话: “咳咳..不知阁下是哪位朋友?” 若非此刻是黑夜,小风无法看清对方脸上此刻露出的微笑,小风一定会在心中咒骂对方:“你个老狐狸,你这是要玩死我。”因为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尽是玩味的笑容,手中折扇扇动有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然而却不知是小风说话的声音太过具有特点,还是只有他会这么称呼眼前的男子,那名藏身在左侧长廊中的女子此刻并没有因为男子的话,而再度对小风出手,反而缓步走了过来。 耳闻脚步声响起,小风知道对方已没了出手的意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抱了抱拳道:“秋兄说笑了,却不知如此深夜,与飞花姑娘在此处,咳咳...” 一句飞花姑娘道出了女子的身份,这两人正是秋月无边与十月飞花。而小风并不知晓两人关系,不过通过两人知悉彼此秘密这一点来看,应当是关系匪浅,因此小风这句话,正是要反将秋月无边一句。却未料到对方打了一个哈欠,十分随意的回口道: “唉..本来这大好的良辰美景,我正想与飞花妹妹赏月,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你这样一个黑影。百里兄,我该说你不解风情,还是大煞风景呢?” 小风闻言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道:“这月隐星稀,也能叫良辰美景?再说你赏个鬼的月。”可面上却做出一副迟疑不解的模样,先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月?这哪里有月?”而后做恍然大悟状,哈哈一笑道: “哈..秋兄果然好雅兴,却不知这赏的是冬月,还是秋月?” 小风深知秋月无边这老狐狸虽然年纪与自己相仿甚至小自己几岁,可心智却是一点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这一点仅凭初识之时,两人便能同台做戏,便能看出观察与临场应变能力。 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结,就算秋月无边也不例外,通过观察,小风发现当事情与十月飞花扯上关系时,这老狐狸无论是智商还是手段都会比平时逊色许多,如此反常之下,说两人当真没点什么,小风却是不信。 因此这一句赏月,说的便是问他到底是赏他自己这个秋月无边,还是赏十月飞花这个冬月。而果然这一句话问出后,秋月无边瞬间语塞,足足过了半息的功夫,方才发出了最后的反攻: “月色虽美,却也需黑夜相衬,若皆是白月,却也无什么月色可言了。” 话音落罢,秋月无边走出长廊来到小风身前,此时的他依旧穿着一身青色长衫,依旧握着一只绣着莲花的铁骨折扇,此时的他并未束发,一头长发随风而动,若向好了说便如微风拂柳气质十足,可若向坏了说,便是以发覆面,状似鬼魅。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话说明,这便是聪明人之间的斗嘴,而这种斗嘴却是增进友谊的特殊手段。而正当小风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无奈,正欲还口之际却听得身后十月飞花再度开口,却只是轻声一句: “你们俩适可而止。” 小风闻言转身,却见平素里一直是一副女游侠装扮的十月飞花,此时身穿一身与秋月无边款式相同的紫色长衫,同样是并未束发,同样是随风舞动,同样是那般亦仙亦鬼。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小风此刻面对秋月无边的挤兑只有无奈,如若自己没有易容,也许和他们俩站在一起还不会显得如此尴尬,可如今自己这样貌,和他们站在一起,便如同真实十九世纪的人与二十一世纪的人的差别,仿佛不是一类人种。 小风此时有些尴尬,两人一前一后皆距离自己不到两步,这前后夹击之下又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淡然的看着自己,这叫自己如何是好?因此小风灵机一动之下,问出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要尴尬那便一同尴尬吧。 “你们..穿成这样,半夜在这里..莫不是闲得无聊,撞鬼吓人?” “哈,,百里兄不愧是同道中人,难道百里兄此行,目的与我们也是一般无二?” 如果小风的话是急中生智外加试探情报,那么秋月无边的话便是明知故问。他身为月下独行之人,方才流火堂主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他自然有所耳闻,而他此时前来,也确实有自己的任务在身。 “是为了那名书剑山庄弃徒,一品红?” 小风见对方这句话似乎并不完全是开玩笑,心念一转间,立即想通了这层关系。可是却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莫非眼前之人,是受命来抓自己的?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又在心境之上扳回了一成: “百里兄放心,我自然知道你和一品红并非一路,而在经历青山一战之后,百里兄与北霜城势同水火,也自然不可能是他们的奸细。” 话虽这样说,可小风闻言间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却仍未散去,当即便生了离去的念头,开口对着两人道:“天色已晚,既然秋兄与飞花姑娘有约,如此我便不在此叨扰了,咱们青山不改,绿...” “且慢!” 十月飞花没有等小风将话说完,当即开口间便制止了对方,而小风心中则顿时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有苦难言。如若他们两人相对自己不利,那自己也只能妥协,因为一旦他们两人与自己的三名师侄照面,难保自己身份不会就此败露。 “其实我们这次来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为了你。” 小风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末尾要停顿一下,可她越是这样说,自己心中便越是纠结,虽然知道两人必定不可能是要对自己出手要自己的性命,可是这种自己无法预知的危险,却比明枪暗箭来的更让自己无奈。 “此话怎讲?” “百里兄有所不知,自青山一战之后,帮主他便发下密令,要我们几个苦力..额堂主,暗中帮他找寻你的下落。这几日来,帮主太过反常,时常焦躁不安,我觉得此事必定与百里兄有关。” 秋月无边说话时脸上玩味之色一收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而十月飞花虽并未再开口,可眼中神色,却充分说明秋月无边的话不假,包括月下独行近日的反常。 “所以..秋兄此来,是来请我回去的?” 小风这一个“请”字着重发音,秋月无边又岂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不过他因为青山镇的事想整小风一回不假,可此时此刻自己不明帮主的用意,却也不愿亲手将自己的朋友送给帮主处理。 “出于帮会立场,我自当将你带回月下独行。然而若只是帮会立场,倒是也不会带她来了。只是百里兄,你是否真与帮主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他为何会如此对你?” 面对秋月无边的话,小风却是不禁一愣,因为自己与他论及交情,并未到了与万事通道沓那般共患难的程度,今日他却肯为了这朋友之谊去放自己离开,这让小风一时间有些歉意,同时极力回想起自己与月下独行之间的每一个交集。 “难道是因为上次青山镇之事?月下会主觉得我引三足鼎立,居心叵测,因此耿耿于怀?” “不,若说天下会的那位如此想到还可能,可帮主,却绝不会是因为这个。而就算他真的转了性,也大可召集帮众江湖通缉于你,何必只让我们暗中寻你?” “嗯,他从来只喝茶,不喝酒。那日之后,却是喝了很多酒。” 十月飞花口中的他,自然便是月下独行,可此时小风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确实不认得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又是说出了一句关键: “百里兄你有没有发现,帮主对你的态度很奇怪?我是说青山一战之前。” “态度...态度....” 小风口中轻声呢喃,一行江湖路却是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不断闪现而过,终于定格在了聚贤山庄秘境中,白衣女子首度出现的那一幕。那个被秘境制造出来的npc月下独行,看向自己时眼底的那种复杂的情绪。 秘境之所以与传统游戏中的副本不同,除了它本身是以大世界中发生的事为蓝本衍生的以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内中的npc皆是由当日关键人物复制而来。因此他们会继承这些人物在当时那一刻的所有记忆,与行为模式。 想到这里,小风猛然抬头,一个不愿相信的答案呼之欲出,迟疑了半晌之后却终究没有说给眼前的两人听,而是将它埋在了心底:“他认识我,或者说,认识之前的我。” 而嘴上,却只说了一句: “好,我跟你们去见月下独行。” 第623章 往事(上) 月隐星稀,漫漫长夜,聚贤山庄大门紧闭,内外一片宁静,然而宁静之下,却不知是否铺垫着未知。就在此时,聚贤山庄围墙之内,忽然闪现起两道流光,宛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快到无人看清其轨迹,快到无人察觉其流逝。 聚贤驿站之内灯火通明,然而此时的驿站管事,却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与昔日无论何时何地皆是一副精神抖擞的他截然不同。驿站之内,除了管事之外,便只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样貌寻常至极,而另外两人则是气质非凡,正是小风三人。 一番打点过后,一辆马车和一名精神抖擞的车夫由驿站深处朝着三人行来,在驿站管事不耐烦的招呼下,三人终于进入马车,开启了回城之旅。 “百里兄当真不打算知会一声外面的三位朋友么?” “此行如何尚未可知,还是不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的好。” 面对秋月无边的明知故问,小风此时倒是没有心思去揣测对方的内心,开口之间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忌这将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若百里兄中途改变主意,亦可随时离开。只是一旦进入黄沙城,秋月无边便不再是秋月无边,而是流月堂主,这一点,还请百里兄谅解。” “多谢秋兄好意,我既然决定去见月下独行,便不会中途变卦,且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交情。” 秋月无边闻言间哈哈一笑,却是没有再继续开口,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在方才作出决定之后,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一时间说不上来,但是这种直觉却不会有假。却未曾想到,此时十月飞花会如此开口道: “秋月无边也许会是流月堂主,但十月飞花,却仍是十月飞花。” 面对她的这句话,小风与秋月无边同时一愣,小风更是不解,自己似乎与她更没有这种交情,为何她会在此刻对自己说出这种带有明显帮助意味的话来?心念一转之间,小风暗道莫非对方记起了长安血夜之事,轻声开口道: “却不知是十月飞花,还是十里飞花。” 话音落定,久久没有答复,而两人却不知是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还是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重新归于宁静,至于秋月无边与十月飞花两人是否在传音入密,这小风便不得而知。 然而此时无人说话,他却是落得清闲,他此刻最想做的不是从眼前两人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而是快速进入梦乡。因为在这种时候,唯有进入梦乡,才可以暂时下线,而自己下线之后,要去找一个人,问一件不愿提起的往事。 秋月无边见小风闭目凝神,当即十分自觉地远离了他几分,而后与十月飞花相视一笑,却不知两人方才聊了什么。随着小风进入睡眠,熟悉的系统女音再度响起,所问的问题依旧,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同的便只有听者的内心: “检测到您已进入中度睡眠,请问是否要将身体托管,暂时下线?” “是。”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了身体,而转瞬之间便朝着上空飞逝而去,眼前的事物不断变小,最终化于黑暗。而当黑暗持续了不到三息的功夫之后,小风的眼前重新出现了光明,那是一缕夕阳下的霞光,让人心中一阵凝聚。 “滋..” 随着一阵机器运作的声响传出,小风的营养舱缓缓打开,自营养舱中坐起的他,却并未因为长期躺在这里而感觉身体有一丝异样,反而觉得无论是五感还是精神,都要比以往好了许多。 小风从营养舱中爬出,四下打量了一眼后,却是当场愣住,因为自己并不是身在家中,而是被转移到了一家医院。病房之内除了病床之外,便是自己这一座营养舱占据了大量的空间,窗外的夕阳照射而下,却是让这病房中多了几分生机与温馨。 小风双脚落地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见依旧是进入时的那般,不由得心中好奇更甚,朝着病房门前走去。而就在这时,一个明显带着几分惊慌的女声从旁响起,仿佛是白日见了鬼一般,开口之间已经破音: “啊!你怎么出来了!” 小风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白衣护士此刻正花容失色的看着自己,一时间竟是忘记按下她身旁那明显是医铃之类的东西,不由得觉得一阵尴尬,轻声开口道: “别紧张,我是人,不是鬼。” “你..你等着,你别动..” 小风话音落定,这名女护士的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可开口间却仍带着几分警惕与慌乱,仿佛小风是什么怪物一般。小风不知此时发生何事,但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他此刻只能尽力配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在对方胡乱摸了一通依旧无果之后,小风终于还是无奈的轻声提醒了一句:“如果你是在找按铃的话,它在你右手边七寸位置。” “叮...” 随着一声铃声响起,护士的脸色总归恢复了正常,而此时看向小风的眼中,亦是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好奇,然而却不知是出于身份还是别的什么,一副强忍着不发问的模样,着实有趣。 “你是不是有问题问我?正好,我也有问题问你,你问一个,我问一个,互相交换如何?” 护士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小风等了半息的功夫见对方没有开口发问的意思,当即率先开口问道:“我记得自己进去前是在家中,怎么会来到这里?” “听你家里人说,你进到这个仪器中已经三天了,也许是怕你出事,所以就送来了我们这里。可是..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将你从这个东西里弄出来,直到....” 护士的话尚未说完,她身后的病房大门却是忽然“哐当”一声被人用脚踢开,小风闻声下意识的便要去掏地刺阵盘,这一模之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游戏外面,哪里有什么地刺阵盘,不由得一阵尴尬。 “直到他们遇到了我!怎么样?现实世界三天,游戏中可就是小半个月,大人原来也有这么贪玩的。” 就在这时,一个公鸭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风抬头看去,却未见任何人影出现,正疑惑之间低头一扫,却见一个不足一米的小男孩,保持着踹门的姿势,一脸笑容的看向自己。 与之前看到自己醒来的惊慌不同,这原本就站在门前不远处的护士,再惊闻身后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之后,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引以为常的镇定,迅速的伸出右手,一把朝着那男孩的耳朵抓去。 “小雷,你又随便破坏公物!” “哎呦放开,你给我放开!我告诉你,你再不放开我就买了这家医院,然后再炒你鱿鱼!哎呦!我是说真的!” 男孩的公鸭嗓说出这一副话来,不得不说画面感十足,护士闻言间下手更狠,心道我让你买医院,我让你炒我鱿鱼,我今天就要吃炒猪耳。 “咳咳..” 眼见这两人沉浸在“事业”中无心自拔,将自己当做空气一般放在一旁,小风终是干咳了两声,制止了眼前的惨剧。一声轻咳落定,护士顿时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当即收回手去,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红润,却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累的。 小男孩看向小风,却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让小风为之一愣,因为他的这种表情,绝不像是一个不到一米的孩子能够做得出来的。而就在这时,小男孩却再度嘟囔了一句: “小丫头这么毛毛躁躁,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 面对护士的怒火,小男孩却早有准备,三两步便如同一只兔子一般窜到了小风的身后,就这样玩起了老鹰抓小鸡。小风脸上一阵无奈,心中却是一阵无语,然而就在这时,小男孩却是再度用他的公鸭嗓开口说了一句: “诶,傻小子,你可得帮我。要不是我看出你那东西是营养舱,估计你现在已经在科学研究室里了!” “且慢!” 小风闻言间立即出声制止了护士的进攻,也许因为小风说话太过突然,也许是因为小风这两字画风有些不同,护士一时间停下了攻击,呆呆的看向小风。 而小风却是知道,一个穿着病服的普通的孩子又怎么会认出这是营养舱,还知道什么科学研究室?忽然正色,对着小男孩问道:“多谢相助,却不知你是何人?” 这一句话出口,护士顿时看傻了眼,方才他就觉得这男子有哪里古怪,此时见他这半文半古的开口,顿时便将眼前两人划作了同一类人。 “我是创...嘿嘿,我是谁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被我的外表所欺骗,我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更不是什么孩子!” 话音落罢,小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护士已经彻底将两人当做了同一类人。她知道这个小雷是精神科那边的病人,却因为家里财大势大,所以平时在医院里倒是也没人关着他管着他。 这个小雷无论是生命体征还是生理特点,都与五六岁的孩子一般无二,而他的父母更是真实存在,可是他却非要说自己是什么科学家,并且多次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孩子。更是当着外人的面,叫自己的父母为小李和小钱,这让众人苦恼无比。 “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小风原本是低声对着小雷讲的,可是却因为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护士当然也是听得仔细,顿时看向小风眼神中不再有好奇和惊讶,而尽是无奈的神情。 “小风!” 就在这时,走廊内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接连响起,小风听出来人是谁,当即心中一喜,他方才还以为家中生了什么变故,此时听到对方的声音,自然明白一切皆是自己想多了。 护士见到来人不是医生却是病人家属,不禁为之一愣,想到病人的情况和家属激动的情绪,一时间不知如何和这位家属开口,竟也是忘了阻拦。 一身西装革履,早已不是胖子的小胖,此刻出现在病房门口,然而之前赶来时眼中的焦急神情,此时却是隐藏的十分完美。两人相视一眼,小风脸上渐渐浮现起平静的笑容,而胖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终于一点爆发,冷声问道: “我要和兄弟叙旧,你们两个,还不打算离开么?” 第625章 往事(下) 第二时空,东大陆,黄沙城月下独行总舵... 黎明破晓时分,路上行人由少变多,npc如是,玩家亦如是,然而这帮派总舵却是截然相反。月下独行总舵位于黄沙城中,而黄沙城内又守官府保护,现阶段可谓安全至极,断不会有什么人想不开去进行什么无谓的破坏。 因而月下独行总部虽叫总部,可实际上除了有大事发生进行会议之外,常驻的人马还比不上野外的一个分舵。与其说这是一个总舵,倒不如说一处庄园,而庄园之外的宁静,却因一辆马车的到来而被彻底打破。 “恭迎流月堂主回帮!!” “恭迎流月堂主凯旋!!” 随着一声欢呼声响起,总舵正门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七尺而行,头前一人身穿青色长衫,手持白色折扇,正是众人口中的流月堂主。只是他此刻的脸上,却尽是无奈之色,不禁以扇掩面,仿佛是在无形间告知身后的友人,自己其实并不认识这些人。 进入总舵大门,两人一路沿着石子大道朝正厅走去,这路看似不长,可真切的走了却发现不用轻功赶路,却是一点也不近。 “秋兄在帮会中看来很有名望。” “百里兄说笑了,这些不过是无聊人士弄出的守卫,并不是真人。” 听闻小风的话,秋月无边折扇一收,脸上的无奈情绪顿时消散,此时虽背对对方,却也不想在非帮派人士面前,展露一丝对自己帮派的负面情绪。 “那这位无聊人士,还真是有心之人。” 两人闲谈至此,便没了后话,秋月无边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此时此刻他已是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而非身后之人的好友,因此言多必失,不若不言。 “站住!是你!!”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两人抬头之间,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一面折射着阳光显得分外刺眼的镜子,却不知这并不是镜子,而是一个人的光头。 “就是你,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光头男子每说一句话,下一句话的声音便大上几分,似乎生怕自己嗓门不够大,声势不够状,四周的人听得不够响亮。然而当小风与秋月无边看清来人面貌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在心中生出一种相同的情绪,无奈之下,更添一句“怎么又是他”。 “流火堂主,好久不见。” “秋小白脸,你少跟圣僧我套近乎,咱们昨晚不是刚刚见过,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四字入耳,秋月无边的面色骤然一变,而小风此时脸上虽然无神情变幻,可肌肉却是不禁抖动了两下,不是激动也不是打抱不平,而是憋笑。 “今日还有要事,他日再来拜会,告辞。” 秋月无边冷声开口,冲着前方距离自己不过十步的流火堂主抱了抱拳,却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然而流火堂主却也不知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性格本就如此,竟也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冷淡而有任何反应,仍是十分随意的道: “啊?你这就走啦?那好吧,告辞告辞,咱们下次再有机会一起行动,一定要喝一壶增进一下友谊。” 秋月无边快步朝前而去,对于这句话也是无视了去,相他这种聪明人与流火堂主说话却是最为心累,非但自己的话对方听不懂,还会用直接的方式让自己无言以对。若对方是敌人那还好办,可偏偏对方是自己帮中的栋梁之一。 走出数步,虽然身后没有声响,可秋月无边却不知是想挽回帮会的面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仍是开口向身后之人解释了一句道: “方才那人是我帮流火堂主,亦是冲锋战阵时的先锋统领,他这人平素有勇无谋,关键时刻却截然不同。虽是如此,却也与我不是同路人。” 一句出口,秋月无边继续前行,直至来到大厅门口,心中终于疑惑对方为什么没有按照惯例去回自己的话,故而转身之间道了一句: “这便是我月下独行议事主厅,帮主此刻就在内中等你。” 可这后半句还未说完,便眼见身前三十步处,黑袍小风静立原地,脸上尽是无奈之色,而他肩上正驾着一柄刀,刀的主人正是流火堂主。 小风无奈,不是因为不知为何对方一口认定自己就是一品红,而是因为就算自己真的是一品红,如今在黄沙城内,他若出手攻击自己,便会被判定为当街闹事,自有官府处理。因此这用刀驾着自己的动作,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流火堂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面对秋月无边音量寻常,神色正常,这轻飘飘说出的话,小风面上的无奈神情更甚,而流火堂主也果然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写的剧本中,大声呵道: “一品红!你今日有胆来我月下独行,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 “流火堂主,你可知此时帮主便是在等此人到来,若你将他杀了,又当如何交代?” “拿起这柄刀,咱们一决生死!” 秋月无边慢吞吞的话夹在流火堂主的大嗓门之下,实在显得有些孱弱无力,而听至此处,刀下的小风脸上的神情却缓缓恢复自然,因为他开始意识到,秋月无边如此作为不是单纯的想看自己出丑,而是在做试探。 “流火堂主!你可要考虑清楚,你这一刀下去,杀的可不止是百里兄一人。” “咔嚓!” 秋月无边这最后一句落定,议事主厅之内却是忽然响起一阵茶杯落地摔得粉碎的声响,如此掷地有声,就连门外亦是听得清晰。秋月无边闻声间双眼一凝,当即推开房门便是一句: “启禀帮主,你所托寻找之人...” 一句尚未说完,便见一道人影自房中疾奔而出,只是转瞬之间秋月无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新的身影,正是黑袍小风。而与此同时,身后一声“铿”响亦同时传来。 “老松!你疯了么?!” “我看是你疯了,这人是我朋友,怎么可能是一品红?” 方才这一招,正是四象门的绝学移形换影,可以在极短的运功后,将目标与自己进行位置互换,而这冲出的人影,正是月下独行的副帮主松柏。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纵使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也只能听到自己这故人这么一句话,可单是这一句话也就足够。当日山洞历险,自己不过是讲了道义一回,松柏却铭记至今,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两人皆是用刀之人,交手之间一触即分,而流火堂主就算不怕官府缉拿,也断不会和自己人大打出手,当即身形一转,朝着主厅奔去。一时间,月下独行的三位堂主与小风几乎同时入厅,却见厅中一名男子蓬头乱发负手而立,正是月下独行。 “三位堂主辛苦了,此人便是我之前托你们寻找之人。现下我与他有一些私事要了结,希望三位堂主能可回避一下。” 月下独行开口之间语气依旧如寻常一般缓和,可他今日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与往日判若两人。流火堂主只以为有人假扮帮主,刚想出口呵斥,却被松柏一把拦住。 月下独行缓缓转过身来,一脸憔悴的样子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岁,流火堂主看在眼中大为不解,心道你就算有事,也不至于弄成这幅样子,再说咱们都是玩家,你就算真有什么不能说的事,传音入密便是。直接说出来让我们回避,这多让人尴尬。 在场三人中,也只有流火堂主会这样想,因为松柏与秋月无边皆是明白,与其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与人传音交流被帮中兄弟看出,倒不如来的坦然一些,如此才是正确之举。 在松柏的拉扯之下,流火堂主极不情愿的走出的大厅,然而走出大厅后的瞬间,他却是十分自觉的承担起了阻碍帮众进入主厅的责任,不仅自己不靠近主厅偷听,就是连旁人靠近十步范围,也会被他用眼神警告。 一时间帮主密会神秘人,三大堂主甘心护卫等等的话题,便从月下独行之中传出,而后根据有心人士描述,又让青山关上,那名黑袍神秘人火了一回。 主厅之内,月下独行与小风对视之间,却是眼神平淡,面上无喜无悲,仿佛之前的憔悴模样皆是佯装而出的一般。而小风此刻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既然对方不动,那自己也不能妄动。 终至十息过后,月下独行忽然长叹一声,却是问出了一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嗯,没有印象。” 小风自然明白对方说的不是第二时空中,而他既然决定来了,便也不想和对方兜圈子。虽然因为孙伯的话,小风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却不代表他不想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对方如何认知从前的自己。 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抬手拽向自己的衣领,随着一声撕裂响起,一阵白光油然而生。小风见状一愣,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然而白光之中,却听对方声音骤然一变,原本中年男子带有雌性的声音顿时变得柔和了下来,开口间却是: “并非同生,亦无同死,虽未兄弟,却胜至亲。流金岁月,何忆秋年,以志为始,谱百年事迹,共一世悠然。” 而当话音落定,白光散尽之时,原本蓬头散发,中年模样的月下独行,此刻却成了一名二十出头的短发青年,身上更是穿着绝不该出现在这种年代的现代服饰。面上激动的神色仿佛再难压抑,一时间脸色胀红,却终成六字一问,已是略带颤音: “现在..又当..如何?” 第626章 疯子 “不认识。” 小风淡淡的三字出口,让眼前的青年双眼一凝,因为他看得出眼前之人在自己这一番言辞之下,面上确实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微表情。 但是如果眼前人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话,月下独行此刻恐怕都会就这样想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偏偏极有可能是自己猜想那个人,而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言谈举止这种东西就不再是判断心境的有利因素,反倒成了干扰。 “易容后的你也许不认识我,可易容前的你呢?” “依旧不认识。” 小风五字落定,却从对方的神色变化中看出对方一定认识自己,单凭他知道自己易过容这一点,便能推断出太多信息。但他此行的目的已然十分明了,那便是尽可能从对方口中套出信息,而自己却要一毛不拔。 虽然站在对谈的立场,这样做有些不太地道,或者是无赖行径,可是小风却是出于无奈。 “这里不同于外面,这里安全的很,你的伪装没有意义。” 月下独行再度说话间,面上的神情却开始缓缓变得平静,小风哪里知道,他这是用上了心法,强压下了之前的情绪,因为他同样明白,自己此刻在心中已经几乎将眼前人当做了猜想之人,可若万一对方不是,那自己便会暴露太多秘密。 “既然伪装没有意义,那月下帮主眼前这幅样子,又是为何呢?” 小风一语落定,可月下独行却是答非所问,面上的表情已经趋近于面瘫,开口之间语气亦是平淡至极,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字句之间,那淡淡的愤世嫉俗之意: “既然我们生而不同于人,谁又规定少数便一定是异类?如今我们正在下一场棋,一场名为天下的棋。” “哈..月下会主好兴致,只是你们下什么样的棋,却是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今日月下会主找在下来就是为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话,那恕我还有要事,需要先行失陪。” 小风闻言只觉得眼前这青年说话有趣,明明年纪看上去甚至还比自己小上一些,这开口间却像是常年累月呆在权谋场中的惯客,如若排除他真是有那么黑暗的同年外,便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中二病晚期。 “七哥这招以退为进,确实用的娴熟。” “嗯?” 小风转身欲走,可身后却再度响起对方的声音,只是原本平淡的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活力,而这个称谓,却是让自己一愣,轻疑一声过后,低声问道: “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不愿摘下伪装,那我现在自然也不能逼你,只是我已经可以确定,你定是我要找的人无疑。” 月下独行字里行间带着满满的自信,小风此时背对于他,闻言之间却只当对方是在用话试探自己,可自己同样也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无论自己是不是他口中的那个人,只要他觉得自己是,那么一旦他对自己采取行动,那届时自己也就和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月下会主说笑了,若是..” “欸,何必急着退走呢?还有以后私下里还是叫我小冬顺耳一些,这月下会主四字以咱们的交情实在是见外了。只是我仍不明白一件事,需要七哥回答。” 小风自然没有离开的意图,倘若自己就这样离开,岂不是白白来这一趟。而此刻的他实在不明白对方怎么就认定自己是他认识的人,同时为对方这种“自来熟”的性格,替月下独行的帮众捏一把汗,心道“松柏兄,你们这帮主,怕是脑子有坑啊。” “嗯,你说。” 既然自己一时半刻无法让对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不是他认识的人,小风选择一不做二不休便顺着他的意思来,让对方自己找出自己言语之中的破绽,从而自行醒悟。而这样一来,自己在说话时便无需顾忌太多,攻守之势,瞬间交换。 “你可还记得创世计划?” 小风闻言间转过身来,转身间思绪飞转,最终却依旧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记得。”然而这一次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对方流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反而见到月下独行嘴角一抹弧度升起,当即道了一声: “果然。” “果然什么?你又脑补了什么?”小风心中很想说出这句话,可是此时此刻却在压制之中,终化作随口的一问:“那是什么?” 然而话音落定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月下独行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让小风为之一愣的话,却也算是回答了小风之前心中没有问出的问题: “哈哈..你果然是失忆了。” 小风此刻只感觉头顶一阵乌鸦飞过,他实在弄不清眼前之人的脑回路是如何构成的,如若自己真是他口中之人,那想必两人关系匪浅,听到自己失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可是小风哪里知道,月下独行此时压抑已久的玩心终于大盛,况且眼前之人出糗却是一个极为难得之事,自己自然没有理由放过,如果此时此刻能够录像的话,他会好不犹豫的录下全程,留作纪念。 “十二年前,曾有一堆在世人眼中的疯子,打着为了全人类的旗号,进行了一个不被世界看好的实验。他们想通过科技,营造出一方不同于我们现在生活的空间,而这个空间的能源可以无休止的再生,就仿佛是开辟了一方新的世界一般。” “哦?这个实验倒是有趣,那后来他们成功了么?” 小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隐约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而与此同时月下独行立即摇了摇头道:“失败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因为在四年前,他们曾投放了出了一个试验品。而那时,也正是咱们相识的时间。” “试验品?” 小风并没有默念出声,可听到他们实验失败后,小风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安心舒适之意,仿佛方才那不该出现的灵光重新回到应有的轨迹上一般。 “我们当初并不知道什么创世计划,而我们当初也不过就是一群有着共同点,却又各自有着故事与特殊经历的学生而已。可那个时候的你,只怕应该已经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你跑题了。” 小风平静的话出口,内心却是并不平静,不得不说眼前之人这种讲述故事的口吻,如若不是饱经沧桑,便真的是中二病到了一定的程度,阴阳顿挫之间拿捏有度,实在让人有一种轻微的代入感,这让小风险些就真的信了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人。 “啊?你是说创世计划么?我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试图以科学的力量,创造出一方可供人类生存的世界,顾名思义,正是创世计划。” 小风自然明白这就是创世计划,他想听的是关于那实验的部分,而不是这个似真似幻的友谊过程。月下独行却仿佛是看出了小风心思一般,没由来的低语了一声:“智者无情。”而后却是接着开口道: “也许是这群疯子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就算他们造出这一方世界,那么如何让这个世界的人去往另一个世界,且不说个人因素,单是其中的成本,便无异于杜绝了大部分的平民。因此,那个试验品并不是真实的空间。” “你是说第二时空?” 小风虽然很不愿意此事成真,此刻却仍是问出这个问题,然而月下独行的脸上却是再度带起一抹笑容,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当时试验品的目的,是为了测试将人体的视觉与听觉以及部分意识抽离出来,进入那一处空间之内进行生存,当时由于科技问题,这种技术只被用于少数人的身上。 可因为两年后的一件大事,这个失败的试验品忽然人间蒸发,而随之销声匿迹,仿佛同样人间蒸发的还有不下千人。而官方给出的说辞,竞只有一句恐怖分子袭击,至今仍是一撞悬案,而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说到这里,小风忽然感觉到月下独行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如此的眼神看的自己心中十分发毛,不知对方又脑补了什么。足足过了五息的功夫,月下独行的面色才缓缓恢复自然。 “什么共同之处?” “这些人要么父母已故,要么便是在世上没有亲人,要么便是连同整个亲属圈一同消失,而这一件足足有数千人消失的大案,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在当时被镇压了下来,没有任何国家的任何人,带起任何一丝的舆论。” 月下独行话音至此,却是忽然上前一步,他与小风本就离得不远,这一步上前顿时便进入了小风的警戒空间,小风虽然不会武功,可在这种充裕的空间下,身前一步的范围被人入侵,却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所反应。 而就在小风撤身后退之际,却见月下独行猛然转身背对自己,而后低声道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你..还活着..真好..” 第627章 言而有信 “够了!” “嗯?” 小风突然发出的一声轻呼,让月下独行上前的脚步骤然停止,轻疑一声的同时却并未惊讶,空气一时间变得宁静无比,宁静到门外的嘈杂之声清晰入耳。而此时正见小风后退了两步,正色道: “月下会主的故事讲的很精彩,我也能感觉到你说些话时有真情流露。可若你所言不虚,那我便不能继续套路你了。” 月下独行脸上浮现起一抹疑惑,可随即这一丝疑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若小风心境如常,此时一定好奇对方如此神情变化隐藏的信息,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立即抽身。 自青山一役之后,小风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改变,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可他却已经有意无意的在心中建立了一道墙,一道阻碍真心相交的墙。 同样的,小风不想再经历一次青山镇的背叛,同样也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至少他对同是天外客的月下独行,做不出利用对方对自己善意的举动。 “不知是怎样的套路?” 月下独行眼见眼前之人神色认真,可他的面上却是一副随意,略带几分兴趣的开口,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用意。 “且不说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而就算我是,我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同样对你一无所知。” 思维定式是一件极为可怕之事,如若月下独行面对的不是此人,面对这样一句话他定会觉得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从而心生厌烦。可此时此刻,月下独行却全然将这句话看成了别的意思,忽然哈哈一笑,而后正色道: “此刻我认定你是,你若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那便等同于是了,这是我一人之事。而如若真有一天我发现你不是,也断不会因为这段时间我对你做的一切而怨恨于你,不必介怀。” “蠢材!” 小风面对这样的月下独行,心中一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他实在不明白以他这样的智商是如何坐上中原五城之一,最大的帮派之主宝座的,如若换了任何一个“有心人”,此刻只需应承他几句,便可利用这层关系取得莫大利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无奈的声音忽然从月下独行的口中说出,嘴上无奈,眼中却有回忆: “哎..七哥这眼神,怕不是又在心中骂我是蠢货了。” 小风闻言间面上强行不动声色,心中一时间却有些错乱,无论是方才对方所说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信息,还是对方表露出的情绪,终于还是问出了一句: “你说那千人失踪是在两年前,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 “嗯?” 月下独行明显没有想到对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可却不知是否是出于惯性,在想通对方用意之前,便已经开始仔细回忆。而就在心中明了对方用意,脸上再度出现一抹微笑的同时,开口道: “是暑假,那个暑假结束后,你便...” “暑假...” 小风心中默念一句,而在一息之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只因他想起自己记忆之中最初与胖子和孙伯相遇时,似乎是雪季,并非是什么暑假。 “多谢你,我想当初发生之事应当和我失忆有关,但现在我却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嗯?” 仿佛对小风的否认已经有了免疫力,月下独行只用这淡淡的一字轻疑代表自己在听,仿佛无论小风说什么,他都已经认定眼前人就是自己所想之人。 “我的记忆最初,是在两年前的雪季,并非什么暑假。” “哈..七哥难道忘了,不一定只有冬天才会有雪..”月下独行迟疑瞬间便想到了解法,当即笑了笑开口,然而一句话仍未说完,却被对方截断道: “而我同年的记忆中,却清晰的记得那一年我和两位故人一同度过了夏日。” “故人?什么故人?” 月下独行闻言一愣,而他此刻并没有将重点放在时间线对不上这边,而是放在了故人之上。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眼前之人除了自己等人外还能有什么故人,或者说是有能力让他在两年内完全销声匿迹的故人。 “莫非....” “好了,既然误会已经理清,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宜久留。月下会主可以放心,今日所谈之事,所见之人,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晓,在下告辞。” 眼见月下独行陷入沉思,小风开口间转身便欲离开,他自然不会像眼前之人吐露孙伯和胖子的信息,无论这个人是谁。然而就在小风转身之间,那门外早已被小风当做背景音的嘈杂之声赫然变大,一声大喝响起: “什么人敢在月下独行大呼小叫?!圣僧不是跟你说了,帮主不在!” “放屁!什么月下独行,我看就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地!今早我门下弟子分明看到那黑袍人被请入了你们月下独行总舵,今日你们必须给我嵩山一个说法,否则..” 话音至此,小风停下了伸手推门的举动,心中却是无语至极,不说自己根本不认识门外之人,怎么自己在月下独行,月下独行便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言下之意一目了然,如若放在平时小风只会一笑置之,可如今他心中正是紊乱,当即记下了这嵩山两字。 门外的两个声音一近一远,远的赫然是运上内力刻意而为,可这近的却是没有附带半点内力,全凭自己的大嗓门。如此“气魄”,除了流火堂主叫我圣僧之外,恐怕月下独行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我呸,嵩山帮什么时候算的上是江湖门派了?还门下弟子,谁给你的勇气代表嵩山?!” “流火堂主威武,堂主霸气!” 流火堂主毫无半点门派归属感,同样开口间也丝毫不像是一个出家之人,而这喧嚣刚起,月下独行便已召集就近人手回帮驰援,这一方小队方才回归,便听到流火堂主这一声喝骂,当即拍手叫好。 “哼,我嵩山帮虽小,却也归属于神州百武会,如今你们月下独行窝藏妖女同党,今日交出那黑袍人还则罢了,若否,我们便自己进门去搜,就算掘地三尺,亦要找到此人!” “掘地三尺,掘地三尺!!” 嵩山帮为首的男子振臂一呼,身后百余名持刀褐衣男子齐声呐喊,只是他们这喊声远不如当初天下会驰援之时那万人齐声,他们这喊声足足将一句半息便可说完的话,喊出了十息之久。 与此同时,陷入沉思的月下独行本人终于恢复过来,然而开口之间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自家火起之音,仍是冲着小风笑了笑道: “七哥可曾想过,你既然已经失忆,那么你脑海中的记忆便也未必全是真的,而就算是真的,这顺序也未必是对的。” “月下会主真是好毅力,到了如今关头,居然还想着如何让在下相信自己就是你要寻之人。” 月下独行此刻非常想问眼前之人一句,方才你不是还一副转身欲走的样子,怎么现在有人要来抓你,你就只字不提了?有本事你走啊。然而月下独行虽然很想看自己心中这个人出丑的样子,可是却还是怕自己这一句话说出,对方真的就此离去,又是销声匿迹。 “哈..你不也是一样,到了如今的关头还在试图让我相信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么?” 面对对方的“胡搅蛮缠”,小风已经懒得去说些什么,况且对方的话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与其相信这么一个与自己交浅言深之人的话,却不如等着孙伯与胖子告诉自己真相要来的好上太多。 “外面似乎要开战了,却不知是否能挨到官差到来,月下会主当真不打算出去解决一下问题么?” 小风本是想转移话题,可此刻心境受损,却是说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对方要的人是自己,此刻月下独行出去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给交出去,如今自己这话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未想到,月下独行正色的摇了摇头道: “出去是肯定要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对了还有,官府不会来了。黄沙城内禁止私斗,这一条仅限天外客与天外客,可这些人与我们之间却并不受此影响。” 话音至此稍作停顿,月下独行几步来到门前,却是用手指在自家主厅门上戳出一个空洞,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后,语气随意至极的说了一句: “哎呀,此行对方来了不下百人,你到底和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莫不是游山玩水之时,毁了嵩山帮祖坟的风水?” “咳..” 小风闻言间一时无言以对,一声轻咳出口,而月下独行却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仿佛看眼前人出丑是他人生一大乐趣。然而就在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缓缓朝着侧门走去,一息过后,忽然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开口道: “唉..看来这一战是免不了了,是时候出去解决一下了,怎么样,要一起么?” 小风看向月下独行,心中却是好奇自己若此刻说不要,对方会不会对自己使用武力,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却更加好奇,自己当真和他一同出去,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何况小风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输人不能输了气势的奇怪念头。 “自当奉陪,请。” 一语落罢,小风几步来到月下独行身旁,然而正待他要一步迈出大门之际,却感觉肩头一紧,随即耳闻“嗖”的一声,人便已按照一个极快的速度,成抛物线朝着空中飞出。 小风此刻心境不比寻常之时,古井无波的气场早已紊乱不堪,如今他不会武功被人就这般抛至上空,就算自己不会被嵩山帮那些人的兵器戳死,恐怕也会直接摔死。而就在这时,小风耳中却是传来月下独行带着玩味的声音: “早晨的空气最为新鲜,来,咱们这就去晨练。” “我晨练你个...” 小风的话根本无法脱口而出,不是他不想,而是此刻被抛飞而起,自身又无内力与对冲而来的气流抵消,已是在风中凌乱。可无奈自己的眩晕抗性太高,这一时半刻却又清醒无比,心中不禁暗想:“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出去解决一下?” 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又一次仿佛猜到了小风心中所想一般,声音适时的响起道: “说好一起出去,自然是要一起出去了,我身为一帮之主,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第629章 埋伏 螳螂无心捕蝉,然而黄雀却已蓄势待发。山道之上,一股神秘黑衣刀客部队疾疾前行,树上月下独行运使轻功带着小风立于树叶之上,宛如鸟瞰一般尽收眼底,然而... 树林之上,同样的梁上君子却不在少数,正东正西东北三方五十步开外,赫然各有一名猎户装扮的男子持弓搭箭,三双鹰眼此刻死死锁定小风两人,杀局一触即发。 “准备好活动筋骨了么?”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在传音的同时,已经开始计算等下出手的细节,因为他明白这些人能让自己两人如此后知后觉,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等下,他们不是一路人。” 眼见月下独行开始备战,小风立即传音回复,而他的判断也确实准确无误,这些猎户装扮的哨探,确实与那黑衣刀客部队不是一路人,否则他们大可直接对自己出手,也不必等待什么。 “嗯?” 月下独行又是一声轻疑,而下一瞬间却是忽然带起一抹微笑,随即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负责前面两个。” 小风闻言一愣,心道你这负责可别是“负责”才好,而见一息过后,月下独行眼神一滞,仿佛是人物卡住了一般,小风顿时放下心来,知道他这是去做了什么。 “朋友,我们和这些人并不是一路人。”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对着身后的一名哨探进行了识能传音,与普通的传音入密不同,这样突兀的一句声音忽然从对方脑海中响起,使得对方双眼骤然一凝。 “嗖..” 一阵微风吹过,只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然而就在沙沙声中,一枚暗器悄无声息朝着小风两人袭来,小风不会武功,而对方投掷暗器之时又没有施加内力,所以他无法用识能感知到其存在。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转身,抬手之间十分潇洒的便伸出两指,当即将那枚暗器夹在了手中,然而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回击或者查看,而是对着小风传音道: “我这招像不像灵犀一指?” 小风闻言一阵无语,当即朝对方手中的暗器看去,却见暗器上绑着一张字条。而月下独行或许是自觉无趣,抿了抿嘴后展开手中字条,可一眼看下,眉头一皱间却顿时用力一握,随即掌上一阵橙色光芒涌动,纸条便就此化作了白光消失不见: “写了什么?” 小风见月下独行看信后举动异常,等了一息的功夫却不见对方对着自己传音,终是主动问了出来。然而下一刻得到答案之时,他脸上的肌肉却不禁抖动了一下,此刻他心中很想一个火球烧死眼前这个家伙。 “他说你是魔教妖人,让你滚。” 月下独行传音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随意,仿佛说了一件不痛不痒的事一般。而话音落定,月下独行顿时发现了小风的面色变化,而就在下一刻,他不再传音,竟是就这样大声开口道: “我月下独行虽小,但却也是一城之首,身为一帮之主,你们敢让我的朋友滚,那就要付出代价!受死吧!” 说话的同时,月下独行运起内劲包含方才的那枚暗器,可却不是朝着发出他的人攻去,而是朝着那一队即将离去的黑衣刀客最末的那人射去。 “戴立卡皮蛋粥!” 就在那暗器即将射中黑衣刀客之时,黑衣刀客却是骤然转身,腰间长刀顿时出鞘,横刀一斩当一道淡黄色十字应声而出,随即便将那一枚暗器劈成两半,同时收刀入鞘,开口说了这样一句古怪的话。 “他..卖什么粥?” 月下独行闻言眉头一皱,而回神之间三个方向却已同时射来夺命箭矢,那三名看似猎户装扮的哨探,出手之间歹毒非常,这三枚箭矢原本无声无息,若不是此刻众人皆在树冠之上,恐怕月下独行已然中招。 月下独行回神之间好在早有计算,当即一抓小风肩膀,顿时朝着树林另一侧跃去,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没由来的喊了一句: “艾斯克库鲁斯!”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刀客顿时朝着树冠之上望去,这足有三十余人的整齐部队,却在这一瞬之间纷纷纵身跃上树冠,一息之间便以化整为零,宛如蝗虫过境朝着四面八方蚕食而去。 “啊!!” 树冠之上一声惨嚎之声传出,那三名猎户装扮的哨探,立即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轻功虽好,却是体现在隐匿身形之上,其作战身法却依旧快不过这些黑衣刀客。 而这些黑衣刀客一上树冠,便像是脱兔一般提刀便朝着这三名猎户冲去,面对迎面射来的箭矢竟是悍不畏死不避不闪,一时间树冠之上沙沙作响,却掩盖不了刀气铁器交接之音,还有那些黑衣刀客冲锋时,口中念着的“克鲁斯”。 同一时间,月下独行拉着小风远离了战局,两人于地面之上站稳身形,而后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小风是为对方的轻功感到意外,而月下独行则是明显更好奇于方才小风说的那句古怪的言语。 “东瀛人。” 小风看出对方疑惑,没等对方开口便抢先道出三字。而月下独行这种聪明人也不用他多说什么,当即会意点了点头道:“嗯,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原来是东瀛话,可是...哈,原来如此。” 看着月下独行先是一皱眉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小风心中一阵无奈,也不知对方又脑补了什么,随口解释道:“那些人先是说了一句有人,紧接着我说了一句杀死他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而月下独行方才不解的却不是这个,他是好奇系统自带翻译,为什么自己会听不懂对方的东瀛话。可转念一想,却是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帮众好像有人开到一本语言书,听说是什么波斯语。如此推测之下,这东瀛话,说不准也是需要语言书学习的。 “七哥果然博学多才,我本想表现一下自己,却不想又被你抢了风头,哎..人艰不拆..”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十分的直白开口说了这样一句,顿时让小风对他的无语更近了一步,不过同时也感觉眼前之人颇有几分有趣。如若对方不是涉及到自己失忆之前的身份,自己也许真的会考虑和他交个朋友。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小风方才识能便一直没有撤去,此时感知到黑影靠近,只以为又是什么暗器,然而一句“小心”尚未出口,便见月下独行又是一指夹了过去。 “嘎..” 一声兽类的惨呼声顿时传出,月下独行出手之快,快到小风甚至没有看清那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已经见它化光消失。而月下独行依旧保持着出手的姿势,面上却是难得的有一丝尴尬。 “叮,您杀死了叫我圣僧侠士驯养的信鸽,罪恶值加50。鉴于您与该侠士同一帮会,惩罚翻倍。” 系统女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彻在月下独行耳中,月下独行一时无语,心中却是在不断腹诽对方这鸽子到底是什么品种,为什么会被自己随便一手戳死,又为什么罪恶值惩罚如此之高,要知道野外杀人也不过是5点一人。 而就在月下独行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郁闷,再度将目光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时,却见对方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而方才与自己并肩的他,已经距离自己十步开外,正想询问发生何事,却听对方认真的问道: “你..做了什么?” 此时却轮到月下独行无语,因为心思如他,顿时猜到了眼前之人这警惕的一副模样何来,自己罪恶值达到了100,现在已经成了被通缉之人,周身不由自主的散发着一道杀气... 而在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中,月下独行周身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而这道红光正在蚕食他丹田之处,最后的一缕清明。 第630章 嚣张公子 黄沙城内,月下独行总舵之外,嵩山帮援军已到,一时间颓势瞬间扭转,然而月下独行众人却以人海战术以及复活点优势,迟迟没有被对方攻下山庄据点。 论及个人实力,嵩山帮上下皆不是天外客,而实力却皆要比现阶段的天外客高上一些,之所以一开始嵩山帮能够以少战多,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如今援军已至,嵩山帮稳占上风,然而嵩山帮主心中却是犹豫不决,理智告诉自己此刻应立即放弃进攻,转而搜索那黑袍人去向。可是四肢与大脑,却告诉自己胜利迫在眉睫,拿下眼前人的山庄,可令自己的嵩山帮扬名天下。 “驾!驾!!” 就在这时,自西向东的战局之外,一辆自南向北的马车忽然急奔而来,可这驾车的马夫却好似全然没有见到前方战斗一般,大有横冲直撞,不顾他人生死的意味。 “让开,都给本大爷让开!” 马车之上,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赫然响起,开口之间竟是运上了内力,然而这内力修为却明显无法盖过战局中的喊杀之声,一时间虽有人看向来袭的马车,却无人真正停手。 “哎呀?不让是吧,不让就给我去死!” 随着一声尖锐的话音落定,三颗碗口大小的圆球顿时从马车之内被丢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马车的奔袭速度竟是减缓了许多。 “轰!!轰!!啊!!” 随着三颗圆球落地,一阵轰鸣声顿时响彻在战局之内,而随着轰鸣声起,地面之上的土石再难承受千钧之力,纷纷崩裂飞出,一时间尘埃四下之中,哀嚎不断。却不是被这三颗雷火弹炸的,而是乱局之中,多数被自己的友军所砍杀。 巨大的爆炸声终于引起了双方领头人的注意,流火堂主见状一声令下,月下独行众人顿时退回山庄之内静观其变,而嵩山帮主也已下令整军,同时做好应敌准备,时间,只有尘埃落尽前的几个呼吸。 尘埃之中,一时间安静的出奇,无论是嵩山帮亦或是月下独行,此刻皆是明白方才的来人来者不善。此时此刻视线受阻,盲战之下无非被人坐收渔利,因此此刻两方极为默契的停手,无人再向前一步。 然而就在漫天尘沙开始下落之际,众人耳中齐齐响起一阵马鸣之声,以及车夫御马而停之音: “吁...” 马鸣之声消散而去,漫天尘沙亦落去大半,众人视线之中,一辆豪华马车渐渐显露而出,而与此同时,马车之内再度响起一个声音,可这音色却与之前的张扬跋扈截然不同,低沉之中带着几分磁性: “半江浊流半江清,一入江河一岁宁,醒,几忘龄,醉,几忘龄。” 话音落定,尘埃亦同时落定,众人视线之中,只见一人书童打扮,双手捧剑,微微躬身,立于马车之前。而另一人车夫打扮,亦是作长揖之态,朝着马车低身不起。 就在此时,马车车帘缓缓打开,内中一人缓缓走出,头戴凌云冠,脚踩步云履,一身金色华服尽显贵气,一脸淡淡的微笑与精致的五官,却是针对无数少女的无敌之器。 “恭迎公子驾临黄沙,恭迎公子驾临黄沙!” 华服公子刚出车厢,那书童装扮的少年与车夫却是齐声呐喊,三声落罢之际,马车之上放下临时的台阶,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之中,华服公子缓步走下。而与此同时,两方阵营之中,各自首脑却是各执一词。 “此人气度不凡,等下看我颜色行事,不得鲁莽。” 嵩山帮主低声吩咐而下,众人皆点头称是,看向华服公子的眼神中多出几分凝重。然而这在月下独行一方,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卧槽,这人逼格有点强啊,还念出场诗,这是玩家吧,玩家吧?” “我看不像,能中途停车,这说明马车是他私人的。你见过哪个玩家买的起豪华马车的?” “咳咳,你们的重点似乎偏了,你说呢,流火堂主。” 秋月无边的声音幽幽响起,流火堂主闻言顿时一皱眉头,而与此同时,那华服公子亦开始走下台阶,可他速度之慢,却慢的令人发指,看的嵩山帮众人心中上下翻涌不一。 “妈的废物!说的就是你!下个楼梯这么慢,垃圾!” 就在这时,流火堂主的惊人之语脱口而出,此时却是难得的运上了内力,顿时声如洪钟,响彻全场。而就在这时,惊人之语之下,却上演了惊人的一幕。 “哎呦..” 一声惊呼出口,原本气场强悍,排场十足的华服公子,竟是被这一声突忽奇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当即一脚踩空,从马车之上摔了下来,之前营造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 “公子!!您没事吧?” 同一时间,嵩山帮之人大跌眼镜,帮主更是心中生出一丝暗气,一声冷笑之后,冲着众人便下令道:“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世家公子,却不过是跳梁小丑,来人,给我拿下!” “放肆!住手!” 就在这时,书童和车夫同时开口,而这两人却是皆没有去扶地面上的公子,眼见对方被自己喝住,书童缓缓自腰间取出一枚金色令牌,冲着众人便是一亮,同时大声道: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敢在黄沙城里动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话音落定,众人虽然心中反感,却仍是朝着他手中的物件看去,然而皓阳之下,兵器反射之光映射当场,加上距离如此之远,谁又能真的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令牌。而就在这时,流火堂主的大嗓门再度响起: “要打就赶紧打,别拿个破铜烂铁耽搁时间,主子是废物,你们俩也是废物!” 一声出口,那晃晃悠悠从地面上站起的华服公子脸色顿时一变,可却不知是他心性修为真的如此之强,还是他的脸皮厚到了一定的程度,竟是当场笑出声来,随即毫无风度的开口讥讽道: “哈哈哈,月下独行果然与众不同,连这看门狗叫的都这么中气十足。难道是本公子太久没来黄沙城,你们忘记了这黄沙城到底姓什么?” 话音落定,嵩山帮主却是眉头一皱,同时眼见这两家对上,顿时叫住手下,沉声道: “不知这位公子何门何派,为何出手偷袭我嵩山帮?” 嵩山帮主本想自己如此客气的报上名号,对方应该也会有礼的走一下江湖流程,却哪里想得到对方会如此回答自己,先是一句:“啊,原来是嵩山帮的...”紧接着顿了顿,方才说出了后面两字“废物”。 “你..” “说你是废物你还不信,我这令牌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么,长了眼睛和没长一样,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华服公子开口之间,再也没了最初念诗时那般风度,此时张扬跋扈之态尽显无疑,竟是同时得罪了月下独行和嵩山帮两边。而月下独行山庄之内,秋月无边却正死死拉着暴怒的流火堂主,生怕他做了这第一个出头鸟。 “你!!” 嵩山帮虽是小帮,可他这个帮主却又何曾受过这份侮辱,当即心中怒气再难压抑,一抬手便要发号施令将此人乱刀分尸,却见那书童手中的令牌,忽的朝着自己飞射而来。 嵩山帮主抬手去接,然而就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手抓向令牌之际,双眼却是骤然一凝,因为这令牌袭来之势,竟丝毫未有减退。嵩山帮主来不及反应,脸便与令牌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啪”的一声,响彻当场。 “来人!给我将他...” 乱刀分尸四字未出,嵩山帮主却是瞳孔一缩,因为他看清了手中之物,赫然是一枚剑型令牌,上刻三柄倒剑与一只猛兽,猛兽栩栩如生。 “你要将我家公子如何?劝你想好了再说,否则今日,你们嵩山帮怕是没办法活着走出黄沙城!” 说罢,一只令箭凌空而起,而与此同时,远方却是传来一阵骚乱,与马蹄甲胄之音.... 第631章 南宫公子 “今日多有得罪,他日我等必登门谢罪!我们走!” 就在这时,嵩山帮主却是说出了这一句话认怂的话,不仅手下不解,就连月下独行众人亦是不解,怎么这前一刻还是气势汹汹的嵩山帮主,此刻却成了客客气气之人。 话音落罢,华服公子却是没有接着开口,嵩山帮主顿时明白对方这是并没有想将“留下”,心中大石顿时落下,可看向仍在吃惊之中的帮众,不禁怒气再起,大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啊,是!” 话音落定,嵩山帮一行人翻身上马,竟然就这样调转马头朝着西方奔去。天外客虽然无惧江湖势力,而一言不合更是可以直接下线,可是却仍要计较人际得失。 如若月下独行总舵之内,今日没有秋月无边而只有流火堂主,此刻他只怕已经带领帮众,与那名华服公子战在一团。而就在这时,华服公子却是再度开口道: “怎么?这就想走,嵩山帮就是这么行走江湖的么?” 他说这话时,在场早已没了什么嵩山帮,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城西方向骚乱之声更甚,而三息过后,一声惊天喊杀之声顿时响起: “杀!” 虽只有一字,却气势如虹,而与此同时众人视线之中,嵩山帮众人却又疾驰而回,只是再无走时那般惬意,而是个个面露惊慌。又是三息过后,嵩山帮主再度下马,却是朝着华服公子方向朗声道: “南宫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南宫公子出口,众人顿时哗然,而如若小风在场,定能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因为这个人自己虽然见过只有三次,可每一次他的出场,都是重要人物,正是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羽。 南宫羽面上不动声色,他的车夫却是立即开口道:“我说我的帮主大人,你到底是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你影响到了我们家公子的心情,不表示一下就想这么离开,是不是太便宜了?” “表示..不知南宫公子要在下如何表示?” 嵩山帮主闻言间不禁向后方看了一眼,见那些黑甲骑兵没有再度上前的趋势,说话间再度稳重了几分。然而这迎面而来的,却又是一番辱骂: “哎呦,真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啊,好好好,那就让我来教教你。我家公子说了,今天心情不好,等下要去包下酒楼喝酒,可是带的钱似乎有些不够。” 话音落定,嵩山帮主与月下独行众人却是头上皆带起一阵黑线,两方皆以为对方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却没想到只是要钱。嵩山帮主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即也不拖泥带水,扬手一扔,便将自己所有的盘缠皆丢了过去。 “如此,公子可还满意?” 说话的车夫结果钱袋递给南宫羽,而南宫羽变脸却如同翻书一般快,前一刻还是冷漠的脸颊,此刻却变得一副和善的模样,开口之间仿佛方才皆是一场误会,而自己与对面的嵩山帮主,其实是多年好友。 “好说好说,嵩山老哥一路保重,下次有机会再来黄沙,到时我一定请你喝酒。” 嵩山帮主闻言之间险些一口血当场喷出来,心道你这小子变脸如翻书,南宫世家的脸面都被你败坏完了,不愧是南宫世家出了名的庶出纨绔二公子。可脸上,却是堆出了一抹笑容,行走江湖,有时却是不得不低头: “额..承蒙公子厚爱,我们这就先走了。” “啊,走吧走吧。” 南宫羽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又是一道响箭射出,随即城西便再度传来一阵骚乱与马蹄践踏之声,十息过后嵩山帮主彻底离去,同样散去的还有方才围来的城主铁卫。 “嵩山帮表示的很好,那接下来,你们月下....” 南宫羽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说话间缓缓朝着月下独行总舵的方向看去,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山庄大门之时却是一愣,因为不知何时这山庄大门已经紧闭,而内中静的异常,似乎一个人也不曾有过。 秋月无边一早便料定嵩山帮离去后,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然而此时他却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便是一不做二不休,让帮众运使轻功从围墙离开,同时关闭山庄大门,给对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此刻山庄之内已经空无一人,秋月无边丝毫不担心这南宫公子一言不合烧了山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天外客,而对方不是,因此只要不与对方有所交集,任他身家与武功再如何高明,都无法奈何自己... ... 同一时间,黄沙城北高山山道之上,山道两侧翠林茂密,一条蜿蜒的主道直通山顶,然而主道之上却是空无一人。两侧翠林之顶,不断传出阵阵沙沙之声,似是树叶经不起狂风的考验,却更似山雨欲来的前兆。 由上空鸟瞰而下,却见密林之上黑影穿梭,并非鸟兽,而是一众武者。前方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疾驰向前,宛如领路的头羊,而身后十余名黑衣刀客奋起直追,一往无前。 前方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看似遥遥领先,可实际情况却已到了强弩之末,因为两人并非同时运转轻功,而是那名白衣男子以轻功带着黑袍人,如此负荷之下,仍要保持速度,对于内力却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唉..这些人对你如此紧追不舍,七哥当真是魅力非凡,不减当年。” 月下独行急奔之下,却仍不放弃每一个挤兑小风的机会,一路之上小风早已习惯,可也因为月下独行一路之上不断和自己说话,而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的内力耗损。 月下独行面上看似轻松,可心底却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是他却不愿表现出来,一是不想乱了军心,二是因为生怕眼前之人做出什么白痴之事。因此一路上不惜分心说话,却是得偿所愿。 小风心中无奈,暗道若不是你当初执意要上山去看这些东瀛刀客的目的,咱们又怎会被追杀,况且他们的目标才不是我,而是你抢了别人的密信。 两人急奔向前,距离山顶越来越近,月下独行此时仍能拉开距离的原因,大半是因为梯云纵擅长登山,而这些东瀛刀客的轻功却明显受制于地形无法发挥出来。如若自己两人登上山顶,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被追上。 通过方才的短暂交手,月下独行心中已有定论,自己的武功绝计不能同时面对两人以上,何况是如今十数人。这些东瀛刀客每一个人,竟都有四十级的修为,而武功则不弱于精英。 月下独行第一次感觉自己武功不够,心中暗自做下决定,这次无论生死,回去后一定要勤练武功。四年前眼前之人一路护持自己,如今他难得变成了一个战五渣,正是自己回护之时。 “快到山顶了,一到山顶,你便放我下来吧。” 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忽然响起,却让月下独行心中一凛。心道难道自己的用意早就已经被拆穿了?还是对方看出了自己气力不济? “我们若至山顶则无路可退,届时你若带着我,便是十死无生。但如若你一人突围,也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小风的传音落下,月下独行却是没有立即回复,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月下独行方才回复了传音。可小风预测了对方数种反应,同样也做好了说服对方的预备,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月下独行会这样开口: “唉..七哥有轻生的念头下次早说才是,如今到了这里我才放下你,那之前我所做的岂不成了无用功?我可是一帮之主,这种赔本买卖不能做,这个人情,你可以不还,但是必须得欠。” 面对这意外的回复,小风一时愣神,却不知如何回答,倘若自己此刻自暴自弃,或许就真的应了对方那句无用功,可若继续下去,自己两人只怕真的十死无生。 见小风没有反应,月下独行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这招以进为退正是对付他的最好方法,同时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人,因为就算对方失忆,这骨子里的性格还是一成未变。 就在此时,月下独行忽然纵身而起,身形再度拔高三分,小风低头一看,却见前方已无树冠可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自己两人已然到了山顶。 “放我下来让我布阵,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风明白,此刻要对方离去是决计不可能的,与其浪费口舌上演什么肉麻的桥段,倒不如利用这不多的时间作为筹码,为自己接下来的局做好准备。然而月下独行却是没有再度传音,而是选择开口,语气认真的道: “你看,后面的人好像不追了。” 小风闻言一愣,第一反应是对方的托词,可调转识能向后一扫,却真的感知到对方停下了脚步,那十数道黑影,就这样停在了最后的一片树冠之上。一时间树林与山顶地面的交界处,便宛如一道天堑,使得他们不再向前。 而与此同时,一道破风声忽然响起,而紧接着小风便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抛飞而起,然而早已习惯的他,此刻却是下意识的朝着月下独行看去,却见一道泛着青光的浩然掌印,迎面朝着月下独行袭来。 “小心!” 一声入耳,月下独行抬头之间感到一股空前的压力席卷而来,当即手按折扇,扇骨之内却忽然窜出一柄软剑,随即凌空三剑,一点而发,正是武当绝学神门剑气。 然而此时他却已到气空力尽的边缘,一招出手,体内内力尽数耗尽,而即便他全盛之时用这招亦是勉强发出三成威力,此刻强弩之末,所发剑气威力更减。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油然响起,随即尘土飞扬,四散而飞的树叶顿时化作齑粉,尘土之中,一道人影倒飞而出,手中软剑亦是断成两截。随即,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正是: “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纵使强求,亦是枉然。” 而话音落定的同时,月下独行倒飞而出的同时,迅速向口中塞了一粒保命药丹,如若他不是天外客,这药丹生效绝不会如此之快,他此时怕是已经必死无疑。 然而怦然落地之间,仍是发出一声闷哼,终是艰难起身,而方才一枚丹药的功效此刻尽数耗尽,此刻的月下独行已毫无战力可言,眉头微皱,心知实力悬殊,只能智取。然而此时空中的黑袍小风,却开始了下坠之势.... 可此刻的小风双眼之中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无论是穿着打扮亦或是样貌,都像极了他在秘境中见过的一人。即将怦然落地,成为众多摔死的亡魂之一时,大声喊道: “南宫羽!” 第632章 飞来 三字出口,小风下坠的身形骤然停止,只感觉一股莫大吸力传来,随即小风便如同一只玩偶一般朝着对手飞去。如若换了寻常人,此刻必定惊慌失措,就算有所镇定也断然不会还有观察对方的心思。 而此时此刻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再度爆发,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摔死的打算,而此时死里逃生,却是心境一阵澄明。正是因为这一分冷静,那男子脸上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方才被他收入眼底。 “你认得我?” 金色华服男子沉声开口的同时,手爪一松,小风顿时脱离控制,砰的一声落地,却是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小风缓缓起身,丝毫不在意的拍了拍黑袍之上的灰尘后,随意回答道: “认得。” “哦?那说说我是谁,你又是谁?” 男子闻言负手而立,脸上无喜无悲,眼中却是带起一抹玩味,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做出的最后挣扎,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旁的月下独行一眼。 “你是南宫羽,南宫世家的二公子,至于我,则是在聚贤山庄有过一面之缘。” 聚贤山庄四字入耳,眼前男子双眼之中精芒一闪,而就在他分心瞬间,小风已经调转识能埋下一枚地刺阵盘。这地刺阵盘虽然对抗高手几乎没用,但是却能做到阻碍和扰心的作用。 小风虽与南宫羽不过几面之缘,却已通过江湖人对他的描述,判断出了他这些年来的遭遇和心境。南宫羽身为世家子弟却是庶出,而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纨绔,因此他身上的气质应当是内敛,而眼神应当深邃。 可是眼前这名南宫羽,双眼之中自信十足,周身气势凌厉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制,这种气场绝不是一日可以爆发而出的。因此小风几乎可以断定,眼前之人,绝不是南宫羽。 “如若你想凭借这一面之缘便为自己博的一线生机的话,恐怕今日的算盘便要落空了。” 男子赫然踏前一步,落地之间内力催发,山顶本就风势十足,此一步之下却仿佛让风势更添数倍之威,小风抵挡不住顿时后退两步,却感觉身后一手搭上,顿时稳住身形。 “唉,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七哥若是有什么底牌还须早些用出,不然咱们只怕是真的十死无生了。” 月下独行的传音自身后传来,语气依旧十分轻松,仿佛这十死无生并非是什么可怕之事。小风闻言心中无奈,却心念一转,传音回复道: “让他相信,我们相信他是南宫羽,如此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风断定对方不是南宫羽,但是如此相近的样貌,必定和对方有一定的关系。而对方刚才眼中闪现而过的意外之喜,显然是希望自己将他当做南宫羽,如此一来南宫羽便成了躺枪的背锅者。 那么如此推测之下,这眼前之人应当和南宫羽有一定的过节,如若面前之人不是易容了的话,恐怕多半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至于哪一个,这便不是小风能知道的,也不是他想知道的了。 月下独行闻言一愣,可对眼前人几乎盲目的信任,顿时让他省去了思索与发问的时间。当即轻笑一声,从小风身后走出,朝着面前的华服男子一摇折扇道: “想不到江湖传闻的废柴二公子,竟有如此实力与手腕,那信我不用看也知道,和东瀛刀客密谋合作,定然不是什么见的光的事。” 一句看似随口的话,重点却内含三处,第一处肯定对方身份,第二处吐露出自己并未看信,第三处表露出自己应有的敌意。而那男子面色虽然冷漠至极,可小风却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或者杀意。 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再度开口,说出了第四个重点,然而这句话一出,华服男子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笑容,而小风心中则是十分无奈,因为这是一句取死之言: “然而江湖事江湖了,这江湖是你们这些江湖人的江湖,对于我这种天外客来说,却是无足轻重。” 说罢,月下独行右手一抹腰间,顿时以暗器手法将一张信笺朝着右前方发了出去。华服男子见状,面上的笑容不减,身形一动间,已然去接信笺。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再度爆发了速度,一把拉着小风,急奔向前。 “你这是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 月下独行难得开口十分简洁,而两人只来得及交流了两句,脚步便已戛然而止,却不单单是因为身后的南宫公子已经逼上前来,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山顶崖边,再往前一步,便是死路。 南宫公子开口间,并没有针对两人的举动品头论足,而是说了一句跳跃性极大的话,面上笑容不减,可小风此时是识能加持之下,却感受到对方身上涌现了杀气。 “我南宫羽虽与大部分天外客交恶,但却也不代表你我全然没有合作的机会,你说对么,月下帮主?” “南宫公子说的是,北堂世家可以与北霜城联盟犯我黄沙,我又何尝不可与公子结盟,一雪青山之役?” 月下独行折扇一收,正色开口,可与此同时却是对着小风传音,用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问了对方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咱们两个会不会有跳崖不死定律护身?” 然而几乎没有犹豫,小风的传音便接踵而至,却是简单的一句: “我掉过两次。” “好。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南宫公子与月下独行同时开口,眼神交汇之下,分别看出对方眼中的虚伪与杀意,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地面上散落的树叶再度纷飞而起。 只见南宫公子捏指成剑缓缓抬手,周身内力鼓荡,小风一眼看出这正是南宫世家狂风绝剑起手式,心中顿时下了决定。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忽然大喝一声: “走!” 随即一抓小风,当即纵身朝着山崖之下跃去,两人下坠之势如同两枚流星一般势不可挡,然而却同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得不说这高山高耸入云,两人青云直坠仍需一段时间,然而月下独行有武功在身,极力控制之下还能勉强维持平衡,可被他抓在手中,几乎是被他拽下来的小风,则没有那么幸运。 小风此时对月下独行十分无奈,可也不好说些什么。方才自己确实已经做好了跳崖的决定,可是在那之后,自己便开始捕捉周围的风元素,想在跳崖之前,为自己两人赢得元素化壁的一线生机。 然而此时此刻被对方强行打断,小风精神力与识能双重受损不说,气力亦是难以为继。狂风呼啸间呼吸困难,而小风体内没有内力抗衡重力,体内血液急速回流,一时间一阵难以抗拒的天旋地转席卷而来。可就在这时,他却隐约听到月下独行的半句话: “这风景难得,咱们喝茶留念..” 月下独行说话间,手中白光一闪,然而茶壶刚刚出现,便被呼啸的狂风卷走,内中茶水自己一口也没喝到,可这时自己头顶上空,却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 纵使小风抗晕耐性惊人,如此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攻击之下,他终于还是晕了过去,而晕倒之前,心中实在难以压制的骂了月下独行一句:“别人是坑爹,你是坑兄弟,可我..不是你的兄弟..” 茶水、茶杯尽数与小风的脸进行了亲密的接触,而对此月下独行毫无察觉,下坠之间依旧是用看似毫不在意的闲谈来缓解内心的凌乱,此时就算小风无法开口回他,他却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图。直到,耳闻一阵: “快看,天外飞人!”“阿爆!快闪开!” “啊!!” 随着一声惨呼,山谷链桥之上一阵白光闪现而起,随即一声隐约带着几分哭腔的粗犷声音从旁响起,正是: “妈的!这特么是天降正义?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砍了个黑衣刀客,抢了他一身钱么?阿爆,你死的好惨!” 一息过后,白光消散,白光之中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却皆是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而这时,那个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可前一刻还带着些许哭腔的他,顿时便欣喜万分,大声道: “嘿,这俩还活着!哈哈哈,我们可以抢光他们的钱!” “雷子..阿爆尸骨未寒..你怎能..” 就在这时,另一个成熟的声音响起,然而举止言谈间却带着几分玩笑,显然并没有真的因为同伴的死而感觉到悲伤,可是就在他看清地面上趴着的两人样貌之际,眼神骤然一变,痴声道: “这..他们..我..我们今天..” 而话音至此,另一个冷静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叹了一句: “我们今天应该是没看黄历。” 第634章 高手(上)· “前面不远处便是我说的营地了,那些游商手中说不准便有什么对江湖客有效的灵丹妙药。” 不知过了多久,五人一路无话,而此时此刻三人小组中为首的男子再度开口,引得月下独行的注意。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耳旁却是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放我下来。” “你醒了!”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小风。然而小风虽然之前精神力与识能大有消耗,但却也到不了昏迷如此长久的地步。其真正原因,乃是他中途临时下线,去将月下独行的信息说给了胖子和孙伯。 胖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小风此人或许对他没有恶意,但现在却仍不能坦然相对,这既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对方好。小风虽然心中存疑,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仅存的两个“亲人”,重新回到第二时空。 “嗯,醒了。” 月下独行的反应顿时引起周围三人的注意,而此时那为首男子立即回身看向小风,目光与之空中对视。小风看清前方两人面貌之后,下意识的眉头一皱,而就在这时,那名面具男子顿时轻声一句: “果然是你..” 话音方落,三人重新回到一边,月下独行则是不动声色暗运内力,如此长久时间下,他的伤势早已恢复,眼前这些人修为远不如自己,他相信动起手来亦不会吃亏。 气氛一度宁静,三人小组面上身上纹丝不动,实则却是在快速互相传音交流,他们看得出眼前之人似乎真的认识自己,至少他对自己等人应当有所印象。然而就在空气越发紧张,而他们因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当初之事而困扰万分之时,小风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强云雷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一句强云雷爆入耳,三人顿时精神一振,而最初那名叫嚷着要抢光他们钱财的人,此时一脸呆滞的指向小风,一时间说话时都有些口齿不清: “你..你认得我们?难道..那梦..不是梦?” 其余两人没有开口,心中却也同样惊讶与激动。如若你亲身体验了一场别人无法理解的经历,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你的三名同伴知晓真相,世人皆以为你们是虚妄空想,在这悠长的时间中你们甚至已经怀疑自己最初的信念。 可此时此刻忽然遇到一个当时在梦中所见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这,又如何能让人的心境稳若泰山?多时的困扰,昔日亲朋的质疑,如今终于要被解开答案,任是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心中没有一丝涟漪。 “梦?” 月下独行眼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此刻已经散去凝聚的内力,可对于两方的交谈,听得却是一头雾水。他只得出了,七哥可能认识眼前的三人这一个结论,可看对方那吃惊的眼神,却又不像是单纯的认识。 “对,我们四个曾做过一个相同的梦,梦中有彼此,还有一段经历,还有...” “有我?” 小风闻言间开口虽然淡漠,可心中却是一惊,因为他也因为长安血夜之事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眼前的三人说他们仍旧记得长安血夜之事,只是以一种梦的形式表现。既然他们是这样,那是否道沓十月飞花等人,亦是如此? “嗯,有你,你还记得我们在破庙前,斗败那名血将军么?” “记得,原来这一切并非虚妄,很好。” 淡淡的一句话,在三人听来却是动听无比,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终于不再是虚妄,终于被人证实。而就在三人心中欣喜过半之后,却又开始疑惑,为何其他的人会那般看待自己。 如若自己的经历不是梦,那么自己在长安血夜中明明存在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可为什么亲朋好友皆说自己不曾离开?如若自己去过长安血夜,那留在外面的又是谁? “你们可是在疑惑,为何所见之人大多失去当初的记忆,就算没有失忆,也只将这一切当做奇妙的梦绝口不提。而身旁的好友,却都觉得你们不曾离开,不相信你们所发生的一切?” 小风的一句话,其中有试探,亦有信息,面具男子闻言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因为他从小风的话中听出,对方还遇到过如自己一般的人,而这些人,失忆了。 “是啊兄弟,因为这事我们哥几个没少被人当成疯子,现在好了,谁还敢说我们是疯子?” 开口之人,是最初要抢劫之人,亦是四人小组中的雷子,一句随口的“兄弟”却已袒露出他心中已然对眼前两人放下戒心,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眼中的狂喜,并非可以轻疑伪装而出。 “这位朋友,你方才说的,所见之人大部分失忆又是怎样一回事?对此可有眉目?” 面具男子说话时便要冷静许多,只是语气不再锐利如剑,而是多了几分平缓,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命令的口吻,而是商量的语气。 小风闻言间摇了摇头,面具男子见状沉吟了一瞬,刚想开口说两句客套话,可就在此时,他却见黑袍小风的眼神落在他身旁的那名白衣人身上,而这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凝重。 “嗯?” 月下独行轻疑一声,此时人多口杂,加上小风已经恢复,他却是不打算在人前叫他七哥,毕竟七哥身份敏感,如若被外人所知,以现在的布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无法挽回的性命之忧。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转头看向面具男子,一手指向月下独行道: “还有他,他当时也在。” “那他便是...” 面具男子心智乃是四人小组之中最强之人,此时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应当是此人便属于失忆的那一类。而此时果然见小风点头不语,心中一时间对白衣男子的身份更加好奇,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对方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什么也在,在哪?你们说的,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月下独行也不传音,就此开口问出,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果传音给小风,却是未必能得到答案,可此时此刻当场说出,即便小风不说,那些人也未必不会说。 “长安血夜,你还有印象么?” “长安血夜...” 小风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功,既然对方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对长安血夜有任何想法,因此说了等同没说。然而此时既然已然说了,那便索性说的彻底一些: “当时血将军率军围困黄沙城,你和天下会的那位都有前来,只是当时你我并不在一处,所以并未碰面。” 一句传音入耳,月下独行眼神骤然一变,天下会的那位,指的不就是自己的死对头天下会主慕容韬?而既然自己和他都来了,那么就必定不可能是只身前往,因此帮中兄弟也应该有一部分跟着前往。 可是为何自己的记忆中完全没有相关的片段,而帮中兄弟甚至天下会的人亦对此毫无反应。如若自己等人真的去了长安血夜,那么其余帮众又怎会不知? 至于对方说谎,如若开口之人是旁人,月下独行一定早就会如此去想,可这个开口之人不是旁人,却是自己那位故人,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在这等事上与自己开玩笑,处于对他的信任,月下独行开始了沉思。 “朋友可是..” 面具男子半句话刚刚出口,便被小风拦下,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而眼前之人明显陷入沉思,如若自己打扰或许反而会有不好的结果发生。正当面具男子,也就是四人组中的云军师,想出声道歉之际,却见小风一指自己身后的天边,随即传音道: “快看那边,此刻未至午时,怎会有如此多的炊烟升起?” 小风的一句传音是同时对三人发出,三人闻言间顿时转过身去看向天际,却见前方密林之中,赫然升起一团浓烟,宛如乌云一般遮盖了天际。 “不好!是营地的方向!我说阿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可恶!” 雷子见状顿时惊呼出声,而其余两人闻言间皆是一惊,转身看向小风两人,为首的强子当即一抱拳沉声道:“营地怕是出了事,今日我们不得不先行离开,此后我们兄弟会继续追查此事,再见之时定当...” 话音至此,小风却是忽然一抬手打断对方的说辞,随即果决道:“且慢,我们一起走。” 月下独行也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只是他此刻一脸疲态,显然是无甚收获,听闻小风开口要与对方同行,自然也没有意义。如今这深山老林,怕早已不是云山地界,自己两人身为天外客虽然不会迷路饿死渴死,可是却也不是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树林中忽然一阵飞鸟窜空而起,强云两人顿时踏前一步拔出兵器,沉声道:“小心,树上只怕有人。”可就在下一刻,一个浑厚有力却语调古怪,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正是: “不是书山,而是天山。”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顿时心生警觉,手一抬抓向小风,顿时运转梯云纵纵身而起,而就在这时,前方赫然射出七枚菱形暗器,以迅雷之势射中原本两人所在地面。 随即一道黑影,宛如巨型十字架一般,不断由上自下旋转,随着一声巨响怦然落地,溅起一阵尘土。尘埃之中,一道黑衣人影缓缓走出,腰间赫然挂着一柄武士长刀和一柄短刀,背后却还背着两把长刀,样貌打扮与之前那些黑衣刀客一般无二。 月下独行带着小风飘然落地,与强云雷三人背对而站,正当尘埃散尽,前方的黑衣武士彻底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之际,林中一阵飞鸟再度惊起,可随即而来的不是一队早已埋伏好的东瀛刀客,而是一阵惨嚎之声。 第635章 高手(中) 惨嚎声落,树林之内一片死寂,而树林另一侧,黑衣刀客矗立当场,身虽不动,周身杀气却宛如实质翻涌而出,一时间如同杀神降临,眼中尽是残忍凶光。 “轰!!”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随着一阵爆裂之声响起,顿时火光冲天,前一刻仍茂密的树林,此时却成了一片火海,此时此刻前路已断,后路被阻,狭路相逢唯有一战。 月下独行落地瞬间心念一转,对着前方之人便拍了一个鉴定术,然而随即双眼便是一凝,因为他全然看不出对手信息,这种情况当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对手实力远高于自己。 “阿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月下独行闻言无语,心道如此情形,你那朋友只怕早已去下一个复活点投胎,如今我们被困于此,你再如何惊慌也是徒劳无功,不如专心应战。然而就在下一刻,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嘿嘿,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我这一颗雷火弹下去,实在是爽得很呐!” 小风闻言间回头看去,却见来人正是强云雷爆四人组中的最后一人,也是那名霹雳堂的弟子,如此想来方才的火光便是由他发出无疑。只是让小风不解的是,以那些黑衣人所爆发的速度,怎么可能轻易被雷火弹炸死,而他这个出手之人还能安然无恙。 何况方才自己等人是先听闻惨嚎之声,而后才有雷火弹生效的声响,如若林中情况真如他所说一般,为何会有如此时间差?而若是林中原本埋伏的人,在雷火弹引发之前便已经死了,这一切却是顺理成章了许多。 “锵!!”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出,小风回眸之间只见一直宛如雕像一般的黑衣刀客赫然出手,腰间长刀出鞘入鞘只在片刻之间,然而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下,却见一道十字刀光席卷而出。 心念一转之间,身后树林火海之中的火元素顿时涌动,一招抗拒火环的特殊施展即将出手,却未想月下独行竟然就这样冲了上去。 月下独行方才便有警觉,一路之上更是多次运转内力却无一次真正出招,因而体内战意充足,无需再通过战斗积累战意。加上此时眼见对手实力不凡,如此一刀袭来,恐怕只有自己这在场等级最高之人方能抵挡,因此一出手,便是最强的三剑。 神门剑气一出,凌空三剑合一,小风肉眼之内只见三道赤芒连成一线,三线一点直指黑衣人心口方位,三线汇一之际,赤芒已化作淡淡的金光,然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再度动了。 “退!” 月下独行原本打算三剑凌空乘势而上,若三剑可破防则自己一气呵成先击伤对手取下先机,若三剑无功自己亦可借力而退。然而小风一声传音入耳,月下独行攻势骤然一变,这种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已经远远超过大脑支配四肢的反应速度。 此时后退无力可借,速度却比原定计划慢上许多,然而月下独行的大脑反应过来之时,却见原本矗立于原地的黑衣刀客,此时竟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砰!” 一声脆响传出,月下独行只觉头顶一阵大力袭来,随即身形借力之下骤然疾退,却见黑衣刀客的身形出现在自己原本的方位,亦是接连倒退数步,可就在其站稳身形之际,又已消失不见。 “这身法...” 月下独行轻呼出声,而在他说话同时,却感觉额头之上一阵刺痛传来,下意识的抬头之间,却耳闻“砰”的一声闷响,随即他头上发冠便已分作两半,顿时蓬头散发,高手气质荡然无存。 小风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疑不定,因为方才自己明明已经完美预判到对方的一刀,提前施展了抗拒火环在月下独行受力点上。按照以往的经验,月下独行身负内力应当纹丝不动,被对方自己的力道震飞的的只能是对方。 可为何这黑衣刀客出手之时,竟好似破了自己的魔法一般,让自己这近乎绝对防御的一招大大减少功效,而看月下独行这模样,似乎已然受了轻伤。 “哈哈哈,这人想必就是之前那些东瀛武士的头领,这身法果然不是那些小兵可比。” 就在这时,强云雷爆小组中的为首之人赫然笑着开口,月下独行闻言,心道你说便说了,此时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我连对手的一刀都接的费劲,你们岂不是更加棘手。然而转念一想,月下独行却是灵光一闪,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江湖武林,而是游戏啊。 既然系统会安排自己遇上这种对手,那么应当不会是完全无解才对,如若完全无解,也不需要让自己跳崖不死。那么眼前的战斗既然是剧情的话,自己便一定能找到其中破绽。然而就在月下独行刚想对小风传音,耳中却是响起了身后四人的传音: “这位朋友,我们有一套合击阵法可以克制对方这种身法,只是发动起来需要一定时间。不知你可否先缠他一会儿,大概只需三息便可。” “好。” 月下独行回答的同时,头上的黑线又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心道方才所过的时间早已不止三息的功夫,你们那所谓的合击大阵为何迟迟没有发动,难道阵法还必须要进战才行么?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嘈杂至极的嘶吼声立时响起: “打你妈妈!烧你全家!爆爆爆!” 强云雷爆四人,除了那面具男子没有开口之外,三人皆分别念着各自的口号就这样朝着前方冲去,一时间不见黑衣首领方位,却只见这四人如同饥渴的野兽,仿佛前方不远处,便有待宰的羔羊。 月下独行见状心中无语万分,此刻心中仿佛有万只野兽奔涌而过,你们不是要我拖延对手么?怎么你们冲的比我还快,这究竟是什么战术?而与此同时,小风识能一扫,当即对着四人传音道: “小心头上” 然而传音未至,四兄弟却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面上各自带笑,小风一眼便看出这四人看似鲁莽,却实则成竹在胸。果然自己这一句传音提醒尚未尽收他耳,便见四人同时掏出武器,成升龙斩式猛地朝着上空挥去。 “铿!” 一声兵器交接之音传出,刀剑锤爪,四器合一,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只见一道黄色光芒从交接之处由内向外扩散而出,而光芒瞬间便笼罩了五十步范围,小风顿时感觉一股沉闷郁结之气凝聚心头,立时手重脚重,身体险些怦然而倒。 然而小风却是席地而坐,心念一转间古琴已然上手,手按琴弦之上,面色渐渐平静,仿佛与战局再无关联。 同一时间,战局之中一击即分,四兄弟瞬间分散,四人各自占据一角。退势将尽之际分别以各自兵器插入地面泥土之内。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耳中,再度响起四人的传音: “朋友,就是现在,拖三息!” 一声落罢,黑衣首领落地之间站稳脚步,然而随即他的眼中却是出现一抹惊讶之色,一瞬之机顿时被月下独行与小风捕捉。正当小风欲开口提示之时,月下独行已然出手,长剑凌空一指,又是故技重施。 然而月下独行出手之时,心中却是一阵无奈,因为这合击大阵固然封禁了对手的轻功,可同样也对自己造成了减益,自己武功本就不如那黑衣首领,此刻出剑更是威力锐减五成。 “嗖嗖嗖..” 就在此时,黑衣首领眼见身法受制,回气之间尚不可拔刀迎战,当即右手快速连挥,六道菱形暗器顿时朝着迎面飞来的月下独行激射而去。三招,月下独行心中有数,自己只需全力撑过三招,便可为那四人争取足够的时间。 而三招过后,自己怕是万万不能上阵助力,届时他们大阵完成,只怕这削弱之力更甚,自己上场只会是累赘。因此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他决定在第三招之际,拼得以死换伤也要让眼前之人付出伤势代价。 心中报此念头,面对对手的暗器,月下独行不避不闪,依旧保持手中剑势,人随剑后,他此时正是要借对方回气空档出手,如若自己此时抽身闪躲,那便随了对方的意,给对方出刀的余地。 “噗..” 三枚暗器袭身,月下独行吃痛之余却早有准备,早已含在口中的救命丹药一口吞下,即将濒死的生命顿时恢复,然而这种丹药且不说稀有无比,单说他此时体内丹毒,便已到达内力压制的极限,再吃一颗,便是死局。 “嗡...” 就在这时,一阵琴音清晰入耳,月下独行只感觉耳目一空,四肢沉重之感荡然无存,此时的他来不及细思,因为黑衣首领见一把暗器未能逼退敌人争取拔长刀的空间,竟是右手一翻,腰间短刀赫然出鞘,反手拿在手中。 凌空腾跃而起,朝着三道神门剑气便挥砍而去。月下独行见状之间,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他面对迎来的一刀非但不出剑去挡,反而当场弃剑。三道神门剑气失去主控,顿时朝着前方奔去。 而月下独行此时身形却是骤然加速,不知是长剑脱手重力顿失,亦或是那琴音所故,月下独行此时宛如一条毒舌一般,猛地先剑气一步贴近黑衣首领。 对方见状双眼一凝,然而此时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调转身形,一刀挥出顿时与三道剑气和飞来的长剑正面对上,无主剑气瞬间瓦解,黑衣首领当即引刀下斩,可就在这时,一阵噼啪之声,顿时响彻在众人耳中。 月下独行贴近对手瞬间,身法却再度提升一个等级,虽然比不上之前黑衣首领爆发出的消失无踪,却也令人一时难以反应。只见月下独行身形来回自黑衣首领身边划过,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柄折扇,每一扇划过,皆传出一阵脆响。 黑衣首领起初见状大惊,心知自己轻敌,可随即却发现对手身法虽快,这攻击打在自己身上却似乎不痛不痒,自己虽然一时间难以捉住对手,可对手却也无法奈何自己。因此黑首领心中一横,长刀强运,暴气而出: “喝!” 一声大呼出口,月下独行身形骤然猛退,虽以折扇护在身前,却仍不能起到多大的缓冲之势,身上衣物多出碎裂,虽是狼狈之态,可脸上却带起一抹笑意。 “克嗖..” 黑衣首领大喝一声,落地之间双刀在手,却是刀柄一合,顿时一长一短两把刀竟合二为一,成为一柄奇型兵刃。然而就在他运功将发之际,脸上却再度出现一抹惊讶之色,而后开口说了一句在场之人皆听得懂的话: “纳尼?” 话音方落,大阵四周道道金光如风似刃席卷而来,额与此同时,一阵熟悉的呐喊声再度响起: “打你妈妈,烧你全家,爆爆爆!” 而后四名猛兽重出牢笼,可每一个人身上皆是泛着微弱的金光,速度亦是比之前快上数倍。而与此同时,一阵骨骼碎裂的爆响赫然自黑衣首领体内传出,每一声响起,一道血箭便喷洒而出,虽落地便消散一空,却仍大为震撼人心。 刀剑爪锤四器再度合一,一阵金光顿时闪烁当场,将黑衣首领团团包裹其内,随即,一声巨响自大阵中心传出,金光大作,纵使小风识能加身,却再也看不清战局。而就在这时,身旁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缓缓倒下: “咳咳..功成身退....我先..休息..” 第636章 高手(下)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快醒醒!” 这种话,小风绝不会说,因为这非但没有意义,还会动摇军心。眼见身旁的月下独行怦然而倒,小风一把将他扶住,可随即却没有借个肩膀给他靠,而是将他缓缓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的月下独行与此他自己怦然倒地的区别,便只有后脑和大地亲密接触,与脸与大地亲密接触而已。装晕的月下独行心中郁闷,画着无数个圈圈,缓缓自地面上起身坐起,盘膝打坐,口中轻声呢喃道: “你这个冷血的家伙,居然把我放在地上。” 小风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注视着眼前的战局,而手中的古琴早已消失不见。 “克嗖..克嗖,克嗖!!!” 就在此时,金光之中一道绿芒赫然闪过,随即黑衣首领的声音再度响起。强云雷爆四人应声而退,相距十步站稳身形,面上却无半点惊惧之色,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敌人绝不会被解决的如此轻松。 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只见阵中金光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黑衣首领身上散发的黑色诡异气雾,虽然十分淡薄,却仍仿佛一只地狱归来的恶魔,不动则已,一动则噬人而生。 金光散尽,四兄弟再度出手,而就在这时,黑衣首领的身形已然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只见其左手持刀右手拿剑,嘴中竟还衔着一柄奇型长刀,长刀之上黑气涌动,赫然便是他周身黑色气雾的来源。 而就在下一刻,五人交手之际,任是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也看不清五人动作,然而强云雷爆四人却是心中不再游刃有余,因为这眼前人虽身处困阵之中以一敌四,可这交手的感觉,却依旧有些古怪,不同于以往之人。 小风看不清黑衣首领的动作,可四兄弟却看得清晰无比,此人口中之刀竟是随着吞吐省气之间弹射而出,每一次出刀的角度都精准无比,与手中一刀一剑以及自己四人兵刃交接弹射,宛如三刀在手,游刃有余。 黑衣首领三刀齐出,刀光流转之间行云流水畅通无阻,强云雷爆四人虽结成合攻大阵,然而此时却感觉到空前的压力。平素无数好手皆被自己这阵法所侵,即便无法杀敌,自己等人亦可全身而退进退随心。 可如今以大阵围困眼前对手,四人心中却有一种反被对方围困的错觉,仿佛那个被缠斗之人不是阵中的黑衣首领,而是他们自己。只因那名首领手中的刀,好似存在一种引力一般,在这种引力之下,不断吸引自己交战,终不得一息空余。 战局越久,四人心中越是惊骇,那种不好的感觉便越发明显。旁人入阵之后,体力会不断被自己四人消耗,终至气空力尽,或战意消散抽身而走,可是眼前之人三刀挥舞间本就极耗体力,如今战力却是不减反增,丝毫没有疲态。 即便当初对战血将军之时,四人也未曾感觉到如此的压力。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赫然在四人脑海中响起:“我已布好地刺阵法,不可久战,他手中那柄蓝色长刀似乎可以吸收你们的体力!” 话音方落,四兄弟顿时朝对方口中咬着的那柄长刀看去,只见刀身邪魅的光芒忽隐忽现,四兄弟见状当知黑袍人所言不虚,可如今却不是自己想退便能退的了的。这战局,早已是被对方左右,自己已然抽身不得。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们,如若有缘,咱们黄沙城再见!” 一句传音传入小风耳中,却让他十分无奈,如若自己两人能走,早就会带着他们一同走,让自己的阵法拖延时间断后。而此时不走,却是因为无路可退,如若从黑衣首领一方离去,怕没走出两步,便会与他的手下迎面撞上。 “不可恋战,速退!” 小风心念一转,决定不再保留,施展火焰魔法掠阵。再度传音之间,却耳闻一声怪笑,随即识能加持的双目之中,发现那黑衣首领口中所咬之刀已彻底变作绿光环绕其上,心念一转间顿时传音道: “快防御!他要出绝招!” 同一时间,四兄弟却感觉周身压力顿时一减,此时得到空隙,当即抽身而退,却是听到了小风的这一句传音,不由得看向黑衣首领。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阵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骤然从黑衣首领身体中爆发而出,瞬间便锁定了四人。 在这种杀意牵引之下,四人再无退却的可能,只有迎面对上此招,亦或身死于此。四人相视一眼,心知对手此招不凡,而自己四人虽有合击大阵,却终究是内功修为不足,可就在下一刻,四人眼中却是爆发出一阵战意。 “动手!!” 一声大喝从强子口中发出,而随即四兄弟顿时变阵,三人在前结防御姿态,一人在后满运大阵之力于手掌之上,一团火光正不断燃起,包裹手中一物,赫然又是一枚特质的雷火弹。 “你们快走,这灭元雷火弹一出,我们四人定然无法幸免,如若你们也被炸死,我们就白死了!白兄,请务必照顾好你那位朋友,我们可以死,他绝对不能!” 强子的传音方落,地面上打坐疗伤的月下独行却是赫然睁开双眼,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只见黑衣首领口中大喝一声,随即纵身而起,然而却忽然弃刀。双刀脱落而下掉在地面之上,顿时断为两截。 寻常人看不出其中道理,可月下独行的武学知识十分广博,顿时看出对方这是因为手中兵刃无法承载此招威力,因此才会落地便毁。而下一刻,果然见到黑衣首领双手取下口中之刀紧紧握住,手臂却在不断地颤抖。 “saki..” 黑衣首领口中发出一阵艰涩难懂的言语,而每半句落定,周身气势便陡然增加一分,口中言语越念越快,握住双手的刀却是越颤越厉。而在一息过后,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赫然见到天空之上出现三刀虚影,四刀当空宛如实质分别对向四人。 小风心念一转之间,当即捕捉一道狂风中的元素,当即控制精神力与识能强行朝着这缕风元素灌入而去,正是要全力施展一次风刃术。他现在能帮助和依仗的,便是东大陆的武者没有魔法防御,兴许自己可以在对方出刀之前,出手偷袭要害,使对手气息紊乱,甚至被极招反噬。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狼鸣油然而起,天空之上四刀骤然合二,一左一右各自散发出耀眼额光芒,一时间竟如日月凌空不可方物,而此时黑衣首领面上亦是遍布冷汗,仿佛以他的实力并不足以施展此招。 “来吧!!” 就在此时,强云雷爆四兄弟忽然大声开口,而此时阿爆手中的灭元雷火弹已然催发成功,合击大阵之力陡然朝着前方三人汇聚而去,须臾之间三人兵器合击之处,赫然生出一道黄色光盾。 “嗖嗖嗖...”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赫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黑衣首领一招运满再难压抑,口中高呼一声,顿时从天压下,直袭四人而来。人与刀此刻仿佛合二为一,刀身四下刀气纵横,四兄弟只感觉一阵莫大压力从天而降,一时间竟有些呼吸困难。 而与此同时小风立即动手,狂风化刃,朝着对方脉门席卷而去,黑衣首领顿感手臂刺痛万分,体内气息骤然一滞。然而就在此时,心中一阵烦闷与杀伐之意顿时爆发而出,双眼亦同时充血,竟是走火入魔之相。 而小风一招失利正想再发一招,却忽然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对方没有受到反噬,而自己却受到了精神力投掷的反噬,当即眼神迷离。而下一刻,便是刀身与黄色光盾交接之际.. “轰!!!” 一声惊爆响起,黄色光盾不堪巨力,顿时四散而去,强云雷三人顿感手臂一阵剧痛,而下一刻手中兵刃皆尽断成两截,三人亦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如若他们不是天外客,此刻必定鲜血狂喷。 长刀破盾,黑衣首领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刀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狂暴的刀气顿时将四周土木击的四处飞扬而起,而一刀一人,直指阿爆与他身后的小风和月下独行。 “同死吧!” 就在这时,阿爆忽然发出一声怒吼,面对来袭的一刀,竟是不避不闪不进反退,以肉身朝着对方的刀迎了上去。他此刻已算准手中的灭元弹即将发动,他要做的便是死死抱住对方,如此对方不死也要重伤。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错了,错的离谱。因为就在黑衣首领的刀即将穿身之际,阿爆忽然感觉一道巨力席卷而来,扔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瞬间没了知觉,化光消失在当场。 而他手中的灭元雷火弹,却是被一击之下当场击飞,朝着小风两人与强云雷三人落地的方向飞去。本想是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筹码,此时竟成了灭杀自己人的元凶,如若阿爆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当场气的吐血。 黑衣首领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全然是一头嗜血的凶兽,体内内力爆窜而出,手中刀势仍未尽去,当即一刀横转,刀、人。灭元弹,三位一体,同时朝着小风等人冲去。 强云雷三人虽落地不死,却已半分战力,此刻面对这势无可当的一刀,却是对着小风投去无奈的眼神。自己等人之所以选择拖延,都是为了让这个不能复活的人走,可到了最后,却仍旧免不了同死的悲剧,只是他这一死,自己又要去哪找知情人。 三兄弟落地方位前于小风,自然也是势必先走一步,心中无奈之下,心知必死,反而看开,因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终结,当即轻呼一声: “我欲逆天,然天亡我命!” 然而就在话音方落之际,天际之上忽然降下一刀一剑,一股雄浑至极的气劲席卷而下,怦然落地之间发出一声巨响,万千尘沙拔地而起。刀与剑合二为一,浑然天成,如太极两仪,合四象八卦,扫六合邪魅,镇一世乾坤。 “轰!!” 一声巨响传出,一阵炎热无比的气劲巨浪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然而这股巨浪却几乎是擦着五人的身体而过,五人虽同时感觉热浪临身,却没有丝毫苦楚,反而觉得心中一阵暖意。 惊天一刀、灭元雷弹,此时却如同泥牛入海,日月凌空之势瞬间瓦解,归于虚无。众人眼见只余一刀一剑,此时方才看清这一刀一剑,竟皆是木剑。 众人见状顿时一呆,这种死里逃生之感太过微妙,而月下独行此时却见小风目光茫然,心中不知他发生何种变故,当即又产生一丝担忧之意。而就在这时,激起的万千泥土却是猛然落下,顿时溅了众人一身,尘沙四散之处,一刀一人半跪于地,正是那名黑衣首领。 此时他已是七窍流血,了无生机,而鲜血却隐隐朝着他长刀长刀流淌而去,沐浴在血液之中,长刀显得分外诡异。而就在众人脱身而出,刚刚从方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之时,天空之上赫然降下两道人影。 一者翩若惊鸿,一者白衣若仙,竟是两名女子,而若非这江湖世界早已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只怕强雷两人皆会认为是上天眷顾,降下两名仙子,救自己于危难之间。 然而两名女子开口之时,却是一人一句,一人声如出谷黄鸳,字字入耳沁人心脾,而另一人却如幽谷寒泉,字字寒意逼人。话至末尾,傲视之余更添几分怨意,与两者外表截然不同,正是: “白首千秋成过客,烟雨飘渺任沉浮。叹,四海何人堪一剑,恨,八荒无人值一刀。” 第637章 藏锋 两道身影飘然而落,漫天泥土之下,片尘不染。泥土之中沐浴的众人心思各异,危急之时高人出手保得性命,常人看来定会欣喜非常,何况这两名高人还是无论容貌与气质皆上佳的女子。可月下独行的心中,此时却是升起一阵反感。 “天下无人值一刀一剑,如若你们的武功真有这种地步,何不互相对砍一刀一剑,如此便能分出胜负。”月下独行心中的反感,不单纯来源于对方言语之下的狂傲和溅射自己一身的泥土,而是因为他瞬间想通了一些事。 这两名女子从天而降,月下独行绝不相信这是什么仙女降世,而唯一的解释便是两人早已早附近观视,却要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方才出手。如此联想之下,方才树林中的惨嚎之声,也多半是两人动的手。 泥土纷纷落下,得救的众人此刻无不狼狈万分,相比之下,本就一身黑袍的小风,此刻倒显得最为干净。与旁人满衣的泥垢不同,他的这件黑袍虽然几乎没有防御能力,可是对于地水风火这类元素的抵抗力,却是十分神奇。 两名女子落地之后,素手一抬,一股吸力便立时传来,地面上的一刀一剑顿时入鞘,而两人却是立在原地,既没有离开的意思,却似乎也没有开口的趋势。 “多谢两位姑娘相救,不知尊姓大名,我兄弟等人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就在这时,强云雷三人取出一套备用的衣服换上,立时古怪的装扮终于变得正常了许多,只是这扮相却依旧是狂野的风格,与他说的话画风相冲巨大。 “叫你呢。” 三字出口,背刀女子转过身去不再看向众人,而持剑女子则是闻言一愣,随即脸上出现了一抹浅笑,正当强雷两人为这“善意”的一笑而感到如沐春风之际,女子却是面色忽然一冷,随即幽幽的道: “叫前辈..谁是姑娘..” 月下独行闻言间起身,却未取出备用的衣物,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备用衣物,而平日里穿的那套衣物,此时还在月下独行总舵大堂之中。 他本以为这两名女子如此高调的选择这种时机出场,所求必然是自己等人的歌功颂德,说白了也就是出一出风头。可是此刻两女的表现,却让他感觉有些古怪,特别是那名持剑女子,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不知前辈...” 强雷两人的话尚未说完,却被背对众人的背刀女子冷声打断,不得不说她长相上佳,身穿一身白衣,原本背的木刀还算可以,可如今换做一柄通体乌黑,其上泛着玄色光芒的长刀,其画风诡异程度却是已经不下于强雷两人。 如若不是对方实力与自己相差太过悬殊,两人只怕都会以为这是两名隐藏自己实力,没有登上高手榜的天外客。 “我出手只为杀人夺宝,无关他人。” “杀..杀人夺宝?” 三兄弟闻言间心中一阵寒意涌现而起,心道莫非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若是眼前这两人要杀自己,那自己可真是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可转念一想,这个游戏什么时候npc可以抢玩家物品了? 月下独行听至此处已无兴趣,瞥了一眼黑衣首领的右手,其中的诡异长刀早已不见。当即扶起小风,转身便要离开,而这里如此大的动静都不见有其他黑衣刀客来援,想必是对方并没有后续人马。 “你等等。” 就在这时,持剑的女子忽然轻声开口,月下独行背对两女,脚步停住却没有开口,一旁还在后怕的雷子见状,心中大骂月下独行白痴,如若现在惹怒了对方,岂不是自己等人都要跟着倒霉。 可就在下一刻,眼神迷离的小风却忽然神情一变,从方才的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当即转身看向那名女子,一个你字,脱口而出: “你..” 持剑女子没有回话,只是冲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月下独行看在眼中却是大惑不解,难道七哥认识这神秘女子?心中抱着这种想法,便又多看了这持剑女子几眼,可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却再度升起。 小风之所以忽然清醒,并非是他回光返照,而是因为他原本浑浊的脑海中忽然袭入一道寒气,紧接着便感觉神台清明。心中正疑惑之时,脑海之中便响起一个声音: “道友,你身上也有天道令的气息,可我却感觉不到你的修为,这是何故?” 普通的传音只会如同人在耳边说话,所传声音是耳中响起,可这种直接从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却并非是普通传音可以做到,而是以识能进行的传音。 小风的惊讶,不是对方莫名其妙叫自己道友,而是他一路江湖走来,遇到许多武林名宿,可其中练有识能者却是凤毛麟角。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自己之前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恢复过来,一定和眼前这女子有所关联。 那么如此推想之下,能将识能运用到如此地步的人,她是自己见过的第二个,可那第一个人却是一个老祖级的人物。小风转身之间看向女子,却见对方对自己点头示意,这是在告诉自己方才就是她在对自己传音。 而小风心念一转间,亦是识能传音回复了过去,却只有三字疑惑:“天道令?” “嗯?难道道友没有接到那个组织的裁决信么?” 话音落定,小风心中一凛,那个组织的裁决信,所说的不就是前不久收到的那封“恐吓信”么。其中言明,一年之后便是自己的死期,届时将对自己执行天道裁决,而发起的组织正是六道裁决所。 “我记起了,确实有这么一封信。” “那便是了,道友,不知你是否已有了应对之策?” 话音落定,小风心思急转,已然从方才的浑浊中彻底脱离出来。心境逐渐恢复平稳,而对方言语之下暴露的信息,也逐渐明朗开来。 对方知道裁决信,还说自己身上有什么天道令的气息,结合对方的言语来看,极有可能是她也同样接受到了裁决信,或者她身边的某个人接受到了裁决信。否则没有样本,她又如何能感受到所谓的气息? 而对方根本就是六道裁决所之人这一点,却是被对方最初的一句话打消,因为对方在用“那个组织”代指之时,语气之中带着些许隐藏的试探意味。如若发信的人就是她所在的组织,绝不应该是这种感觉。 “还没有,顺其自然吧。” 对方既然如此问,那便是有意要给出自己应对之策,小风此时不知对方底细,何况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实不想在这件事上投入太多的时间,因此回复的十分随意。 “够了师妹,我们该离开了。” 就在这时,背刀女子忽然开口,打断两人传音,而她这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竟是直接截断了持剑女子的识能传音,使得小风只听到了半句: “既然如此,道友何不..”而究竟何不如何,却是没了下文。 持剑女子见同伴开口,却也不再识能传音,只是面上一抹焦急之色一闪而过,当即开口,却被对方用无厘头的方式接连打断: “师姐,我..”“叫师兄!” “师兄..”“叫二姐!” “二姐..”“叫师姐!” 众人:... “好了,时间到,离开!” 就在这时,背刀女子忽然开口,与此同时一手搭在持剑女子肩头,随即用力一踏地面,两人顿时拔地而起。只是两人轻功虽高,却并没到了来去无踪的地步,而此时此刻持剑女子终于换过起来,得以传出最后一句: “道友,三个月后请来藏锋山一叙,我和师兄等你!” 说罢,众人视线之中,赫然见到一只木鸳破风而来,两女轻轻一踏便立于其上,迎风而去速度奇快无比,三息过后,便彻底消失在山谷之中。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眼见对方离去,月下独行终于忍不住好奇传音而出,他方才只见那女子对着小风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便互相对视了足足三息功夫,仿佛是看对了眼一般,眼中只有彼此。 就在月下独行疑惑,莫非自己是当了电灯泡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生了方才的一幕,顿时便点起了他心中的疑惑之心。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开口问了他一句话,十分随意的一句话,可是却让他为之一愣,同时立即明白,之前那两女来自何方。 “藏锋山在哪?” 月下独行闻言之间,脑海中闪现出了几个关键词,正是“旭日城”“禁地”“邪教”“万法仙门”,而最后一个关键词,却是与其他的画风截然不同.... 第638章 意外收获 “你说那个白痴联盟?” 四字入耳,小风不禁为之一愣,开口之人并非是月下独行,而是四人组的老大强子。月下独行见状顿了顿,终是没有接着开口,因为他对于这个藏锋山的了解,也是道听途说,也确实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别称。 “这..” “这位朋友,你该不会....” 强子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月下独行的眼神打断。而他说这句话也不过是一句试探,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这白痴..额,藏锋山在我们旭日城西北方百里之外,原本是一处贼山,而这联盟,最初也是我们旭日城内的一个组织。 可这组织中的人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个个自诩修真之人,平日里言谈举止也是怪异无比。起初规模不大,倒也没有太多人在意,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从那之后万法仙门急速扩大,一朝有盖过城中第一势力的趋势。” 小风听至此处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可是却见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为难之色。而就在这时,面具男子接过话头,接着开口道: “树大招风,加上他们蛊惑民众修仙,终于引起一些势力的不满,其中也包括了城主府的那位。最后城主府出面,冠以邪教之名亲自率军攻陷了万法仙门的总舵,七名长老四死三重伤,可见什么仙什么法,不过都是虚假之辞。”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如若这万法仙门当一无是处,又是如何做大的呢?” 月下独行开口之间一针见血,因为就算是一个骗子组织,成功的骗术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如若对方毫无可取之处,那自然而然也不可能骗过大多数的人。 “这位朋友说的不错,只是万法仙门的做大,原因却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什么仙法,而是物以类聚。因此,这万法仙门还有一个别称,那便是...额...” 话音至此,面具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同样闪现过一抹难色,而在半息过后,月下独行若有察觉,对着传音面具男子传音道: “怎么?” 虽只有两字,却正中对方下怀,面具男子眼神恢复平静,却是对着月下独行传音道:“你这朋友是npc,我们怎么给他解释中二病联盟?” 月下独行闻言脸上出现一抹微笑,立时将面具男子的原话传音给了小风,而小风闻言同时,瞬间想通了其中奥妙。而这时,三人组中的雷子忽然直白的大声开口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些人就是中二病联盟,妄想症。你说这好好的武林,哪有什么修真人士,如果真有怎么可能被轻易打的死去活来?更好笑的是,除了那些脑子有病的江湖客外,一些天外客也加入其中,整天想着怎么白日飞升。” “你...”“唉...” 强云两人闻言间看向雷子,眼中尽是无奈之色,这下好了,如若眼前这个npc一定要你解释什么是中二病,什么是修真,那你只怕今天都无法安然离开了。然而他们听到的,却是一句: “原来如此,多谢各位告知,不知诸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突忽奇来的言语让众人为之一愣,强云两人顿时如释重负,而雷子则是摸不清楚头脑,怎么你上一刻还一副听得津津有味人的样子,这一刻就要下逐客令了?正要开口,却被强子打断道: “我们打算绕路回行商营地,去找我们那位受伤的兄弟。白兄,你们两人是否要同行啊?” 这客气的一句话刚刚出口,面具男子却是冲着他使了一个眼神,明显不想要对方与自己同行。强子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心中亦是开始无奈,如若对方真的要和自己同行,难道自己还能拒绝不成? 月下独行闻言间将视线投向小风,他此刻已然不想多停留片刻,自己两人外出已久,不知月下独行总舵一事处理的如何?而自己一时兴起卸下伪装,也需要找一个地方恢复才是,否则以现在自己这幅模样,实在不像是一帮之主。 “不了,我们还有他事,后会有期。” 小风看出月下独行心思,当即开口回复,三兄弟顿时松了一口气,抱拳客气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关于长安血夜一事若有什么后续,还望届时不吝赐教。” 小风点了点头没有再度开口,他倒是不怕对方继续和自己客套,因为他看出对方不愿与自己同行,而他如此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能加持之下,发现那片烧焦的树林中有东西泛着微弱的光芒。 三兄弟抱拳一礼后便转身离去,朝着树林之外寻找新的道路而去,留下原地的小风与月下独行两人对视,小风看出月下独行似乎有话要说,当即率先问道: “你可是想通了,想要回去了?” “我一向想的很通,只是你说的对,我确实该回去了,不过在那之前...” “我另有要事在身,况且,我并非你的七哥。” 小风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没等对方开口说完便抢先打断以免尴尬。却没想到月下独行闻言间表现的十分自然,随意的开口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我需要一些材料,将之前的易容改回去。不然我这幅样子说自己是月下独行,恐怕连守卫那一关都过不去。” “嗯?守卫也认脸的么?” 小风这不过是好奇的一问,月下独行回答的却十分认真:“是,这守卫和一般的江湖客没有什么区别,也会生老病死,也有喜怒哀乐,其实这些人与我们并无...” “材料我没有,钱的话还有一些,你要么?” 小风再度打断了对方的话,他最怕对方这种认真的模样与自己讲话,如若对方一口咬定自己是他的什么七哥,然后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好戏”,那自己是玩玩不愿见到的,因此他不愿给对方酝酿情绪的机会。 “不用了,其实材料我有,只是需要一些工具,而这些工具也是随处可见,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我现在不能回黄沙城,所以..” “所以你想我替你回去买工具?这也可以。” “不,我想我们可以去之前他们说的那个商人营地看看,也许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小风这一次却没有无奈,也没有打断对方的话,方才三兄弟发出的邀请明显是一句客套话,如若自己答应那便显得太不会做人了。而月下独行方才表现出的不愿,估计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五人上路和两人上路,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月下会主,那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你愿意一同过去看看么?” 念及此处,小风开口间转身便朝着树林走去,似乎就算对方不愿过来,他也会一人前去。然而月下独行却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用行动代替的思考,两人快步走进被烧毁的树林,月下独行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在此时开口发问。 “那边!” 小风一指前方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树叶早已被烧成黑灰,树干亦是通体黑暗,可就在这些黑暗之中,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内,却清晰的看到树洞里有一阵光芒泛出。 “等等..” 月下独行随着小风的眼神向树洞看去,却是开口制止了对方的脚步。事出反常必有妖,月下独行不相信在这森林中还有什么事件没有发生,而如果有,那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小风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安静的看着月下独行前进,三息过后,月下独行从树洞中掏出一个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包裹,其上灰尘满布,甚至泛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七哥,这是...” “打开看看。” 小风说了四字,却并没有上前,月下独行闻言无奈,一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手打开了包裹。然而就在他打开包裹的瞬间,眼神却是陡然一变,随即一抹喜色一闪而过。 “这里面居然是半本秘籍,虽然秘籍不全,却也记载了前三式的练法。” 面对月下独行这带着喜色的声音,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随口说了一句:“哦,你的了。”而后,便朝着树林深处踱步而去。月下独行在原地愣了一秒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当即快步跟上,刚想开口,却听背对自己的小风道: “不必多言,我不会武功,也不喜欢武功,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 不得不说小风的这一句话十分奏效,如若是别人说这句话,月下独行一定会以其他方式去弥补对方,可眼前说这句话,他却是收的理所应当,在付出对眼前人的信任的同时,他也不会拒绝眼前人对自己的善意,这便是月下独行的道。 两人径直朝着树林之外走去,而小风一路上刻意放缓了脚步,虽然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月下独行则是边走路便看着秘籍,像是这种奇遇类的秘籍是无法一键学习的,即便是天外客也不行。 天外客受到系统的加持,受到悟性的增幅,虽然可以比江湖客更快的领悟武功,可却也需要这样一个过程。也就是说同一本秘籍不同的玩家练,所得出来的招式上大体相差无几,可细节上却是天差地别。 如若机缘与悟性不足,很可能会把绝世武功练的只有普通武功一般的威力,而即便是普通的武学,相传练至精通之时,亦可触发其中极意,如此威力便不弱于一些高级武功。 “这里还有人!拿下!”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随即天空之上便闪起一道响箭,月下独行闻言顿时收起秘籍快步赶上小风,正当他刚刚戒备之际,却听得前方一个颇有内力之人,大声传音了过来: “你们这些东瀛贼子,趁我外出之时偷袭我商队,如今还赶回来,当真不知死活!” 话音落罢,树林出口之处,赫然有十数人从树上跃下将路堵死,每一人皆是手拿朴刀,一身护卫装扮,而为首的传音男子则是一脸胡须纵横,却一副员外郎的打扮。 可当小风听清这句话,看清说话之人的样貌之际,眼中却是久违的出现一抹惊讶之色,随即这抹惊讶便化作平静。冲着身旁的月下独行传音道: “不必紧张。” “那人武功不在之前的东瀛刀客之下,那群护卫武功也并不弱,一对一我也许还有把握,如今却是几无胜算。” 小风听闻月下独行这一本正经的话,虽然十分想打断对方,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对方说完,间对方一脸焦急的模样,小风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一丝有趣。半息过后,淡淡的开口说了四个让月下独行意外的字: “是自己人。” 第639章 三日约(上) 依照地势而言,光源限定之下,两人在明而树林出口的众人在暗,故而明观暗难测,暗观明却是一目了然。月下独行虽然有武功在身,可其眼力却并未练到不受环境限制的地步,充其量只是削减这种减益。 可是具有识能在身的小风,虽然不会武功没有眼力,可是能加持之下,在这种距离里,却是要比他明目许多。一声落罢,月下独行顿时为之一愣,方才那人的语气中分明存在强烈的杀意,如今怎么又成了自己人? “你确定对方当你是自己人?” “哈..确定,再确定不过了。” 小风回答的十分随意,而后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向树林尽头,月下独行虽有戒心,却还是只能无奈跟上,而树林另一侧那伙原本杀气腾腾的护卫,此刻却也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时无话,每向前一步,月下独行芥蒂之心便加重一分,手上暗运的内力也就强上一分,而就在他讲内力运满,而双方距离不过二十余步之际,一个爽朗的笑声却打破了眼前这莫名的气氛。 “哈哈哈哈,百里兄弟,果然是你!想不到你竟会提早前来。” 小风此刻仔细打量一番,终于确信眼前之人就是当初的匪王乌索尔,而他此时一副商人打扮,却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出其不意。小风闻言间面上带起笑容,上前两步后一抱拳,作江湖之礼道: “一月之约将近,我正想去乌山拜访,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乌兄。” “哈哈哈,兄弟不用客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前方不远处的营地,咱们好好聊上一番。” 小风闻言间一愣,面上不动声色随对方离开,可心中却确实疑惑不解,自己明明没有到达任务的指定等级,乌索尔对此却为何毫无表示?心念一转之间脑海中浮现起关于这一月之约的任务信息,一看之下,却是加深了心中疑惑。 只因其上十分清晰的写着一句“任务进程:1.在三日内达到初武之境(1\/1)2.与乌索尔交谈(0\/1)”。自己别说没有什么初武之境,恐怕就连初入江湖的新人在等级这方面也比自己高上许多,会有如此情形存在,小风却不相信是什么bug。 月下独行见对方丝毫没有与自己招呼的意思,心中却没有丝毫不快,他作为一帮之主却是不假,可他也是帮主中最没有架子的一类,因此他倒是不介意被人无视。 而除此之外,他此时此刻只想着找一处所在进行易容,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七哥,咱们营地见。” 月下独行一句传音落定,小风脚步一滞,侧身转向之时,却已不见月下独行的身影。此时对方不说,小风也知道他八成是找易容工具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跟随乌索尔朝着营地走去。 一路上一行人马浩浩荡荡,乌索尔与小风两人在前,身后十几名打手耀武扬威,这些人看着是护卫,可实际上却皆是乌索尔所寻的亡命之徒。 一路之上,乌索尔所闲聊的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小风并不喜欢这种对谈的方式,因为自己和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熟。而就在此刻,乌索尔终于问出了一个有价值含量的问题: “兄弟可知道老哥我为什么会假扮商队,提前来这乌山驻扎?” 然而小风却是笑而不语,可面上如此,暗中却是对着乌索尔传音道:“想必乌兄是想引乌山寨的人主动出击,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我猜的如何。” 乌索尔对于小风的传音已经见怪不怪,此时闻言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即毫无戒备的开口道:“哈哈哈,兄弟你倒是高估我了,我可没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想引几个人出来,探一探山寨的情况。” 见乌索尔毫不避讳,而身后众人闻言也若无其事,小风顿时明白这些人应当是乌索尔亲信之人,既然他都不在意这些,自己自然也没有继续传音的必要。 “那乌兄可有进展了?” “唉..说到这里我就感觉十分不妥,我明明已经在道上放出消息,说这货行商身上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两三日,却迟迟没有见到山寨来人,倒是刚才...” “刚才?” 小风一问刚出,却是清晰的问道一股烧糊的味道,当即抬眼向前望去,却见两人此时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所谓的营地。可这营地之中,已经大多是遍地焦土,一副被山贼洗劫过的模样。 能洗劫山贼的山贼,一定是成功的山贼,而作为这被洗劫的一方,他的内心却是有些郁闷和苦恼的。由于那些黑衣刀客是正巧在他不在时动手,因此他对于这些人的信息仅限于知道是一群黑衣刀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时间,确实不知如何去开这个口,向小风道明一切。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一名护卫上前抱了抱拳,十分有眼力的开口解围道: “方才老板带我们出去巡山,而后营地便遭了袭,听说动手的是一群黑衣刀客,这却不像是山上那些人的作风。” 老板两字出口,护卫脸上毫无异色叫的十分理所当然,而乌索尔听后脸上的郁闷神色亦是荡然一空,仿佛眼前这片焦土不再是他的驻地,而他也和这些被烧毁的货物毫无关系。 两人走入大帐,身后的十数人纷纷分作两列守在门外,不得不说这大帐的隔音效果,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不过既然乌索尔自己不在意,小风自然也没有帮他在意的必要。 “其实那些并不是寻常刀客,也不是什么杀手,而是一伙东瀛武士,其背后主使牵扯着一名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世家子弟怎会打起商队的主意,莫非是零花钱不够花?哈哈哈。” 面对乌索尔这幅大大咧咧的样子,小风实在想不通他是真的智商如此,还是面具带的太久,已经忘记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身为乌山寨的大当家,小风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心念一转间,再度传音道: “这人便是南宫世家的公子。而乌兄你之所以逗留多日都没能引得山上之人下来,不是他们定力好,而是估计你早已暴露,这群人之前所来,定然也不是求财。” 乌索尔闻言双眼一凝,随即冲着小风点了点头,紧接着忽然大笑出声道:“哈哈哈,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今天不谈这些烦心事,走!我这次出去发现了一处好去处,正适合喝酒!” 小风隐约猜出对方的用意,而这时乌索尔也确实冲着小风挤眉弄眼,小风顿时会意,便开口陪他演戏道:“乌兄厚爱,在下不胜酒力,不过今日相逢实属缘分,当舍命陪君子。” 然而正当两人勾肩搭背,准备一起踏出大帐,让外面的人好生看看自己两人交情有多深,去喝酒有多自然的时候,却听得门外一阵骚乱响起: “围起来,围起来!不要放走这个家伙!” “偷东西偷到你祖爷爷这儿来了,当真是自寻死路,兄弟们,抄家伙!” 乌索尔与小风对视一眼,仍是勾肩搭背的走出了大帐,然而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们身上,两人自觉无趣登时不再做戏,而是朝着前方人群望去。这一望之下,小风顿时明白发生何事,心中一阵无奈升起。 “在下黄沙城月下独行,到此只为寻一位故人,无意冒犯。再说诸位皆是生意人,打开门来做生意,如今生意到场,怎么问都不问便拔剑相向,如此可不是生财之道啊。” “放你娘的屁,我们怎么生财管你屁事,兄弟们这人扎手的很,一起上!” 话音方落,一道身影却是倒飞而出,随着一声闷响传出,此人众目睽睽之下脸与地面发生了亲密的接触,一声哎呦都来不及发出,当场晕了过去。 众人见乌索尔与小风前来,纷纷让出中央一条大路,更有甚者,朝着前方的月下独行便放出了狠话,满脸的你死定了的表情:“我们老板来了,看你这回怎么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乌索尔上前两步,却是没有立即出手,因为他虽然不是黄沙城的人,可作为曾经的一方势力之主,虽然势力很小,却也知道一些江湖之事。黄沙城月下独行的名号,他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只不过不是针对月下独行个人,而是针对这个帮派。 “都退下,我们是生意人,当以和为贵。” 众人听闻老板发话,当即恶狠狠的看了月下独行一眼,而后便四散离去,仿佛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狠话。而也有少部分人知道乌索尔的底细,这句和气生财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感觉十分古怪。 “还是做老板的眼光独到,在下初来此地,只为寻找这位故人,对于其他并无任何想法。” 月下独行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向周围的焦土,而他此时早已易容回了中年男子的模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装的惟妙惟肖,一身淡蓝色长衫,手中一把铁骨折扇,面对众人围堵毫无惧色,尽是一派沉稳之相。 乌索尔闻言没有多话,而是转头看向小风,见小风点了点头,他顿时明白对方所言不虚。可正当乌索尔的脸上出现笑容,准备客套一番之时,脑海中却是响起了百里兄的声音: “把他抓起来,咱们名正言顺的去后山处理掉。” 说话的同时,不仅乌索尔脸上神色古怪,就连月下独行亦是如此,听了小风这个计划,他实在是搞不懂对方是坑自己多一点,还是办事情多一点,无奈之间,却听乌索尔大声道: “好小子!原来是你!众人不得上前,此人的性命是我的!” 一声落定,周围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来,可是有了老板的话作为前提,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出手。而月下独行亦是折扇一扬,道了一句:“请!”可随即,却是被乌索尔一掌便打翻在当场。 乌索尔内心崩溃,心道:“兄弟你这戏也有点太假了,我这才出了一下手,怎么可能就把你打成这样?”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在一旁,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开口,而同时却用识能传音,将话说给了每一个在场之人听: “没想到一月不见,乌兄的摧心掌已经练至大成境界,当真真人不露相,在下佩服。” 乌索尔内心:“...我哪有什么摧心掌,兄弟你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于是,他将这皮球踢给了小风,心道你们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吧,我听你们的总行了吧。 “兄弟,这家伙你是的仇人,咱们怎么处理?老哥我听你的。” “我要亲手抓他去后山,封他穴道,喂狼!” 说罢,小风上前一把抓起月下独行,而后便朝着营地之外行去,乌索尔顿时朝着小风喊道:“兄弟,后山真的有狼,老哥陪你一起去。”而后,十分自然的回头对着众人道:“你们留下看家,再有什么可疑人物直接动手,不必废话。” “是!!” 随着一阵十分不整齐的应答,乌索尔就这样名正言顺的随着小风而去,营地角落一座营帐之下,一人缓缓走出,冲着乌索尔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低声骂道:“白痴!凭你也敢算计二当家?” 而与此同时,通往后山的路上,月下独行却是宛如话痨一般,人虽看似昏迷着,却是不断冲着抓住他的小风,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洗脑攻击.... 第640章 三日约(中) “够了!你不要再...” 随着一声低吼赫然响起,乌索尔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怪异的神情,因为此时只有他们三人,而另外一人还在“昏迷”之中,那对付这无厘头的一句话除了是说给自己之外,真的很少有其他可能。 小风的脾气一向很好,因为他知道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同时还会乱我心境给人可趁之机。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月下独行化身的话痨版队友,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一点爆发而出,只是说了一半,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你下来,我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 小风指了指自己背着的月下独行,而后话锋一转没好气的开口,而月下独行则像是一只大猴子一般,瞬间便从他背后窜了出来,落地瞬间话痨的言语顿时消散一空,再度变成了那个中年版的月下独行。 “身为一帮之主却被人当场打晕带走,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和回忆..” 一句玩笑话出口,乌索尔却是为之一愣。他清晰的听到了一帮之主四字,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绝没有听错,当即试图从脑海中搜索出月下独行帮主的样貌,然而却是徒劳无功,因为他没有见过。 “这里距离山顶已经不远,我们去山顶吧。” 小风看出乌索尔思索的神情,联系他变化的时机,顿时猜到他可能到了现在都不清楚月下独行的身份。然而登高除了能够望远之外,还能以上克下,一目了然。 “好..” 乌索尔与月下独行齐声出口,而后又是相互对视一眼,乌索尔脸上神色更加古怪,而月下独行则是保持从前那般面上微笑,手中折扇缓缓舞动,十分随意的模样。 半晌过后,三人出现在后山山顶之上,这处山顶虽比不得乌山,却也算得上是一处高峰。由上而下看去,尽是一片郁郁苍苍之色,一轮明日便如蜉蝣海上一点朱红,江山如画,莫过于此。 “这里可以说了,我眼力不如你们,还请你们注意四下的动静,以免有人跟梢。” 面对小风这谨慎至极的语气,月下独行看在眼中,却是觉得理所应当,同时又回忆起自己那位故人昔日的种种,一时间走神开去。而乌索尔则是不以为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月下独行一副安静的模样,最终只化作了一句: “百里兄弟请说。” “按照乌兄方才所言,你已在山下逗留三日,只为引出对方下山一探,继而拿下对方从其口中套取信息是也不是?” “额..是啊,有什么不妥么?” 乌索尔闻言心中没有半点疑惑,却是暗道一声“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可联想到此人之前表露出的心智,又不像会戏弄自己一般,因此终是听了下去,却听到让自己意外的一句话: “乌兄,你那群人中有内奸,你被卖了都还在帮别人数钱呐。” 由于之前月下独行吵的小风心境大乱,此时他连说话时,语气中也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攻击性。乌索尔闻言一愣,脸上出现一抹愧色,却不是对谁愧疚,而是觉得没有面子。终于在面子和安全抉择之下,弱弱的问了一句: “内奸..不会吧,这些人皆是我后来找的亡命之徒,他们为钱办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嘴可靠的人。” “哼,某种意义上。乌兄也说了他们是看钱办事,如若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买乌兄的性命,这又当如何?” 话音落定,小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时带上了一些不好的情绪,当即一息之下调整心境,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已经恢复如初道: “寻常商队怎会不知乌山附近有乌山寨打劫货物?而就算财大气粗,修整之事也不过是一日之功罢了,如今乌兄足足逗留三日之久,只怕有心人早就看出问题所在。” “这..老哥我只顾着诱敌,却是忘了这个茬儿,只是这和我营地中有奸细又有什么关联?” 此时已经调整好心境的小风,耳闻乌索尔这番无用的“挣扎”,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怒气,他虽不知对方为何在自己面前还要伪装出一副有勇无谋的样子,却仍有耐心开口解释道: “本是无关,可方才突袭营地之事,乌兄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为何你几日逗留皆无事发生,而你一离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乌索尔闻言顿了顿,终于开始动脑思考,用思考代替发问,良久过后,憋出了一句:“莫非..你是说有人通风报信?” “是了,南宫世家、东瀛刀客还有山上的势力,三方之间却不知此人是哪一方的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你的人。” 话音至此,小风灵机一动,随即面上出现一抹微笑,看的乌索尔顿时一愣,因为他从那个微笑中看出了危险的气息,这是他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中,领悟出来的“特技”。 “百里兄弟你这是...” 乌索尔狐疑的同时,心中暗想我营地中有内奸,你怎么说也是来帮我的,怎么此刻不想办法应对,你还笑得出来。虽然我这兄弟两字叫的只是随口,可你这兄弟也太不像回事了。 “哈..内奸可以是致命的毒药,却也可以是为我所用的工具,乌兄以为然否?” 小风轻笑出声,此时已经在脑海中开始推演自己方才所想之事,这句话完全是随口说出。可是乌索尔听了却是一头雾水,但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很恐怖。 “乌兄,你之前外出时,是带走了全部的护卫么?” “额..我之前外出就是去找些帮手,所以只带了两个心腹,你方才见到的那些人,都是我找来的亡命之徒。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如此甚好。” 面对小风此言,乌索尔心中更加不解,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月下独行终于从过往的回忆中恢复过来,声音从旁响起,却算是为乌索尔解了惑道: “如此那内奸的范围便能得到极大的缩减,你那两名心腹是两人,而留守之中的人看似众多,实际上却很好排查。” 听到这里,乌索尔总算明白了一些对方的意思,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又说了一句让他听不懂的话,不得不说和谈钱这两人共事,感觉体验不是一般的差: “因为内奸一定有内奸的觉悟。” “没错,作为内奸,营地遭劫之后,他若安然无恙则势必会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因此我断定内奸必然受伤,而受的伤又不是致命的。” 小风一语刚落,月下独行的思路却像是与他相通一般,接着他的话无缝的说道:“最好是那种能说出几句话,就晕在你面前的伤势。而这样伤势又没死的人,想必应该不多吧?” 话音至此,乌索尔恍然大悟,他脑海中已经想起之前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胸口受了一道刀伤,再说出那番话后便晕了过去,当真与对方推测的一般无二。然而就在他几乎认定这个人就是内奸的时候,却听小风补充道: “这些人固然可疑,可乌兄所带的两名心腹也不得掉以轻心。我有一计可行,乌兄愿意听听看么?” “百里兄弟快说快说,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套,繁文缛节都是放屁。” 小风闻言一笑却没有搭话,心念一转间,将方才所生计划和盘托出,却是又一次语出惊人之言,这第一句便是:“做戏做全套,我们可以利用月下会主的身份,做一番文章。” “哦?用在下做文章,有趣。” 月下独行面上虽如此说的随意无比,仿佛那个被做戏之人并不是自己一般,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就在下一刻,这种预感却是一消而空,因为他从对方的话中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们等下回营,便对所有人表现出与月下会主亲近,同时将他身为黄沙城第一帮派之主的身份吐露出去,接下来我们只需在营中演一场戏,让对方知道我们有了对付山上之人的计划。而后,便重点关注这些嫌疑对象,看看谁先按奈不住。” “此计好也不好,如果对方迟迟按兵不动,又或者有什么我们不知的特殊联络手段,那到时岂不是徒劳无功,反而使对方有所戒备?” 月下独行的话赫然道出了,乌索尔心中想说却找不到话来说的部分,对于月下独行此时的拆台小风没有半点不悦,反而面带微笑的反问道: “打草可以惊蛇,敲山却也能震虎,况且即便没有这一事,对方幕后之人也定会戒备。我们此行的妙处,便在于成可得利,败则无一失。” 月下独行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此时却被乌索尔打断,只见他郑重其事的冲着小风一抱拳,开口道:“如此有劳百里兄和月下会主了。” 话音落定,月下独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心中无奈,如若让天下会的人知道他和这些山贼勾搭在一起,却不知要作何感想,自己在黄沙城中又会有怎样的处境。然而此时虽有无奈,却已再无反驳之意。 上山之路前路未知缓慢无比,而下山之路归途在望,却显得迅速许多,三人只用了少许的功夫便回到营地之外,而此时此刻,三人对视一眼,心知已经可以开始演戏。 而就在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眉头一皱,因为他只觉肩头一沉,随即一只手掌便拍了上来,正是抬眼一看正是乌索尔。而随即一声标志性的大笑,便从他口中传出,营地大门的守卫听得清晰无比,正是: “哈哈哈哈,这次得到月下帮主相助,什么乌山寨,皆是不值一提!走走走,我们进去说话!” 然而话音落罢,三人并列而来之际,那门口的两名守卫却是大眼瞪着小眼,脸上尽是古怪之色,因为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两名心腹,此时却是暗道一句: “我的大当家呀,什么叫乌山寨不值一提?这乌山寨,可也是你的乌山寨啊.......怎么出去一趟,我们就这么不值钱了?” 而这个消息,便在不知不觉间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步入大帐之时,营地之中已有大半之人知晓此事。而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有意留心各种信息的,东北方营帐之下的,内奸... 第641章 三日约(下) 东北营帐之下,一名健硕的中年男子此刻脸上尽是一副阴霾之色,此人正是一行人中的内奸,而他的任务则是盯住乌索尔一行人,看清任何部署,传递任何信息。 “黄沙城,月下独行...?可恶,想不到竟有此等变故,此事必须要...” 不得不说这名内奸虽然有奸细的觉悟,自伤一臂以求信任,然而却是没有一个身为反派的自觉。此时此刻,竟是自言自语的将心中话小声嘀咕了出来,话未说完,便感觉身后被人一拍,当即一个声音传来: “哥们儿,自言自语什么呢?” 健硕男子当即心中大惊,回身之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暗运内力准备杀人灭口。可正当他转身之际,却见身后赫然站着七八个人,皆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难道...我暴露了?” 这一次男子却是没有嘀咕出声,可心中却已经忐忑无比。以自己的武功杀一人尚可,可若是杀这么多人,就算自己能够得手,却也无法再起到任何灭口的作用。然而就在他面色越来越冷,心中杀意越来越强之际,却听来人忽然大笑开口道: “哎呦哥们儿,我说你这恢复力可以啊,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能自由行动了。来来来,老板有任务叫咱们哥几个,一起去大帐吧。” “哦,好..” 男子闻言间心中顿时放松下来,此时的他压力顿失,却是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为什么老板有任务,会指派自己这么一个伤兵一同上阵。 营地大帐之外,乌索尔位居中心,左方一人全身黑袍五官皆隐藏在黑暗之中正是小风,而右方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折扇面上尽是和善之色,正是伪装后的月下独行。 三人身前站着包括那名内奸在内的九名护卫,此时皆是一脸好奇的看向老板,不知老板忽然叫他们来有什么要事。营地中其他的人纷纷对着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却无人上前甚至无人靠近。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们。我已经找到了对付山上人的办法,今夜子时你们便随我翻过乌山前往乌山大寨设伏,届时月下会主的人自会攻击前哨站,我们便埋伏在后寨必经之路之上,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四字,自然不是出自乌索尔之口,对于这个计策,月下独行虽然并不看好,却仍旧愿意相信自己的故人。而小风则是心中笃定,此计成则得利,不成亦无损失,因为所谓月下会主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三人已然合计完毕,如若内奸在这之前发送信息,那么他的身份自然就会暴露,而如若内奸等到现场确认才发布信息,那么这便成了另一个局。 “诶老板,围点打援是什么意思啊?” “这围点打援嘛,就是...我说你们问这些做什么?!到时候听我指挥就是了!你们现在就去给我准备工具,一个时辰后营地门口集合,我们要早些出发做好准备!” 乌索尔话说了半句,而后却是将小风方才费力给他解释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只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便是这场行动是假的,因此听到这里之后,后面的计划他都自然性的过滤了。 因此他不得不拿出大当家的威慑力,用大喝阻止了这些人的好奇心,而这些亡命之徒闻言亦是各个摩拳擦掌,各自回去准备物件,因为乌索尔在他们离去前说了一句振奋人心的话: “如果我们这次成功,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功臣,无论是那些黑衣人,还是山上的那些人的钱,都是我们的!” 带众人离去,乌索尔却是再度说出了一句让其余人震惊的话,一句平日里绝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身为一个刀口舔血,干杀人越货生意的老大,怎么可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月下会主,听闻你喜欢喝茶,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山泉,走走走,咱们喝喝茶,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 说罢,三人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走向了营地正中心,而后招呼人搬来桌椅板凳,三人便就这样坐了下去。月下独行手中白光一闪,茶壶茶盏便出现在茶桌之上,而下一刻,三人竟就真的这般喝茶论道了起来。 “老板今天这是吃错药了么?” “可别胡说,你没看到么,老板这幅模样,肯定是因为那个月下会主是个大人物。老板都这样对他,肯定身份不同寻常,咱们这次稳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营地各个角落发生着,而月下独行则是与乌索尔进行着毫无违和感的尬聊,至于黑袍小风则是闷头喝茶,偶尔冲着两人点一点头。可正是这样,方才让他名正言顺的,使用识能探测覆盖了整个营地。 以小风现在的识能之力,探测虽无法清晰的看清每一个人的样貌,却能感知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一来,便不怕那内奸趁着现在这个绝佳的机会将信息传出,这看似绝佳的时机,正是三人刻意所为。 “白痴,就凭你们也想对抗二当家?哼哼,晚上就是你们的死期!” 东北营帐之内,那名内奸已然收拾好了工具,而此时此刻,他却终于按奈不住,要将这个消息就此传出。而他传递消息的方法也十分简单,那便是将信息写在纸上,然后丢进营地外三十步的大树树洞之中。 与此同时,小风缓缓睁开了双眼,而月下独行顿时察觉小风不再如之前那般机械式的点头应答,便知道他已经恢复正常,当即一句传音发了过去: “怎么样,发现了谁?” “嗯,果然是他。” 月下独行没有说发现了什么,而是直接问发现了谁,这就代表他相信小风一定是有了结果。而小风回答的果然是他,则是暗指之前众人推论不错,而同时也涵盖了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先不要告诉乌索尔。 以乌索尔的性格,虽然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但万一泄露出去打草惊蛇,那么自己这条本来可以得利的计策便会无用。因此他必须带上这名内奸上路,同时在路上动手,如此他便没有机会做出信息的更改,而对方也有时间收到假信息。 “哥们儿,你伤的是胳膊,怎么拉肚子拉成这样?要不我向老板说说,晚上的行动你就别参与了。” 那名内奸自营地外回来,却是装出了一副拉肚虚脱,无精打采的模样。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好事之徒的声音从旁响起,却是让他顿时精神一振。 他早已看那个乌索尔不顺眼,他很想亲眼看到对方中陷阱时,和发现自己是内鬼时脸上惊讶和愤怒的神情。因此他子时之行,无论是于公于私都要参加,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不是什么专业的间谍,他只是一个山贼。 “不不不,我没事,这不是办事之前怕临时出了乱子,所以提前解决一下。” “哦,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去集合吧,别让老板等得太久,山上的钱都是我们的!” 话音落罢,好事之徒大步离去,内奸的心中却是无语至极,心道:“乌索尔,你怎么说也是大当家啊,带一群外人来抢自己家的钱,你这种人怎么配我们的首领?今日后山,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而后,亦是精神抖擞,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大步朝着营地门口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已会和。乌索尔高举左拳,大喝一声: “出发!抢光山上的钱!” “吼!!” 话音方落,身后众人齐声呼应,士气高涨,此时山贼的本性暴露无遗,哪里还和身上这身商贾和护卫的打扮有半点契合?而作为乌索尔的心腹两人,心中更是如同千万只野兽奔跑过一般,一时间哭笑不得,心道: “大当家你可长点心吧,山上那也是你家啊!” 而后,一行十二人整装而发,绕路朝着乌山后山而去,众人一路情绪高涨,反而不觉得疲倦,特别是那名内奸心中兴奋无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这些人吃瘪的模样,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份功劳,他便觉得暗爽不已。 一路之上,众人皆是跟随乌索尔前行,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条路,而这名内奸也因为兴奋而忽略了一些重要的问题,此时此刻反应过来,又是犯了老毛病,暗自嘀咕了一句: “额..等等..这路线..有点儿不对啊..” 然而他声音虽小,却又如何能逃过识能加持的双耳?小风闻言之间,断定自己所想无误,此人便是营地之中的内奸。而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将他带出营地再行处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营地之中,可能不止他一个内奸.... 第642章 黑森死林 “终于到了,兄弟们辛苦了!” 随着苏索尔突忽奇来的一声大喝,身后的众人顿时为之一呆,脸上不解之色表露无遗。因为他们虽然大多数人没有去过乌山寨,可也绝对不是智障,眼前这一片黑色树林,怎么看也不像是通往后山的什么密径吧。 “老板..我们这是到哪了?” 两名心腹之一心中疑惑,终是问出声来,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猛然转身,手上早已运满内力,折扇随手而出,朝着一人咽喉激射而去,而人随扇走,真正的发招却并非铁骨折扇,而是丹青一指。 “啊?!” 众人翻山越岭疲惫在身,此时刚得喘息之机,又添心中疑惑,正是毫无防备之时。眼见月下独行忽然出手,在场众护卫皆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可却无一人来得及拔刀反应。 “铿!!” 一声铁器交击之声传出,作为虚招的铁骨折扇应声而非,然而出手的却不是乌索尔,而是一行护卫中唯一存在戒心的内奸。一刀隔开暗器,内奸心知自己已然暴露,当即便要抽身而走,然而就在转身之际,却忽觉一股寒意自气囊穴窜入体内。 “唔..” 男子本是丹田运气而起,正准备飞身运使轻功而走,然而此时气囊穴寒意入体,却宛如一条刁钻的毒蛇一般,刚一近身便直攻气海而去。男子瞬间气息受阻,内力运转桎梏之下,不但没能退走,还顿时受了反噬之伤。 一声闷哼传出,男子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应声而倒,引得周围人一片哗然。半息过后,其余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把刀怒视月下独行,然而就在这时,乌索尔却大手一挥道: “住手!那人便是潜藏在我们营地中多日的内奸!” “啊?内奸?!” “原来他是内奸,怪不得营地大火那么多人都死了,只有他大难不死。” “是啊是啊,这才几天就生龙活虎,我早就觉得不对,原来是作伪!这种人,就该三刀六洞,凌迟处死!” 随着三刀六洞的呼声越来越高,月下独行与小风对视一眼心中尽是无奈。他们虽然不是山贼,可却也知道这三刀六洞便当于是黑道的死刑,用刀在人体要害上戳三个窟窿,如此便是三刀六洞。 然而这些护卫起哄也就罢了,奈何乌索尔此时仿佛也对那三刀六洞颇有兴趣,竟是忘记了自己等人抓住奸细不是为了就地杀之,而是为了利用。 “乌兄,切莫忘了咱们的初衷。” 随着一句传音入耳,乌索尔眼中嗜血的光芒这才缓和了许多,随即脸上出现一阵尴尬,干咳了两声道:“说了住手,想想也不行!这人既然敢做内奸,我们就要让他亲手把自己的主子送上轮回!” “吼!!送上轮回!!” 乌索尔一声落罢,士气再度高涨,这十几个人硬是喊出了数百人的气势。然而眼见这一切的发生的小风与月下独行,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却是挂起了三道黑线。 “百里兄,月下会主,此人已经落网,我们这就回营地严刑拷打,定要让他说出幕后主使!” 说到严刑拷打四字之时,乌索尔的眼中又流露出了特殊的凶光,在这一刻,小风几乎觉得这人的有勇无谋不是装的,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多大脑子的变态。 “不可!我们可以在路上审问,却不能将他带回营地。” 月下独行赫然开口再一次无情的打断了乌索尔的念头,乌索尔闻言一愣,当即开口问道:“路上审问,不能带回营地?月下会主这是..” 话音未完,小风的传音亦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正是:“乌兄,你这营地中可能不止他一个内奸。乌山之役恐怕已早没有原本那么单纯,山上之人、南宫世家、东瀛刀客,已经牵扯太多势力。” 乌索尔闻言面上一沉,心中好不容易畅快的一丝空隙,便就这样被小风给堵了起来。眼见乌索尔陷入沉思,月下独行却是朝着众人开口道: “我们三人有要事商谈,众人先就地修整,看好这名奸细,定不能放他走了!” 对于月下独行这越俎代庖的行为,众人心中颇有不满,虽然他是大人物的身份早已在营地传开,可自己毕竟跟的是乌索尔不是他。亡命之徒虽然爱钱,可是也有亡命一道上的规矩,否则就算这次不死,下一次也会死的十分凄惨。 “如若他走了,你们拿谁去三刀六洞,凌迟处死呢?” 然而月下独行后半句话入耳瞬间,这些人顿时打消了之前的想法,个个看向那名昏迷的内奸时,眼中皆泛着和乌索尔之前一般无二的眼神,月下独行看在眼内,面上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可暗自里,却是对着小风传音了十一字,正是: “物以类聚,他们果然是变态。” 在月下独行与小风的左右拉扯下,乌索尔被带入黑色森林之中,这黑色森林内死气沉沉,非但枯树不能逢春,就连花草亦是四下凋零。三人走出百步之后终于停下,却不是因为乌索尔想通了什么,而是因为前方的地面之上,有着大型生物的痕迹。 “乌寨主,这森林...你之前可曾来过?” “什么森林,我怎么知道,我说你们在这个时候就别...” 乌索尔此时深受打击,连说话也变得有些有气无力,然而就在他话至末尾,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之际,双眼却是骤然一凝,大呼出声道: “什么?!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落定,小风与月下独行皆看出其中不对,而小风更是感受到乌索尔周身气场凌乱,甚至出现了一丝恐惧,当时他黑夜见自己控出鬼火攻击于他没有恐惧,酒楼命悬一线时也没有恐惧,可如今,却是恐惧了。 “乌兄镇定!” 小风的识能传音直接响彻在乌索尔脑海之中,此刻他心境不稳,却正是轻易被小风的言语左右,这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徘徊仿佛就是他自己原本的想法。终于三息过后,乌索尔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面上尽是认真之色: “此地名为黑森死林,是我们乌山的禁地,除此之外,还是历代寨主以及功臣身死之后的埋骨之地。” 如若此地是坟场倒也不难说明这遍地死气,可如果这里单纯只是埋骨之地的话,小风却不觉得乌索尔这种人会为误入禁地而感觉到恐惧,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而就在这时,没等两人发问,乌索尔便在四下打量的同时,缓缓开口道: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禁地,便是因为历代送骨之人至此,皆是有去无回。而上一代寨主临终之前,更是意欲打破这百年来的不解之谜,带领精锐亲入此林。奈何天明时去,三日过后却只生还一人,这个人,便是我的父亲。 父亲虽带回寨主信物,但却已经丧失神志,至此每日癫狂,而月圆之夜却会暴起杀人。半年后,父亲离奇失踪,我虽怀疑是寨中之人下的手,却无实际证据。直到一年前,我们发现了父亲的尸骨,却是在...却是在这禁地树林入口之处!” 乌索尔言至此处身体再度轻微的颤抖起来,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如若不是小风的传音以及他本身心境紊乱,此事他这一生是玩玩不愿再度提起。此时此刻旧事重提,少年时的阴影涌上心头,任是一生刀口舔血,却也终究难免这一夕乱心。 “啊?既然这森林如此邪门,我们还不快些出去,走!” 月下独行闻言之间顿时开口,一拉两人便要转身而走,然而却感觉身后一阵抗力传来,转身之间,却见乌索尔挣脱了自己的手,语气淡漠的道: “来不及了,黑森林进时随心所欲,可出时却只能看天意。原本的路,早已不是出去的路,而是一条取死之路。看到那些黑草了么?每一堆草丛之下,都是满满的骸骨,二十三年前的骸骨...” 而小风闻言之间,心念一动识能已经尽数离体而出,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然而只过了半息功夫便骤然睁开双眼,身体一阵晃动险些摔倒在地。月下独行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而后出声询问,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答案: “他说的没错,原本的路已经不是我们走来的路了。而且这周围有一种瘴气,正朝着我们缓缓而来...” 第644章 破绽 月下独行闻声之间顿察自身失态,然而此时却并未有丝毫犹豫,而是长剑上手斜指地面,一双冷目静视前方,无论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会奋起而上。 “呼..终于..嗯?” 另一边,已经运使识能布置好最大上限地刺阵盘的小风,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心知此刻既然是能无法用于探测,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着做些什么。然而就在一切完成之后,小风的余光却是瞥向乌索尔,立时一声轻疑出口。 只见乌索尔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堆石块,石块堆积之下,三座长方形的小墙蔚然成型。小风一眼看去,便只感觉他这些东西眼熟,待他看的仔细之后却是越发疑惑,因为这分明就是战壕啊。 “乌兄,你..” 乌索尔没有回答,而是沉迷在自己的“杰作”之中,天知道他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完成的这些布置。三息过后,仅仅用了三息,原本荒芜的大道之上,便赫然出现了一座防御工事。 三道战壕成掎角拱卫之势,中心一间石屋密不透风,而每一道战壕之上,皆存在一只弩车般的机括直对前方,而这些机括无人操作,自身却是不断发出吱呀的声响。 “嘿嘿,老哥我这偃术如何啊?” 完成一切的乌索尔已经是满头大汗,即便利用了游戏的加持,完成这些工作依旧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然而这些事如果发生在一个天外客的身上也许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可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客,还是一个山贼大王啊。 “偃术..想不到乌兄还有如此奇遇。” 小风随意回答的同时,却是对着外面仍仗剑翘首,准备以三尺青峰独当一面的月下独行,进行了传音,问了一句打破他此刻意气风发,斩天杀地的英雄梦: “月下会主你转身看看身后。” 月下独行疑惑不解,转身之间却见身后赫然出现了一道防御工事,顿时吓了一跳。心思急转之下,他只当是空间进行了位移,而自己等人是直接被传送到了这一处新的所在。那么既然有防御工事,就说明等下有潮水一般的敌人袭来。 “是啊,偃术..可惜我们家道中落,加上一些陈年往事,不得不误入歧途,断了传承。先祖将机关术与偃术合二为一的宏愿,在我这一代怕是要终结了。” 话音落罢,不远处却是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更有兵器落地之音。两人齐齐转身看去,却见月下独行正颤颤巍巍的从战壕之外爬起身来,一脸惊讶的死盯着战壕,也就是这并不高的石墙,半晌后终是吐出两个字: “这墙...” “啊,这墙用料特殊,你别看它外表是石头,实则却也是偃甲。其上附带特殊磁力,对寻常人毫无作用,可针对武林高手,却是能与对方体内内力发生牵引,从而导致其无法正常施展轻功。” 乌索尔开口之间脸上尽是难掩的得意,可得意之下却隐藏着三分落寞。而与此同时,树林深处的低吼也越来越大,随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远方的树林中,出现了一阵缓慢却有节奏规律的重击声。似是以拳掌打在树木之上的声音,却更似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月下独行毫无形象的宛如一个不会武功的半大孩子,颤颤巍巍的爬上石墙,而后跳入战壕,又缓慢的从战壕中爬出。原本一身干净的衣服,此刻也是灰尘满布,额前更是青丝乱发,宛如一个落寞的老者。 “乌兄,这些弩机,可是需要我们手动操控?” 见月下独行这副模样,小风有些忍俊不禁,当即转过头去看向乌索尔,随口问了一句明知答案的话。 “不需要,不过这弩机却不是什么偃甲,因此再如何也比不过人为。若是手动操控,准确率应当还能提升一些。” 一提到这些杰作,乌索尔当即便忘了自己依旧身处险地,而自从那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后,仿佛就不曾有过一刻真的因为黑森死林而感到恐惧。虽没有将成竹在胸表达的太过明显,可这种从容之态,却不是能佯装而出的。 “啊啊啊!!”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一阵惨嚎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程度毫不逊色于杀猪。而就在这时,乌索尔一直放松的神情却是忽然一凝,起身之间轻呼一声: “不好!想是他们见咱们太久没有出来,进入林中寻找咱们了。” 小风与月下独行皆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说的这些人是谁,但是两人同样疑惑,因为听他这言下之意,这些人并不知道这里是黑森死林。可是此处毕竟是乌山禁地,若这些人当真不知,便却又与之前他的一些说法相悖,究竟何者为真,却不尽然。 “乌寨主,大局为重!” 未及小风反应,月下独行却是出声提醒,而何为大局,此刻已经十分明了。那些人既然已经发出惨嚎,便已经是凶多吉少,此时弃战壕而出无疑是无智之举。可是事实虽然摆在眼前,可人却往往不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坏人。 月下独行深知他七哥的心性,此时只怕他又有什么妇人之仁,于是抢在他之前开口去扮这个坏人。届时乌索尔就算心中有恨,也是对着自己,可他做出判断时,却又无法不将自己两人的生死一同计算进去。 然而月下独行却是想当然的觉得小风就是他的七哥,可实际上小风此时想的却与月下独行不尽相同,却相差无几。自青山一役之后,小风的心境已不如从前,对于这些能救的人,只有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他才会考虑出手。 而所谓的舍己为人,早已在青山一役中被小风永远抛起,正如他一心守护的青山镇民,在最后关头却人人想他去死一样。没有人可以做到一成不变,只是变得细微难以察觉,或经历的事件强度不足,不足以让一个人生变而已。 话音落定,乌索尔脸上无喜无悲面无表情,只是安静的看向远方,三息过后,远方的惨嚎声渐渐消失,而此刻乌索尔却说出了一句让两人意外的话: “我知道,以他们的身手绝不可能在那个东西下存活,我们就算立即动身,到时也不过是看到一地断肢残骸,毫无意义。与其如此,倒不如保全自身,只是希望有生之年,乌某能荡平黑森林,为死去的众人报仇。” 说罢,乌索尔转身不再看向树林深处,而是纵身一跃跳进战壕,调试机关而去,只留下小风与月下独行两人呆立。月下独行此时心中无奈,已经做好了被七哥教育的打算,而小风此时则是暗自调整九枚地刺阵盘的相关参数,以切合这座防御工事。 “嗷呜!!” 就在此时,一阵狼鸣忽然自西北方传来,随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顿时响起。小风此时识能濒临枯竭,在阵盘被激发之前,亦无法通过冥想恢复,此刻眼力耳力却是无一比得过有武功的月下独行。 又是三息过后,月下独行方才开口,语气凝重的沉声道:“前方似乎有人朝着我们奔来,看样子不像是怪物,倒像是被什么追杀。我们...该如何?” 其实月下独行的本意不是问出该如何,而是问我们是否要将人射杀,这毕竟只是一个游戏,而比起自己人的性命,外人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但毕竟念及七哥在场,自己的杀伐果断可能会引起他的不适,这才转而问之该如何。 “再看看吧,这林中怎会有狼?” 小风说话的同时看向战壕中的乌索尔,奈何此地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丝毫端倪。狼,又是一个他说辞中不应存在的物种,当众多的破绽出现之时,人便很难以为这是巧合。 而当猜疑的种子被埋下之后,无论多么弱小,生根发芽却是迟早之事,除非能可在发芽之前彻底根除,否则终将成为猜忌之树,关键时刻一点爆发。 就在这时,前方一道白色人影已进入小风的视线,只见此人虽疲于奔走,可身上却除了疲惫之外并无任何伤势,只是一身衣衫有些凌乱,其形象完全比方才的月下独行还要糟糕许多。 “嗖..”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声响起,随即一道手指粗细的弩箭应声而出,然而就在射出三十余步距离之际却是轰然炸开,化作十二道小箭朝着三面六方激射而去,顿时封死了那道白衣人影的退路。 “乌兄你..” 小风出口的同时话音未完,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白衣人的脸,而这个人竟然是一位自己认识的人,正是聚贤山庄秘境之中,遇到的那名神秘男子,北堂瑾。 月下独行眼见乌索尔出手果决,自然不会出言干涉,而同时他也在试图进行帮会传音,将这里的事发送出去。并不需要自己帮派的人前来送死,只需将此地有神秘宝藏之事宣扬出去,人山人海便足以让这森林变得再无神秘可言。 “住手!此人我认识。” 小风心念一转,一道识能传音再度自乌索尔脑海中响起,乌索尔分神之间,终是没能按下已经瞄准的第二枚弩箭。而小风却也因为强行施展识能传音的缘故,九枚地刺阵盘中的一枚立时失控,一阵爆裂之声响彻耳中。 十三根铁刺自地面轰然而出,炸裂之间百余倒刺如雨四散而去,若非战壕石墙坚硬无比且有一定的高度,几人怕是已经在措手不及之下,被地刺阵盘炸成了刺猬。 而就在这时,白色人影却骤然起身,面对身前飞射而来的弩箭视若罔闻,然而却天助一般的完美踏着弩箭而过,空中一个转落,完美的摔在了战壕之前,脸上一抹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随即起身之间,身后三十步开外,数道人影追杀而来,却是人人手中牵狼,人人一副野人装扮。然而相比月下独行的狼狈不同,白衣男子此番有了准备,当即纵身跃进战壕,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乌索尔却并未开口。而是冲着小风一抱拳道: “白兄,又见面了。” 然而话音甫落,那些追杀而来的人影却宛如见了鬼一般,忽然转身而走,而他们手中所牵之狼更是齐齐手忙脚乱,仿佛四肢不听指挥一般,转身之间俨然有将主人狠狠甩在身后的趋势.... 第645章 曾追忆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与乌索尔两人身形顿时为之一僵,心中异色刚刚平复,却又听小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并不姓白,正如瑾兄并不姓北堂一样。” 北堂两字入耳,月下独行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已暗自戒备。身为黄沙城最大帮派之主,自青山一役之后,可以说与北霜城众人已是水火不容。此地遭遇复姓北堂之人,无论真假,他都很难不将他向着北堂世家的方向思考。 然而北堂瑾此时虽然看似疲态十足,可其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势,以他真实的武功灭月下独行可谓弹指之间,这些戒备其实皆是无用,反而会成为他施展绝学的一种心境的切入点。 “是白兄也好,是百里兄也罢,姓名终究只是一个称谓,人的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北堂瑾开口之时眼神在周遭防御工事之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小风的身上,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然而他这幅动作却让月下独行心中警惕更甚,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身上存在和自己一样的伪装,一样是作伪的行家。 “呃..原来这位是百里兄的朋友,方才我是太过紧张了,这位朋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方才发出弩箭射杀北堂瑾的乌索尔瓮声瓮气的开口,仿佛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然而这下杀手之赐,又岂是一句不要放在心上便能轻松化解的?只见北堂瑾双目凝视乌索尔却迟迟不说一个字,目光冷厉至极。 然而正当小风思索如何劝阻两人纷争,而月下独行思索如何出手偷袭之时,北堂瑾却是忽然破冰而笑,对这杀身之赐表现的毫不在意,而后半句更是语出惊人: “哈..不知者不怪,我虽不相信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但却也比陌生人要好上许多,你说是么?月下帮主。” 小风闻言间隐藏在黑袍下的双眼骤然一凝,却不是因为对方认识月下独行,而是因为他和乌索尔对于方才之事的表现,似乎都太过轻描淡写,仿佛在这林中相互出手是多么的天经地义。 “朋友认识我?” 月下独行见来人看向自己,然而对方的目光却不像看向乌索尔时那般冷厉,反而带着几分神光内敛之意。如此不带半点攻击的眼神之下,却让月下独行下意识的散去了暗运的内力,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出手。 “我不是你的朋友,但也许以后会是。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暂时退去,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应当速速离去才是。” “瑾兄知道如何离开?” 是了,小风没有问对方他口中的“那些人”是谁,而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小风若不开口,月下独行与乌索尔两人却也没有开口的立场,毕竟对方方才已经说了他们不算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开口询问信息却显得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然而话音落定,北堂瑾笑而不语,眼见其面上笑容,小风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错觉,一时间显得有些拘谨。而就在下一刻,北堂瑾却是开口说出了众人的疑问: “其实比起这个,你们更想知道追我的那些人是谁,对么?” 三人闻言之间默契的默不作声,且待北堂瑾的下文,而北堂瑾又是微微一笑,转身看了看树林深处道:“想必你们之前也已遇到了那些刀枪不入,有两人之高的人形怪物。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精怪志异,而是半生不死的武林高手。” 三人闻言顿时一愣,自己并没有遇到他口中所说之物,不过转瞬之间便想起之前听到的惨叫,想必就是这种怪物下的手,当即心下释然。却是不知眼前之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如此说来,这些武林高手背后,应当有人操控才是。方才追击瑾兄的那些人...” 话音未完,北堂瑾便点了点头示意小风猜得不错,同时说出了一个久违的门派,一个逐渐被中原武林淡忘的恐惧,正是:“西域五毒教。” 然而此时此刻,乌索尔闻言之间却是身体忽然后退半步,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只是此刻因为他的站位而无人察觉,一抹汗水缓缓自额头之上淌落而下。 “这些武林高手,便是在奄奄一息之时,被种下生死毒蛊,而后以秘术炼制,成为这不生不死,半人半鬼的怪物,被称为毒尸。而这些毒尸之中,又因个人体质不同,生前所习武学之异,而在炼制之时有所差异。 其中一部分人并没有变作完全丧失自身意识的傀儡,这一部分保有些许生前的记忆,同样也具有思考的智慧。因此它们更加可怕,同时可以统御一般的毒尸,被称为尸将。” 尸将两字入耳,乌索尔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一翻身便从战壕中跃出,随即声音忽大忽小,面上似喜似辈,半哭半笑道:“五毒教..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尸..将..呜呜哈哈!!不是鬼怪,而是人为..是人为啊!” 最后一字出口,声音之大仿佛用尽全力,对于乌索尔如此忽然的爆发,就连北堂瑾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而下一刻脸上便出现无奈之色。 “吼...” 果不其然,树林深处顿时传来一阵低吼之声,却仿佛一盆冷水一般泼醒了方才不知哪根筋搭错的乌索尔。而就在这时,北堂瑾的声音却从他耳边响起,却是一句火上浇油: “我看你反应如此之大,莫非你曾经来过这里,而且生还了?” 乌索尔闻言、转身、怒目而视,然而就在他与北堂瑾四目相对的瞬间,却感觉一道清凉寒意自百会入厥阴,尚未来得及反应,却是感觉脑海深处一阵刺痛。而下一刻,乌索尔的双眼便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声音低沉的缓缓开口道: “是,我二十三年前曾来过这里,同行之人皆死于非命,唯我一人逃出。至此以后,我发下大誓,今生一定要踏平黑森死林杀死那只怪物,为我爹娘叔伯报仇。 二十年来,我打家劫舍无所不用其极,所有人都以为我好战成性,却不知我只是为了收集这些东西。如今偃术已成,杀阵已启,只待那怪物前来,我便可以与它同归于尽,报得血海深仇。” 乌索尔开口之间,竟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目的以及隐藏的实情说出。然而寻常人说些话时,本应出现多种情绪才对,例如恐惧、回忆、彷徨与不堪回首甚至是愤怒与战意十足。 可是乌索尔在说这些话时,却是语气淡漠至极,声音平缓无比,宛如一个修行多年的老僧入定,向弟子回首自己一生遭遇一般淡然。良久过后,只见北堂瑾伸出左右在乌索尔肩头拍了一拍,而后一个只有乌索尔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很困,你该睡觉了,睡醒之后你会忘记一切,包括这片森林,包括你心中的血海深仇。那些不过是你少年时的一场梦,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话音落定,乌索尔身形一阵踉跄,随即竟是怦然而倒,朝着后方仰倒而去,可在他身形接触地面之前,却是赫然说出了一句让月下独行大为介怀的话: “是..主人...” 坐视一切发生的小风此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自己猜测更加肯定的几分。因为他方才清晰的看到,在乌索尔说话之时,北堂瑾的双眼中微微泛着一缕青光忽隐忽现,虽然极淡,却还是没有逃过小风的双眼。 上一次他在秘境之中也曾施展过这门绝学,而北堂瑜似乎也曾施展过类似的技能,他们明显属于同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中的人必定不只有他们两人。如此细思之下,眼前之人身后的组织用意,便显得有些诡谲了。 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小风对这个江湖的阅历,一时间却推想不出北堂世家、南宫世家与天外客三方一旦全面开战,究竟是何方势力会从中得益,如果这江湖世界中有皇权存在,想必.... 小风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推测抛诸脑后,而就在这时,北堂瑾面上的疲惫之色却是更加明显了几分,显然方才那门特殊功法的施展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 然而此时此刻,北堂瑾却是开口问了小风一个问题,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白兄方才可听清了?此人说他要将尸将引来,而后与它同归于尽。然而以这些布置,兴许能够制衡普通的毒尸,却是远远不够杀死他们,又何况是尸将呢。” 如果旁人说这句话小风兴许还会犹豫,可北堂瑾说这句话,他却是不得不信。因为他看的出北堂瑾在阵法上的修为,虽比不上最初自己所遇的提花折页两位老先生,却也远比自己精通的多。 而再以他的武功而论,能让他如此面色疲惫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毒尸甚至是尸将了,既然他都无法搞定,小风自然不信乌索尔这些所谓的偃术能够有所斩获。至于乌索尔方才说的同归于尽,想必他也是没有半点考虑自己等人的死活吧。 “轰...轰...轰...” 就在这时,西南方忽然传来一阵阵巨响,每一次响动距离下一次响动皆有三息空隙。小风闻声看向北堂瑾,然而却见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这并非是那个尸将。 此时林中迷雾仍未散去,与其四处避走,却真不如借助此地的防御工事。然而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一旁默不作声的月下独行心中却是越发的觉得自己现在该走。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而北堂瑾则是席地而坐运功调息,以备不时之需。 十息时间,过得却如同十年一般煎熬,随着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落下,一座四抬大轿赫然自林中飞射而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此时北堂瑾已调戏完毕,体力之上虽无法立即回复,可内力却已回复了大半。 而月下独行与小风此刻,却是各自心中讶异,因为他们皆认出了这顶轿子。而就在下一刻,四名浑身紫黑色的壮汉,忽的从林中飞出,落地之间一抬手,赫然接住那顶轿子。 而下一刻四人开口之时,一如当初百业会丹青山谷外时一般,一人开口一息过半后一人方才续接,一句完整的话便被拆做数句,却是: “尧山幻境,血月当空,尸山苦海,一梦浮生。” 话音方落轿中忽然飞出一名中年男子,一身紫色长袍,腰间白玉龙纹佩栩栩如生,双鬓灰白披于肩上,面上却无喜无悲。落地瞬间潇洒至极,自腰间取出白玉洞箫。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意外与震惊: “你!你是...紫衣侯?!”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任何言语,而是一阵萧音,只是这萧音太过特殊,像是碧海潮生,却又刁钻些许,忽高忽低不成乐法之礼,让人听了心烦意乱。月下独行赶忙运转内力护持双耳,却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帮七哥分担。 然而小风此时的心思却半点都不在这乐曲之上,而是在方才那四名昆仑奴口中的言语之上。可就在这时,原本泰然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北堂瑾,此时却是目光骤然一凝,随即闷哼一声,当即吐出一口黑血... 应声而倒... 第646章 似陌路 洞箫声起,劲风疾吹,树叶沙沙作响,虽不至飞沙走石,却依旧尘沙遍布。而树林深处更是传来阵阵悲鸣之声,配合刁钻古怪的萧声更加让人心惊胆张。 紫袍男子双鬓雪白,而头发大部分则成黑灰之色,然而其年纪却看似不过三十左右。加上生得一双异瞳,左瞳褐色,右瞳紫色,配合一身紫袍,显得诡异非常。寻常人只要看他一眼,无需动武,便会感觉不寒而栗,何况被他如此凝视。 何况紫袍男子的双眼还有另外一个异常之处,那便是双目无神,空洞无比,宛如深渊幽邃,谷底寒潭。然而他此刻更是怪异非常,左眼依旧空洞无甚,而右眼却死死盯着若有所思的黑袍小风。 月下独行见状大惊,心中几可确定眼前之人正是天外客高手榜上第一人,紫衣侯。然而根据线报显示,紫衣侯成名之前寂寂无闻,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变强,就好像他是忽然冒出来的强者一般。 然而万事通此人虽然因言语之故曾遭江湖追杀令,可他的情报能力却是一流。月下独行并不相信他会将一个npc放在天外客高手榜上,可既然对方是玩家,那就应该有变强的过程,同时也不该强的太过离谱。 可是根据自己的探子所知,相传紫衣侯已练至毒神之体,可驾驭万般毒物且万毒不侵,同时无论武功或是毒术皆已到达五大长老之下的第一人。这绝非是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玩家便能到达的高度。 而再说北堂瑾,方才自己只是与他错身而过,便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危险。可如今北堂瑾与紫衣侯相比,竟还未动手便已吐血倒地,这又是如何的实力呢? 然而就在这时,扛着轿子的四名身带手铐脚镣,紫黑色皮肤的四名昆仑奴,再度缓缓开口,依旧是没一人两字方落,一息过后另一人方才开口,声如洪钟,响彻四方: “林深,叛逆,尽杀,离开。” 最后两字声音明显要比前六字小上许多,显然是冲着眼前几人所说。而紫衣侯所奏萧音亦在此时停止,周遭劲风顿时消散,树林深处亦不再发出悲鸣。 而与此同时,小风也从方才的失神之中恢复过来,当即仔细朝着紫衣侯打量而去,然而四目相对之间,紫衣侯却是将视线移开,不再看他一眼。半晌过后,倒地的北堂瑾忽然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而第一个反应却是抱拳一礼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紫衣侯闻言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而后开口之时声音亦是怪异无比,就好像是现代人开了混响,将粗重的男声与尖锐的女声混合之下而成,每一字传出皆有些许回音,一句话说完,久久不散。 “身中尸毒却不自知,本座看在故人面上救你一命,诸葛世家当真一代不如一代,速速离去!” 诸葛世家四字出口,北堂瑾面色骤然一变,自己的秘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眼前之人如此轻易的说出。诸葛世家人丁单薄,更不知是何原因,家族之人皆英年早逝,到了他们这一代,二哥早夭,三哥神志不清,只余下大哥、小妹与自己三人。 然而诸葛世家已到如此地步,却仍旧难逃家族纷争之命。他此行南下,正是要调查江湖之上传闻南宫入侵一事,是他暗中谋划之事。而经历上次秘境之后,他已可断定,这陷害他之人,正是他的好大哥诸葛云。 话音落罢,紫衣侯不再看向众人一眼,当即飞身重回轿中,而四名昆仑奴则是抬轿向前,数步过后骤然一停,再度沉声开口,却与昔日丹青山谷之外所言几无差别: “十息之内,速速离去,若有存者,格杀不留。” 话音落罢,轿中忽然飞射而出四枚圆形之物,诸葛瑾看出这四物并非暗器,抬手之间便将其接入手中,低头一看却是四枚紫色丹丸。然而就在下一刻,诸葛瑾却仿佛没有半点戒心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将四枚药丹之一吞入口中。 而后将另一枚药丹塞入昏迷的乌索尔口中,紧接着将剩余两枚丹药递给小风,却是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白兄吃与不吃皆可,我们这便离去吧。” 小风接过药丹,却也是没有犹豫的吞入口中,随即将剩余的药丹递给月下独行,却没有说话。月下独行心中不知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轻信紫衣侯的话,因此他却是迟迟不敢吃下药丹。 只是他有此错判,却不是因为他心智不足,而是因为他仍处于紫衣侯给他的惊讶之中,分神之下方才没有考虑到,如果对方有意杀自己等人,何必如此麻烦。 丹药入口即化,而小风却是感觉到一股暖意缓缓自体内散开,而后双眼骤然一凝。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濒临枯竭的识能,竟也有了复苏的迹象。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并非这药丹可以恢复识能,而是解除了他们一直身中却不知的毒。 而这种毒,正是死林中的特殊瘴气。只是这种瘴气并不会致人死命,而是会让人产生幻觉,同时对于小风这种身负识能之人,便会压制识能之力。这便是为什么众人明明原路返回,却无法回到原本出路的原因,那是因为自己眼中的“原路”却早已不是来时的路了。 药性化开,小风识能一转,先前四面八方的树林却赫然消失了大半,此时诸葛瑾已然前方带路,回头冲着小风传音道:“白兄还请随我速退,那轿中之人的四名手下,每一人的实力都不在我方才所遇尸将之下,动起手来绝无生还可能。” 小风闻言间看了月下独行一眼,终是对着他传音道:“此药可解林中瘴气,你若不敢吃便跟我走,结果也是一样的。”而小风之所以将这明明是关心的话说的如此冷漠,却是因为他依旧挂怀于最初那四名昆仑奴所说的言语。 一梦浮生,尧山一梦,同样是不可与人说的经历,同样是长安血夜一般被世人淡忘的事实。只是自己可以确定,那时的一梦浮生虽有易容,可武功与性格却与眼前的紫衣侯绝计不同。 虽然自己与那时的心境也有所改变,可是自己仍是自己,而一梦浮生若是紫衣侯,那他可谓是脱胎换骨,大大违反小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加上紫衣侯对自己的漠视,小风虽然心中存疑,却也没有留下来一探究竟的决心与必要。 众人跟随诸葛瑾朝林外行去,而乌索尔却是被他向死狗一般拖着。小风终是看不下去,将乌索尔背起,可无奈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受到属性的制衡,自己法师的力量反倒成了真实力量的削弱,此时竟是有些背不动乌索尔。 好在月下独行此时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当即一把接过乌索尔,背着他健步如飞,甚至时不时的运上轻功带小风一段距离,看的小风心中一阵无奈。而与此同时,身后又响起了那轿子落地的声音。 “轰..轰..轰..”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终于在诸葛瑾的领路下走出了这片死林,然而就在众人转身之际,却见林中火光乍现,树林深处燃起熊熊大火。如若乌索尔此刻清醒,而他又记得当年之事的话,此时他的心结也许便解开了。 四人脱困,各自原地休息,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忽然起身对着诸葛瑾一抱拳,用听似客套却包含深意的话说道:“武侯奇门,天机神算,原来这位朋友是诸葛世家之人,如此倒是在下看走了眼。” 然而面对月下独行客气的话,诸葛瑾却并没有给出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而是淡淡的开口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相信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这种话。也许你我日后会成为朋友,但现在却还不是。” 而后,却是转头看向小风,轻声开口道:“既然我的秘密已经被紫衣侯说出,以白兄的心智想必不难猜出我的真实身份。既然如此,不如我自己识趣些,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诸葛世家四子诸葛瑾,百里兄有礼了。” 月下独行面对他对自己和对小风态度的落差,心中或多或少有一些不满,却不是针对小风,而是对这个在自己心中“桀骜不驯”的世家子弟。心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三盟四会那样的势力之主,五大世家终究不过过眼云烟。 然而此时此刻,却听对方口出惊人之语,竟是选择传音的方式,而非开口说出: “月下会主志向远大是好事,只是如此志向若暴露的太早,却终究是一件坏事。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却要小心落得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一语被对方道破心中所想,这种情形若发生在七哥身上自己倒不会太过惊讶,可此时发生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却是让月下独行感觉浑身不爽。然而身为一帮之主的自觉,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当即传音客气的回了一句: “多谢诸葛公子好意提醒。” 而下一刻,却见诸葛瑾转向小风问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正是: “不知百里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否还愿助此人一臂之力,夺回乌山呢?” 第647章 神算心经 “嗯。” 面对月下杜独行这并不正常的发问,小风回答的却是再为随意不过,既没有思考月下独行的言下之意,也么有去想方才乌索尔想要和林中尸将同归于尽不管自己等人死活之事。 话音落罢,诸葛瑾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赞许,仿佛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一般。可月下独行闻言却是一惊,心道乌索尔方才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等人的死活,如今自己等人又何必在乎他的感受? 可如今既然自己认定的七哥参与其中,就算此事有些棘手,月下独行也愿意尝试一番。当即眉头一皱之间,抱拳道:“月某外出已久,此事理当回总舵知会一声,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罢,月下独行便在小风略带疑惑的眼神中转身离去。小风此时足足愣了三息的时间,而后方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一声:“你终于看开了,如此也好。” 可他又哪里知道,月下独行哪里是看开了,分明就是陷的更深。月下独行这个人不喜欢给别人做不到的承诺,无论这个人是陌生人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因此他此行回去之所以没有与小风详说,原因有二。 一是黑森死林只怕已经被紫衣侯所毁,之前自己心中所想发布消息说这里藏有宝藏的想法却已行不通,而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能让现在的自己名正言顺的调动所有精锐人马上乌山的理由,却是极为欠缺。因此自己此行回去,需要一番计较。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怕小风觉得麻烦自己,从而拒绝自己的好意,毕竟对方未有一刻承认他就是自己的七哥。因此与其被对方扼杀在摇篮之中,倒不如自己先斩后奏,来一个雪中送炭。 至于什么乌索尔,他却是没有半点结交的心思。在他眼中,就算乌索尔身为乌山寨之主,同时身负不俗的偃术,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野外boss,根本上不得台面。 月下独行离去后,这背乌索尔的重担自然有落在了小风的身上。虽然诸葛瑾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可身为五大世家的公子,却还是不会去帮他背一个山贼头领。 不过眼见小风背着乌索尔走了几步便险些踉跄摔倒的模样,诸葛瑾终是看不下去,却又知道自己如果依旧拖死狗般拖着乌索尔,对方又于心不忍,索性就此停歇下来。 “我..我这体质..哈..” 大树之下好乘凉,小风与昏迷的乌索尔并列坐在大树的树荫之下,而小风此时已是气息紊乱,面上却是带起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可开口之前,却依旧难免尴尬之意。 “百里兄天生绝脉,却能活到如今这般年纪,已然是大机缘之人,想必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面对诸葛瑾的安慰,小风只能笑笑不再说话,倒不是因为对方一语道破自己天生绝脉,而是因为对方这话怎么听起来都有些怪怪的。如果有一个人对你说,你能活到现在真是有大机缘在身,你恐怕也是无法开心起来的吧。 “那如若没有大机缘呢?难道我就该死了?”小风明知对方不是这个意思,可心中还是有些无语。而所谓的天生绝脉注定英年早逝,这小风却是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自己被人判断成天生绝脉,是因为自己体内的体系与东大陆武者不同。 因此体内没有一点儿内力存在,可是却流转着西大陆的魔力,虽然这魔力也不是很多,但总归聊胜于无。自己虽然等级低,可怎么说,也是一名魔法师。 小风不知道的是,任何一名东大陆的居民,无论是否习武,在出生之时体内都会有一丝先天真气。而若后天不经锻炼,这股先天真气会不断流逝,最后当真气枯竭之时,亦是人死灯灭之际。 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论是否怀有武功,体内却或多或少都有一丝内力,只不过不懂得调用而已。正当小风将气息调整均匀之际,诸葛瑾的声音再度自一旁传来: “百里兄,你对我的出身当真就没有一点好奇,不想知道我这个幕后黑手,为何会出现在你们的秘境之中么?” 小风闻言一愣,但他却明白对方这话说的虽然危险,可是对方却绝不会对自己下什么杀手,因为他若想灭口早就灭了,何况自己是天外客,他没有办法灭自己的口。 “好奇。”“嗯?” 面对小风的回答,诸葛瑾轻疑一声,而随即便听到小风十分自然的说:“若瑾兄想说,我自然可以知道。若瑾兄不想说,我知道与否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我是天外客不假,可天外客却也不能代表我。” 诸葛瑾闻言依旧背对小风,口中却是忍不住轻笑两声,手中折扇亦是挥舞的更加有序。不得不说,这些世家的公子,特别是身负武学之人皆有一个相同的习惯,那便是折扇不离身,说话时总要扇动折扇,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仪表不凡。 想到这里,小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万事通那副矮胖的身材,一时间大有收回自己方才念头的心思。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万兄,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 万事通当时所说的大睡三天,可不是第二时空中的三天,而是外面的三天。这三天折合下来,可足足将近江湖世界的半月之久。就算是江湖客受了轻伤修养个十天半月也会生龙活虎,何况万事通一个现代的大好青年呢。 “哈哈,百里兄这话倒也有趣。乌山一别之后,若你我仍有再见之时,届时我会将一切可以说的,尽数道明。” “如此在下便期待那一日了。” 小风的回答十分朴素,然而对于对方的话,心中却是另有所思。心道大敌当前,乌山之事还没有着落,你这便想着分别之后的事了,却不知你是真正成竹在胸,还是心中太大呢。 至于对方说什么日后相见定然将可以说的尽数道明,那便更是一句可塑性极强的话。且不说江湖之中,若两人无心,能再见的几率微乎其微,单是可以说的四字,便决定了对方所言必定无关紧要。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自树下昏迷的乌索尔口中响起,然而对于这个突忽奇来的声音,小风与诸葛瑾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变化。诸葛瑾方才所说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防的就是这个乌索尔。而小风作为装晕界的高手,乌索尔何时清醒何时真晕,他自然心知肚明。 “乌兄你终于醒了。” 随着小风的话入耳,乌索尔缓缓睁开双眼,赶忙用手遮住额头,一副被阳光刺眼的模样。小风与诸葛瑾当即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头,当一个自以为演戏无双却破绽十足的人坚持演戏之时,看戏的人除了无奈又能如何呢? 乌索尔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表示他刚刚清醒,而不是早就恢复了意识,只是迟迟没有睁眼。他虽在树荫之下,却疼能感受到四周的热量,因此他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自己是在眼光之下,因此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然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让小风一愣,一时间想不通对方这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百里老弟,咱们好久不见,想不到你果然如约而至,哈哈哈。却不知,这位朋友是?” 听到朋友两字,诸葛瑾面色一寒,一句标志性却有些伤人的“我不是你的朋友”差点脱口而出,却是被小风抢先一步打断道:“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姓白,单名一个瑾字。” 小风最擅察行观心,此时他就在乌索尔身旁,乌索尔开口之间每一个细节动作与表情皆被他收入眼中,由此却可判断出他这句话不是在做戏,他是当真不记得自己两人和之前发生的事了,至少他这个人格不记得。 “嗯,我是白瑾。” 诸葛瑾将自己的“朋友论”强自压下,而后淡淡的开口,而这个“是”字却是着重发音,明显有些不满。只是小风哪里知道,这堂堂的诸葛世家公子,却对朋友两字有着异常的执着,明知道对方只是客气,他却不愿给对方这个机会。 “啊,原来是白公子。在下乌索尔,想必白公子肯来此,也是知道在下那些破事儿的,在这里多谢公子助拳了。” 乌索尔开口之间,却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粗鲁不大相似,按照小风的思考,这乌索尔八成会叫对方白老弟,可是如今却对对方如此有礼。心中不禁暗自怀疑,莫不是自己方才看走了眼,他其实什么都记得,只是用了一种极高明的骗术? 对于这种骗术小风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便是骗人之前连自己都骗了,骨子里觉得自己说的话才是真的,那么这种人表现出来的行为乃至细节,都会无迹可寻,这便是骗术的极致。只是小风遇到过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脑子有坑... 比起对方朋友朋友的叫自己,这个公子明显听得更加顺耳,诸葛瑾面色也好转了许多,既然对方对自己礼貌,自己也不会失了世家子弟的风范,当即轻轻点头算是回礼,道了一句: “乌寨主客气了。” 可同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心道你这可算是变相欠了我一个人情,毕竟这乌索尔明显是把我当做了你带来的助拳之人,这份人情,他注定会算在你的头上。本公子不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人情,可对于朋友的人情,却是乐此不疲。 “啊!我想起来了,乌某这一次出去,确实有些久了。百里老弟,白公子,咱们不妨回营地详谈,乌某必定好酒好肉,一尽地主之谊啊。” 说罢,三人客套一番后,同行上路,而这番客套之中小风始终注意对方的神情,却没有找到一丝做戏的破绽。终是冲着诸葛瑾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只是小风做这个动作,并不是想从对方那里真的得到什么答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然而却未曾想到,他的耳中随即便多了一道来自诸葛瑾的传音,没错,正是传音入密: “五大世家,各有所长,南宫御剑,北堂演兵。而我天机城诸葛世家,自然也有镇宗绝学,便是神算心经。” 第649章 南宫兄弟 刀光剑气,微风阵阵,此中皆有或多或少的风元素。长达一炷香时间的积累,此时此刻所有的风元素一夕爆发,在小风不计消耗的精妙控制之下,一时间宛如高手出招气劲纵横交错,席卷八方,虽只是一瞬,却足以造势。 耳闻小风口出惊人之语,长裙女子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不知这人又发了什么疯,明明和自己年龄相仿,却伪装假装老头说话?不过转念一想,便想到他这是想虚张声势拖延时间,可长裙女子心中却是无奈,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体力一时半刻是恢复不得的。 “狂风绝剑?!” 剩余的七名黑衣人闻声之间原本只是凝神戒备,可当他们看到周围风势突起,而后却又消散一空之际,眼神之中却尽皆带上了几分惊讶,更有甚者面上出现了极为苦恼的神情,仿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风看出这些人似乎对自己有所忌惮,心知自己的这戏可以接着演下去,然而心念一转之间,却是险些脚步踉跄。因为发现在自己储存的风元素,竟是在方才一夕之间尽数用去,此时自己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风元素都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 然而他却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此时如果自己不乘胜追击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而自己强势逼人,反而不会激起对方的反抗心理。心下既定,小风正要开口,然而却见周围七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七人忽然齐齐收刀入鞘,而后冲着小风低了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而后转身之间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的树林跃去,顷刻之间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小风与十月飞花。 没错,就在方才诸葛瑾先行一步之时,小风独自一人上路,因为心知自己必定追不上对方,所以他便索性走的十分惬意。然而就在惬意之时,却是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间眼前出现了两名黑衣刀客,而他却还不自知。 等他发现之时,对方两人也已经发现了自己,而由于天气的原因,小风方才可是没有将黑袍的帽子戴上的,自然也无法故技重施,当即便被两人围了起来。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动手,而小风准备用地刺阵盘一拼活路之时,一道丝线却破风而来,直接洞穿了左边一人的手臂,而后小风便见那人砍向自己的刀顺势杀向了他的同伴。 心惊之间转身看去,正见长裙女子施展轻功而来,熟悉的装扮,不施粉黛却浑然天成,一副英姿飒爽之意,正是七星医楼十月飞花,亦是当初聚贤论剑的七名天外客高手之一。 挥手之间,两名黑衣刀客自相残杀而死,小风立即想起当初长安血夜黄沙城围城之战中,她所用出的医楼绝学。然而还没等小风开口,只是下意识的将黑袍的帽子戴上,便听得四周一阵拔刀之声响起。而随即小风耳中,只听得十月飞花一声轻呼: “啊?居然有埋伏,可恶。” 而后十一名黑衣刀客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一息之间便已将两人团团围住。这时十月飞花方才明白,原来这些追杀自己的人并不是跟丢了自己,而是早早算准自己会从这条道来,而自己要救之人,却不过是自己连累之人而已。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七名刀客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身为当事人的小风却是心中大为不解,这与自己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如若对方是真的怕了自己,那直接退走便是,为何还会冲着自己低头认错?难道,他们是来自一个有着什么特殊宗教信仰的组织? “他们..傻么?” 就在这时,小风的耳旁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正是站稳身形的十月飞花,而她此时正一脸狐疑的看向小风,口中虽问的是对方傻么,可却难掩她对小风的好奇。 “也许他们真的傻,只是飞花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离开这里么?” 十月飞花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开口打断,而语气却是不大好,仿佛小风这话十分过分一般。小风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对方的语气,可是他却想不到自己这话从哪里得罪了对方。 “唉..本姑娘现在没力气跑了,如果不调息一番的话..你背我啊?” 十月飞花这话说的十分随意,宛如好友之间开的玩笑一般,可这与她上次和小风见面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意,却是有着质的分别,难不成人在夜晚相见便会冷漠一些,而在阳光下相遇,便会开朗一些么? “这..你..” 眼见对方说话之间便席地而坐打坐调息,小风一时间又是无奈又是无语,要自己背她且不说自己因为这世界属性的桎梏不一定背的动,就算背得动,若他们不算长安血夜之中的交情,那么两人其实只是数面之交。 十月飞花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睁开双眼后却见小风依旧保持着一根手指,身体趋近石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开口玩笑道: “看你这幅认真的模样,难不成真想背本姑娘?就算你肯,我也是不肯的,何况..” 话音至此,十月飞花骤然收住,随即面上不动声色,眼神看向天空,心中却是暗道:“还好还好,没有说漏嘴。”因为她那句何况之后跟着的,便是“何况小冷也不会答应”。 听了对方这话,小风自动的忽略掉了对方末尾的何况,若不是此时五官隐藏在黑暗之下,他势必会被对方看出苦涩的神情。因为对方算的很准,自己真的有那么一刻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真的背她。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不知这后福,你是否有命体验呢?”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青年男子的笑声,而笑声响起的同时,十月飞花面色骤然一变,因为她听出对方内力不凡,至少要比之前那些黑衣刀客强上许多。 而自己若非依靠师门绝学“悬丝神针”,恐怕一对一之下都不是黑衣刀客的对手,此时正更加强大的对手来临,一时间她却都是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言下的讥讽之意。 “小心,这人武功远高于那些刀客,等下本姑娘拖住他,你找机会离开,听到了么?” 如若对自己说这话的人是月下独行,或者是任何一个自己的好友,也许自己真的会就此离开,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很多留下断后的人其实本不用死,真正害死他们的,正是他们那些一心保护,却迟迟不肯离开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不肯离开,贻误了时机,这才让这些断后的人失去了生存的筹码,不得不用出来拼命的手段,而既然拼命,则必定有机会真的把命拼光。 更有倒霉之人,一心保护之人迟迟不肯离去,终至亲眼看着自己被杀,而后对方还没能成功跑走,美其名曰重情重义,可实际上,却让自己白死了一次。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这个要留下断后之人失去了长安血夜的记忆,因此她某种意义上算不上是自己的朋友。小风就算再计较得失,也不可能让一名陌生的女子为自己去死,虽然他知道对方也是天外客可以死而复生,但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飞花姑娘说笑了,以我的身法,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因此,我们还是想想等下如果应对比较实际。” 小风心下既定,却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直白”的模式,一语道出即便你断后我也走不了,一举端了对方的心思。十月飞花闻言一愣,额头之上仿佛带起了三道黑线,可是仔细一想却也是这回事,心中又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冷。 “唉..你这人..也太难救了点儿,果然这种高难度的事,还是适合你啊..不过小冷,本姑娘这次可是尽力了,恐怕是救不下这个家伙咯。” 十月飞花一边心中暗想,一边调息恢复体力,不再去看迎面飞来的一名华服公子,同时也不再去想等下即将发生的苦战。而小风见十月飞花没了反应,此时反倒静下心来,可当他抬头看清来人容貌之时却是一愣,当即轻呼出声: “南宫羽!” “哈哈哈,没错,正是我。山顶一掌没能要了你们两人的性命,如今你又回到本公子面前,这便是天道循环,你还有何话要说啊?”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腰间佩剑,仪表不凡,眼中尽是玩味之意,然而当他的眼神越过黑袍小风,落在他身后的十月飞花身上之时,眉头却是忽然一挑,随即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仿佛出了神一般。 “这位姑娘是..?” 这华服男子当时开口传音之时身在远方,故而没能看的仔细,只是看到了黑袍小风身边有一名长裙女子而已。可如今看清了对方的容貌,此时却有一种惊艳之感,因为他所见的女子样貌上佳者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胭脂水粉用之不尽。 然而十月飞花这种不施粉黛浑然天成的样貌,却让他顿时心中一颤。小风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变化,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而此时十月飞花却是再度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男子,声音一冷道: “七星医楼,楚红。” 十月飞花早就听到小风叫对方南宫羽,而自己这名字作为名号也许还行,可对于这种江湖客来说,十月总归不是姓氏,何况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因此心思一转,便随便起了一个名字。 “楚江有女,翩若惊鸿,好名字,好名字..” 华服男子话音一落,之前眼中的柔和之意却是荡然一空,再度凝神看向小风。他虽爱美人,却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求究竟是何物,他并不是自己的好二弟,自然不会玩物丧志。 华服只是冷冷的看向小风,此时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场面话,因为这一地的尸体早已说明这女子和小风乃是一伙人。因此他不愿开口费什么话,只愿等下出手之时能直接斩杀眼前之人,然后将这名女子带回南宫世家。 男子身不动,眼不转,然而周身气势却是逐渐攀升,三息过后,一阵无名风起,吹着周围树叶沙沙作响,而就在这时,男子方才幽幽的开口道: “南宫有剑,其名狂风,阁下以我南宫绝剑欺诈世人,今日便叫你亲眼见识一番,何为狂风绝剑!” 话音方落,男子手指缓缓抬起,却并未拔剑,正是以指代剑,而十月飞花顿感压力倍增,手中所运神针竟是因为内力不足而气息紊乱。周围树林之中不断发出“嗖嗖”的破风之声,仿佛树林再难压抑狂风之力,下一刻便要一息爆发。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夹杂着丝毫不弱于周围剑风之势内力的声音,忽然自林中传来,华服男子闻声手掌一翻,剑势内敛,周围凝聚的狂风戛然而止,却尽数纳于一剑一招之中。 “乌山虽小,却是藏龙卧虎,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一道人影自树林之中转落而出,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是朝着小风砸去。随着“砰砰”两声响起,小风措手不及间与那名黑衣撞击在一起,而同时华服男子的剑指亦与后来之人的折扇一触即散。 随即华服男子收剑于心,未发余力尽数散去,笑着开口道: “朋友好内力,如此内力如此年纪,却不知是....”然而他一句话仍未说完,却被来人一扇之风打断,随即便听到一声冷漠至极的声音,与之前说那番客套话时,判若两人。正是: “我不是你的朋友,玉公子。” 第650章 兄弟之情 一声玉公子出口,小风顿时双眼一凝,他自然听得清楚来人是称对方为玉公子,而非南宫公子或者羽公子。心念急转之间,山崖之上诸多细节迅速回味,在这一刻小风终于明白眼前人是谁。 而就在下一刻,华服男子面色骤然一变,可再开口时却不是冷漠出招,而是虚以委蛇,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诶,四海之内皆朋友,五湖之中尽兄弟,既然咱们不是朋友,那...” 然而话音未落,却被来人再度挥扇打断,只是这一次的语气终于又缓和了几分,不再像方才那句我不是你的朋友一般果决直接,却是带了几分在有心人耳中不假掩饰的讥讽。 “事到如今,莫非玉公子还以为我们会将你当做南宫二公子么?试问南宫羽一名纨绔子弟,又如何能有你这般内力?” 话音落定,华服男子眉头一皱,而后却是自嘲般轻笑了两声,可下一刻周身气势却是陡然一变,一种上位者的气场顿时出现,就连说话声音亦是变了三分。 “哈哈哈,想不到小羽纨绔之名竟响彻江湖,如今却成了我这好大哥的破绽,当真世事弄人。” 华服男子话音甫落,手中剑气再起,骤然转身间便要冲着小风与十月飞花出手,然而转身之间,却见之前的来人已然挡在自己面前,一双折扇扇动有序,一脸玩味的看向自己。 “原来你不是南宫羽,而是南宫玉,果然如此,原来如此。” 小风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已不再是伪装的苍老音色,华服男子正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玉,而他之前之所以故意留自己与月下独行一命,目的便是为了让自己将他的“阴谋”宣扬出去。当然,是以南宫羽的身份。 南宫玉亦是心思缜密之人,小风的一句原来如此已让他明白,对方早在之前一面时便对自己起了疑心。当即大笑出声道:“哈哈哈哈,倒是本公子低估了你,既然你已知道了真相,那今日便留你不得了。” 南宫玉虽嘴上如此说,可却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诸葛瑾的身上,当然他并不知道诸葛瑾的身份。然而正是因为他不知对方身份,方才心中思索,计算得失,如若自己今日杀了对方,会否有大难临身。 “轰!!” 就在这时,两侧树林之中忽然响起一声爆炸,而后一缕白烟骤然升起,白烟之中数道黑影先后出现,十月飞花见状眼中生出一分认真之色,因为这些黑影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那些黑衣刀客。 南宫玉见状亦是眉头一皱,而与此同时,一个口音有些古怪的中年男子声音,自数名黑衣刀客之中传来,却不知是他说话时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任小风识能加身,竟也判断不出说话的究竟是哪个人。 “南宫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些人留不得!” 话音落定,黑衣刀客之中走出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只是他的穿着大致与黑衣刀客别无二致,可一双木屐却显得格外明显。只是一个闪身,便已来到南宫玉身旁,面巾遮挡下的双眼仿佛燃着杀戮之火,死死盯着眼前众人。 “哈,南宫世家果然是剑中高手,毅力惊人。” 就在这时,十月飞花忽然起身,开口之间却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除了那名黑衣首领依旧目露凶光之外,其余人皆是不由得朝她看去。 而南宫玉先前便对十月飞花有所好感,此时听对方如此称赞自己,竟是一时间失去了昔日对生人的戒备,更是十分客气的开口答道: “哈哈哈,这位姑娘谬赞了。” 小风见十月飞花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知道她必有后话,正想传音诸葛瑾切莫动手,却见他早已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心中无奈摇头之间,正听十月飞花接着说道: “偷袭聚贤山庄损兵折将,被北堂世家玩弄股掌却毫无动作,接连失败仍能隐忍至今,若这都不算毅力,那本姑娘却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大毅力者了。前排借问一句,这一次你们勾结东瀛刀客图谋中原,失败之后又打算隐忍至何时啊?” 南宫玉闻言面色一寒,脸上的笑容亦是立即消失,而那名黑衣首领亦开始缓缓拔刀出鞘,双方之战一触即发。然而就在三息过后,南宫玉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偷袭天外客,被北堂愚弄,这些都是我那好二弟的作为,与我南宫世家何干?这勾结东瀛刀客图谋中原,更是无稽之谈,这些人,不过是棋子而已。” “嗯?你说什么?!” 南宫玉话音方落,他身边的黑衣首领握住长刀的手顿时一紧,他虽然听不太懂两方的对话,可却明白这棋子两字的含义。然而就在他转头看向南宫玉之时,却听一声冷哼响起: “哼,我说,你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你!!” 黑衣首领闻声、拔刀、转身,然而就在他出刀之际,却忽然感觉后心一寒,随即一声闷哼出口,身形顿时宛如一滩烂泥一般就此瘫倒了下去,满眼尽是恨意与不甘。 南宫玉突发剑指,方才所运内力竟不是冲着诸葛瑾三人而发,反而一招杀了这名黑衣首领,周围的黑衣刀客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一哄而上,却仍旧将南宫玉看做自己人。 “啊啊啊!!” 南宫玉心一横,眼一凝,再出手间狂风绝剑无风而动,一道横斩而来的剑气直袭这些对他毫无防备的黑衣刀客咽喉而去,一时间数道惨嚎之声响起,地面上便已多出了八具尸体。 南宫玉出手之快下手之果决,与其外貌截然不同,而在挥手间斩杀八人之后,冲着十月飞花一笑,轻声道: “姑娘请看,事实胜于雄辩,我南宫世家总不会和尸体勾结吧?更何况...” 话音至此,南宫玉忽然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手帕,他方才虽以剑气杀人,却仍旧擦拭了一番腰间从未出鞘的佩剑,而后将手帕丢在地面上死不瞑目的黑衣首领身上,接着一笑道: “南宫玉所图甚大,又怎会给天下人落下这通敌叛国的口实,姑娘以为然否?” 眼见眼前之人杀伐果断,然而十月飞花若不是一名天外客,也许当真会被南宫玉的气势所摄,可身为天外客的她,心中对南宫玉却是毫无感觉,反而多了几分厌烦之意。心道这种连同伙都能杀的人,朋友想必也不过是他口中的棋子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刮来,诸葛瑾见状神算心经再运,只以为是南宫玉突然发难,而自己这家传绝学,却是断人蓄力运招的不二之选。然而却见南宫玉亦是眉头一皱,分神之间,只见两侧树林中白雾再度涌现。 而白雾之内一道黑影忽隐忽现,当众人视线皆被黑影所吸引之时,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却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急速冲入战场。然而正当小风欲开口提醒诸葛瑾之时,却见那道身影明明可以杀自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却选择了带走地面上的尸体。 而就在下一刻,满地的黑衣人尸体尽数消失不见,同时林中白雾亦缓缓消散,紧接着一个老迈却雄浑的声音自林中响起,一听便是老奸巨猾之辈: “哼!老夫早就料到你会出尔反尔!你以为别人是棋子,却不知自己这棋手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南宫天龙有子如你,当真人生一大悲哀,我天杀阁来日必定登门拜访,礼尚往来。” 话音落定,周围树林之中赫然传来一声齐爆,顿时土石共尘埃飞扬,残枝与败叶齐飞。似以万千内力激发所致,然而小风却是看的清晰无比,这根本不是什么内力,而是数十人同时丢下雷火弹所致。 “家父有子如何自有世人评断,只是本公子能可确认一事,那便是天杀阁上下,尽是白痴!” 一语落定,林中却久久没有对方的回复,而南宫玉这一句话明显是运上了内力,声音在树林中传响不断。当他这一句话尽数落定之际,却是再度抬头,看向十月飞花原本所在的方位,却是为之一愣。 “呃...” 正见十月飞花早已不见,眼前只剩下诸葛瑾与黑袍小风两人,此刻南宫玉心中无语至极,若是美人不在,自己又何必这么早和那些人撕破脸呢?久久过后,终于叹息一声,憋出了一句话,仿佛十分失落。: “唉..你们走吧。” 在场之人中,除了十月飞花自己,便只有小风知道她去了哪。因为她不是忽然运转轻功而走,而是选择了直接强制下线,却因为在野外施展,所以有一定的延迟。早在众人视线被吸引走时,她便已经开始了延迟下线的行动。只留下了一句: “有这家伙在,你应该是得救了。本姑娘先行一步,这南宫家的可能脑子有坑,小心被他传染。” 而此时此刻,自己预料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南宫玉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更是选择了放自己离开,这却是让小风有些疑惑,因为如果自己易地而处,自己怕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样的人。然而却没想到,自己算是朋友的朋友,在这时问了对手这样一句话: “嗯?玉公子不打算杀他灭口了么?” “哈..一个天外客杀之何用?何况有你在场,我若要强行杀他,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如此损兵折将之事,恐怕只有我那好二弟才会做得出来。” 南宫玉一句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然而他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小风,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楚红不是那位姑娘的真名,只是这七星医楼,是否也是假的?” 面对对方的疑问,小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些什么,然而南宫玉却是眼中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喜色,随即喜色收敛,转身之间看了诸葛瑾一眼,而后运上轻功腾飞而去。 诸葛瑾目送对方离开,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无奈,用他自以为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身为世家子弟,终究没有什么兄弟之情....” 第651章 多变 乌山峰顶,劲风疾吹,一座破旧的凉亭不知何年何月便矗立于此,其上所刻之字已大多无法辨认,只余下一个“青”字。一人素衣长发,头戴木钗,坐于亭中手按琴弦,琴声高山流水,似诉心中之事,然而却苦无知音。 凉亭之外,一名身穿貂皮大氅的青年男子双手抱剑,似是在聆听琴曲,却更似是在观看山下云雾。久久之后,琴声骤停,青年男子忽然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开口道: “唉..我的好二哥,我们这样对大哥,是否终究还是太过了些?” 话音落定,青年男子转身看向亭中之人,当即便要进入凉亭,然而刚刚踏出去没有几步,便听亭中之人一声轻疑,当即停住脚步,抿了抿嘴。 “十一,你可还记得从前的乌山寨宗旨是什么么?” 青年男子闻言、转身,就这样坐在了凉亭的台阶之上,背对亭中之人,将手中长剑放在地面,随意的道:“记得,当然记得,不就是劫富济贫,只打贪官污吏和乡绅恶霸的主意么。” “是啊,可是他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为了钱可以不顾山门诫训,所害无辜之人若化作厉鬼,只怕我们乌山寨早已不复存在。平日里,他不过是目光短浅而已,可如今他却勾结天杀阁,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你的好大哥,已经回不来了..” 亭中之人幽幽的开口,青年男子闻言间神色多次变幻,而听至末尾亦是缓缓起身,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是啊,大哥已经回不来了,但我的好二哥,也永远回不来了...” 劲风依旧,古亭依旧,人依旧,心却不同。亭中之人一双素手再度按琴,却是用截然不同的语气与声音低语一声:“无脑猪公,你终于肯动脑了,很好....” 而后琴音再启之时,却不复高山流水,而是幽谷寒泉,内中苦楚无人可知,而即便是亲信之人,亭中之人亦自知无法与人言说... 乌山之下,山道之前,一颗攀天古树亦如峰顶古亭一般,不知何年何月便立于此地。树冠之上绑着无数红线,红线之下则系着众多木牌,只是木牌之上并未刻字,显得空荡无比。 大树之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并列而立,看着上山一左一右两条山道,久久过后终将眼神投向此刻躺在树下背靠树干的一人。此人面上胡须纵横,样貌凶悍无比,只是无论额头之上亦或是身上衣物皆有多处破损划痕,显得狼狈不已。 看他这幅模样,倒像是被人绑在马后,一路拖行而来。若换了常人,恐怕早已气绝身亡,可此人虽然昏迷,呼吸却是再为正常不过,显然是连轻伤都算不上。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诸葛瑾,此时却是一脸无辜的看向此人,手中折扇扇动了两下之后,眼神不变,朗声开口,丝毫没有半点隐藏,也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对着身旁的黑袍小风问道: “百里兄,你说乌寨主这一回是装晕还是真晕,又要何时才醒来呢?” 小风知道对方这话也许是有激乌索尔起来的意味,可心中还是有些无奈。因为无论是通过自己转晕一道上高深的经验,亦或是识能对人体气息的探测,都表示乌索尔此时是真的晕了过去。而就算没有这些手段,单用肉眼去看,想来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就算一个人再如何装晕,被人以内力一路拖拽,脸不断与地面上的各种障碍物亲密接触,足足行出数里路程,这人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自然晕倒也只能是真晕。 只是小风此时越发心思不在此处,他已越发绝对乌山之行绝不简单。若说这乌山之行,本质上的冲突是乌索尔与山上之人的恩怨情仇,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引得南宫、诸葛两大世家的子弟亲身来此,更是引动东瀛杀手一脉。 小小的乌山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山贼山寨而已,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渊源,小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然而如果同行之人不是诸葛瑾,也许小风还会试图去套对方的话,可因为对方那神秘莫测的家传绝学,自己生怕贸然出口,被套话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诸葛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死林之中?而那片死林作为乌山寨先人的埋骨之地,又为何会成了饲养尸人之所?按照乌索尔的说辞,那林中尸将早已在二十年前便已存在,却为何至今才引来多方关注? 再说紫衣侯,又为何给自己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之前四名部下所说的话,当真只是巧合而已么?而他身为五毒教众,又为何在他进入林中之后,林中便燃起熊熊大火? 一路行来,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而小风此时却对前路充满期待。不过他同样明白两方对战,情报的重要之处,因此无论是出于哪一点考量,都必须等到眼前之人苏醒,方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瑾兄方才提起,乌寨主之所以再次晕厥,是因为营地被灭情绪激动,故而逆血上涌所致,却不知...” 小风一句话尚未说完,诸葛瑾却是挥扇间笑了笑,再一次抢先说出了小风要问的问题,而小风对于这一点早有了准备,倒也没有再惊讶什么: “百里兄可是想问当初的细节?哈..我当时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看到地面上有一行血字。但具体写的什么,我却也没有仔细去看。” 以诸葛瑾的心性,小风自然不信他没有仔细去看那些字的内容,虽然不知对方为何在此时隐瞒,却也不愿再纠结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 “唉,那倒是可惜了。” 可心中却已经多出了一分猜测,那是一种直觉的猜测。因为如果对方的目的是灭掉营地,那么一早在第一次偷袭之时便可以办到,故而这一次灭掉营地的人和上一次偷袭营地的,很可能不是一路人。 而自己等人又一次完美的错过了营地被袭,就算这是剧情的安排,小风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要么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营地之中不止那一个内奸,要么便是一种更为棘手的事实,那便是这伙山贼并不普通,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咳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树下的乌索尔发出一阵咳嗽,而听他这咳嗽的声音,非但没有半点伤势,反而力道十足。而下一刻,他便宛如一只疯兔一般从地面上窜了起来。 诸葛瑾见状一阵无奈,心中已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再施展一次神算心经,再摄他一次心智。毕竟当一个人处于被仇恨蒙蔽,或者大喜大悲之时,是他的脑子最为无用之时,给出的信息也可能带着几分情绪加工下的成分。 然而,下一刻当乌索尔开口之时,诸葛瑾与小风却皆是一愣,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乌索尔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和营地被灭有关,亦不是与乌山之事有关,而是: “有吃的么?饿死我啦!” 小风与诸葛瑾不禁面面相觑,诸葛瑾想的是如何攻心,再一次施展神算心经给对方洗脑。而小风则是推算,乌索尔可能在面对打击之下,另一个人格又会复苏。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乌索尔竟是在这种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乌兄,你不是随身携带着很多肉干么,你...” 见诸葛瑾没有搭话的意思,而乌索尔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可怜,小风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毕竟一个随身带着足够半年食用物资的人开口喊饿,实在是一份特殊的体验。 乌索尔闻言一愣,足足愣了三息有余,方才一拍头顶,当即手中白光一闪,一只麻袋出现在身前,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的翻找起来。而后,在小风与诸葛瑾两人无奈的眼神中,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顿肉干,仿佛营地被灭之事与他丝毫无关。 若是一个人有所隐忍,或化悲愤为食量,那么他在吃东西时一定会夹杂着发泄的情绪,可是乌索尔此时吃相津津有味,却是丝毫不像有这方面的心思。 一时间,小风不由得怀疑起,对方是不是打击太过,从而选择性失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乌山之行恐怕就要就此画上句号,因为这个发布任务的江湖客都已经没了斗志,自己这助拳之人又有什么办法。 而就在这时,随着乌索尔手中的白光消散,地上的麻袋亦消失不见,而同时乌索尔却是大步朝前走来,朗声开口之间,再一次让小风失算,因为他说话时的气场,与其说是自暴自弃,倒不如说是慷慨赴死。 “酒足饭饱,是时候上路了!百里老弟,你我相识不久,这一路承你照看。如今我已东山不复,夺回乌山寨再无可能,自然也不会拉你下水。今日就此别过,如若他日江湖有命再见,一定与你不醉不还。” 话音落罢,却见乌索尔忽然转身下跪,朝着身后那参天大树拜倒而下,而这一拜,却是迟迟没有起身.... 第652章 攻山(上) “他没有说谎。” 就在此时,诸葛瑾的传音自小风耳中响起,而诸葛瑾是以神算心经测算对方心思,而自己却是以察行观心殊途同归。此时小风也看出乌索尔没有说谎,他并不是和自己打什么感情牌,用道义捆绑逼自己出手帮他。 且不说自己此行乌山本就是为了任务而来,既然有始那便应该有终,退一万步来讲,自己是天外客之身,本就无惧生死。何况自己这方阵营虽然人单力孤,可却有诸葛瑾这个大高手存在。 虽不知诸葛瑾有何自己的目的,但就此时他亦没有离开而言,便知他至少此时仍旧和自己等人处在同一战线。虽然小风对山寨之人实力有所重新估量,却也还是不相信山寨中会有什么人的武功,高过眼前这名诸葛公子。 “乌兄,凡是讲究有始有终,我们远路而来,若就此折返而回,岂不是太过没有面子。对于天外客而言,面子比性命重要,你说是么?” 小风并不想给对方灌什么心灵鸡汤,更是不会去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因此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去激对方,无论对方如何去想,其结果是自己满意的即可。 “唰..”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出,而后拜倒在大树之前的乌索尔猛然起身,而他手中却是多出了一把怪异的弯刀,刀长三尺二寸,其上黯淡无光,然而刀身之上却刻着半个怪异的图案,黑暗之中似食人猛兽,凝视前方。 “这是...” 诸葛瑾见状双眼一凝,口中亦下意识的出声。小风看在眼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只是留心于诸葛瑾的变化。而就在这时,乌索尔转身之间,周身气场截然一变,仿佛从一名刀口舔血的山贼大王,摇身一变成了久经沧桑的江湖刀客。 “这是我家传之物,那些人反我害我,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却还是因为此物。可是又有谁能想的到,此刀早就被我埋在这山门六诫之前,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可笑至极。” 乌索尔开口间,声音虽然还是以前那般粗犷,可无论是用字还是语气,皆与之前判若两人。若非他下一刻一句百里老弟叫的依旧自然,小风怕是都会怀疑这是他隐藏多年的第三人格。 “百里老弟,说实话,此行我九死一生,即便你不会身死,可以你我的交情,我却还是不能放你和我去拼命。” 乌索尔这话可谓是十分直接,换了寻常人听到这话,恐怕当下就会转身而走。毕竟当你大义凛然的要和对方共进退时,对方却忽然和你说,咱们其实并不熟,你这样做没意义,换了谁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然而乌索尔还是高看了自己,也或许是高看了小风,因为小风其实自青山一战之后,便对这些江湖客没了什么好感。他之所以会帮助乌索尔,不过是为了任务而已,其中也许掺杂了部分个人因素,但这却不是全部。 “谁说我们是去拼命了?” 就在这时,同一句话,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乌索尔当即一愣,看向说话的两人,而小风与诸葛瑾亦是相视一笑,只是诸葛瑾毕竟快上小风一步,右手一挥纸笔上手,对着小风一抱拳道: “百里兄,不如我们各自将计划的要点写在纸上,再一同展开,看看你我是否所见略同。” 小风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梗,可此时既然对方非要如此,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自己这计划并不能算是什么锦囊妙计,恐怕是要让对方失望了。 三息过后,两人同时张开右手,两枚字条出现在乌索尔眼前,然而乌索尔见状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古怪的神情。因为眼前两人所写的内容,并不像是戏文上那两人一般不尽相同,而是完全不同的八个字。 诸葛瑾所写的是【将计就计】而小风所写的则是【夜袭乌山】。两人相视一眼,一息过后却是各自面上出现笑容,因为两人写的虽然不同,但其实是一回事,却是让乌索尔一头雾水。 本按照他的计划,便是今日单枪匹马杀上乌山寨,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山寨众人做一个了结。然而眼见这两人的相视一笑,乌索尔心中却不禁感受到一股寒意,终是开口问道: “这是何意?” “哈..还是百里兄写的易懂些,既然如此,便由百里兄来说吧。” 诸葛瑾一句话说完,转身便朝着参天古树的另一侧走去,仿佛对树上这些木牌十分敢兴趣的模样。而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更是丝毫没有怀疑小风的计划和自己有任何出入,这却让小风有些好奇。 “营地遭袭,两次皆与我们错过。且不论乌兄当时看到了什么,单论此点便不是巧合。因此极有可能是对方看破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因此在利用了那名内奸之后,对方处理掉了不再具有价值的营地。” 小风说这些话时可谓丝毫没有顾及当事人的感受,其实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乌索尔是否真的如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任何负面的情绪,若在战时爆发,都将成为胜负的关键。 而此时乌索尔在听到营地遭袭四字之时,虽然眉头一挑,却也无甚太多的情绪流转,小风看在眼中,接着说道: “因此,对方定然猜想不到,我们会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只是不再有佯攻之人,而是我们三人直接绕路上山,进行斩首行动。” 让小风意外的是,乌索尔似乎并没有纠结于小风的这句“斩首行动”,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心中虽然觉得对方这计策似乎没什么出奇之处,可总归比自己正面攻山要好的许多。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看似愚蠢的计划,对付一些有智之人反而有所奇效,因为这种没有规律的出牌,对方根本无法推断,剩下的便只有所谓的天时,也就是运气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乌山寨中灯火通明,前寨与后寨的索桥之上巡逻队伍亦不曾因天色已晚而有半分懈怠。却不是因为他们乌山寨训练有素,日日如此,却是因为今日山寨之中,有一位特殊的人物要来。 “呜....” 就在此时,乌山寨山门之处,一声沉重的号角之音打破了夜空的宁静,而随即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脚步声中更有甲胄之音,顷刻之间便已兵临乌山寨山门之前。 夜空之下远远看去,只见一行银甲士兵约数十人左右两列排开,居中一顶官轿缓缓被四名大汉抬着向前移动,随着一声闷响轿子落地。山寨围墙之上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杀!” 就在这时数十名银甲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数十人如一人发声,内力加持之下似与号角声对抗,更似展现军威。 而当杀声甫落之际,紧闭的山寨大门却是随着一阵吱呀之声缓缓打开,而与此同时大门之中亦是走出数十名长相凶恶的持刀男子分列左右,却是将道路中间让开了正好一顶轿子可以通过的空间。 “大人,乌山寨竟敢如此蔑视我等,待末将点齐兵马,灭了这伙山贼!” 就在这时,一名最为靠近官轿的银甲士兵赫然开口,一句大人叫的恭敬异常,可最后的半句话却没有压制半点杀意。顿时引得周围的一众持刀男子怒目而视,骚乱之中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哈哈哈,武校尉还是这般脾气,只是难道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若你将他们灭了,我又去招安何人呢?” 然而面对周围山贼的大呼小叫,轿中却是响起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那银甲士兵顿时哑口无言,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声音: “既然对方如此在意我们,那我也该释出应有的诚意。武校尉,你便在此等候吧,胡伯,我们走。” 说罢,轿中赫然走出一老一少,一名少年身穿绿色官服,身材略显瘦弱,面上尽是微笑。而他出行落地之间,没有半点为官者的架子,也没有叫人来扶,反而是转身,扶向身后的年迈老者。 老人受官服少年一扶之力,走下马车,口中却是缓缓道:“公子日后不可再如此,这当真是折煞老夫了...” “胡伯不止是二叔的管家,也是看着我长大之人,更是我尊敬之人。” 官服少年轻声开口,便要伸手去扶这年迈老者,却被对方无形之间让开,只见老者微微颔首道:“公子请。” “唉..” 少年轻叹一声,却是转身看了那名银甲士兵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便让对方尽数将阻拦的话咽了回去。仿佛比起大人出事自己性命不保来说,当前这少年的眼神更为致命。 而后,在一众持刀男子诧异的眼神中,这身形略显瘦弱的官服少年便和这名老者缓缓的走进了乌山寨这个虎狼之地。而今日乌山寨所来的不速之客,却不止这一行人马。三名特殊的不速之客,此时亦从后山攀岩而上,到了一处无人问津之所。 可若是小风此刻身在前寨,看到这名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他便会立即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同时亦会感到意外。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在黄沙极恶牢中遇到的那名绿衣主事,而看似寻常,方才却自称末将的那名银甲士兵亦是身份非凡。 正是自己自极恶道而出,在府邸大厅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黄沙城主之子... 第653章 攻山(中) 乌山寨前寨后寨分居前后两山,而两寨之间则由一条索桥作为通路,这索桥铁链为玄铁所铸,刀剑难伤,索桥之上亦是稳妥泰山,纵使千军同过,亦不会有半分桥毁人亡之灾。 乌山寨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队,其中山贼更是一群放荡不羁之人,若要他们日日严加看守却是绝不现实。今日之所以全寨上下严阵以待,皆是因为他们知道今晚有一名贵客到来,事关山寨的生死未来。 这条索桥之下白日里云雾缭绕,远远看去宛如仙山之桥。可到了夜晚,桥下却黑云笼罩,深不见底,故而得名乌山两极渊。而这条索桥,则是被寨子中的人称为登云道。 今日后山后寨不似往日那般火热,虽也是灯火通明,却明显要比往日人烟稀少许多。这是因为寨中但凡有一战之力之人,皆被自行前往前寨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后寨空虚之下,为免乌索尔真的偷袭后山,这才将他的营地屠灭以绝后患。 登云道两侧皆筑有哨站,可虽说是哨站,内中去也不过三两人把守,而守卫更是装装样子而已。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乌山寨之所以百年来皆未被官府攻陷,便是因为地势易守难攻,若不知密径贸然翻山而上,必定死无全尸。 因此这一条险路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在长久的潜移默化之下,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这些人中同样也包括了那名乌山寨的军师二当家。 “唉,听说了么?咱们乌山寨要被招安了。” “招安?你没听错吧,谁敢招安我们?就凭黄沙城那群官军?” 后寨一侧哨站之中,寒风凛冽之下火堆旁三人交头接耳,说话时没有丝毫的压低声音,偷懒偷的理直气壮。却是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前寨备战,而自己三人不过是被安排的闲人而已。 “可不敢胡说,听说不是黄沙城的人,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黄沙城地处南方边界,再南便是死亡沙漠,咱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大人物来?” “我说你别不信啊,你要不信就自己去前寨看看,说不定那个大人物已经来了。” 话音落定,一阵寒风吹过,燃烧的火堆中亦是发出一阵噼啪之声,地面上三人的倒影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一时间却像是有六人在这哨站之内。而三人亦是仿佛具有默契一般,同时顿了顿,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一人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大声道: “哼,去就去,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啊。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被吓得尿裤子!” “我呸,尿裤子的是孬种!你快滚吧,再不滚可能就赶不上前寨的好戏了!” 一听对方如此蔑视自己,同时心道这登云道晚上虽然恐怖,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发生什么怪事,自己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又能发生什么事?当即开口反驳。而对方亦是嘿嘿一笑,当即转身朝着登云道索桥而去,显然他早就有了离开的心思。 “唉你..你..你还真走啊!” “让他走吧,年轻人应该多见见世面。”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一名大汉缓缓开口,语气却是老气横秋。另一名男子听他开口,当即目送着之前那人的背影离去,心中却是暗自腹诽身旁之人,不过是比自己大个几年,就一副老人家的模样,着实烦人。 “咔嚓..” 一声脆响忽然自周围宁静的空间中传出,这名年长的山贼顿时警觉,拔刀之间大喝一声:“谁?!”引得身旁的持枪山贼也是一阵警觉,双手紧紧握住木枪,眼神如刀朝着四周看去。 “诶!我没事!踩到了一块烂木头!” 就在这时,远方的索桥上传来了之前离去的那名男子的声音,两人闻声一愣,那名年轻些的山贼顿时心中一阵郁闷,看向年长山贼的眼中更加多了几分反感。心道你这一惊一乍的,说好的身为年长者的淡定呢? “噼里啪..” 又是一阵响声传出,年轻的山贼当即不耐烦的看向登云道的方向,大声喊道:“你又怎么了?你行不行啊!别跟我说夜太黑,你自己走不过登云道,又不是七老八十!” 山贼的声音在登云道中不断传响,久久不散,而直至话音彻底落去之时,却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可是有了之前的虚惊一场,年轻些的山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发生了什么事件,当即转头看向年长的山贼,却见他眉头紧锁。 虽然很不想问,可他还是问出了一句:“李哥,怎么了?”可换来的,却只是一声拉着长音的疑惑声,和一句声音虽小,却足够他听到的低语: “不应该啊...” 是的,年长的山贼隐约发现了一些端倪,可却不知是因为夜风太冷阻碍了他的思维流转,亦或是他的心思本就没有这般缜密,一时间只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却无法清晰的捕捉到问题的关键。那之前从登云道上传来的声音同样是大喊,可是听在耳中,却是没有半点回音! “嗡...” 就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响起,似是琴音却更似低吼,年长的山贼恍然大悟般再度抽刀戒备,然而转身之间,却是看到了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他身后漂浮着六团绿色的火焰,而这六团火焰排列的十分精妙,宛如一个栩栩如生的野兽,有双眼有四肢,正狞视着自己,仿佛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化作它今夜的血食。 “啊!!” 年长的山贼也终归只是轿其他两人稍长一些而已,此时眼见戏文中鬼火妖兽出现,当即第一个反应便是抽身后退。而他在大叫出声的同时,却也没忘了拉自己的同伴一把,可那名年轻些的山贼猝不及防之下,却是被他这一拉,拽了一个跟斗。 “你干什么?!我...” 年轻的山贼从地面上爬起,不知同伴发了什么疯,当即开口质问,却见对方睁着一双牛眼死死的看着自己身后。一阵不详的预感从年轻山贼的心中不断攀升而起,转身之间紧闭双眼长枪已然刺出,同时大喊一声: “杀!!” 一枪刺出,年轻的山贼却感觉不到前方有任何阻力,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却是立即全部睁开,因为他发现眼前空无一物,心中顿时明白是身后这家伙在戏弄自己。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大喝道: “敢戏弄我,你这家伙真当我怕你打不过你...” 话音至此,年轻的山贼亦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年长山贼,然而他此刻看到的却不再是同伴,而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怪物,自己的一双眼睛就这样和对方四目相对,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跑!!去报信!!” 就在这时,那名年长山贼的声音忽然传来,而随即年轻的山贼便感觉右侧一阵大力袭来,随即他便被拽了过去。眼见同伴就在眼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对方大喊道: “愣着干什么?!你快走,我拖住它!去前寨报信!你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最后一句传出,不知是年轻山贼明白了什么,还是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当即转身朝着登云道方向奔走而去,快步奔跑间跌跌撞撞,若非登云道索桥足够宽,恐怕他这般走路真的不一定能活着到达桥的对面。 眼见同伴离去,年长山贼心中的责任终于放下,可就在责任被放下的同时,心中的恐惧却被无限放大开来。眼见眼前的火焰巨兽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年长山贼终于难堪负载,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来啊,来啊!” “轰!!” 一声轰鸣响起,火焰巨兽瞬间便扑向年长山贼,只是一瞬之间便穿身而过,化作无数绿色火焰四散而去。而年长山贼的身体则是缓缓跪倒,双目圆睁,倒了下去.... 三息过后,一阵脚步声自哨站之外响起,三人并列而来,中间一人一袭黑袍遮盖全身,而另外两人则是一人魁梧长相彪悍,一人文质彬彬作书生打扮,正是小风、乌索尔与诸葛瑾三人。 诸葛瑾眼见之前的一幕发生,眼中活多少闪过一丝惊讶,而开口之时,却是问出了一个让小风感到莫名的问题,便是:“想不到百里兄还有如此手段,莫非百里兄师承西域?” 西域..小风明白,对方之所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定然又是和之前那些江湖客一般,将自己认作了那个什么魔教妖人。当即无奈之间看向诸葛瑾,却见对方脸上除了好奇之外并无戒备的神情,当即轻笑一声开口道: “在下师承书剑山庄,而这些,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戏法而已。” 诸葛瑾听到书剑山庄四字之后变得愈发好奇,同时看了地面上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的年长山贼一眼,正想发问,却被一旁的乌索尔抢先道: “百里老弟,他..死了么?” “当然。” 小风两字一落,乌索尔眉头顿时一皱,显然是对小风这种杀人的手段很不赞同,何况这死的人自己虽然不熟,却也是自己山寨中的兄弟。小风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内,心知他还是没有真正看开,无奈一笑间,接着说道: “没死,他这是吓得。” 诸葛瑾闻言上前,手中内力一运,凌空两指点在这山贼胸前要穴之上,这名山贼顿时发出一阵轻咳,乌索尔闻声眉头舒缓开来,却是为自己方才的心思,冲着小风抱拳致歉。 然而就在这时,这地面上的山贼,却是十分虚弱的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咳咳..是大当家么?大当家,你果然也...可害死你的不是我..是二当家..不是我呀...” 说罢,一翻白眼,再一次晕了过去,可这一次却无论诸葛瑾如何点穴,他都没有再醒来.... 第654章 攻山(下) 月明星稀之夜,登云道上变故途生,前寨之中却是毫无察觉。此刻前山主寨众人的注意力,皆放在那名来客的身上,似是戒备他所带军士,却更似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敬畏。 主寨大门直路而行,不远处便是一座三层楼阁,上书聚义两字,正是乌山寨议事大厅,亦是十一位当家发号施令之地。只是今日这山寨议事之所,却是多了许多守卫,原因无他,只因特殊人物的到来。 道路之上,一众凶神恶煞的持刀男子分成两列守在道路两旁,然而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与那名年迈的老者却是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般,自顾自的缓缓向前。 每经过两人,原本站立的两名持刀男子便会无声的跟在官服少年之后,同时朝着两人发出吃人般的凶光。这通往聚贤楼的路虽然不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官服少年身后却已然是跟着两条长龙,只是两人步履依旧速度依旧,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半晌过后,随着一阵令人耳根发麻的吱呀声响起,乌山寨聚义楼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而官府少年的脚步却是为之一顿,低声对着身旁的老者道: “胡伯请。” “公子,您这可是折煞老夫咯。” 面对官服少年这幅模样,老者再度缓缓开口,可是这一次他虽嘴上如此说,身体却是先行一步,踏入楼中的同时,抬头朝着四方打量而去。这聚贤楼中,皆以兽皮铺地,以脚踏上只觉得舒适无比,然而其威严程度,自然不如管家威仪。 少年随即跟随老者入内,打眼朝着前方望去,却见为首正中一只貂皮座椅空悬,而下首两列,赫然依次坐着十人,穿着各异。然而任是少年见多识广,却也仍是将目光在十人中唯一的女子身上停留了半息的功夫。 只是因为这种停留,并非是对方容貌倾城,而是因为在场九人皆正襟危坐严阵以待,可唯独这名女子身体轻倚在座椅之上,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 “素闻乌山寨红岫先生之名,今日一见,却未想到竟是一名女子,可叹世人多欺。” 官服少年开口之间,却是一语道破了女子的身份,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其余九人中竟有八人眼中闪现过一抹意外之色,仿佛自己说的事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新奇之事。 “什么?!她真的是二哥?” 此时此刻,除了那名最小的十一当家之外,其余人心中皆作此想。而他们之前之所以放此女子进来,则是因为她手持二当家信物,加上十一作证说她是二当家安排,这才没有引起众人的敌视。 可如今听到别人告诉自己,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当家居然是一名貌美女子,这在其余八人听来,无非是今年最大的无稽之谈。 “嗯,看座。” 红衣女子轻声开口,可依旧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甚至没有改变一丝坐态。然而声音虽柔,可话音落定久久却是无人应对,而就在这时,那名最小的十一当家用难得的认真语气,开口喊道: “来人!看座!你们没有听到二当家的命令么?” “十一..她...” 平日里与十一关系最好的老九此时正坐在十一的身旁,闻声之间轻声询问,却见十一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老九的神色顿时一变,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的手下曾经议论过的一件事,那便是有人亲眼看见二当家房中有妙龄女子。 之后老九还为此事一时兴起,带众兄弟去二当家房中查看了一番,这结果自然是毫无收获,因此他还罚了自己那名手下半个月的酒钱。 门外的守卫闻言,立即去搬椅子,然而就在这个时间空隙之内,那名年迈老者却是忽的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之人皆意想不到的话。只见他身体颤颤巍巍向前走去,同时缓缓开口说道: “老头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用麻烦你们了,那里不是有空位么,老头子,不挑剔。” 最后那不挑剔三个字却不知是着重发音,亦或是老人家真的说话底气不足,重新吸气之后说出的三字,显得洪亮无比。可这句话在众人听来,却是一种极大的挑衅,除了那名红衣女子依旧神色自若以外,其余之人皆是对老者投出异样的眼神。 “胡伯!” 对于这胡伯的反应,官服少年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二叔家这位老伯虽然身居管家之职二十余年,可是他的性格却异常和善,而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江湖经验却是十足,向今日这般不得体的作态,却还是第一次展现。 面对公子的轻呼,这名老者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颤颤巍巍佝偻着身躯的朝着那大当家之位走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老者已距离那位置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此时一名满脸胡茬的黑脸男子赫然起身,指着老者便开口大骂道: “你这老匹夫不要倚老卖老,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 这起身之人正是乌山寨三当家,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一股极为恐怖的寒气笼罩了全身。而下一刻,却是听到那名女子,也就是二当家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老三,退下。既然老先生想坐,那便让他坐了,反正今日过后,便不再有什么大当家,有的便只是乌山军。” “哈哈哈,好个红岫先生,好个乌山军,公子..请上座!” 就在这时,胡伯忽然笑出声来,说话的语速虽然依旧缓慢,可无形之中周身气场却与之前判若两人。一句公子叫出口来,却似乎不再有往日那般恭敬,而请上座三字,更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威严。 官服少年闻声见状眉头一皱,他自然看得出胡伯今日的反常,平日里他最是在乎尊卑有别,虽然自己从未将他当做下人,可他却从未对自己有半点不敬。今日的胡伯,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官服少年稍作沉默,却终是迈出了脚步。 “你敢!!” 眼见官服少年亦朝着大当家宝座而去,那名三当家再度拍案而起,而这一次同时还有另外三人起身,这四人心中皆在想,我乌山寨少说也纵横黄沙城百年,这当大家之位,岂是你们说坐便能坐的? “没什么不能坐的,让他们坐便是了。不过是一个位子而已,人都没了,还留着它做什么?”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而她说这话时,依靠在座椅的身子终于坐正了几分,可眉宇间不经意闪现而过的哀伤,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意。 “公子,请上座!” 胡伯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一次说话时却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态,头一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官服少年脚步顿了顿,终还是坐上了那众人眼中的“宝座”,而下一刻,胡伯却是席地而坐,坐在了少年的脚下。 然而,就在官服少年坐定的瞬间,他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双眼一凝间,周身气场亦有所骤变。再度开口之时,已不复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直率与果决。 “既然我们之前已对招安一事有了初步的共识,如今也不必再拐弯抹角。我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商讨细节,当然亦是为了释出诚意。” 那四名起身的男子此刻虽身不动,怒目圆睁死死看向开口之人,可是心中却是冷汗直流。并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这一老一少,而是他们能够感觉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竟让他们动弹不得,只得傻傻的呆在原地,看似凶神恶煞,却是外强中干。 “嗯,有诚意是好事,你们四个还不坐下?” 红衣女子再度开口,语气却平淡无比,而当话音传出之时,那四人却顿时感觉周身压力一轻,当即如释重负,纷纷坐回座椅之上,却是面面相觑,皆看出对方眼中讶异。 而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赫然起身,而后却是朗声开口,叫出了一个让在场众山贼诧异的称呼:“众位义士!我今日与各位约法三章,即是诚意,亦是日后准则,若有违此言,必当五雷轰顶,受万箭穿心。” “公子..你!” 耳闻官服少年起身之间,竟是说下如此毒誓,众人皆是为之一惊,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但凡所发毒誓,能躲避应验者万中无一。也正因如此,那些之前对眼前之人有所芥蒂之人,也暂时放下成见,愿意听他说上两句。 “百年之前,众位先祖亦是我东龙子弟,奈何前朝武帝昏庸无道,百姓怨言四起,战祸天灾之下,正是官逼民反。然而百年之间,乌山寨虽行绿林之事,却盗亦有道,鲜伤平民百姓,足见众位义士赤诚之心。” 少年的话可能本身并没有太强的震撼力,可是他身为官家之人,却能当着一众人的面,说出官逼民反四字,却顿时与在座之人心中达成某种共鸣。一时间却是与这些人,拉近了一些心里距离。而紧接着,少年再度开口道: “然今时今日已不复前朝,我东龙帝国上下一心,四海升平,中原五城亦不再受战火荼毒,百姓安居乐业鲜有流离失所之地。然而树大招风,国大则招人惦念,前有前朝奸佞伺机而动,后有东瀛杀手蛰伏中原,正是天下义士共心之时!” “我今日约法三章,永不为变。第一,乌山寨并非归入黄沙城,亦不受黄沙城主统御,改旗号为乌山军,依旧由乌山寨之人统领,直属于我东龙皇城。第二,即是我东龙之军,每月当有军饷军粮供给,亦可根据功绩,进行武器装备供给。” 若先前所说皆是振奋人心的空话,那么这两句在众人听来却是诚意十足的干货。乌山军不属黄沙城,而直属东龙皇城,这无形之中便可与黄沙城主府比肩,更别说每月还有军粮军饷武器装备供给。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前两条皆对我乌山有利无害,却是不知这最后一条,要我乌山众人如何冲锋陷阵呢?” 红衣女子再度开口,之前两条看似优厚的待遇在她听来,却是危机的潜伏,因为如此优厚的待遇,自然说明对方要自己等人做的事并不寻常,否则也不会如此优待自己等人。然而就在下一刻,却见官服少年轻笑一声,声音再度变得温文尔雅道: “哈..红岫先生说的是。而这第三点,正是乌山军日后需行之事,乌山军日后,不可再劫掠平民,亦不可行绿林之事。” 他这话倒是没有引起周围人的不满,这些山贼能够做到当家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无智之人,不会相信有什么利益是可以自己毫不付出便轻易获取的。如若对方只给自己好处,却不给自己任务,那么自己反而会认为对方居心叵测。 而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身为官军,自然不能再做打家劫舍的事。而对方这话明显还有后文,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年接着开口,却只有简单的一句: “乌山军今日之后,改劫掠商队为护送商队,并提供路线指引。” “就这么简单?” 之前那名起身三当家闻言,却是立即开口提出大家的疑惑,这未免也有点太过简单了些。平日里自己等人劫掠商队,如今却只是换成保护商队,而有了自己等人的保护,这乌山区域一些小贼小盗,却又哪里有胆子劫掠?这不是白捡的好处么? “你是想以我乌山寨在绿林道的声望扩散影响,从而制造出多条可行商路,如此一来我乌山寨在绿林一道声明扫地,自然不可能再行山贼之事,而你们招安、荡寇、商路一箭三雕,我说的对与不对?”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再度开口,却是一针见血。然而她之所以这样说,却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故意说给自己这些兄弟听,这便是她打消众人心中疑虑的方式。而官服少年闻言间点了点头,轻声道: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乌山军不必参与戍边以及任何行军命令,只有持我东龙令者方能调动乌山军,而乌山军也只有在我东龙国都陷入危难之时,方才出军相助。” “好,口说无凭,你我击掌为誓,若违誓言,天人共杀!” 说罢,红衣女子赫然起身,然而她的身高却足足高了官服少年一头。两人两掌空中交接,击掌为誓,宣告乌山寨山下,今日正式接受招安,号乌山军。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忽的自楼外响起,五息过后,一人快步进入楼中,一抱拳道:“报!后山..后山...”这话却是说的吞吞吐吐。 “别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是!是..有兄弟来报,说是后山..有鬼火妖兽伤人..登云道,已经..已经失守了。” 话音刚落,未等之前大喝的出声三当家再度开口,一直坐在地面上的年迈老者胡伯,此刻却是颤颤巍巍的起身,随即再一次出乎众人意料的大笑道: “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火妖兽,有的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罢了,公子留在此地,老头子去去就回..” “胡伯!” 话音甫落,众人回首之间,聚义楼中,已再没了胡伯的身影... 第655章 登云索 乌山后山,夜黑风高,登云道上却是灯火通明。索桥两侧哨站之内,人烟鼎沸,吵嚷之声不绝于耳,丝毫不像是夜色应有的点缀。然而众人之所以聚集在此,却是因为今日登云道上有鬼火妖兽作祟,而众人欲与隔岸之人相通却始终不得。 因此心生恐惧之下,却是没有一个人从索桥之上安然通过,而随着胆大之人逐渐“以身试法”一去无踪,鬼火妖兽之说便在这些山贼心中越发根深蒂固,深信不疑。 然而两侧哨站之内的众人却毫无察觉,这一切皆是有心人所为之,而他们哨站之内,便藏着这三名有心人之二,如两只猛虎蛰伏,伺机而动,不动则已,一动则行斩首之事。 右侧哨站之上,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双脚点在哨站哨塔之顶,宛如一片树叶一般轻盈无比。若是明月当空,只怕早已引起哨站之人的注意,而若有女子则定会误以为仙人下凡。可是如今月隐星稀,青衣人的身形却是完美隐藏在月色之中。 “哈..” 眼见哨站之中众山贼面面相觑,各个都想上桥一逞英雄,却是心中无胆的样子,青衣人终是没有忍住,一声轻笑出口。然而正当笑声传出瞬间,青衣人脚下一点塔间,并非发出丝毫声响,人却已拔高而起,宛如鬼魅。 哨站之内本就嘈杂无比,加之青衣人如此小心翼翼,自然无人察觉他的存在,然而就在青衣人再度找寻一处落点,藏身其顶之时,却发现那座建筑之下的阴影内,竟还藏着一人。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这人一脸胡须纵横,长得膀大腰圆,手中却是按着一柄奇型弯刀,正是乌索尔。此刻他心中满满皆是疑惑,不知为何登云道如此大的动静,竟然迟迟没有引到头目级以上的山贼前来。 自己与其余两人所定的计划,可是围点打援,可如今围点的人已被围死,这想要打的援却迟迟不来。乌索尔不比诸葛瑾,他知道小风有多少斤两,那鬼火虽然吓人,可实际上却无法致人死命,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没错。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乌索尔心中焦急万分,一是心急自己计划莫非已被二弟看破,二却是担心小风会坚持不住,被两方人马所擒。 同一时间,索桥对面,前寨方向中,诸葛瑾亦藏身在哨站之中。不过他选择的方式却是与那名神秘青衣人颇有相似,亦是选择了一处建筑登顶而上,亦是将身形隐藏的完美无疑。 可是他同样也是心中暗觉不对,因为这里的动静已经足够大,可来的人却皆是成帮结伙,皆是无关紧要之辈,并没有什么带头之人。事若反常必有妖,诸葛瑾深知此点,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自前寨方向疾吹飞来,诸葛瑾回神之间却是眉头一皱,他的武功虽不到绝顶之境,可却因诸葛世家之故,在见识方面不比江湖老一辈弱上多少。 夜空之下冷风自然寻常不过,可如此劲风疾吹,他却瞬间判断出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当即心念一转,神算心经急速运转,凝神朝着劲风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道人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袭来。 “高手..” 诸葛瑾当即仅以轻功判断出对方实力要高于自己,因为江湖人的轻功与武功大多并行而存,轻功高绝者武功也弱不到哪里去,这是因为绝妙的轻功辅以绝强的内力,方能发挥最大的速度,而这种速度才能入了一些江湖老怪的眼。 不过世事风云多变,这种常理也不是一成不变,比如诸葛瑾就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秋月无边这样的怪胎,只练轻功不学武功,全速施展之下轻功已达绿级水准,可其内功修为却连赤级下品亦不曾踏足。 诸葛瑾心中一方面不解这小小的山寨之内,为何会有这种高手,而另一方面则以做好迎战的准备,因为他不相信这名高手只时来乌山寨看风景。而自己三人之中,属自己武功最高,与此人些许还有一战之力。 “不好!” 就在此时,诸葛瑾忽然心中轻呼一声不妙,随即身形一转,立时朝着登云道方向奔去,竟是也不管哨站之人是否有看到自己。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发现那名高手忽然调转方向,不再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而是直奔登云道索桥而去。 同一时间,黑雾缭绕的登云中,索桥中心之处黑袍小风静立当前,身边却躺着一地的持刀男子。这些人无不是双目远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更有甚者全身衣物多处烧焦,可谓死状凄惨。 然而只有小风这个施法之人心中明白,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而就算真的有人身死,那也是被活活吓死的。这些人不过是凭借一时的勇气冲上登云道,却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当身后不再有同伴的声音,而前方尽是黑色迷雾的时候,恐惧已再度出现在心中。 小风所做的,就只是调转识能操控火焰,在他们心智最为薄弱之时加以攻击,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对方吓晕吓惨,可随即却是要付出体力,一具一具的将他们拖回中心,只在靠近中心地带的区域边缘,放置几具衣物被烧焦严重的山贼。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风的魔力消耗微乎其微,可是体力却是渐渐支持不住,好在这些人也并非前仆后继,这才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时间。同时小风亦在心中思考,这久久无人再来,是不是乌索尔与诸葛瑾已然得手? 可如果他们得手,却为何没有按照原定计划通知自己?莫非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又或者....想到这里,小风不愿再想,因为每当自己有这种坏念头,并且尽数想完之后,便基本上如数应验,当然这仅限游戏之内,否则他便是神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是听到索桥之上再度响起了几声脚步。当即无奈之间,一抬掌,两道绿色火球再度出现,自身下悬浮而起,渐渐汇成一双凶兽怒目,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漂浮而去。 “嗯?”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轻疑一声,因为这脚步声竟就此消失不见,仿佛那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了一般。小风心中疑惑之间,下意识的调转识能,将方圆五十步的距离压缩成登云道两侧的矩形区域扫去。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立即睁开双眼,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猛然转身之间迅速后退。可打眼之间,却见一名满头白发的年迈老者,佝偻着身形手中拄着拐杖,就这样安静的呆在自己原本的身后所在,看着自己。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鬼怪,我当是什么人在此作祟,原来是你,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这名年迈老者,正是之前消失在聚义楼中的胡伯,而他此时开口间语气依旧,语速依旧,可用词却无半分年迈老者之态,反而有些锋芒之色。 小风见状,心知此人武功高绝,绝非是自己可以匹敌的,而同时也担心起那个方向的诸葛瑾来,心中暗想莫非诸葛瑾已然出事?他可不想自己是天外客之身,他若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后生,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老夫该说你重情重义,还是鼠目寸光呢?” 老者的一句话彻底将小风从担心的情绪中拉脱出来,小风知道此刻对方没有立即动手,定是有着某种原因,也许是因为他自恃武功高绝,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这才多言了几句。那么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畏手畏脚,当即开口便是一句: “前辈说的不对。” “哦?你说,老夫说的哪里不对了?” 老者问出这句话时,面上神色依旧淡漠,语气却不带半分怒意,反倒像是一个年迈的长者,听自己的晚辈讲述趣事一般充满好奇。小风见状心中不解,可却依旧直言不讳道: “晚辈自知武功不及前辈,因此与其担心自己的安危,却不如将心思放在旁处,做些有意义的事。” 小风这句话看似是临危不乱,实则却是一句试探,他在试探对方究竟有没有对诸葛瑾下手。只要对方随意的说出,或者表现出一丝自己这是在做无意义的事的意思,那么自己便可以判断出,诸葛瑾已然遇险。 “哈哈哈,担心同伴也是好事,只是你的担心多余啦,老夫可不是你的同道之人,自然也不会像你这般牵扯旁人。” 闻言之间,小风立即明白对方这句话下隐藏的信息,心中无奈之间,却是确定诸葛瑾无事,转念间,再度明知故问道:“却不知前辈认为晚辈是怎样的道,又如何牵扯旁人?” 然而此言一出,老者面色却是骤然一寒,随即一股冷意直袭小风周身而去。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内,只见一道蓝色波纹正朝着自己袭来,心知避无可避索性不退反进。然而就在下一刻,老者口中却是轻疑出声。 “嗯?”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当这蓝色波纹与小风所穿黑袍接触的瞬间,便忽然溃散了一部分,仿佛是被小风的黑袍吸收了一般消散于无。而那一瞬间极冷的寒意,也随之消散一空。老者见小风不退反进,心中不禁疑惑,顿时出声。 可下一刻,他的面上却是出现一抹怒容,随即语气怪异的道:“神君御火,真焰随行,无知莽夫将你们魔教视为神明,有志之士却将你们视为草芥!小小西疆奇术,又如何撼我中原神州?” 老者越往后说,神情便越是激荡,这给了小风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吃了他家珍藏多年的大米,而他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一般。眼见老者神色越发激奋,小风一时间却是不惧反笑,心中一阵玩味升起的同时不忍打断。 自己多次被人看做魔教妖人,可这教究竟是什么自己还一无所知,今日终于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这魔教的全名,正是: “好个修罗地教,好个有情有义的魔教妖人!今日老夫便成全了你们!” 话音落罢,老者周身气势暴涨,一抬手,一道宏大掌力脱手而出,显然方才诸多言语皆是在暗运内力,这一招而出,却是全力而为,朝着小风激射而去。 老者面上的笑容小风尽收眼底,他自知避无可避,可对于这一掌,他的脸上却也同样出现笑容。因为自己此刻身上,仍有磷粉之火可用,心念一转之间,抗拒火环之力顿时凝结,一瞬之间,正是掌力与自身交接之际。 “轰!!” 一声爆响传出,小风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下一刻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可他本身却是毫发无损。这便是将抗拒火环这种火墙出现瞬间强制击退的魔法,施加在自身身体表面的妙用。 虽只能持续一瞬之间,可若使用完美,这一瞬间却是趋近于绝对防御,当然也只是趋近而已。只是小风此时被宏大掌力送飞而出,他虽然没有被这一掌打死,可若就这样落地,摔也要将他这个脆皮法师摔成重伤。 只是小风此刻却没有半分惧色,只因他在被击飞的瞬间,看到老者脸上笑容闪现的瞬间,同时听到了一个远方传来的苍老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彻底响起之时,眼前老者面色骤变,猛然转身看向登云道另一侧。正是一句最为简单的: “小辈,你说你要杀谁?” 第656章 保龙卫 一声小辈顿时响彻在登云道上,年迈老者眉头一皱,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如此称呼自己,心中虽有微怒,可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却让此刻仍能保持七成理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此人滥杀无辜,今日就算有人暗中相助,老夫今日也定不会放过他!” 胡伯同样饱提真元,开口之间已是发出数道音功,俨然有与那神秘人比拼之意,数道波纹不断自他体内涌现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而他此刻虽背对倒飞而出的小风,心中却同样讶异对手的年纪,竟接得住自己七成功力的一掌。 因此他此刻所发音功,却正有牵动内伤,引发对手内力震荡之用,正是要将身后的小子绝杀于此,同时也可逼那神秘人现身,可谓一箭三雕之举。 “白兄!” 就在此时,老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随即老者回身之间,却见倒飞而出的黑袍人此刻被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接住,两人已是安稳落地。而让他惊讶的是,黑袍小风面色如旧,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仿佛自己那一掌根本对对方来说无足轻重。 “哈..多谢瑾兄。” 小风早已做好了摔成重伤的准备,此时却被人已内力接住,自然心生感激,侧身看向此刻站在自己身边,毫发无损的诸葛瑾,小风此刻知道这老者之前所言非虚。 “白兄心性果然不同,面对蓝级中品亦能笑得出来。” 诸葛瑾见朋友没事自然也放下心来,开口玩笑的同时,再度运转神算心经朝着前方老者看去,老者周身气劲鼓动顿时清晰的出现在诸葛瑾眼中,以他这音功所发内力确实已经达到蓝级下品。 年迈老者胡伯此时见到诸葛瑾,心中也是稍作迟疑,因为他之前来时看过此人一眼,已然看出对方不过是绿级下品的内力,可如今他却了无生息的出现在这桥上,就算这里的迷雾有一定阻碍五感的作用,可却也不至如此。 胡伯双眼一眯,却是将注意力放在诸葛瑾那一双明目之上,顿时察觉对方眼中似乎有一抹极淡的青光忽隐忽现,片刻过后,忽然冷哼一声,而诸葛瑾却如遭重击,连续后退数步。 并非是因为这胡伯暗中用了什么绝学,而是他看破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认出了对方此刻运转的神算心经,立即调转体内真气反攻,诸葛瑾反应不及,这才受了反噬。 “少年人,你既是五大家子弟,那便也是我东龙神州之人,为何今日却护着魔教异人,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胡伯虽发劲凌厉,可开口之间语气却十分缓和,目光皆放在诸葛瑾身上,看也不看他身边的黑袍小风一眼。而当他看到诸葛家的小子听到自己那句魔教异人之时,眉头一皱的神情,自知他应当是不知此人身份。 当即接着开口劝慰道:“少年人,你这般年纪便有绿级下品的内力,日后必成蓝级高手,若得机缘突破一流之境,成就紫级宗师亦无不可能。切莫被魔教妖人蒙蔽双眼,误了自身前途啊。” 胡伯如此多话,却不是因为他忌惮诸葛世家的势力。他会如此劝诫对方,全是因为他自恃为武林前辈,也是真的不想诸葛瑾这种武林新秀踏上他心中的邪道,完全是一种惜才的行为。正想再度开口,却听诸葛瑾轻声道: “多谢前辈提醒,前辈不必多言...”而下一刻,却是转身看向小风,一脸凝重的开口,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你是么?” “哈..你见过不会武功的魔教长老么?” 小风闻言间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却是苦笑一声反问对方,他依稀记得那修罗地教并非人人皆会御火奇术,而自己所见御火者皆是长老一级,也许对方也是将自己当做这类人。只是小风这话用的是传音入密,旁人无法听见。 诸葛瑾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却是缓缓与小风拉开了距离,背对着胡伯身形骤然后退,同时大声出口四字:“既然如此!”而话音一出,更是退势加剧,一个转落间已到达胡伯身旁,而胡伯则是一脸笑容的看向诸葛瑾,道了一句: “少年人知错便改,善莫大焉,很好,很好。” 而同时,他也继续听到了身旁年其个人后面的话:“你我交情,今日....”话音至此,语气一顿,小风眼见诸葛瑾这般作态,面上却无半点表情,因为他看出对方有些反常,可现下对方与那老者离得如此之近,难保对方没有什么手段阻截自己的传音。 因此小风强行按下心中情绪的同时,凝神以待。而胡伯此刻也已经几乎确信,诸葛瑾的下一句话就是“恩断义绝”,可就在这时,诸葛瑾却是猛然转身,暴起一掌直逼老者后心拍去。 老者只感觉一道杀气袭来,他虽多年未曾动手,当年却是纵横沙场之人,反应之敏锐,虽先前毫无防备,却仍旧不是诸葛瑾的速度能比。转身之间眉头一皱,口中冷哼一声,周身却是忽然散出一道无形壁障,正是蓝级高手的护身气罩。 诸葛瑾全力的一掌击出,却并没有想直接将老者击毙,可他却也知道眼前之人武功超出自己太多,若想得手,就必须下得去手。因此满运内力之下,直逼对手后心而去,可就在一掌即将拍中,手掌距离老者身体只有四寸空间之时,一声闷响却立时传出。 “砰!” 诸葛瑾一掌发力,却感觉打在磐石之上一般,好在他早有一击即退的准备,见一掌并未得手,当即便要抽身而退,此时却听老者叹息一声: “唉,执迷不悟..” 说话同时,老者抬手之间身不动,眼不动,仿佛轻描淡写一般横着一掌击出,一道掌风顿时激射而出,诸葛瑾正欲抽身而退,此时正是回气落差,无力在出手相抗,当即被拍飞而出。 小风此时距离诸葛瑾太远,已然超出了抗拒火环凝结一点所能施展的范围。没有抗拒火环的加持,诸葛瑾硬吃了老者一掌,却不像小风这般幸运,而是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险些就此一蹶不振。 而老者却仍旧出于惜才之心,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所为的就是将对手打伤,却不动对方根基,不会影响对方以后习武练功,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只可惜,他却是不了解诸葛瑾。 “少年人!不得再上前了,老夫这一掌不轻,你若再运功出手,定会撼动根基,日后有害无益。为了魔教妖人,当真不值!” 眼见诸葛瑾又要上前,胡伯竟是不进反退,避开了眼前这名自己随便一掌就能杀之的青年。正如他说的那样,此刻他心中也是在思考,若诸葛瑾当真冥顽不灵,自己真的要为了杀一个魔教妖人,逼死一个武林新秀么?自己也许可以将这妖人抓回去,暂时不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今日你这朋友如此拼命护你,若你还有半分良心,便束手就擒吧。老夫答应,今日不伤你性命!” 话音出口,小风却是一愣。这与他印象中那些顽固不化的江湖正道前辈可是截然不同,他们遇到自己的弟子勾结魔教妖人,基本就是清理门户这一条手段,像是眼前老者这般,却是极为罕见。 诸葛瑾自然也不是傻子,他也能看出眼前老者对自己处处留情,可是他又不是自己的朋友,而他却要杀自己的朋友,即便这是一个误会,他也不能坐视眼前的一切发生。 眼见诸葛瑾做到如此地步,小风一时间却有些愧疚之感,而青山一役中自己对江湖客的那些负面感,似乎也淡了许多。此时见诸葛瑾冲过老者后,已然席地而坐,运起功来,小风总算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而后看向年迈老者,脸上却是出现一抹不加掩饰的笑容,这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无奈。如此笑容,让老者心中亦是有些奇怪,正想开口之间,却听眼前之人,忽然放声大喊道: “老先生,你想杀我,却还要问过一个人!” “哼,魔教妖人果然无耻,你这朋友已经如此,却还在打他的主意,你...” 胡伯气愤的话音未落,却听到一句被他忽略的事实,双眼不禁一凝,周身护身气罩全开,却是十守无攻严阵以待: “老先生莫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在下的同道中人。” 话音方落,登云道上忽然响起一阵狂笑,这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绝非是单一的方向。可是就在这时,诸葛瑾却是忽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深红。 而小风却因修炼太素清音诀,加上他天生绝脉毫无内力的缘故,这种音功震荡引人内力反噬造成伤害的手段,对于他来说却是等同于无,只是单纯的噪音而已。此时眼见诸葛瑾吐血,小风却是为之一愣,此时他没有担心对方,却是疑惑: “嗯?这世界江湖客在天外客面前不是不会流血?怎么...” 只因为小风虽然不懂武功,却知道诸葛瑾这嘴角深红之血应当是淤血,自己这同道的老前辈这一声吼却是让诸葛瑾的内伤反而好了几成。而就在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一道褐色身影并非自登云道两侧而来,而是真正的从天而降。 落地之间登云道索桥之上碎木横飞,尽数朝着年迈老者胡伯射去,片刻之间木屑如雨而至,可胡伯却早有准备,手掌向上一引,一道绵柔掌力化出,众多木屑便如同流水一般朝着两边散去。 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愤怒了,自己好心劝解反被偷袭他没有动怒,眼前的魔教妖人肆虐他也没有真怒,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让他真正的动了怒,因为对方轻蔑了一个他心中极为的重要的人,那是他心中唯一尊敬的人: “哈哈哈哈,好一个保龙卫,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你这话若是让上官星云听到,他恐怕会气的从棺材板中跳出来吧,无尘小子?” 第657章 阴影承担 “住口!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先帝不敬?!” 话一出口,胡伯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方才的他与诸葛瑾交手处处留情,周身气场从始而终皆走绵柔之意,可如今却是至刚至阳,眼中杀意涌现。 “先帝?哈哈哈哈,看来上官星云虽谋朝篡位得手,自己却是受了报应,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从天的这名褐色人影亦是一名老者,年纪比之胡伯还要大上许多,然而他全身上下却是充满力量,不像胡伯那般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而他之所以出手相救,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是小风的一名道友,正是极乐老祖。 “你..!!” 胡伯开口之间已经带着颤音,可他同样知道眼前之人武功恐怕不再自己之下,理智与怒火正在不断冲击,多年修心养性,此时却仍旧难抵心中逆鳞被人撕碎。 上官星云,正是东龙帝国当朝帝君之父,而他除了帝王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甲子风云录中留名,天下第一掌。而胡伯如此敬畏于他,除了他的身份之外,更多的是出于感恩,因为这位星云大帝,正是他的启蒙恩师。 极乐老祖此时眼见对方气息越发凌乱,他对于此此点却是乐此不疲,既然能够用智谋取得先机,他倒是不会直接以武力压制。何况他心中亦不知道这当年的无尘书童,今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又是否得到了两极虚空掌的真传。 “哼,老夫就在这里。当初若非你们这些伪君子围攻老夫,使老夫不得不以堕境为代价施展秘法,你以为当初甲子风云之战,天下第一掌会是星云小子么?倘若他今日未死,老夫便要杀他千次,万次!”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双手负于身后,随即一阵狂笑之声再度响起,然而这笑声方才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却并非因为他见对方运招凝神以备,而是注意到了诸葛瑾的伤势。 胡伯怒发冲冠之间,脚踏罡步,引动体内真元暴涨,一时间佝偻的身形仿佛都在行功走气的之间恢复挺拔,然而极乐老祖见状却是毫不担心,反而转头对着此刻以识能之力观察诸葛瑾伤势的小风,轻声道: “百里小友,此战恐会波及你们,你还是先带他退出三十..嗯,五十丈外吧。” 那胡伯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只是此时他却没有拦下两人的意思。今时今日,他势必要要眼前之人付出代价,无论此人是谁,无论自己付出怎样的筹码,侮及先帝者,必杀之。 小风起身间扶住诸葛瑾,而诸葛瑾此时却伤势沉重,虽仍能在小风的搀扶下行走,却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目光浑浊。小风知道极乐老祖的实力,自然不会担心于他,冲着极乐老祖点了点头之后,转身朝着后寨的方向行去。 “来,用尽你的全力,让老夫看看当初的你,今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眼见百里小友离去,极乐老祖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认真之色,可嘴上却依旧还是老前辈面对晚辈的口气,原本双手负于身后,此时却是伸出单掌,足见轻蔑之色。 然而胡伯此时却是不逞口舌之利,他多年没有动武,却不代表他已将武学放下。此时运转天阳掌,虽时间漫长了些,可只要对手动手,自己随时可发此掌,因此他此时全心运掌,却不在乎这一时得失。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再度怒上心头: “哈哈哈哈,你被赐号无尘,本名却是一个垢字,老夫不过是说上星云小子几句你便如此激动,莫非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让老夫想想,是断袖之癖,还是龙阳...” “住口!死吧!!!” 胡伯闻言再难压制心中杀意,此时天阳掌虽未运满,却再难凝神运发一分内力,于公则先帝受辱,自己身为保龙卫义不容辞,于私则师尊被侮,如何能任由眼前之人再说下去。 一声出口,一道浩然无比的金色掌力迸发而出,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肉眼之下足见一道金色波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只半息功夫,便已覆盖方圆二十丈范围。 胡伯一掌击出,又一道天阳掌力凝而不发,可就在这时,他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解之色。因为他亲眼见到对手面对自己全力一掌,竟是好似全无反抗之力一般,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胡伯却是双眼一弄,猛然运掌拍向头顶,而就在这时,果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对手的嗤笑声:“天阳掌至刚至强,然而却太过笨重,纵使老夫旧伤未愈,可你当今的内力却也无法对老夫形成锁定。这天阳掌,废招而已!” “轰!!” 话音方落,两道掌力自胡伯头顶数丈之处爆裂而开,护身气罩迎接气浪,顿时发出一阵震颤,而胡伯撤掌之间,眼见方才那道倒飞而出的身影骤然化作数六只蝙蝠四散而去。胡伯当下心中一惊,当机立断抽身而退。 然而交击一掌得利的极乐老祖,此时却是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轻飘飘落地,似是给对方惊讶的时间。同时摇了摇头,开口道: “功力一般,年岁却长了许多,多年未与人动手,虽不曾放下内力修为,可这天阳掌,你又掌握了几分?老夫真替星云小子不值,上官星云难道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抬起左脚猛然朝地面一踏,随即空间之中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而后那一道覆盖二十丈范围的金色波纹大阵便应声而碎。而此时胡伯亦是身形倒退半步,凝神看向眼前之人。 “天魔步!逍遥宗覆灭近甲子之数,莫非你是当初的余孽?!” 胡伯此时感受到危险,虽然心中杀意并无半分减退,可他却也不会再因为对方的言语而产生太多的愤怒。当一个人愤怒到极点,便不会再愤怒,而是会在疯狂的外表下,心底变得冷静异常,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眼前人死。 “唔..” 然而正当胡伯分神瞬间,只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而极乐老祖此时眼中却是一道紫芒一闪即逝。随即,胡伯身体骤然倒退数步,周身护身气罩此时竟濒临消散,而他亦是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鲜血。 只是极乐老祖此时已然明白,无论眼前的小子是否得到了星云大帝的真传,他的心性都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此时他已经对眼前人的武功没了兴趣,这心境此消彼长之下,极乐老祖却是生出了几分玩心。 “噬魂魔经!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身兼两大魔宗绝学!” 这一次胡伯有了防备,开口之间手指运转内力,连点自己胸前数穴,最后一指点在印堂之上,正是以秘法强行封闭心境,对付这乱心之术,亦算是对症下药。 “无尘子,如果老夫记得不差,上官星云应当是你的启蒙恩师。而你的授业恩师,当初是如何死在终南山墓的?” 胡伯闻言双眼瞳孔骤然放大,显是惊讶之色,他方才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少年之时的赐名便已心生异样,此时听对方如此一说,当即仔细朝着对方打量而去。而在三息过后,一声闷响却是骤然响起。 “轰!!” 响声传出之处,竟是胡伯本身,只见他头上发冠冲天而起,正是怒发冲冠之相,一头乱发顿时披散,可他眼中却带起几分痴狂之态,口中似笑似哭,大声道: “师尊!今日弟子终于找到了仇人,您在天之灵,今日终得安息!” 话音方落,只见胡伯忽然自腰间取出一枚木牌,而随即竟是一掌将木排震碎,其中一枚通体紫黑的丹药显现而出。极乐老祖见状双眼一凝,当即以指代剑,弹指之间九道剑气凌空飞射,却是形成一道花纹图案。 “嗖嗖嗖..” 胡伯心神彻底失守,此时反应过来,却见眼前九道剑气距离自己已然太近,然而这九道剑气却并非冲着自己要害而来,而是尽数集中在自己手中的药丹之上。可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的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疑: “嗯?” 只见胡伯忽然转身,竟是不顾自身伤势,以后背迎接对手九道剑气,而转身之间一口将丹药吞没。然而下一刻,九道剑气却是穿体而出,带起九道血线,血箭入地瞬间,竟在索桥之上形成一道樱花图案,栩栩如生,却诡异无比。 “拂樱神剑,喝哈哈哈,哈哈哈!西门世家!老夫今日必取你性命,灭你满门!” 胡伯转身之间,不顾自身伤势,而他此时却不知是因为心境失守,还是因为那药丹的作用,已让他的神志开始有了崩溃的趋势,因为他此时明显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胡伯脑海之中,一名年轻人的形象缓缓浮现,那正是当初的自己,而他身旁则站着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白衣书生,脸上尽是温文尔雅的笑容。一时间,胡伯竟缓缓开口,将脑海中那一段记忆内,白衣书生教导自己武学时的话复述而出: “太阴生少阳,太阳生少阴,阳行阴绝,阴行阳式,无阴无阳,阴阳合一。” 话音方落,胡伯周身气势暴增,只见其右走绵柔,左行至阳,两股浩然蓬勃之力拔地而起,红蓝两色渐渐浮现手掌之中,而他全身护身气罩似也被这股掌力牵引,变的虚幻无比,如梦幻泡影。 极乐老祖见状心中一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抽出,因为他此时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将自己锁定,这是只有在同级运发绝式或者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才会出现的情况,被锁定者无法闪避,只得发招硬撼。 而极乐老祖却是毫无惧色,眼中反而生出一抹狂热,因为他看出眼前之人所发之招,随即狂笑出声,而在笑声落定之时,双眼一凝,朗声道: “好个星云大帝,好个无尘子,好个两极虚空掌!” 第659章 转折 极乐老祖传声落罢,便双手负于身后再也不看方才还与自己交战火热的胡垢一眼,胡垢此时终于从方才的巨大信息中反应过来,却仿佛又老上了几岁,若战前只是年迈老者,那此时却给人一种风烛残年之感。 “你..不杀我?” 胡垢颤颤巍巍的缓慢开口,却不是因为他怕了对方,而是真气损耗巨大,同样他也不解为何自己没有被星陨丹反噬,因此说话间已不带半分内力,尽显老迈之色。然而极乐老祖开口间却是答非所问,跳跃性极大的道: “无尘子,你身为护龙卫现今却出现在这山寨之内,怕是来了什么皇室中人吧?老夫不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只要不打扰老夫的雅兴,今日老夫便不会再杀人了。” 胡伯闻言一惊,此时方才响起自己此行的任务,方才交手自己大多是是出于江湖武林的身份,而出于护龙卫的身份,这手却是出的有些急躁。半息过后,胡垢脸上出现一抹挣扎之色,却终是一咬牙开口道: “极乐..老祖,求您告知晚辈,到底是谁杀了师尊,终南山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老祖久不出江湖,这些陈年旧事也大多淡忘了,不过当年终南山墓的幕后黑手,老夫确实知道一些线索。只是,以你的功力还不够格,一年之后若你还有命在,老夫会考虑告诉你的。”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眼中闪过一抹犹疑,半息过后,脚步朝着登云道后寨方向踱步而去。而身后的胡伯此时却是双手高举,行晚辈之礼深深一躬,而就在这一躬起身之间,极乐老祖的声音再度传来: “今夜山顶风大,老夫劝你们速速离开。记住了,只有一年的时间,若无法突破,你体内丹毒将再无压制之法,届时必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胡伯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知对方所言不差,以自己的武功,即便吃下那唯一的一枚星陨丹亦无法伤到极乐老祖分毫,而看对方神色,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应当是让他都感觉到棘手的人物,自己又如何能胜? 至于依靠皇室之力,胡伯却是明白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因为终南山墓死的是自己的授业恩师,而并非启蒙恩师,故此若借用皇家之力那自己便是以公谋私。 目送极乐老祖的背影在闲庭信步之间,几个转落便消失在黑雾之中,胡伯看了看地面上断成两截的拐杖,一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他明白,今日这山寨已不安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公子,必须速退。 而另一方,登云道后山方向哨站之内,却有数十人围攻三人,这三人一人长相彪悍胡须纵横,一人书生装扮却双眼无神,而最后一人则黑袍蔽体,神秘莫测,正是小风三人。 方才极乐老祖的传音小风自然听得仔细,只是小风并未如同他说的那般观了两大高手的对战,而是真的听他的话,撤出了五十丈外。只是他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随身磷粉已然不足,也就是说他又变成了一个无火可用的法师。 刚刚踏出登云道,便被人合围而上,若不是他始终没有出手,再加上夜空之下身穿黑袍,本就给人一种压迫之感,恐怕早已像乌索尔那样被众人围攻。 这些山贼见小风没有出手的意思,却也同样听到了登云道中的传音,因此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对小风出手,因为他们不确定那老者所说的百里小友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 因此在合围小风与重伤的诸葛瑾之后,便将全部火力,放在了围攻乌索尔之上。只是乌索尔怎么说也是乌山寨的大当家,这些人虽然已对二当家死心塌地,可却也不敢真的杀了乌索尔,所以出手之间留有余地,这才让乌索尔迟迟没有被拿下。 然而乌索尔又怎能看不出这些人对自己留情?因此每每弯刀即将击中对手之时,皆忽然转向以刀背击之,可这手中弯刀却实在太强,虽以刀背击中人身,亦是能将人击成重伤,虽不至死,却能骨折。 只是他被众人围攻,虽无性命之忧,可体力却在出刀收刀之间不断流失,加上心中担忧两名同伴的安危,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强弩之末,视线亦开始逐渐模糊。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狂笑声再度自登云道中传来: “哈哈哈哈,百里小友,你一人行走江湖不会武功实在太过可惜,不如随老夫回极乐阁学毒吧。没有内力,用毒也可对付江湖不少好手了。” 众人耳中只听笑声,而小风耳中却听到了后半句话。小风闻言间心中无奈一笑,如若自己没有拜入书剑山庄也许在这江湖世界中,跟他学毒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可如今自己已是书剑山庄的二代弟子,如若让旁人知道自己跟随极乐老祖学毒,恐怕下一次便不是十大门派围攻魔教,而是屠灭书剑山庄了。 “极乐前辈说笑了。” 眼见眼前众人双手捂头面露苦色,皆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小风自知危机已解,开口回应之间,身形席地而坐,一挥手,长琴上手。双眼微闭,手按琴弦,心中太素清音诀缓缓流转,脑海中鸥鹭忘机曲一目了然。 “峥..” 一声琴响古井无波,数声琴鸣行云流水,前奏三息之间已然完成,而就在前奏完成的一瞬之间,小风忽的睁开双眼,霎时间一道由内向外扩散的水形波纹离体而出,只瞬间便扩散至五十步处消散一空。 然而这种变化,自然不是因为小风内力高绝,已到化为实质之境,而是他有识能加持双眼,看的比别人多一些罢了。可就当水纹波形散去之时,地面上那些抱头痛苦之人却皆是神色一松,更有甚者就地睡了过去。 “鸥鹭忘机,一曲凝心,百里小友的琴艺虽然不足师境,但这太素清音诀却是掌握的精巧万分,单以这第一重而言,恐怕就是当初的...咳咳。” 极乐老祖不知何时也已席地而坐,而此时琴声落尾,他却好像是下意识一般开口点评了两句。可是这话说到最后,却是以轻咳掩盖了重要的信息,而同时他久违的放松神色也恢复寻常模样。 小风奏琴之时须降低五感,全心调转识能与精神力,因此极乐老祖方才的话他并没有听到,而就算是听到了,也不过是徒增好奇而无用罢了。此时一曲作罢,右手一挥,长琴化光消失,起身之间却见自己身旁倒着两人,正是乌索尔与诸葛瑾。 “极乐前辈..” “他们没事,只是夜深人静,该休息了。这两人,皆是小友的朋友么?” 极乐老祖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眼神放在诸葛瑾的身上,看似是问两人,却意在诸葛瑾。小风此时五感刚刚恢复,却是又一次错过了这重大信息,而当他恢复过来之时,极乐老祖已神色如常。 “这白衣之人算是我的朋友,而另外一人,算是我的承诺。”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 说话间,极乐老祖的脸上出现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而这种笑容才是他真正的笑容。当他露出别样笑容之时,却是他要杀人之时。面对小风的坦然,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留下此人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这个武林中可以有天下第一,可是却不能没有天下第一的对手,极乐老祖深知此点,高处不胜寒。极乐老祖虽有心一窥武道无上妙境,可他修的却是随心意,练的亦是极乐典,因此他并不像一些偏执的同道一般杀尽将来有威胁之人。 反而对于这些江湖后辈,心中抱着一种别样的乐趣,似是在期待多年之后,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不同的惊喜与乐趣。纵使他们之中真的有人能够超越自己,那么他也不会为当日放过对方而后悔,因为这便是他江湖之行的乐趣。 “咳..唔..” 就在此时,诸葛瑾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人虽昏迷,嘴角却是不断溢出鲜血。小风见状一愣,然而此时他却明白这人是为了自己才受了如此重的伤,当即看向极乐老祖。 “之前那老小子手下留情,可你这朋友却强行运功,这才引发体内伤势爆发,此时已是重伤之躯。” 似是察觉对方的眼神,极乐老祖方才开口解释,然而话至此处,却是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也罢,老夫在这世上的朋友已经不多了。这小子伤势不能再拖,老夫就破例一次,将这正道的小子扔到药王谷去。只是小友,如此一来,你的承诺只怕..” 说到这里,极乐老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看了地面上昏迷的乌索尔一眼,眼中无喜无悲,宛如是在看一件死物。而小风自然明白万事必有取舍的道理,当即开口道: “多谢极乐前辈,我的承诺自当量力而为,可若当真无法完成,却也不会用朋友的命去赌。” “哈哈哈哈,希望百里小友初心不改。既然如此,那这小子老夫便带走了,下次见面时,希望小友能参透太素清音诀第二重,届时再奏一曲,就算还了今日的人情。” 小风心中明白,极乐老祖会这样说,大半是不想自己对他心中太多感激,这才用了这种直白的说法。而极乐老祖话音落定,一抬手抓向诸葛瑾,随即身形拔地而起,却不像其他武林高手那般需腾飞十数丈便借力一次,而是直接纵身飞走。 而留在原地的小风,在遍地睡熟的山贼之中,看了自己脚下的乌索尔一眼,低声沉吟道: “唉..乌兄,我们大势已去,你打算何时醒来啊?” 可下一刻,乌索尔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眼... 第660章 当关 与此同时,登云道另一侧哨站之外,数十名银甲士兵列阵在前,数百名持刀男子跟随其后,成雁行之阵严阵以待。阵前一男一女翘首而立,男子身穿一身绿色官服,身材却略显瘦弱,而女子却身材高挑,一身红衣长发,美不胜收。 “本以为公子只身来我山寨勇气可嘉,却不想公子身旁竟有如此高手。” 那女子开口之间没有半分敬意,话却说得十分自然,这本是一句带有讥讽性质的话,可从她的口中说出却让人半分也生不出这种心思。 官服少年闻言间叹息一声,他只知道胡伯是二叔家中的管家,这一点却并没有说谎。而这名胡伯更是看着自己长大,却从未在人前展现过武功,他自然明白,今时今日事出必有因。 “胡伯已经离去有一段时间了,这索桥上的雾气何时消散?” 话音方落,众人眼中之间远方白芒一闪,而后一阵劲风袭来,待及众人凝神望去之时,却见一名老者已踏步而来,正是之前少年身旁的胡伯。然而山寨众人与银甲护卫却无不惊讶老者的武功,因为他们望尘莫及。 “胡伯,您回来了,那鬼火可处理妥当了?” 官服少年上前一步,旁人皆老者的武功而惊讶,可他心中却是不然。这名官服少年此刻心中所想,皆是胡伯的脸色与样貌,仿佛只是过了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胡伯便苍老了几岁不止。 然而胡伯近身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行什么主仆之礼,而是就这样一伸手拉住眼前的少年,随即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众人身上,冷声开口道: “你们退下。” 一众银甲护卫闻言之间面面相觑,这老者的武力如此之强,加上他与公子的关系密切,若是此刻放在平常没有公子在场时,他们自然会立即应下。可此时此刻,公子尚在此地,他们又如何敢直接便听这一个管家的话。 银甲护卫中为首之人,正是黄沙城主之子,此刻见状,终是一半硬着头皮,另一半却是有表忠心之意,大声朝着胡伯呵斥道: “大胆!就算你武功高绝,也终归是个下人,怎敢在公子面前发号施令!” 话音方落,官服少年眼中寒光突现,然而这黄沙城主之子平日里却骄横惯了,此时竟无丝毫察觉,倒是他身后那些银甲护卫纷纷后退。 “你是黄沙城主之子?” “正是!你这下人,还不赶紧放开公子!” 面对胡伯平静的一句话,这名银甲少将当即再度开口,心中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前金芒一闪,随即一道铁牌朝着他直袭而来。 “你敢..” 两字方出,银甲少将一把将铁牌接入手中,身为一方城主之子自然武功亦是不弱。然而当他看到铁牌上以金纹雕刻的三字之时,瞳孔骤然收缩,而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忽然屈膝而倒,双手抱拳,大喊道: “参见大人!” 身后众银甲护卫虽不明自家少主为何忽然下跪,可他们却无一不是察言观色个中好手,当即也同时下跪,一样高呼参见大人。然而如此情形,却是让绿衣官服少年大为不解。 就在这时,登云道索桥之上黑雾开始有了动静,原本凝聚在桥面上的黑雾开始纷纷朝着两侧移动而去,胡伯见状双眼一凝,开口之间却是叫出了一个让官服少年意外的名字: “小翼,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这一句称呼出口,官服少年立刻知晓此事不同凡响,却没有计较对方当众叫出自己名讳,当即转身之间,冲着跪倒在地的众银甲护卫道: “你们起来。”而后又转身看向红衣女子,眼中带着一分歉意,半息过后,朗声道:“红岫统领,我们今日有要事要先行离开,切莫忘记你我约定,从今日起世上再无乌山寨,只有乌山军。” 说罢,冲着胡伯点了点头,而后便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纵身一跃而起,几个转落之间,便朝着山门方向飞去。而众银甲护卫见状,亦是在为首那名少将的带领下,骑马朝着山门疾奔而去,留下一众山贼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何事。 乌山前寨之中,一种四十余名银甲启禀朝着山门疾驰而去,而这些人皆是城主府精锐,骑术自然不在话下。而那名为首少将的骄纵之气,却是因为他在黄沙城年前一代汇总罕有敌手,方才养成了这种性格,却不代表他是草包一个,不懂得人外有人。 “少公子,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需要...” “住口!你懂什么?” 一众骑兵之中,一人率军在前正是银甲少将,而两人却是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却是他父亲的两名副将。此时其中一人刚刚开口,便被另外一名年长些的出声打断。而就在这时,银甲少将却是叹息一声道: “李叔,那老者是护龙卫。” “什么?!护龙卫大人?上面只说那少年是一个大人物,难道..是皇室中人!” “八成是了,护龙卫虽无官爵在身,却是跟随先皇征战天下之人,虽无军权,可威信地位却不下于将军之位。可即便如此,却也配不上本将下拜。” 话音落罢,银甲少将御马速度又是一增,却让身后的两名叔伯叫苦不迭,赶忙跟上却无力再开口说话。三息过后,银甲少将方才开口道: “那名老者不只是护龙卫,更是副掌旗。” 话音落定,身后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而后不再开口。黑夜之中四十余骑却奔出百骑之势,尘土飞扬间,若非此时山寨之人皆有了心理准备,怕是要以为山寨已被攻破,尽是便是屠灭之时。 同一时间,登云道上黑雾已尽数回归两侧深渊之中,索桥之上重归宁静,然而众人却皆严阵以待,因为他们同样不傻,皆是明白,风雨欲来。 红衣女子一人独立百人之前,一身衣裙随风而动,额头之上一点粉色花瓣显得颇有几分妖娆之意。然而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忽然一抬素手,而后手中白光闪现而出,凌空一抓一道青色长衫便出现手中。 双手舞动之间行云流水,一息之间白光再现,而当白光落尽之时,一名青衫儒者,头戴纶巾手拿羽扇,腰缠玉带,脚踩凌云,正是一名颇具风骨的中年雅士。 这一键换装的娴熟程度,只怕是一些从出生便行戏的戏子也望尘莫及,倒是颇有几分黄沙城陋巷之内,天外客云小渔的风范。只是这女子身上的气质,却非云小渔那般朝气蓬勃元气满满的少女可比。 与此同时,身后两名壮汉却已抬来书案纸币和一床古琴,若是此处再焚香一盏,更舔书童两名,就与孔明先生有八分相似。然而平日里众人不知红岫先生是女子之身,如今先入为主,却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雅士始终清秀了些。 “来了。” 就在这时,这名二当家赫然开口,而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成昔日的中年男子。众人见状,九道人影赫然走出人群分列两侧,手中武器各异,齐齐将目光锁定在桥头哨站之内。 而下一刻,一道陌生的人影却是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此人一身黑袍蔽体,全然看不出容貌年岁,正是黑袍小风。而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抹无奈,因为他明白,自己对乌索尔的承诺终将无法达成,而他今日,亦是九死一生。 小风一人独对百人,身不动,心不动,身后登云道上黑雾滚滚,仿佛与这一身黑袍相辅相成。山贼一方没有二当家的执令,却也无人上前,小风明白,此时自己不出手,才是最好的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哨站之内,一个众人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之中带着几分怒意,而众人闻言皆是眉头紧锁,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昔日乌山寨的大当家: “老二,你我今日,该将帐算清了!” “老大,你仍是不知悔改么?从今往后,众兄弟将走上正轨,不再是你一人的乌山寨,而是天下人的乌山军。” 面对乌索尔近乎质问的语气,青衫男子却是缓缓起身,语气平淡至极的开口回答。而一语落定,身前九名男子皆齐声开口,却只有一个字: “是!!”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你们忘了最初是谁将我们的先祖逼入这乌山落草为寇的么?!” “世道会变,人心会变,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如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众兄弟考虑。若你再大肆劫掠百姓,鱼肉乡里,待我乌山寨恶名远扬之时,你以为我们能扛得住几波扫荡?大当家!” 话至末尾,二当家赫然从九人的保护中走出,而身后九人亦跟随二当家向前。他们自知大当家的武功不如二当家,可是如今大当家手中却有镇寨宝刀,反观二当家只有怀中古琴,又如何是对方敌手。 “你..一派胡言!你先前诓我下山,而后又派人千里追杀,我问你,这便是你的仁义,你的忠孝么?” 话音方落,山寨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而二当家脸上亦是疑芒一闪。自己诓他下山不假,却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而后自己遭袭不死,得知他又勾结那些异类上山,这才下令屠灭营地想断了他的念想。 “啊?不是大当家勾结东瀛杀手刺杀二当家么,怎么又成了二当家追杀大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听这人乱说!此人连勾结外邦谋害兄弟的事都能做的出来,如今不过大势已去,想要反咬我们一口,众人不可中计!” 就在此时,二当家身后九人之中最为年少的一人赫然开口,而此人正是那十一当家,也是当初在黄沙酒楼伏击乌索尔之人。二当家闻言间,立即朝着十一投去一个锐利的眼神,然而对方却是无视了去。 二当家眉头骤然一紧,刚要开口说话,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而下一刻,他却是感觉身后一故凉意直袭背心而入体内,接着身体一麻,却是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他不愿相信,却已经发生的声音,正是他最为信任的十一: “二哥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这个人混肴视听,今日众兄弟在此,必要斩杀此贼,告慰我乌山先祖在天之灵!!” 说罢,单刀一提,朝着乌索尔便冲杀而去,而其余八人见状,眼见二当家并未出声阻拦,当即齐齐上前,一时间九道人影朝着哨站方向便疾奔而去。而另一旁,乌索尔一步踏前,手中弯刀斜指地面,面上毫无惧色,当即大喝一声: “今日,我便要一夫当关!” 第661章 乌山决(上) 九人九影,一前八后齐齐朝着哨站外的两道身影冲去。乌索尔此时单手紧握奇型弯刀,眉头紧皱间,耳中却忽然响起小风的传音,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却让他为之一愣: “先取那最年少之人的性命!” 小风的一句传音已然附加识能,而面对这从脑海深处产生的声音,乌索尔亦是一时失神,一双大眼看向冲在最前方的十一,眼神中凶芒一闪,而后却是立即清醒过来。 眼见乌索尔如此变化,小风心知他这是尚未看淡,他对眼前这些人还有情,可对方却未必会留着他的性命。黑夜依旧,登云道上黑雾依旧,而不同的是原本平静的夜空下,多了时不时吹拂而来冷风,却不知是登云道司战而生,亦或仅仅是巧合。 “乌寨主!若你仍旧犹豫不决,今日你我便都会死在此处。你有留情之心,可对方却是一心要你的命!听我的,先制服那名最为年少之人,即便你不杀他,也要将他重创!” 话音方落,那名十一当家却已距离乌索尔不到二十步距离,一向对外物表现的毫不在意的他,此刻脸上却是带起一抹果决的认真,他明白眼前之人和二哥必须死一个,那么他自然会选择让眼前的老大去死。 “杀!!” 就在此时,乌索尔口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拖刀之下拔地而起,宝刀接触地面的瞬间,带起一阵尘沙碎石直逼十一当家而去。而十一当家见状亦是一惊,他虽明白大当家武功比自己高,却不知高到如此地步。 当即停下身形,横刀架在身前去挡。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众兄弟的声音,虽异口,却同声,正是:“十一弟小心头顶!!” 众人视线之中,乌索尔一跃之间竟距离地面数丈之高,若此时有明月当空,他便如月下饿狼一般伺机而动。十一当家见状心中大惊,他原本以为对方的一刀是要以飞沙乱目,乱中取胜,却想不到对手一发招便是内招。 “升龙斩!” 十一当家忽的大喝一声,周身桎梏顿时消散一空,而后同样拖刀而起,朝着大当家的身下便飞斩而去。他之所以出招之前大声喊出,绝不是因为他念及什么旧情要给对方准备的余地,而是完全的借势。 方才他迟疑之间,无论是气势还是刀势皆被对方稳压一头,而自己身后八名兄弟却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十一当家明白,自己必须接下这一刀,就算负伤,也必须强势反攻。 “来得好..” 乌索尔凌空之势已达最高之处,当即身形一变,双手握刀身体随即下降,原本的重力在刀力的相互加持之下,以迅雷之势朝着下方十一当家的一招升龙斩劈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脆响传出,其余八名当家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似是一物倒飞而出,心中警觉之间只以为是暗器,脚步顿时一沉。可就在这时,一声惨嚎却应声而出: “啊!!”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十一当家原本腾飞的身形骤然降下,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方才两人两刀相交瞬间,十一当家只感觉一股千斤之力迎面袭来,当机立断引刀转守,一手握刀,一手运转内力抵在刀身以为加持。 然而就在双兵交接的一刹那间,十一当家的刀竟如豆腐一般被乌索尔手中宝刀斩断,而刀势却无半点停下的意思。乌索尔见状亦是一惊,若此刀劈下,以如此威势自己的十一弟只怕当即就要身首异处。 虽然自己等人不是亲兄弟,虽然他们此刻想要杀自己,可乌索尔此刻想杀的人,却只有他心中确信谋划这一切的二当家一人而已。心下既定赶忙收刀,然而这宝刀却在此刻宛如千钧巨石,任他如何收力都无法尽消刀势。 终于,在十一当家口中发出一声惨嚎的同时,乌索尔空中的身形亦是倒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血雾。正是因为他强行逆转刀势,经脉受到了创伤,而原本致命的一刀微微偏离了几分,一刀便将十一当家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 “去死!!”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一条手臂当空而断,鲜血淋漓之下,十一当家如此年纪竟没有当场昏厥,而是大喝一声,不顾伤势,就这般以肉掌运转内力朝着倒飞而出的乌索尔胸口拍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十一当家一掌正中乌索尔心门,然而乌索尔此时心门之前,却横着一只突兀伸出的手,而这手的主人,正是全然不会武功的黑袍小风。 小风伸手之间,手与对方的一掌相对,顿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登时便有一种断手般的剧痛传来。他方才伸手去挡,正是看出十一当家似乎有意要与乌索尔同归于尽,心中不解对方用意之下,却是忘记了自己随身磷粉已然用尽。 这一手伸出,本是想以抗拒火环凝聚手掌,预判对手攻击给予反震,可此时却发现无火可用。一掌受力之下,小风右臂顿时脱臼,虽不比十一当家当场断臂,却也好不到哪去。 可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心念一转,右手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手中白光一闪一灭,而白光之中,众人便见十一当家的身形倒飞而出,速度之快,竟比他自己全盛时期全力冲锋还快几分。 小风此时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何这些江湖客在自己面前会流血,甚至会喷血如泉涌,同样也不容得他思考为何自己身为一个现代人,可对于眼前这般血腥的场面内心竟毫无波动,当即强挺伤势,一步来到乌索尔身前站立。 而后左手伸直背后一抓脱臼的右手,在外人看来,便是小风双手负于身后,可在他自己的体验中,却是剧痛无比。好在小风此时五官尽在黑暗长袍之中,旁人无法看清半分,否则他额头上的汗水,便会让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泡汤。 “不要强撑,快吐出淤血!” 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再度响彻在落地的乌索尔脑海之中,而乌索尔闻声瞬间,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他吐血之时其余九位当家皆看的十分仔细,可是却无人再上前突袭。 却不是顾忌什么昔日情分,而是他们皆看到十一当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的同时,口中鲜血狂喷,落地瞬间刚刚爬起身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便再度晕了过去。 小风方才翻手见,正是在白光一闪之间,呼出了那一柄断了一根弦的神秘古琴。而那古琴出现的空间,正好被十一当家占据,一股强制之力顿时将他击飞而出,而他又不知死活的运功拍了那琴一掌。 原本如果只被古琴强行震退,他并不会有什么伤势,可是他这一掌之下,却触发了琴身中那道无名剑意,此时剑意透体封堵经脉,这才是他重伤的根本原因。 然而且不说他本就是在被砍去一臂血液逆流时强行运功,此时又被剑意穿透了经脉,此时虽然未死,却与死人无二。因为他就算能够活过来,一身武功却已尽废,而且丹田因为剑意的缘故,已无法再容纳内力。 “住手!!” 就在这时,小风终于确定,那名护龙卫老者并不在此处。他心中计划终于可以施展,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具在,也只有这老本行才能让自己两人有一线生机。 小风开口之间,苍老的声音再度出现,然而小风却心知自己此时不能消耗太多,因此他只在说话的同时,将这一句话传音给了九大当家耳中。而这九人闻言间皆是凝重的看向乌索尔两人,一时间竟是忘了派人去将十一弟抬回营地。 “想必之前那老小子已经向你们说了老夫的身份,今日老夫便也不拐弯抹角。这小子的先祖与老夫有旧,所以今日你们敢再进一步,我极乐宗定屠灭乌山!” 小风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极乐老祖的感受。而已经远在一里之外的极乐老祖,此时抓着诸葛瑾的身体却是为之一顿,因为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而武功到了他这种等级,一年可能也不会打一个喷嚏,这才让他感觉到奇怪。 “前辈!这..这毕竟是我们乌山寨的家事,您这样,是不是有违...” 就在这时,那九名当家之中,最是识时务的四当家赫然开口,说话间脸上尽是笑容,同时一挥手,让两名兄弟将地面上的十一弟给抬了下去,然而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小风佯装的声音打断: “老夫是邪道中人,江湖规矩算个屁!看来你们是定要吃着罚酒了!” 话音落定,登云道两侧的黑雾之中,忽的狂风大作,道道劲风朝着众人席卷而去。而小风体内的精神力、魔力与识能却在迅速流逝着,他方才积累的一切,此刻都要尽数用去。 这些劲风,皆是由他控制的风元素凝聚而成,然而虽然声势浩大,却只有其形没有其实,也就是说这些狂风根本不带半点魔法攻击力,全然只是吓唬人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发功”的时机却把握的十分精妙。同时对着乌索尔传音道: “就是现在!” “前辈住手!” 话音方落,乌索尔虚弱的声音响起,而这音量却足够九名当家听得仔细。而话音方落,周围狂风亦是骤然停止,小风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自己已经到了精神力耗尽的临界点。然而此时却是猛地一抓自己受伤的右手,一股痛感顿时升起,让他的神志立时清明了几分。 “嗯?这些人要取你性命,怎么?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不成?” 说话的同时,小风渐渐恢复常态,额头上却已渗出不少汗珠,这却不是累的,而是痛的。而下一刻,乌索尔却是一抱拳道:“前辈,他们说的对,这毕竟是晚辈自己山寨中的事,还需,自己处理。” “哼!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就算如此,老夫什么都不做,今日你若战死,老夫的信誉岂不是因你受损了?”话音方落,小风扫视了九名当家一眼,见这些人皆是凝重之色,并无人看破自己的演技,当即语气缓和了几分道: “这样吧,你与这些人交手,老夫不管,可是每一次只能有一人与你对战。听到了么?!你们每次只得派出一人与他交手,老夫不管你们是否要使用车轮战法,总之你们每次对决一人,老夫绝不插手也不给他疗伤。” 话音方落,九名当家眼神一变,面上的苦涩却是减轻了几分。他们心中明白,如果眼前这个连大人物都能吓走的人出手,恐怕自己等人还真不够他杀的。血性是一回事,本能却是另一回事。 话至此处,小风话音一寒道: “哼哼,可若是你们阳奉阴违,以两人出手,或者暗中偷袭,那就莫怪老夫不讲江湖规矩,出手灭杀你们这些小辈!” 九名当家相互对视一眼,却将目光齐齐放在他们身后的二当家身上。却见二当家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九人相互对望一眼,齐声应道: “好!” 而下一刻,乌索尔依旧一人一刀,上前一步,可他开口之间,却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虚弱之意,虽声势不比最初,可也不像是一个受重伤的应能发出的: “你们,谁先来受死?!” 第662章 乌山决(中) 八名当家闻言之间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之所以一拥而上,并非是因为他们对眼前之人深恶痛绝,而是十一当家一马当先带头冲杀,他们不得不上而已。 此刻这带头之人已经重伤而回,此时被抬下去连是死是活都还未有定数。这八人自然没了先前的一时脑热,此刻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敢去打这个头阵。 大当家的武功虽然只是比自己这些人高上一点点,可是在单挑规则之下,这一点点也足够让自己不敌受伤,甚至当场被斩杀。现在又加上他手中那柄利刃,其战力论及单挑,此时这山寨中人又有何人敢与之一战。 八人迟疑之间,再度转身将目光投向二当家,而夜色之下,却是无人看得到二当家此刻额头之上满布汗水。这并非吓得,也不是紧张的,而是运功强冲穴道脱力所致。 自己最信任的十一弟,在当下这种当口居然偷袭自己,而后却没有攻击自己,而是带头杀向乌索尔。红岫先生何许人也,当即便猜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只怕自己这十一弟早就有了二心,那么如此看来,他之前极力证实的大当家勾结东瀛,也值得推敲。 “砰!” 就在此时,二当家眉头一皱轻咬嘴唇,而同时一声闷响自其身体之中传出,而后众人便见两条碎布从二当家身边飞射而出,紧接着便见二当家运使轻功,几个转落间便到达了自己等人身前。 众人只当方才一声闷响,是二当家心中怒火难消,终于出手之时所发的掌风,当即反倒觉得正常无比。毕竟那十一当家平日里可是和二当家相交甚密,他们方才还在心中奇怪,为什么十一当家被人当众斩下一臂,他却无动于衷。 可是众人又哪里清楚,方才这一道气劲爆体而出,却是二当家逆运内劲反冲穴道,在气劲破体而出的瞬间,他也已经受了轻伤。然而正当二当家冲至众人身前站立,正准备开口之时,却是忽然感觉喉咙处一阵剧痛传来,赶忙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十一..你下了什么毒..” 二当家此时喉咙间的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痛,自己最为信任之人,此时却在背后算计自己,如今落得如此田地,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畅快,亦无一分心思想笑对方咎由自取。 然而就在这时,乌索尔忽然仰天大笑,手中奇型弯刀遥遥一指二当家道:“老二!你终于按奈不住了。来吧!你我今日生死一决,恩怨云消!” 一声落罢,其余八名当家皆尽后退半步,似为气势所摄,却更似是不想参与眼前两人的对决。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等人已经是乌山军了,而非是原来的乌山寨山贼,因此这个大当家由谁来做,自己却是并不关心。 而他们的脑子,更加想不到关于如果乌索尔夺回大当家之位后,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个问题。此刻的他们,只想着眼前之战,自己终于不用做这个炮灰。 二当家闻言双眼一凝,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八人一眼,见他们竟无一人愿上前一步,心中一种凄凉感不由得升起。平日这些人皆表露出一副尊敬自己的模样,而自己也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可如今在事实面前,一直欺骗自己的真相,终于大白天下。 而那个平日里真心对待自己的十一,今日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这最为致命的一击。此时自己有口不能言,心中虽有疑虑,却又无确切的证据,面对眼前乌索尔充满杀意的目光,三重打击之下,二当家终是深吸了一口气。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只见二当家手中白光一闪,一把平平无奇的羽扇便出现在手中,而随即羽扇一横,身后八名当家却齐齐后退了数十丈距离,留出了足够大的决战空间。 “哼!老二,以你的脾气,开打之前不是应该废话一番的么?什么山门六诫,什么欲加之罪,若想用这些乱我心神,就放马过来吧!” 山寨之中,除了十一当家最了解二当家之外,便只有大当家最为了解他的性格。二当家极少展露武功,可其武功却是山寨中最高之人,而除此之外,他还极为擅长攻心,往往交手之前便会以攻心之术扰乱对手行招,因此往往胜的十分简单。 只是就算大当家再如何了解二当家,却也一直拿他当兄弟看,至于红衣女子的身份,他却是丝毫不知。而如果他见到了红衣女子样貌的二当家,只怕今日一战便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巨大的打击,会让乌索尔本就有些凌乱的心境彻底崩溃。 “哼。” 二当家此时身中奇毒无法开口,而此时强行开口之间,除开喉咙中的剧痛不言,在旁人听来,却是一声冷漠至极的冷哼声。乌索尔闻言之间,双眼中怒意更甚,他对这山寨中的所有人都会留情,但唯独不会对这个一心算计自己死的二当家留情。 两道身影一快一慢,快的一人正是提刀而上的乌索尔,而慢的一人却是闲庭信步一般的二当家。只是二当家这步子虽小,可每一步踏出,却都行进了数步的距离,一旁的黑袍小风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二当家的步子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并未察觉其中端倪。 三息过后,两道人影已然交接,乌索尔虽然不知二当家的武功深浅,可是却隐约感觉对方是强过自己的,只是这强出的程度并不大,就像其余当家与自己的差距一般。 而此时他有祖传宝刀在手,持此弯刀,亦可施展自己最后的底牌,因此他有信心击败甚至击杀眼前的二当家。只是以乌索尔的头脑,终究是料想不到,自己有底牌,那么他的对手也可以有底牌这种东西。 “嗖..” 一阵破风声响起,乌索尔当即横扫一刀出手,他心知自己必须凭借宝刀之力方有必胜的把握,而对手此刻却无兵刃在手,自己正是要利用这个优势,一面积累气势,一面压制对手。 然而就在八名当家为二当家捏了一把冷汗之时,却见二当家面对这突忽奇来的一刀不避不闪,竟是右手一抬,拿着手中弱不禁风的羽扇朝着对方的刀刃接去,众人见状顿时一惊,当即大喊道: “二当家小心!!” 乌索尔同样没有想到,对方面对自己这一刀,居然如此轻易的去接。难道他没有看到,之前十一当家就是强接自己的刀势,这才被自己削掉一臂的么? 不过他此时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而眼前这个人可不是十一,他对这个人可不会留情。因此眼见对手螳臂当车,他依旧还是运刀下斩,毫无收手之意。 他的这番动作,尽数被二当家看在眼中,而二当家此时面上无喜无悲,可眼中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神伤。然而就在下一刻,当众人皆以为二当家的手臂也要被乌索尔一刀斩断之时,八名当家却是齐齐惊呼一声: “啊!” 只见乌索尔的宝刀与羽扇相接瞬间,千钧刀势却宛如砍在泥潭之中一般,狂暴的力道顿时消散一空,而下一刻只见羽扇轻轻向上一带,紧接着宝刀竟是脱手而出,朝着上空被甩了出去。 乌索尔见状不妙,当即却十分果断的猛然踏地而起,宁愿将自己身体的破绽暴露给对方硬吃对方一招,也不愿就此兵器脱手。然而让他奇怪的是,直到自己飞身而起持刀在手又安然落地,二当家始终都没有出手攻击自己一下。 然而乌索尔却不愿思考这些,当即提刀再上,却是有了准备,一刀发出留有余地,一时间两人战在一起,互有交接,却再无兵器脱手的情况出现。 “太极劲?” 一旁观察的小风此时心中一惊,方才这二当家的步法便让他感觉到眼熟,此时眼见对手使出这一招以柔克刚,小风心中第一个念想便是对方用的太极。 可下一刻,自己仔细推敲之下,对方的步法却好像并不是太极拳的路子,自己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自己是一名现代人,诸如此类的武学视频,不说真假,自己都多有涉猎。因此小风虽然不会武功,可对于认出武功一道,却不弱于一些大门派的子弟。 当然了,这只局限于小风看过的武功,比如一些出名的武学,可至于这个江湖世界中特有的武学,他却只能是一头雾水了。其实小风并没有看走眼,这二当家所练的内功正是太极劲,只是他只练了内功上篇的皮毛,仅仅明白其中一些道理而已。 至于什么外招,甚至是运发而出的内招,二当家亦是不知晓的。至于他的步法,却绝不是什么武当轻功,而是一种包含了阵法运行原理的玄妙步法。是了,二当家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而是一个阵道中人。 这却又与乌山寨的一桩旧事有关,而他们这一脉相传的阵法,则是乌山寨持续百年却未被官府剿灭的真正原因。只是关于这个秘密,只有在上一代传人临终之时,方才会告知下代传人,而旁人是万万不知的。 正如二当家不知大当家身怀偃术一般,乌索尔同样也不知道二当家身怀阵法,而两人此时交手之间,二当家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此时并未开阵。否则,以乌索尔的实力,纵使有祖传宝刀在手,也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而就在两人战况焦灼之际,那八名当家却又再一次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二当家小心呐!” 下一刻,众人惊骇之中,却见乌索尔突忽奇来,从怀中掏出的另一把刀,砍向了毫无准备的二当家,正中对方右肋腰带之处。然而.. “叮!” 一声轻响传出,两人空中交手的身影却急速朝着各自的方向后退而去,而乌索尔手中宝刀,却再一次脱手而出! 第663章 乌山决(下) 眼见宝刀脱手,对手却也被震飞,乌索尔不顾伤势,强行借力而起,朝着天空之上的宝刀握去。奇型弯刀入手瞬间,一股炙阳之力顿时窜入体内,然而乌索尔此时内伤已然沉重,体内功力不足运化这股炙阳之力,落地瞬间体内一声惊爆传出。 “唔..” 乌索尔身形连续后退七步,第七步踩定之际,一声闷哼传出的同时,嘴角处溢出一道血线,方才压制的伤势终于爆发。然而他抬眼望去之时,却见自己的对手早就安稳落地,随即眼中却是一惊。 二当家手中羽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柄细长之剑,剑身薄如蝉翼,剑锋险如钢针,刃上三角血槽,剑柄所刻毒蛇栩栩如生,正是杀手奇兵,天杀软剑。 此时二当家一手持剑,另一手却轻按在腰间,似是在掩盖什么。乌索尔凝神望去,心中却是一喜,因为他看到对手身上,也就是自己方才那一刀劈中之处,正有一道嫣红血色,显然是已经负伤。 乌索尔对自己的刀法十分自信,同样对于手中宝刀亦是信心十足,这一刀造成的伤势绝对不轻,而对手选择弃扇用剑,也许便是这伤势,已经到了让他无法施展之前那化劲功夫的地步。 然而乌索尔不知道的事太过,而他也太过盲目,盲目到不知与自己相伴二十载的兄弟是女儿身。亦不知夜色之下,人的视线会受到阻碍,而人所见,却又会被心中所想加工,最后才是自己的认知。 “老二,你这剑..哼,你果然勾结天杀阁!” 乌索尔自知伤势沉重,可他却觉得对手也不好过,此一战自己仍有胜算。此时开口说话的同时,暗自却是调整气息,虽无法让内伤痊愈,却聊胜于无。 二当家闻言一愣,随即眼底凄凉之意更甚,眼前之人到底是真的笨到被人轻易挑拨,还是他对自己本就不曾有过信任。为何身后八名当家皆作壁上观,为何自己最信任的十一对自己下毒,而曾经在人前袒露最信任自己的人,如今却与自己生死相搏。 二当家一时乱心,只觉心烦气躁,然而喉咙间的剧痛却再度传来,俨然有加剧之势。二当家心知自己怕是运功之间毒素加剧,当即双眼一瞥自己腰间,原本轻按腰间的手,缓缓收回。 一手抬起,夜色之下,乌索尔只见其身上一道嫣红之色触目惊心,只当他受了极重的伤势血流不止。然而如果时间倒流到两人决裂之前,二当家知道对方的心思,恐怕定会骂对方无脑猪公。 方才的一刀,确实击中了自己,然而却被自己腰带中所藏的软剑尽数格挡,所伤的不过是自己的衣物而已。然而二当家之所以用手去遮挡,自然也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而是因为此刻外套受损,自己内中所穿的红衣暴露了出来。 “不说话,是代表默认了么?” 乌索尔见对方默然无语,心中却是并不在意,同时加速内功运转,而此番开口之际,总算再次将自身伤势压制而下,已经有了再战之力。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因为这伤势如果再度爆发,那么自己便无力用出底牌。 “哼..” 二当家轻哼一声,随即身形猛然前冲,可其身上却不带半分内力流转。一旁观战的小风,已然适应了自己右臂脱臼的痛觉,此时识能再度运转,看出二当家似有异状,正要传音乌索尔提醒,却见乌索尔此时眼神之中,带起一抹回忆与迷茫之色。 “不好!” 小风见状,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二当家有类似自己夜师侄的那种攻心剑术,虽然表面看似没有内力运转,却已在对手身上生效。此时乌索尔的目光呆滞,正是中了这攻心之术的征兆,心念一转间,小风的识能传音直接响彻在乌索尔脑海深处。 “那不是真的,是幻觉!你现在在生死对决,不可分心!” 然而话音方落,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却见乌索尔身上爆发出一道绿芒,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围观的八名当家见状抽身欲退,却是慢了一步。 “啊啊!!那不是幻觉!” 乌索尔忽然大喝一声,再度睁眼之间,眼中尽是怒意,而其体内被压制的伤势亦是猛然爆发。可若放在平时,他绝无再战之力,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周身气势不减反增,手中奇型弯刀,再度涌来一阵炙阳之力。 小风天生绝脉,体内不存半分内力,因此对于一切以内力反噬对手的音功反震皆有极强的免疫。然而此时面对乌索尔这一声大喝,距离他最近的自己,却被震飞而出,只是此时众人注意皆在乌索尔身上,却是没人看到自己这番窘迫。 否则自己的威慑一旦失效,恐怕这些人一拥而上,或在暗中偷袭乌索尔,恐怕就算他这强弩之末爆发力极强,却也免不了身死之时。小风落地瞬间,缓缓自地面爬起,然而却感觉身体沉重无比,再难前进一步,索性靠着哨站大门,就这样站立不前。 话音方落,二当家前冲的身形亦是为之一顿,随即双眼一凝看向乌索尔,却见他神色疯狂,俨然有走火入魔之相。而就在此时,二当家眼底深处,竟是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不是..不是,不是!她是真的,不是..你们..你们才是幻觉!” 乌索尔开口之间,体内内力爆窜,真元涌动同时嘴角血线不断扩散,然而他的眼中只有怒意,只有张狂,如若小风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定会道上一句,太失策。 乌索尔心知自己必须拿出底牌,所以方才见对手冲来,心神一动,脑海中快速搜寻起那被自己沉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刀法。而同时,脑海之中亦是浮现起一道红衣倩影,亦是被自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人。 那一夜,父母亲尽殁于黑森死林,叔伯兄弟为掩护自己逃出古林亦尽数死在尸将手中,山门古树之下,自己本想一死了之。然而却做了一个梦,一个如真似幻的梦。 梦中一位妙龄女子为自己解除心魔,同时以身相伴,梦虽一日,却足足在梦中过了一年。每一天每一日都历历在目,梦中她告诉自己树中藏刀之秘,授自己刀诀,又与自己刀剑合璧,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然而终有梦醒之时,当自己在树下醒来之后,所有自己梦中所遇的人,都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么一名女子,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言语。能证明她存在的,唯有树中的刀,和那霸道至极的刀诀。 三年,五年,十年。那名女子从未再度出现,而随着不断寻找与失望,最终走上绝望。一次契机之下,乌索尔彻底将这段记忆沉埋在内心最深处,同样为了沉埋这段记忆,他选择埋葬宝刀,不再使用刀诀,这一别,又是十年。 然而,就在他脑海中再度浮现起这名女子的一颦一笑,同时下意识的运转当初梦中刀剑合璧的刀诀之时,脑海中却忽然侵入了一道声响,那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皆是虚妄。 乌索尔当时的心境本就不稳,身体亦是摇摇欲坠,此时被小风无心的一句入耳,顿时眼前的女子消散一空,余下的便只有眼前自己最想杀的人。于是,乌索尔的心境彻底崩塌,再上手的刀,再无容情,是对敌人的无情,亦是对自己的无情。 就在这时,站稳身形的八名当家齐齐望去,却见乌索尔大喝过后,双脚一踏地面,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十数丈。手中奇型弯刀之上光芒忽隐忽现,如天中妖月,诡谲非常,如此奇景,让人不寒而栗。就在这时,三当家忽然开口,朝着二当家大喊道: “二当家小心!这是二十年前的弋阳刀诀!” 三当家之所以出声提醒,却是因为这弋阳刀诀之事,整个山寨如今也只有他一人和乌索尔本人知晓。而二当家是后来加入的山寨,当年并未加入,因此他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 “嗯?” 二当家此时无法开口说话,任何声音在外人听来,只有一种音调。然而此时此刻众人所听的声音却与他的本意无二,正是眼见对手凌空一刀,心中生疑之词。 乌索尔腾空而起,刀势已然趋近圆满,夜空无月,此时他的刀便如一轮妖月。然而当他将弋阳刀诀运满之际,手中奇型弯刀一股炙阳之力却是灌入脑海,让他神台一清。可下一刻,当他看清自己这一刀已然锁定了二当家之际,却是心一横,大喊道: “老二,这是我最强的一刀,你若能接下,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然而话音方落,地面之上却传来一阵震动,众人迟疑之间,却见地面上忽然光芒大作,白光之中三道巨型图案由虚转实,小风见状,心道一句: “果然来了。” 而下一刻,只见二当家周身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三道不断旋转的八卦图案,而他所在方位正是三道图案汇聚之所。随即,二当家右手引剑向天,左手却按在剑身之上,一道鲜血缓缓流出,似是以血祭剑,却更似以剑祭阵。 可正当乌索尔一刀运满,狂猛的刀势再难压抑,而他对地面上的阵法亦心怀戒备之际,却是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因为一声闷哼忽然从二当家口中传出,随即一口黑血自其口中喷出,二当家周围八卦图案骤然溃散,他的身形亦是一阵踉跄。 “老二,天亡尔命!” 然而就在乌索尔一声大喝,身与刀合二为一,万钧刀势凌空而降之际,却听一直闭口不言的二当家,口中忽然轻哼一声,语气极轻的道: “哼..天意,弄人...” 第664章 乌山梦醒人不在 话音甫落,众人讶异声中,只见二当家身形忽然向后纵跃而起,右手一扬,方才溃散的三道八卦大阵竟瞬间凝结。乌索尔同样心惊,自己刀诀锁定之下,对方阵法溃散,竟还能再度施展轻功而起。 然而一刀已出,乌索尔自知自己底牌尽显,若不能一击得手,便再无得胜之机,心一横,刀一沉,万钧刀势,再催三分。可与此同时,却见二当家忽然瞥向观战的八名当家身上,眼中寒意涌动。 夜空之下,八人虽看不清二当家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在身。而下一刻,只见二当家再度以血祭剑,随即在众人哗然之中,一柄细剑竟一分为二,双剑入手瞬间,地面八卦大阵随之一阵震动。 “这..也是我的最强..此招过后..你我..恩怨云消!” 二当家开口之间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颤意,旁人只当他是底气不足,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做出了一个最后的决定。而自己体内的毒,并非借着方才一口黑血吐出,而是加剧了几分,此时的自己,同样只有一招的机会。 “嗡...” 电光火石之间,二当家双剑运化,身后竟划出一道由无数剑气组合而成的半月图案,与迎面而来的半阳一刀遥相呼应,正是一红一篮,泾渭分明。乌索尔见状双眼骤然收缩,心中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迅速攀升,而自己的刀与对方的剑已不足两丈距离。 可就在此时,却见二当家猛然转身,手中剑势为之逆转,原本向天一剑,此时竟然化为灭地一剑,而他转身之间,剑势所朝方向,竟是那围观的八名当家。 “啊?!” 八名当家当即惊慌失色,纷纷运起轻功欲走,他们方才还震惊自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什么时候有这种武功,这根本不是他们平时表现出的强过自己一星半点,而是天壤之别。 此时此刻眼见这一剑所发之剑气竟朝着自己等人袭来,他们又怎能不慌不乱。然而正当他们转身欲退之际,地面上的八卦图案骤然散开,一瞬之间便将他们束缚其中,任他们如何奔走,亦无法离开阵法半步。 而就在此时,二当家忽然侧头看向身后逼命而来的一刀,眼底深处的凄凉之意终于不加半分掩盖,而此时眼中却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小风见状双眼一凝,当即识能传音至乌索尔脑海中道: “住手!不可杀他!” 此时乌索尔心境紊乱,自己与其在这危机间解释,却不如直接调转识能侵入他的脑识。这在平常,就算是一个毫不会武功的人,也不会被小风轻易得手,可是如今乌索尔心境极度紊乱,却是一击即中。 “啊?!啊..啊!!” 乌索尔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叫,而下一刻只见他双手猛然拖刀,想要收回刀势,然而这万钧刀势早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又如何是他想收便能收的。 二当家眼见乌索尔忽然收刀,眼中闪过一抹疑色,可随即出现的竟是一种迷茫与欣慰。小风因为有识能加持,所以这黑夜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反而因为黯淡无光而清晰了几分。 眼见二当家眼中如此变化,小风顿时看出其中之意,心中暗道不妙,他这是有了死志。而就在这时,一阵惨嚎之声忽的从八名观战的当家口中传出,道道血雾喷洒而出,那诡异的阵法非但阻碍了他们运转轻功,就连内功也被压制。 此时数十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尽数贯穿在这毫无反抗之力的八人经脉之中,八人便如狂风暴雨之下的幼草,被连根带起之间,风中凌乱。转眼间,身体已被剑气洞穿数十处,落地之间,除了三当家之外,其余人已了无生机。 三当家落地瞬间,惊魂方定,却见眼前人间炼狱,转身之间看向身后的数百名持刀山贼,却见他们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是有说有笑,仿佛自己等人方才是在表演什么戏码一般。 三当家只感觉心中一阵无名火起,然而下一刻,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刚刚站起的身形亦是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八名当家,瞬间便被二当家临危的一剑灭杀,然而此情此景,却没有一丝被阵外的山贼见到。 “嗖嗖嗖...” 与此同时,刀与人已不过一丈距离,刀身所发炙阳之力已近其身,二当家回身之间,竟没有出剑抵挡,而是当场弃剑。如果说乌索尔之前收刀,仅仅是因为小风以识能侵入脑识之功的话,此时的他却是全力以赴发自内心。 他也不是傻子,眼见对手弃剑赴死,他决不相信老二会有什么良心发现一说,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己又被算计。此时他不想眼前之人死,因为他死了,自己便断了一切的线索,因此自己必须收刀。 “喝啊!” 乌索尔大喝之间,双手猛地运发内力与刀势抗衡,体内残存真元顿时被抽离一空,甚至无法维持凌空的轻功,然而这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却让他有一丝熟悉。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后,却见对方脸上浮现起一抹自己陌生的笑容。 一阵刺痛感迅速朝着乌索尔脑海深处传去,这种刺痛之下,让他紊乱的心境为之一滞,而另一旁凝聚识能侵入脑识的小风却忽然一声闷哼,顿时头晕目眩,席地而坐,正是遭受了识能反噬。 奇型弯刀之上炙阳之力在乌索尔不甘的眼神中,疯狂朝着两步外二当家的身体席卷而去,然而二当家却已弃剑,毫无阻拦之意。一种心痛的感觉在乌索尔心中莫名升起,随即大声呵斥道: “老二!你反抗啊!动手啊!” 一声传出,乌索尔手中再度用力,却见对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而眼中竟是出现一抹泪光。眼见自己的兄弟如此模样,乌索尔一时间心中却是乱作一团,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同时也有一种排斥之意。可就在这时,却听眼前之人轻声开口道: “不必了,如今这山寨还你,我也..还你..” 正当乌索尔诧异对方最后的半句是什么意思之时,却见对方忽然靠近自己,而自己手中的奇型弯刀此时却是发出一阵震颤,竟让乌索尔手中压力顿时一轻。可随即,一声痛呼,却是传入耳中: “呃..” 声发同时,原本从上而下的一刀,在方才乌索尔极力控制,而那弯刀最后关头颤动之间,转化为斜劈的一刀。一刀凌厉刀劲,正中二当家右侧肋下。 而刀势经过其身体之后,席卷于地面之上,发出一阵炸裂之声,土石飞起,尘沙漫天,比之登云道上黑雾滚滚亦不遑多让。乌索尔体内再无半分可用内力,身形当即摔下,好在这数丈的距离,还摔不死一个武功好手。 “噗..” 可二当家中刀痛呼的同时,身形被刀势震飞数丈,在空中带起一道瑰丽的血泉,而这一刀之下,彻底将其腰带斩断,一身外袍脱落而下,露出一身红衣。落地之间又是一声闷哼传出,一双素手支撑地面,却实难起身。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无奈的女子声音缓缓响起,这出口之人正是地面上难以起身的二当家,却已是气若游丝: “想不到..我苏红岫..竟有..这一天...天意弄..咳咳..” 话至末尾,一阵剧烈的咳嗽自其口中传出,而此时苏红岫面朝于天,手指轻轻抬起仿佛想要刻画什么,却终是无力放下。每一声咳嗽传出,胸膛即会剧烈起伏一次,而每一次起伏间,嘴角血渍便会添新一分。 此时的二当家再也不是昔日运筹帷幄的中年男子模样,而是一名楚楚动人的红衣女子。只是她眼中尽是平静之意,似乎并未因为方才的危机而有丝毫心惊胆张,同样也对自己逐渐消逝的生命没有半分紧张。 “你..你,你!” 就在此时,苏红岫身旁不远处传来乌索尔的声音,而他连道三个你字,心中却是惊讶万分,一时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眼神呆滞,脚步却不曾停下,快步奔来。 而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凝神的小风,此刻睁眼之间快速扫向战局,可当他看到乌索尔此刻瘫坐在地,盯着他自己的双手,而他眼前正躺着一名重伤的红衣女子之时,任是小风的心性,亦是为之一惊。 可随即他便见到地不远处那件长袍和其上的漏洞,正是肋下三寸,而这女子亦是如此,小风心惊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他明白眼前这两人都是江湖客,可却也因为如此,他们和自己不同,他们若死,便是真死。 “我..你..我...” 乌索尔此时瘫坐在地面上,那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人与刀,此时却尽数重现在自己面前。而不同的是,刀在自己手中,人却躺在自己身前。自己双手之上满布鲜血,只感觉心中无穷悔意涌上心头,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自己明明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自己如果再一次梦到那个人,要说的千言万语。可此时人就在自己眼前,却是一句也无法说出。此时的乌索尔已然不记得手上的血是自己强收刀势之下,震伤自身筋脉流的血,只当是眼前之人的血。 小风看在眼中,缓缓起身之间,踉跄着靠近两人。他明白,乌索尔此时心境崩塌,如若任由他继续这下下去,就算那红衣女子没有流血致死,当乌索尔清醒之时,也会自行了结,以死赎罪。 自己明明已经抢占先机,看出这红衣女子当初对招之时心生死志,出声提醒乌索尔。然而却只能提醒,无法真正打断对方的刀势,这种明明已经预判到却无法改变的悲剧,小风不允许发生在自己眼前。 然而就在乌索尔面色越发苍白,而眼中神色越发凌乱之时,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却自耳旁响起,只是那声音显得虚弱无比,正是: “无脑猪公。” 乌索尔闻言间双手抱头,身体剧烈一颤,而再抬眼看向地面上的红衣女子时,惊慌无错的应道:“是红儿么?我在,我在啊,我一直都在!” “呵..哈。” 苏红岫强自发出一声轻笑,而后眉头微皱便恢复如初,强行将口中鲜血咽下,轻声开口道:“无脑猪公,你还不扶我起来?地面上..真..真冷。” “啊!我这就扶你起来,我们回家,回山寨,我们回家!” 乌索尔神色依旧慌张,一把扶起苏红岫,将她抱在怀中,一时间却用力过猛,使得苏红岫眉头再度一皱,可却仍旧没有出声,就任由眼前这男子如此抱着自己。 而与此同时,小风距离两人已不足十步,这一次他却没有施展识能传音,那是因为他自知识能所剩无几,虽然自己此刻仍能侵入心境紊乱的乌索尔脑识,可他却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识能。当即开口道: “乌兄,你抱得太紧,这位姑娘喘不上气。她还有救,你不要如此紧张。” 乌索尔只听了半句,便神色一呆,随即抱住苏红岫的手松了一松,赶忙冲着小风连连点头,若不是他双手抱着苏红岫,只怕就要连连抱拳道谢了。小风看在眼中,虽然眼前之人与自己并不熟,可是他的这份心思,却被小风理解。 而当小风的后半句入耳瞬间,乌索尔却是忽然一愣,随即一脸认真地看向怀中的苏红岫,十分紧张的道:“啊?红儿你受伤了?你伤在哪里,是谁伤了你?我们走,我们去治伤,快去..快去治伤。” 说罢,他便将苏红岫抱起,然而起身之间,脚步却是一阵踉跄,险些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好在小风赶忙扶住两人,这才没有让两人伤势加重。 然而小风看向乌索尔的双眼,却见他的目光左右摇摆不定,而他周身的气质却与之前又是判若两人,当即心中一惊。知道他那第二个人格怕是又出来了,而这一地鲜血,他竟视而不见,自然已不正常。 “无脑猪公..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红儿,我在的!” 小风看向红衣女子,见她瞥向自己,小风心中无奈当即后撤,却在身上翻找起来,他记得当初下山时,师兄除了给自己护身宝甲之外,好像还给了自己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说是不到生死攸关之际不要打开。 而因为这个盒子太过不起眼,而小风当时好奇之下伸手打开,却无法做到,便被他一直遗忘到现在。不过至于这盒子中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救命,这他却是不知。因为没准师兄是给他一件什么只能发射一次的暗器之类的东西,所以才说必须在关键时刻打开。 想想,如果是救命的丹药,自己被人追杀重伤,就算吃了丹药恢复伤势,那不也是同样再死一次的命运?所以这盒子中,是救命丹药的几率微乎其微,可就算如此,小风还是想劲力一试。 “世上已无乌山寨,只有乌山军...那八人..八人中,一定有天杀阁与..与南宫世家的奸细。我..今日过后,你便是..乌山军统领。我当年..说过..会送你..一个崭新的乌..山..” 苏红岫方才之所以运发剑势,转身袭杀八名当家,正是因为她察觉自己体内毒素俨然有爆发之势,而那时她又处在心死的边缘,这才索性杀掉八名当家,一绝后患。 而她方才所言,却不是那被众人忘却的一年中所发生的事,而是那一年之后的第二年,红岫先生正式加入乌山寨,成为二当家时所发下的誓言。 眼见红衣女子气若游丝,小风心中焦急,索性识能一扫自身,当即发现了那只不起眼的小盒子,单手一番,盒子入手。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双眼一凝,因为他发现那盒子竟然是打开的,而其中空无一物。 “这..这怎么...” 小风分神瞬间,却感觉到一道寒意直冲脑海深处而去,而自己的识能、精神力与魔法尽数瞬间消散,一种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小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呼,便应声而倒,当场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将话说完,口中再度闷哼一声,却是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已经惨白如纸。而乌索尔此时却再度一把抱住苏红岫,涣散的眼神却已恢复如初,大声道: “红儿,红岫!是大哥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要乌山寨,去他的黑森死林,去他的乌山祖训,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然而苏红岫闻言间,已是出气不如进气多,声音逐渐变轻,而眼中亦是缓缓落泪,终是回光返照一般艰难的抬起右手,摸向眼前人的脸颊,轻声道了一句: “不准..恨自己...我们..” 然而话音未完,两人身旁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股浩然蓬勃之力顿时出现在两人周遭,地面三道八卦大阵顿时一阵震颤,半息过后,竟是应声而碎。随即三道蓝光冲天而起,似是巧合,却更似天生异象,沉寂的夜空中,一轮明月终于破云而现。 而就在此时,两人身旁,赫然响起一个张狂至极,却极具磁性的声音,正是: “住口!谁准你们在本王面前,唱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给本王憋回去!” 第665章 醒掌乌山醉难眠 如若小风此时清醒,此时怕是会在惊讶出声的同时,暗骂对方一句中二病晚期。可如果他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所用的躯体是自己的身体的话,那他恐怕会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人,正是小风在长安血夜中,进行的七罪试炼中最后一关,自称本王的傲慢。而他竟在此时苏醒,这本已被忘却,当做一个梦的存在,此时竟再度现身,如若小风现在能有一丝意识,恐怕他以后便不会走上许多的弯路。 当初的长安血夜,包括这七罪试炼,完全与天外客认知的江湖格格不入,而自从长安血夜被世人遗忘之后,小风自然而然的也就将当初发生的一切,埋在记忆的深处。 然而小风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丧失了意识,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不知情。可乌索尔眼前所见的这个人,依旧是小风的身躯,依旧是一身黑袍,只是周身的气势却凌厉无比,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上太多。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那便是黑森死林中的尸将,在此人面前亦如同蝼蚁一般可轻易灭杀。只是此时此刻,自己心爱之人已经气若游丝,纵使在自己眼前站的是什么武当山的道祖,又或者少林的达摩祖师,他也不会生出半分敬畏。 可就在下一刻,他双眼一凝之间,却见地面上那些逐渐干涸的血液,竟忽的化作万千血珠悬浮而起。而眼前黑袍人周身一阵浓烈的紫芒不断凝实,最终手掌一翻间,万千血珠顿时朝着手掌中心汇聚而去。 周身紫芒亦随血珠汇集而入手心,顷刻之间手心之处凝血成丹,一枚通体紫黑的丹药凭空出现,然而这丹药却如梦幻泡影,如真似幻。 “前辈...” “啪!!” 乌索尔缓过神来,一声前辈出口,然而话声方落,换来的却是一声脆响,随即他便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身前传来。而下一刻,他便如狂风之下的树叶一般被荡飞而起,这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乌索尔的脸上,顿时将他扇飞数十丈开外。 可奇怪的是,当乌索尔起身之间,咳出数口暗红色血液之后,面色竟是红润了许多,不再是原本那般面色惨白,而其强收刀势而在体内残留的刀气,竟在这一巴掌之下尽数化解。乌索尔神情一时错愕,而就在这时,那黑袍人却再度开口道: “本王允许你说话了么?!退下!” 一声方落,乌索尔身形再度倒飞而出数丈之远,空中劲风如刃,割裂之间让他神台一阵清明。而此时落地之间,距离那数百持刀山贼只剩下不过二十余步。乌索尔自知,此刻只需被任何一人轻轻出手砍中一刀,便会立即伤势复发。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的脸上竟是是有说有笑,看向登云道的方向,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当下这种情景之下,当真怪异无比。不过就算如此,他现在的大部分心神也全在苏红岫的身上,当即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嗡..” 随着一阵振聋发聩的嗡鸣声响起,乌索尔眼见自己身前一丈,地面之下,数百道剑气忽然爆窜而起,天空一轮明月仍在,却被这数百道紫色剑气夺其光芒,盖其声势。 一息之间,一道方圆数十丈的剑阵,赫然出现在登云道前,笼罩整个场地,剑光明月,交织出一副意境十足的杀局。而这道剑阵却好似在缓缓移动,方向正是登云道索桥,而周围剑与剑越来越密,密的乌索尔全然看不清剑阵之中的两人。 正当乌索尔心急万分,却被眼前剑气所发剑风逼的无法前进半步之时,剑光缝隙之中,却隐约见到那黑袍人忽然伸出一掌,朝着地面上的苏红岫抓去,乌索尔心急意乱当即大喝道: “住手!!” 然而这一次黑袍人却是丝毫不加理会,亦并未出手将他震退,而是手一吸,一股莫大吸力自地面而出。苏红岫伤疲在身,此时又血流不止,已是意识模糊,此时断无反抗之力。 半息之间,红衣女子便被黑袍人以掌力凌空吸起,双脚浮空而立,腰间伤口触目惊人,三道嫣红随一身红衣流淌而下。一时间却也分不清究竟是红裙本相,亦或是生死危机。 就在这时,黑袍人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口中传出,似有龙吟虎啸之声,然而声音传出瞬间,原本有说有笑的数百山贼,此时却是神情骤然一顿。而后齐齐发出一声闷哼,只觉脑海深处一阵无法抗拒的倦意袭来,半息之间,尽数倒地。 “啊?!” 乌索尔闻声回头,却见数百人应声而倒,而他同样听到了那声长啸,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损伤,反而觉得灵台更加清明。若非苏红岫此刻仍在剑阵之中,他不愿多想,否则他宁可相信自己仍在做梦。 而当长啸落罢,乌索尔只感觉天旋地转,眼中再无一处完好之物,而其听觉却在此刻清晰数倍不止,狂风阵阵,剑鸣声声尽数入耳。然而这突忽奇来的变化,却让他原本就趋近崩溃的脑识再度受创三分,三息过后,耳中只余一句: “凝血归一·天人化生。” 而后乌索尔同样再难堪重负,一头栽倒下去,一句“红岫”尚未出口,便再没了知觉。 .... 人有尽时,天有风云,夜尽天明,万物复始。漫长的一夜终于迎来破晓,然而逝去的人却不知是否已入轮回,只愿来生,再世为人,再识彼此,谱传世之章。 乌山寨上,风轻云淡,昨夜登云道上数百山贼,此时已各自返回居所,然而无论今日如何风和日丽,一层阴霾已彻底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因为他们知道,昨夜山寨中发生了三件大事,而乌山寨已然不复当年,天,就要变了。 “咚..咚...咚....” 就在此时,乌山前寨一阵钟声响起,钟鸣九响,却响彻整个乌山寨,就连后寨亦是听得仔细。一时间各营帐居所之中,男女老少不下八百余人,皆神色慌张,纷纷朝着前寨奔去,而但凡年岁稍大一些之人,脸色则是满布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这钟声绝不是什么暮鼓晨钟,而是乌山别云钟。钟声九响,便意味着山寨之中有九名重要之人撒手人寰。而当今的乌山寨,配得起钟声送行的,只怕就只有十一名当家。 自当大家与二当家反目以来,这些人早就在心中有了准备,却万万想不到,这别云钟一响,便是九响。因而,昨夜传来的喜讯顿时消散一空,就算乌山寨以后不再是山匪流寇而成了乌山军,可没了领军者的乌山军,还能算是乌山军么。 登云道上,黑夜之中的黑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仙境一般的白云白雾,众人走在索桥之上远远看去,便如仙人凌空虚度,若是这些人长相再俊美些,就更有仙家之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前寨,然而刚至前寨,便见这里早已挂满了白色布条,一种极为压抑的情绪在众人之中不断传播,而那些不知情者眼见此情此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一阵骚乱,而后四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纷纷被人搀扶着从人群之后走出,直奔山寨议事大厅而去。 “看,那不是家老么?自从乌山寨换血,十一位当家掌舵以后,四家老便隐居后山不问世事,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惊动他们?”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人群之中,诸如此类的言语不绝于耳,大多就是分为两类,一类是不知情者压低着声音发问,而另一类则是知情者,可他们皆是左右搪塞,竟无一人开口说出昨夜发生之事。 而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一旦好奇心被勾起,越来越多的人知而不答,不会让发问的人放弃发问,反而会加深他们的好奇。而有有智者,往往可以堪破问题的本质,选择是否继续下去,至于无智之人,则会陷入危险亦不自知。 “事情都发生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唉..别问我,别问我...” 议事大厅之外,人群之中交谈之声愈演愈烈,而议事大厅之内,此时所坐的皆是乌山寨内有分量之人。可是这些人对于门外的吵嚷,却是无一人加以理会,并非是因为这些早已不管寨中事物的老者心性修养极高,而是因为他们同样不知情。 “安静!”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忽然自议事大厅正中首座之人口中传出,一声出口,议事大厅周遭数十名守卫神色一顿,随即齐声开口道: “静!” 之前这一人的大喝也许不够有震慑力,而这数十名守卫同时的大喝,却顿时让议事大厅外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顿。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忽然自议事大厅中响起: “乌索尔,你好大的气派啊。如今十一重伤未愈,二当家生死未明,你当真就以为自己是乌山军的统领了?” “哼,山寨之中近日来诸事不断,如今十一名当家八死一重伤,我不在之时,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说话之人正是乌索尔,只是他此时开口之间霸气十足,一身貂皮大氅更显首领之姿,与昨晚的心死之人截然不同,似是浴火重生,却更似换了一个人。 “你!!你这个叛...” 老者万万没有想到,乌索尔开口之间竟与昔日截然不同,一时间只觉心头气闷,开口之间竟慌不择言,一句叛徒险些出口。然而就在这个叛徒两字,刚刚说出半字之时,后厅之中,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住口!” 老者闻言一愣,虽然自己四人已经多年不管山寨之事,可毕竟曾经威望十足。如今竟被人频频折了颜面,这要他如何能忍,当即手中拐杖一砸地面,大喊道: “哪里来的混小子藏头露尾,给我滚出..” 话音未完,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后厅之中,一名大汉正推着一把木制轮椅走出,而轮椅之上所坐之人,赫然便是那名重伤的十一当家。而就在老者为方才失言而迟疑之际,乌索尔却是忽然再度大声开口道: “今日叫大家来,有三件事需宣告全寨,众人听之信之,不得有误!” 其余三名家老闻言,当即便要起身,然而却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眼神传来,下意识的望去,竟是十一当家。而他此刻独臂独眼,却不比往日的慵懒模样,如今他的眼神,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第一,乌山寨已接受招安,从此号乌山军,由上官皇室直接统辖,不受黄沙城之令。” 关于这一点,山寨之人早已知晓,只是众人此刻从大当家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未免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当初大当家是最为反对被招安的,可此时他说这话时,却有一种毋庸置疑之感。 “第二,叛逆三当家四当家勾结东瀛,派人刺杀二当家,路上设伏于我。昨夜于登云道前事迹败露,其余六位当家拼死之下,与之同归于尽,厚葬。” 话音方落,众人之中过半之人皆尽哗然,而另一半则是不堪回首。然而这根本与昨夜真相不同的话,被乌索尔说出之时,昨夜在场的数百山贼竟无一人反驳,而那被乌索尔斩断一臂的十一当家,竟也对这种说法毫无怨言。 “放屁!老三老四怎么可能勾结东瀛,分明是你勾结南宫世家刺杀二当家!十一,我知道你受了他的胁迫,不要怕,我们四个老家伙给你做主!” 眼见议事大厅外的众人竟无人反驳,四名家老中为首一人当即拍案而起。然而话才刚刚说完,却见乌索尔面色一沉,只是这名说话的老者没有点畏惧,当即不退反进,朝着乌索尔盯去。 然而就在这时,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一当家竟在此刻帮着乌索尔开口,声音阴冷至极:“四老,你们的话分量十足,但是希望你们说话前能有对应的证据,而不是信口开河。” “十一?你...” “十一弟,将你昨晚所见的,说出吧。” 乌索尔闻言间,看向十一当家,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可当乌索尔一句话说完之际,十一当家却是苦笑一声。伸出左手拽了拽如今空荡荡的右袖,随即看向四老冷声道: “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偿,这条手臂便是被四哥亲手斩下,难道还会有错么?!” 十一当家说话之间竟从轮椅上一跃而起,距离那名家老不过几步距离,如此喜怒变幻之下,终是将那名家老吓住。而就在这时,乌索尔却是开口说出了最后一件事,一件让众人讶异的事: “第三件事,我决定,今日传位于十一,自此而后,十一便是乌山寨的当大家,乌山军的统领。而今往后,乌山后山成为乌山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而我,将隐居后山...” “什么?!大当家要退位?!” “大当家好不容易夺回乌山寨,竟然传位给十一当家!二当家呢,二当家去哪里了?” 诸如此类的言语,再一次在门外接连响起,哗然声中尽是不解。而十一当家脸上亦是闪现过一抹惊讶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传位于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脸上一抹喜色一闪而逝。 “后山..禁地..二姐没死?” 十一当家念及此处,心中阴霾顿时消散。他原本以为二姐已然身死,而如今乌山寨只剩下自己与乌索尔,即便自己很想要对方死,可是却更加不愿违背二姐生前最大的期望。 所以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那便是今日伪证之后,便自请下山,从此不回乌山寨一步。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之前淡然接受自己提议和伪证的乌索尔,竟会传位于自己这个半残之人.... “我说过,今日三件事已成定局,不容更改,众人不得异议。十一,我与你二哥皆希望乌山寨能够长远,从今而后,这重担便只能在你一人身上了。记住,后山禁地旁人不可轻入,至于你,大哥欢迎你来..” 最后半句,乌索尔声音之小,只有十一一人听得仔细,而十一闻言之间双眼一凝,心中更加确定后山有异。心中焦急万分,正想开口之际,却见乌索尔已朝着门外走去,众人纷纷让路,而四名家老此刻亦是起身面面相觑。 只待乌索尔的身形消失在众人视线内后,四老方才齐齐一抱拳,转身冲着十一当家道: “贺十一当家,掌乌山军!” 偌大的乌山寨,偌大的聚义厅,厅中十一把交椅如今空无一人。青年白发,断臂独眼,身后百人恭贺,心中亦悲亦欢。死的人,自己从来不曾在意,而自己在意之人,如今却极有可能藏身后山。 自己一时邪起,终是付出一臂的代价,而那人却险险被自己害死。如今得知那人未死,虽断一臂,虽残一眼,虽于在意之人心中终究只是一名过客,但所为之,一生不悔.... 第666章 练剑 乌山后寨后山之上,溪水潺潺山林翠袖,今日又是风和日丽,与昨夜风云变幻相比,给人一种无尽惬意之感。后山深处,数座草庐不知何年河月便已在此,正是乌山寨百年来退隐之人颐养天年之所。 今日辰时,山寨易位,原本隐居在此的四老皆纷纷前往前寨,然而正如他们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开始一般,同样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的结局。今日今时开始,这后山草庐亦将易主,而他们注定无法淡出江湖。 草庐之前是一座人工修整而成的花草院落,石子路旁花草整齐而生。草卢之旁一颗丝毫不逊色山门之前那颗古树的参天大树,仿佛便是这后山守卫一般,已不知矗立于此多少年,也许它经过的年岁,已比乌山寨的存在要久远许多。 石子路的尽头,一张古朴的石桌上仍有未下完的棋局,只是这棋局原本的主人再也无法回来,而新的主人却会开启新局,如此残局注定被历史沉埋,逐渐遗忘。 棋局一旁不远处,正放着一张躺椅,躺椅暴露在阳光之下,缓缓摇晃之间,催人入梦。然而躺椅之上的人,却已经睡了太久,久到错过几盘好戏扔不自知,若是以他的心性知道自己错过如此多的事,只怕又会郁闷上几分。 “少侠,少侠?” 就在这时,草卢之中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而后一名红衣女子手捧茶盘行了出来,端看相貌不过二十出头,可谁又能想到,她二十年前任乌山寨二当家时,便已是碧玉年华。 “咳咳...” 兴许是阳光太过温暖,又兴许是茶香四溢,躺椅之上的人终是恢复了些许知觉,口中发出一阵轻咳。下意识的将长袍黑帽摘下,却露出一张极为怪异的脸。 之所以说这名黑袍青年怪异,并非是指他的样貌亦与实际年龄不符,而是他的面色显得诡异非常。因为鼻梁以下尽皆是古铜之色,而且皮肤之上坑坑洼洼,黯淡无光,可鼻梁以上却是面如冠玉,洁白无比。 好在此时红衣女子站在黑袍青年的身后,否则纵使她的记忆已经被改写,却也仍会对眼前之人心存芥蒂。毕竟这样一个怪人,加上这一身的黑袍,在这片江湖之中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当做是什么正道与好人。 人人皆知人不可貌相,然而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却皆是貌相。而认知一个人时,第一印象占据的比例根深蒂固,因此可以说黑袍青年原本的伪装十分成功,但这身黑袍,却是败笔所在。 “嗡....” 就在这时,草庐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嗡鸣,红衣女子闻声间双眼一凝,右手便朝腰间摸去。可这一抹之下方才想起,自己腰带中所藏软剑早已丢失,当即看了黑袍青年一眼,而下一刻却是素手一扬,洒出一把石子。 “红儿!” 正当石子落地,草庐附近的地面发出一阵轻颤之时,一个洪亮的男子声响从山下传出。红衣女子闻声之间,原本眼中的凝重之色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左手一挥,地面上的石子便尽数入掌,幻阵已解。 红衣女子面上的喜悦持续了许久,而当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在草庐之外时,红衣女子脸上的喜色却是尽数收敛。此时的她一手杵着石桌,一手搭在棋盘之上,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似是在与自己对弈,还时不时的抿上一口茶盏中的茶水。 “红岫!” 一声红岫出口,门外的中年男子当即大步而入,这人一脸胡须纵横,长相彪悍至极,背后一把奇型弯刀亦是怪异无比,正是刚刚传位于十一的乌索尔。 “嗯?你叫我红岫,莫非还想听我叫你老大?” 红衣女子开口之间看也不看乌索尔一眼,仿佛与他说话只是顺带,而自己的心思全在棋盘之上。乌索尔闻言一愣,不得不说他的智商本就不高,加上关心则乱,情商更是低的可怜,否则也不会相处二十年,仍不知身边之人是女儿身。 于是,他完全没有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还叫出了一个让对方无语的称谓: “哈哈哈,诸事已毕,大当家之位我已传给十一。老二,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大当家,而你也不是二当家了。” 红衣女子闻言间眉头一皱,只感觉自己腰间的伤口一阵刺痛,可随即又觉得十分有趣。两人的心思彼此已经心知肚明,而叫自己心仪之人作“老二”的,恐怕这天下仅此一人而已。 “二弟,百里兄弟还没醒么?” 一句二弟出口,在乌索尔尚未察觉之间,苏红岫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只是她这并不是忍痛或者忍怒,而是憋笑。身为无山寨军师多年,她的心性自然早已与常人不同,何况她辅佐的大当家,还是眼前这么一个奇葩。 话音落定,乌索尔将目光看向躺椅之上的黑袍小风,却见小风此时的五官已经尽数隐藏在黑袍之下,他全然看不出对方的状况,不过见对方呼吸有序,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又将目光看向红衣女子,眼神中带着几分炽热。 是了,小风方才已经摘下帽子,可此时又已戴上,而此处只有他们三人,自然不可能是苏红岫动的手。原因无他,其实小风已然醒来,只是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在这种时候醒来,因此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缩作一团,尽量让自己这灯泡黯淡些。 而不该看的,自己自然不会看,可这不该听的,自己却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然而他心中同样不解,自己明明记得昨夜这红衣女子已经重伤濒死,为何如今两人会在此地,而那女子看起来并无大碍? 同样小风也不明白,那名十一当家明显有鬼,可是为什么乌索尔还会将大当家之位传他。既然二当家未死,她不可能看不出十一当家的作为才是。 然而就在此时,小风的脑海中,一个久违的声音赫然响起,也是因为这个声音,全然盖过了同时响起的一声娇嗔,和一声清脆嘹亮的打脸声。 “三日之约已经完成,完成度极高,可自由选择奖励。奖励一,实战经验若干。奖励二,阅历若干。奖励三,乌山军声望若干。” 只有当这久违的系统女音响起时,小风才会短暂的记起自己是个天外客,而与其他天外客不同的是,自己的江湖之路,主线从来就不是打怪升级,而是修的随心所欲,随遇而安。 虽然小风清楚,以自己目前这种情况,最为迫切的应该是实战等级,因为自己一路走来,从来就没有打过怪练过级,如果公示亭上有一个入江湖时间最长,修为最低榜,恐怕自己就是稳稳的天下第一。 可是在安全的时候,理智往往无法战胜直觉,而小风的直觉此时早已做出了选择。他几乎在听到信息的同时,便选择了第三项,也就是目前来说毫无作用的奖励,乌山军声望若干。 而抛开直觉不言,另一个原因却是他心中实在好奇的紧,自己选择了这个奖励之后,那些与自己素味平生的山贼,和那名苦大仇深的十一当家,要如何在合理情况下,与自己交好。 如果说这个全息的江湖是一个传统的游戏,那么小风绝对不会选择声望,可是在这个江湖中,小风却明白声望代表着与这个势力的关系。而这个江湖中建立关系,却不是一件打打怪就能刷上来的简单事,因此这第三个奖励,才是长远的奖励。 收回心思,做出了选择,小风闭塞的五感同样也恢复正常,然而正当他算算时间,意识到了什么,准备再次闭塞五感,不做电灯泡之时。却听到了耳旁,传来了一阵兵器交接之声,心疑之间立刻起身,却见一男一女战作一团,正是乌索尔与红衣女子。 小风凝神望去之时,一刀一剑一触即分,然而结果却是乌索尔倒退三步堪堪站稳,而红衣女子纹丝不动,只是剑身有些轻颤。而就在这时,红衣女子赫然冷哼一声开口道: “哼,昨夜若不是十一下毒,你当我真的打不过你?” “二弟!你冷静,冷静啊!” 女子话音方落,一剑又出,凌空两道剑气一左一右包抄而去,乌索尔此时额头上已经是冷汗直流,他此刻全然没了昨夜对战时那种杀意,加上他此刻知道对方的身份,心中更加不敢与对方动手,一时间无论是气势还是招式,皆被对方死死压制。 “谁是你二弟,看剑!” 眼见乌索尔横扫一刀堪堪将两道剑气击溃,红衣女子却是眼一凝,当即踏地而起,右手引剑指天,草庐之中落叶顿时受制,纷纷飞舞而起。乌索尔见状一愣,眼中一抹惊异之色闪现而过,随即脱口而出道: “弋阳剑法?!老二,你..你这是要杀我?” 落叶飞花受剑气吸引,不断向上攀升,似龙卷之势逐渐凝结。反观乌索尔此时眼中尽是凝重之色,可他一时间竟是忘了出刀运招,就这样愣在原地,一息过后,忽然沉声开口道: “红岫,大哥昨天砍你一刀,今日还你一剑,也算公平,来吧。” 说罢,乌索尔当即弃刀,闭眼,一副等死之状。小风实在不懂这一对是在想什么,因为他发现红衣女子的剑势竟无半点收敛之意,心中诸般无奈,仍是开口出声,装作虚弱之态道: “咳咳,好大的风,咳..你们..这是做什么..” 话音方落,小风脚步一阵踉跄,向前一个跟斗差点栽倒在地,如此演技虽然浮夸,可却不得不说用处极大。空中原本凝聚剑势的红衣女子闻言之间,地面之上不断旋转的飞花落叶顿时失去牵引之力,纷纷散落而下。 而红衣女子更是剑锋一转,手中十三道剑气朝着山下方向击去,剑势散去之时,红衣女子飘然降下,却是干咳了一声,而后小声道了一句: “练剑。” 说罢,便转身朝着草庐内走去,临进门时开口道了一句:“可惜了好茶,我去重新沏一壶,你们聊。”而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后,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空前的尴尬。 而乌索尔则是目光呆滞的看了看红衣女子的背影,又看了看黑袍小风,最终嘿嘿一笑,冲着小风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可还没等小风开口询问对方昨夜之后发生何事,便见乌索尔的脸上忽然出现一副扭捏的神情,不得不说有些恶心。 而下一刻,正当小风想让对方有话便说之时,对方却是低声朝着小风问了一句话,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百里老弟,昨夜你拿出那黑色盒子之后说的那件事,你还记得么?” 而小风闻言苦笑,默不作声,他明白,这是一句试探。但,太拙劣了... 第667章 启程(乌山篇完) 一句试探,多重信息,小风面上苦笑,心中却是在飞速运转、盘算。如若昨夜并非发生什么特异之事,以乌索尔的性格大可直接与自己明说,而此时观他这幅模样,想来这特异之事,恐怕还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细思之下,自己当时拿出黑色盒子,内中却是空无一物,而后便失去了知觉。今时今日,原本重伤濒死的红衣女子,却看起来并无大碍,那到底是谁出手救了她?乌索尔又为何会认为此事与自己有关? 转念之间,一个错误的结论自小风心中涌起,他推断,有可能是极乐老祖去而复返,出手救了两人。只是这个理由,小风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确信,可一时间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却是想不到再合理一些的答案。 “咳咳..百里老弟?” 此时小风五官皆藏在黑袍之下,乌索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神色,而这苦笑却也未必发出什么声响,因此他在毫无答案之下,乌索尔心中的疑团被无限放大。可另一边,他却又觉得自己这种试探有些不地道,毕竟现在风云已过,而此后自己两人江湖之中又能再见几次 呢? “哈,乌兄说笑了,昨夜我消耗过大,晕倒之后便再没了知觉。倒是我好奇的很,究竟是谁出手相助了那位姑娘。” 对于乌索尔这种性格的人,花费心思去进行试探,却不如将话说明。就算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也不会继续试探自己。小风虽然很好奇昨夜的真相,却不喜欢这种没由来的试探,至少面对一个无智的试探,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哦,原来如此,昨夜有一名前辈忽然出手相助,只是我离得太远,没有看清那位前辈的样貌。唉..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他一回,也好当面拜谢一番。” 乌索尔说话间转过身去看向草庐之内,小风明白对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而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前辈,却也并没有真的加深小风对于极乐老祖的猜想。毕竟事发之时,极乐老祖早已带着重伤的诸葛瑾离去,常理之下没有理由折返回来。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从草庐中走了出来,手中茶盘之上已再度满满。小风心知此刻乌山之事已经告一段落,自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或者说去当这个电灯泡了。 乌索尔与苏红岫的误会刚刚解除,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再耽搁时间,正如他们需要时间叙旧一般,小风同样需要时间,梳理乌山一行所得,这种所得却不仅仅是物质上的。 “少侠..” “乌兄,在下此行乌山久久未与朋友联系,月下会主只怕是等的急了,迟则生变,我这便告辞了。” 正当苏红岫温柔的声音刚刚响起的同时,小风迅速开口,盖过了对方的声音,提出了告辞。乌索尔闻言一愣,可嘴中挽留的话,却在苏红岫的一个眼神之下,硬生生吞了过去。终是猛地转身,朝着小风一抱拳,正色道: “百里老弟,多谢你此行之助,他日若有什么需要我夫妻二人的地方,只需休书一封,我二人武功虽弱,却也愿尽绵薄之力。” “你..” 初听此言,红衣女子不知原本的无脑猪公何时会说这种场面话了,心中为之一愣。可转念再一复述一遍,却忽然发现其中关键,一个简单的你字说出的同时,狠狠瞪了乌索尔一眼,而乌索尔此时却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为之所动。 “哈哈,乌兄客气了。你与这位姑娘一路行来不易,今日正果初现,江湖风雨,自然不希望再纷扰你们。告辞。” 乌索尔可能说话时无心,可是那半句“武功虽弱,却也愿尽绵薄之力”听在小风小风耳中,却又一次让小风苦笑,这两人好不容易过起隐居的生活,若是自己当真修书一封请他们出山,却是显得自己这个朋友不够仗义了。 一句告辞出口,小风转身而去,乌索尔的脚步刚刚迈出一步,却感觉身后被人一拉。那力度虽小,可乌索尔却不愿反抗半分,几息过后,小风的身形愈来愈远,而红衣女子终是轻声道了一句: “他已想起来,便让他离开吧。你别忘了答应过那人什么,我们虽已退隐,却仍要说到做到。” 乌索尔闻言一愣,眼中闪现过一抹凝重之色,久久之后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看向红衣女子,双眼中再度充满炽热。而红衣女子却是抿了抿嘴,手中暗劲一运,茶盘便凌空旋转着到了石桌之上,而下一刻,却是冷声问道: “怎么?又想练剑了?” .... 小风有识能加持五感,而他的听觉本就比常人要好一些,两相加持之下,使得他的听觉不比一些武林高手差上多少。更是因为这听觉是由识能加持的缘故,可以在大多数情况无视地形与障碍物。 方才那一句话,小风听得仔细,心中无喜无悲,因为他明白,今日一别,江湖再见无期。而自己与乌索尔,终究不过是任务的关系,正如他那句不走心的百里老弟一般,自己的一句乌兄,又何曾走心呢。 自乌山后山而出,小风直奔前寨下山之路而去,然而一路上却被诸多乌山军当做了罕见的物件,收获了许多投来的异样眼神。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后山已是规定的禁地,而此人从禁地安然无恙的出来,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何况此人似乎一路冲着前寨而去,这些人就更加好奇,这黑袍之下的面孔,会不会是自己的二当家?又或者,是退隐的大当家乌索尔呢? “请留步!” 就在此时,小风身前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小风抬头一看,便知道此人是谁。因为当今山寨之中,年纪轻轻便独眼独臂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位新任的寨主。而他原本的一头黑发,却因为昨夜的变故,一夜白了大半。 “新寨主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借道下山而已。” 小风猜测此人多半是为了乌索尔与红衣女子而来,可无论如何,他都会确认自己的身份,与其让对方开口,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反而省去了对方的麻烦。 果然听到小风这样说后,周围投来的目光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听出这个声音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两人。何况新寨主此刻就在这个方向,对于这个周身散发着寒意的新寨主,这些人可不敢与他正面对视太久。 “阁下误会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阁下解惑。” 小风闻言笑出声来,却是笑而不语,随即便朝前走了两步,而这名新寨主只是愣了半息的功夫,便也轻笑一声,转身便朝着一个人烟稀少的地带走去。单看这一个细节,便知道这位原来的十一当家,心智要比乌索尔好上太多。 “四下无人,寨主可是想问,二当家是否还活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已来到一处死角,不得不说这种地带最适合杀人灭口,小风虽然觉得对方没有杀自己的理由,可还是选择主动开口。而这一开口之下,却让前一刻周身还散发着冷意的新寨主,顿时松懈了下来。 “其实,我能猜到,二姐应该还活着,对么?” 一句完整的话,却要拆分四个半句来说,如此阴阳顿挫之下,虽然他此刻背对小风,可小风却仍能知晓他心中执念之深。而乌索尔两人就隐居于后山之中,若眼前人要为难他们,也不是自己今日一言半句便可避免的,故而索性开口道: “是,乌兄的草庐中确实有一名红衣女子,只是她是否就是当初的二当家,我并不确定。” 依照小风原本的推测,这新寨主应当是听到这句话后,迫不及待的便放自己离开,同时前往后山一叙。然而他此时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转身看向小风,凝重的开口,可问出的问题却让小风同样一惊: “后山的剑阵,可是阁下所布?” “剑阵?在下方才刚从后山而出,却是不曾见到什么剑阵啊。” 小风这次说的却是实话,因为自己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剑阵,而走出后山后,转头回望一眼,却也没有任何阻隔,的确不像是有剑阵的样子。可是眼前之人,却不可能胡编乱造这样一件事来试探自己,因此小风没有隐瞒。 然而正当小风思索,极乐老祖何时会布剑阵之时,这新寨主却再一次让小风失算,因为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一抱拳道: “多谢阁下今日解惑,这块令牌你且拿去,我乌山寨已成乌山军,阁下日后若有所需,尽可持此令来乌山寻我。” 说罢,转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行去,而小风结果令牌后看了一眼,此时终是明白自己选择的奖励,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呈现。因为这块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正是“乌山客卿”。 心下既定,小风重新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而经历关卡之时以此令牌出示,换来的尽皆是惊讶的眼神。一路畅通无阻之下,即便小风不会武功,一炷香的功夫也已重新出现在了乌山山下,参天古树之旁。 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飞来一道黑影,小风抬头之间却是不慌不乱,因为他心中知晓,自己不会什么武功,假若这是什么暗器,自己断无可能躲开,因此索性放下。而像是这种情况,却多半又是哪位“故友”,发来的飞鸽传信。 一声雁鸣传出,一只似雁非雁的黑色大鸟顿时出现在小风视线之中,而当它出现之时,小风却是不用看信便知道这是谁的来信,当即心中生出几分兴趣。有了上次的经验,小风这一次只是平静的伸出右手,而下一刻这只怪鸟便将信笺丢在了小风手中。 “青山一别已有三日,今日江湖风云不断,五城六会联名悬赏江湖,意求找出天外客修为进境缓慢之原因。今各路天外客好手皆尽会往嵩山,如此趣事一人独去未免无聊,百里兄可愿同去一游?---万事通字。” 第668章 请人回去 小风将信看完,心念一转,信笺便化光消失,然而那黑色大鸟却仍旧盘旋在自己头顶,宛如一道乌云一般,将这风和日丽遮挡的严严实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风明白,它这是在等自己的回信。 然而自己虽然是一个现代人,可是如今行走江湖,却也不会随身携带纸笔,同样他也相信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天外客并不在少数。此时他正犹豫之际,却听头顶一阵雁鸣再度响起,而那黑色大鸟飞行的速度却是骤然变快了几分,似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小风见状无语,心中却觉得有些有趣,不知万事通与这黑色大鸟相处的日常会是如何有趣。念及此处,小风眼中神光一闪,既然这大鸟并不是通用的信鸽,那么它也许真的是万事通所驯养之物,那么就未必不能沟通。 “替我转告万兄,我近来一切安好,信上所提之事我亦有兴趣,让他在驿站等我半日!” 话音落定,小风却也不知这依旧在天空上盘旋的黑色大鸟是否能够听懂,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并未察觉的是,他腰间带着的那块刻着“乌山客卿”四字的令牌,此刻正在黑袍之上泛着微弱的光芒。 “说话就说话,这么大嗓门做什么?有病啊!” 就在这时,小风耳中忽然响起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不由得下意识的朝着右前方的树林中望去,而与此同时空中的黑色大鸟亦是发出一声雁鸣,随即调转身形而去。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穿的像回事,一大早叫什么叫?这一早上的,真特么邪门...” 正当小风看去之时,却又迎来对方一阵怒吼,而对方的后半句说的却是声音极小,似乎是在轻声呢喃,可是小风的听觉却让他无所遁形。 只是小风闻声之间,心中却并没有生气,并非是因为他软弱可欺,也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圣母情结,而是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个人与路旁野狗并无二至。当两者心境相差巨大之时,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发声,否则岂不是和对方一般无二。 “哎呦..” 正当小风回过身来继续朝着乌山外围走去之时,那个男子的方向却传来一声痛呼,而下一刻一声极为清脆嘹亮的声音便自林中响起。这响声与乌山后山草庐之内,乌索尔的脸与苏红岫的手亲密接触之时的声音实在相似无比。 而之前说话的男子此刻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持刀的山贼,眼神中的震惊迅速转变为愤怒,可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图,而是仰天大声喊道: “今天真特么是邪了门儿了,先是打练级区的怪变成恶意pk江湖客,现在一个虾兵蟹将也敢主动攻击老子,老子要灭了你们乌山寨!” 话音方落,乌山山脚树林之上忽然飞起一群鸟儿,而这片森林正是乌山脚下的一片天外客的练功区。这里的江湖客,也就是那些“剪径山贼”,不比一般的江湖客那般感情丰富,而是像极了传统游戏中的练级怪物。 而同样的,这些江湖客也具有死而复生的功能,并且会忘记所见的人与事,同时只具备低级思考能力,和这个世界中独有的特殊智能。可是今时今日,这些用于练功的江湖客竟一息之间变成了正常的江湖客,而且还是那种算作恶意pk处理的。 这却是让这些长此以往在这片“打怪练级”的天外客们无从适应,同时心中疑惑不已,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就生出了这种变故,纷纷以为是出了什么bug。 因此,这名男子说的话虽然难听,放在平时一定是被人嗤之以鼻的存在,可今时今日,却是一句话道出了在场大部分天外客此时欲哭无泪的心情,当即得到了众人的共鸣。 一时间树林中数以百计的天外客齐齐拔出武器,个个看向眼前突变的江湖客,眼中尽是愤怒之意。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之前或因收不住手,或因好奇心作祟而杀死眼前这些江湖客的人,皆被算作恶意杀人,并被捕快追杀了一个早晨。 “灭了乌山寨,灭了乌山寨!!” 不知是谁带头,树林之中各个方向忽然响起一阵这般的共鸣,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跟着瞎起哄,如果真的有人要去灭乌山寨,他们自然也是持着观望的态度。毕竟山脚这些山贼原本也都已经是初武之境的实力,何况山顶营寨之中的呢。 小风自然不愿多管这些人的事,而同样他也知道这些人不可能灭的了乌山寨,虽然他不大清楚这个世界中练功区的规则,但是他却明白此时的乌山寨已经成了乌山军。作为一个新势力,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被这些散兵游勇歼灭。 小风一路前行,一路听到越来越多的惊疑声和叫骂声,不过这些人声音自然不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周围这些原本练功区中无足轻重的江湖客。小风的脚步越走越快,终是在十几息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身后嘈杂的声音渐渐淡去,小风也总算舒畅了许多,因为不得不说五感敏锐,有时也是一种劣势。就比如方才,自己因为山路崎岖没办法进入识能之境闭塞五感,只得一路听着这些声音,险些就让自己一秒破功。 “嗯?哈哈哈哈,是你,果然是你!” 就在小风刚刚恢复一些心情,正抬头看向前方树林出口之时,却听得身旁一行树林之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小风所见之人已经不少,加上此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因此以小风现在的进境,自然也不可能听出对方是谁。 可下一刻,当周围的树林中,忽然出现一群手持火把之人以后,小风却是隐约想起了一些关于他们的记忆。而就在这时,一颗大树之顶,一名男子纵身跃下,朗朗乾坤之中,他手中的朴刀与他的头一般闪耀,正是月下独行,流火堂主。 “撤了撤了!大白天的点什么火!” 男子落地瞬间,却是一挥手,冲着周围的手下不耐烦的说着,可是随即小风便看到这些人的眼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看白痴的眼神与无奈,不由得心中好笑。而这些手下心中,也正是感想不敢言:“堂主啊,这不是你要求的出场方式么?” 小风认出对方是月下独行之人,自然不会再担心什么。月下独行虽然将自己误认为他的七哥,可是他对自己却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说是真心的好。虽然自己不想承他这份情,可是却也并不反感,因此连带着对月下独行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反感了。 “白....呃,他叫什么来着?” 这流火堂主的另一个身份,正是与道沓齐名的少林天外客两大高手之一,叫我圣僧,可是却因为这个名字与江湖气氛太过不符,所以他行走江湖之时,总希望别人叫他流火堂主,这样更加霸气一些。 至于什么佛法修为,他却也一点儿也没有,他与道沓的性格截然不同,倒是与小风有些相似。修的是顺心意,行的是逍遥路,不过他这个逍遥之中,却是包含了对帮派的归属感,这一点是小风没有的。 “帮主没说。” 不得不说,遇到这样一个堂主,是一件幸事也是一件悲剧。幸运的是,他流火堂的人性格与他臭味相投,平日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而有这位堂主在的地方,就充满了笑料与乐趣。 可悲哀的是,自己这位流火堂主的性格实在太不容易被人理解,连带着自己这些人也被人误会,就连帮中兄弟也觉得自己这些人不好相处,各个是有勇无谋之辈。 因此在这种时候,这些手下完全没有顾忌什么,当即便把这一句直白的话,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出来。而流火堂主更是不以为意,当即朝着小风嘿嘿一笑,可这一笑,竟是持续了足足五息之久。 小风眼见对方保持笑容却默不作声,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小风虽然善于察言观行以断其心,可是对方毫无表情,就只是这样一个笑容,小风却是无能为力。毕竟识能也好,自己的技术也罢,终归不是什么读心异能。 然而他却哪里知道,流火堂主面上的笑容背后,却是脑子中断了片,正在努力回想自己此行的任务,一些片段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而出: 夜色正浓,月下独行总舵山庄之内,书房之中,一身蓝衫样作中年男子的月下独行,正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今日他的作态,皆与往日不同,而自己也明白他要说的话,必定不同寻常。 “圣僧,今日我有一事想请你去办,眼下也只有你能去办得此事了。” “啊?独行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随便说,要杀谁?我这就去剁了他!” “额..咳咳..” 月下独行说话间,刚刚拿起的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下一口,便被这句话呛了个半死。心道你好歹也是我月下独行的堂主,本帮主找你,怎么可能是为了杀一个人,而你怎么每天脑子里就想着杀人了?你真是少林弟子么? “独行,你这是..?难道点子扎手?不用怕,我流火堂专啃硬茬。” “不不不...” 月下独行闻言赶忙转身摆手,原本负手而立的高深气场一秒破功,转身之间脸上闪现起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只是以流火堂主的智慧,自然看不出月下独行心中所想。 “今日叫流火堂主来,是想让你帮我带回一个人,此人对月下独行有所用处。” “哦?这我倒是好奇这是什么人了,让我遇到一定好好切磋一番。” 这切磋两字入耳,月下独行眉头一皱,而后舒展开来之时,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武功,唉..总之,一切拜托流火堂主了,一定要请他回来,这是他的画像。” “哦,原来是这个家伙,帮主放心,这小子从我手上跑了一次,可没有下一次。我流火堂这就出去搞事,帮主你就等我们好消息吧。” 说罢,流火堂主运上轻功便飞奔而去,全然没有听到月下独行焦急间,忘记伪装声音而喊出的:“记住是请!请啊!” 五息过后,流火堂主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冷漠的表情,随即在小风心觉不妙的同时,流火堂主一挥手道: “给我拿下,绑回总舵!” 同时心中理所应当的想到,帮主最后说的请他回来,应该就是这么个请法吧,毕竟黑帮请人,都是打晕带回去的。想到这里,流火堂主忽然大喊一声:“住手!” 而同时,小风借助这个空隙,已然抽取了周围众人手中火把的一缕火元素,同时布下了三枚地刺阵盘,正准备寻找退走的时机。而就在下一刻,果然听到流火堂主大喝出声道: “给我打晕他带回去!” 第669章 退走 就在树林出口处发生这一幕的同时,乌山山脚的练功区内,诡异的事件却仍在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天外客因这突变而遭殃,即便没有被突然实力大增的江湖客砍死,也会因为恶意杀伤势力江湖客而被捕快追杀。 可如果单纯就是这一点,那么只需停止攻击,转身逃跑即可,毕竟这些江湖客不会主动出击。然而就在林外那一声“打晕”响起之际,整个练功区中的江湖客,暴动了。 “啊?!这什么情况,他们..他们怎么会主动离开活动区域,到底..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众天外客心中大惑不解,一时间树林之中一阵骚乱,刀兵交接之声亦不绝于耳,然而这股一开始仅仅是在山脚处的骚乱,却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朝着树林出入口方向扩散而去。 “莫非是山贼攻城?!大家不要慌!我们人多,一同合力冲出这片森林!” “冲出森林!!” 这些天外客虽无一算得上是高手,然而却也不是各个都像之前那名暴躁的男子一般无智,此时一名中年男子登高一呼,内力传音之下,周围区域的天外客迅速靠拢而来。 一时间不断溃散的天外客一方,开始有了凝固之势,而那些暴动的江湖客,却似乎也并不是一定要至他们于死地,而是纷纷朝着森林出口的方向奔去。 同一时间,森林出口之处,流火堂主等人丝毫没有察觉林中异动,而就算他们察觉了也不会立刻做出反应。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以他们的武功,足以应对这片低级练功区的任何人。 何况自己怎么说也是月下独行的堂主,只要自己不激起众怒,这些人还是会给月下独行一个面子的,毕竟月下独行现在是黄沙城第一大帮。而至于远方传来的刀兵交接之声,在这些人看来就更为寻常不过,毕竟这是练功区,而且对手是人形。 一声令下,流火堂主的眼中顿时充满火焰,但这并非是怒火,而是满满的趣味,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将这黑袍人绑回总舵后,自己应该是如何出场的。可是话音已然落定三息,眼前的众人却仍旧无人动手,只是各自互换着眼神。 “你去啊!”“去吧。”“你去你去。”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低语声在众人之间传递,然而众人的声音齐聚之下,这整体的音量却将沉浸在憧憬中的流火堂主彻底唤醒。流火堂主见状一愣,看向众多属下,心中暗想莫非这眼前之人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所以自己的手下才不敢上? 其实不仅是流火堂主奇怪,就连被围困的小风自己也是十分疑惑。且不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学,就算他们知道,那自己的所学也仅仅只能拖住他们,并不能危机他们的性命。 可如今这些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肯上,而以自己这不会武功的速度,若当即转身就走,断然无法逃脱。只得等他们先对自己出手,继而激发地刺阵,方能制造出自己想要的混乱。 “嗯?都闪开,让我来!” 流火堂主的字典中并没有胆怯一词,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啃硬茬,即便一时不敌,却也有了苦练武功的目标,这便是他的一种乐趣。然而就在流火堂主握住朴刀的右手满运内力,准备上前之时,却听一声轻呼: “堂主!住手啊!” “嗯?怎么..你认识他?” 流火堂主出手快,收手也快,这并非是因为他的武功比之前的乌索尔和十一当家高,而是因为他用的是外招而非内招,所以可以收放自如也不奇怪。而此时周围人一听他这话,顿时朝着之前喊住手的那名男子看去,看得对方全身不自在。 “不..不是,堂主,此人不会武功,倘若我们下手太重,到时打不晕他反而将他秒了,那岂不是...” 话音至此,小风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可惜自己不会武功,而魔法也并不精通,否则单凭对方不敢杀自己这一条,自己便能全身而退。 古时两军交战,所谓一人一骑七进七出,其实并非是那一人勇武无双,而大多是因为敌方主将起了惜才之心,下令要活捉对方。而这句命令的本身,便是动摇己方军心的一大利器,可以极大的削弱己方的战力。 “这...倒也是个问题...” 眼见对方这为难的模样,小风一时间哭笑不得,如若自己不是答应了万事通半日内与他碰面,自己早就开口告诉对方,不用对方费力,自己这就跟他走一趟了。然而此时自己确实有事在身,却是不能和他们回黄沙城的。 相比之下,眼下消耗这一些时间去换后面的时间,这桩买卖并不亏,所以小风此时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一个被围困者应有的态度与神情。 “嗯?”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神情却是忽然一滞,因为他识能加持的双耳之中,听到了森林深处传来的声响。这远非是普通打斗能发出的声响,倒像是军队交战。听至此处,小风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想,难道这些人真的想不开,去灭乌山寨了? “堂主,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晕他了,直接绑了就是。” 兴许是觉得自家堂主太过丢人,也兴许是这些流火堂众的心思真的和流火堂主一般无二,足足过了十息之久,方才有一人硬着头皮开口说了一句。 “唉..那就绑了吧,免得不小心打死了。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流火堂主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越发让小风感觉无奈,仿佛没能打晕自己带回去,是一件天大的扫兴之事一般。同样小风为月下独行有这样的堂主感到好笑,因为他不难想象月下独行本人和这位流火堂主日常是如何交流的。 “终于,来了。” 小风看向周围之人,只见四人上前,朝着自己靠近而来。在小风的计划中,只要这四人再靠近自己两步,届时自己便可发动地刺阵自爆,纵使这些人的武功不弱,也或多或少的会被突忽奇来的地刺拖延一些脚步。 而更加主要的,则是他们会陷入混乱,同时猜测自己是否还有后招。而只要他们有这种基本的思考,那么小风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逃入森林,是的他正是要逃入森林,而非夺路而走。 因为他明白,此刻森林中明显已经乱作一团,越乱自己便越是有利。而那一缕火元素仅仅只够自己施展一次抗拒火环,自然便是用来防止那流火堂主没有中招,反而恼羞成怒给上自己一记内招。 “两步,一步...” 然而正当小风眼见对手陷入最佳距离,正要发动地刺阵盘自爆之时,却听一阵突忽奇来的喊声,震天而起,听这距离而言,距离自己等人也不过数十步。 “杀!!!” 流火堂主等人闻声亦是一惊,如此整齐划一的喊杀之声,他们只在老对手天下会那里领教过。不得不说这种喊杀声虽非音功,可震慑之力却是不下于内力攻击,而人只需要有这一瞬分神,便会在第一波攻势中完全处于下风。 “稳住!” 流火堂主当下立断,运转内力开口大喝,声音比之这喊杀之声虽然不及,可却也在气势上争取了一些余地。而就在这时,众多流火堂众也是立即放弃了擒抓黑袍小风,而是拔出武器四下戒备,同时用余光锁定小风,眼中尽是警惕之色。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里有埋伏,而埋伏他们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天下会的人。然而流火堂主此时此刻,却是爆发出了与他平日里智商不相符的冷静,在这种战斗之时,他的智商才会完全发挥。 可惜,如果一切皆如他所知的那般,当下他的举动是正确的。可是错误的情报,却导致正确的行军,同样取得了错误的结果。只见流火堂主并未开口下令,而是纵身一跃便朝小风抓去。 他心中想的正是拿下眼前此人,倘若敌方埋伏与此人有关,自己拿下此人,也许便能用以制衡。而即便此人是对方的弃子,自己也相信拼命之下,能够将此人带回总舵。 然而他这一抓之下,却是下意识的用上了全力,若是小风当真毫无防备被他抓中,恐怕当场就会气绝身亡化光消失。面对这刚猛的一爪,小风却是早有准备,心念一转间低呼一声: “爆!” 平日里他发动地刺阵盘与魔法根本不需要借助口诀或咒语,然而借助这些却能征集些许功效。只是此刻小风忽然出口的目的,却不在于加成一些威力,而是借这简单的一字,让对方心中生疑,进而一招之后有所迟疑,不会立即发出第二招。 流火堂主出招虽快,然而小风的右手却早就放在身前,此刻流火堂主看到小风伸手去挡,他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武功。 手与爪凌空交接,一声闷响传出的同时,流火堂主只感觉五指一阵灼痛,而后一阵大力便席卷而来。身形骤然后退而出,而与此同时地面之下却是传来一阵机括运作之声。 “众人散开!” 流火堂主应敌经验充足,此刻人仍在倒飞的空中,便已下令众人散开。然而众人刚有动作之际,地面之下便赫然爆发而出三十九根铁刺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众人见状一阵惊慌。 眼见如此粗细的铁刺朝自己袭来,又如能想到这不过是最低级的地刺阵?当即纷纷朝着四方窜去,而同时见到自家堂主倒飞而出,落地踉跄的身影时,心中也立刻对那黑袍人高看了几分,暗道:“好一个扮猪吃虎之人!” 然而就连流火堂主自己也不知道,震飞他的并非是小风的魔法,而是他自己。因为他这一爪是十足的硬功与外招,因此打在小风的抗拒火环之上,所受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反震之力,而那一瞬间的五指灼痛,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人呢?!” 三十九根铁刺爆窜而出,而后便再度爆裂,化作百余根小铁刺飞射而去,一时间如雨而下。众人纷纷运起刀兵抵挡,全然没有人注意黑袍小风的去向。此时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再看去之时,却已不见黑袍人的踪影。 然而流火堂主自从被震飞之后,视线便一直锁定着小风,此刻已然知晓他朝着哪个方向逃去。眼见手下已然恢复,正想开口下令追击之际,却听一阵破风之声自身后传来。 “嗖..嗖嗖嗖!” 流火堂主转身之际,却见三道连珠快箭已到身前,当即横刀一挡。然而刀与箭接触瞬间,流火堂主神色骤变,因为他感觉手臂顿时传来一阵酥麻。 “叮!” 一箭方落,第二箭接踵而至,然而随着一声轻响传出,流火堂主手中的朴刀顿时弹飞而起,竟是脱手而出。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手下虽眼见堂主危机,却来不及出声出手,因为那第三箭已然应声而至。 “噗..” 一声皮球刺破的声响传出,流火堂主的身形再一次倒飞而起,只感觉一阵剧痛自左肩传来,只是他却牙关紧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而下一刻,他的身形却出现在了十丈外的大树树干之上,被那一箭贯穿左肩,钉在了距离地面一丈高的所在。 “堂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流火堂主奔去,而流火堂主此时却是猛然抬头,却见视线尽头,数道身穿绿衣之人正飞速靠近,当即神色一变,大喝道: “你们不要管我,速速撤退!” 然而还未及众人来得及开口挽留,便见一道绿衣人影几个翻身间落在众人眼前,而下一刻,却听一声带着讥讽之意的沙哑女声响起: “捕圣面前,你们退得了么?” 第670章 邪道三宗(上) 正当森林出口处,流火堂主受制于黄沙城捕快之时,森林东方百步之外,一名黑袍人影正不顾形象的狂奔着。他心知自己不会武功,而此刻的狂奔却完全是依靠自身体力进行,因此分神之下难以维持识能加持,因而他并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 小风心中思索,方才的混乱并不能阻碍流火堂一行人太多,然而他之所以选择夺路而走而不是按照原定计划跑入森林,则是因为他察觉到林中变故,怕自己成了那些人的刀剑之下的炮灰。 “不能停,现在还不行。” 被属性削弱后的身体,明显无法支撑如此频率的狂奔,然而小风却知道一旦被对方抓回黄沙城,将会要浪费掉极多的时间。因此一面在心中提醒自己,一面极力控制平衡,朝着偏离大路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却不知道,那些真正的追兵早已被围困当场,正四散而去,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的去留。这与空气对弈的感觉,当局者又有几人能真正体验呢。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体力终是耗尽,依靠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之下,脱下了一直戴着的长袍黑帽。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痛感忽的自脸上传来,不由得下意识的朝脸颊摸去。 这一摸之下,小风的眉头顿时一皱,心中连续暗道了三声不对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伪装来源于进入第二时空之前,而这伪装自然有时效性,因此当营养舱中的自己脸上的伪装失效时,所读取出来的武侠世界中的自己,自然也就有了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荒郊野外,小风却是无可奈何。因为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办法,第一便是寻找一名易容高手,在这江湖世界给自己易容,治标不治本。又或者找一处安全的所在下线,届时自己便可去外面重新弄好伪装。 只是此刻自己身在郊外,若强行下线,又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登入,那么自己则会被传回黄沙城,届时与被抓回黄沙城便没有什么差别,因此小风此刻只能再度将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感受着风和丽日带来的炽热感。 “站住!” 就在小风刚刚迈开脚步,决定继续赶路之时,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小风闻言一惊,地刺阵盘顿时上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将地刺阵盘放置于地,一阵异香便传入鼻中,小风神色一变之间,刚要调转识能闭塞五感,却听一句: “百里兄行色匆忙,莫非是刚从流火堂主手上脱出?真是不巧,不巧。” 这说话的声音与方才的大喝声判若两人,而听至此处,小风心中的紧张顿时消散了几分,知道方才那人怕是故意在逗自己。当即神色一变,转言挤兑道: “唉,原来是秋兄,看来我终归逃不出月下独行的魔掌,与其被之前那莽汉打晕带回,倒不如送朋友...” 小风声情并茂的的话还未说完,树上一道白色人影便一闪而下,手中折扇扇动间不急不缓,腰间吊坠随风而动,尽是一副畅然之意,正是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秋月无边。 “诶,打住,我不吃这套挤兑。” 秋月无边开口之间便说出小风的心思,然而小风却没有半点尴尬,神色一收,恢复自然。缓缓的开口道:“不瞒你说,我确实刚从那人手中脱出,不过此刻他们应是沿着官路向东追了。” 小风自然知道秋月无边不会抓自己回去,否则他也不必与自己废话,何况以小风对他的理解,即便他真的接了月下独行的任务来抓自己,也会先知会自己一声,不会突然对朋友下手。 “哈哈哈,百里兄这倒是多虑了。流火堂此刻正疲于奔命,已是无心再为难百里兄了。” “哦?” 听闻此言,小风不禁一愣,自己的地刺阵有多大威力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而以那些人的武功,即便是遇到森林之中的暴动,也应当有一战之力,或可全身而退才是,如今这般情况却是反常的。 然而下一刻,小风听到的不是答案,却是一句让他一时间猜不到对方心思的陈述: “想不到多日不见,百里兄竟有这般奇遇,看来日后帮主需要将任务解释的清楚一些,否则只怕帮中兄弟都免不了享受一番牢狱之灾。” 此刻小风五官皆隐藏在黑袍之中,秋月无边自然无法看到他的神色变化,然而秋月无边对于思维的拿捏却是恰到好处,过了半息的功夫之后,适时的继续开口,却叫了小风五个字: “乌山军客卿。” “哈哈哈,百里兄不说话,想必是真不知情。流火堂的那些人,此刻被判定为恶意攻击军队客卿,正被黄门捕圣亲自追捕,包括和尚自己在内,已经有五人被杀退了三级。” 秋月无边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的仿佛是在和亲友讲述江湖趣事一般,丝毫没有因为流火堂主和他是同帮之人,而这件事说到底都和眼前之人有关,而迁怒什么。小风看在眼内,却是一时间感觉有些对不住月下独行。 因为他明白,这一伤虽说不上重创,却也能让月下独行精锐力量锐减许多战力。不过小风却也不是一个沉浸于过去的人,此事既然已经放在心上,便不会再去多想,日后找机会弥补一二便是。当即干咳两声后,开口转移话题道: “如此荒郊野岭,秋兄莫非是为了驰援流火堂而来?” 小风并不清楚黄门捕圣到底是什么,同样也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否则他根本不会问出这句话。而秋月无边闻言却是明显一愣,疑惑的打量了小风两眼后,摇了摇头道: “以现在天外客的实力,连普通捕快都打不过,又何况是六门捕圣。我此行来,自然不是为了去送死的,而是..咳咳.” 话至末尾,却不知是巧合所致,还是秋月无边刻意所为,终是没有将他真正的目的说出。然而小风却是丝毫没有好奇,反而将重点放在了捕圣的实力之上,心道自己对这江湖还是太过陌生,此番见过万事通后,定要好好补习一番。 见小风没有追问,秋月无边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本想吊一下对方的胃口,从而挤兑对方一次,却没想到对方毫不在意。摇了摇头后,无心之间说出的三个字,却是收获了他想要的结果: “嵩山会。” “嗯?” 小风下意识出口的一字,却让秋月无边眉头一挑,因为他明白,对方显然也是听过这个词,进而推想之下,两人在下一刻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也要去嵩山?” “哈哈哈哈..” 两人开口之时异口同声,大笑之时亦是如此,笑声落罢,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就这样并列朝着管道走去。而当两人重新回到管道之后,秋月无边方才开口道: “想不到百里兄也会对悬赏感兴趣。” “这倒不是,我只是应一位朋友之邀,与他同去而已。” 月下独行与自己同行,以他的轻功,自然可以省去太多时间。小风此时心中愉悦,却是不在乎对方这无关紧要的试探,而之所以他不说那个朋友是谁,却是因为万事通还在月下独行的黑名单上。 而即便小风不说,却也等同告诉了秋月无边对方是谁,秋月无边却是笑而不语,因为他虽然是月下独行的堂主,可是却是帮会中最没有归属感的一个散漫之人。 两人一路之上闲庭信步,小风选了些不牵扯他人,而自己有可以说的江湖趣事说给了秋月无边听。秋月无边则更多的是旁敲侧击,向小风表达自己的帮主是多么多么的在意他,让他有空闲时务必来总舵一趟。 起初两人还是以常速赶路,只是当两人话题告一段落,而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之际,秋月无边却是将折扇收回,一把抓向小风肩膀,随即运转轻功纵身而起。 空中的小风因为速度太快,而自身却无内力抗衡风力,虽以魔法控制风元素走向消除了一些阻力,却依旧难以像平地那般自由开口。不过好在两人皆是天外客,却依旧能使用传音交流,却也不至于一路太过无聊。 可是这在旁人看来,却像是秋月无边以武功强行掳走了小风,而小风在他的手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如老鹰抓小鸡一般,逆来顺受。然而就在两人纵身飞出数十丈,进行第三次落地换气之时,小风一句传音之下,秋月无边的身形戛然而止。 “小心!有人跟踪我们!” 秋月无边稳住身形,两人并未回头,却是手中内力一运,随即一股异香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正是花间派所用的特制迷香。若身怀内力之人不慎吸入大量,花间派弟子便可凭借特殊武学配合异香施展绝学,使香气笼罩之人沉浸幻象而不自知。 然而就在秋月无边将随身香料洒满周围十丈之内时,一个妩媚的女声却是忽然从后方响起,只是这声音忽远忽近,单以声音而论,绝难分辨其具体方位,正是: “花间派的公子,你这迷香可还不够劲啊,哈哈哈..” 第671章 邪道三宗(中) 秋月无边为天外客中绝无仅有的花间派奇遇入门弟子,因而对于他香中奥妙,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人知晓。眼前的黑袍小风是一人,十月飞花是一人,而最后的那人更是不可能将这种秘密告知旁人。 因而就在身后那妩媚的女声响起的瞬间,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秋月无边获取了太多的信息,其中便包括了对方不是天外客,而是一名江湖人。 “不知姑娘有何贵干,还请现身一见。” 心知对方不是天外客,那么对方的实力便有待查证,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秋月无边便不会在带着不会武功的好友时冒险应敌。此刻看似作揖之时彬彬有礼,暗自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 “百里兄,此女不是天外客,武功恐怕不弱。等下我们先走,若是实在走不掉,你便见机行事吧。” 小风闻言并没有多话,而是加运识能朝着前方探测而去,可却仍是未能感知到对手所在。而正当秋月无边一语落定,妩媚女子的笑声再度传出之际,两人却是猛然转身,轻功再运,拔地而起。 而此次秋月无边行功走气再不是寻常赶路时那般惬意,而是真正的跑路,纵使小风对于风的感悟异于常人,可在此种轻功带动之下所受的狂风席面,却也让他再没了分心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做出了一个让小风意外的举动,因为他竟选择在这种时刻,传音与自己说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来: “我之所以要去嵩山,却并非因为对那悬赏有什么兴趣,而是师门所命,莫敢不从。我花间派不同于江湖正道,平素里没有什么门规教条,但若门主发号施令,却是必须执行。 而至于嵩山之会,我所掌握的信息也极为稀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早已不是一场只有五城六会的天外客参与的大会。而这一切,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掌控,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太差,因此我此行前去,倒是有意破一破此局” 传音之时不比说话,一般的传音皆是先将要说的言语转化为传音,再以内力压缩传出,因此并不存在什么即时性。这便如同时写信一般,通过了充足时间的思考而后所发的内容,自然与两人对谈时截然不同。 因为小风在听这一段话的时候,全然无法分辨出秋月无边的用意,同样也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时刻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就在这时,两人原本所在的方位,忽的刮起一阵轻风,而风中却有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缓缓飘散而下。 花瓣之中,一名持伞女子飘然而降,手中红伞之上刻画着半朵玫瑰,却鲜血欲滴,与一身淡紫云裳鲜明对比,更衬伞下之人婀娜多姿。玉项之上一只白玉吊坠锤于胸前,长发披肩,头戴金钗,更添一分雍容之态。 落地瞬间衣袂飘飘,早已安歇于地的花瓣再度飞舞而起,女子身形举止皆散发着一种妩媚之态,右手轻扬间,一张洁白如玉的俏脸出现在阳光之下。额头之上一只淡色蝴蝶,此时却栩栩如生。 “唉..留下说话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辛苦姐姐去追呢。” 妩媚女子轻声开口,而下一刻地面上轻柔的花瓣却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每一片缓缓降下的花瓣皆仿佛在同一时间化作道道利刃,朝着前方两人退走的方向席卷而去。 而女子则是一扬手中之伞,并非踏地借力,便如此轻易的飘飞而起,脚步在花瓣之上不断变幻,看似翩翩起舞,其态自若,可每走一步却已出现在几丈之外。 几息过后,秋月无边全速施展轻功之下,却仍旧重新出现在身后女子的视线之中,而女子依旧在空中飞舞的花瓣间闲庭信步,可秋月无边此时却因内力耗损巨大而满头大汗,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秋兄,那人追上来了,你带着我恐怕走不了。” 小风看出身后之人轻功在秋月无边之上,他带着自己必定会被对方追上,同时却还会因为内力损耗过大而无一战之力。至于自己,则是通过方才急速轻功行进之时,积累了不少的风元素,足够施展三次风刃术。 倘若两人就此停下,又或者秋月无边先走一步去找救兵,也许事情还会有转圜的余地。而就在话音入耳的同时,秋月无边前冲的身形却戛然而止,就地落下,看向身后花瓣上的女子的同时,对着小风传音道: “别说笑了,就算我不带着你,也走不了。这人,哈..太强了。” 一息过后,天空之上花瓣再度降下,而那名女子也是再度落地,只是她仍旧开着手中的伞,却因为伞的缘故,使得两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姐姐可还没玩够呢。”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这妩媚女子足足说了两息的功夫,阴阳顿挫之间,仿佛每一个字皆是斟酌。而这种声音听在耳中,却给人一种酥麻之感,这与那些青楼女子却是截然不同。 “姑娘如此身手,想必也是来参加嵩山大会的吧?却不想我二人因何得罪了姑娘,这才引得姑娘穷追不舍?” “阿嚏..” 就在秋月无边话音落定之际,这伞下的女子却是大为出人意料的打了一个喷嚏,而她似乎十分娴熟的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放在嘴下吹了吹,便再度开口。可说的话,却是让秋月无边大为警惕: “不要叫我姑娘来,姑娘去的。而且..花间派的弟弟,你这制香的水平真的不够,比起方才的香,这劲是足了些,可毒却明显了些。只要你..叫声姐姐来听,我就..教你,怎么样?”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原本的担忧却是一扫而空,因为比起眼前的危机,他似乎更喜欢看这女子调侃秋月无边。而看出这一切的秋月无边顿时仿佛头上冒出三根黑线,恶狠狠的朝着小风看了一眼,而下一刻,却是丢掉了背在身后的手中所持的迷香。 随即,秋月无边一扬折扇,不退反进的朝着女子走去,而当他走到第六步时,却听女子轻叹一声,而后秋月无边双眼忽的一凝,折扇护在脸前,却是接连倒退数步。 “唉..花间派的弟弟,你这玄迷七星步踩的实在太过生疏了,可真是让姐姐提不起半分兴趣来。以你的功力,就不要用这些有的没的了。不过比起你,姐姐却更对你身后的这位黑袍小哥感兴趣。” 女子说前半句话时,刚刚站稳身形,将那一股迎面袭来的香气击散的秋月无边,整个人神色警惕紧张无比。可是当他听到最后半句话时,他的心情却也同样和小风方才那般,瞬间放松了下来,而他还不忘记传音小风道上一句: “百里兄你有福了,这女子似乎是看上你了,等下她若对你行不苟之事,在下可是爱莫能助的。” 此时此刻,秋月无边只以为眼前的女子与自己一样,应当是花间派中人,也许就是自己哪个未曾谋面的师姐。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这花间派的武学和迷香了若指掌,还说要教自己。 只是秋月无边不知道的是,身为邪道三宗之一的花间派,根本就没有女弟子,这是一个专收相貌上佳之男子的门派,而其功法,更是采阴补阳之术。而作为只学轻功而不学武功,并且几乎从来没有回过门派的秋月无边,自然不知道这些了。 如果他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便断然不会说出那句调侃小风的话,因为这句话并非是一句玩笑,而是真的有可能变为现实。因为那妩媚女子此时缓缓将伞降下收起,却是将目光放到了秋月无边的身上,而后轻柔的道: “怎么?花间派的弟子如今都这般不解风趣么?还是说..你想不顾三宗盟约,哈..这样的话,姐姐也不介意多收你一个。毕竟我还从来没有试过,用花间派的弟子作这练功炉顶呢。” 练功炉鼎四字入耳,秋月无边神色一变,然而下一刻却是朝前走了几步,隐隐将小风挡在身后,同时加速体内真气运转,恢复着方才轻功之下的消耗。同时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一作揖道: “倾城之貌,飞花伴行,确实在下见识短浅。在下早该想到,姑娘是炼阳谷之人。” “哈..倾城之貌,虽然言过其实,但这话却十分好听。好啦,看在这话的面子上,你先退到一旁,让姐姐好好看看这人,若他达不到炉顶的标准,姐姐自然是不屑去收的,我们炼阳谷可不比你们花间派那么不挑食。” 话音落定,女子一个闪身便越过了秋月无边,而是朝着仍旧呆在原地的小风走去。小风此时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而手中亦足可施展三次风刃术,虽然小风明白自己这三次风刃术还伤不了对方,可如果运用得当,却能骗她一骗。 “五步,四步..” 足到三步之际,小风忽然双手负于身后,口中冷哼一声,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就此传出。妩媚女子闻声之间眉头一皱,仿佛是吃到了什么极苦的东西一般,左眼轻闭,一副隐忍的模样。 “哼,炼阳谷如今采补,竟连老头子都不放过了么?” 说话之间,背在身后的两手顿时一握,一左一右两道风刃术便齐齐发出,只是小风知道但凡是这种魔教妖女必定对容貌或衣物极为重视,而他的目的不是拉着对方一起去死,而是吓退对方。 因此,他这两道风刃术,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颊而过,可是却连对方的一个头发丝都没有伤到。他之所以这样做,便是要彰显出一种自己对剑气收放自如的假象,而贴着脸颊而过,对方又不可能无法察觉。 一招过后,小风所剩的风元素便只能再发一次风刃,而此时妩媚的女子却是轻咬嘴唇,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样子。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从后方摸了过来,笑着开口道: “在下方才忘了说,这位并不是在下的什么朋友,而是在下帮中兄弟的长辈,如果姑娘..当真口味如此之重的话,那..那在下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就在这时,妩媚女子却是忽然恢复常态,而后开口间轻哼一声,而这一次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都再没了之前的娇柔媚态,反而多了几分正经之色道: “你装,我看你们再装?世人皆知我炼阳谷与花间派齐名,可我炼阳谷与采花贼不同,我等取男子精血练功不假,却从不行采补之事。你这人,分明是在..啊!” 女子话至末尾,已是一手朝着小风的黑袍抓去,然而就在她的人距离小风一步之遥,而她的手与小风的帽子不过几寸距离之际。一声轻呼却是从她口中忽然响起,而下一刻她整个人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的朝后飞出。 然而她此刻眼中却没有半分怒意,而是带着一抹惊讶,因为她方才分明看到眼前黑袍人手中白光一闪一现间,出现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古琴。 而与此同时,秋月无边来不及思考方才发生何事,当即如燕雀一般,将小风一掠而起,朝着密林深处便腾飞而去,然而就在去势运满之际,秋月无边却是忽然一掌拍向小风。 “百里兄快走!我拖住她,自有办法脱身,咱们嵩山再会!” 而后小风便耳中只余这一句传音,和无穷无尽的风声,而他的身形却被秋月无边这一掌震力之下,送飞而出,朝着一个偏离原本轨道的方向飞去.... 第672章 邪道三宗(下) 东龙大陆河川广博,群山浩渺,古往今来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然若论异当属西疆为最,可若论门派之多,江湖之广,却无一域比的过中原。言及中原,天外客当即所想定是中原五城六会,可若换做江湖人来听,首个想到的却是五岳三山。 近日江湖风云多变,嵩山脚下空前盛景,各路武林人士齐聚于此,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亦不乏成帮结伙而来的天外客。只是这些人如今却都表现的井然有序,并非是因为他们个个修养极高,而是他们明白,真正的风雨还未到来。 嵩山西南方三十里一处密林之中,一座湖泊不知何年何月便在此地,亦不知是认为开凿还是浑然天成,经历数十载春秋,湖水却仍旧清澈万分,饮之甘甜无比。 湖畔之前,一名侠客装扮的女子此刻静立于此,看向平静的湖面,眼中带着一抹犹豫之色。这名女子虽样貌清秀,可此刻头顶发髻之上却是满布尘埃,使得原本一头乌黑长发此时黯淡无光,倒显得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 女子身后草地之上,数只鸟儿正安静的享受着阳光和空气中飘来的香气,时不时的朝女子看上一眼,似是在疑惑对方的身份,又更加不知为何这人身上的香气比花儿还香,却又恰到好处。 一时间更有大胆者,见女子久久不动,一展翅膀便飞到了女子的肩头。那名女子缓缓转头看向肩上的鸟儿,而那只小鸟也看向这名女子,若按照正常的情况,这鸟儿定会立即腾飞而起,这如今却是十分平静。 “唉...” 女子转过头去,重新将目光放在眼前清澈见底的湖泊之上,却是轻轻叹息一声,可随即却是发出一阵轻咳。这次鸟儿却是没有再保持镇定,而是一如往常一般惊飞而走。 正当女子摇了摇头,面上出现无奈之色,正伸手抓向自己头顶的发髻之时,天空之上一道黑影却是破风而来,只是这黑影来的方向正是女子身后,她并未察觉。发髻轻解,一头长发散落而下,可就在这时宁静的湖面之上却传来一阵巨响。 “噗通!” 声出同时,水面之上激起一阵浪花,而这些浪花却不管女子样貌如何清秀,也不管她这一身侠客装扮有多么英姿飒爽,就这般席卷而去。女子心惊之间,身体却比反应慢了一步,顿时漫天湖水之下,淋漓尽致。 女子衣裳皆被湖水浸透,原本带着几分尘埃的发髻亦被清洗如常,此刻的女子满头湖水晶莹,便如出浴美人一般,只是这美人又何曾入过浴。 女子仍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眉头却是缓缓皱起,而在这一刻平日里身为医者的修养仿佛都瞬间消散,一阵想要骂人的冲动,不断在心中升起。此刻人不动,身不动,心中却只想着,不管偷袭之人是谁,今日都要让对方付出一些代价。 “哗啦..” 已渐渐平息的湖面再度泛起一阵涟漪,而后随着一声轻响,一道人影忽然从水中站了起来,女子抬头之间却是一愣,因为她这才发现方才掉入湖中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块石头。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 女子开口间声音较轻,只是这却不是因为她性格如此,而是她怕自己用正常的音量说话,心中的怒意便无法压制。她不是一个江湖人而是一名天外客,而她的心性即便在天外客中也有些与众不同。 她明白眼前之人肯定不会是自己跳进湖中,否则他不会如此狼狈,可尽管她明白这道理,一时间却也难真的做到不去迁怒于眼前之人,因此说话间才刻意压低声音。 “嗯?” 就在此时,女子忽然眉头一挑,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古怪之事,那便是眼下的湖水在接触到水中之人时,与接触到自己时全然不同。 因为此刻的湖水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般,一丝一毫也没有粘在那人的身上,而随着那人起身,湖水纷纷落下,可眼前之人身上却是干涸无比。 “罡气..不对..” 女子此刻完全将关注点放在了眼前的异象上,却是没有注意观察眼前人的整体样貌。而她之所以心道不对,便是因为她明白如果眼前之人真是楼主口中所说的那种紫级高手,又怎会如此狼狈的掉入湖中呢? “咳咳..咳..” 就在这时,湖水中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湖水虽然没有落到他的外袍上,可是外袍无法封闭的所在,却是实打实的与湖水进行了亲密的接触。 一阵头晕目眩充斥在此人脑海之中,此时此刻的他,方才明白了什么叫脑子进水,这进水的感觉确实会让人全然没有思考的空间,全然到他暂时的忘记了自己被好友一掌送出,应当去找救兵的重任。 “嗖..” 就在这时,女子忽然右手掐指一弹,而后袖中一道飞针便破风而出,直接灌入湖中之人的身上。而湖中之人受针瞬间,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湖水,随即只感觉神清气爽,周遭道道冷风,让他神台清明无比。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湖畔上的女子时,眼中却是忽然闪现过一抹喜色,一时间竟是忘了从湖中爬出来,就这样开口唤道: “飞花姑娘?” “嗯?你认得...” 这女子身怀活人之术,而她又是一名天外客,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功力者,七星医楼上下唯有一人,十月飞花。而十月飞花半句话尚未说完,此时却是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对方整体样貌上,当即转言轻呼道: “怎么是你?” “飞花姑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在下有要事想请姑娘帮忙,我们快走。” 这落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被秋月无边一掌送出的黑袍小风,而他此刻眼见十月飞花在此,虽不知她的武功是否就能将那名炼阳谷的女子击败,可是却相信有她帮忙,秋月无边可以全身而退。 “你..确定不先出来?” 十月飞花听出小风语气中的焦急,可是他这未免也有冒失了,自己可并不一定会去帮忙,他怎么就替自己做了决定?然而想到自己的好友,却终是无奈摇了摇头,转身之间左手一弹,一根绑着红线的飞针,却是应声飞出,缠在了小风手腕之上。 “我..” 小风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传来,随即整个人便从湖水中飞了出来,落地之间还算安稳,可就是感觉这手腕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才回复了一些知觉。 十月飞花收回飞针,再转身看向小风之时,方才最初的压制的怒意却是消散一空,手中白光一闪,便取出一件青色外衣给自己套上,又十分随意的将发髻弄好,接着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要我帮你什么?” “秋兄遇险,我们快回去救他!” 四字入耳,十月飞花脸色骤然一变,一句“你怎么不早说”险些脱口而出,可随即却是轻咬了一下下唇,而后轻声开口,语气中却有难掩的焦急道:“他在哪个方向,你告诉我,我自己去,你留下。” 十月飞花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她此时虽不清楚细节,却也能猜出发生了哪一类的事故。此刻黑袍小风出现在此要自己帮忙,定是秋月无边与他遇到了什么强敌,而独自留下断后了。 既然如此,自己断不可能再让眼前这人身处险境,因为如果自己救不到秋月无边,至少也不能让他白死,这就是十月飞花与秋月无边之间特殊的默契。 “不成,那女子善于隐匿身形,我必须和你一同前去,不必担心,我只需到边缘即可。” 小风开口之间回绝对方,而他也或多或少猜出了一些对方要自己留下的心思,而小风也不是什么头脑一热便喊打喊杀之人。他明白如若自己实力不足却强硬出头,即便自己不死,却也只能让自己的亲友,变成自己成长道路上的炮灰和动力而已。 十月飞花闻言一愣,却是迟迟没有开口,小风自认为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至少在长安血夜中是这样没错。因此他知道再言无益,唯有等,方是明智之举。而就在下一刻,十月飞花却点了点头,说了四个字: “好,我们走!” 然而她没有说的,却是心底的一句: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无论是为了谁..” 第673章 置之死地 密林之中,两人原路折返,由于小风方才被一掌送出之时,便有调转识能留心记忆道路,因而此番折返,却是没有在路程上多做什么耽搁。然而正当小风重新回到自己意识中那个正确的方位时,却是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地貌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你确定是这里?” 就在这时,十月飞花的疑惑声亦同时响起。不是她不相信小风的头脑,只是若他方才所言不差,这里应该会有打斗的痕迹才是。秋月无边的武功她虽知道并不如何,可是轻功却是天外客中的佼佼者,即便不敌,也不会立毙于掌下才是。 可是周围无论是树木之上亦或是地面,皆无丝毫打斗与轻功借力的痕迹,她并不相信对手的武功当真高到瞬杀秋月无边的地步,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眼前的黑袍小风也就断不可能逃生了。 因此黑袍小风被一掌送出,而那名对手却并未立即追上,其中最大的那可能便是秋月无边还有一战之力,这才将对方拖住,那么自己的猜想应当是成立的才是。 “嗯,我确定,但...” 小风的话并非说完,而他却也并非察觉十月飞花思考的那些因素,而是觉得这周围的地貌似乎有些问题。可这种问题,却仅仅是自己的感觉,一时间也不好做下定论。 “嗖..” 就在这时,小风忽的听到耳旁传来一阵破风声,刚想出声提醒,却感觉背后一阵刺痛传来。而与此同时,耳中却是响起了十月飞花的传音: “忍住,有人放毒。” 小风闻言一愣,然而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中却是不被旁人所见。此刻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伸手捂住口鼻,而是毫无作为,因为他明白对方这一句忍住,不仅仅是要自己忍痛,还要忍住不行动。 眼见小风身形不动,十月飞花轻轻点了点头,然而正当小风以为对方要将她的计划说给自己听的时候,却见她就这样十分自然地朝前走去,丝毫不顾自己询问的眼神。心中顿时明了,只怕是那名炼阳谷的弟子就在附近窥视。 树林之内,一阵清香传来,然而小风却是半点也没有嗅到,可是他识能加持的双目中,却发现了这一团淡粉色的气雾,心道原来如此。只怕十月飞花之前给自己的一针,便是封闭嗅觉之所用。 心下既定,小风朝着十月飞花的方向走去,然而刚刚走了几步,却发现十月飞花的身形忽然跪了下去,其实那并不是跪而是蹲,只是以小风这方的视角来看,就是跪倒无二。 小风见状,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心神一转间,地刺阵盘再度上手。然而正当地刺阵盘上手的同时,小风心中却忽然闪过一抹似曾相识之感,转眼间再朝着周围的地貌看去,半息过后双眼一凝。 “快来看,这是...” 闻声之间,小风压下心中的意外,三两步来到十月飞花身前,却见她正蹲在地上,一手按着地面。小风低头朝着她手下看去,却见地面上存在着道道划痕,而划痕组成的画面,是一朵样子十分怪异的花朵。 而下一刻,小风的耳中,便再度传来十月飞花的传音:“这是花间派的求援标记,看来你没有找错地方,他应该就在花尾所指的方向。不过,这里恐有埋伏,你要多加小心。” 十月飞花之所以没有说让小风呆在这里不动,却是因为她此刻也不确定那埋伏之人此刻究竟身在何处,虽然让小风呆在这里自己方能全力一战,可却终归有可能害了他。 其实小风的死活十月飞花并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眼前之人若是死在自己眼前,恐怕自己一下便要负了两位好友,而其中一位自己又是万万不想见对方难过的。 而此刻的十月飞花全然没有长安血夜的中的记忆,因此她对小风之所以如此客气,却还是因为两人不熟,这才出于礼貌,尽可能的方便一些而已。 “你也是。” 虽然小风很想说这句话,可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因为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便快步朝前走去。而小风此时的这句话,却并非是单纯的关心对方,而是想让对方加深警惕。 小风已经猜到十月飞花察觉这林中有人埋伏,之前她说有人放毒便是最好的例子,然而他却不确定十月飞花是否真的看出了全部。而这种话,自己却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所以才如此婉转。 “啊?”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小风顿时心中暗道不妙,赶忙朝前赶去,然而还未到达十月飞花身旁五步,便又听得她叹息了一声道: “唉..我们怕是来晚一步,他凶多吉少了。” 说罢,回身之间朝着小风丢来一物,力道准确恰到好处,正好飞入小风手中。小风低头一看,这手上断成两截的东西,不正是秋月无边之前手中拿的那把折扇么。 眼见此情此景,小风也是心境为之一颤,他虽知道秋月无边是天外客,死亡并不是结束,可若对方真的为了给自己断后死上一回,且不说自己心中要如何愧疚,单是这人情自己便真是不知该如何还了。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笑声忽的自林中响起,然而当这笑声传入小风耳中之际,他却是愣了一愣。并非单是因为这笑声和那名炼阳谷的妩媚女子一般无二,更多的是因为这发出笑声的人,竟是眼前的十月飞花。 眼见十月飞花神态依旧,样貌依旧,动作依旧,可唯独开口之时声音与之前截然不同。小风见状双眼一凝,随即却得出了一个距离真相很近的结论,那便是自己入了幻阵。 之前小风那种熟悉的感觉,并非是因为他亲眼见过一模一样的幻阵,而是他亲身经历过青山学宗的幻阵,而自己那本星盘全解之上,亦曾粗略的提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当时只是因为自己阅历不够,尚且无法研学,这才一眼带过。 如今眼见“十月飞花”忽然声音大变,却是让小风顿时明了,只怕这就是书中记载的幻音阵了。而另一旁,十月飞花此时也是面上神色依旧,心中大惑不解,因为她也同样听到黑袍小风的口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并且称呼自己为小姑娘。 而正如小风担心的那般,十月飞花只知迷烟,并不知晓阵法。因而她此刻虽然没有立即对小风出手,可心中却已经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毕竟从对方掉入湖中开始,自己便没有见到他的容貌。 如若那掉入湖中的人不是小风,而黑袍之下本就是那名设伏之人,只不过是用了某种易容换声的手段,那么自己此行恐怕是危险重重, “那花间派的公子已经重伤无力,今时今日再没有人能救你离开,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身根骨,到底够不够标准。” 小风的耳中再度传来那炼阳谷女子的声音,只是这话从十月飞花的口中说出,却无论如何都没了妩媚之意,倒不是十月飞花的样貌差那女子太多,而是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眼见对方话音落定,人却是丝毫未动,小风心中一个猜想顿时升起。他是亲身领教过秋月无边那幻毒烟的,那么是否可能推测同为邪道三宗的练阳谷,也有相似的手段? 而这个推断与已知的内容结合,却正好是当前异象的真相。之前小风所见的那名炼阳谷弟子并非一般门人,而是守玉人,位阶相当于内门弟子之上,真传弟子之下。 因而她所设下的埋伏,却是一种毒与阵的结合,一方面用毒让人产生幻觉,让小风彼此眼中看到的对方皆是敌人。而另一方面则用这幻音阵使得彼此听到的则是敌人的声音。 如此声行并茂之下,纵使入阵之人武功不俗,若是不同时通晓阵法与医毒之术,恐怕便会因为心中念起,而出手伤人,如此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三息过后,小风眼中的“十月飞花”仍旧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她的周身却隐约散发着一抹寒意,小风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恐怕在对方耳中听来,这个“自己”对她说了很多过分的言语。 而就在这时,小风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终于结束了观察,一句识能传音,顿时在十月飞花脑海深处响起:“飞花姑娘,我们入了别人的阵,那人恐怕就在附近看戏,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传音入脑,十月飞花眉头一皱,随即却是又回了一句传音过去。她的智力也丝毫不差,方才察觉小风异样之后,便给对方传了音,只是得不到任何回答。正是因为这阵法,有阻碍内力传音之效,否则入阵之人传音便解,这阵法也就没有什么威力了。 即便小风拥有识能传音,可突破这内力传音的限制,可他却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因为他明白普通的传音定然无法在阵中施展,那么面对自己这个忽然响起的声音,十月飞花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声音也是布阵之人的手段。 而无论自己是否在当下向对方解释识能传音,都会加身对方的怀疑,因此此刻绝口不提,却是一种明智之举。然而正如他预料的那般,十月飞花自然没有轻信,不过倒也没有立即拒绝。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兵行险着之下,十月飞花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对她有利无害,能可一试的计划: “飞花姑娘定是在怀疑这个声音是否也是控阵之人所设,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因为在下的计划便是,借姑娘的手,杀我,引幕后之人现身。” 第674章 女人心(上) 一句看似简单的计划,其中却包含了太多心思。十月飞花闻言之间心中顿生计较,她也并非没有怀疑过自己脑海中这个声音也是幻阵的一部分,可如今他要自己杀他,却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如若十月飞花没有两位好友的情分在,或许真的会选择杀之破阵,可如今她却是在怕,万一自己下手之后,发现这真是幻阵,而自己亲手杀了眼前之人,却不知那两位好友要如何去想。 小风虽然没有料到十月飞花全部的心思,但部分的心思还是可以拿捏的到。他口中虽说是要对方杀自己,心中却是省略了一个“假”字。他相信,如果十月飞花最后相信自己,以她的心智定然不会真的杀自己。 可是这幻阵最可怕的不是阵法本身,而是入阵的多人间的不信任。可是这些,小风却又无法开口解释,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确定自己的解释是否反倒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说有时人有智慧也是一件烦恼之事,往往顾虑的多了便会举棋不定,反倒少了最初那份懵懂之时的冲动,从而错过了一些本来可以十分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动手吧!” 小风在赌,到了当下这种局势中,自己只能赌,赌十月飞花最后选择相信自己,赌她有这份心智,也赌自己的运气不是像以往那样差。而就在下一刻,十月飞花出手了。 只见十月飞花右手一弹,随即一道寒光便直袭小风脖颈要害而来,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这银针射出之时未带半分破风之声,又或者说是声音太小,小到以小风的听觉还无法察觉。 “唔..” 面对这急速飞来的银针,小风即便想躲都无法躲开,何况他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既然要做戏,他却是会做全套,因而伸出左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对方,用苍老的声音慢吞吞的道: “妖女..我不会放过你..正道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只感觉脖颈一凉,小风随即却是连惊讶也来不及产生,便感觉脑海中一阵疲倦感急速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填充而去。而只是过了半息的功夫,小风的身体便向前栽倒了下去,五官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的碰撞,若非这地表上皆是花草,恐怕这一摔就要了他的半条命。 十月飞花眼见得手,微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冷哼一声,声音丝毫不加掩饰的道:“哼,武功不怎么样却学人口出狂言,今日这般下场,就是你咎由自取!” 话音落定,十月飞花朝着地面上的黑袍小风走去,而近身之后,却是朝着他身上摸去,正是一副搜索之状。而就在这时,幻阵之外的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一名紫裙女子正双脚点在树叶之上,看着当前这有趣的一幕。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树叶之上沙沙作响,而下一刻树冠上已然没了女子的身影,与此同时十月飞花正前方赫然出现了她的踪迹。只是十月飞花此刻却仿若未见,而是全神灌注于地面上的“尸体”,仿佛他身上会掉落什么宝物一般。 “五步、三步、一步..” 紫裙女子不断靠近十月飞花,而十月飞花却仍旧全未察觉,只是她的脸上有些失望之色,显然是因为没有从地面上的尸体中获得想要的物件。然而正当她起身之间,却听紫裙女子赫然轻笑道: “哈..江湖险恶,下次出门可要小心呐。” 炼阳谷功法特异,在于以男子之血提升邪功修为,而以女子之心头血灌溉手中血伞,根据所得精血,伞与功皆会有不同的变化。当邪功练至瓶颈,需突破玄关之时,便需满月之夜与开满玫瑰的血伞,方可转化血伞突破瓶颈。 然而乍听炼阳谷功法如此怪异,应当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中人才是,可她们之所以是邪道而不是魔道,却是因为她们所需的血有着特定的要求。也就是说滥杀无辜,杀平民百姓是毫无用处的,反而会使血伞中的精血不纯,导致邪功倒退。 此时紫裙女子并不确定黑袍小风究竟满不满足自己的标准,可她却闻出了这后来的女子身上所修的内力,正好满足自己这把伞的需求,因此她便起了动手之心。 就在说话的同时,女子手中闭合的伞确再度打开,只是伞尖却已开刃,朝着十月飞花便刺了过去,直奔其心房要害。若是以伞尖这种倒刺刺入要害,就算当即疗伤,却会因血流不止而重伤甚至身死。 就在紫裙女子的伞与十月飞花相距不过几寸,而她的伞已然完全遮挡在两人视线之中之时,十月飞花骤然抬头,身子猛地一低,一副燕子抄水的架势,却是从伞下钻了进去。 翻掌起身之间,正是十月飞花结合掌与毒,演化而生的七星毒龙掌。紫裙女子方才自觉稳操胜券,此时被突袭之下,任是她武功高于十月飞花,却仍旧吃了一惊,心道自己大意。 然而她对自己的武功却有着一定的自信,眼见这一掌已到自己身前,此时自己右手抓伞,若以伞回援,虽然可以刺入眼前这女子的背心要害,可自己也会被这一掌击中。心下盘算之间,电光火石的一掌,朝着十月飞花的一掌迎了上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仿佛不仅仅是手掌交接的声音,还有骨骼发出的脆响。而下一刻,十月飞花的身形骤然倒飞而出,她也是天外客,因而她并不会鲜血狂喷,只是此刻飞在半空之中,却仍旧知道自己受了不小的伤害。 而下一刻,十月飞花却是在空中一挥右手,当即一颗丹药被她吞入口中。身为天外客的优势之一,便在于这丹药无需运转内力等待化开,便能立即发挥作用,虽然有丹毒存在无法多次服用,可用来救急却是再好不过。 因而虽被一掌震飞数丈,落地之间十月飞花却显得十分从容,非但如此,她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抹微笑,那是自信的微笑。紫裙女子受这一掌,自然毫无损伤,以她绿级的内力,自然不会被十月飞花这不入品级的内力所伤。 只是她本以为自己一掌就能击毙或者击伤对方,可如今见似乎毫发未损,不禁心中盘算起来。明明自己方才与她对的那一掌,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微不足道,可为何会有如此情况呢? “哼,炼阳谷,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十月飞花再度口出惊人之语,她此刻虽未进攻,却是出言相讥。这若放在旁人身上却也没什么,可是她的性格却不是这种交手后会呈口舌之利的人。 就好比两个人流氓打架,结果一强一弱,强的人出手之时口中的污言秽语是为了增强气势,而弱的那个人则是被打之后心中气郁难消,所以需要借助口舌抒发情绪。 然而江湖武林中,虽然打不过呈口舌之厉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十月飞花却是心底瞧不起这种人的。因为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给旁人看了笑话,也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可是紫裙女子闻言间,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是一手持伞挂在肩头,另一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而后妩媚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妹妹,我想你应该是想激怒姐姐,而后再找寻出手的机会吧。哈哈,姐姐可不会大意第二次的,虽然姐姐不清楚你身上有什么护身宝甲,又或者是吃了什么丹药,用了什么防御秘法,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以你的功力,都无法在姐姐戒备之时得手。而你的防御,只怕也无法持久,在这幻阵之中,时间是倾倒在我这一方的” 两人之间的心思如出一辙,其实都是想扰乱对方的心神。而与紫裙女子单纯的乱心不同,十月飞花更多的是想激她出手,或者引动她的情绪,然后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至于紫裙女子,嘴上虽将对方猜测的透彻,可心中却也不敢再贸然出手,万一对方除了防御的手段外,还有什么攻击的手段,那自己不是做了赔本的买卖了? “你说得对,也许我的底牌也无法将你击杀,但是再过一些时间,便也不用本姑娘出手了。” 紫裙女子闻言双眼一凝,迟疑半息之后,脸上笑容再起,轻声问道:“小妹妹,原来你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你们正道之人赶到么?” “你别忘了,这里距离嵩山可并不远,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哼,等下要你好看。” 紫裙女子听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开始盘算。眼前这姑娘前后表现出的智慧反差如此之大,一个能够想出杀人引自己出现的人,怎么可能会告知自己援军将至,并且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吓唬自己? 那么她真正的目的,却更加让紫裙女子疑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内。而她之所以会如此烦恼,却是因为平日里在门派中顺风顺水惯了,养出了一些“包袱”,她不想让自己的江湖之旅上有什么污点,特别还是智谋上的。 然而她哪里知道,十月飞花此时是双重算计,见自己这幅模样她心中不知已经笑开花了多少次。十月飞花此时之所以说这些低智商的话,正是要让对方算不准自己的心思,从而产生误判,那么最后便会归结到一或者二这种最简单的选择之上。 如果她选择离开,自己自然达成了目的,而如果她选择留下,算算时间,自己的毒,恐怕已经深入对方的体内了。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声忽然自西南方传来,正是, “七小姐!您慢些..召儿跟不上了!” 第675章 女人心(中) 话音方落,十月飞花凝神之间,却见眼前的女子眉头一皱,随即整个人的气息皆为之一变。方才纵使是自己偷袭得手,她也始终是一副随意的模样,可如今这女声响起,她却变得开始认真了起来。 两人对视之间,十月飞花顿感压力,然而手中却已暗运内力,虽然她猜测这女子的功力应该在自己之上,可自己毕竟是天外客,自己毕竟可以吃药啊。 “哼,不和你玩了。” 然而就在这时,紫裙女子却是忽然轻哼一声,随即转身便运转轻功欲走,如此作态让十月飞花顿时一愣。可就在下一刻,紫裙女子口中却是接着轻疑一声: “嗯?”而后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之色,紧接着便再度转身看向十月飞花,手中的伞再度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而她心中却是暗道了一声:“不好。” “别装了,我想是你体内的毒发作了吧?” 就在这时,十月飞花忽然开口道破紫裙女子的心思,而紫裙女子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大意之下,竟中了对方的毒仍不自知。当即一双明眸一闭一开之间,却是明白了这毒肯定是出在对方方才的那一掌之上。 对方一掌之下便被自己震飞,加上那毒实在太过诡异,或者说被自己的内功压制后太过微弱,以至于自己毫未察觉。可是当自己运起轻功欲走之时,方才察觉这毒已经到了影响自己的地步,甚至还朝着心脉缓缓汇聚而去。 “好毒的小姑娘!” 紫裙女子再度开口之时,语气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不过身为邪道武林中年轻一代中杰出的人物,她却仍有几分自持。不过这份自持,却是在下一刻,被一个声音尽数销毁: “七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闻言瞬间,紫裙女子眉头一皱,眼中一抹认真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她做出的动作竟不是运功逼毒,而是右手将伞一合,左掌旋转而出,直逼十月飞花胸口而去。 十月飞花早已暗运内力于手掌之上,此刻眼见对手快如疾风的一掌袭来,虽然早有准备,可手掌伸缩之间,刚刚运力,却来不及出掌,对方的一掌便已至胸前。 十月飞花双眼一凝,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决定,当即手掌一横挡在胸前,然而拇指之下,却是暗藏了一根银针。而紫裙女子此刻心中亦有其他盘算,故而分心之下,却是没有注意到她手掌中的变化。 紫裙女子眼见对方回护,可这一掌却一往直前,没有丝毫停顿,她这一掌的目的并不是击杀对方,而是创造同等的筹码,从而迅速得利。 “砰!” 由是一掌交接,紫裙女子功力在十月飞花之上,可两人的身形却都微丝未动。而十月飞花嘴角的笑容才刚刚浮现,随即便却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不断倒退踉跄。 她的笑,自是因为对方一掌交接之间,正好拍在自己的银针之上,此刻这枚带毒的银针已然入体。而这银针虽然可以被对方轻易逼出体外,可这上面所带的毒,却与之前种下的毒相辅相成,这才是七星毒龙掌可怕之处。 然而她随即的变故,却是因为交接之后,感觉手臂之上一阵阴寒之意席卷而来,随即这股寒意直逼心脉。她可以确信,如果自己不是天外客,以自己的内力修为,只怕立即就会毙命。而就在这时,紫裙女子却是没有趁对手不备而杀之,反而轻声道: “现在你也中了我的毒,而你的毒我尚可压制,可我的毒,却足够要了你的命。怎样,交换解药吧?” 交换解药,这才是紫裙女子的用意,她在察觉自己中毒之时,便已不想取两人性命,她只想赶紧离开。因为比起对十月飞花的敌意,她更加不愿面对那名传音而来自称“召儿”的少女。 可是如果自己带着毒强行运转轻功而走,虽说也能拉开距离,可是却会加深毒素。到时自己一代邪道骄女,就这样被小毒毒死,恐怕不仅自己会气到诈尸,而江湖人也会耻笑炼阳谷玩火自焚。 然而紫裙女子心想自己当下稳占上风,而对方的人是她自己杀的,至于那名花间派的小子此刻也已负伤而走,所以对方和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加上对方肯定察觉了自己迫切离去的心思,那么站在正常人的思维考虑,自己这个换解药的提议应该很容易被对方接受。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是听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同样她也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当女子钻进牛角尖后,考虑问题时绝对不再是正常人的思维。 “你..你休想..就算..就算本姑娘身死,也要你..要你付出代价。” 十月飞花开口之间已是十分勉强,若不是她将身上的一枚师父赐予的解毒丹服下暂时压制的毒性蔓延,恐怕当即就要爆发而亡。而她作为一个天外客,死亡从来就不是结束,可她之所以要如此不惜浪费丹药,却是因为,她要留命看对方比自己先死。 “你!” 紫裙女子闻言之间怒气上涌,胸前剧烈起伏,仿佛昔日的修身养性皆荡然无存,然而她此刻却是无奈。只得连点自己数个穴道,开始运功逼毒。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为何要对自己如此执着,实在是不可理喻。 “咳..咳咳..” 就在两女皆动弹不得之时,一声轻咳忽然自一旁传来,十月飞花闻声一喜,可还没有笑出声来,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取代。然而她此刻虽然狼狈,却是心中欢喜,只是她的欢喜不是因为这发声之人未死,而是眼前这女子,要倒大霉。 紫裙女子此刻虽然运功逼毒,却显得游刃有余,当即将目光朝着轻咳之声的方向看去,可随即却见一道黑袍人影缓缓起身。紫裙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可随即却也明白了方才发生何事,看向十月飞花的眼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怒意。 可就在下一刻,不知这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忽然眉头松弛下来,脸上出现一抹笑容,而整个人的气场亦再度恢复到最初那般随性。眼见黑袍人缓缓起身,缓缓朝着自己两人行来,紫裙女子却是忽然起身。 “小心!” 十月飞花自然知道这起身之人正是小风,而他之前之所以假死,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一针。为了让戏更加逼真,也为了防止之前的一切皆是假象,故而十月飞花才在未知会的对方的情况下,下了这令对方假死的一针。 小风也是天外客,如若他身死当场,不久之后便会化作白光消失,根本不会在地面上存留下尸体。只是两女皆不确定他到底是天外客还是江湖人,因此见他尸体久久不散,自然相信了后者。 小风见紫裙女子起身,可是他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紧张,心性异于常人的他觉得如果对方要杀自己,那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一丝机会逃出生天,因此与其浪费情绪去戒备,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于是他开口说出了一句,他平时绝不会主动问的话: “敢问姑娘芳名?” 十月飞花闻言之间顿时一愣,而紫裙女子的身形却已腾飞而起,纵跃之间朝着林中飞去。她之所以有这种动作,自然不是因为小风这话太过唐突而吓的,而是因为在她听到这句话之前,便已成功施展了轻功,因为她怕这黑袍人此刻出手攻击自己。 眼见紫裙女子飞跃而走,小风也是愣了愣神,他此刻刚刚清醒,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在下一刻,那紫裙女子妩媚的声音却再度传来,正是内力传音,一字一句皆响彻在小风与十月飞花耳中,只是小风所听要多上半句。 两人皆听到的是一句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 “小姑娘,姐姐先走一步,这次就不和你玩了。你中的毒是姐姐独家秘制,而这解法嘛,其实倒也不难,只需在半柱香内,随便找一人唇口相对,这毒便自然解了。小妹妹,可要把握好时机啊,哈哈哈哈。” 而小风多听到的半句,却是: “我对糟老头不感兴趣,江湖虽大,望,后会无期。” 至于紫裙女子临走前那个笑容,却是因为她想到了如何报复十月飞花,那便是让她用这个糟老头解毒,她明白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无非是两种结果。 一是宁死不吻,那她自然真的会死,而且死状凄惨。二则是真的用了这个老头解毒,那么身为女子的她自然可以感同身受,那将是生不如死。 这,便是起了嗔念的女人心... 第677章 怜香会 小风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眼见这么一名少女用力惦着脚去亲一个高她一头的女子,小风一时间石化当场,不知所措,一时间竟也忘记回头回避。 而十月飞花此时已被毒素多去大半神志,可就算她仍清醒,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任何抗拒。因为这眼前的少女长得实在太过可爱,就当是姐姐亲一下妹妹,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少女的唇与十月飞花紧紧相合,小风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你字尚未出口,却见两女分开。而那名少女脸上则是一片红晕,仿佛是害羞了一般,顿时让小风后续的话咽了回去。可就在这时,却听得对方开口道: “你这人太不解风情,竟然就在这里看着,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不杀你了,快走快走,我和姐姐都不想看到你。” 这少女的长相虽然可爱,可小风却并不是萝莉控的怪大叔,而他更是听到了对方的那一句“就不杀你了”顿时让小风起了戒心,可再度打量过去,却仍见对方没有半点敌意和杀意,仿佛方才那一句,不过是玩笑话一般。 小风将目光投向十月飞花,却见她的脸色正在急速好转,而她迷离的双眼也渐渐恢复神光,正当小风欲开口之际,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因为之前这少女出现太过突然,小风戒备之下,已调转半数识能加持感知,此刻却发现又有一人朝着自己奔来。 而下一刻,这少女也是朝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可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十月飞花身上,一双眼中仿佛生出了花儿。眼见这少女一副花痴的模样看向十月飞花,小风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识能一扫,锁定了那名飞奔而来之人。 然而就在这时,这名铃铛少女却再度开口,而她所说的言语却让小风再度为之一愣,因为她一副情窦初开,含情脉脉的样子,双手抓着十月飞花的手,一字一字的开口道: “山有森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位姐姐,你可愿意..可愿意...” 话至末尾,少女脸上羞红再起,终是没有将话完整的说出来。而就在这时,十月飞花彻底恢复清醒,看到眼前这个女孩拉着自己的手,一副娇羞的模样,顿时为之一愣,可却也明白是她救了自己。 当即一弯腰,右手自腰带一抹,顿时拿出一只药瓶递给了对方。而那名少女见状却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随后也不管这瓶子中装的是什么,当即便倒出一粒吃了下去。 “真甜,姐姐最好了。” 少女这一句声音,与之前和小风说话时截然不同,而十月飞花闻言间,也是面带微笑,伸手朝着这少女的头摸去。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少女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她一愣,正是: “姐姐你对召儿这么好,召儿也爱死你啦,姐姐你和召儿回怜香会好不好,召儿保证以后不去找别的女子!” 说罢,在十月飞花同样呆滞的眼神中,少女再度将她的手拉至胸前,脸上再度一副花痴的模样看着她。十月飞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小风在一旁却已经看出眉目,不忍直视之下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名分奔而来的人影上。 因为这个人,此刻正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树上观望,可小风虽然感知得到,却无法辨析对方的容貌,自然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意欲何为。小风不知道怜香会是什么,可他却听到了这名少女自称召儿,那不就正是方才传音之人。 而那名紫裙女子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从而神色紧张的着急离开,想必恐怕也和这名召儿的性子脱不了干系。他本以为这名召儿叫那名紫裙女子作七小姐,是她的丫鬟,却不料是这层关系。 然而如果万事通在场,则势必会在惊讶之余,开口对着小风解释一番,因为这个怜香会在江湖上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正所谓“三盟四会五大家”,这两怜香会便是江湖客的四大会之一,实力还在五大世家之上。 “你..你是何人,怜香会又是哪里?” 十月飞花刚刚恢复,身体还有些许虚弱,此刻开口之间声音十分轻柔,可这在召儿听来却是魅力十足,当即看向她的眼神又痴了几分。而就在这时,树上一阵响动,随即一道人影飞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 “想不到那炼阳谷的女子刚走,今日又碰上怜香会,却不知嵩山到底有何种魅力,竟引得邪道三宗联袂而来。” 话音落罢,这来人却是身影一动,随即便快步来到了小风身前,与两女遥遥相对,看了十月飞花一眼之后,面上带起一抹玩味之意,有些忍俊不禁。 “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召儿眼见来人走到黑袍小风身前,对方却没有什么警惕的反应,明显是几人认识。此刻又见他看向十月飞花的眼神,顿时对这个人生出几分恶感,说话时语气也冷了不少,仿佛是一只护食的小猫一般。 然而来人看得出对方的敌意,却丝毫不去理会,再与十月飞花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转身看向毫无反应的小风,只以为对方是惊讶自己的出现,顿时招呼道: “哈哈哈,之前那女子的确难缠,不过我也不是易与之辈。百里兄,倒是让你和飞花担心了。” “秋兄无恙便好。” 一句秋兄出口,这来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正是之前留下断后的秋月无边,而他此刻除了衣衫上尘埃遍布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伤势,恐怕之前交手时十分狼狈。 然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感受到那名少女的眼中投出的怒火,明显是因为自己的一句飞花而起。秋月无边再度看向十月飞花,却是被对方白了一眼。而下一刻,秋月无边对着召儿作了一揖,朗声道: “在下花间派秋月无边,不知姑娘是怜香会中的哪一人?” 花间派三字入耳,少女眼中的怒火却瞬间转变为一抹厌烦,她自然清楚花间派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一些不挑食的采花贼。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她的怜香会除了是四大会之一外,还是邪道三宗除炼阳谷与花间派外的那最后一宗。 “姐姐你和他...你们..你们不会是...” 召儿闻言除了厌烦秋月无边之外,却是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紧张的看向十月飞花,而十月飞花看向召儿,却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她的心思。可就在下一刻,十月飞花语气平淡的开口之下,却让小风一惊,也让召儿狂喜,正是: “他是我哥。” 而与此同时,秋月无边脸上的肌肉也是抖动了两下,而后一句“飞花妹妹”叫的十分顺口,脸上阳光灿烂,可随即在十月飞花杀人的眼神中,转过身去看向小风。接着传音,却是转移话题道: “百里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怜香会是做什么的吧?” 小风虽然很想说,我猜都能猜得到了,可是此刻却明白秋月无边需要转移一下话题,无论是他单方面的理解,还是多方面的处境。于是回复道: “却是不知,还请秋兄解惑。” “这怜香会啊,是武林一处特殊的所在,而她们也是一个纯女子的邪道宗门,但是与炼阳谷不同,她们并不采阳补阴,而是女风。” 小风知道秋月无边平时开口说话绝对不会如此啰嗦,不够此刻他也理解对方,只是当他确认怜香会的性质后,却也是愣了一愣,因为这江湖中竟然真的有这种门派。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看向此刻面对召儿火热的眼神而不知所措的十月飞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之色。而下一刻,秋月无边亦是转身看向十月飞花,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同样的表情,正是忍俊不禁。 “够了!” 十月飞花忽然轻斥一声,而召儿闻言还以为她这话是对自己,脸上的神情顿时沮丧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中竟缓缓出现泪珠,可十月飞花这话虽然是冲着小风两人,却也未必没有对她的意思。 因此见这少女如此模样,却也只能转身视而不见。接着开口道: “本姑娘还有要事在身,你们两个狐朋狗友搭伴去嵩山吧,再见!” 说罢,十月飞花立即运上轻功,朝着森林的另一侧便纵身而去,而此时即将哭出来的召儿,却是忽然展现了变脸神功,哭势顿时收住。冲着小风和秋月无边冷哼了一声后,转身朝着十月飞花的方向奔去,眼中再度恢复了最初的神情。 只是这回她喊得不再是“七小姐,等等召儿。”而是“飞花姐姐,等等召儿”了。 目送两女离开,秋月无边与小风相视一眼,顿时大笑出声,不得不说秋月无边当得这个哥哥,实在是一点也不靠谱。而两人笑罢,秋月无边却是目露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道: “百里兄,此行嵩山原本只是咱们天外客的事,却不知道为何邪道三宗齐至。我想既然邪道三宗都来了,恐怕正道和魔道也会有所行动,这嵩山恐怕已是风雨欲来。” 小风对于江湖武林并没有太多的理解,不过既然万事通相约,自己自然是要去弄清事实真相的。此刻见秋月无边一副凝重的模样,正要开口劝说一二,却见对方脸上忽然出现一抹笑容,随即大步向前,同时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才是武林,这才是江湖。有趣,有趣啊...百里兄,咱们快些赶路,我已迫不及待见证嵩山之会了。” 第678章 飞鸟传信 “小心!” 秋月无边忽然轻呼一声,而后下意识的便向腰间摸去,同时出手,然而当空中飞射而来的一道黑影已到两人近前之时,他方才发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折扇,不禁脸色一变。 “秋兄..” 小风看清那道黑影之后,却是一手将戒备的秋月无边拉下。因为他发现这道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万事通所驯养的那似雁非雁的怪鸟,眼见怪鸟飞来,小风心知可能是万事通那边又发生了何事。 秋月无边见状也没有多做戒备,反而脸上出现一抹一闪即逝的尴尬神情,显然是因为方才自己下意识的出手,却发现手中没有兵器,一时间有些无奈和无语。有了这次兵器折损的经验,秋月无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几门不需兵器便可施展的武学了。 黑鸟这一次没有在小风头顶盘旋,而是将爪中信笺丢下之后,便头也不回的飞走。小风虽然擅长察言观行以断其心,可他也仅仅是会看人,对于兽类他却是毫无办法,因而却未看出这黑鸟的匆忙之意。 信笺入手,秋月无边却是没有什么好奇,而是主动的回避了去。而小风则也没有去向这个方向思考,随手的打开信笺朝着信的内容看去,却见一行笔墨忽轻忽重的文字: “百里兄见信如唔,此番嵩山之行已偏离轨迹,多方势力云集于此,实属风云莫测。百里兄若已至嵩山,切要小心旁人,万不可轻信于人,若还未至嵩山,万望保重,切莫再来嵩山。---万事通字。” 小风收回信笺,随着一阵白光闪现而起,信笺消失不见。而随后秋月无边亦是朝着他的方向望来,可此刻虽看不见小风的五官神情,却仍能从他看完信,仍旧保持着看信的姿势判断出有大事发生。 “百里兄,可是嵩山有变了?” 秋月无边开口之间,当然不可能猜出信的内容,只是以他对眼前人的了解,再加上两人此行的目的,能够让这人如此“失态”的大事,恐怕也就只能和嵩山有关,方有此问。 只是小风闻言间,却并没有开口多做解释,而是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封信笺无论是字迹和下笔忽轻忽重,亦或是天空上送信怪鸟的行为,都与上一次的信笺截然不同,让小风不禁担心起万事通的处境来。 虽然万事通也是天外客不惧生死,可是在这江湖中死亡,所受的疼痛却是近乎真实。何况万事通至今还在五城六会的追杀令上,如果他一旦失手被擒,恐怕又会是被杀回一级,武功尽废的下场。 “秋兄,我们抓紧上路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嵩山此行,已不单纯。” 小风自然不可能真的按照万事通的话,还未至嵩山便莫要前去。他虽然知道以自己的战力,就算去了嵩山而万事通真的被人追杀,自己也未必能有什么助力。可是他虽然武力不行,却有其他方面的优势,而智力虽然无法弥补绝对的武力,却能事半功倍。 “好,不过你可要抓稳了。” 秋月无边闻声间没有多做询问,此时的他面色虽然凝重,可是心中却是不然。因为他对嵩山的兴趣已然十分浓厚,他很想知道嵩山之行究竟有哪些变数,因为单就他知道的势力,便有江湖客邪道三宗和天外客五城六会的重量人物。 而下一刻,秋月无边一把将小风抓起,运使轻功疾奔而去,后者再一次风中凌乱,不知多少次撞在树冠之上,好在他是天外客之身,这些撞击并不致命。 .... 皓阳当空,炙热无比,在炎热的空气中,大多数人往往心浮气躁,而心浮气躁者若是普通人,最多便是言语上的交接,可换做了武林人士,却是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 嵩山之会暗潮涌动,可明面之上,如今汇聚的却只有五城六会的天外客。可也正是这些天外客,引起了诸方势力的关注,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恐怖至极。 武林中的大门大派,例如武当之辈,若不算天外客,最多也就万余人,而这个万余人却还是将诸多外门杂役也统合在内,真正学武的门下弟子,不过三四千人。 可如今嵩山脚下汇聚的天外客,却足有数万之众,而这些人还不到天外客总数的一半。虽然这些天外客心知肚明,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更有相互敌对者,虽有数万,却心思各异,根本不是一股完整的战力。 可是放在江湖人的眼中,他们却只会认为这些异类既然是同一种人,那么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因此当这股力量齐聚嵩山之时,纵使强如禅宗武当以及道统龙虎山,皆不敢小看他们,而也因为他们此来,有了各自的行动与部署。 然而此时先到的这数万天外客,却大多是散兵游勇,又或者小帮小会之人,又或者是五城六会的先行人马。真正能够左右这次集会的天外客大势力,现在还仍未到达,而这些天外客也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去第一个碰触禅宗的眉头。 因此这些人这几日来只是围堵在嵩山脚下,一时间却无人上山,而天外客中的禅宗弟子则已尽数被召回山门,同样不许下山。这样一来,便形成了宛如两股大军一般的对峙情形,而至于这份僵持会持续到何时,两方都在等一个契机。 嵩山脚下除了数万天外客外,早已是善贾云集,大大小小的临时店铺遍地皆是。以整个嵩山为中心,四下蔓延十数里皆人烟鼎沸,吸引而来的普通人,又不下十万之众。 而如此巨大的人流涌动,吃与住便成了最大的问题,嵩山脚下的城镇已远无法负荷,因此在多方势力联合之下,临时开辟出了一大区域,供众人休息。 嵩山脚下三里之外,一处平日里人迹罕至的茶棚中,如今却是人满为患,店家脸上虽然汗水不断,却难掩喜悦之色。因为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嵩山大会,连带着周遭的吃住价格亦是疯狂上涨,就连茶棚也在其列。 平日里的茶钱,就算是一人在此坐上一天也不过是几十铜币而已,可如今这价格却已涨到了几十银币,而且还只限喝完这壶茶而已,如此翻了百倍的利润,就算热死,这店家怕也是愿意的。 而就算是如此的价格,仍无法让众人蜂拥而至,甚至还有为了座位而大打出手之人,不过像是这嵩山三里之地,倒也没了什么高手。且不说那些高手各自有自己的修养与格调,单说他们此刻,便已被安排在开辟出的区域之内。 只有这些无名且武功低下之人,才会被挤出这数里之外,不得不在这里等待嵩山大会开始,只求去看一看热闹,又也许会得到什么机缘。 “嘿嘿,这位客官,您的茶壶已经空了很久了。” 就在这时,一名店家弯着腰来到一桌男女之前,开口如是说。可话音落定,这一男一女却只看了店家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仿佛这店家只是空气。 “两位客官..我是说,您的茶壶已经空了很久啦。” 小人物本不贪心,而大部分情况下,不是因为品德高尚,而是因为没得可贪,或者说没有贪的能力,贪了之后无法承担后果。可如今,这位店家在面对巨大的利润之下,贪心已在他的心中生出无限枝结。 若是放在平时,他断不敢和这些武林中人如此说话,更何况是带着逐客令的意味,可如今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而这份规定又是其他武林中人默守的一条规则。因此久而久之之下,小店本没有这条规矩,可在店家心中,却已经多了这条规矩。 “我说..” 眼见一男一女继续拿自己当做空气,店家心中虽怒,一时间却也不敢说的太过直接,然而他继续开口之时,语气自然也就变得差了几分,可他才刚刚说了两个字,便见那名男子转过身来,冷冷的看向自己道。 “别没完没了的,小心你的命!” 被对方这样一说,店家却是敢怒不敢言,心道自己难道是惹上了什么硬茬?顿时在心中安慰自己,也不差这一桌客人,自己又何必执着呢? 然而说话人对面的女子却是眉头一皱,而她从一开始对这男子说的话便是爱答不理,只是这男子一直喋喋不休,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对男女虽坐在一起,可多半却是因为位置不多,而巧合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嘲笑的声音,却从旁响起: “呦,小白脸儿,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店家说你茶壶里没了茶,你要么续杯要么就滚蛋,连茶都喝不起,还有什么脸占着桌子?” “哈哈哈哈!” 嘲弄的声音落定,茶棚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大笑,这些人在此乘凉,个个自然都不怕事大,反而嫌弃事小。如今见有人闹事,自然可以添油加醋,而即便没有这样做,跟着笑话一下,却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叫谁小白脸?!” 那名之前威胁店家的男子闻言,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当即拍案而起,然而就在他在人群中找了许久,却未看到那个带头嘲笑自己之人的时候,他的身侧却再度响起了之前那个声音: “哈哈哈,小白脸儿,我看你不止穷,还是个睁眼瞎!老子明明就在你身边,你往哪瞧呢?莫不是怕了爷爷们,所以不敢跟咱们正视?” 话音落定,茶棚中再度引来一阵笑声,而那名被骂作小白脸的持剑青年此刻已是满脸怒意,握住长剑的手隐隐发颤,仿佛下一刻,他便要大打出手。可就在这时,他对面的那名女子却是忽然轻笑一声,起身之间毫无畏色的看向那名发出笑声的汉子,却是轻声问道: “你说你是谁的老子?” “哈哈,自然是这小白脸儿的。” 这名汉子见那名美人看来,自然觉得心中畅快,无论这美人和他眼中的小白脸是不是一对,此时此刻自己都先调侃了再说。可就在下一刻,这女子却说出了一句让这汉子与持剑青年皆十分意外的话: “哦,既然你是他的老子,那你口中的爷爷们又在哪里啊?” “那自然就是..” 这名大汉一时间还沉浸在和美人的对话中,而这句回答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便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有问题。可就在这时,周围人却已经哄堂大笑,只是这嘲笑的眼神已不再尽数投向持剑青年,而是尽数落在大汉的身上。 这大汉当即怒上眉山,手中大刀一扬,却是直接将怒火洒在了那名持剑青年的身上,而那名持剑青年虽然意外这女子骂对方的同时也连带数落了自己,可一时间却也还是拔剑,为她挡下了这桩祸事,毕竟在他看来,这女子也是为了帮助自己。 可就在这时,那女子忽然起身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众人哑口无言的话,一句让大汉暴跳如雷的话,正是轻笑一声过后: “真看不出来,汝家家风,如此开放。” 第679章 茶棚 女子眼不动身不动,口出惊人之语的同时,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更是缓缓拿起茶杯,全然无视了那名暴跳如雷的持刀大汉。然而此时围观的众人中,却并没有人再像之前那般哄堂大笑,而是被女子这话弄得当场愣住。 “魄门是什么呀?” 在场的并非全都是江湖客,而更多的是天外客,这些现代人自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名江湖客小声嘀咕道: “魄门就是..额咳咳..”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迎面一道拳风袭来,说话人手中的茶杯顿时被击飞而出,顿时让这人为之一惊。可就在下一刻,随着少数人的笑声响起,更多的人哄然大笑,而其中也不乏许多不明所以,单纯跟风而笑的人。 “小贱人,你找死!” 被女子问候至亲的大汉此刻哪里还管的上美人有多美,心想就算她貌若天仙,可口出如此言语也必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大声开口的同时,这持刀的大汉却是拔刀之间,朝着那名持剑青年一刀砍去。 “锵!” 一声铁器交接之声自茶棚中响起,顿时引起周围人的关注,而这些人更是十分默契的让出了一方空地,比起炎炎烈日,明显这热闹更加重要一些。 那名原本坐在女子对面的持剑青年见大汉朝着自己攻来,当即心中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和那女子并不认识,便听到那名女子幽幽的开口道了一句: “你加油。” “嗯?!” 大汉闻声之间怒意更甚,而他此刻已断定眼前的持剑男子和这女子是一对狗男女,加上方才的一刀他明显感觉到这人力道不如自己,因此信心大胜之下,便想将怒火尽数宣泄在此人的身上。 刀与剑首度交接,持剑青年便感觉手臂一阵发麻,而还未及他开口出声,他身侧却又是一刀突袭而来,反应不及之下,虽堪堪侧身躲过,可胸前的衣物却被划出了两道缺口。 持剑青年本就是想借着天时地利搭讪一下美人,却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如今单是眼前的大汉就让他难以招架,而方才从他身侧袭来的一刀,却是另一名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老二,这里地方狭小,咱们出去解决。” 就在这时,随着中年男子的话音传出,持剑青年便感觉一道掌劲迎面而来,当即抬剑格挡,然而长剑还未横至胸前,便听一声闷响,随即整个人都被震飞而出,登时摔出了茶棚。 中年男子话音落罢,朝着周围看戏的众人一抱拳,而后目露凶光的看了一眼仍旧淡然自若,依旧正在喝茶的女子一眼,而后开口道: “咱们江湖事江湖了,方才茶棚里动手是我们鲁莽了,还请诸位好汉莫要在意。我们先去将那小白脸教训一顿,这小妮子就有劳各位看好了。” 中年男子所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可这幅客套话在众位看戏之人听来,却也并非是什么哗众取宠。当即便有好事之徒嘿嘿一笑,开口答道: “这位朋友放心下场,有我们在这里,该走的人可以走,可不该走的却是一个都走不掉。” “哈哈哈哈!” 话音落罢,茶棚之中又有几人发出一声洪亮的笑声,而这几人却明显是与这名开口之人同路。待话音落定,中年男子纵身一跃便朝棚外空地窜去,而这几人却是纷纷朝着喝茶的女子围了过来。 只是这些人在到达女子周围五步之时便停下脚步,在那名为首之人的眼神之下,却是没有人上前与之搭讪,反而倒像是成了这女子的护卫,将好事之人尽数挡在外围。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惨呼自茶棚之外响起,而后随着一声铁器脆响传出,众人视线之内,只见那名持剑青年此刻再度倒飞而出,只是手中长剑早已断成两截。 持剑青年落地瞬间,又是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脚步踉跄的连续倒退数步,而正当他稳住身形之际,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持剑青年发冠忽然爆裂开来。 一时间,前一刻还书生意气的公子打扮,如今却已蓬头乱发,加上身上的衣物多出损坏,比起街旁的乞丐也强不了多少,而这名青年此时怒大于伤,心中郁气难消。 “小白脸儿,就这种武功也敢学人英雄救美,我呸,今天你如果不给爷爷一个说法,你的小命今天就算是折了!” 持刀的大汉论力道远在这名持剑青年之上,然而论身法却也是不及对方,若两人公平对战,尚且不知鹿死谁手。可是那名中年男子的武功,却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都要强过这名青年。 方才两人齐攻之下,中年男子甚至没有再度出刀,便已将这名青年打的节节败退,而最后那爆冠的情形,亦是这中年男子埋下的掌力所为。 面对两名大汉得手后的嘲讽,持剑青年虽心中大怒,却已无力开口,因为他此刻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若在开口说话,只怕会气息紊乱致死。若非他方才连吃数枚丹药,恐怕早已要落得一个化光消失的下场,而他此刻仍能屹立不倒,正是因为他也是个天外客。 “老二,不要给他废话了。此人方才被你我围攻之时,曾多次吞服丹药,此时丹毒积累已深,你我将他拿下便是。” 持刀大汉闻言间,眼中泛出一阵嗜血的光芒,他自然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那便是不仅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还要将对方身上的钱财药丹一并抢走。两人只是稍稍互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左一右,再度朝着青年冲去。 持剑青年此刻已经成了断剑青年,他此刻内息紊乱,体内丹毒也已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若再强行吃药最多两次便会毒发身亡,而若不吃,此时亦无生机可言。 眼下的他,只想记住眼前这两人的样貌,今日他们杀自己一次,自己他日一定要将这个仇给报回来,无论这两人是天外客还是江湖人,等自己变强以后,定要找回今天的面子。 心中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只见断剑青年手按断剑,面对一左一右袭来的两人眼中再无惧色,他心中已然做好了打算。只要对方一击无法将自己秒杀,那么自己就算是拼得丹毒爆发而死,也要用手中的剑,给对方留下一个印记。 一息过后,生死即将落定,而茶棚中看客虽多,却无一人出手相助,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那持剑青年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并非是一条人命。 就在两名对手即将杀到持剑青年身前,而他已经做好了拼死反扑的打算的时候,身后树林之中却忽然有一道流光闪现而来。此时青年背对树林,自然无法看得到,而那两名对手一时间却也只当是光照而已。 可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闷响传出,茶棚中的众人,却是顿时发出一声轻呼,而随即那名中年男子脸上惊愕的神情一闪而过,顿时大声喊道: “老二!” 而当他的话才刚刚出口,他的刀即将命中持剑青年之时,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而随即那名原本还在原地的青年,却已经到了距离他数丈开外。只是那青年身旁,此刻多出了一名满身灰尘的青衫男子,手中分明空无一物,可却仿佛拿着折扇缓缓扇动。 “流月堂主!” 断剑青年本已报了必死的决心,可如今却死里逃生,在他看清眼前多出的这个人的样貌之后,强撑着内息紊乱,终是开口叫出的两字。这短短的两字,却内含许多的委屈,而当这两字落定之际,却听眼前之人淡笑一声道: “你先退下疗伤吧,下次记得打不过,可以跑。” 中年男子此时方才缓过神来,看向眼前人的眼中尽是凝重之色,一时间竟是忘了去管自己二弟的死活。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响起了那名持刀大汉愤怒的声音: “他娘的,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小白脸儿这么多!” 中年男子闻言间看向自己的二弟,却见他的额头上已是多出几道血痕,只不过这伤势并不致命,而看自己二弟这幅生龙活虎的模样,他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只是下一刻,他却是低声朝着二弟道: “老二,你可看清楚了这人方才是如何出手的?” 这持刀大汉闻言一愣,他刚才只觉得自己仿佛撞到了一面墙上一般,身体便飞了出去,在空中之时身体没有半点异样,而他的这一头伤,完全是落地时不慎,脸和地面摩擦所致。 可自己看不清这来人如何出手是因为自己武功不高,可自己的大哥武功却远在自己之上,如今他都问自己这个问题,他顿时看向眼前来人的眼中,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心中暗骂一声: “他娘的,碰上硬茬了。” 此时众人的眼神皆在那新出现的青衫男子身上,而此刻却没有人嘲笑他衣服上尘埃遍布,比起那断剑少年亦是不遑多让。只因为这来人的轻功在他们眼中深不可测,面对这样的高手,他们只以为是大隐隐于市了。 然而就在中年男子开始思索,如何将今天这事化了,而面子和性命哪个重要之时,这来人却是一抱拳,朗声开口道: “两位壮士,不知为何对我月下独行之人出手?” 两兄弟此刻皆知眼前之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等人绝非敌手,自然也不会再逞口舌之力。可这事情的起因,自己又如何能够与对方细说,难道要给对方解释一下那女子口中污秽之言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是齐齐将目光朝着那依旧在茶棚中喝着茶,看都不看这来人一眼的女子。而这来人此刻却也没有着急逼着两人解释,而是转头朝着树林望去,而后运转内力,传音开口道: “百里兄,天干物燥,咱们已至嵩山,出来喝杯茶吧。” 说罢,树林之中缓缓走出一道黑袍人影,却是步履蹒跚,缓慢至极。然而茶棚中的众人,也包括茶棚外的两兄弟,此刻皆是将目光投向了这名黑袍人,没有人嫌他走的慢,而皆是觉得这个穿着古怪的人,更加深不可测。 然而正当黑袍人缓步来到青衫男子身旁之际,那坐在茶棚中从未朝外看过一眼的女子,此刻却是眉头一挑,朝着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而后大出众人意料的喊了一句让黑袍人险些一步摔倒的话: “百里姐姐,这里!” 第680章 斜阳 一声入耳,秋月无边顿时双眼一凝,下意识的瞥了小风一眼,而只是一瞬的迟疑,便将这个称谓当做是百里兄与那名女子间的戏称。因为他相信自己和黑袍小风相处多日,虽说不是互相知根知底,可至少他是男是女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现在的小风并不喜欢出风头的事,何况他明白自己此刻没有出风头的武功,而比起亲身体验,他倒是更喜欢藏身于暗处,看着朋友出风头。然而这个朋友,却开口传音要他现身,故而小风走来之时,心中已经带着几分无奈。 可如今刚刚缓过来一路上风中凌乱造成的眩晕感,却乍闻这样一句称呼,任是小风心境再如何异于常人,此时又如何能做到一笑置之? 他立即朝着那名女子望去,然而下一刻他虽然知道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容貌的女子,可是却通过对方的称谓,顿时想起了她是谁,正是黄沙城中多次相遇的那名修习易容术的少女,云小渔。 “这里这里!” 云小渔方才的表现镇定无比,面对那两兄弟与持剑青年的对战,亦是表现的宛如看戏一般,可如今见了小风表现的却是截然不同,如此落差之下,便顿时让周围人越发觉得这黑袍人不简单。 “哈哈,百里兄,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称谓,我们一道前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这位姑娘。” 秋月无边缓缓开口,眼中再没有之前出手的两兄弟,而那中年男子见状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作为一个江湖客,却是没有听过什么天外客的帮会月下独行,可是却自知不如眼前之人。当下对方既然不和自己计较,自己又如何能不见好就收呢。 眼见两名男子悄悄离开,之前那被打的持剑青年却只是对着他们投出了带着怒火的眼神,却并未出声阻拦。倒不是因为他怕了他们,而是因为方才他已经与秋月无边,也就是自己的流月堂主传音沟通过了。 而真正能让他放下报仇之心的,却不是因为他素养多好,也不是因为秋月无边的堂主身份,而是因为他对秋月无边一直有着莫名的崇拜感,因而面对这样的本尊,他自然会听从对方的安排。 月下独行四堂之中,赤枫堂主松柏,为人颇具江湖侠客之风,掌管外交事宜。流火堂主叫我圣僧,为人癫狂却重情义,是月下独行的一柄利剑,主要司战。至于影堂虽然神秘,但那位堂主却未免太过冰冷了一些。 唯有这流月堂主,不仅年纪轻轻便轻功高绝,而且待人和善,又有智者风范。最关键的是,帮会平日里开会他从来不到,而帮派若有存亡之忧时,却是他第一个送上最关键的情报。 “咳咳..” 小风闻言间轻咳了两声,看向云小渔那又要开口叫自己姐姐的神情,当即加快了几分脚步,终于是在对方下一句姐姐叫出口之前,来到了她的面前。 小风其实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认准了自己是女人,然而这种事自己解释一次也就足够,若让他每次见面都要纠正一次,却也是他不愿去做的,因为这就显得太过在意。 “百里..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也是来参加嵩山大会的么?” 云小渔的一句百里姐姐差点又叫出口来,只是当她看到小风身后仍旧跟着一人时,方才改了称呼。只是她这话虽然问的是“你们”,可是她却对秋月无边没有一丝兴趣,只是客气的看了对方一眼后,便将对方当做了空气。 秋月无边见状一阵无奈,自己可能算不上风流倜傥,可也算是翩翩公子,怎么到了对方的眼中,却变得如此不值一提,这却是让他这个花间派的弟子有些质疑人生。 只是他此时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这一袭青衫之上早已是灰尘满布,若他此刻再蓬头垢面一些,只怕比之那名断剑青年也好不到哪去。就算他的样貌再如何上等,可人靠衣装的道理,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嗯,是啊,好巧。” 当小风的这句话出口之际,茶棚中其他人却发出了一阵唏嘘,因为这句话,让他们顿时对这个黑袍人失去了兴趣。他们原以为这黑袍人是什么大人物,可如今看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想来不过是一个穿的古怪的年轻人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云小渔却是忽然开口,像是听出了小风的尴尬一般,却让小风向她投出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百里大哥,这里人太多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咱们出去说。” “好。” 小风说罢便要起身,然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身后的那名断剑青年却是一指云小渔,随即低声道:“堂主,就是她,方才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们也打不起来。” 这声音虽小,可小风却是听得清晰无比,不禁眉头一皱。他最不愿意处理的,便是朋友和朋友对立,而自己作为两方的朋友,却是会为难无比。 然而就在云小渔起身,毫不介怀的伸手去抓小风的袖子之时,却听秋月无边的声音从旁传来,这让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正是: “这位姑娘请留步,你既然是百里兄的朋友,我们便直接将误会说开就是。方才...” 然而秋月无边的话还未说完,云小渔却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他说的没错,方才确实是我故意所为,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就是么?” “你!” 那名断剑青年闻言间脸色一变,然而此时秋月无边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却是一指云小渔,声音不假掩饰的道:“这丫头...” 三字刚出,一声轻疑却是从云小渔和秋月无边的口中同时响起,断剑青年为之一愣,而后改口道:“我和这姑娘素未谋面,可她却..她却..” 断剑青年话音至此,却是当场僵住,因为当他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回想起来,当时这女子只是嘲讽了对面的两人,而对面的两人便忽然对自己大打出手。 男子心中不禁暗想,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女子而起,可是对方却并未对自己做什么,如今自己这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有苦却难说出。而就在这时,云小渔却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退避的开口道: “我却怎样了?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好,我来问你。之前是不是大块头先骂的你?” “是。” “那我是不是帮你骂了他?” “是,可是..” “没有可是,他骂了你,我帮你骂了他,可是他们两个却把气撒在你的头上。现在你被打了,打你的人却走了。怎么,现在我没有被打,所以你不平衡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打回来啊。” 云小渔说话间与方才茶棚中一人之时的镇定判若两人,她就这般朝着那断剑青年走去,可每前进一步,那断剑青年就向后退上一步,那青年心中郁闷无比,可是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觉得,对方其实说的没错。 而就在断剑青年即将退出茶棚,而云小渔即将走出茶棚之时,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两人之间,眼见那女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断剑青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这一招引祸东吴用的很好,只是姑娘说的对也不对,对的是方才发生之事,确实你们两方皆有责任。而错的是,我月下独行既然已放过那两名行凶之人,此刻自是断然不会出手为难一名女子。” 话音落罢,茶棚中不知是巧合的好事之徒,还是他们本就是月下独行的人,竟在此刻忽然拍手叫了一声“好!”然而这个声音却像是在湖水中丢入的一块巨石,顿时荡起了无限的涟漪,一瞬间茶棚中的大半之人个个拍手叫好,称赞不断。 然而小风看在眼内,却是无语十分,如若秋月无边不是自己的好友,恐怕自己便要在心中骂他一句狡诈,这话说的密不透风,却在维护了自己人的同时,还将月下独行的面子给做了出去。 “嗯,既然这样,那对不起啦。” 云小渔此时只感觉有些头大,她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麻烦,非常麻烦,麻烦到她不想和这人有什么纠缠。而此时这样一句话,便随口说了出来,她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不是怕了月下独行,而是不想让她的百里姐姐为难。 可是就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却对着秋月无边和他身后的那名断剑青年传音道:“不过下次你们可要记得,不要出去随便乱搭讪女生,也许在你们看来这是一件有趣之事,可在我们看来,非但很烦,而且十分不堪。” 话音落罢,在秋月无边微皱眉头的眼神中,云小渔便再度朝小风拉去,而小风自然不会真的给她拉到,当即顺势起身。而就在这时,那名断剑青年却是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一抱拳,轻声道: “多谢姑娘..教诲。” “嗯?” 云小渔闻言轻疑一声,她明显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和自己道歉,只是他此刻站在秋月无边身后,被挡的结结实实,这倒是让云小渔想仔细看看这人模样的心思落空。而下一刻,云小渔却是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你叫什么?” “呃..咳....在下..斜阳。” 话音落罢,断剑青年不再开口,脸上却带起一抹古怪的神情,此刻却好像一名黄花闺女一般,躲在秋月无边身后,生怕此刻被对方看到,着实有趣无比。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佯装叹息了一声道: “唉..这么热的天气,店家,上茶!”接着对着小风传音道:“这姑娘也挺有趣的,她应是有事找你,百里兄快去吧,咱们等下茶棚再见。” 说罢,便朝着茶棚中走去,而那名叫做斜阳的青年却始终躲在他身后,当云小渔和小风的身形与秋月无边擦身而过之际,方才偷偷的看了云小渔一眼,脸上出现一抹微笑... 第681章 予之卷 小风和云小渔一前一后朝着茶棚之外的一处人烟稀少之地走去,可距离虽不是很远,小风却走的满头大汗,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一旦自己和对方距离超过三步,云小渔便要伸手去拉自己。 倒不是单纯的因为男女之别小风心存芥蒂,而是这次的云小渔身上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有若无,一时间小风难以分辨,不知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然而小风不会武功,更加不会轻功,因而这移动速度和云小渔根本无法相比,而一个人一旦习惯了轻功,那么施展轻功下的移动速度,方才是他正常的速度。因为云小渔一路之上,都觉得身后的姐姐走的太慢,这才多次想要伸手去拉的。 十几息后,两人来到一颗大树之下,周围五十步内再无旁人,小风心中疑惑,若是对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别人说,那给自己传音便是,为何要远离人群呢? 而就在这时,云小渔在左右四顾了半息过后,终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右手朝着自己的连轻轻一抹,一道白光一闪即逝,顷刻之间风韵犹存的青年女子,便成了一名少女模样,正是云小渔原本的样子。 “看来,你的易容术又精进了。” 小风见对方施展之后便笑着看向自己,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奈,终于还是开口表扬了一番。而这一次她全身上下毫无破绽,如若不是她主动喊自己的那句称谓暴露了身份,恐怕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无法认出对方。 云小渔闻声之间笑而不语,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天真无邪,可是这份清澈却看得小风越发不自在,毕竟眼前这个少女,可是认准了自己是个女人的。而就在三息过后,当小风心中的不自在到了一个新的程度之时,云小渔方才口出惊人之语: “百里姐,你脸上的的伪装似乎到时间了。” 小风闻言间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却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云小渔说这句话时,并未使用传音,而她开口的音量虽然有所压低,可这个音量却仍有可能被人察觉。 小风脸上的伪装是他步入江湖之前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绝不是可以让人轻易知晓的,就算是小风确定对方毫无威胁,也不行。似是感受到小风周身气场一变,云小渔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过下一刻她便恢复正常,只是眼中有些失落。 “你放心,我不会的。” “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 小风听出了这句话下带着的几分委屈,顿时开口算是解释了一下,而这句话落在云小渔耳中,却顿时让她眼中的失落消散了大半,似是忽然想起了了什么一般,脸上笑容再现道: “那..我帮你再做一个吧,保证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看的出来。” “这....” 小风闻言间有所迟疑,他心中暗想对方要为自己重做易容,那八成是会看到自己的真容,自己是否能够允许这种变数存在,又是否应该应允呢?可就在小风犹豫的时候,云小渔的眼中却再度出现失落之色,而这次的失落迅速转化成了悲伤。 “额..那就拜托你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小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态,当应激的情绪超过理智之时,便是智者悲哀之刻,小风虽然并非自诩智者,但这一次,却是真的犯了这种错误。 云小渔此刻变脸便如翻书一般快,上一刻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神情,此刻又恢复到最初的笑容,甚至让小风有一种她这是装出来的错觉。可装出的悲伤,又如何能够骗过小风,更无法让他感同身受,下意识的出口。 然而就在这时,云小渔却仿佛看透了小风心中的疑虑一般,小声问道:“百里姐,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你的真容,所以刚才才会...”一句话尚未说完,见小风毫无反应,云小渔却是再度笑出声来,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是再度语出惊人: “如果说是原来的话,完成这种长久持续时间的易容面具确实需要从脸上着手,可是现在不一样啦。我的易容术其实并没有精进,但是我有奇遇!” 说罢,云小渔双眼泛光的看向小风,而一息过后右手猛地一翻,伸出左手的同时,以迅雷之势快速出刀,手中白光忽隐忽现。就算没有这道白光遮掩,以小风的眼力也无法看清这刀法之快,何况此时白光萦绕,小风只觉眼花缭乱。 “啊..哈..哈哈..成了..” 再一息过后,小风只听一声脆响,随即白光消失,云小渔的右手上便出现一只木盒,只是此刻她的呼吸有些紊乱,而她早已是一头大汗。 “这..这是..” 小风接过木盒,却没有当面打开,而是调转识能向内中一扫,却发现内中之物像是一张面饼,顿时想起易容面具这种说法。可他此刻虽然好奇这面具的作用,可是云小渔这满脸大汉的样子,自己也不好现在只顾着自己。 心神一动间,方才赶路时收集的一缕风元素顿时释放而出,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扰乱云小渔眉头的发丝。而感受着这股适时而来的清风,云小渔只感觉舒畅万分,紊乱的气息也有所好转。 “百里姐,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就在这时,云小渔忽然面色一变,双眼凝重的缓缓开口,可话刚说完,却见小风虚手一按,随即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改开口为传音道: “我最近有一番奇遇,得到一篇神秘功法的残篇,名曰予之卷。虽然这只是予之卷的一部分,却让我的易容术有了质的变化,现下我只需心念一动,再调转几分识能,便能造出新的物件,而且几乎是永久持续。” 一语落罢,小风只觉心头一阵熟悉的感觉传出,而就在下一刻,当云小渔再度将这句话中的重点向小风问出之时,小风的眉头终于皱起,正是: “对了百里姐,你知道识能么?” 没错,正是识能,小风一路行来,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江湖前辈,拥有识能者少之又少。而即便有遇到这些样的人,他们却也多半是江湖人,而非自己这种天外客。如今在云小渔的口中得知她也身负识能,这却是引起了小风的注意。 “予之卷...予..生...” 小风下意识的出口,声音虽小云小渔却听得清晰,只是此刻她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等眼前之人给出答案。终于在三息过后,小风双眼瞳孔顿时收缩,而后强压心中猜想所带来的惊讶,镇定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句: “嗯,我知道,想不到你能有这种奇遇,很好很好。” 云小渔闻言间喜上眉梢,而下一刻,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我在这江湖上,就只有百里姐一个朋友啦,这功法太过神奇,既然百里姐也知道识能,那不如我就将这残篇的内容告知百里姐吧。” “不可!” 小风闻言之间下意识的出口,这却是让云小渔一愣,顿时疑惑不解。她虽行走江湖的时间很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黄沙城市井中研究易容术,可是他却明白武功功法对于江湖人的吸引,若换了旁人听到如此奇功,最多只怕就算会客气几句,断不会如此坚决的拒绝才是。 小风的性格是不轻易对人好,而一旦对方对自己好,那他也不会吝啬善意。虽然一些触及底线的秘密他无法与人分享,但他看得出云小渔是真心想要将她的秘密告诉自己,小风此刻自然不能再听之任之。 “你所习的,应当是生灭予夺四卷中的予之卷,而我所习的乃是生之卷,此种功法相生相克,一人只能修习一部,炼至大成方能涉猎下一步。但以你我现在的进境,且不说修炼的皆是断章残篇,就算是整卷,也断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小风的传音入耳,云小渔脸上却出现一抹惊讶,其实她并不是在江湖上只有小风一个朋友,而是她觉得能够分享秘密的只有这一个朋友,因为其他的朋友都有一个根本的共通之处。 便是在她每日沉浸市井假扮乞丐叫花,体验下层生活,钻研易容术的时候,这些朋友虽然面上说着支持,可却难掩敷衍之色。她虽嘴上说不出什么,可心中却终有一层隔阂,觉得这些人无法理解自己,那么当自己有了现在的成就后,自然也不会和他们分享。 可是她却清晰的知道,这些人的身上同样不存于任何识能,而她此行之所以外出历练,除了因为易容术到达了瓶颈之外,便是想去搜集其他残篇,同时查探这世上是否还有其他和自己一般的人。 “嗯?” 小风见云小渔面上呆滞的神情依旧没有褪去,不禁开口轻疑了一声。可云小渔却是问若未闻,仍旧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小风见一时间叫不醒她,索性便打开盒子,拿出那一张面具,朝着自己脸上戴去。 当面具与脸接触的一瞬间,小风只感觉一阵清凉传来,而下一刻没有需要过多的矫正位置,这面具便好似与小风的脸契合了一般,融为一体。不过面对这种神奇的变化,小风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是个天外客,肯定与江湖人不同。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云小渔忽然缓过神来,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渐渐收拢,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这世上和自己一样的不是没有,而是很少。而他们也一定是因为得到了四卷的其他部分,这才有了识能,当即刚想开口发问,却听茶棚一方传来一个声音: “百里兄,帮会有事,我须先行驻地一趟,咱们驻地再见!” 第682章 怀疑 闻声之间,云小渔眉头一皱,立即将想要问的问题压了下来。两人回身之间,却正见秋月无边冲着这个方向抱拳,而后轻功一运,转身间便腾飞而去,引得车棚中的人一阵唏嘘。 倒不是说他们觉得此人的轻功极高而震撼,而是因为他说他要去的驻地,那是五城六会开辟出来,专供江湖中有名的天外客所居之所。这有名包括两种,一种是自身武功高强因战得名,而另一种则是因为身居高位,从而得名。 可无论是哪一种,比之这嵩山三里外茶棚中的这些外围人士,无论是武功还是名望,都要强上太多。而这些人此番前来的目的,所要看的热闹,主人公正是驻地内的那些人。 “嗯?你方才想问什么?” 目送秋月无边离开,小风这才将注意力转回云小渔身上,然而开口之间眼神余光之内,却发现茶棚内有许多人死死盯着自己这方,一时间心中生疑。 “没..没什么了。” 云小渔这般迟疑的回答让小风心中疑惑更甚,不过他却也不会当面问出来,只是他心中也能猜出一些,多半是和这四卷经书有关。 一时间,小风总算在记忆深处重新想起了这四卷书,而自己一身识能所来,正是因为当初万事通带自己去武馆熟悉基础知识,方才算是奇遇所得的生之卷残篇。 如今想想,生灭予夺四卷,自己手中有生卷的部分残页,而云小渔手中有予之卷,而夺之卷,他却想起了长安血夜中自己收的那名徒儿。至于最后的灭之卷,似乎现在还没有一丝头绪。 只是小风明白,这自己等人所持的四卷,只不过是不完整的残篇,也就是说这世上会有其他的持有者。而相同卷的持有者,互相便是敌对关系,江湖武林杀人夺宝亦非什么稀奇之事。 而一旦有人将本卷练至大成,那他将会是其余所有持卷者的公敌,因为他将可以威胁到任何一个人,同时修炼任何其他一部卷典。如此一想,小风不禁无奈苦笑,自己这又是摊上了一桩麻烦事。 “我此来是和万事通约好,在嵩山见面,现在想想也快到时辰了,你要同行么?” 面对小风的一句问话,云小渔却是忽然眉头一挑,随即脸上出现一抹惊讶之色,而后当这缕惊讶的神情消散之际,却是一道传音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 “万事通等的人竟是百里姐!他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对于百里姐这个称谓,小风虽然一头黑线,但也只能暂时不去理会,此刻听到对方这样说,心中之前被压下的不祥的预感顿时重燃,赶忙问道: “怎么?他出事了?” 云小渔闻言稍作迟疑,而后接着传音道:“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还好你遇到了我,没有贸然前去营地。万事通听说此刻被困天外客驻地之内,五城六会的人有一半要杀他,而另一半则要救他,因此僵持不下。” 听到万事通被困营地,小风倒是没有意外,因为他本就在江湖追杀令上,可有人要杀他小风理解,却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一半人要救他,顿时“哦?”了一声发问道。 “最后听说他们弄出了一条规矩,那便是嵩山大会期间,万事通不得离开驻地,否则格杀之。而那处天外客驻地,却又是嵩山区域中天外客唯一的休憩点。” 关于休憩点的说法小风并不陌生,其实这是云小渔一种隐晦的说法,实际上这就是天外客的复活点。也就是说若万事通离开驻地,被杀之后还会回到驻地,可死亡的惩罚却是不会恢复,因此不必杀他,如此足够困住他。 “他们可是想从万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云小渔闻言间上下打量了小风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是,他们要一份情报,而万事通则说要等一个人,只有他来了,两人一起才能解开疑团,否则这答案便说之无用。” “那人就是我了?” “嗯,如今来看,应该是百里姐没错。只是..此刻驻地外看似松散,可五城六会的高手此刻都在驻地之内,百里姐你就这么过去,恐怕...” 小风闻言间笑了笑,他的心性异于常人,此刻虽然听闻好友被困,却也不会过去。因为他虽然不清楚万事通是如何用这种理由安稳住那些人的,可既然情况如此,自己不出现反而成了他安全的保障。 而一旦有人知悉自己已经来了嵩山,那只怕反倒有人会对他动手,因为这样可以引出自己。 “哈..放心,我没打算去救他。” 话音方落,云小渔顿时一愣,心道这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只因为她方才提及万事通受困时,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有所触动,可如今自己解释了一切,却又为何显得如此平静呢?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开口问出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多谢告知,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百思不解。” “嗯?什么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 话音落罢,云小渔顿时身子一颤,而后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半步。捕捉到如此细节的小风,顿时心中升起一抹无奈,他起初并不是对云小渔起了戒心,而是想知道细节,也许云小渔在营地中有什么朋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可如今她的反应,却让小风感觉到一阵不好的预感,他是真的不希望在下一刻,看到云小渔脸色骤变,而后表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你..从未相信过我?” 就在这时,云小渔忽然停下传音,而是开口询问,说话间嘴唇甚至有些打颤,而这一句话的语气极为悲伤。当一句话说完之际,眼圈竟是有了一丝红润。 不得不说,如若云小渔这般作态是装的,那她便是小风行走江湖以来,所见演技最高之人。可如若不然,她却也是小风平生以来,所遇的内心最为敏感和脆弱的女孩。 “哈啊?” 小风此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却是从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愧意,一时间所想出的对策,便是装傻,装作听不懂对方的言语一般。 “你在怀疑我,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怀疑我是故意将这些信息吐露给你,然后引起你去驻地的,是不是?!” 云小渔的声音先是低沉无比,而后越来越亢奋,而话至末尾已是有了几分哭腔。茶棚中的人本就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这个方向,如今看到少女如此举止,顿时尽数朝着小风投来了审视的眼神,更有甚者,骂道: “败类!渣男!” “唉..” 小风闻言叹息一声,以手做出一个扶额的动作,而后轻声道:“你误会了。”却换得一句:“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这..” 小风闻言间只感觉一阵无奈,就算他此刻对于对方没有半点怀疑,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加上身后那些叫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起身朝着自己这边缓步行来。因而小风下意识的开口支支吾吾了两字,却换得江河之水,决堤而来... “你犹豫了,你迟疑了!你..你果然在怀疑我..” 话音落定,云小渔顿时泪眼汪汪,而后转身之间便朝着茶棚的相反反向跑去,不给小风说话的机会。而小风见状迟疑了一息的功夫,终是追了上去,虽然他心中十分无奈,这种场景这种对白,并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无论是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将话说开了去。 站在小风的立场上,一个与自己见过几面的女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泪眼婆娑转身便哭着跑开,如若自己与她是那种关系倒也正常,可以两人这般关系,却无论如何都让人十分无奈与不解。 而就算小风再如何擅长察言观行以断其心,他都无法察觉云小渔看似玩笑的言语中,已将自己当做她的一个重要朋友。他同样也想不到,一个热衷于扮演各种市井九流之徒,诸如乞丐小偷,甚至不惜穿发臭的衣服的女孩,会是一个如此脆弱的人。 小风一路追去,可他不会武功,而以他的身法,自然在正常情况下无法追到云小渔。只是此刻小风心境有些紊乱,一时间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同样的... 也没有注意到云小渔的距离和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步数,就算自己体力逐渐不支,速度逐渐变慢,这个步数,也从未改变.... 第683章 原来是你 正当小风追出之际,茶棚之中亦有一桌客人悄然起身,只见为首的男子朝着周围两人看了一眼,而后这四人便分出一人,朝着之前秋月无边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四人,正是小风方才感受到目光中的一部分,而他们却明显与其他人心思不同。此时虽是跟上,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以他们的轻功,就算不是什么高手,可若想追上小风这不会武功之人,却也是轻易无比。 因而他们此番作为,看似是要追上小风,可实际上却是跟踪,他们不想打草惊蛇,而是想一网打尽。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体力渐渐流逝,而云小渔此刻也以来到一处鸟无人烟之际。地面之上黄沙滚滚,车辕遍地,然而行此路者多半不是江湖人士,因而在这嵩山大会期间,这里反倒显得有些荒凉。 云小渔的身形赫然站立,此刻全然背对小风,而小风此时终于追上云小渔,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去开这第一句嘴。毕竟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而自己之所以要追,只是不想误会加深而已。 可当下的场景,怎么都像是别的关系,这却如何能让他不尴尬呢?只是此刻小风心思全在此事身上,却是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同样也没有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何不妥之处。 “你来了?” 就在这时,云小渔忽然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句入耳,顿时让小风一愣。可是因为有了上几次自己心中起疑,而伤了对方的心的前例在,小风这一次倒是没有警惕,只是轻声道: “嗯,来了。” “既然来了,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云小渔说话间始终背对小风,而小风越发感觉她对自己说话的模式古怪异常,不过他倒是也只想讲话说开,如若对方钻进牛角尖始终不肯理解,那自己也不会多做解释。 可是解释的话在小风脑海中明明已经过了一遍,可他开口时,却说得截然不同,正是: “你这样的心性不适合行走江湖,太脆弱了。” “哦,是么?” 听到云小渔这淡漠的语气,与之前的作态截然不同,若放在平时,小风早就会察觉其中端倪,可如今却是半点也没有警觉,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是,比如我并不否认对你没有一丝怀疑,而这种程度的怀疑,若你认真在意,它便是怀疑,若你一笑置之,它便是谨慎,你说对么?” 话音落定,小风紊乱的心境开始收拢,因为他有了新的突破,那便是与其向对方解释自己没有怀疑她,倒不如彻底解开她的心结。就算在心结解开后,她不愿再和自己做朋友,那也是一种成功,这便是小风的特殊之道。 见云小渔身体一颤,小风此时知晓对方有所触动,当即不再犹豫,也没有半点“口德”,趁热打铁道: “童话故事中的关系只有开始,而结局往往一笔带过,现实和小说不同,没有谁会对谁毫无保留,就算有也不过是一时,而无法一世。因为客观事实无法改变,能做的,便只有改变认知,方能得以心境通透,言尽于此。” 说罢,小风便不再开口,而他心中的尴尬也尽数散去,他明白往往太过敏感的人,大多心中没有安全感,可童心处事虽有好处,却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若胖子在此,定会因为小风这些奇怪的思维念头,狠狠敲他的头,可是此时没有胖子,小风的思维已经飘散而出几万里,而说出去的话,更是不可能收的回来。 “滴答..滴答..” 无声无息之中,云小渔背对小风,眼中却是再度泪眼汪汪,只是她这一次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流泪之时身体亦无半点颤动。加之两人此刻脚下的黄土,便连落泪时的滴答声也细不可闻。 这些道理,其实云小渔并不是毫不知晓,只是人一旦将面具戴的太久,久到已经足够骗过自己,那么就会沉浸其中,即便有一日将面具摘下,却也记不得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这样的人,便会沉浸在欺骗之中,虽心底有一丝澄澈,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可大多的时候,却仍旧选择继续骗自己。而他们改变的时机,便是被当面说破,虽然会对说破的人产生十足的敌意,可却是看清事实的最好办法。 “哭吧,忍泪伤身。” 小风的传音在云小渔脑海之中响起,而当这个声音传出的同时,云小渔却宛如一个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只是这一次小风没有半点动容,因为他明白,当自己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无论对方最后是否破除心魔,对自己都已陌路。 十息过后,云小渔的呼吸逐渐平缓,而小风始终站在她身后,既没有离去,也没有上前安慰,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可与此同时,小风的脑海中却浮现起一抹怪异的场景,这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记忆,却清晰无比。 画面中,一座被战火荼毒的古城城楼之上,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一面看向城下的尸横遍野,一面负手而立口中似是在说着什么。而身后一名头戴斗笠,身着劲装的持剑女子,手中宝剑寒光硕硕,握住长剑的手不断轻颤。 女子眼底,似有一片晶莹隐忍不发,在城下战火映射之下,显得明亮无比。而中年男子脸上神情淡然,只是看他这一身服饰,却像是被屠城的守军一方之人。 这时中年男子忽然转身,却是忽然一掌朝着女子面门拍去,只是这一掌漏洞百出,全身皆是破绽。可那名女子面对这逼命的一掌,眼中的晶莹终于落下,却是松手弃剑。 然而就在一掌即将毙于天灵之时,中年男女赫然手掌,而后周身散出一阵血雾,随即张开嘴,似是在笑。画面至此戛然而止,而当小风迷离的双眼重新恢复之际,却见眼前一步之外,一人正抓着自己的双手,拉在了半空之中。 “你!” 小风一个你字出口,也同时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云小渔,心头一惊。可随即却发现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眼中却没有半点敌意,这一切似乎和自己想的并不相同。 而下一刻,小风却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只见对方眼中虽然还残存着泪花,可是脸上却是带着一片灿烂的笑容。以小风的经验,一时间却也看不出半点伪装的痕迹,只是他方才仿佛断片儿了一般,此时不禁又是一阵尴尬。 可就在这时,云小渔的面色骤然一变,小风顿时心惊,可此时此刻自己的双手接被对方拉着,而四下又没有足够的风力让自己凝聚风元素,可谓毫无还手之力。 可随即却见云小渔忽然放开自己的双手,而后一句“小心”刚刚出口,却被一句声音更大的传响盖过,只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句: “在这里!将他们拿下!” 听至此处,小风终于明白发生何事,虽然不解云小渔对自己的态度,可此刻却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当即抽身而退的同时,手中地刺阵盘接连上手接连埋下,七步退完,七阵叠加之势已经完成。 以这地刺阵盘的威力,想杀一名有所准备的江湖好手自不现实,可若七阵连爆攻其不备,就算无法将对方秒杀,却也能将其刺成重伤,丧失移动能力。 七阵布完,一句识能传音响彻在云小渔耳中,正是:“我已布阵,退。” 云小渔没有半点迟疑,当即退至小风身旁,她和小风比起来虽然会些武功,可她却毕竟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研究易容术上,虽然她的等级不低,可交手经验却趋近于无,而峨眉的掌剑刺三绝她更是一样也没有学全。 半息过后,两人视线尽头,三名穿着各异的男子分别持刀剑而来,只是他们的穿着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在这烈日炎炎之下,身着一身绒衣。 若是方才喝茶之时他们便如此穿着,定会引起周围人的关注,可方才他们皆是穿着猎户的装扮,而这一身雪地绒衣,却是在追击之时刚刚换上的。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三人皆是北霜城来客,自然与旭日城西的嵩山地界地利天差地别,而他们平日里搜集的护甲皆都是北霜城的款式,那一身猎户装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若要战斗之时,还是要换回原本的护甲才行。 “是他!竟然是他!哈哈哈哈!” 片刻之间,三人已冲至小风身前二十步外,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却是停下脚步,口中狂笑不止,看向小风的眼神顿时变得火热,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其余两人不解,皆是朝着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只听他此刻也顾不上传音入密,而是直接开口道:“此人便是青山一役的祸首,我们将他擒下,定能好好打傲寒影的脸!” 青山一役四字入耳,小风原本平静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心道这些人原来是北霜城的人,如此一来,小风便从退走此处的想法,转化为利用七阵连爆送他们归西。 然而就在三人面露狂喜之色,朝着小风疾冲而来,对渐渐步入七阵而毫无察觉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众人身侧传来,小风闻言眉头一皱,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他认识,正是: “十域的杂鱼,敢在背后玩弄心术,当杀之。” 话音方落,一道血红的身影直袭而来,身形之快带起一道血色残影,而一人之前,两柄不断旋转的半月血刃如两匹饿狼,择人而噬。那三人见状,前冲的脚步顿时停下,为首之人抬剑格挡,口中惊呼刚刚出口: “是红..” 可随即一声兵器断裂之音传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便闪烁而起,白光之中再无声息,既没有三人的言语,已没有兵刃落地的闷响。待白光尽数落尽之时,白光之中一名身穿血衣的人影缓缓浮现,而其余三人,早已不见踪迹... 而下一刻,血衣人手中兵刃一指小风,不同的两人,却异口同声道: “原来是你。” 第684章 请君入营 来人一身血色长衣,其上不带半点纹路,却光滑无比,宛如白日浴血,远远看去尽是摄人之意。小风一身黑袍,来人一席红衣,两人遥遥对视,一语落定,一时间再难看出彼此心思。 站在一旁的云小渔此刻一时无言,眼中尽是凝重之色,看似还算镇定,可心中却多出了一分忐忑之意。她毕竟还是少女心性,眼前这来人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这让她由心底里感觉到排斥,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恐惧还是单纯的恶心。 “天下虽大,江湖却小的可怜,万事通等的人,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血衣人冷然开口,然而内中信息却只有两人心知肚明,他之前便隐约猜到万事通等的人是谁,但却又在理智上不相信会是他,此刻亲眼印证,正是竟然、果然。 “红狼兄确实许久不见。” 一语既出,来人面上没有半点波动,亦不曾因为这个称呼而感觉到丝毫奇怪。只是云小渔闻言之间,心底那种排斥的感觉顿时少了几分,可随即却陷入疑惑之中。 她自然不清楚,这来人正是五城六会中,北霜城双会之一的高层人物,而他亦在黄沙极恶大牢中,与小风有过一些交情。虽然这交情是以决裂为结局,但两人心中却对彼此皆无太深的恶意,否则也不会在此多费口舌。 “我该叫你白兄,亦或是百里镇长呢?” “哈..” 红狼杀手话音落定,随即而来的却是小风的一声苦笑,而在苦笑过后,却是一句: “这世上已无什么百里镇长,青山之事,也已与我无关。” 红狼杀手闻言眉头一挑,手中兵刃无声无息间便收刀入鞘,周身森冷的杀意缓缓褪去。足足过了两息的功夫,云小渔方才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压迫消散一空,不由得恢复了几分平静的神色。 然而就在她刚想开口之际,却听对方淡淡的道:“你不该来这里。” 正欲开口反驳,然而又被小风抢先一句,同样语气平静的道:“可惜我已经来了。” 云小渔闻言之间眉头一皱,面上虽不动声色,却已开始查找起这四下的朋友来,虽然她也不确定这些人接到消息后会不会来,可是也只能尽力一试。 而就当小风画风大变,和红狼杀手你一句我一句,说到了第五句话的时候,天际之上忽然飞来一只信鸽,而两人却视若未闻。信鸽入手,云小渔并未开信去看,只是调转识能一扫,予之卷妙用便尽显无遗,字句清晰入目: “师妹你稍等片刻,我们立刻就来。” 云小渔见信大喜,只是此时红狼杀手似乎仍旧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小风身上,无心注意于她,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而她之所以有这般异样,正是因为江湖上称自己作师妹,而又算的上是自己朋友的,便只有自己峨眉派的那位萧师姐。而她信中所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那就说明她身旁的那位大师八成也会跟来。 云小渔虽然不清楚自己这师姐的武功如何,可那位大师却是天外客中十大高手之一,想必就算无法击杀眼前此人,那么众人联手之下,他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心下放松之间,云小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两人的对话上,却听两人这短短的几句话,似乎便要战火再燃。 “那日我说过,欠你的当日已经偿还,如今再见,你只有两条路走。” “哦?洗耳恭听。” “第一条,被我绑回驻地,去见万事通,之后生死听天由命。” 红狼杀手话音至此为之一顿,似是再等小风开口询问,可小风却不明白他何时说话开始喜欢卖关子了,因此故意不去接他的话。两人僵持了五息的功夫,红狼杀手却是忽然神色一凝,郑重的接着道: “第二条,加入我霜天阁,随我一同去见万事通,之后无人敢动你们两人。” 话音落定,红狼杀手郑重其事的看着小风,面上虽无表情,眼中却有几分希望。他本就对眼前之人没有敌意,之前相杀不过因为立场不同,今日若能邀为同道,他日定能成为至交好友。 “哈哈哈,这答案来的太过轻易,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去选第一条吧。”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红狼杀手眼中的一丝希望渐渐消散,因为他明白,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答案便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下一刻,果然听到一句: “可我做散人习惯了,不喜欢有帮派的约束,这第二条虽然诱人,可我认为还有第三条...” 然而话音未完,红狼杀手却是冷哼一声抢断道:“第三条,便是你死在血狼双刃之下,依旧回到驻地,在那之后,我依旧不会对你出手。但不同的是,万事通必定被废除一身武功。” 小风闻言间,却是缓缓摘下黑袍的帽子,露出一张易容后的脸,眼见红狼杀手没有半分异样的表情,他便知道云小渔的易容术当真炉火纯青。而下一刻,他的脸上却是出现轻可察觉的笑容,而这笑容正在逐渐变大。 红狼杀手见状,只以为小风又要施展攻心之术,可他对极乐牢中发生的一切仍旧记忆犹新,此刻却是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当即开口道: “白兄不必故弄玄虚,你的那些手段,此地怕是无法施展吧。” 可却不料自己这话一出,对方面色逐渐平淡,而他身旁那名女子却也面露喜色,接着便听小风朗声道:“今日我还有第四条路,红狼兄可想一听?” 红狼杀手闻言轻疑一声,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却并未发现丝毫端倪。而就在这分心瞬间,顿时暗道不妙,他不知眼前之人的攻心手段要如何施展,但他清楚只要自己毫不动摇,便无懈可击。 如今分心之下,大有可能被对方侵入,因而立即心神回守,不再看向周围。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做出一个让他意外的举动,竟在此刻忽然朝着自己踏前一步,随即小声道: “这第四条嘛,便是...” 话音至此骤然一停,红狼杀手却神情淡漠,只以为对方故弄玄虚,心道任你巧舌如簧,我自巍然不动,你又奈我和?可就在下一刻,却听眼前之人忽然大喊一声道: “道兄出手!” 话出同时,只见小风猛地蹲下身子,而后其身后两道劲风便疾吹而来。感受到前方变化,红狼杀手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短刀,出手之间果决无比,便要取下小风,然而此时却见一只足有一人怀抱粗细的树桩迎面袭来,顿时一惊。 红狼杀手的武功走的是迅捷一道,虽然血狼双刃在力道上亦不会怕了谁,可面对这迎面而来的树桩,他却还是不愿意硬碰硬,身体下意识的便后撤而去。 这便是一个时常以身法取胜的人,就算本身力道十足,可却因为平素里的战斗风格形成了习惯,以至于下意识便选择了嘴习惯的方法,而非最有效的攻击。 反观小风此时身体蹲下,却是借势席地而坐,手中古琴上手,再不去考虑红狼杀手的攻击。而是心念一转,识能与精神力双重加持,顿入识能之境,上手抚琴。 这既是对身后之人的信任,亦是一种临战果决的表现,而一旁的云小渔虽然同样施展识能探测到有人前来,心想应当是自己的师姐到了。却也想不到这突忽奇来的一击,竟是如此刚猛,而若小风晚蹲下一点,便会被这树桩一起击杀。 因而云小渔此时正处于愣神的状态,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身法灵动,躲过飞射而来的树桩之后,看向地面上席地而坐的小风,双眼顿时一凝。这古琴之效他自然熟悉,恐怕他是要用这琴音加成那出手之人,若让其得手,恐怕自己今日难尽全功。 心念一转,红狼杀手虽有不忍,但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天外客,死亡并非结局,因此点过火石之间,眼中再无迟疑,手中短刀弃地,血狼双刃登时上手。 一借力,一翻身,一脚踏在树桩之上,红狼杀手纵身一跃而起,空中两把血色弯刀合二为一。此时红狼杀手杀意已足,出手之间便是自己此刻所能施展的最强之招,顿时杀意涌现,将小风死死锁定。 如若小风此时没有进入识能之境,五感尚存之下必会因为他的杀气而感觉到呼吸困难,压迫十足。然而此时小风五感已与活死人无二,面对这压迫却是毫无影响,手中古琴演奏之势没有半分锐减。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空中乍闻一声佛号,而后两道凌空掌劲,一黄一白交错而行,直袭天空之上蓄力而发的红狼杀手而去。红狼杀手见状不敢大意,他不知来人武功如何,是否能破掉自己凝聚绝招之时的护体真气,因而不敢冒险之下,凌空变式。 合二为一的双刀随着一声脆响一分为二,掌中已运真气迅速凝结,双刃左右双分,一道十字刀芒宛如雄鹰一般,俯冲而下。 “轰!!” 一声震响传出,空中顿时弥漫起一阵尘沙,红狼杀手一招用尽,再难维持凌空之姿,身形骤然降下。然而落地之间,心中却开始盘算,自己当下该去该留。 而就在这时,尘沙之中,一声佛号再度响起,而佛号声中,似有两名女子低语之声,只是语速极快,声音极小,红狼杀手耳中尽是佛号,再无其他。 “阿弥陀佛,嵩山之会尚未开始,北霜城的施主,还请偃旗息鼓为好。” 第685章 拖延 “道兄,好久不见了。” 一句道兄出口,可应答之人却是一身僧衣,双手合十间,一句佛号又如口头禅般顺嘴说出,可佛号之后的字句,却又不像是佛家中人的心性。 “阿弥陀佛,贫僧一点都不想见到施主。” “咳咳...” 面对来人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小风却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尴尬,因为他十分了解眼前人的性格。而如若他不是失去了长安血夜的记忆,此刻也不会对自己如此说话。而若他当真对自己抱有难以释怀的敌意,那么此刻他根本不会回答。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少林天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天外客十大高手之一的道沓。亦是在长安血夜之中,与小风有过共进退交情的道兄。 而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旁传来,旁人若听入耳中势必如沐吹风,可小风听来却是又尴尬了几分,只因这句: “百里先生,让你见笑了,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话音方落,道沓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禁肌肉轻微抖动,龙有逆鳞触之必杀,道沓非龙,因而虽未必杀,心中却也足够方寸大乱。他实在不明白潇潇为何对这黑袍小子如此客气,同样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他。 “不见笑,不见笑..” 小风感受到道沓投来的寒光,其中的压迫丝毫不逊色于方才的红狼杀手,只是红狼杀手对杀气的运用可以收放自如,而道沓此时明显是应激所为,若比起实质用处,自然还是不及红狼杀手的。 漫天尘埃散尽,红狼杀手的身形再度显露,只是他此刻已经收刀入鞘,身上杀意内敛,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僧衣男子,而后用余光打量那名后来出现的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 三息过后,带着一丝疑惑道: “你是道沓?”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却不知北霜城的杀手头目,为何会来这荒郊野地,为难一个不会武功的百姓?” 论及道沓的说教功夫,与小风的破而后立法各有千秋,然而就算面对冷如冰块的红狼杀手,道沓却依旧能够问一句,答几句。眼中神色似是漠视,却更似自信满满。 然而话音落定,红狼杀手却是不再看向他人,而是将目光落在小风的身上,眼中一抹意味深长一闪即逝,像是在说:“你伪装的真好,好到骗过这么多人,可我却知道你的底细。” 小风面对红狼杀手的目光毫无退避,就算对方用这件事要挟自己,自己也不介意让道沓知情。毕竟道沓本就知情,只不过是失去了这部分记忆而已,虽然不知失忆的具体原因,但自己相信道沓总有一日会想起这些。 眼见小风不为所动,红狼杀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向道沓之时,却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他并不是怕了道沓,而是另有他想,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却是从道沓身后传来。 “百里先生是我们两人的朋友,而如今五城六会却是联盟关系,不知霜天阁是否愿意给不夜天一个面子,罢手言和呢?” 开口之人正是潇潇,也就是云小渔信中的萧师姐萧月,比之那句“百里先生”的称谓,此刻面对红狼杀手时,虽然语气依旧平和,但却多了几分隐而不发的内敛。 罢手言和,若问场上之人谁最不愿,并非是站在对立面的红狼杀手,而是道沓。他此刻仍因方才潇潇一句简单的话而吃闷醋,既然无法向小风出手,他自然早就将目标锁定在了这红衣人的身上。 可是若换做旁人提出这句话,他也许还可以反驳,只是这话既然是潇潇说出来的,他虽然无奈,却也只能选择应允。当即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看向旁人,手中暗运的掌劲也在此刻缓缓散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散去的掌劲却是骤然一凝,只因一句:“萧姑娘,你错了。” 道沓说话虽慢,可出手之间却是电光火石便已竟全功,凌空一掌拍出,随即身体一旋,猛然跟上。红狼杀手见状一惊,可他心中的高傲却不容他此刻退避,或者出刀。 故而面对这突忽奇来的一掌,红狼杀手右手上引,反手一接,一声脆响顿时传出。 “啪!” 两人手掌对接前的一瞬之间,道沓凌空的一道掌力率先抵达,红狼杀手察觉掌力之时,心中却是一疑,因为这掌力虽然刚猛,可威力却似乎不足,就好似是初学乍练,并未大成一般。 心念一转间,红狼杀手手中掌力转劲为震,想将道沓直接震飞而出。可就在下一刻,两人手掌彻底交接之际,红狼杀手却感觉一股大力猛然袭来,错愕之间充足的暗杀经验顿时显露,手臂微曲间,一道劲力自手肘离体散出。 每向后屈上一寸,内力便卸去些许,终在众人眼中,他的手横掌护在胸前之时,道沓的一掌之力方才尽数消散。不过道沓此时一掌发出,却也不想在继续出手,当即撤掌而回。 然而小风生之卷识能加持,方能看清这一切变化,可在云小渔看来,两人方才的交接,却只不过是一人出掌,而一人横手挡住这般简单。 道沓撤掌之间,缓缓走回了原地,将后背留给红狼杀手,看似丝毫不在意对方出手偷袭自己,可心中却是很想对方出手。因为如果对方对自己出手,自己便可全力施为,下一掌,便是十成功力。 “大须弥山掌,不错,不错。” 红狼杀手见道沓一掌收回不再攻击,也明白是自己没说完的一句话,引来了如此无妄之灾。只是那粉色长裙女子面对刚才的一幕,显然是并非惊讶,而她也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 两人一掌交接之下,红狼杀手如此落败,却不是因为他的武功真的远不如道沓,而是因为他的功法善于敏捷,此时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所以就算道沓一招并未用尽全力,却也让他堪堪招架。 “阿弥陀佛,施主卸力的功夫也算可以。” 话音落定,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红狼杀手却是笑了三声,只是道沓面无表情,仿佛在看白痴,随即内心戏一如既往的足道: “你以为我会跟着你一起傻笑,然后不打不相识,引为好友知己么?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么?” 红狼杀手笑了三声,看清对方的表情后自觉无趣,停口不言。然而半息一过,稍作调整之后,开口间却是话锋一转,也不再惜字如金: “萧姑娘说的对,对的是我们五城六会如今的确联盟。可错的是,此人就算是两位的朋友,今日我却也不会放过他,不止我不会放过他,五城六会的其他人也不会。” 眼见红狼杀手作态转变,小风心中升起一丝警惕,只是此刻的立场,自己却是无人可以提醒,因为提醒了也是无用,倒也就此作罢。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头有顽疾?贫僧愿渡施主。” 这一次听到眼前这个陌生人,说自己的潇潇不对,道沓却是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开口间,用慢吞吞的语气和口吻,说出了这一句侮人的言语。 只是红狼杀手闻言面不改色的看向萧月,而萧月则是眉头微皱,只过了半息功夫便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正想开口,却听红狼杀手主动开口道: “不错,他正是万事通在等的人。” 一句入耳,萧月与道沓顿时互相对视一眼,道沓虽不是五城六会之人,可却因为潇潇的这层关系,而冒着触犯门规的危险私自下山,此刻他自然知道万事通的消息。 然而下一刻,道沓说出去的话,却是让红狼杀手有些意外,同样意外的还有小风,正是: “阿弥陀佛,那又如何?” 话音出口,道沓变掌为爪,手中一股吸力顿时涌现,地面上的沙尘再度涌动,不断旋转着朝着他手心汇聚而去。而此时红狼杀手的面色终于一寒,冷声道: “今日之事,该是萧副帮主的意思,还是不夜天的意思。” 然而未及萧月开口,道沓的声音却是强硬的传来,连佛号也已省下,语速极快: “无论是谁的意思,你又能如何?” 却闻一声:“不如何,当..群起而攻之!” 话音方落,却不知是因为道沓手中运发的招式,亦巧合还是人为,一道劲风疾吹而来,顿时再度尘沙滚滚。而这一次的尘沙并未持续太久,却听小风一声轻呼: “有人偷袭,小心!” 随即,三蓝四绿,七道人影分别从七个方向疾冲而来,只是他们闻声之间便已放弃出手偷袭,而是一息之间便来到红狼杀手周围。此时一波尘沙散去,小风虽然心中再有预感,可如今见到这七人后,还是心中一凛。 这七人中,明显是头目的三名蓝衣人,自己皆都见过。那正是随红狼杀手至黄沙城聚贤山庄前,屠杀低级天外客嫁祸落雁城天下会的罪魁祸首,北霜城的杀手小组。 小风心念一转,识能扫向众人,却发觉每一个人的内力修为虽然都不及道沓,可却并非相差甚远。何况对方此刻以八敌三,战局,顿时逆转... 第686章 十域长老 以八对四,纵使道沓自恃武功不弱,一时间却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的出手。因为他心中明白,虽然己方有四人在此,可真正动起手来,却是以八对二。 可当他看到萧月脸上那平静的笑容时,心底的一分紧张感却是荡然无存,因为他知道每当潇潇出现这种神情时,便说明这件事在她的掌握之内。 身后黑袍小风席地而坐,手中古琴作响,然而道沓一时间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以为这人是在故弄玄虚。反倒是潇潇看向小风这般做法,脑海中自己好友的身形一闪而逝。 “哈哈哈,传闻少林道沓武功虽高,却十分惧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八人中一名绿衣人口中传出,而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眼放光的在萧月与云小渔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仿佛要留下口水。 红狼杀手闻言间,盯了这名下属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只因这并非是他杀手小组的原班人马,而是帮主让他训练的新人,而这些人实在不具备一名杀手的素质。 正以为道沓闻言后会火冒三丈,继而运功出手,却未想到道沓闻言之间,忽然双手合十,作了一礼后,佛号出口道: “阿弥陀佛,江湖所言自然不虚。不过想要惧内,你们先要有内。” “咔嚓!” 道沓的话音一落,在八人中的部分人耳中,便如同一声惊雷乍响,虽然明白对方这只是反激自己的言语,可听了之后还是感觉全身都不自在。如果说他们的一句嘲讽像是一拳打在对方身上,那么对方的这句,便像是一记重锤。 “速战速决,杀!” 红狼杀手只感觉这四名新人太过丢脸,此刻的他甚至羞与他们为伍,眉头一皱间当即下令。而后七人闻声而动,朝着道沓四人便冲了过去。 就在七人前冲的同时,红狼杀手却是猛然踏地,随即身形腾飞而起,宛如一只老鹰一般驾刀俯冲而下。可他的目标却不是道沓与萧月,而是地面上弹琴的小风。 “锵铿铿!” 随着数道铁器重击的声音传出,前冲的七人中四名绿衣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呼,显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因为他们手中的兵刃,此刻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可是原本该在原地的人,却早已不见。 而其余三名蓝衣人一击失利,却是迅速撤回红狼杀手身侧,同时齐齐朝着身后看去。看清来人样貌之后,红狼杀手当机立断下令停止进攻,眼中流露出一抹厌烦之色。 随即,一声大笑忽然响起: “哈哈哈哈,嵩山之会将近,正是五城六会凝聚实力之时。霜天阁如此作法委实不妥,若要不知情者看去,还以为这便是我们北霜城对待武林朋友的态度,如此...” 话音至此为之一顿,而原本消失在原地的四人此时也已出现在这些来人的附近。红狼杀手抬眼望去,正见一名身穿白色大氅的老者,此刻一手摸着下颚的胡须,一手背在身后,老态龙钟的开口。 而就在下一刻,当这名老者看向黑袍小风四人之后,面上的微笑却是骤然消失。半息过后,猛地转头看向红狼杀手,用质问的语气道: “如此便是傲寒影的家教么?” 红狼杀手闻言心中微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心知此人既来,自己也没有再动手的必要。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绿衣杀手却忽然冷哼一声道: “哼,霜天阁如何作为,还轮不到十域的狗...啊?!” 话至末尾,男子口中骤然发出一声惊呼,红狼杀手见状当下立断,一手便搭在了这名下属的肩头,而后另一手一抹腰间,弯刀出鞘。 早已停止演奏的小风,此刻站在众人身侧,双眼加持之下却是看的仔细非常。就在方才那名绿衣杀手开口的同时,他的脚下便出现了一副迅速汇聚的八卦图案,而当他发出惊呼之时,正是八卦图案成型之际。 而就在红狼杀手将手搭在那名男子肩头的下一刻,两人的身形却宛如瞬移一般,忽然出现在了白氅老者身前五步之处。而就在这时,与老者同来的两名男子忽然一左一右同时出掌,掌上一青一白,直袭那绿衣杀手面门而去。 绿衣杀手哪里见过如此诡谲之事,当即不知如何应对,面对这迎面而来的双掌,竟是要闭目等死。然而就在这时,却忽感身后一阵大力袭来,而后整个人便如同风筝一般朝后方飞射而出,紧接着便是一声震响。 “铿!” 小风看的仔细,只见方才红狼杀手一把拉飞下属之后,身形借力一个旋转,反手出刀便朝着那两掌攻去。可就在交接之前的一瞬,两道原本刚猛异常的掌法却忽然变得阴柔无比,红狼杀手本是一记反手重刀,可在交接之时,却已如普攻一般无二。 两名出手的男子一掌击出,却是没有再度出手,而是默契的走回白氅老者身边。至于红狼杀手一击之后,也是没有再度追击,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他顾全大局,而是因为他握刀的手已被震的发麻,短时间内若不提气运招,无法施展更强的攻击。 而就在这时,老者却朝着周围两人摆了摆手,缓缓向前几步,随即接着开口道: “世间万物风云多变,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老朽心中,此番五城六会既然联盟,便该行同盟之实,因此老朽眼中尽是同道中人。却不想对方的眼中..额咳咳...” 老者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霜天阁之人自己是狗,所以所见皆狗。听至此处,小风心底倒是给这人贴上了一个为老不尊的标签,同时心中不禁感慨,原来还有这么大年纪的天外客。 “叶老,此人便是万事通所等之人,我等将其拿下,却不知有何不妥?” 红狼杀手心底对这名老者虽然极度反感,可是此时北霜城的形式却大不如南征之前。而原本五城之中,只是每城一大帮派掌控全局,如今的五城六会,这一城双会并立而起,却皆是这老者的作为。 当时青山一役,以霜天阁为主的北霜联盟南征之事告败后,不仅北堂世家震怒,不再支持霜天阁。而且连原本的一些归顺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最终却因为这老者和北堂世家长老的一场密谈,成就了今日与霜天阁并驾齐驱的十域。 这十域,正是原本屈居于霜天阁之下的十大帮派,如今合十为一,不设帮主而立长老会。这眼前的老者,便是十域长老会中的二长老。 “嗯?” 叶老闻言眉头一皱,仿佛是在思索什么,而半息过后,面上的笑容却再度浮现,却是目露疑惑的看向红狼杀手,淡淡的说道: “此人自是万事通所等之人不错,但谁给你的命令是将此人拿下?老朽怎么记得,当初的结果只说是将此人请过来呢?” 道沓与萧月早在一旁互相传音,而云小渔和小风则是在看戏,只是听到这句话后,小风不禁朝着云小渔望了一眼。而云小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只是这次她并没有爆发,而是脸色一红传音道: “嗯..那些消息是我道听途说来的,万事通具体如何,我倒是不确定的,不过大致应该是没错的才是。” 听云小渔这样一说,小风顿时脸上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容,与红狼杀手脸上出现的片刻迟疑成鲜明对比。而就在红狼杀手等人一时无语之际,这名叶老却是缓缓转身看向小风等人道: “既来之,则安之,几位小友不妨随我们一同前往驻地,可好啊?” 叶老说这句话时,脸上尽是和蔼的笑容,可是他的这般模样在小风眼中,却是“真挚”无比。他知道,如若自己加装听不懂,或者一口回绝,那么他只需罢手两不相帮,自己还是同样的下场。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在驻地外查探万事通的消息,倒不如与他一同进入驻地,以两人的默契,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而就在小风心中飞速思索之际,叶老却还是嫌小风觉悟的不够快,顿时加了一句,转头看向道沓道: “五城六会此行嵩山,自然皆是为了天外客进境之事,而这一切皆与少林有关。虽然老朽相信少林弟子并未刻意知情不报,可既然道沓小友来了....” 话音至此,叶老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而是瞥眼看向小风,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举动却让他大为满意。正见小风一抱拳道: “如此便有劳叶老带路了。” 而听闻小风这句话,叶老顿时话锋一转,将原本没有说完的话改成了: “我五城六会虽然有要事在身,无法带道沓小友前往营地观赏一番,但也不能失了礼数。来人,带这位道沓小友,去尝一尝营地外的素食,这些天南地北的商客所贩卖之物,平日里可是十分少见呐...” 第687章 两面 道沓闻言间看了萧月一眼,却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离去,这才放下心来,转身道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下山已久,此番琐事已了,便不久留了。” 说罢,便在叶姓老者深邃的眼神中离去,可就在道沓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下一刻,叶老却是忽然眉头一皱,慢吞吞的对着身旁几名与他同来的年轻人道: “此时嵩山山下,怕是已被五城六会之人占据,难免有些人不知道沓小友与我们的关系。你们三人跟上去瞧瞧,切莫怠慢了朋友。” 话音落罢,三名年轻人点头称是,转身朝着道沓的方向奔去。而叶老随即转身看向萧月,却见对方脸上始终保持的柔和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和蔼”的问道: “如此,萧副帮主可满意了?” “叶老说笑了,如此安排我不夜天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我个人十分好奇,叶老究竟想从万事通身上得知什么。” 萧月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语罢之际还朝小风看了一眼,言下之意便是问对方为何对小风如此礼遇。然而叶老却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一切到了驻地自有分晓,何况这秘密不仅是关乎我北霜城一家,萧副帮主稍安勿躁。” 然而话至末尾,话锋却是骤然一变,前一刻脸上的和善顿时化作冷漠,朝着红狼杀手八人望去,疑了一声后,冷笑道: “哼哼,怎么?红狼组长可是不放心这位黑袍小友虽老朽一同前往驻地,想要随行保护啊?” 老者前后变化,众人只要不是傻子皆能看出两方的过节,而红狼杀手更是从心底里厌烦这名叶姓老者,故而此时见己方无力周旋,当即也不愿停留。 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转身间却是轻轻给了那名绿衣杀手一拳,将仍在愣神状态中的对方打醒,而后冷哼一声。八道人影顿时各自运上轻功,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纵身跃去,只三息之间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可让小风奇怪的是,在场众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过云小渔的身上,而对于她此刻光明正大的同行,包括北霜城几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异议,就连叶老从始至终也没有朝她看过一眼。 小风本以为她也是五城六会中人,可后来却发现她与众人之间唯一有过的一次交集,那便是萧月来时两人曾戏语了几句。可如今诸事已定,萧月既然同行,按照女生的心思,她应是再次与云小渔有所交流才是。 可众人足足走了百余步,萧月始终走在人群一侧,却是从未看向过云小渔一眼,仿佛两人根本是素未谋面的关系。事出反常必有妖,两女如此作态,其中必有深意,小风由是心中盘算,却只希望两人别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才好。 然而就在这时,叶老却是忽然转身朝着小风的方向看来,小风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不妙。可就在下一刻,叶老却是对着这个方向招了招手,而后和善的开口道: “小沉啊,你过来,来..” 小风闻言一愣,因为他发现叶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神色,像极了一个老者在关照自己的后辈,倒是全然没有之前那般做戏时的伪装。可这个小陈,自然不是在叫自己,可是自己这个方向,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 念及此处,云小渔的身形却是骤然向左迈开一步,随即在小风狐疑的眼神中,朝着叶老靠了过去。而下一刻,叶老却是客套的将目光放在小风身上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便将注意力全部方放云小渔的身上。 而下一刻,他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小风不解的话,正是: “小沉呐,你以后可要加强内功的修炼了,单休外功毕竟不是长远之计。你看看,咱们不过是穿的多了一些,厚了一些,你便如此满头大汗,这若是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休息的时间呐。” “嗯。” 话音落罢,云小渔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叶老的眼中顿时充满笑意。而后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蓝色石头,递入云小渔手中,接着缓缓道: “这修行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世事大多纷扰不断,如何修炼,如何争取时间,这便成了一门学问。就像你穿的这身大衣,在昊阳之下确实是一个负累,可若以内功抗衡,却能在行走之时修炼内功。如此劣势,便成了你的优势。” 云小渔结果蓝色石头,双手触及之时,却感觉到一股凉意直入心脾,顿时让她感觉到一股神情气爽。而兴许是叶老发觉了她的神色变化,眼中多出几分欣然之色,朝着他挥了挥手后,压低声音道: “小沉呐,你和我们天外客不同,平日行走江湖一定要处处小心。老朽看得出来,你和那个人似乎早就认识,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朋友可以交,可交心的却要慎重。好了,你回去吧。” 云小渔闻言一愣,随即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当她回去的身影全然将小风在叶老视线中挡住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笑容。小风见状顿时双眼一凝,他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猜得出这叶老怕是将云小渔当成了别人。 “百里姐,你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吧?” 云小渔的传音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而在云小渔得到予之卷之前,小风确实可以几次三番的看破她的伪装,可如今却是对她当前的这一手,丝毫没有一点看破的把握。 心底里只有猜想,却没有丝毫的证据,而面对这种事妄下断言,不过是给自己增添错误分支上的因素,引导自己朝着的错误的方向走的更远。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叶老眼中的云小渔与自己眼中的绝对是两个人。 “哈哈,看来那四字卷果然各有所长。百里姐,你不知道有了这予之卷,我的易容术简直突飞猛进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方才我正是在那些人赶来之前,变幻容貌成了另一个人,同时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不是对方在我动手之前,便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基本上都可以骗过对方。额当然了,这也是因为这些人的武功都不高,阅历等级也不够强的原因” 言至此处,小风听得出云小渔的兴奋之意,而他也不需要对方继续解说,因为他根据自己的猜测和对方的所说,已经得出了准确的结论。 那便是云小渔现在的易容术,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她可以伪装成别人的模样,而自己的真实模样可以随意指定一个、甚至多个人看到。也许到了后期,她可以做到一人在前,可在千人眼中是千般模样,如若真到了这种境界,却是四卷持有者中最为安全的一类 。 “萧月呢,她也不知情么?” 小风的传音入耳,云小渔却是稍作迟疑间看了萧月一眼,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传音道: “这秘密我只说给了百里姐一个人听,萧师姐自是不知情的,而我也没打算...相信百里姐也没有将自己身怀生之卷的事,告知给所有人听吧。” 言至末尾,话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楚,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惑,他不知这看似不大的女孩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方才造就了她的这种性格。 不过就四卷一事来说,她想的却是没有错,因为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没有人可以真正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即便是亲人爱人也不能。究其根本,不过是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信任与不信任而已。 而正当一行人前往嵩山脚下五城六会驻地之时,遥远的黄沙城中,东门长安楼内,却与昔日大为不同... 原本的长安楼中,白日里大多是一些不会武功的百姓为主,也有些许天外客留下来听一些八卦,而客源则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因为江湖事层出不绝。 可今日的长安楼内,却显得明显不如往日那般人烟鼎沸,倒是冷清了些许。而另一点不同之处,便是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武林人士落脚,反而多了一些武功初学乍练尚不足以行走江湖的子弟来此讨论江湖大事。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嵩山大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除五城六会之外,城中原本的江湖客也大多前往去看这个热闹,而其余小帮小派,则是怀着各自的心思,也纷纷前往嵩山。 长安楼三楼,一名中年男子悠闲的躺在躺椅之上摇来摇去,手中满满饮着一盏茶,可举止虽然悠闲,神色间却似乎有什么事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终至三楼窗户发出一声闷响,一道人影如脱兔一般窜了进来,这中年男子方才缓缓将茶盏放在桌上,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息过后,那来人出现在了中年男子身前,此刻他虽然蒙着面,可是这一脸纵横交错的胡须和满身的横肉,却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认识他的人的双眼,正是小风的长安楼中,那名打手头目庞虎。 “老掌柜!探子传信,老板在嵩山大会山脚现身,似与一名女子有所纠葛。” 庞虎的声音极大,加上他破窗而入时弄出的响动,如若今日长安楼客满,只怕早就被人察觉。面对庞虎抱拳之间说出的消息,躺椅上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却是叹了一声气,随即走到窗前道: “你下次可以弄得再大声些,如此声势,怎么能彰显你这凶煞之人的实力?” 这男子正是将长安楼送给小风的原掌柜,而他这话明显是一句反话,可庞虎听后却是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唉...” 中年男子闻言再度叹息一声,看向窗外的天色,想起自己这撒手老板和自己这白痴手下,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等了十息的功夫后,见身后之人还是没有开口,不禁转头一看,周身气势顿时一涨道: “还,有,呢?” “啊..老主人所安排之事已经妥当,只希望那群老贼秃察觉的慢些,只是不知老板此行...” “嗯?” 面对中年男子周身暴涨的气势,庞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多言,将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他原本想问的是,老板此刻也在嵩山,如若老主人的计划真正动起手来,会不会牵连到老板。 可庞虎虽然性子莽撞,却也不是白痴,他自然明白这种事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就算自己当年如何悍勇,可现在的自己,就只是长安楼的打手头目... 一息过后,中年男子周身气势却是顿时萎靡下来,随即发出一阵轻咳,像是运功岔了气一般。又过了三息的功夫,方才轻声开口道; “放心吧,你所担心之事不会发生。咱们这位小老板,与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主人是不会动他的..” 第688章 秘闻 十域叶老与小风一行人前往驻地,一路之上吸引了诸多目光,却并非是因为他们声名显赫,而是因为他们的穿着实在太过古怪了些。如此皓阳当空烈日炎炎,这些人却无一不是身穿绒衣大氅,只有队伍中身穿粉裙的女子看起来还算正常。 可这样一名女子,跟随这么一群怪人同行,就算原本再如何正常,可在众人看来却也变得极不正常。至于一行人队伍中心地带,那名身穿黑色长袍,全然看不清五官的人,则更是给人一种神秘与黑暗之感。 一路走来,小风与叶老倒是十分默契,并没有进行无谓的寒碜,而虽然小风曾动过从他口中探听万事通信息的念头,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因为他觉得眼前这叶老心思莫测,而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陌路之人而已,不愿在他身上投诸太多心思。 就在这时,大路一旁忽然走出另一队人马,似是与小风等人同路,如此大道各走一边,叶老等人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可是这一路人却足足跟了自己等人一里的路程,仍旧始终在侧而行,这却是引起了叶老的警觉。 而就在这时,那一群人中的一名手拿破布幡的老者,缓缓开口道: “山行五岳,以嵩为中,嵩山有腹,其名少室。当今武林正邪魔三道并存,而正道泰斗,却并非世人所知表面的少林武当,而是有三大宗。” “啊?是哪三大宗?” 这一群人开口对谈之间,仿佛毫不在意叶老投来的眼神,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却也不大。可就是这听似正常交谈,却足以让他们这一群人听得仔细的声音,让叶老的警觉不断攀升,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何来历,当真是与自己同路这么简单么? 然而面对一名少年人的问题,那名手拿破布幡的老者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 “佛门原有八宗,八宗并立之时堪称正道泰斗,甚至力压武当。而后八宗内乱,禅宗一家独大,其余七宗避走南域,千百年后,世人方只知少林,却不知少林八宗。只以为禅宗便是少林,少林便是禅宗。” “佛门八宗,那其余两宗呢?武当山是道统,最后一个难道是儒宗?” 手拿破布幡的老者闻言眉头轻皱,一瞬之间便松弛开来,又是摇了摇头,随即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武当山是一宗,而最后一宗却不是儒宗,而是道宗。” “道宗?” “嗯,是道宗。” 这一次说话的人却不是那名手拿破布幡的老者,而是一名走在发问少年身旁的中年儒杉男子。男子说话间朝着老者低头一笑,而后接着他的话开口解释道: “这最后一宗,正是龙虎山,正一天师道。” 话音方落,叶老身旁的两名高手身形忽然一顿,叶老顿时察觉两人异样,传音询问而去。只是这两名高手并不是天外客,而他们的内力也无法做到在如此短的距离下,压缩声音避免对方听到,只得低声开口道: “他们知道正一教,说明不是寻常武林人士。” 而与此同时,那名多问的少年再度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疑惑不解,因为正如他问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龙虎山正一天师道: “啊?天师道?那是什么?比武当山还厉害么?” “哈哈哈哈,若是百年前的武当山,自然与天师道平分道统秋色。然而如今的武当山....” 儒杉男子说到这里,却察觉到手拿破布幡的老者投来的眼神,而后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转言道: “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正一天师教,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单以人数而论,恐怕还比不过一些三教九流的帮派。再加上他们的门规,门下弟子就算游历江湖,也会选择化名,自然在大部分人眼中,他们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门派。” “可是..” 少年人刚想继续发问,儒杉男子的脸色却是一寒,冷声道:“林儿,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少年闻言身子一颤,顿时抱拳开口道:“是!父亲。”而后却是朝着小风一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下,正好与叶老四目相对,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寒潭泥沼之中。 就在这时,叶老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一只干枯的手,而手中却抓着一块破旧的铜盘。而当这块铜盘出现的瞬间,叶老顿时收回目光,口中却是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叶老身旁的两名高手见状,赶忙用内力助其平稳内息,可是他们却不知方才发生何事。而待叶老平复内息之后,却是再也不看那一行人一眼,脸上虽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心有余悸。 叶老方才看那少年的一眼,正是用上了他奇遇所得的噬魂心经,为的便是试探这一行人。然而那名少年毫无防备之下便中了他的招式,可正当叶老打算施展续式,让这少年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只枯黄的手却是伸了出来。 那手中铜盘只是轻轻一转,叶老脑海之中便只听一阵嗡鸣,而后天旋地转,仿佛要将脑海中的一切倾泻而出。若不是他立即收回魔功,而后以内力刺激穴道强行压下眩晕之感,恐怕单是方才的一眼,他就要当初晕厥过去。 此时大难不死,自然不敢再看向那一边,而同时他也明白对方等人对自己等人并无恶意,如若不然,自己等人恐怕早就着了他们的道。 “长老,您没事吧?” 左右两人轻声发问,叶老却是笑了笑摆手只说自己年纪大了,一口气行岔了,对于方才自己的作为却是只字不提。而与此同时,手持破布幡的老者那一行人,也不再开口说话,却仍旧与他们这群人相距二十余步并列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已经在走路之时用他独有的办法睡了一觉,周围这才有了别的声音。 一阵隐约的嘈杂声随着众人不断前行而变大,小风恢复五感,虽然很想伸一个懒腰,可是却明白这场合并不适宜。而当他发现之前那手拿破布幡的老者一行人早已不见之时,心中却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方才的一幕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玄妙,可是却明白叶老的反应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岔气了那么简单,毕竟叶老是天外客,而自己还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天外客因而岔气而死的。 可是对方一群人却真的一路与自己等人并行,却始终没有造成什么冲突,这却是让小风有些无奈。如若就这样前往营地,自己所知情报太少,甚至如此短暂的时间,自己都无法和万事通串供。 这却丝毫不像是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可无奈此刻并无变数出现,既然没有变数,自己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怡然自得来的轻巧。 “百里姐,前面不远就是五城六会的驻地了,我就不和你们进去了。” 就在这时,一路无话,只是紧跟着小风的云小渔,此刻却是传音了这样一句。小风并没有察觉异样,只是点头答应,而下一刻云小渔便悄无声息的放慢了脚步,而众人却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一般,就这样看着她慢慢掉队,最后转身离去。 此处距离嵩山不过半里之遥,可人烟之鼎沸却远不是嵩山三例外茶棚能比。只是这份嘈杂之下,却似乎有着些许规矩可循,如此数万人集会之间,竟无一人大打出手,也无一人巧取豪夺。 一路走来,两旁皆是各式商家店面,这里原本只是通往嵩山的管道,可如今却成了一座大型市集,左右绵延数里,一望无际。 而原本还因为叶老等人的装扮而备受人瞩目,可如今来到这人烟鼎沸之处,却是几乎没人多看他们一眼。因为这里的人与嵩山三里外那些人大为不同,无不是江湖中或有所名声、或武功出众之人,其中也不全是天外客,亦有江湖人。 叶老等人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朝着市集东南方行去,大约半柱香过后,两道木刺路障出现在众人身前。而人至此处,却明显要比市集中少了许多,自然不是因为这但凡会些武功便能纵身越过的路障,而是因为这里面正是五城六会开辟而出的驻地。 “这里便是驻地了,老朽这就发出信箭,告知五城六会已来的主事之人汇聚议事大厅。” 叶老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只信箭,扬手间便射了出去,而后却是一脸笑容的看向小风,直看的他有些尴尬。可就在这时,叶老却是说出了一句站在他的立场上,本不该说出的话,让小风不禁一愣: “你们两人,先带这位小友去见见万事通吧,随后一同来议事大厅便是。” 说罢,叶老也不去看小风的神情,而是转身看向萧月,接着问道:“萧副帮主是和老夫一同前往议事厅,还是...” “我还有要事需要交代一下,叶老先行吧,我稍后便到。” 未及叶老将话说完,萧月却是抢先一步回答,而后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可在她的身形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的时候,却是对着小风传音道: “霜天阁、天下会和月下独行三方,皆是主张杀万事通的,百里先生还请多加小心。” 叶老见萧月没有跟随小风同去的意思,随即也是笑了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原地只余下他的两名手下,还有黑袍小风。而小风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带领”下,朝着驻地深处走去。 只是心中始终不明白,为何这叶老会给自己串供的机会,以他的心思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而同时,他也在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黄沙城、落雁、北霜三城之人皆主张将万事通杀到武功尽废,这三方,可是敌对势力... 第689章 祸起无端 嵩山脚下,东南方天外客驻地之中,两名青年人一前一后,带着小风朝前走去。看似是在引路,却不乏监视之意,小风看在眼中,心底却是没有什么感想,因为自己只需与万事通见上一面,便可知晓一切。 天外客不同于江湖人,而这片驻地内的天外客则更是注重武功修炼之人,因此他们一身装扮可以说是千奇百怪,只因这些物品具有各自的属性加成。而这些物品却往往并不是一套,也就导致了这整个营地之中,大多数人的穿着皆是五花八门,不成样子。 却也是因为这一点,小风一路被两人带着走来,却不曾有什么人注意到他。而那些帮派中的首脑人物,则一般都是会有两套衣物,一套用来见人,而另一套则是战斗所用。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处相对人烟稀少的所在,一座大帐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大帐之外则用青竹木围成了一个简陋的刺墙,可这刺墙防一防野兽还行,若是用来防止江湖人士进出,那便显得太过无用了些。 “哈哈哈,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就在这时,营帐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少年的笑声,三人闻声之间心思各异。那两名十域之人听到这个声音后明显一愣,随即脸上出现紧张的情绪,而小风则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判断这内中的少年应当来历不凡。 可随即,大帐之中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唉,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武功太高的女子。否则今日一道追杀令,明日一道昭告江湖,万某就算是天外客,可这武功被杀回初始的感觉,却也是不想习惯呐。” 说话之人正是万事通,而小风闻言间,却听出万事通虽然是在苦笑,可现状却明显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因为他现在说话的方式,可绝不像是一个囚犯和监狱主人的对谈。 与小风同来的两人闻声站立,却是相互对望一眼,大有让对方先进入大帐的意味,看的小风又对那帐中少年好奇了几分。心中暗想,莫非这名少年也是十域中的什么高层,这才能让这两人露出如此难办的神情。 “哈..什么人在偷听!” 正当账内的少年刚刚笑出声时,他的声音随即却是一冷,而后帐篷的帆布便一阵鼓动。小风身前的男子见状大惊,然而身手却无法赶上自己的思维,当即只觉得身前一阵无法抗拒的吸力袭来,随即整个人身子一轻,顿时飞入帐中。 “洛少手下留情!” 另一人眼见同伴飞入帐中,可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出手救人,而是开口讨饶,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只听帐中“锵”的一声脆响,而后便是一道剑鸣。 说话的同时,这名十域之人也快速冲入帐中,已是顾不得小风。然而当他进入大帐之时,却只见帐中唯有万事通一人,既不见那少年声音的主人,也不见自己的同伴。 小风没有跟随此人进入大帐,而是在第一人被吸入营帐的同时,便施展识能扫了过去。他虽无法感知到那帐中之人的确切样貌,却能探测到一个大致轮廓,听其声音像是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可是他的身形却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而这道人影中最令人瞩目的,便是他腰间似乎挂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件,而这物件下垂到脚,上及胸膛,若说是兵刃,恐怕以他的身高都无法轻易拔出。可若是别的东西,却又无法解释方才众人听到的一声脆响。 小风只是探测到那名男子刚刚飞入大帐,随即便没了踪影,而那名少年,却是纵身一跃,登上了大帐的房梁,此刻正好就在那名后进入大帐之人的头顶。 只是小风与十域的人并无交情,何况这两人皆是来监视自己的,因此他无论是出于隐藏能力,还是个人角度,都不会出声提醒此人。 “啊?!” 半息过后,那后进入之人忽然惊呼出声,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根本不是自己看错了什么,而是自己的同伴在进入大帐的一瞬,便已被杀死。 然而就在他的一声惊呼刚刚出口之际,眼前却是忽然白光大现,宛如此刻不是身在江湖,而是枪械战场,中了敌方的闪光弹一般。而随即,他的耳中便充满了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还有一句无奈的传音: “唉..兄弟,你也来了啊。” 男子闻言一愣,双手下意识的朝前摸去,试图将眼前的白光驱散,而换来的却是一阵怒骂之声: “乱摸什么!”“来人,抓变态啊!”“弄死他!” 诸如此类的声音响彻在男子耳旁,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带着几分无奈的传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耐人寻味之意: “额..想不到,哥们你有这种癖好。只是...唉,等会儿别说咱们认识啊。” 而当话音落定之际,这名男子眼前的白光终于彻底消失,然而白光之中,却闪现出三道不同的人影,正拔出兵刃怒目而视,可这名男子此刻却是一脸茫然。半息过后,一人道: “大胆狂徒,如此作为被我等撞破,还敢如此平静,当真是干惯了坏事么?受死!” 说罢,迎面一刀便朝着男子袭来,男子此刻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下意识的出剑格挡,剑与刀接触的瞬间向上轻轻一带,刀势顿时凌乱。而这男子借势身子一屈,便自凌空跃起出刀之人身下划了过去。 “果然是江湖败类,竟使这下九流的地鼠剑法!二妹,射他下三路。” “好!” 不知为何,这出刀男子明明喊得是二妹,可应声之人却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而此人闻言之间,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抹,而后一道袖箭便被装在手臂之上,顿时朝着持剑男子的下三路攻去。 这名持剑男子身为十域的精英,虽然武功比不上一二流的天外客人物,甚至被一流的洛公子秒杀尚不自知,可是他却不相信眼前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武功也能比自己高。 眼见两人不由分说朝着自己攻来,手中剑花一闪,轻点地面,划出去的身体借力之间踏地而起,凌空一个翻转,手中三剑凌空点出,又是化解了迎面男子的一刀。 对方是有偷袭之优势,可两刀下来自己却皆都接的十分轻易,而这两招的缓冲足以他调整身形。他有信心,下一招当自己主攻之时,便是眼前持刀男子的死期。 “噗..” 就在这时,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顿时传出,而持剑男子只觉脚底一阵冰凉,下一刻却感觉自己心中忽然一阵真气郁结。他凌空三剑之后,本想翻身催出一道剑气,然而此时却因此变故,身形后继无力,当即从空中掉了下来。 摔在地面之上的同时,持刀男子又是一记重刀朝着他的头颅袭来。这持剑男子心中无名火起,却同时想起之前那个声音,好像就是自己的同伴,当即大喊道: “快来帮忙!” 说罢双脚一盘,便要以桩功起身的同时化解这一刀,然而就在他盘身而起的同时,耳中却只听一声惊呼: “小心!” 男子此时心烦意乱,加上对方这一句小心,却不说小心哪里,小心何人,他更是头脑凌乱。而就在分心瞬间,一道劲风却直袭其后心而去。 “啊!!” 众人只见一堆树叶忽的与持剑男子的背后接触,可下一刻随着一声惨呼出口,男子的身形却宛如一只皮球,被万钧铁锤砸中,飞身而起的同时尚未落地,便已经变了形状。 白光再度充斥男子的双眼,而这一次他却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了,自己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连续杀掉两次,更可气的是自己的同伴明明就在附近,可是却不见他出手帮忙。 男子气郁不过,当即手中信箭朝天一射,天空之上顿时闪现过一道三刀三剑交叉的图案,正是十域传令信箭。然而信箭一出,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却自前方幽幽的传来,正是: “哦?十域莫非等不及了,想要今天便挑起战端?” 正是同属北霜城,却为死敌的霜天阁杀手组长,红狼杀手... 而与此同时,东南方万事通所在的营帐大门之前,小风身在帐外未上前一步,而万事通却在帐内未出行一步,两人仅隔一步之遥,却听一声少年轻笑: “哈哈哈,都是些废物,还有一个,希望你能给我些不同的感觉。” 第690章 郎才 小风并不傻,但聪明人却很容易被聪明误。一帐之隔,入内即死,使得小风身处帐外,只得以传音与万事通招呼。心想两人方才既然谈笑甚欢,即便不是朋友,也是友好的关系,因而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然而小风的传音,却迟迟没有等到万事通的答复,虽只有一帐之隔,此时的他却将问题下意识的复杂化了。是否是这大帐经过特殊加工,所以可以防堵传音,又或者万事通听到了自己的传音,可自己却听不到对方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突破这一步之隔,可若轻近一步,却极有可能步了之前那两人的后尘,因为小风清楚的知道,那帐篷的少年此刻就在进门时正头顶的房梁之上。 “万兄,是我。” 随着再一次的开口,帐中却仍旧没有声音,回应他的便只有呼啸而过的劲风。按照之前的线索,这大帐绝不可能是一座隔音大阵,因为之前帐中的少年分明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这才出手。 谜团汇聚之下,小风不愿轻出一步,然而心念一转之间,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天赐的大风之上。 “凝。” 随着一声本不需要的轻呼出口,四周的劲风骤然间减弱了许多,而数缕肉眼不可见的风元素,迅速的朝着小风手中汇聚而去。他并不会用风元素施展什么防御性魔法,并不是因为风魔法中没有这一招,而是因为他的等级实在太低。 如今他所想的根本不是防御,而是控制这缕风元素,直接施展风刃术,试图斩断那少年脚下的立足之地。而小风相信,这个大陆上的人并不知晓魔法,因而此举也不会让对方加深什么敌意。 可就在这时,大帐之中的少年却再度冷哼一声开口道: “我原本以为你比起那两个废物能有什么新的惊喜,如今看来,他们至少还有一丝胆气,而你” 少年说话时声音阴阳顿挫拿捏的十分到位,可却因为这一点说话的语速变慢了许多,正当他的话说至“还不如他们两个”的时候,话音骤然一停。随即只听帐中“咔嚓”一声响起,而后便是一声轻呼。 小风识能探测之中,只见那道黑影自梁上而下,至于是慌乱坠下还是神情平静小风却是探测不到,也不想探测。抓准时机的同时,运使剩余的风元素化作一股劲风朝着帐布吹去。 大帐的门帘缓缓飞起,小风顿时凝神去看,却见一名身穿金色绸缎所织华服的少年,身形不断旋转,似是在借力控制身形。而大帐正中央,一名身穿灰衣身形较胖的男子正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扇着手中折扇,与自己四目相对,正是万事通。 “嗯?百里兄?” 万事通开口之间,脸上出现一抹惊讶,显然没有想到小风会突然出现在此。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忽然紧张了起来,立刻朝着那名少年人看去,大呼道: “是我好友,刀下留人!” 然而就在万事通开口的同时,他却是从手中抛出一把磷粉,而后同时点燃。而就在这时,少年借力翻身之间,腰间的长方形木块忽然一分为二,两把长刀上手,迅雷之势已至小风脖颈要害。 “铿!”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少年也同时听到了万事通的话,然而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古怪。因为他最开始是暗道不妙,因为知道自己向来是刀先于意,虽想要收刀,可刀早已劈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认定自己可能杀了朋友的朋友之时,却忽见眼前之人的脖颈与自己的刀怦然接触,可随即他却感觉到这一刀仿若劈在了玄铁之上一般,顿时震的手掌发麻。 而他此时心意已道,借一刀尽势收刀而回,身形一闪便来到万事通身旁,一脸狐疑的看着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小风。 半息过后,一声叹息声缓缓自小风口中传出,任是他心性再如何异于常人,可如今面对这迎面切向脖颈的一刀,却也无法淡然应对,何况他根本没有准备。 若不是识能还未散去,若不是他身体下意识的施展抗拒火环去抵挡,若不是万事通的一把磷粉及时抛出,三者缺一,小风此时必定已经身死。 以识能与精神力双重控制,在身体与对方的刀接触的瞬间,将抗拒火环这种原本是用来击退对手的魔法,凝聚一点释放而出。 利用瞬间出现的火焰障壁的绝对击退效果,成就几乎绝对的防御,虽然小风的魔法等级很低,可是这种掌控程度,却已不输给一些西大陆的魔导师。 然而此招并非无解,反而十分容易被破,因为自己只能让对手以自身之力反震而出,同时这抗拒火环便会暂时无法施展。如若对手此时接连发出第二刀,那么自己回气空隙必死无疑。 “唉...” 小风长叹一声,却是感慨活着真好,那一刀虽然并没有真的砍中自己,可火焰壁障的反震却也并非真的是绝对防御。虽然没有给自己造成致死的伤害,可就是这千分之一的力道,还是让自己一时气结。 面对小风这一刀而不死,少年脸上尽是疑惑之色,可万事通眼中的担忧却瞬间消散,而后看向少年时,脸上多出了一分欣然,嘴上却不吝啬的开口道: “还好你刀收的快,不然我这好友就要命丧你的刀下了。” 小风闻言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就这样缓步朝着万事通走去,而少年却一直看向自己,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半分杀意,可是这目光却总感觉不是看人的,实在有些怪异。 “百里兄,你怎会也到了这里,难道是他们将你抓回来的?” 眼见万事通话至末尾,眼底闪现出一抹歉意,小风顿时摆了摆手道:“当然不是,我之前遇到道沓和不夜天的萧副帮主,得知万兄之事后,是与他们一路回来的。” “这...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万事通听到小风这样说,眼中的歉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无奈。小风知道如果自己说是被十域的叶老抓回来的,万事通必然心中有愧,自己不想也懒得去劝解朋友,倒不如稍稍变一下言辞改变结果,如此甚好。 “万兄,你或许该向我介绍一下这位武功高强的姑娘。” 姑娘两字入耳,万事通与那名少年皆是身形一颤,而随即万事通却是赶忙回身拦在小风身前,双手虚推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而那名少年则是立即手按长方形木条,满脸胀红之色,若非万事通挡在他的身前,还抓着他按住武器的手,否则眼前的黑袍人就算是练了什么硬气功,自己也要破他气门,杀他十次百次。 小风见状面上做出一副歉然之色,可心中却在思考,以万事通的江湖阅历没道理看不出眼前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啊?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自己和云小渔见过之后,对于识破易容术一道便走的比普通人远了许多。 当你习惯了和一个易容大师相处之后,即便你不会易容术,可却因为眼界已被拓宽,因此转身再去看那些粗浅的易容,往往会一眼发现端倪。 万事通虽然行走江湖的乐趣也不是武功,而是收集江湖上的趣事以及大事,可是他却也不是万事皆通的神人,自然无法做到面面具细。 可就在这时,小风的双眼骤然一凝,因为他听到了万事通的传音,一个让他愣神的词汇传入耳中,正是: “这位洛小兄弟确实是男子,百里兄,你听过男生女相么?” 男生女相四字入耳,小风第一个反应便是伪娘,而下一刻万事通却好似算准了一般,传音接着而来: “这和咱们认知中那种伪娘不是一个东西。百里兄,我尚不能确定此人身份,不过但以这条来看,倒不像是咱们天外客。” 虽然万事通如此说,可小风却还是感觉眼前的少年像是女扮男装,因为从他识破云小渔的那一套要点来看,眼前此人的身上可谓破绽百出。 不过既然万事通这样说,而自己也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很想知道对方是男是女,终于还是将他当成了男子,同时因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抱拳道: “洛兄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方才确实是我看错了。” 少年原本胀红的脸听到这句话后,在万事通不断的阻拦下,最终还是松开了一直按在腰间长方形木条上的手,只是转身之间不再看向小风,显然是不想和他说任何一句话了。 “咳咳咳...”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老者的轻咳声,而这个声音一出,小风却是顿时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当即眉头一皱。而万事通的脸上却出现一抹淡然,因为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十域的叶老,而他却是主张留万事通性命的人。 “臭老头,你也想来送死么?!” 少年的一句臭老头出口,明显让帐外的老者咳嗽的频率加快了几分,而换做任何一个人如此称呼他,恐怕他早就会暗中施展阵法,像是之前那名绿衣杀手一般被他传到身前击杀。 可此时此刻,当他的咳嗽声终止,而气息平复之后,却是尴尬的一笑,随即朗声道: “原来是洛小公子到了,不知令师是否也在附近,老朽慕名已久,可否入内一见?” 叶老话音落罢,手缕胡须,若非忌惮账内之人的师父,他也不会如此礼遇有加。然而他与小风又在某些特质上相似,又一次面对这一帐之隔不愿轻易迈出,只想排除万难,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到了这样一句回答: “不能,滚。” 第691章 串供 “叶长老能忍人所不能忍,不愧是十域翘楚,在下佩服佩服。”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叶老的脸色顿时一变,并未回身却微微侧目,用余光看向左后方走来的持刀中年男子,当即眉头一皱。 然而小风却是听出了此人是谁,这正是月下独行的松柏。可虽然松柏与自己有所交情,可是月下独行的立场却是要杀万事通的,如此一来他此刻出现在此,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嗯?你又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敢直接进来?” 帐中的少年开口之间无所忌讳,而他也不管松柏这明显是讥讽叶老的话,开口之间便将松柏也给得罪了去。只是松柏的心性与叶老截然不同,闻言之间只觉得这帐中的少年有趣,倒是半点也没有动怒。 半息过后,却是一挥右手,随即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敢。” 然而两字方落,只见松柏身后忽然战出两人,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腰间长刀齐齐出鞘身体后弓,而下一刻却并非出刀,而是变掌为爪用力一吸。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大帐门帘再度鼓动,而这一次却是四道人影交换而出,一黑一灰自帐内飞出,而两名蓝衣则窜入帐中。速度之快,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任是帐中的少年一时也未能反应过来。 “铿锵铿..” 两人入帐之间早有准备,入账瞬间帐内便传来一阵铁器交接之声。站在帐外的叶老此时却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模样,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胡须,满脸笑容。 只是他这笑容落在松柏眼中,却是明白对方这是在看戏,一时间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莫非帐中的少年是一名武功绝强之人?可若他真的武功高强,那么自己为何从未听过呢。 三息过后,帐中刀兵交接之声骤然停下,而松柏双眼一凝,随即做出了一个与之前两人一般无二的动作。可就在他伸手一吸的同时,口中却是轻呼一声: “不好!” 而后断式之间手上内力迅速运转,紫金宝刀之上火光忽隐忽现。这三人方才所施展的,正是四象门中一招结合阵法与武学的绝技移形换位,可令运转之人与目标之人互换位置,根据施展者修为不同施展距离约在十到百步之间。 倘若这一招被对手知悉自然无法功成,可若是自己这方早有准备,身形互换之后抬手便杀。而对手则需要见人之后,方才开杀,如此一来二去之间,自己这方便占尽先机。 然而松柏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那原本在意识中指定同伴的一招,竟然击空,那也就说明进入帐中的两人早已身死。而他同样料想不到,这帐中的少年虽然内力未至绝顶,可意境却已到刀发意前。 因而面对眼前异象,少年虽然也未反应过来,可身体却下意识的先了思维一步提前出手。如此一来,反倒是不知帐中三人具体方位,只是先生戒备出手的蓝衣两人占了下风。 两人入帐瞬间便觉刀光迎面袭来,却只以为是同伴误砍来的刀,因而出刀之间以驾招和防守为主。也正是因为他们九守一攻,加上他们两人算是松柏的同门师弟,武功自然比十域那两名倒霉蛋强上一些,这才没有被瞬间秒杀。 可是一息过后,两人看清眼前形式,合招攻向少年之时,攻与守转换之间却是破绽十足。而此时两人只觉得少年周身气势大胜,仿佛从方才交接的数刀中得到了巨大的增益一般,正想再转攻为守,却已是白光一现。 “哈哈哈,这武功倒是有趣,比臭老头的两个废物手下强多了。” 就在这时,帐中的少年声音再现,可他此刻却没有再出言嘲讽对方。只是松柏此刻心知两名师弟已经被杀回营地,纵使心底对这少年有几分兴趣,可此时若不出手,却也是给其他人看了笑话。 当即心念一转,便要以移形换影之术,将那名少年给换出来。而就在这时,已经被换出的小风与万事通两人却是齐齐出口: “且慢!” 可下一刻,一直给人坚不可摧错觉的大帐棚顶,却忽然哗啦一声轻响,随即锦衣少年的身形便从中飞出,却已经超出了移形换影的范围。 松柏见状眉头一皱,可下一刻却是抽刀入鞘,而那名少年却也十分默契的身形一转,一脚蹬在大帐之上,借力一个闪身便朝着驻地之外跃去。 “唉..可惜,可惜..” 叶老缓缓收回抚着胡须的手,口中轻叹一声,看似是在替月下独行的人可惜,可心中所想的却是这帐中并未有自己意想中的那个人。若是月下独行的人得罪了那位煞星,恐怕日后的日子便会十分难过,这对于自己等人来说,虽没有直接的利益,却也不是坏事。 “嗯?是你,哈哈哈,想不到万事通等的人竟是百里啊。” 眼见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松柏却是淡然的收刀入鞘,而后朝着万事通看去,却见他身旁站着的小风。这一身黑袍,当今江湖中的天外客,他却还没有见过第二个谁如此穿着,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开口之间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原来松堂主也认得这位小友,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该来的人虽然没有来齐,可这一时半刻只怕也是来不了了,与其空等..呵呵,老朽提议就今日今时,请万事通解开众人心中谜底,不知众位意下如何啊?” “好,好!” 叶老此言一出,身后跟来的一众人纷纷叫好,可是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十域之人。松柏见状不为所动,只是瞥了万事通一眼又看了看小风,脸上一抹难色一闪而过,随即开口道: “就在这里,不妥吧。” “松堂主说笑了,自然不是在这里,而是前往议事大帐。”而半句话说完之际,叶老却是眉头一皱,而后仿佛刻意压低声音一般开口道: “莫非松堂主是想..如此恐怕不妥啊。” 虽然这声音似乎是在刻意压低,可音量却足够身后之人听得仔细,如此一招祸水东引,不可谓不毒。这叶老大多是时候看似和蔼,可对于他心中的外人,却是无时不刻不在礼貌之中,算计别人。 这样的人若为同道,倒是能够安心处之,因为他对自己的同道确实很好,可若为敌人,确实一个令人烦恼和厌恶的家伙,因为就算明知对方心思,可一时间却又无法出口。 因为如果此时松柏开口就这个问题解释什么,反而倒是显得他在意了。而的松柏的反应,则是仿若未闻,给人一种叶老在自言自语的错觉,就这样大步朝着中心营帐而去。 而他心中,也确确实实不在意对方的这句话,而是在烦恼,如若等下万事通的答案不满意,或者他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五城六会的人,又是否会留他一条性命?而与他关系密切的百里,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就在他走出十步之时,叶老的声音却从后方响起,这话不是与他说,却不排除说给他听的意思,正是: “哈哈哈,小友切莫担心,我五城六会怎么说也是江湖正道,卸磨杀驴之事自不会去做。如若我们之中当真出现了这种败类,我相信众位义士也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然而松柏闻言面上不动声色,脚下脚步加快,可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十域在这一点上,选择了放过万事通,而这样一来,自己的朋友也就多了一分安全。 “今日万某与失散的好友相见,还要多谢诸位。等下万某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解众位心中疑惑,至于之后...哈哈,百里兄,咱们走吧。” 万事通说罢,小风点了点头,两人并列朝着大帐走去,而围观的人群十分自然地分开两侧让出通路,而后跟随其后,朝着大帐行去。 而两人看似闲庭信步之间,却是不断传音交流,正是串供之举.... 可万千言语所交织而成的中心只有一点,便是等下要小风见机行事,咬定万事通所说便是真实... 同一时间,议事大帐之内,一张不该出现在此的圆桌赫然矗立中央,而圆桌之旁则坐着四男一女。与帐外之人不同,这五人的穿着打扮要正常许多,至少也是搭配有度,不会出现身着布衣却金铁缠腰之相。 只是五人虽围桌而坐,可彼此间却毫无交流,这名唯一的女子,正是小风之前见过的旭日城不夜天的萧副帮主。而这样一名貌美女子与众人同坐,可这些人却连一句寒碜的话都没有,气氛冷漠至极。 一人身高马大,手中握着一只长鞭,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加上皮肤黝黑,像极了一只焦躁不安的黑熊。一人则冷若九幽之鬼,身穿一身红衣如血,把弄着手中一对弯刀。 而剩下的两人却显得有些不同,那名看似年纪尚且不到十八的少年人,此刻手中正拨弄着一只算盘,仿佛是在算着什么,只是这算盘敲打之间却没有半点声响。手指灵动之间,算珠被其来回拨动,可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让他算了如此之久。 而那名年纪二十出头之人,样貌上佳,一身公子的打扮,可他此刻却是直接埋头趴在圆桌之上,毫无高手气度和书生气质,直接这般睡起觉来。 若是寻常时候打盹偷懒自然没什么,可是在这么一群奇怪的人面前睡得如此安稳,却见此人心性不凡。而这人小风也认识,正是月下独行的另一名堂主,秋月无边。 第692章 与会 两人一路走来,路上神色变幻不断,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惹得与他们同行的叶老心中一阵不安。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万事通这短短一日间弄出的事,实在是足够旁人杀他千百次。 嵩山大会的起因,是因为近日来天外客高手榜上名单频繁更替,而事发当日高手榜上竟十人有九皆是少林弟子。如此一来,声势得益之间自然有很多人心存不满,而这时黄沙城中便流出一条消息,一条原本无法引起诸方人士关注的流言。 “少林派中有一件宝物,这宝物可以使天外客修为进境加快,突破壁障。而少林弟子对此却是绝口不提,这样的行为阻碍了天外客的发展,因此需共讨之。” 如此引战的一条言论本无法在诸多势力中不被识破,然而近日来高手榜实在是事实在前无可辩驳,再加上江湖最近除了黄沙落雁以及北霜城青山一战之后,便没了什么新的大动作,一些按奈不住的人,便觉得此番是个机会,故而推波助澜。 因此这样一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帮派内应再各自飞鸽传书于其他四城五会,最终便形成了这种五城六会齐聚嵩山的场面。 然而就在五城六会联手开辟出驻地之后,驻地之中却不知从哪里流出了一本册子,这册子之上说的皆是一些少林的隐秘,而这些事迹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可有心人见了,却会下意识的向着之前的流言靠拢。 当然也有一些人根本不信这册子上所写的信息,可是却各怀鬼胎,从而使得这册子一时间流传甚广。只是单单流出一日,便以每本百金的高价卖出了三百本,而第二日便盗版猖獗,可让人奇怪的是,正版却在第二日停止发布。 正版本身便是一些含沙射影之事,而盗版整合之下,却更是画蛇添足,一时间这本书的内容怪异无比,可越是如此,在一些看来却越是隐藏了真相。 而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却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可就在他想着退出收手之时,却终究是因为委托出去的人见财忘义,他所托非人,最后落得个被软禁在驻地中的下场。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往事不堪回首啊,唉...” 万事通的传音落定,无奈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小风闻言间,却丝毫不觉得对方苦,因为他知道就算万事通被杀上百次,恐怕只要这一身金子不是随身携带,总归是掉不完的。 “万兄怎么忽然想起生财之道了?” 听了万事通的布局,小风却是没有因为他这操弄局势的手法而反感,甚至小风有那么一刻认为最初散布那条留言的人就是万事通,可是这些都不会影响小风对万事通这朋友之谊。 只是他倒是十分好奇,万事通一向是不爱武功,只爱行走江湖收集天南地北的奇闻趣事,什么时候对钱感兴趣起来了。 万事通闻言脸上苦涩之意更甚,无奈的摇了摇头,传音回复道: “唉..还不是西门世家那位,不提也罢...总之万某之前囊中羞涩,需要一些资金周转,本想小赚一笔便收手,却没想到...翻车翻的如此彻底。” 小风听至此处,已经完全明白了此事的原委,那么等下万事通要自己做的事,即便他没有说明,自己也是有所意会。这便是聪明人之间交友的便捷之处,有些话和计策想着甚好,可若说出来却不知从何谈起。 人生在世,若能有几个或者一个心意相通,亦或者十分具有默契的好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咳咳咳,前面便是大帐了,五城六会此时已到的高手都在,两位小友畅所欲言便是,我想不会有什么宵小之辈敢当众伤人的。” 就在这时,众人已来到议事大帐之前,而这所帐篷与之前那座不同,因为这所大帐没有门。也就是说叶老这话几乎是当着圆桌旁一众高手的面说出的,而他这话虽然看似是压低声音在说,可声音的音量却又一次足够所有人听到。 众人对此皆是心照不宣,因为他们明白,自己等人是天外客,就算是再低级的天外客,内力充盈时也能传音三次,若真有什么要紧事使用传音便是,又何必开口说出来呢。 叶老与松柏带着小风两人入内,其后跟随的数十人却是十分自觉地留在帐外等待,不过他们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因为这帐中坐的皆是五城六会的高手或高层。再说这帐中的气氛实在古怪,若是自己进去恐怕也无法适应了去。 当小风二人踏入大帐的瞬间,大帐内的四人顿时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而秋月无边却是缓缓起抬头,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看了一眼小风后,嘴里丝毫不加掩饰的随口道: “是百里兄啊,早上好。” 众人对于这个插曲丝毫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死死盯着万事通两人,而小风环视一周,却发现帐中之人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萧月与秋月无边自然没有问题,他们两人看向自己时目光和善,看向万事通时眼神平静。而红狼杀手则是完全不看万事通一眼,只是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用眼神杀死自己一般。 至于那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小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发觉不对。因为这个人长得虽然和熊大一模一样,可是他的肤色和气质都和熊大有很大的差别,这一点也许可以骗过在座之人,可却无法骗过此时身负识能而又和云小渔见过数次的小风。 小风不知道为何落雁城会派这样一名易容之人前来,只是发觉此人从万事通进门之后,便一直看着他,这种眼神不同于红狼杀手看向自己,而是带着一种掩饰的极好的怨毒之意。 至于最后自己不认识的那名少年,则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见到新鲜的事物一般,先是看看自己,又低头拨弄两下算盘,接着再看看自己,再拨弄算盘。 若说他那算盘只是一块简简单单的算盘,小风自然是万万不信的,可至于那算盘到底是什么,别说自己不清楚,就连万事通也不清楚,甚至他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帐内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冷厉非常,而此时叶老已经入座,满脸和善的笑容与这些人截然相反。可松柏此时却尚未入座,一是对秋月无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感觉无奈,二是小风是他的朋友,他在此虽然不能公开维护于他,却也应该给些关照。 “哈哈哈,百里,这几位你之前想必都见过了,我便不做多说。这位你没见过的小兄弟,是天机城玄奇会这次来的唯一一个人,至于名字嘛,这位小兄弟不愿告知我们,倒是不知道百里兄有没有这个魄力。” 说罢,松柏也已入座,经他这么一开口,众人眼神总算是各自收回,而下一刻,坐在那名少年身旁的萧月与叶老却是眼神一变,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怪事。那便是这少年的手,似乎抖得厉害,仿佛是见了什么难以置信,或者冲击甚大之事一般。 “你怎么了?” 萧月终是一名姑娘家,而他见到这少年如此模样,而自己有坐在他身边,还是传音问了一句。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便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一般,少年整个身形顿时一颤,自桌后猛然站起。 他的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众人注意,而一直懒洋洋的秋月无边此时也发现端倪,神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一双明亮的眼眸之中却是闪现着趣意。 “是你..是你,就是你!”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一抬手指指向前方,口中连道三声是你,众人顿时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正见他所指的一人,正是刚刚进入大帐的黑袍人。 小风见状同样不解,自己可不记得与这孩子有什么交集,难道不是在这江湖世界中,而是外面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曾经抢过他的棒棒糖?这种念头一闪即逝,小风不禁觉得有趣,开口问道: “是我什么?” 可就在他话音落罢之际,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拉,随即转头看去,却见万事通的身形正在坐倒的过程中,正想出手扶他一把,却听万事通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五城六会财大气粗,可却拿不出两张椅子。既然这一席之地不曾予我二人,那我二人席地而坐,众位总当没有意见了吧?” 言罢之际,万事通扑通一声席地而坐,小风见状随即轻笑一声,也跟着他坐了下去。只是小风席地而坐这个动作,因此演奏鸥鹭忘机曲的缘故十分熟练,倒是没像他那般随意。 两人席地而坐,大帐之外一阵哗然,其中却不乏叫骂之声,可是帐内的几人却大多不为所动。倒是叶老看了那名少年一眼后,对着外面的人招呼道: “额..还请哪位义士去仓库拿两把...” 话还没有说完,万事通便出口打断了:“诶,不必麻烦了,我们两人喜欢自由自在,这席地而坐,倒是比坐在旁人的座椅上舒适些。” “万兄所言无错,想必今日诸位也不是来与我二人聚会的,便开门见山,进入正题吧。” 万事通三言两语间,在有心人听来却绝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而此刻叶老闻言也已经打消了事后邀请他们两人加入十域的打算,毕竟对方说这话时,可不乏说给自己听得意思。 可就在小风的话方才落定,而万事通脸上出现一抹欣然的笑容,心道总算这次自己所托正确之时,却听那名少年忽然轻呼道:“且慢!” 随即又是一句陷自己于众矢之的的: “我有话要先单独问他一个人!” 第693章 十问 “哈哈哈,小兄弟说笑了。” 像是这种话,若放在平时叶老定是第一个说出之人,可如今换做对方是一名不知身份的少年,他却选择了沉默看戏。同时他心中清楚,在座的众人中定然有人反驳,或者说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同意这少年的这种要求。 叶老看得出这一点,却不代表旁人就看不出这一点。如若这少年的身份不是代表天机城而来,那么自己等人自当开口之间无所顾忌,可如今他却是代表一城,谁都不想就这样与其交恶。 秋月无边、松柏、萧月三人思索过后对此不再理会,叶老与却是难得的看了一眼红狼杀手,心中暗想以他的性格说不准就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可却迟迟不见对方动作。 就在这时,那名伪装成熊大的汉子,忽然起身,可开口之间却是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道: “这恐怕不妥,今日五城六会齐聚于此,为的便是要在天下人面前给出一个答案,如今怎可让你一人单独询问。倘若你许下重利,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我想于天机城而言也并非好事吧。” 如果说方才小风只是凭借识破能力认定这名“熊大”是旁人易容的话,那么此刻他却是证据确凿。因为熊大的脾气和性格,且不说他几乎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单单是这说话的风格,和起手给别人戴一顶高帽的作风,就是熊大最为鄙夷的所在。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将眼神落在天机城的少年身上,而秋月无边三人虽不在意此事的结果,可如今有此变数出现,他们却也不会错过,只是比起叶老那看戏的眼神,他们更多的是好奇。 然而却未曾想到,少年开口之间,竟是冷哼一声,随即又是一句丝毫不为天机城立场考虑的话,正是: “哼,众位大可放心,我要问的是家事,不是你们想知道的那件事。天外客修为进境如何,我天机城并不在意!” 修为进境如何,我天机城并不在意。此句一出大帐的之外的众人顿时一阵交头接耳,其中更有善于推波助澜者,小声议论道: “怪不得天机城这次就派了一个小子来,他说他们不在乎进境如何,我看他们八成是和少林有什么交易,没准他们一早就知道秘密,只不过在等一个时机。” 虽然这话中破绽十足,可是众人在这种时候却还是愿意相信这粗浅的流言。这些琐碎的声音自然难逃大帐之人的耳目,只是这些人皆是不动声色,也包括那名少年。 “家事?哈哈哈,百里兄,万某倒是好奇你和这小兄弟有何家事上的关系了,难道他和你...额..咳咳。” 如果说叶老是在隐晦的看戏,那么这场上称得上明目张胆的看戏之人,却就是这事件的当事人还有万事通。此时万事通一句打趣落在小风耳中,小风顿时做出一副苦笑不解的模样,看向天机城少年道: “在下一向洁身自好,却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交集。天下穿黑袍者千千万万,你怕是都没有见过我的样貌,如此轻易断定是否过于草率了些呢?” 小风原本以为,对方如此决绝,定是有了证据证明确实是他找的人,因此这一句话不过是想试探对方的情报。可是当他这句话落定之际,他却发现那少年的神情顿时变化,一抹愣神之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小风顿时心觉千般无奈,心道原来你根本没有证据,真的只是看我一身黑袍,就断定我是你要的找的人了。 “哼,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似乎这少年十分喜欢用“哼”来作为说话前增长气势的助词,小风听在耳中,却是愿意吃这一次亏。因为他心想这里既然是五城六会聚集的议事之所,那么应当全部都是天外客才是。 如果说对方这般年纪,他的家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自己就算帮不了忙,也可以解惑一二,以稳其心境。只是小风不解的是,对方为何不选择传音的方式询问自己,而是选择开口。 对于这一点,小风并不知情,可是帐内的人却是清楚无比。因为这座大帐经过了特殊的加工,从而内部被布置上了一个阻音之阵。像是以目前天外客的修为来说,绝难用内力克服这种阻碍,也就是说根本无法传音。 不过小风这种以识能而非内力传音之人,自当也会受到一些阻碍,却不会彻底无法办到。只是小风此时还不至于主动传音,送上门给对方查户口。 “说吧,如果不回答你,想必今日定会十分麻烦,而我这个人最怕麻烦。” 小风随口的一句,万事通亦同时附和道:“嗯,是这个道理,快点问吧,问完我们俩还要去好好叙叙旧。” 眼见这席地而坐的两人,仿佛丝毫没有将大帐中的自己等人当回事,除了那名易容成熊大模样的汉子微怒之外,其余人倒是不甚在意。甚至秋月无边觉得越发有趣,如若自己不是月下独行的堂主,说不定今日坐着的便有三人了。 “你是否去过黄沙城。”“是。” “你是否去过聚贤山庄”“是。” “你是否...” 少年接连问了十个问题,小风的回答全部都是同样的一个字。可是这些问题却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因为它们太过普通。比如几乎是个黄沙城的人,都去过聚贤山庄,都曾进入一探,都有所奇遇,也都见到了原本不该见到的人。 然而这是个问题问完之际,少年的神色却已开始激动,面色胀红,而小风也开始意识到一些端倪。因为对方这十个问题看似十分寻常,可是当十个问题交织之后,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小风却开始有了一丝猜想。 而就在这时,这名少年的眼中却是忽然闪现起一道光芒,小风见状心中那一丝疑惑顿时明了。然而就在这时,他有了上一次中招的经验,却是立即调转识能回守识海同时闭眼。 识能扫视之下,只感觉一股凉意迅速由双眼入体,朝着大脑深处奔袭而去,却被自己早已埋伏好的识能阻截。只是一击之间,小风便感觉精神力被抽取了大半,不过那股凉意也随之消散。 “这是神算心经,他不是天外客!也绝不是天机城的代表,你们被他骗了。” 小风稳住身形,却并未睁眼,而是心念一转间,对着大帐中的众人利用最后剩余的一些识能与精神力进行了识能传音。而当这个声音自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同时,却见这天机城的少年忽然一拍圆桌,纵身而起。 “拦住他!” 这句话不是小风喊出口的,而是就在小风身旁的万事通。他江湖经验充足,虽然看不出方才发生变故的细节,可是却能发现一些端倪。 话一出口,可这少年的身形却已距离小风不到两尺。万事通此刻武功又有所退步,可是比起小风这种根本不会武功的来说,又要好上许多。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灵光一闪,再度抛出一包磷粉,而后对着小风喊了一声:“有火!” 他正是想要小风再一次施展抗拒火环去化解这一次攻击,可是他却哪里知道小风已经是识能与精神力双重耗尽,此时仍能保持清醒已经是值得庆幸。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吹拂而起,圆桌之上顿时发出一阵咔嚓之声。而随即天机城少年脸上因为即将得手而露出的笑容,却顿时化作愤怒,因为他忽的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吸力自身后传来,而下一刻,他却出现在了圆桌之后。 “这里是我们天外客集会之地,阁下如此放肆,难道忘了北堂世家的前车之鉴了么?” 小风身前赫然出现一人,手持紫金宝刀斜指地面,开口之间声音严肃,正是月下独行的松柏堂主。而他这一开口间,便直接将这少年放在了天外客的对立面,那么自己出手便不是为了护着朋友,而是为了护着天外客的尊严。 在座的众人即便看不出松柏的意思,可那少年突然对黑袍青年出手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些人之前之所以对他忍让,说是不想取恶于天机城,可实际上却是不想交恶于天机城的天外客。 此时此刻,众人却愿意相信这少年真的不是天外客,而既然他不是天外客,就算他是东龙帝国的帝君亲临,对于天外客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现在无法战胜的boss而已。 天外客之所以忌惮天外客,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如果没有被赶尽杀绝,一蹶不振,那么便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强。埋下这样一颗诱因,根本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江湖人却截然不同,不管他们身份如何,杀了就是杀了,一绝后患一劳永逸。 “北堂世家不过是一群蠢货而已,只是在丢世家的脸。今日这个人我一定要带走,要么你们送我们离开,要么我踏着你们的尸体带他离开。” 少年被松柏以移形换位之术换回原地,却是双手负于身后,周身气息骤然一变。开口之间与之前虽然微怒却仍旧压制的声音不同,此时此刻好似全然放开,语气中亦带了几分年少轻狂。 可是如果他不说这句话,兴许还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可他这话一出口,就连叶老也断定他不是天外客。叶老的眼珠顿时快速旋转了一圈,却是双手虚按道: “众位稍安勿躁,听老朽一言,我们...”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出口时,便被万事通料到了十分,当即抢先一步,幽幽的开口道: “万某之前说过,这秘密需要百里兄在场方能言明,叶老...” 可还没等万事通把话说完,叶老却是忽然脸色一变,而后手中白光一闪即逝,白光散尽只见其手中出现一柄权杖,古木所制,其上图案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 而后却见他双手按于权杖之上,权杖敲击地面的同时,大声喊道:“来人!将此子拿下!共诛之!” 言罢,大帐之中一道蓝色光芒忽然冲天而起,随即数道白光接连闪现,半息过后,原本大帐中的众人身形皆出现在帐外三十步开外。而此时大帐的地面之上,却突兀的出现三道相互重叠的八卦图案。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帐中顷刻之间,便只剩下那名天机城的少年,负手而立,眼神轻蔑,冷冷开口间,说了一句: “班门弄斧。” 第694章 变阵 驻地大帐,变故突生,然而起因却是与小风的一句话脱不了干系。就在这天机城的少年问出小风问题之时,小风就开始有一丝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冲着诸葛瑾而来。 可是自己明白,诸葛瑾在家中并不是什么众星拱月之人,而是一个受大哥排挤,受家中人陷害的角色。如今这样一个突兀的人出现,想要从自己这里以暴力的手段探听诸葛瑾,作为朋友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其二,小风最初只是怀疑,可如今那少年眼中一道寒光忽现,小风却已经确定他就是当初自己亲身尝试过的神算心经。倘若这少年事后私下与自己接触,自己未必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可他却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利用心经摄自己的心神。 这样的作为却是让小风心中一怒,因为他不仅仅有诸葛瑾这一个秘密,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自己说是一回事,可若别人用摄魂的方法让自己脱口而出,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小风心念一转,便喊出了那一句关键,而那一句“他不是天外客”,却是算准了大帐中五城六会之人的心思。对于这少年,只怕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叶老手中权杖忽现,早已布置的阵法赫然运转,随着这一道白光闪现,众人已皆尽出现在大帐之外,而营地中的各路天外客已然汇聚于此,将大帐围的水泄不通。 “班门弄斧。” 四字方落,叶老眉头一皱,凝神看去,却见这名少年独自一身大帐之内,却表现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镇定。周身气息平稳无比,似是丝毫没有在乎眼前自己等人的阵势。 此时的驻地之内,五城六会虽说不上来了全部的精锐,可是却也有三成的实力。何况这里早已被设置成了疗伤点,也就是说只要这些天外客一心想要杀死眼前之人,前仆后继之下,就算他武功通神,也有被耗的气空力尽的一日。 只是这样的代价,恐怕并不是在场众人愿意乐见的,而这也是到了现在众人还没有出手的原因。 “此子功力莫测,众人...” “咔嚓..” 叶老的话尚未说完,只见天机城的少年单手向上一引,而后众人只听耳中一阵作响,随即便将地面之上三道八卦图案应声而碎。而与此同时,叶老猛地后退三步,口中一阵剧烈喘息,显然是真气紊乱。 松柏见阵法被破,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因为他早就觉得叶老头这阵法不靠谱。当即抽刀而出,身体后弓,移形换影之招便要上手,可就在这时,两个声音,一虚一实同时响起,正是: “不可!” 这虚弱之人正是身在松柏身旁的叶老,说话之间更是抓向了松柏的手,而另一人却是黑袍小风。小风自然不会因为这少年武功莫测,而担心这些天外客的死活,可是他却不得不在乎朋友的安危。 因为这少年既然吃了松柏一次亏,那么就难免他不会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何况他挥手间便破了叶老的阵,难保他就没有暗中布下什么阵。 如若就这样将这少年换到人群之中,固然便于群殴,可是松柏也有可能中了对方的计。即便天外客可以死而复生,可是死亡的代价却是武功修为退步,练到了松柏这种修为,退步一成,便是极大的损失。 “哼,倒有几分见识。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天机城的少年此时开口之间再无之前那般急躁,仿佛小风此刻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任由他随时宰割,根本无需担心有旁人掣肘。 小风此时仍未睁开双眼,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正常,可体内的情况却比叶老好不上几分,因为他虽然没有受伤,可是透支的精神力和识能,却需要长时间的冥想或者睡眠来恢复。 而这种程度的消耗,已经足够影响小风此时思考问题的能力和思维。因此面对对方的这句话,他并没有回答。可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却是从旁响起: “哈哈哈,你身为诸葛世家弟子,却冒充天机城的天外客,想必并非是他们没有来,而是中了你的招,来不了吧?” 自小风喊出对方不是天外客之后,身体出现的异样开始,万事通便在脑海中迅速过滤一切,最终得出了对方身份的猜想。此时开口之间一半试探,而另一半,却又是让对方的身份坐实。 却未曾想到,自己这话,竟被对方这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听出了真意,又是一声冷哼道: “哼,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忘记泼脏水给我,倒也真是物以类聚。”话至此处,少年看了万事通与小风一眼,而后接着神色一变道: “可那又如何,今日我想带此人离开,又有谁能够拦的下?或者说..谁肯不顾自身修为,为他们两人而死?!” 话音落定,万事通眉头一皱,他本想坐实对方的身份,而后引得众人群起而攻之。却未曾想到这少年将自己等人的矛盾看的如此清晰,一语便道破了众人心中的保留之处。 天外客不怕江湖人,即便对方武功再高也是不怕,可是自己的血性是一回事,为了陌生人付出性命又是另一回事,这样的事,值得么? “自然值得。”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而却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带起一阵微笑,正是月下独行的秋月无边与不夜天的萧月副帮主。 萧月随即冲着秋月无边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开口,而秋月无边则不遑多让。他心中怎看不出小风的心思,若此时驻地之中只有月下独行一会,他也许不会出声,可此时既然有旁人在场,那么便说不上是朋友与帮派利益的冲突。 既然如此,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朋友这边,即便是抢一次某叶姓老者最喜之事。只见其上前一步,转身看向众人,随即朗声道: “值得出手么?值得!众人可还记得,咱们五城六会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解开江湖之谜。而如今这线索便在万事通手中,即便这不是最终的答案,却也能让这谜团更进一步。如若谜团被解开,那么在场的众人便是天外客的功臣。” “武功修为退了可以再练,而今日一旦成事,修为瓶颈消失,自然不再是逆水行舟,而是一日千里。何况如此壮举既成,众人自然流芳于世,比起名声来说,一时的武功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 秋月无边至此话音一顿,而后看向松柏,却见松柏冲着他点了点头。而下一刻,秋月无边猛然回头,手中折扇一指那帐中的少年,再度大声道: “我们今日若被一个世家的小辈吓退,且不说传扬江湖之时我们便成了天外客的笑柄。他日若证实我等困惑确与嵩山有关,我们又要如何面对少林高手,难道也如今日一般,让对手如入无人之境,不战即退么?!” 话音落罢,场上原本便微不足道的交谈时戛然而止,而帐中的少年则是多看了秋月无边几眼。面对他的这一番说辞,少年虽然并不在意,可是却对说出这番话的他,感觉到有一丝兴趣。 而下一刻,一个本不该响起的声音,却在此时适时响起,而他说的话却与平素里表现出来的风格截然不同,却正是十域的叶老: “流月堂主说的不错!此子便将我等吓退,又何谈嵩山大会!” 说罢,叶老权杖一挥,踏前一步来到秋月无边身旁,却是杖尖一指少年,大声喊道: “十域听令!运转内招,合力轰杀此子!” 话音方落,帐中的少年却是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妙。他最大的依仗,自然便是神算心经,而敌方虽众可武功却无人一人比得过自己,若擒贼擒王,自当不必在乎这些弱者。 而方才他一切的神色自若与镇定无比,却迟迟不出手攻击,并不是他真的自恃武功绝顶,给对方喘息的时机。而是他方才施展神算心经之时未能得手,此时遭受些许反噬,仍未平复。 虽然这反噬之力并不能影响他的武功,却也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第二次神算心经,因此他方才皆是在平复反噬。然而以自己的身法,即便与这些人动手,也可以毫不动用内力,便纯以外招周旋。 如此虽无法迅速取胜,却亦可继续平复反噬之力。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老头的心思,倘若真集合这千人之力同时运发内招轰向自己,即便个人实力与自己相差甚大,而内力加成也不是单纯的加法。 可就算是这样,自己在应对之时也无法再分出余力平复反噬,那等待自己的便是苦战,而非算定的方案。 “动手!” 随着叶老一声令下,十域众人顿时纷纷凝聚内招,这些人虽然并未训练有素,凝聚之时各有快慢显得杂乱无章,可是一时间如此多的精锐齐齐运招,却也引得一阵劲风席卷。 而其余之人怕的便是这些开口领头之人只打雷不下雨,此时见有人率先动手,自然也不再犹豫,随即运招而起。小风见状,心知那少年就算修为甚高,一时间怕是也顾不上自己了,当即席地而坐,冥想起来。 至于秋月无边、松柏两人,则是一人指挥月下独行众人部署,一人来到万事通与小风两人身旁护法。 与此同时,大帐中的少年眉眼之中却露出一分凝重之色,这千人运招虽然仍不像运发绝式一般,可以锁定自己的身形,可是却容不得自己蔑视。 他还记得哥哥们说的话,年少理当轻狂,可若无轻狂的实力,又或者面对困难之时仍大意处事,那便不是狂,而是白痴。可自己虽然能走,若真的走了,却又去哪再去找这个黑袍人? 心中计较瞬间,一手上引虚托,一手捻指向地,单脚抬起,而后猛然一踏。口中轻呼一声:“开阵”。 话音甫落,大帐地面原本破碎的三道八卦图案却再度凝结,只是这早已不是叶老布下的三道困杀阵,而是成了九宫天锁阵。只是这阵法原本是用来削弱,或者封禁高手所用,可如今却被这少年以特殊手段催发,成了一座对外的防御大阵。 如此控阵的手段,倒是和小风控制魔法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也是因为这一点,这名少年方才在诸葛世家有着超然的地位。 纵使两位兄长如何敌对,可对于他却从未有半点恶语恶行,不过这倒不是单纯因为他的天赋,而是因为他自出生开始,便注定无法接任家主之位。 大阵凝成之际,千人内招也已运发满点,更有人已凝实不住,已经出手。可就在大阵形成的光罩一闪即逝之时,叶老却是忽然大喊一声: “收手!” 叶老的声音来的太过突兀,而箭在弦上又岂能不发,十域众人听命已成习惯,迅速收手之间,却仍有数人内招已经发出。其余四会之人这几天相处之下就看这老头不顺眼,此时又怎会听他的号令,当即绝大部分人已然出手。 “护!” 就在此时,红狼杀手忽然大喝一声,而令出之际,营地左右忽然奔来数十名身穿黑色铠甲,手擎巨盾之人。一息过后,这数十人随着一声整齐划一的铁器落地之声响起,齐齐身形半蹲,以手中巨盾围成了一面盾墙。 盾与盾之间密不透风,这本是霜天阁此行用来对付少林派高手的底牌,可如今却是不得不早些拿出来。而就在这时,数百道掌劲剑招,已至大帐范围... 叶老见这一支奇兵突现,眼中精芒一闪即逝,可随即抬头之间却是神色凝重无比。在这一刻,他第一次从心底里希望自己十域的对手能够强一些,这些盾兵能够挡得住,大阵的反噬... 第695章 失算 数百道刀剑掌劲,快如流星,迅如雷霆,纷纷朝着大帐之中轰杀而去。虽有人听到停手之令,收回大半劲道,可于千军之内却也是杯水车薪。 然而大帐之内,三道八卦图案凝实瞬间,小风识能感知之下,只见一层泛着绿色光芒的薄雾,顿时笼罩在大帐之上。而天空之上众人所齐齐发出的各种气劲,却皆成了赤色光芒,宛如飞火流星,激射而去。 心念至此,小风明白自己感知到的是什么,同样也明白这些人虽然人多势众,可个体实力却远不如防御大阵所能承受之力,无法做到以点破面。 心中有数的同时,小风收回识能探测,专心冥想,不再探知外界的一切。然而就在他五感降低到一个极致的时候,天空之中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 “嗡!” 声音响彻驻地之内,而随即发招的百余人口中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虽未身负识能,自然是无法看到旁人发招的气劲和那绿色光幕的存在,可是他们却能感觉到自己发出去的招式。 这一声嗡鸣声落,天空之上百道气劲却骤然被大阵吸收,而与此同时大阵那一层薄弱的光幕顿时从绿色化作褐色。可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轰鸣作响,一个苍老的声音顿时响起。 “趴下!” 叶老一声传出,顿时不顾形象的趴在了地上,而十域之人见长老都如此做了,当即也趴在了地上。在场其余众人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却也是多半听话,不过也有少许人非但没有趴下,反而是借机大肆嘲笑十域的人小题大做。 “轰!” 又是一声轰鸣响起,大阵的褐色光幕顿时化作橙色,而下一刻大阵之中却突兀的出现一阵内力波动。随即众人惊愕之间,只见数百道剑风掌劲如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变阵!” 红狼杀手忽然大喝一声,而后众数十名黑甲顿时行动,中军不动两翼回守,顷刻之间原本一字排开的盾墙变收缩成了一座三面壁垒。而在壁垒之中,正是此行五城六会所来的六名高层,不过却也顺带将小风与万事通囊括在内。 “砰..砰....” 盾与招首度交接,一阵闷声脆响接连传出,擎盾的数十名黑甲顿感压力倍增,然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心中热血不减反增,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啊啊啊..” 数十名黑甲形成的盾墙阻挡了大部分飞射而来的大阵反噬之力,然而其余的天外客便没有这般运气,特别是那些并未听命趴下的天外客,更是反应不及之下,被自己的招式正面轰中,顿时惨叫连连。 一时间驻地之内阵阵白光接连响起,而比起这些直接被杀的天外客,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只因所发气劲经过大阵内化,而后再行反击而出,威力早已比原本的内劲强上许多,已不是他们所能抵挡。 否则若只是单纯用自己的招式反噬自己,那自己只需再出一掌便可抵消,也没有现在这般惨状了。 然而百道内劲席卷而过,场上白光尽数散去之时,帐中少年所迎来的,并不是对方士气全无,个个面如死灰垂头丧气,而是: “杀!杀死那个小砸!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天外客最大的依仗,便是他们的死亡从来不是结局,而他们之所以不惧武功比他们高强太多的江湖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驻地之中,正是众人的休息点。 这些随着一阵白光升起,或伤重而死,或直接被秒杀的人,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那便是报仇。这却是大帐之中的少年始料莫及之事,因为他所学的兵法,显然是针对普通人,而无法针对天外客。 “唉..终归是残阵,仍是不行么..” 大帐中的少年感知到这九宫天锁阵或可再吸收一次众人的进攻,可是这些时间也不够自己平息神算心经的反噬之力。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果然变化所得的残阵,仍比不上自己全力亲身所布的大阵。 只是他同样明白,九宫天锁阵若想布置,且不说需要的材料极为珍贵,对自己而言耗时也是极大。他对此阵的理解,尚远达不到制作阵盘,随心所欲布置的境界。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是眉头一挑,因为对方显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此阵虚实莫测,但却定然不能持久,众人不可贸然强攻,当以点破面!” 叶老虽然为人对一些人来讲可恶了些,可是他的判断力却是十分惊人,因为他从未见过这阵法,一切仅凭猜想。只是他毕竟没有识能,无法看清这大阵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这大阵如今濒临破碎。 以点破面固然可以更为迅速的击碎大阵,可所迎来的最后一次反噬,却绝对不是方才那种强度。只是这样的判断,即便对少年有利,却也无法造成局面反转。 虽然就算大阵被破,他也有一战之力,甚至说他随时想走没有一人能够拦得住他。可是他此刻心底却仍旧对黑袍小风耿耿于怀,生怕自己今日这一退,便再也找不到这仆算而出之人,自己心中疑惑再难得解。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之中忽然发出一阵铿锵之声,随即众人便感觉脚下似乎有所震动。而这一次没等叶老开口,却有大半的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可就在这时,松柏与叶老却是齐齐开口道: “不可伏地!小心脚下!” 两人所传音的虽然不同,可合做一句却是清晰无比,而正当两人传音进入众人耳中之际,大帐门前空地之中,赫然发出一声惊爆。 “轰!!” 惊爆声起,遍地土石飞射,便如同湖泊中一枚炸弹爆裂而开一般,尘沙窜射而起,随着一阵狂风席卷而过,便成了最完美的烟雾。 然而就在烟雾阻挡双方视线之时,大帐之中的少年身后,却忽然出现一名身穿褐色布衣,头戴奇怪面具的男子,此刻正半跪在地双手抱拳道: “小..” “嗯?”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轻疑,而后便见少年的如刀一般的眼神投了过来,顿时将自己口中要说的许多话整合成一句: “小公子,家主出关,要你速回天机城。” 少年闻言眉头一皱,却是缓缓转头看向被尘沙阻碍,被黑甲盾墙阻碍后的方向,右手却是攥紧成拳,眼中闪现过一抹不甘。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问道: “五行禁卫来了多少?” 半跪的男子闻言一愣,却不敢有所隐瞒,只是有些惭愧的道:“只有属下与亲信几名。” “足够了。” 随着少年一声出口,半跪的男子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公子问这句话,是想试探自己等人的实力,若他抗拒回府,自己等人是否真能按照家主的意思将他绑回去。 可如今听对方这样一说,他也不是傻子,顿时明白小公子这是要自己等人帮他做一件事,那么便要简单许多。 “不知小公子要我等办什么事。” “此营地之中有一名黑袍人,将其拿下,与我同行。” 说罢,少年攥紧的双拳方才缓缓松开,看了一眼漫天尘埃之后,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腾飞而起。而就在这时,那名半跪的男子身形却是忽然消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别让他跑了!!!” 沙尘虽大,却不足以遮天蔽日。少年身形腾飞而起的瞬间,便被驻地中的一部分人看见,顿时大喝一声。而后众人也不顾此人武功多高,当即纷纷运上轻功朝着此人追去。 而在盾壁之中安然无恙的几人,此时相视一眼,却只觉此事来的太过蹊跷,不禁同时朝着万事通看去。可就在这时,却见万事通一手所抓的黑袍人,却忽然身形猛然一颤。 随即其脚下土地顿时一松,两人竟同时坠入地面,而未及众人反应,那凹陷下去的地面中,却是忽然射出数十枚暗器。只是这些人与外面的人不同,皆是天外客中真正的佼佼者,面对数十枚暗器接的游刃有余。 然而当尘埃落定,黑甲盾墙尽数回营之时,余下的五人却看向地面上的那残留的空洞,久久不言... “失算...” 第696章 冰释 嵩山脚下,天外客驻地之外,一行三十余骑策马而行,朝着西南方不断前进。今时今日,江湖人大多从天南海北往嵩山而来,可像是这些人这般自嵩山方向离去的,却是十分少见,因而不由得便被人多看了几眼。 一行人中,为首之人似是一名外表清秀的少年,看似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而其身后跟随的大多数人,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身穿褐衣,头戴面具。 一行队伍的中央,两名与旁人装扮截然不同的男子,似被众人众星拱月般护在中心。一人身穿黑袍,一人身穿灰衣,只是两人也同样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四肢瘫软,倒在马背之上。 这一行人除了中央昏迷的两人之外,皆是武功好手,因此虽然快马加鞭,却仍不影响半点交流。为首的公子身后离他最近之人,开口间不禁看了身后那昏迷的两人一眼,低声道: “公子,我们当真要带这两人回去么?” “不然呢?” 面对属下的回答,这少年却似乎没有什么耐心。然而这名属下却明白,这并非是眼前这位小公子的常态,如今他这幅模样,定是心情大坏所至,看来与这身后的两人脱不开关系。 然而虽然他很不想触眼前之人的霉头,可是想到家主,仍旧是不得不迎难而上,皱了皱眉眉头道: “家主吩咐过,此行还需保密,若带一个外人回去,恐有不妥。” “于..” 一声口哨声从少年口中响起,随即数十骑齐声停止,而这时却不知是天公作美,亦或是早有打算,一座破庙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你们将这两人带进破庙,而后包围此地,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进入,也不要放进来任何人。” 身后的那名属下闻言顿了顿,看了一眼天色,终于还是抱拳应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一声招呼之下,数十人翻身下马,而后却是十分粗鲁的,宛若扛麻袋一般,将黑袍人与灰衣人带进了破庙之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顷刻间,破庙之内再无任何一名褐衣人影,余下的只有昏迷的两人,还有那名少年。至于其他人,早已退至破庙之外警戒,一副生人莫入的模样,行人虽然好奇,但却也不想多管闲事。 午时已到,昊阳正盛,破庙院落中大树之上的鸟儿叫个不停,却是这院落中唯一的生气。地面之上杂草纵横,却大多枯黄老旧,而这唯一的一颗老树,亦是长得歪歪扭扭,却因此成了鸟窝的最好去处。 破庙大厅之内,佛像早已变得残破不堪,若是夜中到访,眼神稍差者只怕不会以为这是一座佛像,而是一座鬼像,只因如今的佛像在杂草与蛛网的点缀之下,实在显得太过诡异。 大厅门前,一名少年负手而立,背对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抬头看天,眼中若有所思。三息过后,却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幽幽的道: “你们两人,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 少年话音方落,原本倒地不起的两人却是忽然坐起,而灰衣人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大笑,丝毫没有因为此时自己两人受制于人而有丝毫惧色。 “万事通不能通万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西门世家肯花重金悬赏于你,该说财大气粗,还是有眼无珠呢?” 这?天机城少年的话便如同刀子一般,狠狠插在万事通的心上,万事通闻言眉头一皱。可就在这时他身旁的黑袍人,却亦同时开口道: “被人重金追杀,说明下单之人足够重视,无论下单之人为何,这世上总算有一人将万兄放在心上。可阁下...冒人身份而顶替者,恐怕本身是见不得光的。” 小风话音刚落,未及少年有所反应,万事通的声音便接着响起,那一丝郁闷也挥之一空道: “百里兄此言极是,西门姑娘一心要万某的性命,在某种意义上,确实也算是将万某放在心上。而阁下虽然出身世家,受众星拱月,可真心待你之人,这世上又有几个?” “你!” 天机城的少年闻言身形一颤,他本身并没有因为小风的话而动怒,反而对对方说自己冒人身份有些好奇。可随后被这万事通反讽一句,却是刺痛了心中的一道伤。 自己身出世家,又天资极高,本应是家中栋梁之辈,可却因为天生的缘故,注定无法成为家族中掌权之人,若仅是如此还则罢了。 二哥三哥早夭,大哥对自己好,可他却是一个阴谋家的性格,真假难辨。四哥待自己好,却又处处被大哥算计,如今更是生死不明。至于父亲母亲,则是常年闭关醉心术数,根本不曾关心自己。 自己这世上的真心人,却真的为数不多。 见少年身体不断轻颤,万事通与小风两人对视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出口相激。这少年显然是动了怒,可是却没有暴起杀人,这便足以证明自己两人对他的用处极大,又或者说他的自控力极强。 即使如此,自己再进行言语相激,那边不是急中生智,而是自己作死。而一个人如果自己作死,那么就算有天公作美,最终还是一定会死。 “小兄弟,我们刚才说的话确实重了,只是不知你抓我们前来,到底有何事相询?若是想要杀我们,恐怕你早就动了手,也可能是因为你知道我们是天外客,如果杀了我们,就等于放了我们,是么?” 万事通这话可谓兵行险着,如若少年之前没有被两人言语相激,心境紊乱。那么他这一句简单至极的活命之言,便会成了取死之道。而如今,这一句话,却成了暗示对方自己两人的身份,告诉对方你杀了我们,就等于放了我们。 听到“小兄弟”三字入耳,这天机城的少年身形再度为之一动,可随即之前那种忍住盛怒的神情,却是缓和了几分,显然不是因为万事通的客套,而是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 “是你,你在聚贤山庄,确实见过他,对不对?” 面对少年的话,万事通听得一头雾水,可是小风却是十分清楚对方口中的“他”是谁,这自然就是诸葛瑾。可如今自己却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同时自己心中绝大部分是认为眼前人要对诸葛瑾不利。 因为他知道,诸葛家人丁稀薄,这一代嫡系中,老二老三早夭,家中嫡系男子只剩下老大和诸葛瑾这个老四,根本没有什么小公子。 而眼前之人已经确定他定是诸葛世家中人无疑,因为他会使神算心经,那么就不排除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使用这神算心经,控制了那些属下的心神,从而顶替了谁的身份。 如果这种猜测为真的话,就算诸葛瑾是被极乐老祖带走的,就算自己说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作为朋友,他还是选择了保留。 “不瞒阁下,我于聚贤山庄所见的特殊之人实在很多,万兄就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他是谁?” 少年虽然心境受损,可他却怎能猜不出对方已经明白自己说的是谁,如今这般作态,让他感觉极为厌恶,可是却没办法杀了对方。当即心神一动间,便又要施展神算心经,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双眼一闭,淡淡的开口道: “你确实是诸葛世家之人,不过只怕不是嫡系吧?否则你的神算心经为何练的如此低劣?怎么,是不是我将双眼紧闭,你便无法施为了?还是说,你想再尝试一次反噬之力?” 小风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少年一阵愣神,可是他心中的厌恶,却远远不如惊讶。因为外人虽然知道诸葛世家有神算心经,可是对于心经的内容却是一无所知,眼前之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难道他看过神算心经,还是说四哥...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周身气势一变,而后开口之间,原本中性的声音却忽然像是破了音一般,变得尖锐无比。如若不是小风早就用识能扫过,凝神看过,眼前之人确实不是女子,否则他真要怀疑这人是诸葛家老大的哪个亲信族妹。 只是看他对诸葛瑾如此在意的模样,到不像是诸葛家老大派来对付诸葛瑾的,因为这种关心的态度,似乎不像是敌对。念及此处,小风决定再试探一下,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死了,死在极乐老祖手中。” 话音落定,可小风预想中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少年的神色开始恢复平静,脸上的紧张感开始淡去。而小风却明白,并不是对方听到诸葛死了而放心,而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 果然一息过后,听到少年淡淡的一句: “你骗我,根据卦象显示,他仍在人世,而改变他命中轨迹者,便是你。虽然不知道你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但你说的没错,以我神算心经的境界,确实无法对你下手。可若你不说,你的朋友,却无法抗拒。” 耳闻少年如此开口,小风却已确定眼前之人对诸葛瑾没有恶意,倒是也没有去在意他威胁自己。至于万事通则是哈哈一笑,全然没有把对方的话当回事,反而倒是想亲身体验一下他们口中的神算心经。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神色一缓,而后语气和善的问了一句: “你和瑾兄是什么关系?” 然而瑾兄两字入耳,少年神色却是骤然一变,可正当他要爆发之时,却见小风忽然手中掏出一枚玉佩,朝着自己晃了两下。而后万事通便见少年神情顿时呆滞,过了半晌,方才脸上不可置信的道: “你..你是他的客卿?” “客卿?哈,并不是。” 小风话音刚落,却见少年脸色骤变,眼中杀机顿生,显然是又想岔了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补充了一句: “我们自然是好友,不然瑾兄又怎会送在下这个。” 第697章 出洞 话音落定,天机城少年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可他此刻看小风的眼神却再无敌意。而小风此刻也不再想弄清对方的身份,因为他已经确定眼前之人并非要对诸葛瑾不利,这样也就够了。 “那..你之前说的..” “这自然是假话,瑾兄虽然受了伤,但此刻应无大碍。” 听到诸葛瑾受伤的消息,少年的眉头再度微皱,而小风也顿时捕捉到对方的神情变化,此时倒是不想卖什么关子,双手虚按道: “稍安勿躁,瑾兄之前在乌山寨,因一些事受了重伤,因此被极乐前辈带走疗伤,现在想想时间,应该已经无大碍了。” 小风倒是没有向眼前之人坦白,诸葛瑾之所以受伤,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强行对上护龙卫。以小风的性格,心中在意此事却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愧疚,因为在他看来,此时让眼前之人知道这些毫无意义,同时还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可是..在那之后,我们便失去了他的踪迹,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而且你说的那位极乐前辈,他真是当年的那位?” 言至此处,小风为之一愣,根据极乐老祖每次给对手留下阴影时说的那句话,可以看出他已经阔别江湖多年。而就连老一辈,认得他的人也是十分罕见,可如今这眼前的少年又为何听了他的名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对方既然知道极乐老祖是谁,那么以他的凶名,对方自然会担心诸葛瑾的安危。当即轻咳了一声道: “不瞒你说,我和极乐前辈有一些交情,而极乐前辈既然肯带瑾兄离开,自然也不会加害于他,毕竟无需多此一举,你说是么?” 少年闻言间缓缓站直身体,抿了抿嘴后,终是稍稍放心下来。而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仍点着两人的穴道,使得两人无法运功,当即眼神闪躲,凌空两指射出两道气劲。 “砰砰!” 随着两声闷响传出,万事通与小风却是相视一眼,而后笑了起来,弄得少年一副不解。他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两人一人根本不会武功,封穴与否根本没有影响,而另一人武功被废了大半,即便他不点穴,对方也跑不了。 “这位朋友,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咱们相识一场,却不知你如何称呼?大家交个朋友可好?” 此时误会冰释,万事通又恢复到了以往行走江湖发掘江湖奇闻的风格,开口之间便想打开这一条支线。即便对方不会立即反馈什么信息,留下一条后路也是极好的。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少年闻言之后竟是白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将自己的姓名告知于他。只是少年在白了万事通一眼之后,眼底却是露出一抹犹豫之色,这番作态尽入小风眼中。 “好了,我们两人此行出来已经够久,嵩山之行还需继续。朋友不必勉强,既然你是瑾兄的朋友,那也算是我半个朋友,姓名如何已不重要。” 小风起身之间,拉了万事通一把,万事通也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适得其反的道理。反倒是少年听了这话后,眼底的犹豫之色变成了挣扎,一息过后平静之余,生出了几分愧意。 “在下诸葛玉,见过两位。” 小风闻言间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却是看了万事通一眼,而万事通随即便一抱拳开口道: “哈哈哈,原来是玉兄,那今日我们便算是认识了,他日江湖再见,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小风善于察言观行以断其心,而万事通则是一个老油条,两人对视一眼之间,已经明白对方这个名字是个假名。而万事通后面说出的话,也是有着敲打的意味,只是他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说,对方的友好度越是不减反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后期。他日若是有了瑾兄的消息,还请飞鸽传书一封。” 少年仍未想到如何回答万事通的话,小风离去之意便已十分明了,这让少年心中的那一分愧意更甚。眼神摇摆了数次之后,终是抬手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两人道: “百里兄且慢!” 小风并未惊讶对方知道的名字,因为他相信对方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信息,然而转身之间,却见对方递来一物,同样也是一枚玉佩。只是与诸葛瑾的那枚玉佩不同,其上不是刻着一个瑾字,而是一个瑜字。 小风见状双眼一凝,可随即又用识能扫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却终是没有什么结果。因为眼前的少年无论是性别、样貌、身材或者年龄都与诸葛瑜对不上,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这般神妙的易容术。 “告辞。” 小风接过玉佩,轻声道了一句告辞,而后便与万事通朝着破庙之外走去。然而刚刚走出破庙,便听到一声厉喝响起: “嗯?站住!” 两人打量了一眼这发声之人和他的同伴,这两人显然是一直守在破庙门前的,那自然是诸葛玉的手下。当即神色淡然,缓缓抬起右手,随着白光一闪而逝,诸葛玉方才交给他的玉佩便展示了出来。 然而就当两人看到玉佩的瞬间,戴着面具下的脸上,却是出现了惊愕的神情。小风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能看到他们的眼神,自然也明白这玉佩的重要性。 而这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抱拳、一躬身,当即目送两人离开,只待两人走远之后,方才下意识的朝着破庙中看了一眼。而之前那出声阻拦之人,低声说了一句: “怎么会是尊卿...” 万事通与小风走出破庙,很快便融入到了来往的人群之中,重新朝着嵩山的方向进发。只是这两人比起行人的匆忙来说,却是走的慢了太多。 一来两人没有坐骑,而来以万事通现在的轻功,也没办法带着小风同行,两人便索性徒步朝着嵩山走去。而这一路上,小风则是将自己在乌山寨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万事通听,万事通只听得津津有味。 而听到最后,乌索尔错手险些杀了苏红岫,而两人却被神秘人所救,隐居后山之时,万事通的脸上却浮现起一抹古怪的神情,看的小风一阵不解。 时如白驹过隙,古人之言委实不虚,而人一旦在进行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时,却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十分迅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太久。而一旦人在进行自己不愿做的事时,却往往却感觉度秒如年,越想着快些结束,却越是漫长无比。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学生上课和玩游戏,上班族休假和无薪加班。 走路本是一件无趣的事,可两人一路走来却是有说有笑,说故事的人在说的同时整理了自己一路所得,而听故事的人则自行脑补了太多细节,各取所需。 两人身在破庙之时仍是午时一刻,可如今待两人重新回到嵩山脚下的时候,却已是戌时三刻了。这其中却不知是两人走的太慢,还是诸葛玉一行人将他们绑走时走的太快,总之两人走过同样的距离,却用了近乎十倍的时间。 “天色已晚,可这嵩山脚下却是热闹非常,百里兄,你身上可有闲钱呐?” 两人来到驻地外的集市之前,万事通却是忽然没由来的问了这样一句话,他此刻仿佛全然不记得自己两人还是在五城六会的搜索追捕之下。 而这在小风眼中,却被他当做万事通这样做,本身就是为了让对方察觉自己两人已经回来,将该说的事一并说了,也就免除后患了,免得以后有不尽的麻烦。 “有,只是不多,大概五十金。” “哈,够了够了,这夜市之中,有白天没有的东西,而这价格却是白天的一两成,百里兄可明白这其中的玄妙?” 小风自然不懂,而他也明白万事通又犯了卖关子的毛病,便随了他的意摇了摇头,而这时万事通接着道: “这夜市西北角有一处特殊的所在,其中光线阴暗无比,称为盲市。而自那处交易的物品,则有一个规矩,那便是盲易。” “盲易?” “没错。平日里我们买卖物品,自然是看中了物品,方才出手,而此处却有另一种规矩。那便是买家只可以用摸的,而不是看的,而卖家无论是何种物件,皆都是一个价格。 也就是说,好东西比之白天时,要便宜了太多,而垃圾却也比平时贵了不知百倍千倍。一切都要靠买家自己去摸,讲究一个愿者上钩。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在这里鉴定术是没办法生效的” 小风闻言间,却明白这种玩法绝对不会是江湖人想出来的,肯定是一些思路异常的天外客所想出的,不禁觉得还有几分意思。而他同样也清楚,自己虽然可以借助识能去扫,可扫过去的也是模糊的轮廓,虽然聊胜于无,却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优势。 “百里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今日闲暇便去盲市碰碰运气,说不定过了今日,这嵩山脚下便不会这么平静,而我们也不会有这么的闲暇了。” 说罢,万事通踏前一步,朝着盲市的方向引路而去,只是与此同时,他的一句传音,响彻在小风耳中,正是: “唉,有人跟梢,我们与其四处游走,倒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 第698章 暗 “却不知是给谁一个机会..” 这种话小风并非说出,只是心中有些无法理解万事通的用意。以自己两人的武功,重返嵩山是为了凑热闹还能理解,可明知身后有人跟梢,却仍要去光线暗淡之地,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虽是如此,小风却也还是选择跟这位好友同行,只是此时这市集中的来往过客实在太多,已经超出了他施展识能探测所能感知的上限。因此他也无法分辨出,那些跟梢自己的人身处何方,又是何人。 “这边..这边...走这边..” 进入闹市之后,万事通便与之前的健谈判若两人,一路之上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边”二字。而小风本身就是一个路痴,现下识能探测又用不上,便被他带着左转右绕,已经全然分不清方位。 如若此时两人走散,只怕小风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何时能找到出路都是一个问题。只是小风虽然多少猜到一些万事通此刻的心思,可是却仍旧有一种直觉,感觉万事通此刻似乎有哪里不对。 而正当小风的体力开始缓缓散尽之时,他却发现前方的路与之前的路有了些许区别。前方不但人烟少了许多,光线亦是明显要比来时的路暗上一些,此刻想到万事通方才所说,明白这段路终于到了尽头。 “前面便是暗市了,百里兄虽初次来此,但一切如常即可。” “嗯。” 小风闻言间点了点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万事通省略了太多规矩。而这些规矩,也是他此行最大的屏障。比如暗市中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私自动武、不得引光和不得于暗市内窥探买卖双方信息等等。 万事通心知这位好友的心性,因此这些话自不必多说,而之所以没有使用传音的方式,则是因为这处暗市,又是一处封闭传音的所在。不过想想便也觉得正常不过,因为如果这里可以传音交流的话,那么盲易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随着两人深入盲市之内,人烟开始变得稀少了许多,而这些人行走之间的速度也要比外面慢上太多。却不是因为这些人心静如水异于常人,而是在如此阴暗的光线下行走,即便身负武功,却也无法如白日一般履平地而无忧。 “这边。” 万事通开口之间,却又是这两个字。只是这一次两人只是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一处摊位之前。小风虽不解万事通为何对这里看起来十分熟悉,可他现在的心思却在跟梢之人的身上,倒是没有在意暗市本身。 此地的人数已然比市集中少了太多,因此他的识能探测已可发挥些许作用。这一路行来,他确实发现方圆五十步内,总有三个人保持着和自己两人一模一样的行动轨迹。 只是这三人却是处在三个不同的方向,而看他们的行动轨迹,小风却觉得他们应该并不是一路人。不过念及此处,小风也就明白了万事通的用意,因为这三个人的目的肯定不是杀了自己两人,那么一家得手,其余两家,必动。 小风抬头看向这摊位后的老板,可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因为这位老板的穿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皆是一身黑袍。而万事通则是十分娴熟的拿出小风方才递给他的五十金,右手向前一探,低声道: “买货,五十金。” 随即便见那名店家同样伸出右手,两人作握手之状,却是将一包金币握在手中。半息过后,店家点了点头,语气淡漠的道: “嗯,这些,任选吧。” 小风此时调转识能加持双眼,虽看不清全貌,却探测得到轮廓。眼见万事通方才和这店家的操作,便像是两伙黑道暗中交易一般,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至于五十金,小风对这个世界的钱完全没有概念,同样也不会因为这五十金就这样没了而感觉到什么可惜。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却从旁响起: “机会只有一次,把握好。” 小风闻言眉头一皱,却是听了万事通这话之后,心底方才那一分异样又加重了几分。如若不是万事通轮廓依旧,而自己与他一路走来未曾分开,恐怕自己真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万事通。 只因为他周身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这种气息的改变,绝不仅仅体现在言谈举止之间。 “嗯?怎么了?” 兴许是察觉到小风异样,万事通随即发问,而小风瞬间便恢复如常,十分自然的开口道:“我这人一向运气不佳,抽奖这种事,也许并不适合,不如这机会还是留给万兄吧。” 万事通听闻此言,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小风之时似乎有所犹豫。而那店家看两人如此作态,却也与外面的商贾不同,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时时刻刻注意着五十金的区域。 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终是开口,却又说了一句让小风摸不到头脑的话: “机会这种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动手吧,我相信你。” 见万事通说话难得如此认真,而自己一时间也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思,索性就允许自己玩心一回,当即收回锁定在跟梢三人身上的识能,朝着眼前的五十金区域扫了过去。 一息之间,三十余枚物件尽数落入脑海之中,小风虽然无法感知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大致轮廓却是清晰无比。只是小风行走江湖之时,所见的物件实在不多,就算知道这些信息,依旧也是无法分辨出哪样价值最高。 见小风伸手朝着货物摸去,店家老板平静的神色中却有了一丝异样,可当小风的手朝着整个区域边缘位置移动之时,他的神色却又恢复如初,显然小风错过了他认为的珍贵之物。 “石子、铁块、剑柄、草药....” 小风的手始终没有摸到任何一件货物之上,可是在识能的探测之中,手下经过的货物轮廓,却无一不迅速出现在小风的脑海之中。只是这些东西始终囊括面太大,而单凭以自己的运气去摸,只怕就会花百倍的价格,买十分之一的垃圾。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闪,一本书籍的轮廓出现在小风脑海之中。随即小风右手又迅速在整个五十金区域上一划而过,这一扫之下,却是惊喜的发现整个区域之中,再没有其他书籍存放。 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也没办法修炼内功,可是自己这好友却是用得上的。而即便自己淘到的是一本垃圾,可是这书籍的可塑性却要比其他那些实物要强上太多。 换句话说,自己成功交易的是一本书,可究竟书中的内容是什么,它究竟是武功秘籍,还是一本没用的杂书,这一切皆是由自己定义。 旁人远远看去,只能看到自己拿的一本书,却无法像其他物件一般一眼认出。那么这本书籍,便成了一种隐藏的筹码,也许关键时刻可以略施小计,化解一番危难。 “就是它了。” 小风拿起书籍,随即便要递给店家,可这名卖家却是侧身让开,同时看了一眼万事通,而后摇了摇头解释道: “朋友是第一次来暗市吧,这里买的东西,你若决定是它,那便可以将它带走,讲究一个货不过手。而至于你买了什么货,那便是自己的选择和造化,即便...哈哈,也是与我无关的。” 后面的话店家没有多说,小风却也明白,点头将那本书籍放回怀中收起之后,转身看向万事通,示意自己已经选好。 “既然已经选好,那便没有回头之路,我们这就离开吧。” 说罢,万事通转身便走,仿佛丝毫不好奇小风选了什么物件。只是万事通今日反常太多,小风却早已见怪不怪,跟随万事通朝着暗市入口方向走去的同时,又将识能重新释放而出。 然而还未等小风再一次找寻到方才做了记号的三人,万事通前行的脚步却停在了暗市与集市交界之前。小风见状顿时明白发生何事,只是小风不解为何万事通会先自己一步察觉。 此时此刻,万事通身处暗市之外,而小风身处暗市之内,光与暗的交界只有一步之隔。然而原本来往不绝的街道,此时此刻却是安静的出奇,仿佛只剩下两人。 “嗯?” 小风轻疑一声,察觉不对,自己两人来时,这里虽然人烟较外面要少上许多,可是却不至于人迹罕至。如今两人所在之地,确实是来时的路无疑,可为何一个人也看不到?而到底是看不到,还是真的没有?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忽然开口,语气却是十分急迫,而声音虽听似刻意压低,可音量却足以周围人听得仔细: “我们刚刚得手秘籍,此地不宜久留,万兄为何停下了?” 话音落罢,周围依旧静的反常,而小风几乎确定要么自己两人此时身在幻阵之中,要么周围便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而无论是哪一种,其中必有人作祟,只是那跟梢的三人,当真会有如此实力? 可就在小风思索之际,万事通却缓缓转身,在光线的照耀下,露出一张神色凝重的脸,看向小风的同时缓缓伸出右手,似是要拍小风的肩膀。 小风见状一阵不解,却又不知万事通此时到底是不是在做戏给旁人看,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便就顺其自然。 而同时,万事通的一句话缓缓出口,只是不知为何将这简短的一句话说的如此沉重: “你果然...果然是...” “是什么?” 小风随口一问的同时,识能再催,同时心念一转地刺阵盘上手待布,却仍旧未在脑海中感知到这里除万事通外的第三个人。可就在这时,却见万事通的双眼忽然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事一般,而他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后。 小风知道万事通的心性,而能让他有如此神情的,想必是什么极重之物。而就在小风心头一凛的同时,却见万事通眼神之中一道红芒乍现,而后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血腥之气。 小风心底的那一丝异样终于彻底爆发,万事通这一夜的反常,难道他真的是旁人易容而自己不知?万千个念头和动机不断在小风脑海中闪现而过,可无论他如何思维迅捷,却终究比不过眼前人已经伸出去的手。 眼见万事通原本伸出去要拍自己肩膀的手,忽然便掌为拳,朝着自己心门轰去,小风下意识的抬手之间,便用手中的地刺阵盘去挡。 接连毫无预兆的变故,任是小风如何心性,此时也有些紊乱。然而就在掌与拳交接的瞬间,小风却感觉到一阵剧痛自怀中传来,诸多因素让他不得不一时分神,可当他再凝神看去之时,却是见到对方的拳直接穿过了自己的掌。 而距离自己的心门要害,却只有一寸之距... 第699章 再梦 “啊!” 随着一声轻呼出口,小风的眼前一黑一白,仿若只过了一瞬。胸前的灼痛感仍未散去,然而周围的寂静却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马车行进时,发出的吱呀之声。 “百里兄,百里兄?hi!” 小风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然而他的意识还并未彻底恢复,而前一刻发生的变故,也让他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缓缓睁开双眼,阳光入目瞬间,一股花草清新之气随即传入鼻中,使得他慢慢神台清明。 “唉,百里兄,你总算是醒了。” 然而小风闻声瞬间,却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正是万事通。身形顿时后撤,可随即头却是与什么物件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发出一声闷响。 “嘶..” 突忽奇来的疼痛让小风倒吸一口冷气,倒是没有叫出声来,而这时他却发现万事通此刻的手正向着自己微微抬起,可看他的神情,却好似是想提醒自己什么,而现在却明显没有这个必要了。 小风当即朝着四周打量,可这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自己两人此刻竟在一处囚车之中。而囚车之外约有数十人御马而行,只是这些人的速度实在太慢,与其说是押送囚犯,倒不如说是游街示众。 可是这里地处荒郊野外,却不知他们游的是什么街示的是什么众。 “哈哈哈,百里兄的酒量还真是不可恭维,虽说那酒是被人加了料的,却...” “等等..” 小风下意识的开口,打断了万事通的话,因为眼前发生的事,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认知。自己明明记得和万事通一同去了嵩山脚下的暗市,而后他忽然对自己出手。怎么一转眼便到了这里,还被人以囚车押送? 同时对方说的酒,自己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你说什么酒?我们昨日不是去了嵩山脚下的暗市么?” 万事通闻言间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在小风戒备的眼神中,依旧伸手拍了拍小风的肩膀,而后哈哈一笑道: “万某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必百里兄是做了什么噩梦吧?唉..咱们昨天刚刚脱困,想去附近的驿站租一辆马车,结果刚刚喝了两杯酒,就被人下了药,弄到了这里。” 万事通话音落定,而后又是叹息一声,言谈之间丝毫不像是在作伪,反而自然无比,小风看在眼内更是不解。而就在这时,囚车外的一名骑马的布衣男子,像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一般,哈哈大笑讽刺道: “万事通啊万事通,你说你叫这个名字,却怎么不知江湖险恶?你可知道现在你这条命有多值钱?也不怕告诉你让你长长见识,我们在你酒中下的药,是六品迷药,比之寻常九品的蒙汗药不知要高级多少。你们栽在这上面,不冤。” 万事通闻言间手中折扇一开,冲着那人虚抱了抱拳,却不去看他,朗声道: “正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倒是要多谢朋友赐教。万某此时此刻虽不能通晓万事,可总有一天,万某会名副其实。” 那名布衣男子闻言,却是忽然惊呼一声,引得周围一名同伴注意,随即却是一指天空道: “快看,那是什么?” 这名同伴看了看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哪里有什么异样。在瞥了一眼囚车中的两人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可随即却是听到那名布衣男子丝毫不假掩饰的开口道: “是牛啊,这漫天的牛,可不是一般人能吹的出的。万事通万先生,果然非常人也。” “哈哈哈哈!” 男子说罢,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是他的那名同伴却似乎并不买他的账,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过身去。反倒是万事通自己,跟着这男子一同笑出声来,使得对方尴尬无比。 “这么说,我们之前并未回到嵩山?” 有了这一个插曲,小风总算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可他却依旧不相信自己之前真的是在做梦,又或者说,现在有可能是梦。不过心中存疑,却不妨碍他收集情报,可当他话音落定之时,回答他的却不是万事通,而是那名意犹未尽的布衣男子: “诶?我们这迷药质量应该很好才是,不应该把人喝成白痴啊?不过没关系,我们要的是万事通,你不过是个附属品,傻了就傻了吧,只要活着就行。” 话至此处,前方却是忽然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而布衣男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时身体一颤,随即策马远离了囚车,不再搭话,正是一句简简单单的: “老六,你话有点多了。” 小风此时无法判断自己身处梦境、幻境亦或是真实,然而一息之间,心境却已经平复。不管自己身处何地,暂时活在当下便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于是小风又仔细看了万事通一眼,同时确定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万事通,而昨夜自己记忆中那个反常的人,也许并不是万事通。这样一想后,小风的传音便在万事通耳中响起: “万兄,这些人是五城六会的人么?” 小风没有问对方是谁,因为这些人如果是为了万事通的江湖追杀令而来,那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而对方更是没有必要留下自己。那么他们极大的可能,便是五城六会派出寻找自己两人之人,又或者是受雇于五城六会。 可是让小风不解的是,他们此行的速度,显然不像是急着去邀功请赏的,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这种感觉,却让小风心中生出一丝危机,对于未知的危机。 “不瞒百里兄,这些人我也不知是何来历,我大概比你早醒了一个时辰,可无论我如何套话,这些人始终没有吐露一丝有意义的信息,包括他们想从咱们身上得到什么。” “哦?有这样的事?” “不过百里兄大可放心,他们方才提到万某的命很值钱,那么一时半刻咱们还是安全的。而既然对方想要万某的命,我想应该也不是想要亲手取万某的性命,既然如此,那便有转圜的余地。”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此时也只能如此,在情报无法搜集,而自己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如若可以理智的判断那便是正确的选择。可如果慌不择路,甚至心境紊乱忧虑太多,那便是一条错的不能再错的道路,绝不是两人心性该走之路。 随着此事暂时告一段落,小风的心情却恢复了许多,而就在这时,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一个方才没有想到的关键,那便是证明自己暗市之行的物件。 正如最初的尧山村和之后的长安血夜,这世界中对记忆的操作并不是第一次,那么是否这一次也是相近的情况?转念之间,小风朝着怀中那本书的位置摸去,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本书,那么就说明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 可就在他的手摸至胸口之时,一阵灼痛之感却是再度蔓延开来,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的手却是缓缓垂下,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那本书。 不甘心的他顿时心念一转,搜索自己的持有物品和已读书籍,然而却依旧没有丝毫收货。这唯一证实自己昨夜非虚的证据已然不在,小风的心境亦开始有了一丝偏移。 “昨夜发生的一切,真是做梦么....” “轰!!”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爆响顿时传出,数十匹马儿顿时发出一声鸣叫,而随即整个囚车马队骤然停止。之前那名布衣男子却是又靠近了囚车,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出声讥讽两人,而是低声吩咐道: “你们四个,看好这两人,等下也许会有人来劫囚。不必杀敌,拖延即可。” “是!” 当一个人表现出与他实力不相符的行为之时,本身便是破绽所在。小风与万事通看在眼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于自己方才的推测加深了些许认知。 也许两人猜的不错,自己两人并不是他们交易的主要货物,而是钓鱼的诱饵...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严肃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却是运使了内功加持,说话间声音回响四下,雄浑无比。而此时万事通闻声之间却是眉头一皱,随即对着小风传音道: “不好!他们不是天外客,天外客现在还不会有这样的实力。方才发声之人,内力应已到了绿级,若但以内力而论,放在门派之中,当是亲传弟子亦或执事了。” “何人拦我天阳镖局去路?” 声彻四下,回音久久不散,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任何人,而是又一声的惊爆,而在爆裂声响起的同时,数十丈之外地面轰然炸开,无数土石飞溅而起。与此同时,一众声音接连在远方响起: “平地惊雷,轰掣四方,平地惊雷,轰掣四方!” 声音之大,虽不及之前男子的内力传声,可配合四字方落便一雷惊爆的声响,威慑之力却要比对方强上许多。一句落定之时,一阵清风拂过,可随即囚车马队为首之人却是策马前行数步,随即朗声道: “原是霹雳堂之人,只是今日我们的对手不该是你们,而取走货物的人,也不是你们。奉劝一句,切莫做了别人的垫脚石而不自知。” 然而正当他的一句话刚刚说完之际,一个阴冷的声音却是忽然自众人身后的方向传来: “今日交出东西便可保全性命,若否,天阳镖局今日...” “江湖除名!” 第700章 引祸 话音甫落,车队后方树林之中,数道劲风疾吹而过。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笛声夹杂风声而来,霎时间落叶纷飞,如刀似剑。然而众人闻声转身,目光错愕之间,却见风中叶上,一道人影踏叶而来。 随着笛声清晰入耳,车队之中数十骑护卫中,功力稍差者,当即双手抱头痛苦不堪。而众人坐骑此刻也已焦躁不安,两者加持之下,十数人翻身落马,重重摔在地面之上,可落地瞬间却是没了气息。 “阁下何人!所为何物?” 车队之中领头之人朗声开口,此刻以他的内力尚可抵御这份音功,然而其属下数十人此刻仍能站立者,却屈指可数。自己原是想借这两人,引出另一众人马,却未曾想到引出了这般强敌。 一句出口,可来人却并未答复,依旧踏叶而来,手中竖笛依旧不断奏响。而就在这时,就连天阳镖局的总镖头,此时亦是感觉内息一阵翻涌不安,而其属下又倒地数人一去不醒。 就在这时,神秘来客忽的飘然落地,一身灰布长袍迎风而动。手中竖笛一挥间收入袖中,另一手轻抚长须,正是一名年约五旬的老者。 只是这名老者的双眼深邃无比,眼神中的光芒丝毫不逊色少年之人,没有半分老迈之意。而举手投足之间,虽只有几个动作,却尽显一种上位者的气息,行云流水间,摄人心魄。 “璞玉..韬光。” 老者缓缓开口吐出四字,而随即不断吹拂而来的劲风却戛然而止,天空树叶纷纷落地不再旋飞而动。总镖头见状心中一寒,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见过一些真正的高手,可将如此内力收放自如者,自然不是自己可以匹敌。 然而这老者说话之间,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总镖头,而后却是将注意力放在囚车之内的两人身上。眼底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古怪神色,而后便不再看任何人,只是伸出右手。 “这...还请阁下明示,何为璞玉韬光?” 总镖头江湖一生,早已不是当初年少轻狂之时。而对于天外客来说,面子和生命对比,面子更为重要,因为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结束,名声才是伴随一生。 可对于总镖头这种江湖人来说,此时就算对这老者十分客气失了面子,可却也比失了性命要强上许多。何况若自己抵死不遵,恐怕这些下属也要陪自己一同送命,这却不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能做的出来的。 “哼..” 老者闻言只是冷哼一声,而声出同时,一道无形气劲应声而发,随即便听一声闷响传出,又是三名镖师应声而倒。只是这一次,老者微闭的双目却又是睁开,看向了囚车中依旧完好无损的黑袍小风,眼中又出现了之前那种古怪的神情。 至于他身旁那名早已昏迷不醒的灰衣小子,他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引以为常。 “前辈住手!晚辈,并非有意欺瞒,而是确实不知啊。” 眼见自己的亲信又有一人倒地不起,不知生死,总镖头心中最后的自尊彻底放下。面对这个看似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一声前辈和晚辈却是叫的毫不犹豫,而说话间更是一抱拳,身体微躬。 “总镖头!我们跟他们拼了!我们身死是小,天阳镖局名声是大!” 就在这时,李总镖头身旁的一名壮汉忽然开口,却是吓了这总镖头一跳,而随即李总镖头却是当机立断,抬手间便给了这人一记耳光,随即大声道: “住口!你们若今日尽数死在此地,这江湖上还会有天阳镖局么?!” 然而话音落定,那名被打耳光的男子却是满脸胀红,神色怒极,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是因为他不想开口,而是李总镖头方才那一记耳光之下,暗中点了他的哑穴。 而随即李总镖头看了剩余的几人一眼,其中两人顿时会意,将这名怒极的镖师拉了下去。而同时李总镖头又是一躬身,朝着神秘老者道: “前辈莫要怪罪,前辈今日但有所需,晚辈无不应允,只希望前辈能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哦?” 老者闻言间看向李总镖头,因为他听出了对方这话中的关键,是放这些人一条生路,而不是放我们一条生路。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自原本的车头方向传来,随即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却一瘸一拐的从远方走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同袍之义,主仆情深呐。我说李总镖头,若单以我霹雳堂之力,恐怕很难在不伤及货物的前提下将你们拿下。可是有了这位前辈出手,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李总镖头微微转头看向这名身材矮小的男子,眼底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因为这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江湖中武功三流,火器一流的霹雳堂副堂主,长孙笑。 而李总镖头之所以鄙夷此人,却也不单单是因为霹雳堂实属江湖上的三流门派,而是因为眼前之人风评极差,可以说是一名江湖败类。如若不是与堂主孔八方有义结金兰之谊,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啧啧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李总镖头,我说你又何必装傻呢?你难道以为,还可以从这位前辈面前,保住你们此行押送的真正物件么?” 话音方落,李总镖头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却是猛然转身看向自己的数名手下。而这猛然回头之间,却见一人身形后退一步,面露恐惧之色,李总镖头顿时明白,恐怕他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内奸。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李总镖头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怪笑,笑声中似有凄凉之感,亦似有不甘之处。而神秘老者闻声间,始终微闭双眸,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仿佛是在看戏。 笑声落定之时,李总镖头古怪的神情骤然恢复,而后却是十分平静的开口道: “也罢,既然一切皆是天意,我也不必再行隐瞒。其实,我们此行并不是押镖,而是去接镖。” “李总镖头,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搪塞过去么,你这样做是否也太小看这位前辈了?” “嗯?” 长孙笑的话刚刚说完,却听神秘老者轻疑一声,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这话不是冲着李总镖头而是冲着自己。赶忙一抱拳,退至一旁,闭口不言。 他霹雳堂虽然武功三流,可是消息却是一流,他与李总镖头不同。他可是知道这老者的身份,因此他的这声前辈叫的十分自然,没有半点觉得自己委屈。自然这份恭敬,也不是完全假装的。 “前辈请看此剑。” 李总镖头说话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而后递给眼前的神秘老者。待对方结果短剑后,接着开口道: “这是一名神秘人交于我等的信物,他言明持此剑为信物至嵩山盟,可领取此行的货物。而这一次的货物实属价值连城,若成功走上一趟,足可抵我天阳镖局一年的收成。” “锵!” 就在这时,在李总镖头诧异的眼神中,只见神秘老者信手拈来一般的在这柄断剑的剑鞘上扣了一下,而后被镶嵌在剑鞘上的一块宝石便落入手中。 而后老者将这枚宝石拿在眼前看了几眼,之后点了点头,转身间便要离去,这却是看的李总镖头心中一片雾水。可是长孙笑见状,却是一抱拳,急忙叫道: “前辈您..” 他本想说您这就这样走了,我可打不过李总镖头,您是取了想要的东西,可我虽然也能得手,却要付出一些代价。然而话刚说了三个字,却见老者已经踏地而起,身形已至半空,可声音却随即传来: “天阳镖局听着,今日之事是我极乐老祖所为,若想寻回璞玉,大可叫那人来极乐谷寻老夫一战。” 而后劲风又起,落叶又旋,可就在神秘老者即将运式离去,而长孙笑心中大为不解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囚车中响起,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正是: “前辈说笑了,你怎会是极乐老祖?” 第701章 劫镖 囚车之内万事通早已昏迷,而此时开口之人除了小风又能是谁。然而他这话一出,原本就因神秘老者离去而心中烦闷的长孙笑,此时却是更加捏了一把汗。 他与老者的目的不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万事通和小风,而他要的是活的人,而不是一具尸体。他心中自然清楚,那神秘老者绝不是极乐老祖,可是既然对方如此说,那显然是要引祸于人。 现下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当众拆穿这神秘老者的说辞,这不是逼着对方杀人灭口么?细思之下,以这老者的身份,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可能将自己等人也一并灭口,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哼!” 然而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神秘老者闻言之间只是冷哼一声,随即身形便不做停留,几个闪身踏叶便消失不见。可是就在他这一声冷哼传出的同时,众人耳中清晰的听到一声: “咔嚓!” 随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原本经过特殊加工的囚笼,此刻竟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而囚笼中的两人,却是安然无恙,甚至原本已经晕倒的万事通,此时也梦中惊醒。 “啊?噬魂魔宗!” 万事通忽然醒来,而他的思维仍停留于之前神秘老者出现的一幕,此时开口之间,下意识的便将心中想法叫了出来。幸好那名老者已经走远,否则听到他这句话,只怕是要比小风的那句拆穿,更有取死之道。 然而万事通的声音并不小,四下之人皆听得仔细,而那名天阳镖局的李总镖头亦是吸了一口冷气。他虽是镖局之人,可也算是个江湖人,一身绿级内力在江湖之中也算是好手,因此他自然听过魔道三宗的名号。 想不到这来人竟是噬魂魔宗之人,可魔宗远在西域,此番又为何深入中原?只是这些事,远不是他所能想的,而比起此事的原委,他更担心自己信物已失,要如何向那夜中来访的神秘人交代。 “李总镖头,不瞒你说,老夫此行只因受雇于人,不想多做杀孽。你们如今的人马已多数受了内伤,想必动起手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种赔本的买卖,老夫却是不想做的,你说呢?嗯?” 随着霹雳副堂主长孙笑尖锐的声音响起,李总镖头的思绪总算回转了一些,然而对于此人他心中十分鄙夷。现下听他说了这种话后,更是心底一丝杀意涌动,可同时他的理智也在飞速判断。 今日的丑事,以那名神秘老者的身份自然不会宣扬,而自己这方此刻仍活下来的,皆是亲信,亦不会如此。那么唯一可能将此事宣扬出去的,便是这霹雳堂的长孙笑了。 而霹雳堂是以火药为主,武功不过三流,如今他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自己要杀他可谓易如反掌。然而自己若真杀了他,且不说会和霹雳堂结仇,单是自己再无证人证明信物已被神秘老者劫走之事,便不是他能承担起的。 “哈哈哈,我说李总镖头,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老夫想不到你会杀人灭口吧。老夫才不稀罕败坏你们天阳镖局的名声,奉劝你一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旁人考虑考虑。” 李总镖头也算是经验老道,心中急速盘算之下,最终理智战胜了情绪,只是他开口之时,语气中的不善却是毫不掩饰:“既然如此,请自便吧。”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李总镖头的雇主询问此事,我笑某人自会作证,说是那极乐老祖夺了你们的货物。” 长孙笑如此说辞,倒是让李总镖头有些意外,只是此刻他已无心去管这些。正如自己方才对上那噬魂魔宗的老者时一般无力,那夜那托镖的神秘人虽然没有出手,可给他的感觉却也相差无几。 只希望自己还没有接到镖,损坏的只是信物,可以通过银钱赔偿,免去一番死劫吧。 长孙笑说罢,便朝着小风两人走去,而小风利用这段时间,已经将方才发生之事说给了万事通听。长孙笑的动作自然落入两人眼中,而两人方才之所以没有跑路,却是因为他们知道以自己的武力,跑不了。 看着这长相猥琐,身材矮小的老者缓缓朝着自己两人走来,脸上神情古怪时,小风两人却是感觉一阵恶寒。因为这人的神情实在太过古怪,那根本不是什么看货物的眼神,倒像是好色之徒在看两个绝世美人。 然而就当长孙笑的脚步距离两人只剩下不到十步之时,大路两侧,忽然响起数道声音: “万事通在这里!杀!!” 一声落罢,镖局众人顿时一惊,因为他们发现大路两侧忽然出现大量江湖人士,穿着各异,却皆持有兵器,朝着自己这方蜂拥而来。 而这些人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之前毫无征兆,却不知是自己等人没有察觉,还是这些人真的有什么秘法在身。 长孙笑闻声之时亦是一愣,他的目标是万事通,而此行虽然自己只是提供了情报,并未付出什么代价,可是他也不会允许猎物从自己的眼前被人夺走。 当即加快脚步,朝着两人走去。然而就在他的脚步距离两人只有五步之时,一阵凌乱不堪的破空之声,却是接连响起。长孙笑闻声之间大惊失色,转身之际,却感受到数十道刀剑掌劲朝着自己轰杀而来! “什么?!” 长孙笑实在没有想到,这里竟会忽然出现如此多的江湖人士,而他们一出手竟就是毫无试探的内招。虽然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个体实力尚不及自己,可是自己却也不是什么内力高深的高手,当即抽身便退。 与此同时,手中信箭朝天一射,埋伏在车队之前的霹雳堂杀手,尽数现身而来。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我天阳镖局...” 李总镖头见状,却是处变不惊,因为他要等的便是这些人,只是这些人来的晚了一些。他之所以抓了万事通与小风,正是要引这些人出现劫镖,而这些人一旦出现,场面必将混乱。 而乱中,便是自己等人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可是李总镖头心中的算盘虽好,可无奈这些人来的太慢。此刻该来的人已经来过,这些后续之人对于自己已经没了作用。不过同样的,自己无心于万事通两人,那么对于这些人来说,自己应当不是敌人。 “就是他们!交出万事通,否则格杀勿论!” 李总镖头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可随即迎来的,却是数个桀骜的声音,哪里还给他什么解释的余地?更有甚者在他说话的同时,手中却已运招而出,比起长孙笑那旁数十道内招轰杀而来更为凶猛。 “疯子..疯子!” 李总镖头心中暗骂,这些人完全不按江湖规矩出牌,却不知是哪里来的白痴。只是他与长孙笑不同,他此刻虽然受了一些内伤,可他原本却仍是绿级的内力。 虽然他此刻只能发挥红级内力,可对付这些内力尚不入品级的江湖人来说,却也是绰绰有余。因而面对这突忽奇来的攻击,李总镖头身形不动,左脚一踏地面,原本被神秘老者震落的刀,便忽的飞射而起。 “铿!” 随着一声嘹亮的刀鸣之声响起,一柄长刀尽数出鞘,而随即李总镖头便轻描淡写的横出一刀。众人肉眼可见之中,一道红芒一闪而过,随即空中便发出数声闷响。 李总镖头本想一刀震慑众人,而后开口说明自己等人并不在意万事通。可是他却又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刀碾压了数十道气劲之后,换来的不是对手的震惊,而是更疯狂的报复。 “此人功力不俗,爆发开,集火他!” 李总镖头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意思,可是他却感觉到当这话落定之时,数百道目光顿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当即抬眼之间,却见这些冲上来的人身后,竟有源源不断的人马冲来,这哪里是一些江湖游勇,根本是有组织的进攻。 李总镖头心升退意,当下立断,再次出刀发出内劲的同时,开口冲着众属下喊道: “不可恋战,速退!我来断后!” 众镖师听言,此刻却没人啰嗦,但有不从者,也被同伴强行打晕带走。因为这些人中,也不乏眼力高超者,看得出来这些突然出现的江湖人个体实力并不强大,只是人数太多。 因此总镖头留下断后,脱身自然没有问题,而一旦留下全力开战,当气力消耗之后,很有可能无法脱出战局,最终落得一个气空力尽而死的下场。 一时间,小风与万事通安然的坐在马车之上,看着眼前数百人混战。大路之上时不时有白光闪现而起,而众人对此并无异样,同时这后续来的百人中,分不清敌我,被自己人所杀者亦不计其数。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小风眼见万事通逐渐欣喜的神情,却是出声拦阻。而万事通虽然不解为何不趁着如此机会跑路,却也愿意相信朋友。而就在这时,战局之外变故又生,霹雳堂数十名杀手,终于赶到。 原本节节退走的长孙笑见状,心中战意重燃,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霹雳堂众人随我进攻,一定要拿下这两人!” 然而他的话刚刚出口,却是发现大道一侧,又是忽然窜出百人,竟将驰援而来的霹雳堂杀手部队拦腰斩断。只是这百余人依旧战力不足,与霹雳堂杀手相比,虽以三敌一,却仍旧是全然下风。 可是这样一来,却无人能可继续驰援自己,反而是那些对手听到自的话后,不知怎么战意不减反增,对自己的攻击竟是更为猛烈。 长孙笑见状,心中烦闷之意再难压抑,双眼一凝间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球状物体,随即朝着眼前冲来的众人丢了出去。 “轰!!” 黑球落地瞬间,一声巨响与火光顿时传出,黑球所落之地方圆十步黑烟滚滚,土石碎屑飞射而出。而长孙笑看准时机,便朝着黑雾之中冲去,他正是要趁乱劫走两人。 而就在这时,小风微闭的双眼却是猛然睁开,起身之间冲着万事通道: “时机已至,我们走!” 第702章 长孙笑 “走?你们走的了么?” 两人刚刚起身欲走,身后便传来一阵尖锐之声,而两人无需回身去看,也知道此人正是霹雳堂副堂主长孙笑。 然而小风与万事通两人闻言间,脚下脚步却未有丝毫停歇,在滚滚黑烟之中行走如常,丝毫不受视线阻碍影响。反倒是制造出这一片黑雾的长孙笑,在黑雾之中只得听声辩位,虽运上轻功,却还是一番波折。 “哈哈哈,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往哪里走!” 十息过后,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小风两人已至黑雾尽头,万事通见状双眼一凝,转身之间便要出手断后。可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却响彻在其耳中: “万兄放心,我早有准备,我们继续跑路便是。” 话音落定,万事通并未迟疑,当即再运轻功,抓着小风便朝前奔去。他的武功已被废掉大半,自然轻功也是如此,断无法带人纵身而起,不过却也比寻常人跑步快上许多。 “哈哈哈,受...嗯?!”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近,万事通心中却是越发担心,因为他自知就算霹雳堂武功三流,可副堂主的功夫也断然不是自己能比拟的。而若自己早有准备,或可阻挡一二,可若是一路逃窜,被动迎战,恐怕过不了三招。 然而就当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一句得意的“受死吧!”刚刚说出一字之时,那声音的后续却是戛然而止,只化作一字惊疑之声。 随即,万事通只听身旁好友低呼一声:“爆!”而后便听身后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已无半点玩味和得意,反而多了几分愤怒和惊讶: “这..阵法?若让老夫追上,定要你们受尽苦楚!” 数阵机括运作之声接连响起,黑雾边缘之处地面下接连爆射而出铁针木刺,虽然这些针刺无人操控,并无一丝一毫射中长孙笑,可却仍旧让他在躲闪之际,延误了太多时机。 “尽人事,赌天命,哈!” 万事通听到身后之人的怒语,心中的担忧走算散去了一些,可此时他带着小风强运轻功,对于体力却是一大消耗。说话之间虽然还能笑出声来,可已经稍显疲惫之色。 而另一边,小风被万事通以轻功带行,同时却也没有闲着,而是将身上所携带的地刺阵盘接连布下。他不求这些阵盘能杀伤对手,甚至是拖延对手,只需扰乱对手一丝心境,便也算是大用。 黑雾之中每一道阵盘爆裂而出,小风便在逃走的路径上摆下一座新的地刺阵盘,若非他对地刺阵太过熟悉,也断不会如此迅速与得心应手。 终至又十息过去,小风阵盘已然用尽,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身形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万兄!” 小风一把拽住万事通,而万事通借势站稳身形,却是不再向前。小风看得出他此时已经是濒临气空力尽,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笑容道: “哈哈,咱们让那老头吃了些苦头,也算是赚了。至于他说的苦头,大不了咱们强行登出,届时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咱们也感受不到了。” 万事通闻言间气喘吁吁,却是将到了嘴边的抱歉的话吞了回去,当即也不顾形象的便席地而坐。两人对视一眼,索性小风也就此坐下,不再费力逃走。 两人皆是明白,这老者此行的目的就是自己两人,因此无论他如何放狠话,都不会要了自己两人的性命。否则一旦自己两人身死,他此行付出的代价便会付诸东流,相信以做生意为主的霹雳堂,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哼!两个臭小子,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区区的地刺阵也想拦住老夫,当真是天真的可怜!” 就在这时,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随即两人视线之中,便见一名矮小枯瘦的老者轻功落地,正一脸怨毒的看着自己两人。而在打量了这老者一眼,发现他此刻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衣裳却是破烂不堪之时,两人顿时发出一阵大笑。 “嗯?” 这追来的老者除了长孙笑还能是何人?只是他此刻听闻两人嘲笑于他,却是出奇的没有动怒,反而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凝神打量着两人。同时眼中余光时不时的扫视着地面,心中不禁思索,这两人是否还有什么手段。 “哈哈哈,前辈莫非以为我们两人还有后招,所以不敢上前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小风开口之间便说破了对方的心思,长孙笑闻言间眉头一皱。可三息过后,却是忽然哈哈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臭小子,这扮猪吃虎和故弄玄虚的把戏,老夫少年时已经玩腻了。今天你们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若是没有的话..哼哼,那可就轮到老夫了!” 虽然小风的心思同样被对方猜准,可是小风却没有半点忧虑,因为自己两人已经确定对方不会杀自己。而此时两人既然退不了,这逞一时口舌之利,倒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事。 话音方落,长孙笑的身形忽然前冲,右掌一抬间,蓄力胸前,朝着小风奔去。小风看在眼内,脸上笑容依旧,他万万不信对方这一掌真的敢打下来,而现下的这般作态,便宛如儿戏。 果然,就在长孙笑身体前冲十步之后,身形却是骤然停止。而后运在胸前的这一掌,却是猛然调转方向,发出一道气劲直袭地面而去。 “轰!” 一声爆裂之声顿时响起,随即地面上又一次土石横飞,却无黑烟升起。若是武功差者看去,定会以为这老者武功超绝,单以掌力便能掘地三尺引发爆裂。 可这在小风眼中,却是一种十分可笑的骗术,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因为长孙笑方才看似是一掌击出,可就在轰出一掌的同时,却从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射出一枚寸许的圆状物体,而落地瞬间,便成了一掌震裂地面的假象。 “前辈好内力!” 见长孙笑收招之后,面上露出因为发现地面下并无机关大阵而发出的得意笑容,可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不谙世事之人听了都会怀疑的赞许,却是应笑而出。 只是半句刚尽,语气却是骤然一冷,接着道:“只是不知,能否接下我们最后的底牌!” 话音方落,长孙笑双眼一凝,然而他抬头之间,却见原本瘫坐在地面上的万事通,忽然身形暴起,朝着自己一掌便冲了过来。长孙笑见状,心中却一时间摸索不透对方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他此刻面对冲来的万事通,却又无法用平时对付江湖人的招式,出掌同时用火药暗器杀伤对手,因为他要的是活人。迟疑瞬间,万事通的一掌,却已到了他身前三步之处。 “嗯?” 就在这时,长孙笑口中忽然发出一声轻疑,因为他发现对方这一掌之上,距离如此之近竟仍无半点掌风。这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第一种便是万事通的内力收发自如,神锋敛采。而第二种,便是对方扮虎实猪,已是强弩之末。 转念瞬间,长孙笑心中已有定数,他自然不信眼前的青年会是第一种情形,而既然是第二种,自己又何须惧怕。当即右手一抬,内力迅速流转,朝着万事通的一掌便迎了上去。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长孙笑脸上却出现一抹喜色,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一掌绵软无力,丝毫不是自己的对手,他果然是强弩之末。可就在下一刻,长孙笑脸上的喜色却转化为错愕的神情,手依旧保持着接掌的姿势,愣在原地。 另一旁,小风只见万事通与长孙笑一掌交接,而后身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速度之快怕是比起他自己运使轻功赶路还要迅捷几分,顷刻之间,便已落回小风身旁。 而当万事通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面之时,更是一声闷哼,当即背过气去。而与此同时,长孙笑脸上的错愕终于恢复些许,眉头微皱间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心道: “老夫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可随即却是想通,不是自己的武功太强,而是眼前之人太弱。而当他仔细打量一番,确定万事通只是晕倒无力再起,而非气绝身亡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小风却是目露担忧之色,疾呼道: “万兄!万兄啊!” 长孙笑闻言得意之色更甚,大笑道: “哈哈哈,小子放心,这家伙没死,只不过是晕过去而已。”而在大笑过后,语气却是骤然一冷道: “可至于你,却是不好说了!” 说罢,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小风走了过去... 第703章 斩尽杀绝 随着长孙笑一步一步前行,小风的身子却不断后退着,只是后退的速度远尚不及对方信步之间的一半。而从万事通倒飞而出,落地之后,小风的神色便一直是惊恐万分,加上如今这般作态,更是十分反常。 事极反常必有妖,然而长孙笑虽有情报网络,却很难知晓对于两人而言,什么也的作态是为寻常。 “小子,同样的骗术别想使用两次,这一次,再没人能救得了你,任命吧!” 正当长孙笑距离小风仅仅七步之时,尖锐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同时面色一寒,身体骤然加速,抬手便是全力的一掌。 小风不会武功,此刻地刺阵盘也已用尽,何况在对方看来,他此时已经是被吓破了胆,根本无力思考。因为长孙笑这一掌并未试探,而是直接朝着头顶百会穴灌去,如若一掌得手,即便是内功深厚之人,也会被打成重伤。 然而在出手之时,长孙笑却也不是毫无准备。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小风的一举一动,若是小风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变化,他都会立即转攻为守,以备不时。 而这一掌击出,距离小风已不到两步距离,长孙笑眼中所见的,并没有他心中那最后一丝警戒所预料的神情,而是惊慌、惊恐甚至是绝望的神情。 如此神情看在眼中,长孙笑却是十分解气。想到方才被这小子那般套路,等下也要他好好为此付出代价。眼见自己的手与对方的额头已仅有半步之遥,长孙笑正欲催发真气,可心底却是忽然产生一阵恶寒。 这种感觉让他多年来如鱼得水,每每在性命危机之时反败为胜。当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未及他思考这其中的可能性,多年以来的习惯,却让他的身体反应超过了思维。 原本十成功力击出的一掌,忽然内力回转,化一点攻势为一面守势。然而以他的武功,却绝难做到收发自如。故而运招之时,招式本身的一拳却仍旧击出,只是这一拳是单纯的蛮力,不带半点内力。 可就在这时,小风的神情却是骤然一变,而随即他的手果然忽然抬起,挡在了自己的拳原本的落点之处。长孙笑见状一惊,另一只手快速回护胸前,内力翻转之下,已是做好了拆招的准备。 “砰!” 一声闷响传出,长孙笑只觉击出的一拳之上,一阵大力反冲而回,然而这力道却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而随即,小风的脸上却从方才出手之时转化而成的得意,变成了彻底的绝望。如此神情落入长孙笑眼中,却是成了最大的笑柄,当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道: “哈哈哈哈!臭小子,原来你修炼了反震功法!可老夫却早有准备,怎样?你那功法没办法接连施展吧,啊?哈哈哈哈!” 长孙笑出声的同时,心底里那一丝寒意彻底散去。在笃定与怀疑之间不断转换的他,如今化解了对手最后的反击,他自然没有理由再紧张什么。 而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后招,凭借自己的实力,他也相信可以将对手拿下并且制服。 小风并不会什么武功,而方才的一手也不是什么反震功法,而是趁着方才马车周围的爆炸时,凝聚的一丝火元素,施展而出的抗拒火环。 然而小风纵使对于控制魔法一道十分精通,可本身等级不足,而空间之内元素不足,也还是无法施展出什么强力的魔法。此一招过后,小风可谓真的黔驴技穷。 而他面上的绝望神情,却与长孙笑脸上的得意成鲜明对比。只是一人表里如一,而另一人,则心中暗骂对方白痴。 “好了!老夫本想将你重伤带回,可你却仍旧想偷袭老夫,既然如此,老夫便教你一句。对付敌人,切记要赶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 说罢,双眼一凝间,体内真气涌动,随即右掌缓缓一抬,而这一次却是打算运发内招,将眼前之人轰杀。如此一来,就算对手还有什么反震功法,也充其量只是抗下此招而已,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噗!” 正当长孙笑运满真气,一掌将出之时。他的身子却是忽然一颤,而后一声仿佛皮球被刺破一般的声音便突兀的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唔..什么?!” 长孙笑口中刚出两字,而心底那股恶寒之意却又再度出现。可正当他意识到方才发生何事之时,后心处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顿时清醒,只是醒的太慢。 就在此时,满脸绝望之色的小风,忽然神色一变,而后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而后说了一句:“哈,演戏还真辛苦。” “噗...” 长孙笑闻言之间,一口黑血再难压抑,喷洒而出的同时,小风却早已离开。而此时长孙笑的脸上却尽是愤怒与不甘,缓缓转头之间,口中慢慢说出两字: “是....你....” 而当两字落定之时,长孙笑的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支点一般,随着一声噗嗤之声响起,身子向前一栽,倒了下去。而落地之时,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没错,正是万某。” 而当这一句话说完之时,说话的人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无奈,接着开口道:“唉..百里兄,这地板可不是一般的凉,下次换你躺着试试。”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倒飞而出,倒地后便昏死过去的万事通。而方才的一幕幕,却皆是两人联手演的一出戏。只不过这出戏全凭默契,而万事通一开始却险些连小风也骗过去了。 就在万事通忽然前冲,而与长孙笑对掌被轰飞之时,小风在一瞬担心之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便察觉了真相。因为他发现万事通倒飞的时机不对,不是在两股内力剧烈碰撞之后,而是在两股内力刚刚接触时,便一触而分。 而随即之所以看似被震飞数丈之远,这其中却是有他自己全力施展轻功的一半功劳。只是他演戏用力太狠,落地之间虽然落在了小风身旁,可头却是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撞的他七荤八素,明明痛的要死,又要装作彻底晕厥。 就在方才长孙笑不断前进,而小风不断后退之时,便在无形之中控制了走位。而当长孙笑第一次出手轰向小风之时,小风的一句传音却是制止了万事通那时的偷袭: “再等等。” 虽只有三字,万事通却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因为他同样明白,这长孙笑应当不是一个无智之人,而最后他的反应也正如预判中的一般。 可是万事通与小风却皆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一个人即便有所戒备,可在大起大落之间不断转换,便如同折一根枝条一般,左右摇摆之下,才是它最为脆弱之时。 而就在长孙笑的戒备全然放在小风一人身上之时,原本在地面躺着,被长孙笑完全当做背景的万事通,却是忽然暴起,手中早已淬毒防身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其背心之处。 “你..你!” 万事通淬毒的匕首,其上之毒却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一种特殊的毒,能让人无法言语。因为万事通这匕首的初衷,不是用来对付江湖人的,而是用来对付天外客的。 此时长孙笑有口不能言,而体内真气虽压制住了伤势没有立即爆发,可后心的伤口中却在不断流血。而极少在这江湖世界中见血的小风与万事通,面对此情此景却是十分淡然,丝毫没有一个现代人见了如此场面时应有的不适。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学着长孙笑方才的模样,一步一步朝着长孙笑靠近了过去。只是长孙笑不是当时的小风,虽然他此刻脸上的慌乱之色并非是装出来的,可是他重伤的身体却无法移动半分。 正当小风行至他身前五步之时,却是声音平淡的开口道: “我记得你方才说要教我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话音方落,长孙笑眼底一丝惊恐一闪而逝,然而他的手却是艰难的朝着怀中摸去。那枚特制的神风雷火弹,正是他最后的底牌。可就在这时,却听万事通和道: “哈,百里兄不记得,万某却是记得清楚。这位前辈说,对待敌人要斩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啊。” 可正当万事通面带笑容,说出这句话之后,小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骤然僵住,正是: “哦,那就交给你了。” 万事通愣了愣神,心道你这剧本你是不是拿错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完全不是咱们应该有的套路啊。可是转念一想,却是明白,自己这好友恐怕是还没出手杀过江湖人。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与万事通的神情却是同时一变,而后对视一眼,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神情。随即便齐齐看向地面上的长孙笑,只看得对方有些毛骨悚然,而那只已经快要移动到胸口的手,却也骤然停止。 两人有此变化,却不是因为主动察觉了长孙笑的意图,而是两人在方才那一瞬间,脑海之中,竟皆都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人怀中藏了一枚雷火弹,若不想同归于尽,要么走,要么速杀之!” 而小风闻声之间,心中波动更甚一分,因为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内力压缩而成的普通传音,而是向自己这般身负识能之人方能施展的... 识能传音! 第704章 箭在弦 胜券在握之时,一波戒备尽处之时,正是一个人的防备最为薄弱之时。长孙笑的例子仍在眼前,而两人此刻闻声之间,有哪能镇定自若。此时最怕的,便是有第四个人赶到,而这第四人又是两人无可匹敌的对手。 然而两人对视之后,万事通却是忽然哈哈一笑,随即瞥了一眼长孙笑道: “百里兄,其实这人虽想为难你我,可却罪不至死,反倒是阴差阳错的帮了咱们一把。与其取他性命,倒不如...” 言至此处,万事通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小风的同时,余光却扫在长孙笑的脸上。而此时,却见他忽然面露喜色,不由得心中暗笑一声。 长孙笑方才亦是被两人的算计,与小风最后的那句话所震慑,一时间竟是忘了讨饶。并非是他为人一向如此,而是因为方才确实乱了方寸。 此时听两人如此一说,长孙笑顿时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等待着黑袍小风后面的话。无论是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而一旦自己脱困而出,许出的代价是否要实现,那便是自己的事了,别人不能干涉,也不会干涉。 “不如如何?” 小风心知万事通问出此言,定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这般简单,当即配合反问。而万事通闻言一笑,却是转头将目光彻底落在长孙笑的身上,不怀好意的道: “江湖皆知霹雳堂财大气粗,却不知副堂主的命,值多少金币?” 长孙笑闻言大喜,却没有半点被人当做交易筹码而应有的愤怒。因为既然对方求财,那么自己便有了转圜的余地。可就在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艰难开口的同时,却仍旧保留了一手: “额咳咳..老夫身上只带了一千金币,不过这嵩山盟尚欠老夫十万金币。老夫以最珍视之物起誓,若你们今天放了老夫,这十万一千金币悉数奉上!” 长孙笑将话说完,却因重伤之躯说话时引动伤势,而一阵剧烈的咳嗽。当咳嗽声停止之时,长孙笑的脸色已然惨白如纸,仿佛去了半条命一般。 长孙笑说话时的一举一动皆落入小风眼中,而他原本摸向胸口的手,此时却也已经放回原处。小风见状,心道一声无智,只因对方在生死之间,太过容易相信别人。 同时小风也猜到,他的身上肯定不止一千金币,他只是在怕自己说多了,便会招来杀人夺宝之事。而站在一般人的逻辑上,此时却定会开口去问: “哼,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联合嵩山盟的人,到时反咬我们一口?”之类的话。 可是小风在看破对方心思的同时,只给了万事通一个眼神,随即万事通便直接跳过了这句话,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道: “哈哈哈,十万金币,不错,不错。既然你以心中珍视之物起誓,那今日就姑且信了你,不过...” 长孙笑闻言间大喜,可听到最后那两字,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变,心道莫非对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而就在下一刻,却听对方笑着道: “不过你这伤势若不处理一下,恐怕没办法活着到达嵩山。我们可以不杀你,却也不会立即放了你,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处理伤势,别想着逃走,我们会看着你的。” 长孙笑闻言一愣,随即眼底却是出现一抹鄙夷之色,心道原来你们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此时竟然还想着我的伤势,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说罢,万事通与小风对视一眼,而后看也不看长孙笑一眼,便朝着他身侧的方向走去。在经过长孙笑身边的时候,万事通还叮嘱了一句: “记住,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就算你发出信箭叫来了人,万某依旧要了你的命。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哼哼,我想不必多言了吧?” 说罢,两人便朝一侧走去,再不回头。而长孙笑额头之上却渗出几滴冷汗,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万事通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底的那道恶寒,又再次出现了。 两人走出十步有余,并非开口,却是在进行传音,只是两人传音的内容,若有外人能够听到,却是会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因两人传音之间,只有短短三句。 “万兄,是时候说一说你的计划了。” “嗯?什么计划?” “哈..原来如此。” 传音落定,两人继续前行,不曾回头看长孙笑一眼,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留在原地的长孙笑,脑中不断快速思索,然而三息过后,却还是放弃了发出响箭的念头。 且不说劫车的属下是否来得及赶到,而就算他们赶到了,自己又真的能免除一死么?而自己真正的底牌,那颗神风雷火弹,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因为以自己的机关造诣和内力,尚且无法达到使用此物的标准,若是强行使用,那便和寻常人直接丢出没有什么分别。届时自己的下场自然也和寻常人不会有什么两样,便是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炸死别人的同时也炸死自己的结局。 而这张底牌,更大的作用是在于威慑,而不是真正出手后的威力。只有当箭在弦上之时才是其威胁最大的时候,而当一把神弓没了箭,那么它剩下的作用,便只有砸人这么简单。 心下既定,长孙笑开始运功疗伤,而此时此刻,他却还没有意识到此处除了自己三人以外,还有另一名高手在场。而他自己此刻看似安逸,却是旁人用来钓鱼的鱼饵,身在局中,却是当局者迷。 小风与万事通两人走出三十余步后骤然停下,而后转身监视起长孙笑。两人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十万金币,而是想做一次试探。一次以长孙笑为诱饵,看是否能钓出那第四人的试探。 而同时,亦是想让长孙笑放下戒备,全力运功疗伤。而当他内功开始运转之时,便是他最为薄弱之时,那时若自己两人出手,任他反应再快,以他如今的重伤之躯,都无法再取出他怀中的雷火弹。 因为在运功被强行打断的瞬间,他就会因为压制的伤势无法压制,进而爆发。届时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大半的性命,抬抬手指已是奢侈之想。 “百里兄,你可发现那人了?” 两人坐定许久,万事通却忽然开口,而并非选择传音的方式。不是他怕对方能够窃听到传音入密,而是怕对方听不到两人的言谈。 “没有,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是隐藏的功夫太好,还是此时已经走了。” 然而正当小风的话落定之际,之前那神秘男子的声音却再度突兀的响彻在两人脑海之中,却是一句: “不,都不是。而是你们的功夫太差。” 话音落定,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可随即却是对着万事通进行了传音,语气十分平静,内容却是让万事通一惊,正是: “别去看,那人在十点钟方向,四十七步位置的树冠上。” 万事通的惊讶,自然不是因为小风方才又成功算计了旁人,而是他竟将位置说的如此详细。 而小风再说出那句试探言语的同时,便已经舍弃五感,进入了识能之境。小风心想既然要试探,那便彻底一些。而果然那神秘男子再度施展了识能传音,可在小风的识能之境中,却仍是被感知到了一丝细微的痕迹。 而这缕痕迹如果不是他向自己传音,而是向旁人传音,自己恐怕还无法察觉。只是他向自己传音的同时,正好落在了自己的识能之境中,便让自己轻易的捕捉到了他的身形所在。 因为在小风的感知之内,自己与那人之间,有着一条极细且忽隐忽现的白线... “唉...” 万事通终是轻叹一声,只因他此刻虽然知道了那人的位置,可自己的武功却无法偷袭那么远。两人起身之间,看也不看头顶一眼,便朝着前方的长孙笑走去。 而长孙笑此时运功疗伤,却真的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对于外界的事物反倒是漠不关心,也无余力。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随着两人距离长孙笑越来越近,同时距离那棵树也是越来越近。而树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仿若人偶一般。万事通一手负于身后,一手铁扇轻摇,神态自若。 而小风则是死死盯着长孙笑,脸上出现一抹丝毫不加掩饰恶意的笑容。 只是两人皆知,此时最大威胁,并不是已经在自己掌握中的长孙笑,而是那树上毫无作为的人。便如同之前所说的箭一般,不发之时,才是威胁最大之时。 “七步、五步...” 当两人距离长孙笑只有三步之时,长孙笑心底的那股恶寒却再度升起。只是他此刻正处于运功的关键,一时间不敢分神大意,却是生平第一次没有重视这种寒意。 然而就在万事通手中铁扇一横,随即便要朝着对方百会穴劈下之际,一阵莫名劲风却是忽然吹起。而后两人便听“嗖嗖”两声轻响,万事通见状身形骤然后退,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赫然挡在身前,已是满运内力。 而小风则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却见两道金色剑气,旋转交错之间,朝着长孙笑心口命门直袭而去。 “啊!!” 长孙笑口中一声惨呼,运功疗伤被强行打断,口中一口黑血又是随即喷洒而出。可这一次却不同于上一次,当他身形倒地之时,身体却再没了动静,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而正当万事通凝神备战,而小风心念一转,成功捕捉到一缕风元素之时,却见一名蓝衫男子从天而降。只见其一手掐着剑诀,而另一手反手握剑藏于身后,头戴道冠,脚踩战靴,一身装扮,天外客的身份尽显无遗。 可就在下一刻,一声轻呼从万事通口中传出,而随即三个声音,接连而起,可这意思却不尽相同,正是: “是你!”“竟然是你!”和神秘男子的... “果然是你!” 第705章 燕飞羽 万事通看清男子样貌的同时,一句竟然是你脱口而出,却不是因为两人有什么故交,而是因为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别了。 万事通现在虽不能通万事,可通百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眼前这神秘男子素来行事低调,可万事通却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或者说特意关注过他一段时间。 眼前的蓝衫男子能让万事通意外,却不是旁人,正是万事通的中原天外客修为榜上,真正的第一人。也同样是当初聚贤论剑,决出的七大高手之一,只是后来便销声匿迹了。 而他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公示亭下的榜单之上,却是因为他行事过于低调,而主动选择了隐匿修为等级。 “此人是...” “花间一壶酒。” 万事通反应过来,立即便想告知小风此人身份,可就在这时,却听对方先自己一步开口。说话间语气虽然平静,却难掩面上的惊讶,万事通见状,亦是一愣。 与其说小风认得眼前的人,倒不如说他认得眼前人的剑。这人正是长安血夜之中,于断崖之旁,救了自己与十月飞花一命的神秘高手,亦是地宫一战中扭转乾坤的关键所在。 因而见到这样一个长安血夜中的人,此刻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看他的眼神,似乎又对自己并不陌生。这一来二去之间,却让小风心头一喜,只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失去记忆的人。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见喊出“果然是你”四字的神秘男子,此刻脸上原本复杂的神色忽然平静,转身之间只给两人留下了一个背影和一把剑。 “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华山派燕飞羽,并非是你口中的大师兄。” 男子说话间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随意之事。可若燕飞羽方才没有表露出相见时那般神色,而是始终这般平静的话,小风也许还会相信这世上有人长得如此相近,又或者是两者中的谁易了容。 可是此刻小风亲眼所见来人之前的变化,面对此刻对方这看似精明的解释,却是心中几乎笃定对方必定就是花间一壶酒。而他之所以试图否认身份,甚至以“大师兄”之名混肴视听,却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什么。 至少,他绝对和其他长安血夜中的人不一样,应当是多少保留了一些记忆,否则对于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他大可不必如此。 “哈哈哈,原来是燕兄。却不知燕兄此行,是特地为了我二人而来,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小风有自己的理由,看出对方的破绽,而万事通则是全凭感觉。万事通脸上的笑容中,不带半分尴尬,可是心底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心道: “好好好,既然你喜欢角色扮演,那万某就陪你玩下去。反正无论你是谁,我知道谁是你就行了。” 然而接下来燕飞羽的话,却让万事通一时间猜不到真假,正是: “受人所托。” 小风与万事通皆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应当不必如此繁琐,对方既然没有说明是何人所托,那便意味着问了也是白问。然而此时万事通,却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多嘴问了一句: “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一声冷哼,随即又是一声冷笑,像是在嘲笑或者鄙夷什么。万事通自觉无趣,不再开口,却是给了小风一个眼神。小风会意间,迟疑了半息之后,终是开口道: “阁下想让我们如何做?” 话音落定,小风却见燕飞羽的身形忽然一颤,虽然幅度极为轻微,却仍被他看在眼内。而过了半息的功夫后,燕飞羽忽然转身看向小风,脸上却是难得的出现了一抹笑容道: “哈,与聪明人交谈果然简单。坦白说,我要你们回嵩山,将欠五城六会的问题解答。作为交换,我保你们事成之后七日内不死。” 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平静的语气下,却带着充足的自信。万事通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苦笑不已,心道:“作为第一高手,你武功一流,可演戏的功夫却也太差了吧。你这样说,谁还能觉得你真是华山派一个无名小卒呢?”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万事通早有准备,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去做,否则后患无穷。当即看了小风一眼,见对方亦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应下: “好,希望燕兄言而有信,却不知燕兄是要与我们一道回去,还是...” “哼。” 没等万事通把话说完,燕飞羽却又是一声冷哼,算是回应了对方。万事通闻声间,极力克制自己脸上的肌肉抖动,他明白,对方这是因为方才自己的一句话,就把自己“踢出”了聪明人的行列。 而现在他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和自己多话。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冷哼出声,自然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答复,万事通随即一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别过,嵩山再会了。” “再会。” 小风闻言间亦是附和一句,而后两人转身便要离开。小风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少言寡语,却不是因为他性格如此,而是因为他仍在猜测对方的心思,同时回忆起长安血夜中的点滴。 同时他也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男子的背影时,总感觉十分熟悉,而这种熟悉感,却又好像不是因为长安血夜中的匆匆几面,而是更远的时候。 而正当两人转身之间,燕飞羽忽然一个纵跃便起身飞上树冠,十息过后,就在两人即将彻底走出燕飞羽视线之时。小风的脑海之中,却是又一次突兀的响起对方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江湖路...加小..特别...你身..不简单..” 小风闻言间身形一滞,万事通见状看了小风一眼,间对方没事之后,并未在意,继续朝前走去。而小风则是回头朝着燕飞羽所在的树冠上看了一眼,同时心念一转,运转识能传音了个过去,却只有一句: “多谢...” 一阵飞鸟应声而起,随即大树之下便传出一阵似是什么东西落地的闷响。好在四下无人,好在小风两人已经走远。树下的人缓缓用剑支撑起身,狐疑的看了树冠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收剑入鞘。 却是双手负于身后,随即抬头朝着天边望去,口中轻叹一声道: “夕阳无限好,只可惜..天不长久,注定要变了...” 半日后,五城六会驻地之内,议事大帐之中。一名身材黝黑的壮硕男子,此刻在帐中左右徘徊,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正是易容成熊大的那名天下会堂主。 “唉,熊堂主稍安勿躁...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而这大帐之内除了十域的叶老的外再无一个这般年纪之人。可是这名伪装成熊大的汉子听了,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一般,走的更急更快。 如若真正的熊大在此,见了他如此败坏自己的形象,定然会打的他连兄弟都认不出。而其余五会之人见了他这般模样,嘴上虽在劝说,可心中却不知如何去想,自然也不排除鄙夷的想法。 不知天下会是不是真的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当先锋?如此的心性,又如何指挥所属迎战江湖人? 可是这些人哪里知道这汉子内心的想法?他此刻之所以如此焦躁不安,不是因为他迫切想要从万事通的口中得知众人想要问的那个问题,而是因为一个会主亲自交代过的重要人物,就这么在他眼前被人劫走了。 时间正一秒一秒的度过,而每晚上一秒,自己的失败就多上一分。因为晚上一秒,会主所率的大军便距离嵩山近上一分,到时他真不知如何像会主大人交代。 “熊堂主,以前怎没看得出来,你竟是这般毛躁的性格呢?” 就在这时,松柏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而说这话时带的敌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他们月下独行与天下会是敌对关系,平日里交手无数,可是松柏与熊大之间却有着一种对手的情怀。 如果说之前在场众人中,除了小风之外还有一个人看破了眼前这熊大是假的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他的老对手松柏。而此时松柏开口,却也不乏挤兑对方的意思。 “嗯?你说什么?!” 假熊大闻言一怒,可他刚刚开口,门外却是传来一声他期盼已久的声音,却顿时宛如一盆凉水一般,让他彻底清醒,放下了松柏方才的话。 “报!!巡逻队回来了!” “好好好,快让他们进来。” 叶老闻言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众人却见一队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尽头。而这队骑兵末尾的马匹上,却还跟着两人。 而就在这时,传令者方才接着开口道: “而且,他们还将万事通两人带回了!” “嗯,不错,不错...” 十域的叶老闻言间轻抚胡须加以赞赏,可心中却是觉得大为欣慰。因为这巡逻队中,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己十域联盟的人,这回也算是给自己长了脸。 三息过后,一队骑兵翻身下马,带着路上遇到,并且主动要求同行的万事通两人进入大帐,而后这一队骑兵整齐划一的冲着叶老一抱拳,齐声道: “幸不辱命!” 叶老闻言面上笑容可圈可点,比起之前佯装出的笑容,此时倒真像是一名和蔼的老人。而就在他让这几人先下去休息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之前还焦躁不安的熊大,此刻竟然坐回了原座,变的安静无比.... 第706章 八方烟雨会嵩山(上) “哈哈哈,两位风尘仆仆而归,此时故地重游,却不知作何感想啊?” 眼见大帐之中气氛诡异,此时眉开眼笑的叶老却是第一个开口,算是寒碜两句。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一声冷哼却是从他对面红狼杀手的口中传出。 “哼,既然回来,那就直奔主题,不要再浪费时间。” 万事通与小风两人闻言对视一眼,而后万事通却是大笑出声,手中折扇一开,向前两步道: “哈哈哈,诸位恐怕是忘了一件事。当日并非是我们二人有意出逃,而是诸葛世家的人当着诸位的面,将我二人给掳走的。何况...” 言至此处,万事通又卖起了关子,见无人应答,叶老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问了一句:“何况如何啊?” 万事通这才接着道:“何况这次是我们主动找到巡逻队,要求他们带我们回来,而不是被他们请回来。虽然此刻身在此地,于结果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你们却要知道,什么才是询问他人的礼貌。” 万事通的上半句说的和颜悦色,而后半句脸色却是骤然一变。小风看在眼内,猜到了他的心思,万事通此刻心中想的只有一点,那便是疯狂给蓝衫剑客找麻烦。 他相信既然对方说出要保自己等人七日不死,那便会一定做到。因而自己此时对这些人强硬,便相当于是给他找了麻烦,这也算是报了当初对方那副鄙视自己等人之仇,可更多的却是为了得到更多信息。 “哼,霜天阁并不在乎你的问题。” 红狼杀手的话仍算是有所保留,他终是没有将最后半句给说出来,因为那正是“比起让你说出问题的答案,我们更想杀你。” 这种话如若红狼杀手当众说出,即便众人当场不会有所反应,可事后却也会疏远霜天阁。只因为他这话自有取死之道,因为在场的众人大多数都是冲着万事通的秘密而来,如今他要杀万事通,便是触犯了众怒。 “哦,那既然如此,万某这就将诸位的疑团解开,不过嘛...嘿嘿。” 万事通说到这里言语又是一顿,而这一次发问的却不知有叶老,还有其余五城六会的人,而其中的言语虽然驳杂,可大致的意思却皆不过一句: “不过什么?你大可放心,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之后,我们定会保全你们的安全。” 然而他们接下来听到的,却是万事通的一句惊人之语,正是: “不过,既然霜天阁并不在乎万某的问题,就请霜天阁的人先离开此处吧。万某不想污了别人的耳,脏了自己的嘴。” 对于万事通这变脸如翻书的“表演”,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无奈,却并不反对。而这些戏,若是换做自己来演,恐怕也不会比对方好上多少。 只是小风不知道,那名蓝衫剑客燕飞羽是否此时已经到了驻地之内,而他若听到万事通如此作死的言论,脸上却又不知要有如何神情。 万事通话音落定,大帐之内一片死寂,大帐之外亦是哑口无言。只因为红狼杀手此人身上的杀意此时已经外散,而此人气势太过阴冷,却也没有人去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叶老却是忽然轻咳了两声: “咳咳...” 话音方落,大帐之外人群之中,三个人忽然皱了皱眉头,随即却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喊道:“霜天阁的,要我说你们就不要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了,反正你们都自己说了不在乎问题的答案,赶紧离开吧,大家说是不是?” 话音落罢,大帐之外却鸦雀无声,而红狼杀手杀意十足的眼神亦是随即投了过来,更让众人为之一惊。可就在这时,另一个相反的方向中,却又有数人齐声开口道: “说的是啊,既然他们霜天阁自己说了不愿意听,那还浪费大家的时间干什么?赶紧走吧,快走吧!” 人会惧怕强者,会惧怕野兽,是因为孤身一人不愿成为对方的目标。而当有人带头挑衅,而一人的参与并不会引火上身,又或者说程度不够强的话,那么他就会不再顾忌。 此时这三人开口之间的应和,却在人群之中如湖中炸弹一般,涟漪迅速传开。纵使是红狼杀手这种自带深渊野兽气息的人物,在人群的舆论之下,气息亦是不复从前。 又或者说他的气息没有变,只是人们不再惧怕,只因分担的人太多太多。而这些人中,更有觉得事不关己者,随着人群附和而来。即便事后有人找到他们,要计较此事,他们也会说自己不过是跟风而已,那些人你不去找,凭什么找我? “对啊,就是,霜天阁的人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大帐之外一哄而起,其中不明真意被带动者不计其数,而看破这其中门道者,此时却也愿意推波助澜。红狼杀手闻言间,恶狠狠的看着对面的叶老一眼,他岂会不知这带头的几个人,正是他安排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红狼杀手不单单是杀手小组的组长,还代表了此刻的霜天阁,因此他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在场的人,也许他谁都不怕,可是此时此地,却是谁都不能杀。 “哼!我们走!” 一声令下,红狼杀手当即起身,便朝着帐外走去。经过小风与万事通时,恶狠狠的看了两人一眼,却被两人全然无视。而至于霜天阁的其他人,却也没有怨恨红狼杀手什么,倒不是因为他们个个都看出是叶老从中作梗,而是因为他们是天外客。 今日万事通的所说的消息,不可能不被大肆传扬,因而即便自己等人此刻不在场,也定会知晓一切。因而此时离去,倒也无伤大雅,只是心中还是生了几分闷气,只觉得这个红狼杀手,很不适合做帮派的高层。 “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却不知两位小友...” 不多时,霜天阁的人已尽数离去,而此时叶老却又再度开口。而他这句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却是丝毫不给霜天阁面子。而其余人看在眼中,却乐在心里,北霜城两会不合,自然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万某说到做到,既然碍事的人走了,那自然是知无不言。” “哈..” 万事通话音方落,叶老顿时露出一副欣然之色,而在众人“走心”的笑声之中,小风却也是轻笑了一声。只因为他明白,万事通说了知无不言,却没说言无不尽,可在大多数人听来,却会自动的将后半句给脑补出来。 他明白,万事通只怕又是要算计一番五城六会,而他此刻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万事通会被江湖人追杀的如此凄惨,恐怕当初他也曾套路过霜天阁与月下独行吧。 “爽快!那你说说,你可知道天外客进境缓慢的原因所在啊?” 这次率先开口发问的却不是叶老,而是那个假冒熊大的黝黑汉子。只是他问话时虽然问的是万事通,可眼神却落在了小风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方才移开。 “当然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三字一落,场上气氛顿时又是一阵死寂。可就在这时,一个笑声又再度响起,却不是旁人,正是小风: “如果万兄知道这个秘密,那我们又何必来嵩山看热闹,你说呢,龙堂主?” 伪装成熊大的汉子闻言身体一颤,他清晰的听到了对方是叫自己龙堂主,而不是熊堂主。可其余众人,却并未听清小风最后的称谓,只因为这声音到了末尾实在模糊。 “百里兄说的不错,万某若是知道此事,你们觉得以万某的性格,会不立刻在公示亭宣告天下,以证我万事通之名不虚么?” 万事通话音落罢,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大帐之外的人却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同时朝着问出这个问题的熊大,投去了鄙夷的眼神。至于天下会的众人,虽感觉面上无光,却引以为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堂主,一向智商不在线。 “嗯,他这话说的不假,若是他一早知道,我们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松柏却忽然开口,给万事通作了一次证,而后万事通冲着松柏点了点头,却被对方无视。月下独行是最早追杀万事通的人,因此他们足够了解万事通。 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等天下人不知而他独知,又事关天下人的秘密,如果这秘密可以说,他定然不会隐瞒至今。 “两位小友,还是不要卖关子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小友虽然不知答案,可想必是有一定的线索吧。” 叶老的声音终于响起,而他的为人虽在外人看来极为虚伪,可他的话却一针见血。万事通闻言间忽然脸上轻松的神色陡然一变,双眼一凝间认真的道: “现下已知少室山天外客如今修为等级突飞猛进,而除了他们之外,原本的榜上高手与他们相比,如今已是十不存一。可是你们可曾仔细想过,他们比起我们的优势究竟在哪里?” 此言一出,大帐之外的绝大部分人皆进入沉思,而少部分人则与大帐中的人一般,看着万事通,等他说出答案。而半息过后,万事通果然接着道: “他们比起其他门派,在武学上又有什么独特的优势,是其他的门派绝难比拟的?又或者说,他们有哪出所在,旁人没有,也不允许旁人进入。” 万事通话音至此,脸上已尽是严肃的神情,可小风看在眼中,却是忍俊不禁。他只觉得万事通这次引的祸似乎是有些大了,他这是在引五城六会的人对少林寺起念啊,若此事真的被他引导而成,恐怕蓝衫剑客就算真是天外客第一人,也无法护得他周全了。 “藏经阁?” 叶老再度率先开口,却不代表他真的比在场众人都想的快了一分,而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思索是否要由自己开这个口。虽然这里都是天外客,虽然这里没有他们的人,可是一旦事情最后失败,那么这个责任... “没错,正是这如此,旁人没有,而他们不允许外人进入,同时又是他们弟子的特权。若这也不是,万某便再想不出任何理由,为何他们弟子便能高人一等,轻易拔得头筹。” 四字入耳瞬间,大帐之外的众人顿时群情激奋,他们皆知这片江湖并没有什么管理者的存在,换句话说一切皆由自己做主。同时对于这种不公平的规定,自然也无从要求改变。那么,便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可与大帐之外的众人截然不同的是,帐内的五会高层闻言,皆尽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之后,仍是叶老说了一句: “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而就在此时,嵩山之上,少室之中,三声嘹亮钟鸣赫然传出,其中夹杂雄浑内力,响彻四方。与此同时,大帐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报之声: “报!市集之外,发现数百名喇嘛,正自南方朝嵩山而来!” 第707章 八方烟雨会嵩山(中) 万事通一语惊人,大帐之中一片寂静,然而半晌过后,叶老的笑声却是打破了沉寂,开口间说出了众人的心思。 “哈哈哈,诸位又何必如此忧心呢?我想咱们五城六会之中,应当不止我十域联盟有后续人马未至吧?” 众人闻听叶老这话,脸上的沉思神色骤然消失,之前他们之所如此,更多的只是陷入气氛而已。而叶老的话,自然是最大的事实,除了萧月的不夜天并不重视此事之外,其余四城五会的真正首脑,却皆都在来往嵩山的路上。 而他们之所以来的如此缓慢,却不是因为讲究什么大人物要押后而至的排场,而是他们亲自率领了各自的“大军”。而先来的这些,或是精锐,或是先锋亦或是不在大型团战序列中的人物,比如客卿、高手等等。 然而叶老话音落定之际,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假熊大,而后意味深长的拉着长音,补充了一句: “你说呢~熊堂主?” “这..你..” 这假熊大明显没有想到,这糟老头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迟疑了半晌之后,十分尴尬的低头成是。而当他口中的是说完之后,方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而这时换来的,却是众人的一阵大笑。 随着这一声笑声响起,大帐内外的气氛算是回转了许多,不再因此行的对手已经确定是少林,而感觉到彷徨无助。至于假熊大,则是反应过来,脸上尽是大写的尴尬,眼神四处张望,仿佛是在找寻一个地缝,自己好钻进去。 “熊堂主直言快语,却是我辈之中的佼佼者。根据哨探来报,慕容会主所率的一万部众,应已到了天机城地界,想来最多不出三日,便可抵达嵩山脚下与我们会和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松柏,却不知是出于给这假熊大撒一把盐,又或者是什么目的,竟开口说了这样一句暴露自家实力的话,可同时也是彰显了自己的情报能力。 话音落定,叶老轻抚胡须,而后却缓缓起身,朝着此刻宛如空气一般,被众人无视的小风与万事通两人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道: “其实以我们的脚力,若全力赶路,只需半日或至多一日便可至嵩山。而包括慕容会主在内,其余各家的帮主会主,之所以姗姗来迟,却皆是因为各自所属城池后,所站的世家吧。” 叶老此言一出,小风与万事通却是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玩味。因为他们猜到,这叶老只怕是嫌事情不够大,又迫不及待的继续搞事了。 众人闻言之间,却无不再度陷入沉思,只因为叶老所说确实是一大心病。五城六会的后续大军之所以姗姗来迟,正是因为皆或是选择偏僻小路,又或者绕开官路而行,只为了避开这些江湖世家的耳目。 否则以如此大规模的天外客集体动作,那五大世家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南宫世家与北堂世家的例子摆在那里。就算这些天外客在他们眼中,个体的实力极差,可是一旦这十几万人联合起来,却足以湮灭任何一个世家。 “今日,我等相聚于此,而七日之内,想必诸方英雄便会汇聚嵩山。我们此行的目标既是少林,一旦得手则势必引来天下江湖人士关注,甚至联手攻之,届时我等又当如何?” 叶老此话说的义愤填膺,手中权杖更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帐内众人思索之间,一直处于瞌睡状态的秋月无边,此时却是忽然来了兴致,懒洋洋的声音从旁响起,说起话来却是一针见血。 “叶老的意思,难道是想弄一个大联盟,然后再开个武林大会推选盟主,紧接着搞个什么五城联盟围攻少室山的戏码?如此一来,这盟主之位....” 秋月无边的话说到这里却是恰到好处的停止,留给众人无限遐想,而帐外的人则大多听出其中的门道,齐齐朝着叶老投去了杀人般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时,叶老却是权杖一挥,虽无风无劲,却让周围之人一时安静。而就在这时,叶老轻抚胡须,缓缓开口道: “错了,秋月堂主说的错了。” “哦?” 随着秋月无边一声轻疑,众人立刻将眼神落在叶老的身上,皆想看看这老家伙想说出什么样的话。而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小风与万事通,此时也是关注了叶老一下,他们也想知道,叶老此时会如何回答。 是否他真的会弄一个什么五城联盟,然后趁着这乱局推举个盟主,搞个什么五城并派,大闹少林什么的。 然而就在这时,叶老却是将手中权杖向地上一砸,随着响声传出的同时,大声开口道: “五城六会不是江湖人士,我们也不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弄什么五城联盟,推举什么劳什子的盟主。如此做法,不过是让我们此刻分裂而已,到时候内耗过度,却给旁人做了嫁衣。” 此言一出,众人的嘈杂总算少了许多,而紧接着叶老便接着道: “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作为。我们要做的,便是此时此刻定下一个默契,一个规矩。” “却不知,是什么样的规矩。” 一直没有说任何话的萧月,此时轻声开口询问,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此刻有些好奇。而至于她们不夜天,对于嵩山之事却不大关注,因而是此行五城六会中,唯一的一家没有倾尽全城精锐而来的。 “我们一旦对少林动手,则势必被天下江湖人敌视,而我们一家之力恐怕无法抵挡一派之力。因此我们需要一个规矩,那便是针对江湖人而非天外客之时,我们要一致对外,不得勾心斗角。 也就是说,一家受难,诸方共讨之。让江湖人意识到我们天外客是一个整体,如此一来,却不会再有人轻易对我们出手了。” “一致对外?还说不是联盟,这与联盟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却是没等帐内的人答话,帐外的人却率先带起了一阵“波澜”。而叶老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般,双手虚按了两下,见对方毫不给自己面子,却也并不生气,接着开口道: “老朽说了,五城六会不是江湖人,而是天外客。咱们之间打开天窗说亮话,帮会与帮会之间,城与城之间,根本不可能做到秋毫无犯,所以这条规矩,仅仅是针对江湖势力,而平日里咱们该怎么做,仍旧怎么做。” 话音落定,四下哗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却从旁响起,第一个应和了叶老,竟是万事通: “哈哈哈哈,叶老这话,却是今日万某所听到,最真切的话。” “不错,虽然这条规矩在细节方面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但在大体上,却对五城六会皆无害处。我想独行也不会拒绝,那在此,我们月下独行便表态,支持叶老的提议了。” 松柏的话可谓雪中送炭,而他表现出来的果决,也彰显了他在月下独行中的地位。毕竟在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以堂主身份,直接代替帮会做出决定的。而后便是: “此事有益无害,不夜天亦应下了。” 此时大帐之中,只有四城四会,月下独行与不夜天皆已应下,叶老的十域作为发起者自然也是不会反对,众人便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假熊大的身上。而这时,这假熊大却是如芒在背,他可真的没有胆子,替会主大人做决定。 可是但凡他有一点智商,也会明白就算是慕容会主此刻在此,面对已经过半的其余三会,也会选择同意才是。他此刻这般作为,除了彰显他自己无能无知之外,再无其他。 “这..这还是要等...要等...” 假熊大的话说的磕磕绊绊,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又是伸了一个懒腰,而后换了一个姿势,接着趴了下去。而就在他趴下去的同时,随口说了一句: “唉,别逼熊堂主了,他忠心耿耿,肯定是要等慕容会主来了才好决定。再说了,咱们在这里说上一遍,等后面的人来了,还不是又要再说一遍,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说罢,秋月无边换了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却是看向了小风与万事通,一句传音传了过去: “百里兄,等下他们若是对你们动手,我和松柏不好直接出手相助,但我早已安排了人在东南方向接应。等下我会制造混乱,你们自己加油吧。” 小风闻言间,只觉心中一暖,虽然自己两人此时有恃无恐,但对于这个朋友做出的这些安排,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至少对方是身处在敌对面,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而易地而处,自己却未必能对他行此方便。 “杀!!” 就在此时,大帐之外,乃至营地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声音虽小,回响却大,仿佛是在远方传来一般。以此推测,声音的源头,恐怕是上百乃至上千人呼喊而出。 可是这方圆一里之内,却是送山脚下,天外客的市集才对。而市集中严令禁武,否则五城六会共讨之,又怎么会发生这种大型斗殴事件? 喊声声传入大帐众人耳中时,虽以细不可查,可此时众人刚刚就上一个话题得出结论,正处于安静之时,加上在座的众人皆是天外客中的佼佼者,却是听得仔细。 叶老闻声间,轻抚了一下胡须,却是朝着将暗的天边望了一眼,口中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冷气,而后眉头一皱道: “莫非..莫非是之前来报的那些喇嘛,与市集中的人起了冲突不成?” 叶老话音落定,大帐之中的人却是齐齐起身,而秋月无边此时却也重新打起了精神,可当旁人走到叶老身旁之时,他却走到了小风与万事通身旁,似是虽是打算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暗度陈仓。 可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却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而后一个人慌张的跑了过来,却已经是蓬头乱发狼狈不堪。刚入大帐范围,便大声道: “不好了,不好了!” “你且冷静一些,慢慢说,仔细说。” 眼见来人慌慌张张,却像是自己不夜天的人,萧月轻声开口,却不知是暗中用了什么方法。这声音落入那名男子的耳中之时,那男子整个人身体一颤,而后竟是立即镇定了下来,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就在方才,不知为何市集外面忽然来了一些番僧喇嘛,一言不合便与我们起了冲突。那些人武功奇高无比,我们无奈之下用了响箭,而后霜天阁的朋友便到场相助,其余天外客朋友也有出手,可是却仍不敌那群人。 后来霜天阁的红狼堂主,还有他那几位..那几位朋友一同动手,这才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喇嘛。可是这些人非但没有被吓走,反倒是集结了更多的喇嘛,而且每一个武功都是不弱。此时红狼堂主正陷于苦战,我们完全是占了下风啊!” 话音落定,四城四会,五名高层对视一眼,而后叶老却是笑了笑道: “哈哈哈,这天真是喜爱弄人,我们刚刚定了规矩,便有人要来踩我们一脚。眼下之战,正是我们五城六会,联手的第一战了!” 第708章 八方烟雨会嵩山(下) 嵩山之上,少室之中,钟鸣七响,连绵不绝,声波纳浩瀚气劲,广泽四方。夕阳渐衰,人烟渐稀,山上郁郁葱葱,山下人流湍急,一片密林,宛如隔世之作。 少林千年古刹,山门虽显破旧,却不失庄严之相,而今日这少林山门更是与寻常不同,似是在等待什么,又似是与钟鸣之声遥相呼应。 山门四下,数十名武僧严阵以待,武僧之前两名身穿褐色袈裟的老僧,正双手合十,看向山下方向,面上虽是平静,眼中却显凝重之色。 这两名老僧虽年约六旬,面上亦有褶皱之处,可却红光满面,没有半分老者的年迈。两人一左一右,各领数十名僧众,却像是两颗老松一般矗立在山门之前,不知已存在了多久。 山门之处一片寂静,数十人宛如静止,一动不动,然而少林寺内,与外面的沉静却是截然不同。一众老少僧众,皆朝着少林寺广场奔去,神色匆忙,如临大敌。 而这一众老少僧众之内,却有一股画风截然不同的所在,这群人虽然也是少林弟子,可一不梯度,二不穿僧衣,与俗家弟子亦是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人手中或持刀剑长棍,或拿斧钺钩叉,尽皆是兵器外露。而穿着打扮更是怪异无比,上下全然不搭,大多以布衣配铁鞋,显得十分古怪,而其余正常的僧人,却对他们视而不见,正是少林一脉的天外客。 而与一般僧众不同的是,这些人虽也朝着少林广场的方向行去,可步履之间却要从容许多,而行走间,嘴里亦是交谈不停,诸如此类的声音比比皆是: “唉,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打起来了,咱们这些人完全是躺枪啊,你说真的和天外客动起手来,咱们是帮哪一边啊?” “当然是帮师门啊,你帮外人打自己,那你以后去哪学武功,去哪精进修为啊?你以为你是那两个异端呢?” 一名膀大腰圆的少林天外客,在说完这句话后,却是朝着四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这一举动被同伴看在眼内,顿时开口嘲笑道: “哼哼,你要是没这个胆子去招惹那两位,你就别在这种场合拿他们说事儿。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这些少林本家弟子,不就是开个会么,至于跑的这么急么?出家人的修身养呢,禅功呢?哈哈哈哈!” 这男子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而当他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却感觉到一阵寒意自身后袭来。下意识的转身间,却见远远有数名武僧装扮的僧众看向自己,顿时鸦雀无声。 “你看你,被执法队盯上了吧,叫你乱说话。赶紧...诶?” 之前那名天外客见嘲笑自己的同伴被执法弟子警告,顿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也大喊大叫,那下一个就会是自己,因此刚想说咱们赶紧离开,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包砸!来来来,快过来快过来!” 话音落罢,一个全然是说话之人缩小版的小胖和尚快步跑了过来,只是他却是实打实的一身僧衣,头上亦是受了戒的。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之前那名男子的大手却已经搭载了他的肩膀上道: “你们这么着急去开..额,是去演武广场,是为了什么啊?是方丈要训话么?” 小和尚看了看四周,脸上焦急的神色暂缓了几分,而他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男子口中奇怪的话,却早已经再熟悉不过。开口之间也没有什么拘谨: “大包师兄,你们不知道么?有人...有人砸场子!” 这被称为大包师兄的,便是之前说话的那名庞大腰圆的少林天外客,他的外号叫大包子,因此和这小包子却是关系甚好。而听了小包子这地地道道的少林弟子,张口间说出了“砸场子”这种话,大包子的同伴们却是会心一笑,心道: “嘿嘿,咱们这是又祸害了一个少林寺的未来,果然感染力惊人呐。” “砸场子?什么人敢来咱们少林撒野?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包师兄,我先走了,等会儿见。” 小包子趁着这大包子与同伴闲聊说大话的功夫,赶忙两念两声佛号,而后撇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而此时他抛起路来却或像是一个圆形的皮球在地面上滚动,有趣至极。 “看来是有好戏看了,那咱们还等什么?向广场前进!让那些不开眼的知道我们厨林四杰的厉害!” 大包子开口之间,喊出了这样一句口号,随即却感觉到了之前那几名执法弟子投来杀人般的眼神。四人对视一眼,赶忙运上轻功朝着演武广场奔去,而脸上却都带着兴奋的神情。 而当一行人到达演武场时,却见演武场外围的人山人海,显然是自己等人已经来晚了一步。大包子四人虽然说得有些“霸气”,可是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却还是清楚的。 因而他们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看热闹,可如今人山人海,自己等人别说热闹了,恐怕挤进去都要丢了半条命。而就在这时,四人耳中却是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看身后,诸位师弟要上来一起么?” 四人闻言间一回头,随即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在他的指引下,四人发现了此人的所在。而当他们看清此人面目的时候,大包子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喜色,因为这个人就是之前同伴口中的两个异端之一,也是带自己入少林的师兄,道沓。 此时的道沓正身处一颗古树的树冠之上,树叶繁茂之下,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若非他主动出声,恐怕以在场这些年青一代弟子的功力,是断然无法发现他的。 四人相视一眼,可随即面上却出现了难色,只因为这树上之所以没人,不是因为没人想到,而是因为一般人的轻功上不去。而四人的轻功,正好就在这一般人的行列之内。 而就在这时,道沓的声音却再度响起:“阿弥陀佛,树旁的房后,有梯子。” 半晌过后,四人磕磕绊绊的上了树顶,而其余三人刚想和道沓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打个招呼,可随即却被对方制止,随即朝着广场之内一指道: “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轰!” 话音方落,一声闷响忽的自广场之中响起,随即四下围观之人中,便发出一阵哗然之声。不过这哗然声,自然是出自那群天外客的口中,让少林寺本家的僧众一阵面上无光。 而这时,四人才看清楚,这场中所谓砸场子的,竟不是千军万马,而是孤身一人。只见这人一副吐蕃喇嘛的打扮,浑身上下却是穿金戴银,丝毫没有半点出家人的自觉。 加上此人身高马大,比起大包子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寺中其余的僧人,则完全没人及得上他这块头。而正当四人看清场下情况,正是这名喇嘛在与一名师叔祖过招之时,这一场对决,却已经到了末端。 只见喇嘛立身占地,纹丝不动,双手合十间对着面前比他矮上两个头的老僧行了一礼。可这名老僧腾飞在半空的身体落地之间,却足足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稳,等他站稳身形时,喇嘛的一礼早已结束。 “师弟的武功确实精妙,可贫僧虽然学艺不精,却也不敢有所松懈,更不能让少林宝刹蒙羞。” 老僧站稳身形之时,开口之间丝毫不见气息紊乱,可这个称谓却是十分古怪,因为他竟叫对方这名喇嘛为师弟。一时间后来的众弟子一头雾水,却不知这位喇嘛,原来是少林中的哪位大师,武功如此精妙,却为何从未听说。 “你叫我师弟?千年动荡,难道禅宗在无数代传承之中,已变的数典忘祖,尊卑不分了么?” 喇嘛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当一个人没有实力便说大话时,引来的只能是嘲笑与讥讽。而当一个人充分展现实力之后,他所说的话,无论是多么荒唐,却总有人会将它放在心上,认真思索。 这番僧之前所展现的武学造诣,全然不在这位罗汉堂首座普元禅师之下,自然已经在众人心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这一点无可厚非。而此时他言谈之间,却又似乎与少林沾亲带故,两相加持之下,自然没有人在此刻立即站在反对的立场。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又何来尊卑之分?法王这是动了嗔念呐。” 这番僧的口音虽怪,可字字句句却深入人心,面对普元禅师这一句巧妙的反驳,这喇嘛却并未动怒,而是沉声道: “普元,你以禅宗的规矩要求我密宗之人,你又是犯了什么戒啊?” 然而此言刚出,未及众人反应,便听喇嘛接着开口:“普元,你就算不叫我一声师叔,也该称一声师兄才是。不过今日本法王到此,却不是为了和你们争这一时口舌之利,去叫妙因出来,本法王所求之事,凭你还做不了主!”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大雄宝殿正中,一名身穿七宝袈裟的老僧口念佛号,踏步而来,然而步履虽慢,步步踏下,身形却似位移一般,在场众年轻弟子,皆看不出丝毫其中门道。 顷刻之间,这名老僧便已来到普元禅师身旁,转身间却是伸出右手,在普元禅师身上一抹。而只有寥寥几人方才看清,在那一瞬之间,这名老僧迅速点了普元禅师周身七重大穴,而后又以指劲逼出了普元此时体内暗藏的真气。 另一名老僧,也就是达摩院的首座普善禅师看清了这一切后,自知师兄的武学又精进了一步,不由得为之赞叹。然而这一番动作落入那名喇嘛的眼中,表现的却是自然无比。而他开口之间,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惊异的话: “普空!还有普善、普元,今日少林方丈,达摩、罗汉两堂首座,不妨齐上吧。如此,也免得旁人说本法王以大欺小。” “什么?!这番僧这么厉害,竟然要同时挑战三位师叔祖,他是脑子进了水么?” 树上的大包子一句话脱口而出,其余三名同伴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若是再平时他发出这种“赞叹”自然不会有人去管他,可如今场上一片死寂,他这话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场上高手,却是听得仔细非常。 道沓闻言亦是身形一颤,却是挡在了这名大包子的身前,而后仿若没有察觉到他这话的不妥之处一般,淡淡的开口回答道: “阿弥陀佛,此人可不傻,一点也不傻。他自知三位师叔祖自恃身份,断不可能真的下场以三对一,而他此言一出,日后却可以说是少林三大高手在他面前不敢应战。如此名利双收的算计,倒还真不像是出家之人呐。” 道沓这话的音量亦是不弱,却也没有刻意加强,然而当此言一出之际,道沓顿时感觉周身被一阵冰冷杀意锁定,而此时体内气息紊乱不堪,便像是被人点了周身要穴一般,动一下便觉带着千钧重物,苦不堪言。 可就在这时,道沓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欣然的笑容,因为他的算计已然得手,对方果然没有将怒火宣泄在自己的师弟身上。而对方如此程度的压迫,以自己的内功修为,却还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 然而就在此时,那名喇嘛却是忽然转头看向这颗大树,随即喝道: “哼!少林乃八宗圣地,千年来禅宗独大,却不知竟沦落到藏污纳垢的地步,树上的宵小之徒,下来!” 话音甫落,道沓却感一阵无可匹敌的吸力自身后而来,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是不惊反喜,一抹得意之色闪现心头。心念一转之间,当初奇遇所学的少林洗髓经却是登时逆运,而后他成名的绝技已在箭上,按而待发。 他十分好奇,以自己这同入无间之招,用自己天外客的一命,十倍反弹这法王的一击,是否能直接将此人给弹死。那对方恐怕将会成为少林寺剑建派以来,最大的笑话... 第709章 金刚不坏 世间万物,变幻莫测,而世界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存在特定的平衡,也许需要时间才能获得,也许需要努力才能获得,亦或是需要付出一些不可计量的代价。 但无论是那种代价,最终的回报,与付出相关的同时,仍旧存在一种平衡,亘古不变。 正如小风可以自由施展魔法,将抗拒火环这种暂时击退对手的鸡肋魔法,用成一点瞬间绝对防御的绝强魔法。这世上有智者自然不止一人,而道沓正是这样的人。 少林洗髓经是他最初奇遇所得,而因当日那番试炼太过残忍,道沓心中一直对此功法有所芥蒂。可就在这种芥蒂之下,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便是若逆运洗髓经心法,便可施展金身反弹之招,而这正是一种创新。 “住手!” 罗汉堂首座普元禅师眼见对手竟忽然对自己门下弟子出手,当即眉头一皱,也不再宣什么佛号。而普元禅师开口怒喝的同时,却见其伸出的右手忽然朝外一旋,而后拇指与中指相扣,指尖内力涌动,地面散落的树叶顿时化作一道弧线被他吸入指间。 方才与对手交手之时,他并非是念着什么千年前的同门之谊而迟迟不用少林绝技,而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太猛,加上对手一直是近身不断以外招相抗,自己没有机会运转内力施展绝技。 而自己的大力金刚掌运使之间,却感觉有一种被对手看破的错觉,因而方才交手数十招后,方才落入了下风。不过普元禅师心中却是明了,对方的功力只怕在自己之上,若交手百招双方气势已足,以绝技对接之下,自己必受重伤。 “哼!” 这喇嘛闻言冷哼一声,而后抬手之间,所运之招竟与普元禅师一般无二,只是运发之下,树叶已不再是一条弧线,而是成团飞舞。围观众人见状,却皆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这番僧为何会与普元师叔祖用出同样的武功。 “是拈花指法...” 就在这时,另一名没有下场的达摩院首座普善禅师,却是沉声说出了两人所施展的武学。而一众围观之人,虽未亲眼见过拈花指法,却是久闻大名,深知此乃少林绝技之一,当即凝神观之。 而与此同时,道沓的身形却不曾有半分停止,只是被那番僧以内力从场地外的大树上吸附而下的速度,变得比之前缓慢了许多,显然是他运功发招,分去了大半内力。 “不好!” 道沓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些少林首座并不知晓自己身负逆练洗髓经之事。而他们见自己此刻受制于人,断不可能见死不救,可这一来,却是让这番僧占据了主导权。 “师兄!” 就在这时,普元禅师忽然大喊一声师兄,而后原本对准喇嘛的一指,却是骤然转向,朝着空中道沓的方向激射而去。弹指瞬间,三道无形气劲三线一点,夹杂数十片落叶,疾驰而去,发出阵阵破风之声。 而一直没有出手的普空方丈,此时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而后手中宝杖怦然立于地面之上,随即却是抬手一抓自己所穿的袈裟。而下一刻,普空大师周身内劲鼓荡,徐徐生风,而同时用力一扬,袈裟便如乌云盖顶,挡在了两人身前。 番僧见状眼中一惊,心知此招乃是袈裟伏魔功,看似是防御之招,却是一招防御反击之术。自己这一记拈花指法若尽数发出,破则得胜,可若破不了对方的袈裟伏魔功,待自己回气空隙之时,对方藏在袈裟后面的一掌,恐怕便会直袭自己面门。 料到此点之后,番僧忽然也是手掌一挥,随即将自己的披风给解了下来,也是空中一扬。围观的众人一见这番僧竟又用出了同样的招式,不由得为之惊讶,更有人大呼道: “是袈裟伏魔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普空大师此刻的视线早已被自己的袈裟所阻挡,而他的本意却没想在防御之后赞出一掌,他只想化解对手的这一招。然而此时闻听周围人如此一喊,当即双眼一凝,已散去的掌势瞬间凝结。 “砰!!”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响,众人肉眼不可查间,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却只见道沓的身形忽然坠落而下。只是好在道沓反应足够迅速,在身体恢复行动能力的瞬间,便身形陡然一翻,落地之时虽也灰头土脸,却没有伤及要害。 “不好,师兄小心!” 与此同时,一招拈花指法斩断对手内劲拉车的普元禅师,此时却是忽然惊呼一声不妙。只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一指打出,可对方那股气劲却是脆弱不堪。 他自然不会认为是对手内力远不如自己,而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对手再自己出招的瞬间,便调转内力而回。而就在这时,那名喇嘛的披风却与普空大师的袈裟在空中一触即分,而后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飞射而回。 可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却是忽然响起。 “啪!” 空中一道披风与一件袈裟缓缓落地,而在围观的众人眼中,却如同舞台开幕一般。只是当他们看清眼前这戏码之时,众天外客却是尽皆一惊,而少林本家弟子则是大呼一声: “方丈!” 只见普空大师的右掌正辅在左臂之上,而左掌则抵在来人的右拳之上。可对方的左掌,此时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普空大师的身上。 只是过了一息的功夫之后,众人的担忧却是渐渐退去,因为多数人发现了一丝异样之处。那便是普空大师虽然正面承受了这一掌,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同时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容。 反倒是那出掌得手的番僧,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即逝,随即便是眉头紧皱,尽是凝重之色。 可就在下一刻,两人却是齐齐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意外的举动。这前一刻还相互出手的两人,这一刻竟是忽然缓缓撤掌,站回原地,而后同时双手合十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眼见两人分开,普元大师赶忙上前去扶普空大师,然而却被他远远挥手制止,示意自己没事。然而方才那一瞬之间,却不是两人的什么默契,而是两人电光火石之间,使用内力传音之术,进行了一番交流。 而那番僧至此,方才开口赞许了普空大师一句: “禅宗武学看来没有断了传承,凭这金刚不坏神功的造诣,普空,你值得本法王称一声禅宗方丈了。” “阿弥陀佛,大慧明王有如此功力,却也是密宗之幸,善哉,善哉。” 两人言罢,同时运掌变爪用力一吸,而后各自的披风与袈裟便重回于身,而大慧明王在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的同时,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普空大师的一举一动。却见普空大师行动之间行云流水,丝毫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这普空大师,真的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而以他如今蓝级中品的内力施展这金刚不坏神功便有如此威力,若是那名妙因施展,恐怕自己的实力还真的无法撼动分毫。 心中念及此处,这大慧明王开口之间,却是没有过多的虚伪言语,一转身便说道: “今日答茶尔虽然受教于人,却并不代表密宗认可禅宗的作为。他日待法王师兄亲临,便是我们佛门八宗解决恩怨之时。” 说罢,大慧明王转身之间,便朝着演武广场之外的方向走去,而迎面射来的,却是数千道敌视的目光。只是这些目光对于他来说,却是丝毫无法影响心境。而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却是忽然自大雄宝殿之内响起: “阿弥陀佛,我少林千年古刹,大慧明王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如此也太过不把少林放在眼中了吧。” 话音落罢,大慧明王脚步骤然一停,随即转身之间,双掌却是不断交叉变式,运功之间周身蓝色光芒忽隐忽现。隐约之间,似有四道龙纹缠绕双手之上,正是密宗至高绝学龙象般若功。 而他之所以有此变化,却是因为随着那身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绝感觉到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这剑意之中杀伐之气凛冽非常,丝毫不像是佛门中人,倒像是魔道之徒。 然而他面对这一道剑意的逼迫,身形却已被绝式锁定,此刻除了运招与对手正面交锋之外,便只能十守无攻,强接此剑。但这种做法,虽然委托,却绝对不是他的自尊所能容忍之事。 正当大慧明王浑身龙象般若功内劲运至五成之际,他却感觉周身一股强烈的杀意笼罩而来,在这股杀意的影响之下,竟让他感觉到内心有一丝压抑。而就在他分神瞬间,极少开口的普善禅师,却是急呼一声: “普业师弟,你嗔念已动,多年修行难道要毁于一旦么?!” 然而话音落定,大慧明王只觉漫天的杀意瞬间收敛,而这道剑意却忽然变得狂暴之极。就在他加催全身内力,转一身气劲于双掌之上,准备施展龙象般若掌之时,却忽然感觉这道剑意瞬间消散,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大慧明王心中暗叹一声,想不到禅宗竟还有如此隐藏的剑道高手,可此时他却已丝毫不想在此多留。因而收势转身之间,口中哨声一吹,而后一踏地面,纵身跃起。 与此同时,空中却是忽然飞来一只怪鸟,随即大慧明王便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抓着这怪鸟的爪子飞离而去。而大雄宝殿的大门亦忽然闭合,内中传出一声悠长的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然而就在话音方落之际,一阵剧烈的咳嗽却是忽然自普空方丈口中传出,众人见状一阵大呼方丈。而离他最近的普元禅师,却是一把将师兄扶住,而后饱提内力,传音全场道: “少林弟子听命,鸣钟九响,闭塞山门,所有僧众出行之时,务必结成三人以上小队,不得独自出行!” 而后,带着内息紊乱的普空大师运转轻功,迅速飞入大雄宝殿。而此时身在不远处,而被众人遗忘的道沓,却是看清了众人没有看清的一点。 那便是,自己的方丈主持,在方才大慧明王离去之时,内伤爆发,已见血迹... 第710章 粗鄙之言 同一时间,嵩山脚下,天外客集市之外,数十名喇嘛正与百余名天外客交手,然而却稳占上风。若非天外客人多势众,往往一人破绽之时,便有另外一人补上,恐怕一早便会出现死伤,而这死伤将无限扩大。 天外客这一方中,为首的四人皆是一身刺客装扮,而这四人此刻虽节节败退,却将这数十名番僧中的头领成功牵制。以这头领举手投足间,倾泻而出的内劲而言,若无四人如此牵制,只怕他只需两招左右,便能拿下一人。 然而市集之中的天外客即便不到万数,却也不止数千,之所以此刻只有百余人动手,却不是因为有所保留,或者想着看戏。而是这数十名番僧之后,约莫百步左右,赫然站着百余名穿着打扮一般无二的喇嘛番僧。 而这百余人中,与此刻对付刺客小组仍稳占上风的那名喇嘛头领服饰一般无二的,仍有七人。如若自己等人一哄而上,却是谁也无法保证,那些人不会立即加入战局。 此时市集中并无高手坐镇,如若全面开战,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这一方。毕竟自己是天外客,而对方却是武功高绝的江湖人。 “锵!” 随着一声巨响传出,刺客小组的两把兵刃被为首的番僧一拳一掌击飞而出,五人一触即分,而这一次却没有立即再行出手。只因为红狼杀手发现这番僧的功体似乎有些不对,交手之时对方的气息似乎在不断攀升,就像是在积累真气一般。 “想不到,如今的少林如此不堪,竟派了你们这些人做马前卒。” 就在这时,交手的喇嘛忽然开口,而他所说的语言,却与众人一般无二,并无任何的口音存在。可一闻此言,红狼杀手却是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明白,这些人与少林并不是一路人,兴许还是敌对的关系。 “住手!” 红狼杀手的一句住手喊出,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如他的意。这些天外客早已打红了眼,如若不是这些番僧的穿着明显与自己等人不同,恐怕又要发生多数死在自己人手中的悲剧。 而他的一声大喊,充其量也就是让众人清醒了一些,可真正听他喊话之人,却只有十域的数十人。 “嗯?” 这为首的喇嘛显然是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右手一挥间,却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告知属下。下一刻这些交手的番僧便迅速抽身,退回了这为首的喇嘛身旁。 此时众天外客见对手化零为整,自然而然的也就效仿了起来,而就在这个空隙之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自众人后方响起,而随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一道白光闪现而过,紧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一道人影。 “且慢动手,阁下想必是误会了,我们与少林派不是一路人,甚至..哼哼。” 叶老手握权杖,以八卦阵法,突兀的出现在众人之前。这出场看似玄妙,却只是无人注意到,叶老一行人其实早已到了市集的边缘,只是没有寻找到出手的时机而已。 叶老此言说的十分含蓄,而最后那句冷哼,更是给对方自己脑补的机会。而这名为首的喇嘛,也明显有着与其粗犷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智慧,瞬间便踏入了叶老布的局,心中不禁思索起得失来。 “蒙多尔,撒酷斯...” 就在此时,众番僧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言语,而众人闻言之间,皆都好像是吃了什么药剂一般,精神为之一振。而那名为首的喇嘛闻言,当即右手一挥,一行数十人忽然齐齐运使轻功向后滕托而起。 三息过后,已尽数出现在天外客的包围圈外,同时为首之人双手合十,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道: “既然众位不是少林请来的助拳之人,那方才却是我们失礼了。不知哪位是领头之人,敝宗法王想与其一晤。” 叶老闻听此言,面上笑容更盛,而此时方才驻地大帐之中的众人,也已经纷纷来到叶老身旁。然而这其中,竟是包含了万事通与小风,对于这一点,与他们同来的松柏和秋月无边则是大为无奈。 他们两人本想趁乱送小风两人离开,却没想到这两人竟坚持同行,实在是想不清这两人的心思,最终只得还是将两人带来。 而这几人中,除了那名假装熊大的黝黑汉子看起来是一名无智之人之外,其余的人皆都是精明之辈。此刻听对方如此说,却皆是想到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等人人多势众,即便他们个体武功高于自己,却也无法以百敌万。 “哈哈哈,请转告贵教法王,我们之中,并没有他想要的主事之人。” 话音至此,那名大喇嘛顿时面色一寒,而就在这时叶老的声音却是接着响起:“不过嘛,如若法王是想要与我们商谈合作之事,还请移驾驻地,我们五城六会,自当以礼相待。” 天下会、月下独行、不夜天、霜天阁和十域,此刻五城六会中四城五会皆在,可唯独却只有叶老开口说话。自然不是大家默认他就是大家的领头人和代言人,而是因为在场的众人之中,皆不想或不愿去做这个“外交大使”。 而面上一套背地一套,对于叶老来说却是再为熟悉不过,因此大家才让他尽情的表演,同时自己也省了一分力气,何乐而不为?至于叶老,自然也明白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不过他却是乐此不疲。 “五城六会?” “不错,我们正是中原五城中的六大天外客帮会。” 叶老不知对方是有意试探,还是故作不知,亦或是真的不解。因此他开口之间,却没有半点嫌弃对方麻烦。因为在给出对方情报的同时,对方的反应,便是他想要的最佳情报。 “天外客?那又是什么?” 话音落定,叶老眉头一挑,再开口时却是哈哈一笑,问出了一个刺痛对方内心的问题:“哈哈哈,不知贵教已经多少年没有踏足中原了?” “你说什么?!” 正当这大喇嘛发怒之时,他身后那个奇怪的传音又再度响起,却像是镇定剂一般,顿时让这大喇嘛神情陡然一变,而后面上竟是出现一抹温和的笑容,虽然这笑容极其难看。 而叶老自然看清了对方的一切,半息过后接着开口,说出了此局中最为关键之处: “哈哈哈,看来贵教当真多年未踏足中原,如此一来,咱们双方可以合作的空间便更大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大喇嘛却再度开口,只是他此刻说话时,与之前的神情又是截然不同,就仿佛是精神分裂了一般。而方才无论如何,他言谈间都还像是一名高手,可如今说起话来却像是一名商贾走卒: “合作?哼哼,既然是合作,那就应该展现出筹码。我们的武力方才已经展现了,你们呢,又有什么实力和我们谈合作?难道是以人数取胜,甘愿为我们马前卒么?” 喇嘛此言一出,外围之人顿时群情激奋起来,而叶老等人则是面上不动声色,至于万事通,则是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周围起哄之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却不知要如何展现?” 话音方落,却见这数十名番僧忽然从中分开两列,而一息过后,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穿着与其他人明显不同的喇嘛来。只是这喇嘛的年纪,却是这群人最小的一个,若说此人便是他口中的法王,叶老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只见这名喇嘛与其他那些或凶神恶煞,或其貌不扬,或是五大三粗,或是虎背熊腰的喇嘛皆为不同,而是一名身材瘦弱的青年男子。若非他身穿一身喇嘛服,打扮的实在超出了天外客的审美范围,恐怕他的样貌在一些女子心中,也是上佳的品级。 而就当这名年纪轻轻的喇嘛走出人群之后,数十名喇嘛却是转身便退,似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等人突然对这名喇嘛发难一般,就这样将他孤身一人留在了场地中央。 一时间以双方人马为边缘,一座直径五十步左右的场地便被围了出来。而一见这种情形,叶老心中却是一凛,他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便是要自己这边选出一人与这青年比武。 然而自己这方人的实力,叶老虽说不上尽知所有,可作为对手他却是用心了解过一番。说到一对一的对决,他老人家自知打不过任何一个人,可是这些人的实力对上敌方这名高手,恐怕下场也会和自己一般无二。 念及此处,叶老将目光投向了松柏,因为据他所知,在场众人之中,若论一对一公平对决,他的功力应当是众人之最。虽然叶老对他也没有什么信心,可也不像输得太惨。 “松堂主,等下恐怕就要靠你了...” 松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也明白了对方的言语。可就在这时,场地中央的那名青年喇嘛,却是朗声开口,说起了他的开场白: “世人皆知禅宗有一门奇功,名唤金刚不坏神功,练至大成,全身金刚不坏,乃天下第一防御功法。然却不知我密宗亦有一门明王伏鼎诀,比之金刚不坏神功犹有过之。小僧不才,对此功略知一二,今日便以此功...” 然而就在这少年慢吞吞的,将自己这完全用错场合的开场白,说到了末尾关键的时候,一个语速极快的声音却是突兀的自人群一侧响起: “好了好了好了!我说你特么好烦啊,不打就滚回家吃奶,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话音响起的同时,叶老身旁,一直表现的十分温和,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笑容的萧月,此时却是忽然一抹额头,而后微微皱眉,身子也是微微侧了一下,似乎是认识来人。 她的这幅模样,注意场上情形的大多数人自然没有看到,可是作为场地中最闲的万事通和小风,却是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好奇起这暴躁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萧月如此失态。 没错,方才传来的声音,正是一名女子,只是她的声音虽然不错,可说的话却是有些粗鄙,语气也是十分古怪。丝毫不像是一名江湖女侠,倒像是一名混混头目。 “便以此功,一会...” 那名青年喇嘛闻听此言后,嘴角不禁抖动了两下,可他却似乎对自己的开场白有着什么异样的执着一般。终于在扫视四下一眼,没有见到那声音的主人出现后,接着开口。可就在他说了没有两句之时,那女声却又再次响起,更是粗鄙之言: “会尔母之穴,来战!” 说罢,在萧月极为歉然的眼神中,一名蓝衣女子忽然自人群之外,如一只飞燕一般跃了进来,而还没等对方反应,抬手之间便丢出一把形色各异的铁制物件,纷纷如雨一般朝着那名少年喇嘛飞去。 而落地同时,这名女子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连弩,直指对方心门要害,却仿佛是与对方积怨已久一般,出手毫不留情,朝着其心门便是三箭连发,三箭一点。 “哼!” 青年喇嘛见对方出手如此迅速,此刻却也顾不得对方是一名女子,况且他出手要对付的也不是对方的人,而是对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暗器。至于对方最后的那句话,他却是没有听懂,不仅他没有听懂,在场的众人也多半没有听懂。 却只有叶老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名蓝衣女子,却又看了看身旁的萧月,脸上一股异样的神情,仿佛吃了黄连一般。 而青年喇嘛冷哼一声过后,却并未运转什么明王伏鼎诀,而是直接运转内力到双手之上,随即凌空两掌拍出。正是想以掌功气劲,直接震散这些暗器。 “叮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青年喇嘛击出的两掌所夹杂的内力,已然震落了这蓝衣女子所撒的全部铁器,之所以说是铁器,乃是因为这些物件中,有一些根本就无锋可言的物件,而既然无锋,又如何称得上暗器? 当青年两掌散去之际,他的明王伏鼎诀也已运转完成,当即右手成掌立于胸前,而另一手则虚托于丹田之处,看似只是单纯的站立,可周身却隐约形成了一道气罩。 随即弩机所发三箭亦是应声而至,却皆与之前的铁器一般,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之后,便怦然落地。而眼见得手,眼前的蓝衣女子也不再出手,青年喇嘛终是开口道了一声: “这便是明王...” “唔..” 然而就在他开口说话的瞬间,蓝衣女子却是忽然抬手,而一枚细小的钢针爆发出的速度却比之前的攻击快上十倍不止,待男子反应过来之时,只觉胸口一阵气闷。 一声闷哼传出的同时,身体一阵踉跄,口中说出了一个充满吃惊与不解情绪下的字: “你...” 而后,双眼一黑,向后仰倒而去,耳中只剩身后众番僧口中的一句: “少明主!” 第711章 不动明王 “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就好了啊。” 随着蓝衣女子轻蔑的声音响起,青年喇嘛的身形正摇摇欲坠,而就在众喇嘛惊呼之时,一道劲风却是忽然自四面八方疾吹而来。而与此同时,萧月的一声轻呼随即响起: “雨姐小心!” 蓝衣女子闻言间双眼一凝,可随即她的举动却是让众人一惊。只因为她此刻竟是不退反进,右手自腰间一抹,一道匕首赫然上手,却是朝着那名已经就要倒地的青年喇嘛补刀而去。 此时场地四周劲风疾吹,显然是有高手出手。而若换做常人定会抽身而退以求自保,又或者运转防御之招准备应敌,可这女子的以攻为守攻敌必救,却是绝大部分人无法做出的。 可正当这女子做出令众人惊讶的一幕的同时,天外客阵营之中却忽闻一声刀鸣,随即众人视线之中,便见两道模糊的身影自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原本去补刀的蓝衣女子,便出现在了天外客的阵营之内,前冲的脚步因失去目标而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看向自己原本所在的方位,已是一名身穿布衣手持紫金宝刀的中年男子。 正当蓝衣女子站稳身形之际,开口间却并非是说什么道谢的话,而是一句:“多管闲事!” 此言落入月下独行众人耳中,却觉得此女太过不识好歹,自己的松堂主用这移形换影的招式换她出来,可就相当于是替她扛了攻击,怎么她反倒是这样一种语气。 然而正当蓝衣女子手中连弩抬起,对准此刻已经倒地的青年喇嘛之时,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一人轻呼,一人声音雄浑有力,虽异口却同声道: “住手!” 话音传出的同时,场地之中的松柏顿时感觉迎面一道掌力袭来,然而他瞬间便感应到此掌的威力,不过好在此人的目的只是逼退自己,并未以气息锁定自己身形。松柏心念一转间,当即闪身躲过这一掌,随即宝刀横在身前,作十守无攻之势。 而即将射出夺命弩箭的蓝衣女子,此时却是感觉手臂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抱住,低头一看,方才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而此时出手补刀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蓝衣女子支支吾吾道: “你你你..我..他..唉!” 半息过后,最终叹息一声,仿佛是被气得不轻。而这名搂住她手臂的人,正是萧月副帮主。此时见这蓝衣女子恢复正常,萧月方才放开抱住她的手,举止间再度恢复以往的从容。 叶老等人看了一眼这蓝衣女子与萧月副帮主的举动之后,心中多少对其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可随即却又将目光放在场地之上。而就在这时,一名皮肤异常白皙的矮胖男子,却如一只大肉球一般,从人群之外飞了进来。 而当众人再凝神看去之时,这肉球却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了那名倒地的青年喇嘛身旁。而那名青年喇嘛,此时的身体却是双脚离地,仿佛漂浮一般,停在这大肉球的前方。 半息过后,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一枚带着黑血的钢针,便从那青年喇嘛的肩膀处飞射而出,朝着松柏攻去。 一直在旁处于看戏状态的小风与万事通,此时却同时注意到场上的异样。因为面对这枚钢针离体而出之时,众人竟是视若无睹,包括松柏在内亦没有丝毫的动作。 小风凝神之间,识能加持的双目自然可以将那枚钢针看的十分仔细,因为那枚钢针之上夹杂的雄厚内力,远比钢针本身更为直白。而与此同时,小风心念一动,一道识能传音顿时响彻在松柏的脑海之中。 “低头!”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小风这突兀的声音瞬间传入松柏脑海之内,一时间却像是他脑海深处自行发出的念头。加上松柏本就认识小风,对于这个声音并不陌生,也没有丝毫的抵触,因为在闻声瞬间,身体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 “嗯?” 正当松柏低头之时,那名蓝衣女子却与那一只大肉球同时发出一声轻疑。而随着青年喇嘛的身体缓缓落回原地,众人也终于看清这大肉球的样貌。却是一名身材矮胖,皮肤异于常人的白皙,四肢短小粗壮的中年人。 若是寻常人有他这样的比例,恐怕直立行走都会是一个问题,而方才他飞入人群的那一举动,更会被人误以为是被什么人当做皮球踢进来的。 可是这人非但站立之时四平八稳,周身气劲凝而不散,而且双眼之中神光烁烁,丝毫不像是一名因体重而入膏肓之人。 “小辈,眼力不错,很好。” 就在这时,这大肉球再度开口,一句说却是冲着松柏。只是无论他这话的本身如何带着上位者气势,可配合他这尖锐的声音与肉球般的长相,却始终无法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额..不知..前辈是..” 松柏开口之间有些支支吾吾,却不是因为他摄于对方的无力,而是开口之间几度忍俊不禁,强行将笑意压下。不怪他会如此,实在是因为这眼前的男子长得太过有趣,绝不是一般的胖子可以比拟的。 “凭你还不够资格...” 正当这句话的前三个字,从大肉球的口中说出之时,他身后的数十名喇嘛却是齐齐双手合十,朝着他便是一礼。而后大声喊道:“拜见不动明王!” 而不动明王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肥肉不禁抖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将原本没有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可他的心情似乎却顿时差了几分,心中暗想自己怎么会带了这些白痴上路。 松柏自然看得懂对方的心思,因为自家帮会中,就有流火堂那么一支奇葩。此刻见状,又是险些笑出声来,而半息过后,一抱拳,却是打起了官腔: “原来是不动明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明王法架中原,是为何事?” 这不动明王闻言之间,脸上出现一抹笑容,配合他的长相却更加讨喜。而他的气度却也算得上是一流,因为方才险些被补刀而死的那名青年喇嘛,正是他唯一的儿子。至于为什么这样的老子能生出如此的儿子,却是一个十分值得考究的问题。 或许是不动明王察觉了什么,又或者是他真的如此大度,总之他表现出来的作态,却丝毫不像是一个亲生儿子险些被人打成重伤,父亲应有的态度。而这一点,天外客一方,自然无人知晓,顶多就是以为那名青年是他的弟子。 “哼,想知道本王所谋之事,你们还需要展示一番筹码,若是筹码不够...” 随着法王的话响起,众人听在耳中,却感觉这话有些熟悉,更有人仔细的打量了此刻退在一旁的青年喇嘛和这不动明王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心道一声不可能。 而就在不动明王的话说至此处,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的再度响起,仿佛这声音主人的乐趣之一,便是打断这些江湖高手的开场白。而此人说话间,丝毫不顾及这一句话下,可能带来的后果,接着对方的话说道: “若是实力不够,就像那小子一样,被当场打趴,对么?” 虽然众人的理智告诉自己此时不该笑,可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笑了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于是在两种声音的抵消下,人们遵循了自己的本心。随着一人带头,百人千人大笑出声。 然而这不动明王所展现的心性,却是让方才没有开口的叶老心中警惕。因为对方在这千人嘲笑之下,竟是听若未闻,语气平静的开口,仿佛在叙说一件好不关己之事: “你们方才虽击败了我儿,却是胜在他学艺不精又轻敌大意,何况他并未运转密宗绝学。而此行我们的对手,却不会是这般。因此,若你们想要合作,就必须展现出...” “出你魄门!” 随着一声少数人听得懂的粗口再度响起,再一次打断了不动明王尖锐的声音。而随即众人只听耳边一阵嗡鸣之声,抬眼之间却不见场上有何变化,不由得心中一愣。 可就在下一刻,众人耳中却是清晰的听到了一阵“叮叮”脆响,而后便见那名大肉球,也就是不动明王的身前,坠落而下十三根变形的钢针。 “有点本事!” 出手之人除了蓝衣女子又能是谁,而她这次出手之后并未得手,面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喜色,随即开口称赞了一句对方,瞬间便吸引来了无数看白痴的眼神。 而站在她身旁的萧月,则是手按额头,一副不愿承认自己与她认识的模样,可脚步却并没有与她拉开距离。反而有意识的靠近了她两步,随即朝着腰间挂着的长剑按去,却不是为了警示这些投来的目光,而是为蓝衣女子的这一句话买单。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事,面对如此的攻击于挑衅,这大肉球却充分的显示出了什么叫做不动明王。只是轻蔑的一笑,而后再度用尖锐的声音开口道: “你这散功针手法不对,品级太低,伤...” “嗖嗖嗖!” 言至此处,蓝衣女子抬手之间又是三道暗器齐出,而这一次暗器中却有了几分巧妙之处。虽是三器一点,可只有最后的那枚钢针才是散功针,至于前面两种暗器,一种是破体镖,而另一种则是破气锥。 “叮..” 又是一声轻响传出,又是三道暗器同时坠地,而不动明王依旧没有怒意,只是这一次他大步朝着众人走来。而每走两步,手便向前一挥,紧接着便是一阵暗器落地之声响起。 而当他距离众人不过十步之遥时,他也终于将一句完整的话给说完: “武学虽好,可惜手法太差,材质太烂。你们的身手全然不够,不够,还不够啊。” 正当不动明王立身站立,而蓝衣女子此时胸膛却高低起伏,口中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方才不断出手之间,已让她内息紊乱。她明日里趁着这些江湖人说开场白时出手,所重伤的高手不计其数,可如今自己招式用尽,却对对方造不成威胁。 而平日里,那些人再接住自己一招之后,露出得意时的松懈,对于眼前这个胖子来说却也似乎完全不存在,或者说真的是自己的暗器手法太差,完全让对方感觉不到压力。 “好啦,玩笑够啦。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本王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们八个可以一起出招。三招过后,只要你们能伤本王一丝一毫,或逼退本王分毫,那便说明,你们有听本王所图的资格。” 而说到这里,大肉球周身的气息却是陡然一变,而一股寒意却是弥漫而出。只是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声音也依旧尖锐,可却再没有人心中有一丝笑意。 “可若是接不下,那你们就要为方才所做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712章 无谓 个体实力不足,却不代表集体一无是处,在密宗法王看来,眼前的这些天外客虽然论及武功远不如自己,可若现在就和这些人不死不休,自己这一方只怕也会付出些许代价。 他圆润的外表虽然给人一种愚笨的感觉,可是这却恰好是他最完美的保护色。此时他之所以有如此作为,正是为了一探这些人的最高实力,如此便可估量这股力量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而若无法同道,这些人又是否对自己有所威胁。 不动明王话音落定,却久久没有人开口,正待众人静默之时,叶老轻抚胡须,再一次当了这个出头鸟。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话音落定,叶老看向周围几人,而众人对于这不动明王口中所说的八人,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一旁围观之人,自然不会自告奋勇,同样不会主动去扛这个黑锅。 只半息时间,围观的众人便在不知不觉间朝后移动了几步。而此时场地之上天外客一方突出的,便只剩下了十二人,只是这十二人中有两个特殊的存在,正是小风与万事通。 并非是两人觉得自己的实力能够出战,而是因为两人一直处于看戏的状态,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后退几步。而其余的十人见两人没有后退,一时间却是各有所思,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见众人依旧没人开口说话,叶老无奈一笑,却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当即也不顾旁人如何去想,开口之间便说出了一句容易引祸于身的话: “此战事关五城六会的面子,自然不容有失,诸位还请暂时放下心中计较,听老朽一言。” 眼见周围几人看来,叶老无视了其中四道不善的目光,再度开口之时,却又说出了一句意外之语,正是: “十人选八,其实根本无需思考。老朽善于阵法,对于运招破气之道粗鄙不堪,而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轻功之道冠绝你我,可论及正面进攻,亦是有些差强人意。” 叶老说此话之时,丝毫没有顾忌月下独行的面子,如此做法让他又收货了一道不善的目光。然而秋月无边作为当事人,却是冲着叶老一笑,而后来到了小风与万事通的身边,也掏出了一柄折扇,摇了摇道: “唉..你们加油,我看好你们。” 众人眼见秋月无边如此开明,又是心中各有所思,有赞许者,亦有怀疑之人。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的刺客小组中,那名身穿蓝衣的副组长却是冷哼一声道: “叶老头儿,你想的倒美。我们几个冲锋陷阵,你却在后面看戏,我们赢了自不必多说,可我们若是不幸输了,你却可以脱得一干二净,一切罪责都由我们承担,是么?” 在叶老说出自己不参战之时,心中早就有了被众人如此怀疑的准备,然而此时尚未等叶老开口,之前那名蓝衣女子却是忽然睁开了萧月,又上前一步冲着这名副组长道: “你好烦呐,到底是不是男人,打不打?不打就换人。” 听自己的帮主说的是“换人”而不是“滚蛋”,萧月总算松了一口气,那名身穿蓝色斗篷的男子虽然不是霜天阁的高层,可就凭他在杀手小组中的地位,自己的帮主若是将话说全,只怕自己的帮派就又要多上一个敌人了。 正当蓝衣杀手即将暴走之时,红狼却是挡在了他的身前,只一个眼神,他便恢复了冷静,只是恶狠狠的看着蓝衣女子,却被对方全然无视。 就在这时,松柏忽然伸出右手,随即比了一个三的手势,由于此时八人皆在一起商议,对于他的这个动作,其余人却是看的十分仔细。 而正当少部分人以为他这是ok的手势时,三变成了二。此时此刻,再没有人质疑这手势是什么,而也没有人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便是这些五城六会高层间的默契。 “打,当然要打,只是咱们还需商讨一番,怎么出手才是。” 松柏说话的同时,伸出的两个手指骤然收回,而在这之前八人并无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可此时此刻却是齐齐出手。拳掌刀剑,八道凌厉气劲应声而出,朝着距离自己等人不过二十步的肉球明王便轰了过去。 这第一招,众人没有试探,没有留情,一上来便是自己未经蓄势而所能发出的最强一招。一时间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便见道道光芒纵横交错而去。 可当他看清这八道气劲汇聚的瞬间所形成的颜色时,对于八人最后的结果,却已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八道气劲汇聚的一瞬之间,气团所凝成的颜色是橙色,也就是说抛开众人所运招式独特的效果不言,单以内力强度判断,是远不及对方的。 回想起昔日驻地大帐之外,百余人联袂发招轰向那名诸葛家的少年之时,气劲已达深黄,却仍旧无法一击撼动残缺的大阵。而如今这八人合招之下,不过是橙色气劲,纵使招式精妙程度高过昔日的那些人,却也无法与蓝级的内力相抗衡。 “轰!” 八人齐齐出手偷袭的一招轰去,一阵嗡鸣声响起的同时,八人却是无一人心存侥幸。而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起手一招轰出,继式已然上手,与此同时,万事通眉头一挑,开口之间,又犯起了他的老毛病: “快看!松堂主所使的这招,正是千里黄云白日曛,说的便是四象门的炎阳刀法。而此刀法虽名为炎阳,可练至大成却能阴阳转换,化炎为冰,亦是修炼四象反转刀法的必学基式。 而红堂主使用的这招万某虽叫不上名来,却知是他的那柄血色双刀之上所带的独门武功。而此刻他与其余三人配合,用的却是四象门的合击阵法,这要点便在于合招之时,集会四人内力于一人,可随心转移。 至于这萧...” 万事通话音至此,围观的众人这才明白,这些看似运转简单的招式,其中有如此多的门道,而众人的气氛也被万事通这说书一般的口吻,带动的十分高昂。 只是他似乎忘了,此刻他并不是在做什么比武大赛的解说,而是一场关乎天外客面子的对决。正当他说道萧月的剑法之时,小风却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而正当万事通转头看了一眼小风之时,却听耳边“嗖嗖”两声破风之音响起,再转头间,却见两道弩箭朝着自己的咽喉部位便射了过来。 万事通讶异之间抬起折扇去挡,而此时却感觉身旁一阵大力袭来,随即整个人便被带着窜了出去。当他站稳身形之际,方才看清身边抓着自己的正是秋月无边,而他此时满脸无奈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唉,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会主会如此热衷的追杀于你了,万先生,你这嘴实在是武林一宝啊。” 万事通死里逃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遇到高手对决就管不住嘴的毛病,此时朝着八人望去,却正好见到那名蓝衣女子投来的看白痴的目光。 万事通顿时明白,自己这解说虽然让自己这方的天外客懂了,可是对方却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自己这方的信息。当即叹息了一声之后,闭口不言,可看向场上逐渐散去的尘埃,和八人趋近运满的招式,仍是一副极为难忍的模样。 小风几步走到万事通的身边,在眼神平静的看了那名蓝衣女子一眼之后,拍了拍万事通的肩膀道: “此时两方之战不比聚贤论剑,万兄一时技痒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万兄不弃,倒是可以传音给我,在下对于这些江湖门派,武功招式,倒是好奇的很。” 万事通一听这话,顿时从方才遇袭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随即小风的耳中便响起了万事通滔滔不绝的解说。可是小风却并非真心想听,抬眼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好友之后,却只能心念一转,弱化听觉,进入了识能之境。 而就在这时,不动明王肉球般的身体中,再度想起了尖锐至极的声音: “中原果然是礼仪之邦,就连偷袭也如此有分寸,只是小辈们,你们还有两招的机会,可要好...”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一阵机括运作之声接连响起,而后眼前尘沙落去的瞬间,便见道道弩箭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不动明王虽然心中有数,这些弩箭断不可能破了自己的防御。可是自己明明是要试探他们的武功,这恼人的女娃却因自己答应让他们三招,而当自己是活靶子。如今竟架起一排连弩攻向自己,这却是让不动明王的心中首度有些烦闷。 可就在这一丝心境动摇之间,其周身气势却是陡然一变。随即小风便从识能之境中退了出来,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而万事通见状也停下了喋喋不休,问了一句: “百里兄怎么了?” “快收手!” 小风的一句轻呼出口,由于他此刻并未施展识能传音,而是下意识的出口提醒,因而众人皆都听得清晰。万事通与秋月无边相视一眼,却是不知小风为何忽然喊出这句话,而场地之上早已运招待发的众人,更是不知身后之人是何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刻,众人手中的继式齐出之际,小风的又一句声音却是直接响彻在八人的脑海之中,正是使用了识能传音。 只是这时人与人的差异便完美体验,并不是每一个人在听到脑海中的声音时,都会按照声音的意思而行动。这种情况,只对作用者认识这个声音,并且对这个声音信任,没有抵触心理之时方能实现。 而当小风的一句“快防御!”落入众人耳中的下一刻,一阵闷响却是齐齐传出,而随即一阵哗然顿时从四面的围观之人口中发出,人人皆是大惑不解,亦有开口骂对方无耻之人。 “说好的三招,怎么才两招就出手,输不起就不要装a!” 诸如此类,乃至更难听的言语,不断从周围的天外客口中传出。然而对于这些话,不动明王却是依旧不动,同时对于这些人的实力,却有了一个新的估量。 只因为自己一开始只将内力调整至绿级水准,算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可是就在方才心烦意乱的瞬间,绿级的内力瞬间恢复蓝级上品,因此这明王伏鼎诀的变式方才显现。 八名天外客高手的继式之中,夹杂着数种五行真气,方才起手之招尚且看不出其中生克。可如今这继式的威力,却已足够激活这一条件。 然而明王伏鼎诀,若以蓝级一下内力施展,便单纯的只是一部防御功法,可若以蓝级以上内力施展,去能破坏气劲之中的五行平衡,进而在收纳对手招式的同时,予以反震。 虽然不动明王在意识到自己下重手的同时便已收手,可是这余波仍旧是震向了众人,比起围观之人群情激奋,其实他心中更是不安。 心想若是真的将这些人震死,恐怕自己等人就要与这些人不死不休。虽然结果自己等人一定会胜,可届时自己的密宗在此行少林的势力之中,恐怕就会实力垫底。 “砰..” 随着一阵阵闷响传出,众人视线之中,却见六名高手倒飞而出的身形怦然落地,个个起身之间内息一阵紊乱,当即坐下调息起来。 小风见状,轻叹一声,可随即看向场地之上仍旧站着的两人,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这两人中,一人正是松柏,因为他在听到小风传音的瞬间,便又一次选择了相信。因而他的一刀虽也发出,却已收回了八成力道,故而被反震的自然也就最轻。 而另外一人,却是有些出乎小风的意料。因为这个人,竟是红狼杀手。小风实在没有想到,在危机之间,这个人竟会听自己的话。 可就在这时,市集之后,嵩山之上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乍响。而后天空之上便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图案,正当这图案映入众人眼帘之际,不动明王一直眯起的小眼却是缓缓张开,随即尖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急促,开口道: “好了,本王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们玩了!还有一招的机会,出招,或者等死!” 第713章 暗中相助 不动明王话音落定,随即便伸出一只手掌作倒数之状。而被震飞的六名高手此刻皆原地打坐,对于外界的感知已经降到了最低,可就算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减缓疗伤的速度而已。 六人武学各有精妙之处,然而无奈内力修为远不及对方,因此无论招式如何精妙,也无法战胜眼前的对手。而经此一战,却也让众人心中对于天外客修为进境缓慢之事更加看重,迫在眉睫。 反观原本天外客一方表现的最为随意的两人,此刻的脸上却都挂着一丝异样的神色。万事通是惊讶于这明王伏鼎诀的强横之处,而小风,则是开始在意起原本漠不关心的战局来。 “助我!” 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忽然低语一声,却是冲着此刻场地上除自己外,唯一还有战斗力的松柏。而松柏闻言间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身形一动来到红狼杀手背后,饱运内力,朝着红狼杀手灌输而去。 同一时间,小风亦开始思索自己有什么办法能解眼前之难。他原本看戏,只是因为一切事不关己,他并不在意天外客的面子,同样也不在乎是谁与少林为敌。 可如今这场闹剧却关乎到了他朋友的生死,即便他知道死亡对于松柏来说不是结束,可若要让他仍旧以看戏的态度坐视一切发生,这却是违背了他的底线。 “风、火..” 此地有风,然而这些风却不够强劲,无法提取充足的风元素。而至于火,那抗拒火环固然能挡下一次攻击,可是却无法攻破对方的防御。 至于施展攻击性火焰魔法,且不说自己身上的磷粉已然用尽,就算是有充足的磷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一件后患无穷之事。 “砰..砰!砰!” 就在这时,场地之上忽然响起三声闷响,而后围观的人群中便再度一阵哗然。小风抬头看向场地,却见松柏的身形此刻也如之前那几名高手一般被震飞而出,可是不动明王却仍旧站在原地,眼中亦是带着一丝疑惑。 “这是..这难道是...血蛊!”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大声开口,仿若脱口而出,然而他说话的语气,却仍旧像是说书。至于是他已经将解说融入到下意识中,还是他此刻刻意所为,那却是只有他自己才会知晓了。 “血蛊?” 随着小风的一声轻疑,万事通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说出一切,而是选择对小风进行传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百里兄可还记得,万某曾往西域一行?而去时万某的武功也算天外客中的佼佼者,可身至西域之时,却几乎武功尽废。你可知万某为何身陨二十几次,方才穿过死亡沙漠?” 小风摇了摇头,十分无奈,他此刻忧心于战局,却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了解这什么血蛊。可若是放在平时,对于万事通所讲的这些江湖隐秘,小风却是十分感兴趣的。 “是鬼影沙盗!那些人白天看似与普通沙盗一般无二,通常会有自己的活动区域,一旦跑出范围,便不再会进行追击。可是一旦到了晚上,这些人便会像此人一般双眼血红,而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却是不死不休,死亦不休。” 言至此处,万事通忽然面色一暗,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话音亦是戛然而止。而小风却也听到了最后的那句“不死不休,死亦不休”,再抬头看向红狼杀手之时,却正见他双眼充血,周身杀意忽隐忽现,仿佛决堤之水再难压制。 就在方才松柏以四象门秘法,导引自身内力于对方体内之时,起初并无任何异样。可就在一息过后,松柏却是忽然感觉对方体内似乎出现了一道真气旋涡,而就当他察觉异样之际,原本由他主导的输送内力,却成了被吸收。 松柏体内的内力仿佛发了狂一般,疯狂朝着红狼杀手的体内涌去,只是又一息的功夫,便将其体内真气尽数吸走。而就在松柏体内真气尽数消散的一瞬间,一股巨力却从对方体内传来,登时将松柏震飞数丈,倒地不起。 如若松柏不是一名天外客,而是一名普通的江湖人,恐怕这种损伤势必是不可恢复的,即便不会一命呜呼,也会实力大损。可对于松柏而言,此刻的昏迷不醒,也许便是他身为天外客,得到的最好庇护。 “嗯?” 就在这时,不动明王的口中再度发出一声轻疑,半眯着的眼睛又一次彻底睁开。在他看清红狼杀手那双充血的双眼之时,周身护身气劲顿时一凝,前一刻还刻意压制在绿级的内力,却又一次变换成了蓝级。 然而当他将内心平复之后,却是没有再一次压制内力,只是心中做了一个打算。那便是无论对方这一招过后如何,自己都可以听一听对方的合作,不为别的,就为此人身后的宗派。 小风心念一转,再入识能全开之境,然而当他将识能笼罩在红狼杀手全身之时,却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阵狂暴之力涌动,而这种力量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久远之前亲眼见过。 然而正当红狼杀手逐渐压抑不住散发而出的杀意与杀气,不动明王的倒数只剩下三根手指之时,一阵噼啪之声却忽然自红狼杀手体内传出,宛如骨骼寸寸碎裂,十分骇人。 而与此同时,万事通的传音又再度于小风耳中响起: “是..就是这样,当日那些人就是这般模样!只是..只是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在天外客的身上,莫非..这红狼杀手不是天外客?!” 骨骼碎裂之声接连响起,而每响一声,红狼杀手的身形便好似被重锤击中,猛然朝后退出半步,短短一息之间已退出十步有余。而就在声音尽去,而他的脚步亦停止站稳之时,他的口中却是忽然发出一声怒吼。 随着吼声响起,红狼杀手的身形接着最后退出的半步之姿向上一旋,而后身形一跃而起,却有数丈之高。随即双手一抬,两道白光一闪即逝,两柄血狼双刃齐齐上手。 而同一时间,不动明王的倒数早已结束,只是他此刻却十分好奇,眼前的小辈是否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因而刻意延缓了出手。 而当他看清空中的红狼杀手,此刻手中不断变幻凝结的刀势之时,硕大的头颅却是轻微的点了点。此时此刻,他已经可以确认对方所习的招式,而同时心中亦开始盘算起,是否那些人已经到了嵩山,而他们是否就藏身在这市集之中。 如果是那些人在眼前这些小辈身后的话,那么自己看似是与眼前这些人合作,实则却是在与身后的那些人合作。这样一来,此次自己密宗与法相宗联手压制禅宗的计划,也许便提高了极大的成功可能。 而只要禅宗那些人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到时自己与法相宗自然可以坐收渔利,亦无惧于那些人。 “嗷呜...”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如真似幻的狼鸣之声,而随即在围观众人的哗然声中,赫然看见天空之上的红狼杀手忽然化作三道人影,手中各持一柄双刀合并而成的长刀正蓄力而发。 只是这幅场景落入不动明王眼中,却让他心中存疑。因为他见过那些人施展类似的绝学,可这一招千狼啸空本应是千百道虚影倾盆而下,汇聚一点而攻,怎么到了这小辈的手中,却成了三狼啸空。 心中抱着如此想法,不动明王却是生出一丝苦闷,心中开始怀疑起自己方才的判断。而对于这么一招为官之人皆哗然以对的招式,他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当是孩童打闹的拳脚。 “嗖嗖嗖..”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三道人影从天而下,如飞鸟俯冲一般,朝着不动明王疾驰而去。而就在这时,小风却终于感受到了一丝风元素,心念一转之间,一道灵光忽现。 当即轻抬右手两指,朝着不动明王一点,而后心中轻呼一声:“风刃凝。” 他多少明白一些,这东大陆的人大多没有魔法防御,可是他也同样明白,以自己的魔法等级施展的一招风刃术,绝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势。 可是他要的却仅仅只是破体,只要能让对方感受到有一道风刃破了他的防御,哪怕这道风刃只是刮破了他的衣物尚无法伤到皮肤,可这却也足够小风借题发挥,施展他的办法。 就在此时,不动明王眼见三道人影距离自己不过一丈之隔,却是忽然撤去了明王伏鼎诀,而是一抬右掌,一道掌力朝着红狼杀手飞射而去。同时尖锐的声音再出: “可惜了,如果只有如此的实力,那...” 然而话音至此却是骤然一停,不动明王双眼瞳孔骤然收缩,而散去的明王伏鼎诀却瞬间凝聚。他方才之所以临时出掌,为的便是最后一次试探,试探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那些人的傀儡。 然而就在出掌之际,一个阴沉的苍老声音却果然自他脑海之中响起,顿时让他感觉到周身一股寒意涌动,而后体内真气有了紊乱的迹象。好在他方才本就是故意卖出破绽,引幕后之人出手,此时对方果然出手,他却早有防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出手的人竟不是那些疯子,而是同为魔道三宗的噬魂魔宗。 “轰!!” 就在此时,三道人影合三为一,三把长刀汇聚一点,一道夹杂着血腥杀意的气劲朝着不动明王便席卷而去。然而这道气劲在刚一到达不动明王周身三寸之时,却登时瓦解,而随即一声震响接踵而至。 可就在下一刻,红狼杀手的身形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也没有被不动明王再一次震的倒飞而出,而是直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输了,输了么?” 围观的天外客心中尽是一片沉寂,那惊人的一刀从天而下,却仍旧无法撼动眼前之人分毫。天外客的武功当真如此不堪,在这些江湖高手面前,当真如此不值一提么? 可就在这时,一声轻疑却是忽然响起,随即便是一声闷哼。声音虽然极小,可在众人的沉寂之下,却让人听得十分清晰。而下一刻,白光消散之后,却见不动明王硕大的身躯猛地朝后退了半步,而他此刻的脖颈之上,却有着一道血痕... 然而小风此时却是眉头紧锁,因为他清楚自己的风刃术绝没有如此威力,而自己的准备好的一句佯装成苍老声音的威慑“适可而止!”,却被他此刻硬生生咽了回去。 同时小风顿时进入识能之境,识能四散而开,朝着周围笼罩而去。因为他知道,刚才暗中出手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人... 第714章 鼓动 识能之境一开一合,三息已过。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却已从方才有些意外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探测的结果,自然是并未得到满意的答案,只是小风此刻倒也不会觉得郁闷,只因为那暗中之人出的手,只怕是比自己巧妙太多。 此时红狼杀手化作白光消失,自然而然的不是万事通怀疑的那般,他的的确确是一名天外客,否则他身死之时不会是这般表现。而松柏虽然昏迷不醒,却只要没有化光消失,就说明他仍旧活着。 仍对于天外客而言,只要不是当场身死,那么无论是多么重的伤,都会比江湖人恢复的要快的许多。既然场上是非已了,小风自也不需要再将自己准备好的那句话传音给不动明王。 “不知明王对先前之事意下如何?” 就在这时,一直持续掉线一般,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叶老,此时重新上前两步,来到一地打坐的天外客众高手身旁站立。而开口之间,却在打破沉默的同时,给了不动明王一个台阶。 叶老的双眼自然十分敏锐,虽然不动明王掩饰的极好,可他方才后退半步之时,那脖颈要害之上却是真的受了一些伤。 虽然等大部分人再看向他时,他的脖颈上的血痕已然消失不见,可叶老却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假象。 “嗯,你们的实力还不错,我们的确有合作的空间。只是在这之前,本王须得处理一些私事。这样吧,一日后,本王会再来拜访。” 不动明王见对方主动开口,他这一套话说的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而话音落定的同时,也不给对方考虑和回答的机会,转身之间踏地而起,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射而去。 而这一次他离去之时,却再没人敢笑他是一只肉球,即便这些人不知方才那一招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对于眼前此人的实力,众人却是十分明了。 “结束了,此战..结束了。” 目送一众喇嘛离开,叶老一声长叹,而后缓缓开口。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围观的众人这才从方才的气氛中缓解出来,纷纷想起各自的首领还在地面上打坐,不免要上前关照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叶老却是忽然将手中权杖朝地面敲得掷地有声,而后又是长叹一声,朗声道: “看到了么?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实力。我们与这些江湖中的绝顶高手,相差甚远。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我们进境缓慢,无法突破瓶颈。 我们身为天外客,在这番江湖之上理应有所作为。可是面对这些武功高绝的江湖人,却怎能如此束手无策?试问诸君,可甘心一直如此下去?” 叶老话音落罢,人群之中却是无人响应,而此时尘埃落定,万事通与小风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心境。虽然各自对方才发生之事心中存疑,却也不再是局中之人。此时看向叶老,知道他又要演一出戏,而两人自然而然的又成了看戏之人。 “不想!不甘心!” 忽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而后这种声音便在人群之中呼吁而起。而此刻打坐的六名高手心中,则是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些领头的人多半是十域的托。 只是在这种关节,即便自己等人看不惯叶老的作风,而就算自己等人不顾伤势,可以开口,却也不会在此刻站在他的对立面。因为众人明白,叶老现在做的虽然错,但大局上是对。 “是的,我们身为天外客,得天独厚,自不该因进境问题,付出同样的努力,却无法得到同样的收获。因此,我们必须要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围观的众人中,自然也不全是被带了一波节奏就跟着走的人,亦有看得出叶老的心思,却无六名高手大局观的人开口讥讽。诸如此类的声音频发而出: “说的简单,我们要怎么解决,哼..” 然而叶老却是哈哈一笑,而后一指那名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人道: “不瞒诸位,就在半日之前,万事通已将一切答案告知我们。虽然这个答案十分骇人,但为了天外客的进境问题,我们却不能错放,不能退缩! 相信大家都在疑惑,就像这位小友说的,我们要如何解决。好,老朽告诉你们,我们此行嵩山,就是为了找出天外客进境缓慢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性命攸关的问题,就是为了心之所系和诸多没有到场的朋友一战。” 言至此处,叶老低沉的声音忽然一提声调,而此时的他,苍老的面孔上似乎多了几分荣光,再开口时,缺显得有些激愤,接着说道: “这个目的虽然很艰难,虽然我们可能会失败,但这个世界必须有人走在前面,否则世界便无法进步。为了这个目的,就算要付出代价,就算对手是整个少林,我们亦是义不容辞!” 话音落定,四下众人在愣了半息过后,又是一片哗然。虽然驻地内已经传出一些消息,说此次嵩山之行可能是要与少林开战,可如今这传言被坐实,却又如何能让人问若未闻。 可是单是方才那不动明王自己等人便捉襟见肘,如若对上武林泰斗一般的少林派,自己等人又有几分胜算?念及此处,众人心中一阵唏嘘,而就在这时,叶老再度开口: “我们若无法战胜强敌,便一世无法突破自身,难道你们甘心如此?这本身便是一个死循环,若我们不破而后立,那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江湖人的轻视,就算我们有再高的天资,却也终究是被扼杀在摇篮中的天才!” 言至此处,叶老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抬眼间,眼中神光烁烁,展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活力与野心,朗声道: “我北霜城十域联盟,愿为世之先行,一战少林。在场诸君,可敢同行?!” 话音落定,权杖落地,发出最后一声沉重的声响,仿佛叩击人心,亦是进逼人心。而当十域的叶老眼神灼灼,扫视在场众人之后,一个声音却率先从人群之中响起: “我旭日城东升楼,愿与同行!” 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众人齐齐朝着说话的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望去,而此人则壮着胆子来到了叶老身旁站定,而后朝着周围众人抱拳一礼。 只是与此同时,坐在地面上运功调息的萧月与蓝衣女子眉头却是一皱,她们想不到这第一个出来响应的,竟是自己旭日城的人。 不过众人皆知,五城六会虽然表面上是一城为一会为主,北霜城两会为尊。可是心中却是明了,各城之下亦有无数小帮小会,只是依附或承认为首帮会的存在而已。 这旭日城东升楼,正是现今的旭日城龙头不夜天崛起之前,前一任最有实力的帮派。只是后来不夜天崛起,东升楼中大多高手脱离,这才让东升楼一蹶不振。 如今他带头响应,可谓是给不夜天上了一记十分昂贵的眼药。而叶老的此言的厉害之处,正是引起这些个帮派的响应。只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扬名天下的机会。 “旭日城疾雨阁,愿与同行!” “落雁城不落山庄,愿与同行!” “北霜城狼骑会,愿与同行!” “我落雁城...” 十息之间,已有数十家小帮小会出声响应,而叶老身旁也已经站满了数十人。此时仍在场地观望的,一部分是江湖散人,可绝大部分的却皆是五城六会之人。 因为此时自家的高层未曾响应,自己等人却不好先一步出声,何况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主。而在场的众人其实心中也是十分明了,这数十家小帮小会加在一起的实力,兴许都无法比得上五城六会。 毕竟对于这些小帮会来说,活跃四五十人便算是良好的情况,而对于五城六会而言,却各自有自己的战斗编制,动辄亦不下数千。 “我落雁城铁枪会,愿与...” 又是一声高呼响起,就在这围观的场地四周,最后一个小帮会也上前响应之时。一阵杂乱不堪的马蹄之声却是隐约自西南方传来,而这声音越来越大。 众人闻声纷纷让开一条视线,而众人随声望去,却见远方尘沙滚滚。无数人见状为之心惊,他们就算没有亲身经历,却也看过相似的场景,这分明是千军万马奔驰而来的情形,单以人数而言,恐怕就不比在场的天外客少上多少。 围观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不知这群人又是因何而来,而看他们这幅样子却又像是一个组织。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数,此刻众人心中所想,却和方才不动明王心中所想相近。 而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却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欣慰与放松,而声音的主人虽踉踉跄跄的起身,却好在手中有一柄紫金宝刀支撑,正是月下独行的松柏: “到了,他们终于到了...唉..到了啊。” 而正当众人思索他口中的他们是谁,而叶老则看着前方的尘沙滚滚陷入沉思之时,松柏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再度意外的话,正是: “五城六会齐聚嵩山,自然没有让十域一家独战少林的道理。我月下独行,亦愿一战少林!” 第715章 道贪 松柏的声音在大多数人看来显得有些突兀,然而对于叶老而言,却已经明了前方的尘沙滚滚究竟是什么。当即笑着冲松柏点了点头,然而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与众人一般无二,朝着远方望去。 正当众人朝着尘沙滚滚的方向望去之时,万事通亦从方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朝着小风低声开口道: “百里兄,我们这就走吧,这里没有好戏看了。若是再留下去,恐怕我们就再难旁观者清,而是要入局一遭了。” 小风闻言间,朝着秋月无边看了一眼,而对方亦明白两人的顾忌。在众人的视线皆放在远方之时,冲着两人抱了抱拳,而后折扇一合,信手一般指向一方,接着传音道: “后会有期。” 秋月无边扇尖所指的方位,正是嵩山方向,言下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对于他如此反应,两人并未作出什么回应,悄然间便从人群之中离去,没入市集之内。 市集之中热闹如常,虽少了一些天外客,却多了一些江湖人。只是这些喧闹的声音,却无法彻底消弭两人心中的所思,终是在走出百余步后,万事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百里兄,你可知那血蛊的作用?” 小风自然不知,可他却知道这句话,是万事通的一个老毛病。当即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下一刻,万事通脸上却出现一抹凝重与疑惑的神情,仿佛陷入了独自的沉思之中,三息过后,说了一句: “不应该啊。” “哈..万兄?” 小风的笑是苦笑,只因为对方勾起了自己对此事的些许兴趣,此时却又忘了自己的存在,这却是何其尴尬之事。不过小风也理解,当万事通出现如此神情之时,想必这件事让他极为不解。 “啊,哈哈..万某光顾着自己去想了,倒是..哈哈。” 万事通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小风却是毫不在意,而在干笑之后,万事通说出了干货: “这血蛊平日里会吸收宿主血液,从而滋养本身。然而一旦血蛊爆发之时,宿主体内的血液便会瞬间被抽干。届时控制宿主的不再是宿主本身,而是血蛊,又或者说是下蛊的人。 而身中血蛊者,即便要害受创身死,可身体却依旧能持续行动,甚至功力暴增。万某当时,便是入夜之时,被那些鬼影沙寇连续追杀,若不是遇到贵人,恐怕江湖生涯就要在死亡沙漠中度过余生了。” 说到这里,万事通不禁苦笑几声,然而这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凄凉。显然当初所发生之事,远不是他此刻说的这般简单,而这血蛊的关键之处,小风亦听得仔细。 “天外客身死之后,虽会修为会永久退步,但身体却会完复如初,无论是蛊毒亦或多严重的伤势皆是如此。所以万兄所不解的,是红狼杀手为何以天外客之身身中血蛊么?” “嗯,正是如此。无论这江湖如何,法则如何,咱们终归是玩家。可这种暗藏体内的危机,甚至是被人控制意识,实在不该出现在咱们身上才是,否则这江湖又要如何存在于世呢?” 万事通并没有将话挑明,然而对于小风而言,却已相当于直言不讳。自己等人皆是天外客,与江湖人不同,可类似血蛊的这种东西,确实不该生效于自己等人。 只是这种想法也许可能会出自一个月前的小风,可是如今的他亲身经历了长安血夜之后,却并不认为意识被人操控不可能应验于天外客的身上。 自己多次短暂的失忆,而后出现在陌生的场景,并不记得过程中发生的事。以及长安血夜之后,当初所见之人绝大部分皆失去了关于血夜的记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世界天外客也许并没有大家认知的那样具有特权,而死亡不是结束这点,却更像是一场.... “百里兄?” 万事通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风的思绪顿时终止,回想起方才自己心中所想,却是让自己略微惊讶了一次。因为以自己平素的心性,应当不会讲这些事放在心上才是。 毕竟自己是享受这个江湖乐趣的天外客,并不是那些生存在这片江湖之中,命运无法掌握的江湖人。 思绪回转,小风见万事通看着自己,随口之下想着转移话题,却是问出了一个值得细思的问题: “万兄可曾想过,也许红狼杀手自己并不知道体内有此血蛊,又或者是在他上一次身陨之后,在什么途径中被人种下此蛊?” 万事通一听此言,眉头顿时紧锁。看着他这副模样,小风知道自己转移的话题十分成功,可是一时间却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万事通的神色方才恢复自然,而他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声苦笑: “唉,百里兄,听了你这么一说,万某现在倒是很想回去看看,那红狼杀手复活之后,到底身上还有没有血蛊。” “额..这..” 两人方才离开,这便又要回去。如若是在江湖之外的生活中,朋友有如此想法,小风定会随他同行一探究竟。可如今深处江湖之中,他此刻的犹豫却并不是来自于生死存亡,而是来源于自身。 两人说话间并没有停止脚步,反而因为思索走的更快。两人自市集南方入口而入,如今却已到了北方,也就是嵩山山道附近。 如若再折返而回,且不说月下独行的大军已到,万事通可能根本无法活着见到红狼杀手,单是这路程所消耗的体力,恐怕就不是他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和此刻武功近乎全废的万事通所能承受的。 “嘿嘿嘿,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中带着几分不羁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传来。万事通与小风抬眼之间,却远远望见一道壮硕的人影朝着自己两人飞奔而来。 只是这道人影身后,仍跟着数名持刀的男子,看身形似是在追杀这先前的一人。只是这前方的人影边跑边笑,哪里有半点被人追杀的意味。 “是嵩山盟的人,这和尚是..” 在这种视线畅通无阻的地带,万事通就算武功被废,可眼力却仍不是没有实战识能的小风所能比的。当即远远看去,已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那身后追着的数名持刀男子,皆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武林人士装扮,小风实在不知万事通是由何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份来历。 而就在这时,他却也看清了头前那名被追杀之人的样貌。此人一身破烂僧衣,大肚腩腩,满脸胡茬,一边纵身狂奔,一边还啃着手中半个鸡腿。 如此装扮之人,若非大隐隐于市,则定是少林弃徒,酒肉和尚一类,总之与小风心中的少林弟子相差甚远。 “万兄,我们还是让路吧。” 小风判断出这酒肉和尚所跑的方向是自己这方之后,低声朝着万事通说了一句。然而话音方落,万事通却是忽然转头冲着小风一笑,随即传音道: “这人是戒不了贪的道贪和尚,我们出手助他一下,有利无害。” 说罢,万事通身形不动,握住折扇的手却已经开始满运内力。他虽然此时武功已因多次身陨而被废了大半,可是对于武学的理解却仍旧还是那个万事通。 眼前追杀道贪和尚的有四名嵩山盟的人,而这嵩山盟虽以盟为名,实际上却是一群嵩山的三教九流之辈,为了避免江湖人的扫荡而成立了一个组织。 且不说与江湖客武林中的三盟四会有着日月与烛光的区别,就连江湖上一些三流门派的综合实力,也要比他们强上许多。若非这嵩山盟实在是人数众多,恐怕早就会被江湖武林正道的弟子当做下山历练的目标铲除。 “放心,万某虽然武功不比当初,可这些嵩山盟的人武功更烂。” 万事通话音落定,道贪和尚距离两人也不过二十余步。小风听他这样一说,却是明白了这和尚为何没有半点儿被追杀之人应有的姿态。 只怕这道贪和尚是在玩弄这身后几人,若他想出手,恐怕今日他早就在酒肉戒上再添上一条杀戒了。 “前面的!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们一起杀!” 就在这时,那追人的四人忽然有一人开口,却是冲着万事通警告,正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万事通闻言,面上笑容更甚,侧身让开一条通路,而另一只没有握扇的手,却已经伸入了袖口之内,摸向了袖箭。 前方奔跑的道贪和尚见万事通让路,脸上神色如常,依旧啃着鸡腿,笑个不停,状似疯癫。而身后几人看向万事通眼神中,却多出几分轻蔑,反倒是对一身黑袍装扮的小风,多认真看了几眼。 “算你识相,嵩山盟办事,识相的都给我滚开!” 道贪和尚一步从万事通身旁窜过,然而下一刻他却是表现出了与他身形截然不同的灵敏,宛如一只兔子一般,窜到了小风的身后。只是嘴中因为鸡腿的缘故吐字不清,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什么。 小风见状无奈,虽然他不知这道贪和尚心中作何想法,可是既然自己的好友准备动手,自己也没有看戏的道理。手中地刺阵盘早已布下,就在自己身前五步之处。 他本来只是想让对手来一个措手不及,从而给万事通制造机会。可若对方真的像万事通说的那般武功不堪,那没准在自己的阵盘自爆之下,就能让这些人当场身陨。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这一方响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眼神,其中也包括了正准备出手的万事通。正是一个小风平日里,最喜欢佯装的苍老声音: “嵩山盟算个屁!” 然而此时此刻,小风眉头亦是一挑,只因为,这句话并非是从他的口中传出,而这个声音也并未他之所为...... 第716章 嵩山盟(上) “你说什么?!” 暗藏杀机,一语点燃,四名嵩山盟会众闻声之间大喝出口,原本就对两人有所戒备的他们,此刻提刀而起。然而正当万事通欲出手拦阻之时,却见这四名刀客竟是忽然刀锋一转,朝着自己攻来。 四名嵩山会众虽然武功三流,可却不代表皆是有勇无谋之辈,自然也懂得观察判断。方才见万事通主动与他们让路,而这黑袍人却出言不逊,因此在他们心中两人实力高下立判。 当下四人想的便是联手快速将万事通拿下,而后集合四人之力围攻黑袍人,这才是稳操胜券之法。因而刀锋一转,反而让处于前冲之势的万事通有些措手不及。 “爆!” 眼见四人即将进入陷阱之中,然而此刻却是忽然朝着与自己判断相反的方向奔去。小风当下立断,口中轻呼一字的同时,识能灌注地刺阵盘之中,地面之下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响起。 “小心是暗器!” 四名嵩山盟会众闻声之间大呼小心,然而这一分神之间,却是将原本对上万事通的优势丢弃的一干二净。而当第一人开口之际,另外三人却是直接选择了相信,而没有进行判断。 这就导致了只有前一人是注意观察四周变化,而后三人皆是以为这暗器定然是由人而发。因此前冲的同时速度减缓,三攻七守,外加防备着身后的黑袍人。 “铿铿铿..” 就在先前一人的刀,即将与万事通的铁骨折扇相抵之时,地面之下忽然响起一阵铁器运作之声。而下一刻未及后三人反应,只听一阵闷响传出,再回神时,却见数十枚铁刺由地面突兀窜起。 “啊?!” 先前一人的刀与万事通正面相抗,万事通由于武功废了大半,正面交手之下只能与其不相上下,一时半刻还取不下对方。可后三人口中却是发出一阵惊呼,眼见数十枚铁刺爆窜而出,虽非脚下,却仍旧震撼。 然而就在后三人被声响吸引,回身看向这些原本不可能刺中自己等人的铁刺之时,一声爆裂轰然响起。 “轰!” 爆裂声起,数十枚铁刺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数百道毛刺朝着四面八方如雨而逝。三人惊慌之间提刀去挡,可任披风刀法舞的再如何迅速,却也无法将身体尽数防御。 就在最前一人与万事通拳掌互换,尽数后退的同时,回眸之间,却听身后一阵惨呼响起。 “哇啊..” 小风的阵盘自爆之法,若三流武者被叠爆之下几乎便是秒杀,可如今小风发动的并非是阵盘叠爆,而对方也并未踩在阵盘范围之中。所受的伤害只是阵盘自爆后的小刺的溅射,因而虽惨呼不断却多半是痛的,真正重伤者并无一人。 “啪!” 正当最前一人回头分心之间,一声脆响立时传出,而随即他的身形便腾飞而起,朝着那三人重重落去。万事通包含内力的一掌,正印在他的背心要害之上,虽内力不足以杀敌,却能使之重伤。 扬刀防御的三人原本只是吃痛,却并无大碍。然而熟料身后一物猛然袭来,其中一人讶异之间转身便砍,可这一刀落定,方才看到这人是自己的同伴,当即瞠目结舌,却对上自己同伴的死不瞑目。 可这人抽刀回身之间,披风刀法所形成的防御自然亦是瓦解,身后顿时被数十枚铁刺击中。心与身双重受创之下,却又见迎面一掌袭来。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万事通的一掌直冠心门,然而所含气劲却直接震透心脉而出,其背后衣物之上赫然出现一个莲花形状的漏洞。而散溢而出掌劲,却是失了准星一般,几乎贴着小风的脸擦了过去,印在身后一颗大树之上。 与此同时,漫天铁刺尽数落定,可那两名剩余的嵩山盟会众,却仍旧不断施展披风刀法,丝毫未察觉疾雨已然停歇。就在这时,小风将计就计,开口间佯装苍老的声音问道: “够了么?” 虽只有三字,却在开口之间运转识能传音入脑,耳中脑中同时响起,加上这两人因为方才之乱心境不稳。登时如醍醐灌顶,手中朴刀停下的同时,却不敢再进一步。 小风之所以喊停,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江湖正道的情怀,讲究什么侠义心肠,不伤人命,而是因为他察觉到万事通此刻的异样。 万事通自打出最后一掌立毙那第二名刀客之后,身形便像是卡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虽然万事通极力压制内息紊乱,试图不将其表现出来,可是却难逃小风的双眼。 如若这场上两人再行出手,恐怕自己两人却真的要一番苦战。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好吃,真好吃!” 就在这时,那名被追杀的道贪和尚却忽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口中一阵傻笑的同时,将手中吃的只剩骨头的鸡腿,朝着众人晃了一晃。 万事通眼见此人出现,心中顿生一阵无奈与气愤,只是却不能表现出来。至于小风,此刻则是背对道贪,没有看到他此刻面上极为气人的表情。 可就在这时,原本眼神涣散,对万事通与黑袍小风产生畏惧之心,而心境处于崩溃边缘的两名嵩山盟会众,此刻却是忽然眼神一阵清明。 再抬眼之间,看向黑袍小风,却神色镇定的开口道:“阁下是什么人,今日与我嵩山盟结下的梁子,他日必定上门拜会!” 小风闻言苦笑一声,心道若你们当真遇到了旁人,说这种话恐怕便是取死之道。也不知道这嵩山盟中都是些什么人,才会收纳这种一心寻死的会众。 “哼,凭你们,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讳。”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仍旧是小风的方向,仍旧不是小风传音或者开口。然而小风此时身虽未动,却已将识能锁定了身后的道贪和尚。 他此刻可以确定,两次的声音皆是出自他口,而他也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让普通人无法听出这句话是从他的口中传出。而至于方才眼前这两名刀客神色忽然清明,恐怕也是这道贪和尚做的手脚。 “你..” 两人一怒之间,握紧朴刀的手不禁紧了紧,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心念一转之间,却是将计就计。缓缓抬起右手,而后捻了一个剑指,朝着两人其中一人的手腕便是一指。 随即心念一转间,将方才捕捉到的一丝风元素凝聚身前,肉眼不可见时,化作风刃术切了出去。 “嗖嗖嗖...” 风刃术一出,众人只觉一阵劲风吹过,而随即那名刀客便觉手腕一痛,下意识的松手见朴刀怦然落地。而其手腕之上的衣物却是寸寸碎裂,却未伤及手腕一分一毫。 “你..你做什么?!” 随着对方的这句话出口,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愣。暗道,你现在不应该是十分惊讶,然后认定我用的是南宫家的武学,最后再脑补我是什么南宫家的前辈么? 你这样一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却是让我写好的剧本无法实现啊。 是了,小风心念一转之间,正是想引祸给南宫世家,反正这些世家与自己也无甚关联,而且谁叫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曾经为难过自己与月下独行。 可此时此刻,他却高估了嵩山盟会众的素质。这些三流武者,根本就没有机会结识到南宫世家的真传弟子,虽然听说中南宫世家有狂风绝剑,可却真的想不到眼前的这一指,就是什么狂风绝剑呐。 “哼,老夫今日心情不错,若不想死,就赶紧滚吧。” 面上虽如此说,小风心中还是十分无奈,而同时他也生怕对方耿直如斯,硬要与自己一分生死,为死去的同伴报仇。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却忽然从嵩山方向传来,正是: “还不谢过南宫前辈留手之恩?” 随即,一道人影运转轻功疾驰而来,此人虽一身锦衣,然而装扮大体之上却与这几名刀客有相近之处。加上他说的话,想必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可就在他距离小风等人不过数十步之际,却是忽然翻身纵跃而起,身形在空中翻转之间,凌空击出一掌。一道暗绿色掌劲一闪即逝,朝着黑袍小风面门而去。 “小心!” 万事通见状同时传音小风,而自身刚刚恢复一些实力,亦是凌空一掌击出。只是他明白,自己的这一掌最多只能抵消对方一掌的些许力道,却无法接下这一掌。 因此万事通出掌同时收回折扇,自腰间一抹,随即一道磷粉被他高高扬起,立时点燃... 而就在小风感知到火元素,准备施展抗拒火环接下这凌空一掌之际,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笛声,却忽然自西北方传来.. 第717章 嵩山盟(中) 笛声悠悠,黄泉路幽,蒹葭无心,秋水断魂。随着一声久违的笛音响起,小风眉头微皱,一时间脑海之中两道人影不断闪现。一道是自己那已经快忘却样貌的师兄,一道是明明与自己没有几面之缘,却每次相见对谈皆会让两人言行破格的师侄。 然而却不知是笛声绝妙,亦或是小风陷入了回忆之中,面对凌空的一掌竟是忘了调转火元素防御。而原本稍加放松的万事通见小风无动于衷,双眼一凝间,脚步猛然加快。 “唔..” 就在这时,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万事通前冲的脚步忽然一软,整个人竟是栽倒下去,身体还在地面之上滑行许久。而另一人却是那名忽然出手,凌空击出一掌的锦衣男子。 然而比之万事通的惨状,他却要更加狼狈。原本凌空翻身一掌击出,身形飘然而落的他,忽然身体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骤然坠地。落地之间发出一声闷响,砸的地面尘土飞扬,再起身之间已是蓬头垢面,却满脸愕然之色。 至于凌空的一道掌劲,亦是在这一刻消散一空,虽肉眼不可见,但小风却是感知的一清二楚。 至于这两人,一人是武功被废情有可原,可另外一人却是一名内力已至绿级的高手。然而面对这突忽奇来的笛声,却仍旧无法抵抗半分,关键是他从不知晓江湖上还有如此绝学,因而当即心生退意。 两人皆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在行功走气之间,忽然内息紊乱。体内真气仿佛被瞬间斩断流逝,而就在那一瞬间的经脉迟滞之间,却让两人的轻功步伐登时作废。 不过两人的伤势却大多来自于摔伤,这曲子本身却是没有什么威力,只是不知是这奏曲的人刻意所为,亦或是曲子本身便再无他效。 “不知是哪位前辈赐教我嵩山盟!” 锦衣男子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一抱拳,脸上尽是凝重之色。然而暗自却是在运功检查身体异样,却发现除了方才那一瞬间感觉到经脉迟滞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可由是如此,却也不敢再行出手,只怕惊扰了那暗中之人,恐怕下一次便不会让自己仅仅是摔跟斗这般简单了。 男子开口之间夹杂内力,声音之大响彻四周,然而直到话音尽去,得到的却也只有悠悠笛音,再无任何言语。男子心神一转之间,却是忽然转身朝着黑袍小风一抱拳,可开口间却是说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我虽不知阁下从哪里习得这指法,却知晓这绝不是狂风绝剑。方才出手只是试探,还望恕罪。” 小风意外的是,对方竟然看得出自己用的不是狂风绝剑,这足以说明他的武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客所能比拟。而他也明白,对方之所以和自己说这些,自然是说给那奏曲之人的。 只是小风此刻毫无心思去搭理眼前之人,甚至也没去管仍旧趴在地面上毫无反应的万事通的死活,就这样静静望着笛声传来的方向,似是在等待什么。 只是这心中此刻的微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因为这实在太过反常。 见黑袍小风亦不开口,锦衣男子仅仅迟疑了半息,便猜想两人的心思,当即开口道: “今日之事的原委,在下自会查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罢,却在幸存的两名手下身上一点,而后这两人却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正当两人刚要开口之际,这名锦衣男子却是用眼神扫了他们一眼,而后一手抓着一人,纵身朝着嵩山方向跃去。 这男子亦是果决之人,方才现身之后,笛声响起之际,便已经出手将两名手下给点了穴,阻止他们胡说八道。而直至方才,才出手将两人穴道解开,一并带走。 嵩山盟一众人离去,万事通却仍旧安静的趴在地上,只是他此时呼吸均匀绵长,丝毫不像是受了重伤。小风识能一扫却也不再去管,只是心中猜测,这定是奏曲之人做的手脚。 只是他不知道,这奏曲之人究竟是那个自己已经快忘记模样的师兄,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师侄。而就在三息过后,小风终是缓缓开口,声音如常的说了一句: “朋友还不现身么?” 然而就当话音落定同时,悠悠笛声戛然而止。正当小风凝神朝前望去之际,却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只以为是万事通起身,转身之间便随口说道: “万兄你没..啊?” 话至末尾,小风忽然惊呼出声,而后身体向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身形。只因他转身之间,赫然正是一张快被遗忘的面孔,而这张面孔距离自己实在太近,险些撞在头上。 眼前之人依旧是一身青衣,依旧是紫云靴白玉冠,依旧腰间挂着一只玉笛,脸上依旧带笑,面貌依旧绝顶,正是书剑山庄庄主,小风的便宜师兄。 只是小风在见到这明明已经快要忘记的师兄时,却感觉彷如昨日,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一时间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而就在这时,青衣人却是缓缓开口,只是这字句虽然是打趣,可语气却仍是风轻云淡: “多日不见,你莫非忘了我们的司徒师兄么?” “我..” 小风此刻的心境有些异常,他明知对方所问自然不是司徒师兄,而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师兄。只是细思之下,自己还真的忘了大师兄司徒,到底是什么名字。 “唉..此番下山,他还唠..咳咳..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小师弟的安危,还要我将他新制成的连珠袖箭送你防身。” 青衣人在一句“唠叨”差点脱口而出,这大师兄对于他来说虽然辈分相同,却因年纪差的太多,而生出一种代沟。加上自己少年时,父亲便已然闭关,与自己相处最多的,反而是这个大师兄。 而对于庄主师兄的“直言不讳”,小风却感觉两人相识一如昨日,而昨日却好似度日如年。此时却也丝毫没有对陌生人的戒备,甚至要放松过与万事通同道之时。这一点,对于庄主师兄而言,亦如是。 青衣人眼见小风这幅模样,又是轻笑出声,随即手中白光一闪,一只木盒便出现在手中,递给了小风。同时再度开口道: “放心,司徒师兄不会怪你,但...” 言至此处,青衣人忽然话音一滞,却让丝毫没讲对方当做外人的小风,正伸出去打开木盒的手骤然停下。而下一刻,却听青衣人继续道: “你的叶师兄就没这么大度了。” 小风下意识的抬头,却与庄主师兄四目相对,而在半息过后,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忽然暴走。只因为,他心中竟然有那么一刻闪现过一抹古怪的念头。 只因为眼前师兄的样貌实在太过清秀,而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之时,自己竟在心中闪过了一丝,若是这师兄不是师兄而是师姐,那该.... 可是这种想法却是万万不会在平素里的小风心中升起的,而他同样不能容忍自己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错觉。同时他也确定,这师兄不可能是女扮男装,因为无论是从云小渔那儿见过的易容术破绽,还是司徒炎对于他的神态举止,皆是如此答案。 此刻青衣人见小风一副痴呆的样子,依旧是表现的风轻云淡,而他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小风心中的想法。终是数息过后,小风彻底将白痴念头扼杀了数千遍之后,听到了青衣人的一句: “一月未见,言谈至今,师弟至少也该叫我一句师兄吧。” “啊,叶师兄好久不见。” 虽然开口之时依旧破格,可小风却是要自然上许多,至少心境上已经多少恢复了一些。而他之前还以为对方要自己做什么,原来只是这一句师兄。 半息过后,见青衣人脸上重新挂起如常的笑容,小风方才话题一转,开口问道: “师兄怎会来嵩山,莫非也是为了天外客齐聚嵩山之事?” 只是小风开口之间,目光却并未直视对方,而是朝着师兄脚下躺着的万事通看去。可随即青衣人却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移动了半分,将万事通彻底挡住,而后开口道: “咱们书剑山庄是中立门派,少林如何关我何事。师兄此来自然不是嵩山,而是...” 言至此处,青衣人话音忽然一顿,而下一刻,小风却是听到了一句,若是在喝茶,定会喷茶如柱的言语: “为了你啊。” 青衣人说此话时声音极轻,却如在耳旁响起,若对象是懵懂少女,此刻只怕已想入非非。然而面对小风,却是... “师兄!师弟我真的不是龙阳之癖啊!” 小风闻言之间,心中便如被万千神兽奔跑过一般,这句话险些便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却听师兄问出了一个自己十分头疼的问题,一个自己做的十分不称职的任务: “一月已过,却迟迟不见历练弟子回山庄复命,加上为兄近日闲来无事,便想看看这些弟子进境如何了。这些弟子,恐怕并不省心吧,你说呢?” 心虚,小风此刻极力压制自己的心虚,不得不说自己身为一众历练弟子的师叔,可下了山之后却极少管过那些弟子。虽然自己曾送了剑太白三人一些好处,可是这些好处却不足以弥补自己放养他们的事实。 如今的师兄亲来,却是为了历练弟子之事,自己却不知要如何收场。而师兄最后的那句反问,虽然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可是小风却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对方一眼看穿了心思,可面上却仍旧强忍着不动声色。 “哈哈哈..” 可就在这时,青衣人忽然笑了几声,随即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小风大为意外的话,正是:“师弟做的不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原本为兄还担心你与他们同入江湖,会太过照顾他们呢。” 自己确实没有照顾过他们,可是师兄说的授人以渔又是什么?若是说鱼,自己或许给过那么几条,可至于渔,单单是紫玉歌与空城计那两个沉迷医术和沉迷厨艺无法自拔的人,就无法撼动分毫。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飞来一只信鸽,小风早已见怪不怪。而当信鸽精准无误的落入青衣人手中而后飞走时,小风却是不禁想起了万事通那只怪鸟给自己的待遇。 然而就在青衣人看信过后,却是忽然叹息一声,而后看了一眼黑袍小风,接着缓缓道: “好了,今日也算了却一番心愿。想必师弟此时来嵩山,亦是上山与众位师侄会和的吧?如此,为兄就不多做停留了,若是回去晚了,恐怕司徒师兄..唉...希望师弟能早日回山,莫忘了我们还有琴阁之约。” “师兄拜拜..” 小风此时正处于心虚万分,加上心中意外之际,所以开口之间全凭下意识,并未注意措辞。可是青衣人闻言后,却是冲着小风摆了摆手,紧接着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 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如此装扮如此样貌,无论如何都不会瞬间没入人群之中,即便他速度极快,却也仍旧久久方才消失。 只是这一切小风并未看在眼中,他此刻正在思索师兄方才说的,自己此来,是为了上山与众位师侄会和是什么意思? 这山自然指的就是嵩山,而嵩山之上,只有两处可去的所在。一是少室山千年古刹少林寺,而另一处小风不知,却正是太室山嵩山盟总舵所在.... 第718章 嵩山盟(下) 嵩山东向,岩嶂苍翠,峰壁攒耸,若芙蓉之姿,似秋水之相,名曰太室。太室山中三十六峰,正向耸立,与西山少室遥遥相对,若翘首以望。 世人皆知少室山中有千年古刹,提及嵩山便会立即想到少林。然而却少有人知太室山中,峻极峰上,仍有一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自号嵩山盟。 嵩山盟立于太室三十六峰主峰之上,名唤峻极峰,而建立之初却并非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地。相反,嵩山盟建立之初,乃是已然被江湖淡忘的嵩山派末代传人所创,其意为收纳天下绿林,团结一致行侠江湖。 可自二十三年前,盟主身陨之后,盟中四分五裂,人才凋零,数十年后嵩山盟依旧,只是群龙不复,已是群虫无首之所。 嵩山盟总舵之内,议事大厅之中,一名华服中年男子坐于左首位,一边品着手中的茶,一边时不时的抬头,打量着厅中除他之外的六名年轻人。 这六名年轻人之中三男三女,其中五人穿着打扮皆十分相近,皆是一身书生装扮,显然是同一门派,又或者是同一组织。可是另外那名男子,却是显得有些古怪,不仅样貌在这五人中仿若鸡立鹤群,穿着更是一身厨子的打扮。 其余五人要么佩剑,要么腰间挂着一只铁笛作为兵器,可这名厨子却是直接拿着菜刀,就连此时入座,也未曾离开半分。 而那名中年华服男子的目光,却并非聚焦于这名最为显眼的厨子身上。虽然掩饰的极好,看似是在打量众人,可实际上却是在两名女子身上扫来扫去。 至于那最后一名女子,他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并不是因为这名女子样貌丑陋,相反的这名女子是众人之中样貌最为出尘之人。 可是这名女子他认识,或者说在嵩山盟中颇有流传,这人正是自己一众会众口中的“妖女”。可是今日一见,虽然他感觉对方身上的内力似乎和眼前这些晚辈相差无几,可是却总有一种寒意萦绕四周。 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若是自己敢对此女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三男之中,一名矮胖的厨子刀不离手,一名冷峻的剑客却仿若面瘫,只剩下一名较为正常的男子,此时看向中年男子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同样隐藏的极好的鄙夷之色。 “齐长老,楚长老去了那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中年男子闻言之间,收回在两女身上的目光看向这名较为正常的男子,而后十分造作的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随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碎碎念道: “嘶..不能吧,我说老楚怎么说在江湖中也算一名好手,应该不至于连个道字辈的野和尚都对付不了吧。” 只是他这音量却足够众人听得清晰,而他这话却是直接说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如此出其不意,反而让对方一时间有些无语。 “我们此行嵩山,只是为了夜师姐一事前来。既然贵盟先前已与庄主达成共识说明一切误会,那我想我们几人也无需多留了。至于那被劫走的东西...” “诶..且慢。” 未等年轻男子说完,齐长老却是立即开口打断,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下意识的看了那冷冰冰的女子一眼。然而与其四目相对的瞬间,却感觉到一股凉意传来,赶忙转过头去。 “哦?不知齐长老还有何指教?” “哈哈哈,这指教两字却是言重了,若真要说指教,方才我等可是没少被令师叔指教啊,哈哈哈哈。” 齐长老虽然面上一副笑容,可眼底里却闪过一丝怨毒,方才说是达成共识,实际上根本就是在那名青衣人的绝对武力下不得不采取下策。 可是如今那青衣人已然离去,这些小辈之中,除了那名夜姓女子自己不知是否能敌之外,其他的人自己还不放在眼内。 此刻的齐长老心中所想,便是等到那名平日里与自己不对付的楚长老回来,相信事关嵩山盟的面子,他必然也会和自己联手。 到时,只要自己两人将事情处理的干净,然后嫁祸给山下启母庙中,近日来的那些神秘人。就算青衣人再找上门来,他却也不认为这书剑山庄的庄主,会为了几个门下弟子的性命,背上屠戮武林正道的骂名。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一直黑色怪鸟忽然自议事厅外飞了进来,而后顺势便将一枚竹筒丢向了那名样貌冷峻,却宛如面瘫一般的男子。 然而这名男子并未去看怪鸟,而是手一扬便接过竹筒,打开竹筒的同时取出信笺。而这时,门外方才传来一阵声响,正是: “哎?!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飞进去了!” “哪有什么东西,你站岗站傻了吧,是不是方才被那疯和尚吓的疑神疑鬼了?” 齐长老闻言间,自觉得面上无光,冷冷的朝着门外望去,只是无奈这两人背对着他,完全感受不到他杀人般的眼神。再闲聊了几句之后,却见一道黑影又忽然从议事大厅之内飞了出去,这下却是看的仔细。 “呦,哪来的大鸟!难道这是齐长老的新宠物?” “齐长老才不会养鸟作宠物,要养也是养...啊!” 就在这个声音即将说出后面的话时,厅内的齐长老终于忍不住出手,隔着五十余步抬手之间便从袖中射出一只钢针。钢针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穴道,而那人登时说不出一个字,却是出奇的安静。 “哈哈,手下人不懂事,还请...” 齐长老的话尚未说完,面瘫剑客却是忽然起身,而后说出了他自进入之后,除了一声“齐长老”之外的第二句话: “师门传召,我等必须速速离去,他日再来拜会。” 随着这人起身,其余五人亦是起身,然而却并非是因为此人的话足够有分量。而是因为这六人方才私下里已然进行了传音,而能够当着这人的面如此距离传音而不被发现,却是因为这些人皆是天外客。 话音落罢,六人中的五人朝着齐长老齐齐抱拳,而那名冷若冰霜的女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齐长老见状却是一愣,因为他听到对方说是师门传召,莫非这书剑山庄今日除了那青衣人外,还来了其他的高手? 莫非这书剑山庄也想对少林.... “额..这..” 想到此处,齐长老开口之间有些磕绊,只因为他找不出再拖延的理由。心中快速盘算起,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 “楚长老!见过楚长老!”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喊声,而齐长老闻言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老对头是如此的可爱,来的如此及时。 嵩山盟虽然武功高强者很少,可是人数却是众多,加上他们借当年嵩山盟之名,仍归属于江湖正道。所以齐长老心中知晓,自己就算真的联手楚长老杀了这些小辈,只要给江湖人一个说法,无论这说法如何,都不会招来疯狂的报复。 嵩山盟的消息十分灵通,而他们近日来也察觉山下启母庙中来了许多神秘人,而看这些人的行迹,却不像是正道中人。既然峻极峰下有外道之人,那么这些人即便死在嵩山,即便对方的师门长辈认定与自己有关,却也无可奈何。 除非他们真的愿意得罪天下英雄,担起出手灭除江湖正道大派的罪名。而另外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齐长老吃准了书剑山庄这种其实都算不上门派的势力,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嗯?” 书剑众人转身之间,看向自门外走来的楚长老,然而这楚长老此刻却是蓬头垢面。若非在场众人心性皆佳,恐怕是要当场笑出声来。 而见老对头如此模样的齐长老,若放在平时定会嘲笑于他,可如今却是心中宛如沉下一块大石。他实在不明白,那名道贪和尚虽然在江湖中也有一些名气,可是以他的实力,应该不是楚长老的对手才是啊。 “楚长老回来了。” “哼!” 楚长老进门之后,与书剑众人眼神相对,然而他在听到对方的招呼之时,却是冷哼了一声,而后朝着齐长老走去,又一次将这名年轻人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毕竟对方已经如此蓬头垢面而回,可见是吃了大亏,自然是没有将东西追回。不过想想,那道贪和尚不过是抢了自己等人一包丹药,却也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损失,便也不打算再做追究。 然而就在众人打算即将再度告辞之时,已然与齐长老交谈几句的楚长老却是忽然大喝一声道:“此事休得再提,万万不可。齐林山!我劝你多为嵩山盟的未来考虑一二,你这样做对得起先盟主么?!” “你!” 齐长老见楚长老竟当着外人的面如此扫自己的面子,心中怒火顿生。然而他却明白,若是楚长老不与自己联手,自己胜算本就不大。而此时他又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比起楚长老这个当初盟主的亲传弟子而言,自己的武功.... 若是生死相搏,自己出手已暗器偷袭,也许可以有五成机会将他杀死。可若是不伤及对方的性命,自己只怕只有一成拿下对方的机会。 齐长老虽然很想让这嵩山盟只剩下他一个长老,可是他却也不是无智之人。他知道若是楚长老死了,自己固然可以一家独大,可是嵩山盟却也会再接下来的动荡中彻底消亡殆尽。 “两位长老,师门传召不得不去,他日有缘我等必定登门拜访。今日,便告辞了。”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再度开口,而一抱拳后,未及对方答话,却是转身欲走。而齐长老见状虽心有不甘,恶狠狠的看着楚长老,可是却并未下令动手。 至于楚长老,虽然反感齐长老意气用事,可却也不代表他对这些书剑山庄的人有什么好感,当即一声: “好走不送!” 可就在这时,总舵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 “报!山下有人递贴拜山!” 书剑众人与这名急报之人擦身而过,只听到这一句,却未听到后面的言语。 “拜山?对方有多少人?” “回禀长老,只有两人,一人自称万事通,而另一人...” 然而正当急报之人的话说至此处之时,那名楚长老却忽然大喝一声,说出了一句让齐长老意外的话: “来人!拿下他们!生死勿论!” 只是门外的会众闻言之间,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楚长老口中的他们是谁。而“他们”,此刻却已然运转轻功,奔出了总舵寨门,朝着山门而去.... 第719章 守山人 峻极峰下,嵩山盟总舵山门之处,一名灰衣男子手拿铁扇,舞动生风,一名黑袍人隐匿五官不见天日,齐齐站立于山门之外,正是小风与万事通。守山的十几名褐衣嵩山会众与之遥遥相望,眼神中却尽是戒备之色。 两人看似毫无交流,只是静立等待,然而实际暗中却是不断传音: “百里兄可想好,等下你我上山之后要如何施为了么?” “没有。” 面对这简单直接的回答,万事通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无奈一笑。自己方才被笛声所弄的七荤八素,起身之间原地便只剩百里兄一人,那道贪和尚早已不知去向。 万事通本是想借着出手一事,让道贪和尚与自己两人结缘,而后兴许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一些线索,哪知会有后来的这些事。而对于万事通,小风并未隐瞒书剑山庄一事,但却并未提及自己的历练任务。 然而就在半息过后,万事通的耳边却再度响起好友的声音: “万兄还记得那名蓝衫剑客么?” 万事通闻言一愣,随即面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笑容,这让一群原本就对这一黑一灰两道人影极为戒备的嵩山盟众心头一紧。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看似给人压力十足的两人,一个根本不会武功,而另一个则是武功被废了大半。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大笑出声,而十数名嵩山盟众登时有三人安耐不住心中警惕,当即拔刀出鞘,一副随时应战的模样。而万事通看在眼中,却是笑容更甚,随即接着喊道: “燕兄!不必再藏了,我两人此刻需你助力,请现身一见!” 万事通开口之间,运上了他仅存不多的内力,然而就当话音落定之际,东北方树林方向,却忽然刮来一阵劲风似是与这声音呼应。万事通见状眉头微皱,看了小风一眼,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响起了燕飞羽的声音: “你这朋友实在白痴,若非这些江湖客更白痴些,单凭这句话就会对你们群起而攻之了。帮我告诉他,等他只剩一口气时,我会出手相救的。” 脑海中直接响起的声音并未让小风意外,因为他已确定那名燕飞羽正是当初长安血夜地宫之中独战红衣女子的那名剑客。而他能有此番作为,想必也是有一番奇遇,而他应当也是拥有识能之人。 而小风早在万事通大笑出声之际,便已调转识能监测四方,此时对方的传音一到,当即暴力了对方的具体位置。小风立即回了一句: “燕兄还真是喜欢呆在树上啊。” 这句话一在东北方大树之上的燕飞羽脑中响起,却差点又让他从树上栽倒下来。而与此同时,小风开口对着万事通道: “他说,英雄总是要在最后的关头出场的。” 万事通闻言脸上会心一笑,他明白燕飞羽此刻就在附近,而自然也想到了能够许下保自己两人七日不死的诺言,那么除非他真的神通广大,否则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跟随自己两人七日。 “英雄么,哈哈,万某倒是想起来有人说过,只有死去的人才被称为英雄,倒是不知这位燕兄竟肯为你我做至如此地步,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啊。” 耳听这黑灰两人没前言的突兀开口,一种嵩山盟众皆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该上前出手,还是收刀归鞘。而就在此时,却听身后山上传来一声号角。 号角连续三阵,阵阵间断一息,而当号角声落定同时,那其余十名刀客亦是同时拔刀出鞘看向小风两人。 “看来山顶出事了。” 随着小风的话音刚落,万事通却是面色一冷,手中暗运内力,因为他看出这些人怕是要对自己动手。方才自己以二敌四瞬间斩杀两人,却是胜在了出其不意。 可如今若被十余人围攻,就算能出其不意斩杀数人,可终究还是会内力不济。毕竟好友的阵法多在牵制于人,而真正能够出手杀人的,还当是自己。 “百里兄,你还有多少阵盘?我身上的磷粉可是不多了。” 万事通一面向小风传音,一面在笑容之下暗运内力,此刻若他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会被这些嵩山盟众看出破绽。只有此刻佯装高深莫测,方能出其不意。 小风闻言语塞,迟疑了半息过后,方才弱弱的开口道:“呃...方才用尽了。” 万事通闻言强自镇定,然而镇定有余,心中却是大汗。由是开始盘算起,自己两人如果现在拔腿便跑,能够逃出去的希望有多大。而同时心中暗骂燕飞羽的同时,又希望他快点现身出手,毕竟自己两人此行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了。 “拿下他们!” 众人相视已久,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致命的一句。而随即十数人却没有出现等着喊话之人先冲的现象,而是同时朝着小风两人袭来。 万事通当下立断,手中磷粉一扬,然而还未等他传音于小风,小风却好似与他心意相通一般,心念一转,漫天磷粉蓝火瞬间凝聚成九枚火球,围绕全身旋转。 “啊?!是妖术!” 十数名嵩山盟众见状,前冲的脚步顿时停止。而小风此举也是被逼无奈,此时燕飞羽虽然就在不远处,可是比起赌命他是否会出手,暴露自己的一些东西,倒是算不了什么了。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归是恐惧的,如今夕阳西下,看着那九道蓝色火球不断旋转,众人心中却是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殊不知小风的魔法,是借由磷火所施展,因此这种攻击魔法的攻击力除了受自身魔力影响之外,火的品质也是重大因素。 换句话说,由这种江湖骗子大多随身携带的磷粉烧成的火,本身几乎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因而小风这九枚火球看似诡异。可实际上却只是吓人之物,若真发出去,却也只有冲击之力,而无半点灼烧之能。 “啊?” 远方密切观察一切的燕飞羽,本来被那些嵩山盟众忽然出手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正疾奔而来。可是此时却见小风弄出了这样一幅玄虚,当即也是收住了脚步。 只是他身为天外客,自然不会对这火球术有什么恐惧之心,此刻除了好奇之外再无其他。倒是想知道一些,同有识能的小风,此时除了智之外,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然而就在这时,山门不远处启母庙中,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小乞丐却是看到了这一幕,随即迅速朝着庙中跑去。而半息过后,一道残影却是忽然自庙中闪现而出,直奔山门而去。 而与此同时,燕飞羽却是忽然双眼一凝,站立的脚步顿时加速朝着小风两人急奔而去。却并非是因为他看到了启母庙中的一幕,而是因为他愕然发现就在方才,那十数名嵩山盟众身后,赫然多出了一名满头散乱着白发的老者。 而这名老者却好似早就在那里一般,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发现。燕飞羽心知这只怕是嵩山盟的隐藏高手,而他此刻现身,却多半与小风弄出的这火球有关。 而就在这时,那十数名不敢上前的嵩山盟众身后,却是赫然响起了那名身材枯瘦,一身破烂布衣,满头白色乱发老者声音,语速极为缓慢道: “傻孩子,这不是什么妖法,而是西域奇术。想不到嵩山之乱终究还是要来了,老乞丐守了山门二十三年,这把老骨头,终于到了用得上的地方了。额咳咳咳..” 就在话音响起的同时,十数名嵩山盟众便回身去看,见这分明就是启母庙中的那名老乞丐,正想打断对方的话叫他赶紧离开。可却发现自己等人竟被点了穴道,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当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的同时,众人只觉耳中一阵骨骼作响的声音响起,随即个个头晕目眩,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而但凡是音功,便皆是以音波引起对方体内内力反噬,若对方内力较强便能压制震动,甚至反伤发功之人。可在场之人却无一个在这老乞丐内功之上,当即皆受制于他,这其中却又包括了万事通。 而万事通在晕过去的前一瞬间,只觉得郁闷至极,因为自己一日内竟被两大高手以音功震晕过去,这种被强制登出喝茶休息的感觉,他实在是无语至极。 可是小风是一名西大陆的魔法师,他体内不存在半点内力,所以对牵引内力反噬的音功是绝对防御。眼见四下皆倒,小风心念一转间,九枚火球瞬间消散被他重新提取成部分火元素存储于身,接着看向老者。 他明白,此人既然能看出自己的火球是什么西域奇术,那他定然武功不俗,也就是说他不会畏惧自己的火球。因此与其浪费这最后的火元素,倒不如施展抗拒火环,接下对手的攻击,或许还有机会周旋。 “神君御火,真焰随行,你这御火之术虽然已不下七长老,可是这磷粉所成的火焰,却瞒不过老头子的眼。可你这身份,倒是让老头子好奇了,魔教的后辈之中,何时有....” 老乞丐开口之间仿若自言自语,声音之低丝毫不像是要与小风交谈。而话至末尾,已然是低的任小风调转识能加持听觉都难以听见。而同时,小风也在心中猜测,燕飞羽此时没有投来传音,只怕他也在音功之下,难以幸免了。 小风所料不差,燕飞羽亦受音功困扰,可是他却不像万事通一般直接晕厥,而是此刻受到了重创,正席地而坐打坐调息。不得不说,现阶段的天外客,毕竟根基无法与真正的江湖高手匹敌,即便是中原第一天外客,亦是无法僭越此规。 “阁下说错了,我此行上山,只是为了见几位朋友,却不是为了染指嵩山。先前已发拜帖,若非这些人先行出手,我亦不会如此作为。” 小风开口之间,却不是佯做苍老的声音,而是换成了中年人的声音。此言说的不卑不亢,倒是让老乞丐目光一亮,随即眼中一道精光爆射而出,又是一道内力反震朝着小风体内牵引而去。 “哼!” 小风知道,此时不能弱了气势,因为自己就好比是在做无本买卖,若被对方看去了心思,便会一败涂地。当即一挥衣袖,发出一声轻响的同时冷哼出声,随即接着道: “阁下不必再做试探,既不信我,不若就此出手。我倒想看,嵩山盟还能有几个阁下这般的高手?” 话音落定,老乞丐一脸狐疑之色死死盯着小风,试图从小风的身上找到一丝破绽。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狂笑却是忽然自山门山下的方向响起,而随即一道残影便朝着这一方向奔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只消半息功夫,一道穿着打扮与小风极为相近的人影便出现在他身旁,只是与小风一身黑袍不同的是,这人身穿一身灰袍,而他却是没有将五官隐藏在灰袍之下,赫然是一名老者。 只是当小风看清对方的样貌之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为之一愣。只因这老者不是旁人,却就是当初霹雳堂的副堂主长孙笑从镖局手中抢夺自己与万事通时,出过手却想嫁祸给极乐老祖的那名老者。 而当这老者同样看清小风之时,却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小风身前,对着前方的老乞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就在这时,老乞丐却是忽然苦笑一声,叹息道: “守山人,守空山,空山一去二十年...想不到今日凌宗主亲至,嵩山盟何其幸也...” 第720章 凌峰远 “凌宗主”三字清晰入耳,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知这名老者身份不凡,想必也是一派之主的地位,却不知为何会出手相助自己。 然而转念一想间,却是猜测到也许这和自己这火焰魔法有关。只怕对方也想青山学宗陈学究那般,将自己认做了是什么魔教妖人。可看这老者的举动,却似乎是与自己同道,那么他可能就真的是邪道或者魔道中人了。 “守山人,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灰袍老者忽然开口,声音十分低沉,然而话音方落,一股凌厉的内劲,却宛如钢刀一般直袭老乞丐面门而去。又是一道音功,却与普通的音功有所不同。 然而与灰袍老者的随意不同的是,这老乞丐此时却再无方才现身之时那般从容,面对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一招,老乞丐却是双手交叉向前,内力不断涌动。 半息之间,护身气罩已然凝聚而出,小风凝神看去,是能加持之下,却见此人护身气罩呈现深蓝色光芒,如深海一般幽寂,绵绵不绝,前赴后继。 “蓝级高手..” 关于七色内力之说,小风是从万事通那里得知,而根据当日初见师兄的迹象判断,庄主师兄应当是青级实力。只是小风却不知道,这同一品级间亦有细分,而当日他的师兄只是青级下品,可放在二流门派中,也算是顶尖的存在了。 至于内力到达蓝级的高手,则大多是身处于名门世家,亦或是一流门派,如少林武当等等。至于紫级,却只有门派之中舍弃尘俗之事,潜心修武不世出者方有可能到达。 “蓝级上品,可惜,可惜..” 灰袍老者又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任由对方护身气罩凝实。而老乞丐虽然如临大敌,却明白一旦自己护身气罩凝实成功,再运起至阳神功,即便对手如斯也无法轻易战胜自己。 可就在话音落定之际,一声带着几分哭腔的少年声音,却是忽然自山下传来: “爷爷,爷爷!” “啊?!” 老乞丐闻声之间,周身气息一乱,可灰袍老者却并未趁此机会出手。而是侧身一让,随即一名面无血色,眼神空洞的男子,却是押着一名小乞丐走了过来。 这名小乞丐,正是之前远远望见小风施展火焰魔法,而去庙中报信的那人。他本想是见到了新奇的事物,想炫耀给众人去看,却未曾想到这些人竟会对自己忽然出手。 灰袍老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那名面无血色的男子一眼,而后那名男子空洞的眼神却是忽然迸射出一道精芒。随即仿佛行尸走肉的他,却像是忽然有了生机一般,缓缓开口道: “老乞丐,小乞丐的生死只看你一念之间,该如何选择,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风看在眼内,却并没有因为什么江湖侠义,而对此事有所反感。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自青山一役之后,他对江湖客寒了心,此刻再见这些人这些事,在他眼中大多只是剧情而已。 “爷爷!爷爷我怕!” 这名少年此刻被押到了小风身旁,而当他看清眼前的两人,和正在运功的老乞丐时,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风打量了一眼,却发现这名小乞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时间却是心中产生了些许其他的念头。 “孩子,爷爷教过你,若有一日忠孝不能两全,我们该当如何?” 老乞丐的话音一落,小乞丐的啼哭之声却是戛然而止,只是他此刻的面色却如死灰一般,嘴唇轻轻颤抖,显然是想到了爷爷教过的东西,可却不敢也不愿说出口。 “说!我们该当如何?!” 老乞丐开口之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中亦是通红,他心知若这凌宗主今日杀上嵩山盟,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人能与之一战。虽然嵩山盟早已今非昔比,可昔日盟主的师尊,嵩山派最后一任掌门对于他全家的救命之恩,此生却亦铭记在心。 如今大敌当前,他守山人在启母庙中守了二十年的空山,今朝终于等来了该来的。老乞丐心中明白,也许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该..该舍..舍身取义..” 小乞丐颤声说完全句,脸上却出现一种不该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慷慨赴死的神情。方才的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这一黑一灰两人的仇恨。 “好..好孙儿,今日你若先去一步,爷爷定会带上他们,与你同行!” 老乞丐的话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颤,语至末处一行老泪流了下来。灰袍老者看在眼中,眼神却是淡漠至极,宛如看一具尸体,然而冷漠的眼神下,却带着一丝回忆之色。半息过后,视线移动,朝着天边望去。 而就在灰袍老者的视线从老乞丐身上移开的瞬间,老乞丐却是猛然出掌。周身凝结的气罩顿时破损三成,然而这三成气劲却顿时化作一只不断旋转的蓝色圆球,而此球旋转之间,道道红芒由四面八方充斥而来。 随即一掌击出,蓝色圆球猛然前冲而去。灰袍老者顿时察觉变化,袖袍一挥间,一股凌厉劲风朝着老乞丐便席卷而去。而后左手一翻,一道黑色气雾自袍袖之下窜出,却是让原本击出一掌而后身形爆窜而前的老乞丐,身形倒退数步。 然而灰袍老者一眼便认出那老者方才击出的一掌,乃是至阳神功,虽然他内力不及自己,却也容不得小觑。因而灰袍老者亦是饱提真元准备接招,可就在这时,他的手,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光。 他当然不可能是闭目等死,而是发现这道掌劲既非朝着自己而去,亦非朝着黑袍小风而去。如此一来,自己却是不必硬接此掌,至于身后两人的性命,却与自己无关。 “够了!” “轰!!” 一声轻呼与一声炸裂之音同时响起,而小乞丐此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是呆若木鸡。他在看到爷爷眼中的神色之时,便知爷爷的那一掌不是要杀旁人,而是要亲手杀自己。 他并没有要怪罪爷爷,只是心中仇恨这些外来人,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东西,为何还要来夺走他仅存的一切。然而就在他眼见那一掌席卷而来,穿过灰袍老者之时,他已知必死,故而缓缓闭眼,他不想看到自己死的模样。 可就在他准备等死之时,却忽然听到了那一声轻呼,而随即睁眼之间,却见一道黑袍挡在身前。而黑袍随风而动,显得眼前人的背影伟岸异常,可心中却是不知... “他为何要救我?” 然而当这个问题在心中刚刚消散之时,小乞丐在经历生与死之间,却终究还是个少年,压制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而这少年哭的天花乱坠,鼻间清江险有过河之势,竟是一把抓起眼前飘动的黑袍,狠命朝着脸上蹭了起来。 方才出手的不是旁人,正是站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的黑袍小风。方才没有出手的火元素,此刻又一次化作抗拒火环,在对方着力的瞬间凝聚,以绝对击退之力,抗下了这一击。 可若非这老乞丐毕竟动手杀的是自己的孙儿,其人只出了这绝强的一掌,想让孙儿快速离去。却没有施展出至阳神功源源不绝之变式,因而才让小风挡下了这一招。 他控制魔法的天赋虽然一流,可抗拒火环这招用来防御,却只能在一瞬之间达成几乎绝对防御。若攻击本身是持久的,那么他却是毫无办法。 至于小风到底是因为觉得眼前江湖人的剧情太过狗血,还是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亦或是他有什么圣母情结,这就忘了方才老乞丐还要杀他,却是无人知晓了。 “嗯?” 此刻小风立身站定,老乞丐与灰袍老者皆是看着小风,不过前者神色激动之下,难掩惊讶之色。而后者则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神之下,却带着几分不应该存在的,敬意。 只是小风此刻的心思却不在两人身上,而是十分无奈的,回想起自己当初在青山镇中结识陈生时的一幕。那孩子也是拼命的将自己的袍子当做面巾纸,若非自己这长袍有避水火,自然也能避鼻下清流的作用,只怕自己不无奈死,也会恶心死。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风转身看着小乞丐,却是一把抢回对方手中攥着的袍子,随即也不看身后的两人,只像是在与这小乞丐闲聊一般道: “有些人就是食古不化,忠孝不能两全是一回事,性命却又是另一回事。而在舍身取义之前,怎么也需弄清事实再死,否则那便是枉死,不会有人称赞你高义,而是会被人尊称一声,白痴!” 一声白痴入耳,老乞丐身形一怔,紧接着却是被灰袍老者封住了路。而小乞丐则是十脸懵a,只觉得对方的话对也不对,却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对,哪里错。半息过后,小风又接着道: “比如,别人早已明说要上山访友,甚至还送上了拜帖。可就因为别人身份神秘,所学异于常人,便被人当做要攻山灭派的强敌。你说,这个想要出手的人,该说无智,还是愚忠呢?” 话音落定,老乞丐却又是身形一颤,而这一次竟是后退了半步,却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可就在这时,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却又一次忽然的自山下响起: “要我说,这样的人不如早些随了主子而去,莫要留下,贻害后人才是。” 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一直表现的十分平静的灰袍老者,此时却是眉头轻皱,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对方接着的一句: “凌峰远!你这老匹夫背着我来嵩山,噬魂魔宗的烂摊子就那样扔给给我,想的倒美!” 第721章 大雨将至 乍闻此声,灰袍老者仅仅眉头微皱,而当他听到身后脚步声时,却骤然色变。转头看向小风的同时,却是冲着他点了点头,正当小风不解对方何意之时,却忽然袖袍一挥荡起一阵劲风。 劲风吹拂而起的同时,那名面无血色的男子却忽然自怀中摸出一包粉尘,向着空中抛洒而去。他这动作虽然极为迅速,可却依旧没能逃过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 半息过后,劲风之中,粉尘遍布,一时间竟如泱云蔽日,四周尽数黯淡下来。伴随道道劲风四起,却有一种天生异象,阴风怒号之意。 而就在这时,灰袍老者凌峰远却又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待小风回神之时,却只剩下那名面无血色的男子留在原地。然而这名男子正作抬腿欲走之状,可是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而此刻这男子身后却站着一名五官清秀的年轻人,可这名年轻人却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这名面无血色行似僵尸的男子提在半空之中,同时愣愣的看着小风。 “又是高手..” 小风稍加打量了一番这人的样貌,随即就给对方贴上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标签。可虽然这黑雾来的突然,却能在自己识能探测反应不及之下现身,这足以说明现下的来人与那凌姓老者皆是自己遇到的最高级的那一类高手。 小风不知他两人比起五毒教的六位长老如何,也不知他们两人较长安血夜中破庙中的龙纹长褂中年人如何,但是他却知道这两人的武功,只怕要比自己的庄主师兄强上许多。 只是小风知道,凌峰远是因为错将自己认作了正道老辈口中的“魔教妖人”方才现身出手。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后来之人虽与凌峰远相识,却与自己是敌是友。 “前辈。” 小风没有在这种时候继续做戏,当即朝着那女扮男装的青年人抱拳一礼。然而一声前辈出口,却让对方面色一变,而后脚步微台,却是闪身避了过去。 小风不知她为何如此做法,可却明白,这来人必定和之前的灰袍老者有关,而她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是杀意。 “爷爷!爷爷!” 就在这时,小乞丐的声音自小风身侧响起,却仿佛是这阴云之间的一缕清风,让一丝疑云一撒而空。小风回头看向老乞丐,却见他此刻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一手护着小乞丐,一手指着那刚来的年轻人,缓缓问道: “阁下方才那般称呼凌宗主,请问阁下可是星月..” “不是!” 这年轻人开口间,声音却远不如看上去的年纪一般。而还没等老乞丐再行开口,这名青年人却是忽然抛下一句狠话,随即便抓着这名面无血色的男子纵身飞去: “老东西!你今日若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不仅要灭你嵩山盟,还要你嵩山盟上下全族一同殉葬!” 这易了容的年轻人来得快,去的也快,然而去时同样击出一掌,却是以掌风将这漫天黑雾震散。黑雾散尽,视线恢复,原地却只剩下有些六神无主的老乞丐,一脸凝重的看着黑袍小风,久久不再言语。 而此时东北方树林之中的燕飞羽,此刻也已然运功调息完毕。只是他此刻却知道,远方之人已无生命之忧,而自己上前反而可能会增添变数。 当即又找了一颗大树窜了上去,正所谓登高望远,当燕飞羽上树之后,却是看到了一番不同的光景。 “少...” 就在这时,老乞丐忽然开口,可一个少字却是拉着长音,没了后话,一脸苦恼的模样,正是他想不到如何去称呼眼前之人。 而小风却猜出了这一点,只是他虽然救了小乞丐,却不代表他对这个方才还要对自己动手的老乞丐有什么好感,当即冷声道:“名字不过代号,你我相称即可。” “少年人倒是豁达,也许...” 老乞丐话音至此,又是抬头看了一眼小风,而后再度欲言又止,摇头叹息。仿佛一个老大夫,看到身怀绝症的病人,不知如何向他启齿一般。 小风看在眼中,心中无奈至极,却只希望这老乞丐能早些离开,如此自己也好查探一番万事通的情况。念及此处,小风低头看向万事通,然而却是眉头一皱。 “嗯?” 下意识的轻疑出口,却让老乞丐心头一紧。他哪里知道,对方是因为原本地面上躺着的那个年轻人,此刻已然不见而感到疑惑。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语,让对方心存不满,当即开口解释道: “呃..既然今天皆是误会,却不知..公子来嵩山所为何事,难道也是为了少林而来么?” 老乞丐说话语速极慢,看似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可开口间却仍旧在试探小风。小风心思敏锐岂会不知,然而他就只是想上山去接自己的一众师侄。 对于老乞丐的话,小风选择性的无视,他此刻的心思皆放在好端端的万事通,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莫非是方才那几人出手之间,波及到了本就重伤昏迷的万事通,所以阴差阳错补了他的刀? “阿嚏..” 而与此同时,嵩山山下,市集之内,天外客驻地之中。坐在医馆内喝茶的万事通,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脸上却依旧带着一副茫然之色。他实在不知自己怎么就挂回来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偌大的一个医馆中,就只有自己一个挂回来的天外客。 “我说过,只是为了上山访友,若你依旧不信,那不妨随我一同上山。” “这这这..” 小风说话间便伸手去拉老乞丐的手,然而老乞丐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当即迅速散去了护身气罩,可对于这“袭来”的一手,他内心却是挣扎无比,不知该任由对方去抓,还是此刻反抗。 这在小风看来十分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在老乞丐的心中挣扎万分,虽然他多年心性没有表现在面上,可是身子却是僵硬无比。而看着对方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老乞丐的心中亦是越来越纠葛,仿若度秒如年。 然而当对方的手,距离自己的手腕只剩几寸之时,老乞丐却感觉自己腰间一松,随即抬头之间,却见自己的孙儿跑了出去,竟是一把抱住了对方。 “你..” 小风见小乞丐忽然抱住自己,当然不会继续去拉老乞丐的手。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鼻中,小风倒是没有因此厌烦这小乞丐,毕竟比起他爷爷的心机,这小乞丐如此年龄,表现出的心性却是让自己看着十分顺眼,不禁响起一个人。 一时失神... 然而就在这时,一盆冷到发寒的凉水却是忽然被这小乞丐,亲手扣到了小风的头上。吓得老乞丐赶忙一把将小乞丐拉回来,因为他看在黑袍人原本伸出去要摸自己孙儿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之中。 “大叔,你不要杀我爷爷!” “大...叔..” 小风闻声之间,却只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瞬间消散了对这小乞丐的好感。此刻小乞丐在他眼中,与一般的江湖人再无二异。自己的年纪,他就算不叫自己哥哥,却也不该是大叔吧... 这却是让心性沉稳的小风,难得质疑了一下自己的样貌和作态。可若他知道小乞丐开口之时,这句大叔还是酝酿之下方才说出口的,他只怕会更加无语。 只因为小乞丐曾听老乞丐说过,武功高强之人大多年纪很大,可是越老的人却越不服老。所以如果你看到爷爷这样的人,你一定不要叫他爷爷,而是要叫他大叔。 这小乞丐虽然身负武功,却从未与人动手,更是不知江湖武者的实力。方才见这黑袍人能从爷爷的手中救下自己,还是那般的轻松,自然就认为小风的武功在他爷爷之上,因此这一句大叔却是叫的真情实意。 “哼!算了,你们爱等,就陪我一起在这里等吧!” 小风哼了一声,而后袍袖一挥转身看向山下,不再去管这爷孙两人。他也丝毫不担心这老乞丐又中途变卦,在身后对自己出手。却不是因为小风有王者风范,而是他心中算定,对方弱真要杀自己,自己无所遁形,而对方此刻绝不会杀自己。 “师叔!!”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山道之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风闻声之间迅速回身,眼神却是直接跳过了爷孙二人朝着山上望去。 抬眼之间,隐藏在黑袍下的脸上带起一抹微笑。总算这一次是赶上了,看来师兄口中这一群弟子在嵩山盟作客,并不是“作客”,而是真的作客。 这样一来,自己倒是放心了许多,毕竟他可不想在“无良师叔”的路上越走越远,迷途知返,却是为时未晚。他已心中决定,此番嵩山之事一了,他就将将心思放在这江湖历练任务之上,让这些历练弟子,早日能可回转书剑山庄。 四名身穿青白相间的男女并列而来,正是剑太白三人和紫玉歌。而身后跟着一名厨子装扮,菜刀不离手的矮胖男子,正是醉心厨艺无心练武的空城计。 五人来到小风身前,瞥了一眼老乞丐两人之后,又是朝着小风抱拳一礼,纷纷口称“师叔”。而两女之中的叶十三,平日里和小风最为熟,此刻见到小师叔出现,丝毫没有顾忌自己是女孩,当即上前,便要拉着他说这一路的故事。 小风看在眼内,一时无奈,只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叶十三,并没有长安血夜中的记忆。而如今他对自己这般,却不知是否是想起了什么。稍稍挣开对方之后,正欲开口询问众人为何会出现在此。然而就在这时.. 小风的视线之中,却是出现了一道意外的身影,此人一袭白衣胜雪,长发依旧,五官依旧,背后蒹葭秋水剑依旧。而她这令自己破格动怒的本事,也仍然依旧。 四目相对之间,只闻白衣女子一句: “书剑山庄饱读诗书,为人师者自当为人师表,方才远远望见这爷孙两人,我便知这句师叔,是谬称了。” 可当此女话音落定,一行人中,原本见了小师叔满脸笑容的叶十三,此刻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如若旁人不给师叔的面子,她定会直接出手,而三人组也会教他做人。 可她此刻却是有些愣神,她实在不知,为何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师姐,今日会如此反常。而这一反常,便是对上了师叔.. 第722章 晨钟 小风闻声间眉头一皱,往日心性修为却在此刻一散而空,一道不为人察觉的怒意一闪而逝。终是忘记了平日里应对敌人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放肆!” “师叔,师姐不是这个意思。” 叶十三闻声一愣,她也未曾见过小师叔发怒的样子,虽然只是一声冷哼,却也有些不同以往。开口解释的同时,不由得多看了身后远方的白衣女子一眼,只是她想要劝解的两方,此刻却皆未看她一眼。 小风遥遥与山道之上的白衣女子四目相对,虽一人五官隐藏于黑袍一下,可丝毫不耽误两人互相以眼神杀死对方。两人相视无语间,叶十三等人却是劝了又劝,看得一旁的小乞丐一脸茫然。 而就在这时,老乞丐却是忽然上前一步,而后缓缓开口道: “姑娘误会了,这位公子方才想要给我们爷孙俩一包盘缠,只是小老儿觉得这钱实在太多,一时间推搪不下,这位公子方才拂袖转身,并不是姑娘想的那样。” 老乞丐此时表现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高手的样子,如今与寻常乞丐一般无二。而他看向小风时,眼中的那抹感激之色亦真挚无比,叶十三等人方才自然也是看到了师叔拂袖转身的一幕,此时听到真相,又对小风好感大增。 这便是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印象为好时,这个人行事作风中但有一丝可为赞扬之事,便会被无限放大。可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存坏的印象时,即便这个是在行善,却也会被冠以伪善之徒的标签。 “嗯..” 小风见老乞丐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却也没有计较对方说的什么盘缠,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金币递了过去,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而老乞丐见状连连称谢,只是面上的笑容,却不再是感激之意,而是带着些许高深莫测。仿佛是在对小风说,你方才救我孙儿一命,现在我也“救你一命”,咱们算是扯平了。 而最后,老乞丐笑咪咪的看了白衣女子一眼之后,他的这种心思却是让小风心中大为无奈。 可这时,白衣女子却是忽然抿了抿嘴,这种动作出现在她的身上,却如冰山雪莲昙花一现,只将一直注意着她的小乞丐看的出了神。可是旁人一是因为太远,二是因为没有注意,倒是错过了这女子极少展现的一面。 然而下一刻,却听这白衣女子的声音幽幽响起,而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声剑鸣响彻四方。随即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一抹冰霜幻象,回神再抬眼时,人却早已不见。 “羞与伪善之徒同行,告辞。” 而老乞丐则是眉头微皱,看了看小风,却又看了看那名白衣女子原本的位置,最后摇头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果然如此,原来如此..却不知少林能否渡过这一劫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钟鸣之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声至九响戛然而止,而后又是三响,每一响间隔七息。这钟声似有动人心神之功,初听之下只觉神清气爽,可七声过后,却让人感觉心头沉闷。 至于最后三响,却是每一响动之下,都让人心头巨震一分,十二响落定,在场众人身怀内力者,皆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仿佛连续坐了十二时辰的过山车。 “嗯?” 小风体内没有内力,自然不会受反噬之力,可他却也无法免于这钟声的牵引之力。当他缓过神来,再看向眼前之时,双眼瞳孔却是骤然收缩,只因眼前仿佛是凭空消失一般,少了许多人。 老乞丐与小乞丐已然不见,叶十三的三人组此刻也已不见,此刻仍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提着菜刀,一脸茫然仿佛见鬼的空城计。而半息过后,空城计那仿佛在口中塞了半个馒头所发出的声音再现,却有些吞吞吐吐: “呃..师叔您将...呃..他们去哪了?” 小风闻言间额头之上仿佛冒出三道黑线,他这话明显是想问自己将其余人弄去哪了,可自己哪里知道其他的人受钟声牵引去了哪里? 当即双眼一闭一张,识能扫视之下,却终于扫到了范围尽头的一道人影,正是紫玉歌。只是她此刻似乎正运着轻功,朝更远的方向急奔而去。 “他们往这个方向去了,你快跟上吧。” 小风指了指紫玉歌奔往的方向,同时杜绝了空城计与自己同行的念头。他此刻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却知道叶十三不可能在不知会自己的前提下便与众人一同离去。 那么也许是她知会了自己,而自己却忘记了,也就是说又一次失去了这片段的记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叶十三方才的状态异常,她没有自主判断的能力。 可若说这一切都与这十二响钟声有关,小风却也是不大相信。否则自己是因为体内没有内力而不受牵制,可这空城计又是为了什么? 在小风的注视下,空城计朝着紫玉歌离去的方向奔去,只是他的轻功比起众人就要慢上太多,也许只堪堪比得上武功半废的万事通。 “飞羽兄!请现身一见!” 目送空城计走远,小风终是唤出了这个能解答一切谜团的名字。只因为小风方才识能扫视之时,除了扫到紫玉歌外,仍旧在东北方树林处扫到了燕飞羽。 只是小风并不确定他此刻的状况是否清醒,而这喊声传出瞬间,小风再运识能去扫,却果然见这人影有了动作。十息过后,随着一声爽朗的大笑,燕飞羽一个纵跃起身,潇洒的落在了小风身前。 “你一定是想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吧?” 燕飞羽开口之间,脸上带着一副神气的模样,大有一种你想知道,你就求我啊的意味。小风看在眼中,却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明明自己与这人见过的次数不到五指之数,为何会有如此错觉。 “确实如此,飞羽兄不仅武功高强,更是有识能在身,想必定然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如此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听在燕飞羽耳中,却让他感觉十分愉悦,只是下一刻,当他昂首挺胸说出四个字后,却让小风有一种用火球术轰死他的冲动,正是: “我!不!知!道!” “咳咳...” 小风一阵剧烈咳嗽之后,终是化作了一句:“不知道也能说得如此得意,阁下果然非同常人。” “诶,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多少看到了一些东西,也有一些猜测,不知你想不想听啊?” 燕飞羽话音落罢,又是摆出了之前那副模样,可已经被他掉过一次兴趣的小风,却不会上他第二次当。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默不作声,三息过后,燕飞羽却视若罔闻的开口道: “方才那十二响,应当是少林后山的暮鼓晨钟,经数个阵法加持之下,方能让整个嵩山听得仔细。而这暮鼓晨钟与一般的钟不同,是须高手灌注内力方能发声,届时万僧齐诵,有度化之力。 虽说在武林世界说什么度化之力有些古怪,可是既然这个世界有阵法,还有你这种异类,那度化之力也自然顺理成章。” 小风面上的肌肉一阵抖动,“你这个异类”五字入耳,虽然对方说的没有错,自己这个西大陆的法师在东大陆上,就是一个异类。可如此直接的被对方说出来,却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由是冷声道: “说重点!” 然而话音方落,得到的却是对方的一声冷笑道: “哼,我以为现在的你喜欢万事通这种说话方式,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方才十二响钟声袭来,你们又站在嵩山盟山门之处,正好是嵩山盟内大阵反制暮鼓晨钟的交战地带,自然个个首当其冲。这些人方才发了疯一般,运上轻功朝着少室山方向奔去,估计再过几分钟他们也就恢复正常了。” “这暮鼓晨钟对于身怀佛法之人来说是一种增益,可对于其他人却是一种心境攻击。我想应当是少林此刻遇到了什么强敌,又或者是有一些人潜入了少林,和尚们应该是无奈之下,方才启用暮鼓晨钟。” 话音落罢,燕飞羽闭口不言,却是视线越过小风朝着山脚的启母庙望去。半息过后,小风方才一抱拳道: “多谢燕兄解惑,事不宜迟,那我们此刻便动身吧。” 然而小风这一句表面随意,可实际上是强逼着对方与自己同行的话,却并没有激起对方的反对,反而是一句让小风有些意外的话,正是: “方才还是阁下,现在又成了燕兄,你这人现在如此善变,怪不得没有朋友。” 说罢,转身,朝着山下走了三步之后脚步停下。而小风这次却是注意到,对方不止一次说自己现在如何,言下之意便是之前与自己认识。可一时间,小风?并不记得自己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包括长安血夜。 又半息过后,燕飞羽忽然道了一句: “以你的脚力走到少林恐怕早已尘埃落定,所以... 给我一个带你一起的理由。” 第723章 论棋 少室山上,达摩院外,一众少林弟子分列两侧,一侧席地而坐闭目凝神,作静心养气之态。而另一侧则大多站无站姿,坐无坐相,面上大多是疑惑之色。 正是少林寺本家弟子,还有一众的少林天外客。 虽然天外客不拘礼数,可是方才那震天十二响,他们却是听得清晰异常。而此刻聚集于此,倒是一反常态,没有交头接耳,不过私下里却是不乏传音交流。 而天外客的这一侧,却明显以一人为首,只是这人却是这一群人中少有的站有站姿之人。而他的身旁站着四名装扮的不伦不类的弟子,却似乎因为他的原因,备受身后众人瞩目。 “道沓师兄,你说这又是怎么了?之前那什么法王刚刚来踢馆,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 “阿弥陀佛,你猜的不错,算算时间,只怕五城六会中至少有一股大军到了。” 少林天外客中以两人并列为首,一人正是现在立身于此的道沓。而另一人,却是月下独行中,那名性格暴躁的流火堂主。 只是此次山门召回众多弟子,绝大部分人皆选择奉召而回,站在少林一方,为的自然是门派贡献,毕竟自己身为少林弟子,若想学习更高深的武功,就必须要有功德点,也就是少林门派贡献的说法。 而流火堂主之所以此刻仍能在五城六会阵营之中,而不被他人排挤的一个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月下独行实力雄厚。而是因为世人皆知,这流火堂主虽然挂着少林天外客第一人的名,可是他真正擅长的武功却不是出自少林。 “啊?这...万一真的打起来,咱们是帮门派,还是站在帮会这一边呐..” 身边四人不断发问,道沓不厌其烦一一解答,然而当这个问题问出口时,道沓的眉头却是一皱。只因为他担忧的不是站在帮会这一边,而是五城六会一方有他在意之人。 若少林当真与五城六会开战,若自己当真对上潇潇,那么他定不会选择与之为敌。因而在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于少林之义,我们当可出手对付其他天外客。而若对上昔日故友,则两不相帮便是。” 此言传音一出,周围四人顿时一阵感叹,仿佛心中的犹豫瞬间瓦解。其实道理十分简单,可是却往往当局者迷,这便是当局者的一大悲哀。 正当身旁之人欲再度开口之际,道沓却是忽然抬了抬手制止对方。然而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道沓略微迟疑了半息过后,将原本打算传音的话,开口低声说了出来: “仔细听,里面开始了。” 他的声音虽小,却架不住众口相传,只一息的功夫,少林天外客一脉众人中,便发出一声哗然。而后在对面那些“高僧”投来的严肃眼神之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却接凝神朝着达摩院内望去。 仿佛是觉得以双眼去望,也许便能让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其实这只是一个错觉。若将双眼闭合,在失去视觉占用大脑资源的同时,听觉却反倒会有所提升。 换句说话,并非是少林本家一脉,皆都不对达摩院中首座们的谈话感兴趣,而是因为闭目凝神,使得内心空明,确实能够让听觉更加专一。 “肃静..” 就在这时,达摩院外两名身着普通僧衣的老僧缓缓开口,然而这短短两字传音开来,却宛如两道水波以二人为中心,急速朝着众人扩散而去。 而但凡被波纹笼罩者,皆是闭口不言,只觉一阵凉意洗涤脑海,神台一阵清明。只是这种情形,却大多出现在少林本家弟子一方,对于天外客的一方,却鲜有作用。 然而正当达摩院外的众人,以为诸位首座在内中讲经传道一般郑重的交谈之时,达摩院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达摩院偏厅之中,床榻之上双腿盘坐,手掌拖于胸前者,乃是罗汉堂、般若堂、达摩院、菩提苑四位首座,而居中之人却并未双腿盘坐,而是正襟危坐,正是这一代的少林方丈普空。 然而除了这五人之外,却还有一名大肚腩腩的和尚,一身僧衣竟是与四位首座一般无二,只是他的僧衣却明显与其肥硕的体型不搭。 而他更是将肚皮袒露在外,丝毫没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模样,倒像是山下那些奸商老爷。而他此刻正在屋中走来走去,一边走着,一遍摩拳擦掌,脸上神色宛如开起了染坊。 “普易师弟,既入空门,红尘中的办法便该放下才是,请先坐在一旁吧。” 达摩院首座普善率先开口,不过开口间却是没有念什么佛号。普易闻声之时脚步一顿,可转头望向普善之时,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冷声道: “若是佛门手段能够解决问题固然是好,可若不能,须知佛爷亦作狮子吼,况乎我等凡人?” 普易话音一落,达摩院外凝神倾听的道沓眉头却是一皱,因为这个声音,正是当日那名法王前来少林闹事,而后大雄宝殿之中响起的那个声音。 而当日那道凌厉至极的剑意,到现在道沓仍旧记忆犹新。虽然此刻他在达摩院外只能听到一丝声音,可却已足够确定,这人就是当初发出剑意的那名剑者。 “师弟此言差矣,当日师尊圆寂,之所以要将戒律院托付于你,便是要....” “咳咳..” 就当普善的话说到一半,而其余师兄弟面色瞬间难看之时,方丈普空却是忽然轻咳了两声,仿佛之前受的内伤又发作一般。众人顿时朝着大师兄望去,就连上一刻目露厉色的普易,亦是投来一阵关心的眼神。 “众位师弟,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少林立寺千年,历经无数风浪。你我早已看破,假若身在江湖,即便修得菩提心,于己而言不在江湖,然于人而言,却仍在江湖。” “阿弥陀佛...” 院外众人绝大部分皆是全然听不到内中谈话,而仅有不到十数之人能听到只言片语。可是这一声佛号,却让在场众人皆听得仔细,而天外客一方的脸上,则大多十分无奈。 眼见五位首座师弟不再开口,普空方丈却是看了普元禅师一眼,而后朗声道: “普元师弟,你日前与我所说之事,看来已是应所为,不若今日便说与众人听吧。” “是。” 罗汉堂首座缓缓起身,而普易则是在方丈的眼神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了原位,只是他明显要坐没坐相一点,倒也没有其余师兄在意。 然而当普元走至厅中,再度开口之时,却也不再像是一名得道老僧,而是一名冷静的军师: “此番看似只是我少林与天外客之间的冲突,实则却是八方烟雨会嵩山。想必众位师弟虽久不出少林,却也知悉天下事。天外客一脉,已成武林之中不可小觑的势力,然则这股势力尚在成长,可交善,而不可交恶。” 此言一出,普易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见普元双手虚按,而后接着道: “五方天外客齐聚嵩山,料想是有人从中引导所致,若以嵩山为局,那对弈之人却不是天外客,而是这幕后之人。 日前山下游历的普离师弟曾飞鸽传书,信中言明炼阳谷最近动作频频,而依照事发路线而看,却似乎直指嵩山。我少林乃清静之地,炼阳谷妖人断不敢只身来此,因而老僧大胆推测,此次恐怕邪道三宗,皆有动作。 因而老僧派遣道元师侄下山,三日前果然传来信报,果然,邪道花间亦于近日派出百余名真传弟子向嵩山进发。” 普元禅师话至此处为之一顿,像是在给众师兄弟反应的时间,而普空方丈此刻已然起身,口中却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邪道三宗沉寂武林已久,如今复出,却不知是否与当年的邪尊令有关...” “邪尊令..哼,果然与少林有关。” 一句突兀的言语从戒律院首座普易口中说出,然而却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显然是因为他这种言论,早已被众人习惯。可若有旁人在场,却会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普易原本一定是不是少林弟子,而他的身份定不普通。 “阿弥陀佛..往事已矣,尽付尘埃,普元师弟,你继续吧。” 普空说完此话,又坐回原处,将桌前那只将要燃尽的香重新换了点燃。而普易则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日前嵩山脚下发生了一件骇人之事,天阳镖局的总镖头,连带数十名镖头,尽数横尸于一座府邸之外。而这些人的死状其诡无比,皆是鲜血流尽,肌肤枯萎而死。” 话音落定,普元首座却是将目光投向了普易,而普易闻言之间本就双眼瞳孔收缩,此时见普元看向自己,当即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拍案而起喊了一声: “不是我!” 一声出口,达摩院外的众弟子却是个个写满了疑惑,而天外客这方,更是在心中瞬间谱写了数种剧情的走向和结局。而下一刻,达摩院中又是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普易师弟,看来多年心结你仍未放下,我们自然说的不会是你,可想必你心中也已有了答案吧。” 普空方丈叹息一声,而随着这声叹息散去,偏厅之中的气氛却十分死寂。如今的局势,正是应了那句八方烟雨会嵩山,而普易此时额头之上已渗出几缕汗水,再也不说什么以杀止杀的话了。 “如今明面之上,是我少林与天外客对弈,可暗中却有邪魔外道伺机而动,何况八宗卷土重来之事,怕是也有有心人在暗中操控。此时此事,虽本不应假手于人,可如今此事,却已不再单单是我少林之事。 因而,我昨日向方丈师兄提及,向江湖同道求援之事。” “不可!” 普元普善普空三人,从小便是兄弟一般,到了如今的年纪,更是有了几分心意相通,自然不会轻易反驳对方。而此时开口的,正是其余两名首座。 “阿弥陀佛,若我少林此刻向其他门派求援,怕是会..打草惊蛇啊。” 话音方落,普空方丈三人脸上却同时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而随即普空方丈便冲普元点了点头,而后对方笑了笑便接着开口道: “阿弥陀佛,所以我与师兄商议,药师王菩萨圣诞将至,我们大可借琉璃法会一事,广邀天下同道齐聚嵩山。如此一切便顺理成章,同时亦可邀请山下的天外客一同上山。” 普元这一次并没有把话说的一清二楚,而是留给了众人思考的空间。两息过后,其余两名首座起身间,缓缓开口道: “阿弥陀佛,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嗯,老衲这便拟书,稍后让弟子送下山去,只是这人选....” 普空方丈再度起身,开口间算是敲定了此事,而话至末尾,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普元禅师的身上。只过了半息功夫,普元便一展笑颜道: “需如此短的时间内送达,又值得信任之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第724章 交手 少室山脚下,少林山门之外,一名蓝衫剑客默然而立,双手自然垂下,可右手中却拽着一只麻袋。这麻袋之大,足可以将一名活人装入,只是这麻袋如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却又不像是装了什么活物。 蓝衫剑客看了看前方空无一人把守的山门,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麻袋,脑海中回想起一炷香前的一幕。 “给我一个带你一起的理由!” “燕兄说笑了,若无理由,燕兄也不会在此。万兄已然身死,燕兄当日的承诺,只剩在下了。” 黑袍小风一语落定,正是拿准对方面子的要害,心中料想眼前之人既然当日做出承诺,如今万事通已挂回营地,他定然不会再放着自己出事才是。 而至于万事通之死,自己却是并没有怪罪他不守承诺,而是方才交手的几名高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握的范围。而这一点,万事通与小风心中皆早有准备,燕飞羽是一张底牌,但他却不是万能。 然而下一刻,燕飞羽却是问出了一句让小风一时不解的话: “所以,我是因当日承诺而必须带你走了?” 小风迟疑半息,却终究是没有抓到对方这句话的重点,一句话脱口而出:“自然不是必须,而是全看燕兄是否守诺。” “好,很好!” 燕飞羽闻言连道了两声好,而后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笑容,朝着小风走去。小风明明看出对方眼中的神色,可是他却认为对方不会对自己出手,对方现在如此作态,定是在吓唬自己。 然而一者有心施为,一者有心不抵抗,两相加持之下,小风终是在对方忽然朝着自己脖颈袭来的一掌中,道出了一声:“失策..” 一炷香后,燕飞羽出现在少室山下,然而山门之处原本应该是有武僧把守才是,可如今的山门却是空无一人。燕飞羽驻足许久也未察觉有任何异样,而他频繁的看脚下的麻袋,却是因为他觉得安全起见,应该再等一等。 “嗯?” 就在这时,燕飞羽忽然口中轻疑一声,而后拎着麻袋的右手忽然松开,捻成剑指的同时肩膀一发力,身后长剑顿时震飞而出。燕飞羽接剑同时,长剑一指山门,沉声道: “华山派燕飞羽,不知来者何人?” 随着数枚树叶飘飞而过,缓缓落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却从远方传来。而就在这时,一声佛号亦同时响起: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 而后,一道人影踏步而来,然而步履虽缓,可每踏一步,身体却向前挪移数步。燕飞羽初听佛号,再见来人步法,猜测这便是少林的一苇渡江,当即收剑入鞘,朗声道: “原来是少林派的大师啊。” 话音方落,燕飞羽身前一阵清风拂来,抬头之间,正见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男子出现在身前。只是这男子虽然身穿僧袍,却并未剃度,一头短发藏于佛冠之中。 只是当燕飞羽看清来人面貌之时,前一刻的彬彬有礼骤然消失,虽也未出剑,可却口舌如剑:“是你啊,道沓。少林如今正是危机关头,你此刻下山,究竟是要临阵倒戈,还是投入佳人怀抱呢?” 道沓闻言抬眼看了这蓝衫剑客几眼,却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他。可正如对方看出自己的身份一般,道沓也猜出眼前的蓝衫剑客应该和自己一样,皆是天外客。 只是此刻自己身上带有密信,须得尽快离去,倒是没有时间与他多做周旋。好在自己真正的朋友不多,可结识之人却也不少,此番在少林邀请之列的武林正道大派之中,多有他相识之人。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利用飞鸽传书,给这些人送信,再请这些人代为转告。这便是天外客不同于江湖人,可以享受的特殊便利。 “阿弥陀佛,贫僧有要事在身,下次再与施主叙旧。” 道沓言罢,也不再去看燕飞羽,当即再运轻功便要离去。而他倒也不担心燕飞羽会出手偷袭,因为他相信既然对方认识自己,那么也多少会给自己一些面子。 “且慢!” “咳咳..” 就在这时,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而道沓原本向前的脚步却是骤然停下。燕飞羽的一句且慢自然不会是让他停步的原因,而他停下的缘故,正是那一声轻咳。 此刻的道沓下意识的朝着那麻袋望去,却见麻袋口中钻出一人的上半身。凝神看去之间,却是立即认出了这人是谁,当即双眼一凝,却是停步瞬间,一掌朝着燕飞羽背心要害拍去。 道沓抬手之间,虽未运转招式,然而却借了轻功落脚之力加成。这一招他自然不是想杀了对方,而只是想救下这麻袋中的人。可就在道沓的手即将抵在看似毫无准备,即将被突袭得手的蓝衫剑客身上之时,一声闷响顿时传出: “铿!” 声出同时,道沓抽身而退,只因方才自己的掌,正好打在了对方抬起的兵刃之上。首度交接,道沓心中已有算计,心知燕飞羽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然而这麻袋中的人自己虽然没什么好感,可是却因为潇潇的缘故,自己不能不救。而既然要救,却也无需再有保留,因为他知道与实力相仿之人过招,心境也是决胜的关键。 “哼!就凭你。” 燕飞羽一剑挡住对方的攻击,口中冷哼一声的同时,转身之间借势左掌击出,一道掌劲凌空而出,同时闪烁起道道白光。然而就在这道掌劲之后,三枚银针却接踵而至。 在白光映射之下,肉眼绝难分辨三针所在。而若对手以肉掌去接着一道掌劲,若后力不足,击破掌劲回气的瞬间,便会被这三道银针刺破掌心。 另一方道沓抽身退定,亦是翻身一掌,却因胜在先机,这一掌已然运上五成内力,一道黯淡的赤芒一闪即逝。然而就在赤芒闪过的瞬间,因天色之故,反射之下却恰巧看到了对方隐藏在白光之下的三针。 “轰!” 一声爆响自二人身前传出,然而二人却皆十分默契的没有继续出手。数道树叶缓缓落下,而地面正中却插着三根银针。待树叶尽数落地之时,道沓却是双掌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先发白虹掌力,又施破气银针,如此内功修为,应不是无名之辈。” 燕飞羽闻声间,面上出现一抹笑容,而后轻抚了一下额头,接着开口道: “道沓,你怎么说也是榜上有名,就算技痒,也不必背后出手吧。还是说,你觉得燕某会在错手之间,用出底牌?” 然而道沓却是答非所问,仿若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道: “贫僧虽不关注江湖,却也知晓中原天外客的大致实力,榜上曾有三名剑客。书剑山庄的夜霜行是女子施主自然不是,武当五宿少有分离,施主自然也不是。那么施主的身份....” “你我皆是天外客,出手想杀何须理由,难道你在少林呆久了,脑子也变得榆木了不成?还是说,你们出手之前,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这样才不愧武林正道?” 燕飞羽的话越说攻击性越强,可他身上的凌厉气息却是越来越弱。道沓心中已知对方便是那华山一剑,可念及此处却更是不解,麻袋中的人为何会招惹到他。 而两人此刻皆口上废话,可对于彼此却是心知肚明,两人皆在积累真气。而再出手时,便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决胜之招。只是这种招式,能不发就尽量不要发,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修为,损失一次,便是重大的损失。 “今日贫僧本不想动手,只是你抓了贫僧的朋友,不得不救的朋友。” 开口之间,道沓的僧衣无风自动,正是真气运转趋近圆满之兆,此刻他已开始散去少林心法功力,同时运转洗髓经。大须弥山掌也已同时上手,只是这一次倒是没有施展立地成佛那种同入无间的招式,只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死。 “嗯?” 燕飞羽自然察觉对方招式已然运满,可是他却因对方的话一愣。当即看向麻袋中的黑袍小风,而小风此时刚刚恢复意识,正下意识的挣脱束缚。 燕飞羽迟疑了半息,心中念及自己还要带这家伙上山看戏,若是在此耗损太大却是不智之举。当即忽然收剑入鞘,若无其事的朝着道沓挥了挥手,语气平静的道: “哦,那收手吧,他也是我朋友。” “你!” 道沓一个你字出口,背在身后的手掌一番,劲力缓缓纳入丹田,而在十息之间,他可以随时再将这股内劲激发而出,无需再行运功,这便是洗髓经玄妙之处。 “别再装了,如果你不想看到你朋友被我砍死的话。” 一句传音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可是小风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装晕。或者说,一开始刚到少室山下时,他是在装晕,可后来却因为麻袋中氧气不足,真的晕了过去。 说罢,燕飞羽抬手一指击出,随着“嗖嗖”两声轻响,麻袋顿时四分五裂,而黑袍小风则踉跄的站了起来。眼见小风无碍,道沓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不愿再做停留,转身便踏步而去。 可就在道沓转身之际,却忽感一道寒意,直袭身后要穴而去... 第725章 血案 “砰!” 随着一声轻响传出,而后道沓双眼瞳孔骤然收缩,只是他此刻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就在方才道沓转身运转轻功的瞬间,燕飞羽却忽然出手,只是若他以掌力出手,道沓定会察觉。而他方才出手之时,没有运使半点内力,而是丢出了一枚飞针。 此刻道沓身后筋缩穴受制,全身动弹不得,心惊之余迅速运转内功朝着身后穴道冲去。然而燕飞羽的声音却自身后悠悠传来: “道沓,你不用费力冲穴了。我并不是点了你的穴,而是用这破气长针刺了你的穴。以咱们现在天外客的修为来说,断不可能将此针逼出体外的。” 此刻的小风已然恢复清醒,也同样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可是他此刻却并没有出言相阻,因为他知道若燕飞羽不想,自己说了也是无用,而若他有心,自己不说他也会放人,毕竟他方才已经说了,道沓是谁的朋友。 “我留你在此自然不是想要杀你,只是想问问少林方才发生何事,而你此行匆匆下山,是否与之有关。” 而未等道沓回答,燕飞羽又是接着开口,只是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之色: “你我皆是天外客,这些信息终有一日会大白天下,而燕某知与不知,想必也无法左右事件发展。所以咱们之间大可不必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戏码,你说对么?” “咳咳..” 小风闻声间轻咳一声,随即开口道:“燕兄,你应是点了我这朋友的穴道吧...” 小风只说了这半句话,燕飞羽的神色却是骤然一变,而后尴尬的咳了咳后,抬手又朝着道沓身后另一个穴道点去。而手指触及道沓身体,道沓恢复说话的权力后,开口说出的一句话,不是咒骂也不是坦然,而是: “阿弥陀佛...” “入戏太深是病,但现在不是治疗的时机。道沓,说吧。” 话音落定,道沓却是叹了一口气。自己此行受命于师叔祖,正是要下山给江湖正道大派送上请帖,请他们前往嵩山少林,参加七日后的药师王圣诞,净琉璃法会。 而之所以少林没有广邀天下同道,则是因为此次大会,相邀是假,求援是真。所以即便二流三流门派来了,也无法与邪道三宗抗衡,所以这一次在受邀之列的,只有正道一流大派:武当、峨眉、华山、丹青书院还有龙虎山。 而除龙虎山外,道沓皆有相识之人身在门派,因而可借飞鸽传书之便,让他们禀告各自掌门。至于其中礼节,则专属于天外客的特权,一并概之。 唯有择徒极严的龙虎山,道沓唯有结识之人在内,因而需要亲身前往。 对于这些事,道沓认为没有必要隐瞒这个华山一剑,虽然心中无奈,可还是将这些事选了一些简单的能说的,一一向燕飞羽道明。 而十息过后,燕飞羽果然出手解了道沓的穴道,却是一抱拳,难得有礼的道: “多谢告知,如此华山方面,便由在下代劳了。” 道沓闻言间迟疑了半息,他本是想委托另一位相识之人去办此事。可半息迟疑过后,道沓却是从怀中取出了请柬,递给了燕飞羽,还补上了一句: “兹事体大,还望施主快去快回。” 说罢,还不着痕迹的看了小风一眼。而这一回,他算是彻底没了留下的必要,当即又一次运转轻功离去。而燕飞羽却是出奇的一直保持抱拳的姿势,只待对方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方才恢复正常。 “小风,我有事,你自己小心。” “好。” 待道沓离去,燕飞羽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小风却是一时间没有意识到他这话中的问题所在。随口应了一声好,只是感觉这个声音似乎有些怪,却不知怪在哪里。 下一刻,随着一声剑鸣声起,在小风意外的眼神中,燕飞羽竟是上演了一出以剑御人。当即一人一剑,不知剑前还是人前,交相迅速离去,消失在小风眼前。 可就在这时,小风方才在脑海中会响起对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半息过后,小风瞳孔骤然收缩,身形一颤的同时猛然转头,人却早已不见。 又过半息,小风方才缓缓开口,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你..叫我什么?” “在这里,他在这里!” 就在小风失神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然而小风却是闻若未闻。他此刻心境大乱,只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中向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如此一来,除非这蓝衫剑客是胖子或者孙伯...可是按照他们所说,他们应当是在西大陆才是,若无意外的话,自己也应该是在西大陆而不是东大陆。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燕飞羽认识曾经的自己,而如此一来,联系长安血夜之中的种种,和他之后下意识的一些言行。小风细思极恐,越思越恐,竟是一时间忘了关注周身的情况,同时心中一种烦闷之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耳边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小风便觉肩膀一紧。 “可让我们好找!” 转眼之间,只见一名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搭在自己肩头,小风下意识的去摸地刺阵盘,可这一摸之下方才想起自己的阵盘与磷火早已用尽。 可是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让那名枯瘦男子为之一惊,还以为小风要发什么暗器,赶忙将手抽了回来。可此刻看清小风摸了半天仍无动静之后,终是放下心来大笑一声道: “哈哈哈哈,小子莫要故弄玄虚,说,你们把副堂主怎么了?为何那日之后,副堂主便失了踪迹?” 其实这男子还想问,天阳镖局血案是否与他有关,只是看他这一副不会武功的模样,却是断不可能和镖局血案扯上什么关系。 “嗖..”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响起,枯瘦男子双眼一凝间喝道:“尔敢..”而后翻身之间,几乎擦着一道暗箭险险躲过。可就在他双脚落地,准备前冲拿下小风之时,却忽然感觉身体一麻,当即僵在了原地。 眼见对方中招,小风却是迅速恢复了冷静,心底的一丝烦闷一扫而空。而那名枯瘦男子,此刻却是仍旧保持着中招之时的惊讶神情,只是他此刻的双眼中,冒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就在枯瘦男子方才分神之间,在小风心中那一丝烦闷鼓动之下,小风一抬手,袖口中便射出了师兄送自己的连珠袖箭。而就在这第一箭被对方躲开之际,小风的第二箭却已到达。 而这时正好是男子双脚落地之时,背后空门大开。而小风的这一箭,所命中的位置,却正巧是方才燕飞羽制住道沓的筋缩穴。却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小风仅凭一次,便记住了这处要害。 如若不是那枯瘦男子身后的金属挂饰挡了一下,这箭若直接刺入筋缩穴的话,恐怕他就不止是一炷香无法动弹,而是一辈子无法动弹了。 “我问你答,不说则死。” 小风开口间一反常态,可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话音落定,亦是学着燕飞羽的模样在对方相同的穴道上戳了数下。直到听那名男子闷哼一声,方才停手。 枯瘦男子见状吓了一跳,他哪里知道小风这是因为没有内力,就算找准穴道也无法轻易点中。在他眼中,小风是不将自己当做人看,方才那一顿乱点,想必是封了自己什么其他的穴道。 这让他眼中的怒火瞬间变成了恐惧,同时心中焦急,为什么自己的同伴还没有来。 “你是霹雳堂的人?” “是。” “长孙笑至今消息全无?” “啊,是。” “那...你方才说天阳镖局,是怎样一会事?” “是...是...” 小风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可这答案却明显不是自己想要的,当即口中轻疑一声。可这一声轻疑在对方听来,却如同雷霆万钧,眼神顿时有些涣散。 小风却不知是因为他不想回忆起天阳镖局血案之事,还是单纯的被自己的话吓得如此,一道识能传音传了过去,算是帮他收敛了几分心神。 “回..回大人。小的那日奉堂主之令,带人外出寻找副堂主,一日无果,于是夜晚之时便找了一处庄园落脚,那天下着大雨...” 夜雨之下,道路泥泞不堪,霹雳堂一行人前往庄园落脚,而霹雳堂虽为三流门派,可若论财大气粗,纵使正道六大派相加也无法比拟。 在为首的男子阔绰的出手下,庄园的主人立即答应让出前庄供众人休息,而他们则是迁至别苑。霹雳堂带队之人听了直觉这庄园主人懂事,便就此安排手下住下。 只是出于警惕,并没有让手下们前往客房休息,而是在大厅之内原地修整。 “小的永远忘不了那庄园主人前往别苑时,对小的露出的那个笑容,若是小的能够早点察觉,也许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枯瘦男子称呼上的变化,小风并未在意,而他也并没有再度施压,让对方长话短说。因为他明白,对方此刻心境不稳,自己再行施压,也许便会将对方弄得崩溃,这却不是自己的本意。 而枯瘦男子说话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恐怖之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雨下的更大了...” 霹雳堂众人虽然武功三流,可却是经商起家,因而对江湖险恶十分了解。故此并未安排所有人睡下,而是三班换哨,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 而就在这一次换哨之后,庄园之外却是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而随即便有人扣门。这一番响动顿时引起霹雳堂一众数十人警惕,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拔刀备战。 可就在这时,却听对方报出了名号,正是天阳镖局一众人马,而听对方的意思,若是庄内再无人应答,他们便会强闯进来。 霹雳堂带队扫视了一眼属下,而后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便是开门相迎。因为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正是自己等人此行要找的副堂主,袭击了他们的镖队。 “我们开门之后..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为首的中年人,正是天阳镖局的总镖头。而我们却言明自身是一众借宿的江湖人,此地庄园的主人就在别苑之中。” “那李总镖头说相见就是有缘,想要拜会一番此地主人。我们却当成他们是不相信我们的身份,想确定我们不是已经杀光了这处庄园的匪类,因而带他们去了别苑...” “可谁知道...” 话音至此,一直凝神听着的小风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只因他在听故事的同时,亦时刻释放着识能探测。而此时,他的识能探测中,却发现前方被坡之下,正有一队人快步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奔来。 虽然识能探测只是感知,而无法看清这些人的装束,可小风却也不打算就这样暴露在众人人前。当即做出决定,拽着这名枯瘦男子,便窜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第726章 疯子 藏身于灌木之中,小风再度戳了一顿对方的筋缩穴,这才让这名枯瘦男子再度无法动弹半分。而这时,一阵脚步身从外响起,小风识能一扫,正是之前感知到的那四人。 “停!” 三人行必有我师,四人行亦有主事之人,为首之人一声令下,身后三人脚步顿时停止。而小风也屏住呼吸,凝神看向前方。 为首之人上前三步,而在第三步落定之时,却是忽然墩身下去,随即捡起了一只暗箭。小风瞬间便想起,这正是自己最初用来佯攻的那只箭,方才还是大意了。 “快来看,这只箭淬了毒..” 随着四人围拢而去,小风心中却是有些不解师兄送给自己的袖箭什么时候淬了毒。若是这袖箭带毒,那自己身边这个,此刻还被箭插着的枯瘦男子,岂不是早就毒发身亡,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他这司徒师兄当年是带艺拜师,家传的铸造与机关之术皆是一流。而他托庄主带来的这只连珠弩箭,看似简单,内中玄妙却是十分复杂。 通过机括按钮甚至甩臂力度的不同,皆能发射出不同的暗箭,共有七种之多。而他方才打中对方的箭,其实也是带了毒,只不过这毒的功效不是杀人,而是扰乱心智,同时致幻。 “此地没有打斗的痕迹,再看这箭身完好无损。料想定是老大追上了敌人,却被出手偷袭躲过,应当是没什么事,咱们继续向前吧。” 聪明是一件好事,可是轻下判断却是聪明的误区。藏身在灌木丛中的小风,此刻心中暗笑,同时目送着这四人运上轻功,朝着前方行去。 五息后,小风却依旧躲在灌木丛中,而他也没有解开枯瘦男子的穴道。只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目光则是停留在那四人离去的方向。 “嗖..” 一阵破风声响起,四道人影却突兀的由原路冲了回来。而当那名为首男子落定之时,便立即朝着四方打量开去,又过了半息的功夫,方才叹息一声道: “唉..看来是我想多了,咱们走吧。” “本来就是,这样咱们更追不上老大了...” 听到手下人的嘀咕声,这名为首男子皱了皱眉却是并未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可能理解的自己的行为和判断,而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解释就是结果。可偏偏,自己现在没有结果。 “走!” 说罢,四人再度运转轻功疾奔而去。又是五息过后,小风这才将那名枯瘦男子带了出来。而他之前之所以不立即现身,正是因为他发现那些人第一次离开时的速度,和来到这里时的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当一个人发挥出与他平常实力不相符合的智谋或武力时,那便是破绽所在。小风断定这些人既然离去时并非全速,那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很急。 而来此时全速行进,去时却并不匆忙,这发生在四名追赶老大脚步的人身上,实在是破绽百出。因而小风心念一转,便猜到了这些人定是想杀一个回马枪。 因为心中有所算计,所以去时必定有所顾忌,无论走的多么像一回事,却在本质上必定存在一些变化,除非这个人同样明白这一点。 “继续吧,你们去了别苑,之后呢?” 经历了方才这一幕之后,小风心中莫名烦闷已然褪去,而开口间也恢复了以往的风格。只是这枯瘦男子此刻幻毒攻心,神志已然是有些昏沉,听了小风这话之后,点了点头便如傀儡一般,继续开口。 而他此刻仿佛又陷入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中,接着方才的话,接着方才的语气道: “我们到了别苑门前,那时的雨更大了,可别苑内却闪着耀眼的红光。我们只当是这家主人有什么特制的灯笼,毕竟大户人家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也说得过去。而当我们派人扣门之时,那大门却是自己吱呀的开了...” “大门开了,你看到了什么?!” 小风察觉枯瘦男子话至此处,双眼中显露出一副疲态,俨然一副要晕倒的迹象,当即识能传音,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 而这番举动,终于让枯瘦男子的精神再度振奋了几分,大声道: “一张脸!庄园主人的脸!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地的尸体,全都是尸体..我们霹雳堂行走江湖,也曾干过杀人满门的事,可那日我们打开别苑的门时,那庄园的主人..不..那怪物,正在吸食着一具尸体的血.. 那怪物的身体不断变状,那尸体不断缩小..可正当我们心神剧震,拔刀出鞘之时,天阳镖局的人,却是忽然对我们出手了!” “天阳镖局对你们出手?!” 小风的传音显得有些激动,可是他的内心却是古井无波。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正是引导对方的心神,让他处于这种心境之下,说出更多的信息。 “是..天阳镖局的那些人,忽然对我们下了杀手。我们措手不及匆忙应战,可那只怪物却没有对我们出手,而是就那样站在原地,他在笑..那个表情..是在嘲笑我们... 我们霹雳堂的武功怎么比得上天阳镖局那些镖头,加上大雨和近战,我们根本施展不出雷火弹。由于他们出手好似早有准备,我们死伤惨重,可就在当我以为我们会被斩尽杀绝的时候...那个怪物..动了!” “是那怪物杀了天阳镖局的人?” 小风听至此处,已知道了一些信息,而他也不想再等对方继续下去,直接问出了结局。却没想到,这句话却仿佛刺激到了枯瘦男子一般,他原本无法行动的身体,此刻却颤抖了起来... 一边颤抖着身体,一边开口道: “是..是那人,那人的身法其快,穿身之间便杀了数名镖头,而且都是一招致命..是他,是他!是那个怪物!哇..” 话至末尾,这名枯瘦男子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而他原本受制的身体,此时也恢复了正常,双手捂着头颅,眼中血丝满布,仿佛十分痛苦。 然而眼见这一切的小风,明明是一个天外客,明明是一个现代人,可是他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时,面上心中却是平静非常。足足等那名枯瘦男子半跪在地,打滚数回之后,方才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你呢,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我!我是...我是...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对方形似癫狂,小风感觉到了危险气息的同时,却并没有因为方才自己那句有取死之道的话担忧。只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人若在道边遇到了疯狗,人自然不会咬狗,可若见狗便逃,那狗便会对人紧追不舍。 而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小风识能探测之中,发现身后正有一人朝着自己这方走来,速度不快,却也不慢,应当是一名习武之人。因此他现在决不能表现出一丝惧色,也不能直接对那人求救,如此才能坚持到那人来到此处。 而至于那人能不能斗得过这名好似发了狂的枯瘦男子,小风却是并不担心。因为只需要有人拖延他一时半刻,自己便可以再用连珠袖箭教他做疯子。 “你是人,你是那日唯一的幸存者,对么?” 小风的传音入脑,正在低声笑着的枯瘦男子却忽然松开了捂住头的双手,而后仰头看天,忽然间狂笑出声。他这狂笑之下,却是让小风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他认为对方即将出手,而是怕他这笑声吓走了那名正向这个方向走来的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同时脸上出现一抹微笑。只因为他随即便感知到,那道人影非但没有离去,而是在这阵狂笑之后,忽然加速朝着自己这方奔来。 当武力不足时,便需要智力弥补,而当智力无法扭转乾坤时,剩下的便只是赌命。若敢赌,则有生存的可能,若不敢赌,那便是十死无生。 小风正是在赌,他赌这来人是武林正道,赌这人会出手帮助自己,而不是这枯瘦男子的同伴。而就算他是对方的同伴,眼见他这幅模样,恐怕也不会与他合力杀自己才是。 而最坏的一种结果,那便是这个赶来的人,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过小风对于这个可能,却是一念而过。因为如果自己策划了天阳镖局的血案,是断然不会在少林山门附近,如此悠闲的行走的。 “我是幸存者..我是..我不是..哈哈..哈哈哈..血..血!” 听到枯瘦男子最后的几个字,虽然声音十分低沉,可小风还是听得仔细。而当他凝神看去之时,却见枯瘦男子的双眼已经彻底充血,而他的脖颈之处,竟是被自己生生抓出三道血痕。 正是应了那句话:“我发狂连我自己都怕,我杀我自己。” 小风见状,知道这种人,或者说眼前的这种生物,已经失去了保护自我的本能,那么对于它来说,疯狗理论已然并不适用。小风当即没有任何犹豫,抽身便朝着那名奔来的人影的方向逃去。 而就在这时,一声古怪的佛号,忽然响起,而随即小风双眼之中,却看到了一道认识的身影。这人依旧穿着一身破烂的僧衣,口中仍旧啃着半个鸡腿,只是这时当他看清小风之时,脚下速度更快,却是盯着小风身后。 “哦弥陀了个佛的呀...” 正是嵩山脚下遇到的那名,道贪和尚... 第727章 魔宗 “喝啊!” 眼见道贪奔来的同时口中一声大喝,小风自知这一次是自己赌赢了。可他却见道贪和尚此刻双眼,正注视着自己的身后,眼中带着三分惊讶与三分焦急。 小风察觉异样,当下立断之间,前冲的身形顿时下蹲,而就在他下蹲的下一刻,一阵裂地震响随即传出。 “砰砰砰砰!” 四声方落,小风抬眼之间,正见一只利爪呼啸而过。而这只手掌虽还是人掌,可其上的指甲却长有七寸,而手掌的主人此刻满脸血痕,状似疯癫。 凌厉的一爪落空,枯瘦男子体内内力顿时翻涌,此刻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俨然有冲破身体之势。而方才一爪之下所夹杂的内力,将地面之上的碎石震的四分五裂,纷飞而起。 “着!” 就在这时,道贪和尚忽然大叫一声,而后一只吃了一半的鸡腿,却是破风而来。随着一声脆响,鸡腿与第二爪交接瞬间便骨断筋折,可手爪的主人却是痛呼一声,下意识的收回了右手准备好的第三爪。 “阿弥陀佛..” 道贪三两步来到小风身前,这一次却是正儿八经的念出了一道佛号,而随即也不顾满手油腻,就这样一把朝着自己脖颈上挂着的佛串抓去。 “嗖嗖嗖..” 佛串入手瞬间便化作七枚佛珠,随即一阵破风声响起,道贪右手一挥,七枚佛珠顿时成一二四之列,朝着发了疯的枯瘦男子袭去。 此时的枯瘦男子早已失去理智,他此刻拥有的只有被削弱的本能,却无法对尚未触及身体的危险做出回避。眼见七枚佛珠袭来,当即怒吼一声,却做扑击之状朝着道贪袭来。 小风站稳身形,此时虽已无风无火可施展魔法,亦无地刺阵盘可供布阵,可是他却仍旧有识能在身。当即后退七步席地而坐,心念一转间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 可还没等小风开始施展太素清音诀,却见道贪和尚忽然又是猛地朝自己一抓,随着一声“咔嚓”的撕裂声响起,他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僧衣,就这样被他扯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原本朝着道贪扑去的发狂男子,此刻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身形忽然诡异的一转,竟是消失在了平行视线之中。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传音顿时在道贪脑海中响起: “小心头顶!” 话音方落,道贪却好似早有准备,而小风只见他将残破的僧衣朝着空中一扬,而后变掌成爪,朝着那击空的七枚佛珠一吸。而后七枚佛珠便好似的到了将令的士兵一般,猛然被他吸了回来。 “呜!” 就在这时,一声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声响,忽然自道贪头顶处传来。小风抬眼之间,却见那名发狂男子,此刻正撞在了残破的僧衣之上,可却仿佛撞在了钢铁之上一般,身体骤然收缩。 而就在这时,道贪七枚佛珠再出,随着阵阵闷响与之前的叫喊响起,小风终是看到七枚佛珠穿过残破的僧衣,印在了发狂男子的身体之上。 当最后一枚佛珠印在印堂穴上之时,那残破的僧衣这才缓缓飘落而下,只是变得更加残破。而道贪就这样将僧衣再度披上,平静的看着重重摔在地面上后,一动不动的发狂男子。 “阿弥陀了佛的...” 道贪再度念了一句不正经的佛号,而后却是剧烈的喘起粗气来,好似行云流水完成方才那一套动作,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为负荷之事。 小风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琴,犹豫了一瞬之后,终是将琴收回,起身朝着道贪和尚走去。 “一..一报还一报..咱..咱们扯平了,扯平了。” 道贪和尚许是察觉了小风靠近,气喘吁吁的同时,却对小风说了这样一句话。犹是如此,小风还是上前开口道: “上一次..是你不愿与那些人计较,我与万兄不过多管闲事。而如今,我却是真的不敌,所以...” 还未等小风说完,这道贪和尚却是忽然嘿嘿笑了几声,而后转过身来看向小风,可在打量了小风一会儿过后,却又摇了摇头,只是再度开口间,气息已经平缓了许多: “唉..你看起来也挺穷的,算了..我怎么说也是佛门弟子,就...” 初听对方这话,小风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而当对方低头无奈,正欲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小风却是又掏出了一袋金币。小风虽然身无长物,可是当初极乐老祖给他的“盘缠”,现在可是还没有用完。 而这笔财富对于一般天外客来说,已经是暂时遥不可及的存在了。只是小风因为这钱来的太过轻易,加上行走江湖一路而来,基本没有花过什么钱,更是没有刻意练过功,所以根本不知道钱的重要,也对这世界的金币没什么概念。 “啊?你!” 道贪看到小风递过来的一包金币,顿时愣了愣神,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穿的和自己差不多寒酸的人,竟然会掏出这么多的钱。 不过他修的是随心意,倒是没有客气,当即一把接过金币放入怀中,嘿嘿一笑道: “他日的因,今日的果,只是你的果相对我的果太轻,我不想今日再种下因。所以...问吧。” 小风闻言之间又重新看了道贪几眼,虽然他的话很容易将人绕晕,可是他却能猜得出自己的一些心思,倒也算是慧智之人。正如对方没有客气一般,小风也不打算客气,不违本心之余,与何人交道便循何道,亦无不可。 “这人,或者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道贪闻言一愣,而后摇了摇头,直接说出小风心中真正的所问道:“他不是怪物,只是此刻也不能再说是人,而是魔教妖人的傀儡。” 小风没有继续发问,因为他看出对方还有话要说。而在两人对视三息过后,道贪果然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 “听闻魔教妖人却无半点反应,你应也是知道魔道三宗了吧。眼前之人,正是先受了噬魂典控制心智,而后又中了血毒而不自知,至于让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却是一种蛊... 这蛊..我倒是也不大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应当是后来又中了什么毒,这才激发了蛊。而那种蛊的爆发之下,牵引了血毒,至于噬魂典...我想,他应当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吧?” 话音落罢,道贪双眼一凝,死死盯着小风。而小风能感觉的到,此刻眼前之人眼中隐藏着淡淡的敌意。小风可不想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当即无奈的笑了笑后,开口将方才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有要事,后会有期了。” 道贪听完,脸色变了两变,而后却是忽然开口告辞,丝毫不给小风反应的时间,便运上轻功踏步朝着少室山的方向走去。虽然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小风知道对方既然不愿意明言,自然也不会继续理会自己。 小风此刻只知道邪道三宗,而不知魔道三宗,可是他却听过噬魂魔宗的大名。道贪方才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口中的噬魂典,应该就是噬魂魔宗的绝学。 而这血毒与蛊毒,也许便是其他哪一宗的擅长。只是小风想至此处,却是不知自己这火焰魔法,尝尝被人当做魔教妖人,而自己这一宗,又是三宗中的哪一家。 只是小风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这枯瘦男子可以中如此多的招式而不死,那就绝对不是他福大命大,或者武功高强才免得一死。 能解答一切的,就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出招的不想让他死。可为什么不让他死呢?小风迟疑瞬间,却又推出了另一个几乎接近真相的答案,正是“出招的人,想要让一些人发现这个真相”。 小风想至此处,只觉得事情有趣了许多,只是再接着往下,那便不再是根据线索而推断,反而成了胡乱猜测。这绝不是小风的行事作风,当即收回心思,朝着道贪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同时心中给对方贴了数个标签:“扮猪吃虎,大隐于世,少林的密探” 而后,却是猛然转身,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他现在要做的,正是武装自己,为接下来的动作做好充足的准备。 无论是阵盘还是磷粉,都必须去准备一番,而他觉得也是时候去攻读一下星盘全解的下一篇了。不过在他做出这些决定,而朝着嵩山脚下天外客市集走去的同时,却是忘了一个人... 此刻的万事通,坐在天外客营地之中,周围却是围着千余人,就算他变成一只蚊子都无法离开。而此地便是天外客的医馆所在,就连死亡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一种解脱。 而正当第九次逃走失败,此刻已经被杀的和小风等级一般无二的他,终是在身旁穿着一身铠甲,好似大将军一般的人物,愣愣的眼神中。拿起了对方正要拿起的茶,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慢慢品了一口后,缓缓开口道: “月下会主的茶,果然是好茶...” 第728章 好心人 随着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响起,白光一闪而过,万事通的身形却突兀的出现在了数步开外。只是对于如此情景,围观的众人却无半点讶异,因为他们知道这并不什么高深的武功,而是万事通又死了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入夜,然而嵩山脚下的市集却正是火热之时。白日里所售的大多只是中规中矩的物件,而到了夜晚,却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许这便是夜色的魅力。 市集北部入口,万千行人之中,小风的一身黑袍却显得再为正常不过。如今的天色,没人会去在意万千行人中的一名过客,除非这人做了什么能够吸引旁人的事。 “终于..回来了..” 小风路上本已做好了打算,先去寻找石匠购置石料和刻刀,然后找一处落脚的地方,一边研读星盘全解的下一篇,一边练习制作阵盘。待入夜之后,再去市集之上碰碰运气,看看能否买到大量的磷粉。 只是计划远远没有变化快,小风忘记了自己一个重大的缺陷,那便是路痴。他虽然身负识能探测,无惧迷宫,可是对于宽广的大路,他却是反而毫无办法。 这一路时走时停,甚至还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上了他的车,搭了一段逆风车。待那位好心人到达指定地点之后,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小风要去的地方与他这个方向截然相反。 “嵩山脚下的市集。” 当那位好心人问出小风要去的地方时,小风如是说。然而对于这个江湖的原住民来说,他们认知中的事物,却与小风认识的不同,当认知产生分歧之后,对同一事物的理解却是截然不同。 这些人普遍认为,嵩山脚下十里之内的市集,都算是嵩山脚下的市集。因而这名好心人却没有仔细询问他要去的是那个市集,便带着他走了一路。 现在天色已然入夜,小风的江湖经验并不充足,具体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他此刻理智上告诉自己,应当亡羊补牢,赶紧去做计划好的事,可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寻找着休息的所在... 就在这时,市集的喧闹声中,忽然传来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而此时浑身酸痛,加上有些饥饿的小风,亦是无力的抬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没钱住什么店?没钱就老老实实的去嵩山三里外,这里不是你这种穷鬼该来的地方!” 小风抬眼望去,夜色之暗却无法阻挡识能加持的双眼。小风顿时看清,前方叫骂的是一名光头男子,而他身后所谓的店,却并不是客栈,而是那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临时搭建的木屋。 如若这男子的言论发生在嵩山市集之外,在如此多的天外客眼前,定然会有一大部分愿意出手教训一二。却不是因为见义勇为,而是因为这被骂的人一看就是孱弱之辈,也许帮了他,能够得到什么任务的线索。 只是此时此地,行人大多只是看看热闹,因为他们知道,这市集之中绝大部分都是天外客。而嵩山此时人满为患,久而久之之下,确实是只有武功不错,或者金币不错的人,方能留在此地。 “既..既然如此,那我离去就是了,只是我的包裹还请...请...” 这被赶出来的人,身穿一身破旧的道袍,虽然已经脏的看不出是什么款式,可是可以确定绝不是武当山的弟子。而这人满脸黑灰,道冠甚至还带着积水,加上身形瘦小,远远看去,如乞丐一般无二,实在落魄非常。 只是他开口之间的语气,却又太过软弱了一些,若是女子如此说话或许会让人起了怜惜之心。可男子如此,却已不再是谦谦有礼,而是谦逊过了头,以至人善被人欺。 “包裹..什么包裹?你以为你住店不要钱的么?!那些就当是抵账了!不过我劝你一句,如果你有武功没钱,可以去东北方的驻地看看,可若你没武功也没钱,那还是老老实实去三里外的好。” 兴许是看的人太多,又或者是这店家骂累了,再大声说完前一句之后,又忽然开口劝了对方一句。而这落魄的小道士却也是一个奇葩,竟然一掐道诀作了一礼,而后轻声道: “多谢店家提醒,只是我的包裹..那里面...” “我说你这穷鬼怎么就说不听了?!” 店家一听小道士这话,却心中又是无名火起,可如此多的人看着,他也不好当街动手。毕竟这市集中有规矩,小打小闹可以,若动武行凶或抢夺货物者,共杀之。 “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这方响起。而他身前的众人顿时朝着两方分散而开,同时小道士与店家的目光齐齐射来,可是小风此时却是眉头一皱,因为这个发声的人,并不是他。 只待人群分散而开,留在原地的只有两人,一人在后正是小风,而一人就在小风身前,却是那名方才开口的男子。只是他此刻正站在小风身前,从店家的角度看去,他是将小风挡的严严实实。 然而就在这男子话音落定,见对方看向自己之时,脸上出现一抹爽朗的笑容,而后朝着腰间摸去。然而这一模之下,脸上的笑容却是忽然僵住。 而就在这时,男子忽然眉头一皱,紧接着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啊哈哈,不是我,不是我,误会..误会..” 而后,就这样在众人的注意中,几步没入了人群。同时额头上流下了几滴汗水,心道:“还好这些人没硬追着我,不然这次可糗大了。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却发现自己没有带够钱,这....” 然而当这名男子让开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却将小风的身影完美的暴露了出来。小风方才一是心神俱疲,二是觉得暂且观望事不关己,这才行动缓慢。 可如今他前后左右的人群距离他差不多有十步开外,如今众人围观之下,空地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而小风却是瞬间清醒,心中对着那个早已不见了人影的人,暗骂了半句: “我..你个..” 而就在这时,店家打量完了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只觉得对方有些瘆人。可仔细想想,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定是也不敢出手攻击自己,于是一抱拳道: “哦?不知阁下有何指教啊?我可先说明白了,住店给钱天经地义,这人不给钱,所以我拿了他的包裹抵账,可不算是抢夺货物。” 他这话虽是冲着小风说,可实际上却是说给围观的众人。而这个道理行人自然明白,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出手相助的原因。纵使觉得他扣留别人物品的行为很下作,可是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给小道士付钱的人,可惜自己钱还带的不够,而且还顺道害了一个无辜的路人。 “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小风无奈上前,而开口间却是拿出了一袋金币,只是当店家老板双眼放光伸手去接时,他却是忽然收了回来。这店家起初听到小风的声音后,不禁愣了愣,只因这声音与之前的中年人不同。 可过了不到一息的功夫,店家便不再去管这一点,而是赶忙换了一副笑脸道: “够了够了,公子真是好心啊。”然而话音刚落,这店家却是忽然叹息了一声接着小声开口,瞬间就让小风对他的感官改变了几分: “只是公子啊,你能帮他一次,也没办法帮他一世啊。这嵩山之事一日不结束,唉..” 说到这里,店家并未继续说下去,而小风此时倒是分不清楚这店家到底是江湖人还是天外客。不过他这一袋金币却是递实了过去,随即开口接着说道: “既然店家觉得够,那...” “来人,将那小道士的包裹取出来。” 未及小风把话说完,店家却是忽然回身朝着木楼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一名少年便拎着一只包裹奔了出来。看了小风和小道士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木楼之内。 “啊?啊..” 小道士接过包裹,却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三息的功夫,方才听到店家吸了一口气,厉声道: “我说你这个穷..呃道士啊,这位公子帮你付了帐,拿回了东西,你却一声不吭,这恐怕不是江湖之道吧。” 说完这句话后,店家并未离开,而是冲着小风会心一笑。而他此刻已经将小风认作是天外客,还是有钱的哪一种。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给小风疯狂助攻,因为他看得出,这小道士不是天外客。 同时这店家对于天外客的那一些门路也是见多识广,此时他做的,正是帮助小风发掘这小道士身上的信息。只是小风并不知晓这些门路,丝毫没有理会道店家的善意,反而觉得他有些多事。 “诶..店家,你这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这不是刚..”店家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看了依旧在发呆的小道士一眼,言下之意溢于言表。而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让小风不解的话: “只是公子啊,这环境差了点,还望多担待,毕竟这地方..唉..” 小风此时不知该说这店家是耿直还是城府过人,似乎丝毫不担心他说了这些话,自己会转身离去。像是他这种疯狂给自己的商品差评的作为,就好像是他是一名拿死工资的售货员,而老板吃了他家大米一般。 “嗯,那间房我要了..” 话音落定,小风又伸手掏钱,这时店家却是摆了摆手,而后道了一句:“够了够了。”便不再开口。 小风闻言间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嘴角抖了抖,心中暗想,如若我不住店,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把多的钱找给我了?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回过头来看向那名依旧在发呆的小道士,开口道: “小道长,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向你请教,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入内...” 然而小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耳中传来一句内力传音,却有些唯唯诺诺: “我是..你..不行,不可以。” 言罢,却见前一刻还在发呆的小道士,当即双手平摊而开,脚尖轻踏地面,而后作白鹤亮翅之状,却腾飞起数丈。朝着人群之外,纵跃而去... 第729章 火种 眼见前一刻还唯唯诺诺的小道士,此时却显露出惊人的轻功,店家眉头不禁微皱。而小风此时本就是心神俱疲,加上这出手相助也不过是临时之举,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这小道士的离去。 只是心中不免好奇,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向他打听一下磷粉的事,他却这样一幅模样,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在店家带着古怪笑容的带领下,小风步入了这临时搭建的木楼,却不得不说环境确实要比客栈差了许多。 “客官里面儿请!” 小风刚刚踏入木楼,正四下打量之间,之前那名拿包裹出去的少年却是如同一只猴子一般,窜了过来。店家看了一眼这少年后眉头微皱,表现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吩咐他将小风带到客房休息。 这少年穿着一身明显要比自己体型大上几号的衣服,满脸皆是天真的笑容,却无半点店小二那种事故的模样。小风看在眼内,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却觉得这家客店有些不简单。 两人上了二楼,转而进了一间房间,然而等小风推门而入之时,隐藏在黑袍中的五官,却是不禁微微扭曲了一下。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他低估了这木楼的简陋,这内中竟是只有木桌木椅和一张木床。 而床榻之上,竟是连个被褥枕头也是没有。少年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小风的顾虑,临走将门带上之时,还说了一句客官好休息。 待少年彻底离去之后,小风刚刚坐在了木床之上,便感觉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因为痛,确实可以让人清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座木楼客栈,根本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天外客专用的。 因为这家客栈内部,算得上是一个临时的休憩点,也就是说在这客栈房间之内,可以登出世界。天外客大多都会选择登出休息,根本不会有人真的像小风这样去睡木床。 因此只要木楼长得像客栈也就是了,至于它内部如何,却是没有人会在意。小风躺在木床之上,可是却没有半点睡意,反倒是神台越发清明。 清明到,识能加持之下,楼下的低声交谈声,清晰入耳: “那黑袍人进入房间了?” 店家眼见少年迎面走来,却是问了一句有的没的。而少年则是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道: “嗯嗯,进去了。” 然而话音方落,店家脸色却是一变,而后忽然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 “唉..你呀,明明我不是掌柜,你也不是店小二,千万不要入戏太深误了大事才好。” 一语方出,少年前一刻脸上还带着的天真笑容,此刻却是顿时消散。略显单薄的身形,给人的感觉却瞬间天翻地覆,若说前一刻还是人畜无害,那么此时便是一只九幽恶魔。 半息过后,少年却是忽然冷声说了一句没由来的话,正是: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从少年的嘴中说出口,顿时让店家神色为之一愣,而后眼中一阵怒容一闪而过。最终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发作,而是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当店家转身之时,少年周身气息又为之一变,再度变得人畜无害,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能入戏,敢入戏,人生亦如戏。看戏的人,听戏的人,演戏的人...玩心,不好么?” 说罢,少年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只抹布,蹭起了一楼大厅中,那些摆设一般的木桌木椅。 与此同时,躺在房间内的小风,此时却是印证了心中猜想,这店家和少年果然都不简单。可随即小风却是冒出了一个念头,只是并无什么相关的线索和证据,正是: “莫非,这两人是邪道三宗或者魔道三宗潜伏进市集的人?” 而想到这一点后,小风心念一转,调动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扫了过去。然而这一扫之下,五十步内的大致轮廓顿时出现在脑海之中,却让小风为之一惊。 因为自己这一层木楼的客房之中,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店家所说的已经客满,只剩下一间房。 而至于黑店一说,小风倒是并不担心,毕竟这是在天外客市集之中,这些人如果是那邪魔两道中人,倒是更加不会做这些容易暴露自己的事。 十息过后,小风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终是无法入睡。而若无法睡下,也更是无法登出第二时空。他不会武功,自然不知道东大陆的天外客,皆都有坐着睡着的本事。 毕竟打坐练功,是天外客的一种日常。而小风虽然也有边走边睡的本事,可那根本不是深度睡眠,无法激活登出指令。终是又过了十息后,小风一个鲤鱼打挺险些闪到腰,坐在了硬邦邦的床榻之上。 “唉...” 一声叹息过后,小风心念一转间手中白光一闪,而后便出现了一本古朴的书籍,其上“星盘全解”四字刚劲有力。这书虽然看似古朴,却并不是原本所在,而是独属于天外客的特权。 那便是可以将已经获得的书籍,随时拟形出来。而这种书籍,只要不是主动送给别人,那便不会因为外力损坏而失去书籍。这种设定,不知救了多少粗心大意的天外客。 翻开书籍,扫了一眼前三篇后,果然发现原本只有第一篇转化成白话文的书籍,此时第二篇也有了变化。而那第三篇却依旧还是说的云里雾里,什么相星七念、龙形九转,小风一个现代人根本就看不懂。 而他更是好奇那些穿越的人,到底是如何通过什么武功秘籍,天地功法修炼的。这些古怪的文字,若是依照着自己的理解去练,恐怕练成的几率要远远低于练残。 “阴火阵。” 当小风乘着夜色看清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不禁一喜。因为这阵法既然和火有关,说不定就真的能弄出火焰,而如果有了火焰,自己自然可以捕捉元素施展魔法,可为一举多得。 然而当他仔细看下去的时候,脸上却出现一抹尴尬之色: “阴火阵,以火引埋于地下,激发之时火光冲天,配以箭阵,若万军齐至,攻敌于心....简述..来历..” 小风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而当他看到最后的关键之处之后,脸上的尴尬神情终于凝实,因为这最后一句给天外客看的精辟,正是: “需要精通地刺阵,需要至少初级石工术,火引”而后面还跟着一句注解“少年不要玩火,玩火易伤身。” 看完一切之后,小风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我若是有火,那就直接施展火焰魔法了,还用什么明火阵。可等了半息过后,他却是忽然反应过来,这阴火阵所需要的材料,并不是布置的材料,而是制作阵盘的材料。 也就是说自己如果随身带着一堆阴火阵盘,就算阴火阵本身十分鸡肋,可却算是解决了自己缺少火焰元素施展魔法的问题。虽然这火焰会因为二次压缩,而威力大减,可自己施展魔法,却不似常人那般。 “哈哈哈!” 小风心中愉悦,当即笑出声来,然而这客栈之中,根本就只有小风与店家和少年三人。他这一句笑声,却显得突兀非常,顿时吸引了一楼两人的注意。 而还没等店家开口,那名少年却好似嗅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赶忙停下了蹭桌子的动作,几步便窜上了二楼。 “客官,您没事儿吧?” 小风方才一心注意于自己的发现,倒是忘了关注外面的动静。当一个人长时间处在安静的地方,而他又有了专注之事的时候,他便很难再有最初进入这安静所在时应有的戒心。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亦是此理。 “没事,我方才有所突破,不必担心。” 小风收了收心思,开口回答。而他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态,却是因为这阴火阵却是解决了困扰自己的一个重大的问题。石工术自己已然是有了,而精通地刺阵,自己也是一步之遥。 至于火引... 小风想到这里,却又浮现起方才那个小道士的模样来。心想火引,指的是生火之物,可这个世界的火引说不定并不是火折子,但是磷粉应该也是可以的。 而待明日天明之后,自己可以先去找寻一处石料铺子磨练一下地刺阵,而后再去寻找磷火。反正距离嵩山大会,还有七日的时间,而这七日自己正好闲来无事。 定下心来,小风下意识的收回识能,然而就在识能入体的前一刻,却扫到了此刻仍旧站在自己门外没有离开的少年。小风顿时眉头一皱,而他此刻正保持着卧床的姿势,背对着房门。 他可是知道这少年并不是普通人,若此刻打草惊蛇,却不是明智之举,不如以静制动。他倒想看看,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砰!” 就在这时,小风所在房间的窗户外,却是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好像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小风身形不动,识能探测之中,却是发现那名少年朝着楼下跑去。 “砰砰砰!” 又是三声闷响传出,而这一次小风却听清楚了那后面跟着的一声痛呼,正是鸟鸣之声。小风心中一动,当即起身朝着窗户走去,而当他打开窗户之时,却正见一道黑影朝着自己袭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小风的额头与一只飞来的怪鸟撞在一起,登时身形倒退数步,被撞得七荤八素。反倒是那只怪鸟站在窗口上,一双兽眼十分灵动,带着一丝茫然。 当小风立身站定,看清这只蠢鸟的样貌之时,却是想起了它的主人,一句话脱口而出:“唉,我真是..”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他却看出这只怪鸟的问题所在。这只怪鸟正是万事通养的那只传信鸟,而如今看来,它不止蠢,还很肥。 因为它伸出带着竹筒的左爪后,竟是卡在了木楼的窗户之上,无法脱出半分... 第730章 盲杀之局 “客官?你没事吧?” 门外突兀的响起之前少年的声音,却让小风的脚步为之一顿,随即沉声回应道: “无妨。” 小风已然得知对方不是寻常人,那么便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去判断。此刻无论自己如何回答,对方都会有些许怀疑,可若自己多做解释,确实会让种怀疑加剧。 而若换做寻常小二的思维,作为客官的自己,只需随便说些什么不小心撞到了之类的言语,都可以搪塞过去。 然而话音落定,久久却不听少年回答。小风迟疑间识能一扫,却又失去了少年的踪迹。虽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可一个“轻功好手”的标签,却是直接贴了上去。 “嘎..嘎” 随着小风的拖拽,总算在那只蠢鸟的怪叫声中,将它从窗口给塞了出去。可下一刻,小风却又见到这蠢鸟有朝着自己冲刺的打算,当即将手伸出了窗外。 蠢鸟虽蠢,却是因为对于使命有所执着。此刻见收信的人将手伸了出来,当即极为人性化的,自己将竹筒放在了小风手中。而这一次,却并没有等小风回话,便振翅欲走。 “诶..” 小风知道这是万事通的信,眼见这怪鸟今日竟然没有等待回信,下意识的出口,正想留住对方。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骤然自窗外楼下传来。 “嗖!” 此刻小风尚未收回识能,因而识能加持双目之下,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却见一道赤色刀芒迅速朝着自己这方袭来,而一瞬之间小风便推演出了这刀芒的落点,竟是正欲振翅而飞的怪鸟。 “小心!” 小风下意识的对怪鸟使用了识能传音,这句话顿时响彻在对方的脑海之中。然而当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小风却是瞬间想到,自己可并不会什么鸟语。 而那蠢鸟原本正欲飞走,却因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身体顿时颤了一颤。而这时,那道赤色刀芒已至。 “铿!” 一声钢铁交接的声音从空中响起,而市集之中有禁止发招的规定,如今木楼之外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却是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好奇的朝着空中张望之时,却只看到一只黑色怪鸟振翅而飞,不禁思索起方才是谁发了内招。而看到黑色怪鸟,众人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里有万兽山庄的人。 木楼之内的小风,看清了方才发生的一幕,是能加持之下,他是十分清楚的看到那道刀芒确确实实打在了怪鸟的身上。可是那怪鸟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甚至对此毫无察觉。 一时间不禁暗想,万事通为何会养了这样一只强大的蠢鸟。而他既然有此鸟为伴,又怎么会被人追杀的如此凄惨呢?而与此同时,木楼下方的人群中,爆发了众多言论。 “想不到这雕的防御力如此惊人,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这万兽山庄的人太不懂规矩了,竟将畜生带进了市集!” “什么雕?那明明是大雁!你什么眼神儿?再说你管人家的宠物叫畜生,也不怕别人抽你?” “你说什么?!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你敢动手,不怕被众人围殴致死么?!” 看着道路上两人针锋相对,却是没有人上前调和,而此刻人群中嘈杂的声音也已悄然,制造噪音的,便只剩下他们两人。而大多数人此刻驻足,却是为了看戏,毕竟他们很想知道当街斗殴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众人一时间竟是忘了,方才可是有人当街施展内招,此刻竟是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后续的两人身上。 “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粗重的声音忽然自人群之外传来,而随即一声野兽的咆哮却是自人群之中响起。一内一外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却带出了众人异口同声的一句: “万兽山庄要反了!” 万兽山庄,小风并不熟悉,而他却是认识一名万兽山庄的高手,正是天下会的熊副会主。只是与其说自己认识他,倒不如说自己和他养的那只熊十分熟悉。 甚至小风此刻储物包中,仍有当初买的鱼干,只是现在恐怕早已变成了什么不明物体。 这前后带节奏的两个声音,别人虽然听不出是谁,可是小风在木楼之上却是看的仔仔细细。这两个声音皆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却不知他为何如此敌视万兽山庄。 “是谁,又在市集闹事啊?” 就在这时,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虽小,却清晰的让每一个人听得仔细。而此刻正在骂骂咧咧的两人,闻言间总算停下了口中的污言秽语,可随即便有一人一句脱口而出: “是你爷爷!” “啪!” 话音方落,众人耳中却响起一道脆响,仿若骨骼碎裂之音。而下一刻,便见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突兀的出现在方才叫嚣的男子身前,而两人的两掌,此刻正印在对方胸前。 而这一刻,三人便如同雕塑一般,保持这出掌和中掌的姿势一动不动。随即,苍老的声音便再度响起,语速虽然依旧缓慢,却多了几分森冷之意: “市集之中禁止私斗,违者,诸君共杀之。” “噗!” 老者的话刚刚说完,众人的目光亦随之转回场地之上的三人,而随即众人却只听一声好似皮球刺破的声响传出。而后便见之前叫嚣的男子身形猛然倒飞而出,空中竟带起数道血线。 而那名男子落地瞬间,又是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却是了无生机,死的不能再死。 “啊?!” 眼前之事一瞬而过,随即人群之中却是发出一阵惊讶之声。可此刻能在这市集中的人,却不是有钱便是有武功之人,而这些多半有所见识。 此刻眼见那名男子吐血倒飞而出,而落地身死却并未有白光闪现而起,顿时明白这个人根本不是天外客,而是一名江湖人。虽说这是天外客的市集,却也不会一个江湖人都没有,只是这些江湖人多半是商贾一类。 毕竟如果不是天外客,像是这种黑夜之下,是断不会在外行走的。 木楼之上的小风一直密切注意着下方,而那名发声的老者,他却是认识,正是十域的叶老。只是他此刻的心思,却不在眼前的一幕之上,而是关注着那名两次带节奏之人。 心念一转之间,一种不好的念头,忽然萦绕心头,此刻再度调转识能加强视觉朝着场上看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带节奏的人,却是开始缓缓后退,欲隐入人群之中。而小风却也从下方人群之中,发现了一名认识的人,心头为之一颤,暗道果然。 这人正是那个首度喊出住手之人,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小风想起的那名万兽山庄的熊大。而小风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念头,那便是眼前的一切,皆是有心人布的一个局。 “嗷!!” 就在这时,刚刚沉寂下来的人群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一阵野兽的咆哮。小风闻声瞬间,抬眼看去,却见人群之中有一道壮硕异常的黑影。 此刻他心中有数,定睛看去,却见这黑影哪里是什么人,而是一只直立行走的黑熊。在这黑夜之下,却是隐藏的十分完美,正是自己认识的那只大熊。 想到此处,小风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局,当即便传音熊大要他赶紧离开。而当熊大闻言一愣,扫视四周,试图寻找传音之人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叶老身后的数十人中响起。 “这熊发狂了,快!众人合力杀之!” 话音方落,人群之外忽然闪过三道剑光,随即三道黑衣人影便纵身跃入。叶老见状,下意识的轻疑一声,而后便要开口阻止: “嗯?住..唔..”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忽然感觉后心一阵剧痛传来,随即一道白光,便笼罩其身,竟是被当场秒杀。而当他重新出现在天外客驻地之内之时,却是叹息了一声,而后与木楼之上的小风异口同声道了一句: “盲杀之局。” 第731章 无双落雁 此时正是五城六会齐聚嵩山,欲图大事之时。而五城六会,本就各自有所矛盾,并非一心一意的团结。熊大身为落雁城天下会的重要人物,若此刻被杀,虽然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结局,可是他的熊却无法重生。 万兽山庄弟子依仗的便是战兽,且不说熊大身死于此本就是对天下会的一次实力打击,单是他的熊身死于此,便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而小风最开始的判断,是以为做这个局的人是十域的叶老。因为天下会的整体作战实力最强,而熊大的死虽然对于整体实力影响不大,可士气与高手的实力,却是一记重击。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五城六会的计划,若他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联手以图少林。那么便会明白,他们断不会在此时因为这些小利而做出这种破坏五城六会联盟稳定的事情。 出现在天外客驻地中的叶老,瞬间便被原本围观万事通的人注意。而万事通也注意到了身后出现的叶老,他本以为这医馆就是自己的专场,却未料到这么快就有人身亡,而且这人还是十域的叶老。 “叶老,您怎么..?” 十域之人顿时看清来人,心中一惊的同时上前询问,而正与万事通对弈的月下独行,此刻虽然并未开口,却也是起身表示关心。却只听叶老低声道: “快去市集,让他们住手,制服即可,不要伤人性命。” 然而话音方落,叶老身边又是白光一闪,出现了两名还带着恐惧神情的天外客。月下独行眼见事态严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茶桌上趴着的秋月无边,而对方点头间身形一动,便迅速朝着市集腾飞而去。 小风与叶老皆是明白,若今日熊大和大熊真的身死当场,那么五城六会的联盟便算是瓦解了。因为无论十域如何解释,天下会主又如何明智,却皆会在彼此心中种下一颗猜忌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无法被消除,反而会随着时间不断增长,也许便会有一天忽然爆发。而这一天,众人却万万不想是围攻少林之时。 然而眼见叶老被杀,市集之中的十域一方当即便乱作一团。而平日里紧跟叶老身旁,方才出手灭杀叫嚣男子的两名高手,此刻却是立在原地毫不作为。 只因为他们两人身份特殊,只为叶老一人行事,而叶老既然没有下令,两人却也不会多做任何事。此时大熊的双眼之中带着腥红之色,在人群之中爆窜。而熊大却被三名黑衣人围攻,丝毫没有查看大熊情况的余地。 熊大不知这三人到底是谁,却知这三人的剑路皆是华山剑宗。而出手之间只攻不守,似乎要以命换命,却让熊大一时掣肘。就算自己的修为要高过对方,可是却也无法取胜,甚至逐渐落于下风。 “杀了这畜生,快!” 叶老阵营之中再度有人发出一声呐喊,而这时小风却是锁定了这人。当即心神一动,却是传音给了那两名高手,知名此人方位: “叶老方才便是被此人所杀,两位还请生擒此人,必能问出一些端倪。” 话音落定,两人对视一眼,然而下一刻,他们却是没有让小风失望。只是两人这次却没有突兀出现在目标身后,而是两人一左一右踏地而起,宛如黑夜中两只蝙蝠一般,朝着那人飞去。 “啊?” 正欲脱身的那人见状顿时一惊,心知自己已然暴露。可下一刻,他却是做出了一个让小风意外的举动。只见他忽然停下脚步,随即抽出腰间长刀,朝着身边的“同伴”便杀了过去,同时高喊一声: “熊堂主莫慌,天下会在此!” 一刀杀向同伴,那名同伴毫无防备之下,顿时被击中要害身死。只是在身死之前的惨呼声引起了身旁之人的警觉,而其余人在看到这突然朝着自己杀来之人之时,亦是拔剑杀去。 “他要自杀!” 小风见状,一句识能传音立即响彻在两名高手脑海之中,然而两人腾飞而出的身形却无法再加速半分。两人闻声瞬间,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之色,而随即便同时运功,竟是要以掌劲无差别震开前方十域之人。 可就在两人出招前的一瞬间,两把长剑却是齐齐刺入了目标之人的身体之内。而那人随即竟是化作一道白光,顿时消失不见... “不好..” 小风见状,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妙。此人竟是一名天外客,而他身死之后,却是会回到天外客驻地之中。如此一来,他便混入了人群,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而此时不知为何发狂的大熊,已经杀了五六名天外客,而熊大也已在三名剑客联手之下节节败退。一时间天外客虽多,却乱做一团,而众人又皆不敢运发内招,只怕伤及无辜。 所以虽说是千百人围攻大熊,可是实际能够与它交战的,只有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却是无法在不施展内招的情况下,在它的攻击之下,支撑太久。 小风看至此处,已知传音无用,然而心念一转之间,却是想到一个办法。当即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随即在精神力与识能双重加持之下,抚琴之余,控制着朝着大熊和熊大两人笼罩而去。 “啊!” 小风此刻识能全开,身体五感已经降到最低,他却没有听到一阵痛呼声响起。而此刻乱作一团的人群之外,忽然有一道人影踏步而来,却是每一个起落之间,皆以人头为借力点。 “唔..” 就在这时,熊大忽然闷哼一声,三名黑衣人中的一人,一剑刺入其肩,随即长剑一挑,便将熊大身形挑飞而起。若熊大不是天外客,这一剑之下定会让他血肉模糊。 而熊大在被挑飞的瞬间,却见一道剑气又朝着自己袭来。只是这次,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他忽然丢弃了武器,而后以一双肉掌朝着那剑气拍去。 随着又一声闷哼传出,熊大的身体却是接着自己的掌力与对方剑气碰撞之力,加持被挑飞之势,朝着大熊的方向倒飞而出。可他心中算计虽好,三名剑客却也不是无智之辈。 眼见他要与那发狂的大熊会和,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却是三剑齐飞而出,朝着熊大的落点窜去。而同时手中饱提内力,开始运发掌力。 “快走!” 熊大自知必死,却是对着大熊发出了一个指令。可大熊此刻却仿若未闻,也不知是不愿抛下他独自离去,还是真的发了狂无法自制。 而就在这时,一人一熊的脑海之中却同时响起一阵熟悉的琴曲。而熊大瞬间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而原本的落点亦不再是三人飞剑之处。 大熊则是双眼之中的腥红之色缓缓褪去,不断在人群中冲杀的脚步亦是缓慢了许多。然而就在这时,三名黑衣剑客周围,却忽然又纵身窜出九人,这九人无不身穿黑衣,以黑巾蒙面。 而现身同时,竟又是齐齐飞剑,朝着熊大新的落点而去,势要在他落地回气的时间差上,将他一击必杀。而后在以十二人联袂的白虹掌力,将那只大熊轰杀当场。 “你快走啊!” 熊大又是一声大喝出口,而大熊此时眼中血色已然消散大半,此刻闻言间有了反应。却不是冲出人群,而是朝着熊大的落点奔去,俨然有要替他接剑之势。 而就在这时,十二名黑衣人齐齐赞掌,十二道白虹掌力已然凝而待发,而这十二人出手之间丝毫没有顾忌其他天外客的生死。其余人皆是一惊,心中暗骂的同时齐齐抽身后退。 前一刻还乱做一团的战局,此时却在一瞬之间被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而圈的中心,正是即将落地的熊大,和即将与十二剑与十二道掌劲正面冲击的大熊。 可就在这时,战局之外一道人影却终于赶来,翻身之间挡在大熊身前。只见来人双掌相对置于胸前,随即手中掐诀不断变换,最后再身前一化,十二剑亦同时到来。 “嗡...” 就在众人视线之中,认为此人必将身陨与十二剑之时,一阵剑鸣声齐齐响起,当场内力差者,顿时感觉体内真气有了紊乱的迹象。 眼见来人抬手之间接下十二剑,十二名黑衣人当机立断,手中早已运满的白虹掌力不再等待长剑破体再发,而是直接爆发而出。十二道掌劲齐出,顿时爆发出一声震响。 “轰!!” 来人见状双眼一凝,身前十二柄来势汹汹的长剑顿时落地,而其身形亦是后退半步。就在这时,他的耳中却也想起了一阵琴音。而当这琴音响起的同时,男子的眼中却闪现过一抹异样的神情。 而随即后退的脚步顿时踏前,翻掌而出间,十二道掌力已至身前,与其正面相击。 “轰!!” 一声震响传出,地面上顿时尘土飞扬,加上黑夜之中,无人可见到底发生何事。然而众人心中却是明白,那来人刚刚接下十二剑,正是回气落差,而十二掌又齐齐攻来,又如何能安然无事。 “砰..砰砰!” 然而就在下一刻,三声闷响接连传出,黄沙之中,之间一道人影疾退而出,正是方才的来人。而他此刻身形疾退,可手中却在不断运化,每退一步手上道道赤芒便消散几分。 眼见这一幕,十二名黑衣剑客却皆已知来人不凡,心惊之余退意已生。然而正要运转轻功之际,却愕然的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已被对方战意锁定,而其中一人更是惊呼出声: “慕容韬!” “嗖..” 话音方落,来人的脚步亦同时停止,随即一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而随即众人便见一道夹杂着无数尘土的巨大圆球,朝着十二人疾驰而去,而那十二人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正当众人以为十二人仍有底牌未出之际,一道耀眼的白光却是瞬间自十二人方位升起,如夜空瞬间化作白昼一般明亮无比。 而就在这时,来人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只因他知道自己以还施彼身的一招,尚未打在十二人身上,又怎会将之秒杀?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感觉到前方白光之中,赫然升起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 当即抽身后退,挡在了熊大身前。然而正当他运转全身内力,准备去接着一剑招之时,白光却已缓缓消散,而那股剑意亦同时消失不见。 原本十二人方位已再无旁人,围观的众人则是鸦雀无声,皆注视着这名来人。而与此同时,市集之外,西南方向却尘嚣滚滚,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之声顿时响彻在众人耳中。 随即一声整齐划一的呐喊声,自市集之外传来,声音久久不散,响彻夜空之下,可谓气势十足。似是在宣扬什么,却又更似彰显军威,众人目光顿时齐齐朝着市集之外望去,正是: “天下我主,落雁无双!” 而与此同时,先前的来人此刻却是缓缓转身看向重伤的熊大,还有他身旁此刻四处张望的那只大熊,而后轻声问道: “感觉如何?” “呃..” 正当熊大艰难开口,欲说些什么之时,一个温雅的男声却是从旁响起,只是声音虽小,面子却已给对方做足,让众人听得仔细: “天下会主,慕容世家,斗转星移,名不虚传...” 第732章 孤鸿刀 话音刚出,琴声甫定,慕容韬面上无喜无悲,却无视了身后说话之人。重伤的熊大方才服下药丹打坐调息,如今伤势已经好转,起身间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而后开口,语气中却有几分不善: “哼,月下独行的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来人正是流月堂主秋月无边,而他自天外客驻地而出,一路全力施为,却终究是晚来了一步。秋月无边自然听得出熊大的敌意,可心中却无半点波澜,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受害之后,所怀疑的第一个凶手,肯定是自己的老敌人。 “我们走吧,去驻地。” 慕容韬开口间语气淡漠,却直接无视了秋月无边。然而转身之时,却是不着痕迹的朝着木楼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眼中又闪过一丝之前的异样,而后带着熊大,在人群的注视之下,朝着市集之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木楼之上的小风收回古琴,却是重新关上了窗户,不再去看下方之事。只是在他看到慕容韬出现之时,心中却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波动,当初长安血夜中的一幕,浮现眼帘。 这木楼之内虽然隔音能力极差,可楼内楼外却如天堑。当窗户被关上的一刻,楼下的喧嚣声便戛然而止,余下的只有空气的安静,还有人心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小风有了难得的几分睡意,在木床之上浑浑噩噩之时,木楼客栈一楼,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大喊: “方才弹琴的那个人呢?给我出来!” 由于这喊话的男子锲而不舍,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终于将处在睡着边缘的小风拉了回来。然而小风此时却是眉头微皱,心中一股烦闷之意油然而生。 可半息分神之后,却是听清了这男子的声音,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是他?”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中计的熊大。而小风方才之所以没有出去,便是因为不想趟这一趟浑水。他虽然对方才的盲杀之局有些兴趣,可以他现在的身份一旦入局,便会变得十分被动,丧失一个旁观者特有的清明。 “我说这位朋友,我这店里真的已经满房了,没有你说的什么弹琴之人!” 就在这时,一楼响起了店家的声音,只是比起熊大的嗓门,这店家的声音就要显得小上许多。可是声音虽小,却不代表没有底气,虽然他猜测熊大敢不顾市集规矩,强闯自己的木楼应该是有所依仗,可规矩毕竟就是规矩。 “哼,那个二楼弹琴的,我刚才看到你了,给我出来!” 眼见熊大如此蛮不讲理,这名店家却是没有继续阻拦熊大,而是将他放进了木楼。随即原本只能算是大嗓门的声音,顿时在小风的耳中变成了震耳欲聋,心中烦闷之感再度衍生,甚至有一种出去叫对方闭嘴的冲动。 “嘎吱..” 随着一声轻响,木楼的门却是缓缓闭合,而当木楼的大门闭合的瞬间,楼内再也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而上一刻还在呐喊的熊大,此刻却是忽然汗毛倒竖,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只是熊大的性格属于迎难而上之人,当即转身,朝着那股杀意最为强烈的方向看去。然而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只有木楼算账的柜台,而柜台不远处,则是面无表情的店家。 “哼,你也想杀我么?” 熊大的这一句话音量适中,而说话间双眼如野兽一般,死死盯着店家。加之他这两米的身高,仿若一只人熊一般,正在凝视着一名猎人,仿佛想用眼神与气势,使得对方知难而退。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希望阁下能够遵守。我这木楼既然已经客满,阁下又何必强求呢?” 店家的语气已无最初那般和善,而说话间中气十足,给人的感觉再也不是那个因为对方给不起钱,就将对方赶出木楼并且扣押包裹的商贾,而像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就在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之时,熊大却忽然收回了那具有压迫力的眼神,开口与对方说起道理来: “规矩?好,我便跟你谈谈规矩。你这木楼是给天外客住的,此刻楼内只怕除了我要找之人之外,再无其他住客真的在楼内安寝。我既然没有扰到你的客人,也没有去抢夺你的货物,请问我哪里坏了规矩?” 店家见对方没有动手,却知道对方还是对规矩有所依仗。半息过后,却只说了一句:“不管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天外客,入我木楼,便是我的客人,若扰了他,你说算不算坏了规矩?” 熊大闻言轻疑一声,而后却是忽然大笑,再开口间,却选择了强硬的架势道: “哈哈哈哈!规矩是五城六会定的,自然也可以被五城六会更改,你当我这一身武功闯荡江湖,是来和你讲规矩的么?!” 熊大此言一出,手中白光一闪,指虎已然上手,俨然是有直接动手的打算。而大多的天外客并不会和江湖人讲规矩,这却也是一种常态。 然而面对熊大战意,这位店家却并没有表现出寻常老板大事化小的一面,而是上前一步,质问道: “好个五城六会!制定规矩的人自己却不守规矩,既然规矩可以被随意更改,当初又为何制定?这便是正道之所为么?” 熊大见状双眼一眯,此刻再度用心去感受,却发现这股强大的杀意仍旧存在,却并不是由眼前这人所发出的。当即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朝着店家摆了摆手道: “既然你一开始就做好了动手的打算,又何必惺惺作态。出来吧!” 而在熊大开口的同时,店家也同时开口,语气却温和了许多:“孤鸿,该你上场了。” “且慢!” 就在这时,二楼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即店家与熊大抬头望去,却正见黑袍小风自楼梯之上走下。小风最开始不想现身,正是不想找惹麻烦,而方才不想现身,则是想看看熊大到底要做什么。 可此时此刻,自己若再不现身,那便会给这店家造成麻烦。小风虽然没有什么圣母情怀,可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哼,果然是你,跟我走!” 熊大看清来人正是黑袍小风,然而他开口间,语气依旧恶劣。先前的他虽然和小风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却因为大熊的原因,至少和小风算是交善。 可如今他的作为,却似乎对小风心中满怀恶意,仿佛小风昨天刚刚吃了他家唯一的大米。 然而就在小风冲着店家歉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朝着熊大走去之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忽然自柜台之后响起,只是这个声音有些让小风觉得耳熟,可他绝对不是之前那个小二的声音: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这里是你家么?” 闻言之间,熊大原本伸出去抓向小风的手,却是瞬间停在了半空之中。缓缓转头间,脸上却是一副盛怒之景,仿佛方才对方的话刺痛到了他一般。 而此时柜台之后,缓缓站起一名少年,穿着打扮皆与方才的小二一般无二,可是面容与气息却是截然不同。这少年长得粉雕玉彻,五官精致,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始终有些扑朔迷离。 任是小风这种一眼就能看破别人易容的人,此刻也分不出这少年到底是男是女,而至于他说话的声音亦是带着几分稚音,以至于听不出是不羁的少年还是叛逆的女子。 眼见熊大怒视自己,这名少年却满不在意,一边朝前走着,一边手中白光闪现。而当他的武器出现在腰间之时,小风却是瞬间想起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此刻少年腰间多了一只长方形的木盒,而这木盒的长度已然快比得上他整个身体,显得怪异非常。而这个人,正是当日自己初至天外客驻地见万事通时,帐中那个两刀杀两人的洛少。 “死娘炮,磨磨唧唧,废话什么?” 就在这时,盛怒之下的熊大,没有出手攻击,却是开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此言一出,小风顿时眉头微皱,而那名店家亦是面色沉重。而就在这时,少年却是冷冷开口道: “废话只对废物,接我一刀,证明你不是...” 话音未完,熊大飞身而起,宛如一只猛兽捕食,壮硕的身体却分外灵活。出手之间狠辣无比,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一名少年而有任何留情。 小风心知两人武功皆是不俗,而自己此刻就算劝架也是无法劝下,倒不如让两人交手一招各自有所考量。而后自己再行开口,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这才是正确的劝解方式。 否则若自己在两人怒意之上开口劝解,却反倒会让对方出手的更无顾忌。这就和求生的人以死相逼亲友,若你拦着他,他便会肆无忌惮的做戏,而若让他去死,他反而会安静下来。 熊大的掌与爪已然距离少年不过数寸之遥,而少年此时却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仍旧在开口说最后的两字。然而就在两字落定之时,伴随着一声木碎之音响起,小风只听弯刀出鞘入鞘之声,而尚未来得及调转识能加持双目,便已尘埃落定。 “嘶..” 随着数道撕裂之声响起,熊大的身形与少年错身而过。然而当他立身站稳之时,上身衣物已然寸寸碎裂散落一地。露出一身肌肉,还有一件银色内甲。 心口方位的一道划痕,让这件原本无瑕的寒铁内甲明珠沾尘,而熊大手上所带的指虎也已尽数断裂,此刻的他虽然仍旧站在原地,可是身形却是宛如一道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小风虽没有看清方才发生的一切,却知道既然熊大没有化光消失,那便不是身死。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这少年的身上。半息过后,少年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而后腰间白光一闪,木盒消失不见。 脚步向前移动了半步,而后再开口间,却没了之前的冷意,轻声道: “嗯,你不是废物,所以...做门神吧。”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熊大的身形依旧一动不动,此刻他连表情也无法展现,只因全身大穴被制,动弹不得。然而正当少年走到小风身前,而小风欲开口劝说之时。 少年却是忽然双眼一阵迷离,而后向前栽倒下去... 第733章 秉烛夜谈 “孤鸿!” 眼见少年身体摇摇欲坠,竟忽然仰倒下去,那名店家顿时露出担忧之色,喊了一声这少年的名字。然而就在这这店家以为黑袍小风,会出手扶住少年的时候,却见黑袍小风身体忽然后退了半步。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少年精致的五官与木制的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然而他此刻却是已然没了知觉。而小风则是无视了店家投来的杀人版的眼神,同时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他不想去扶,而是自己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 “你..你...” 店家连续说了两个你字,却皆都是欲言又止,再言再止。随即一边怨念的看着小风,一边扶起地面上的少年,接着伸出两指搭在了少年的脉门之上。 可就在店家的手触碰到少年的手腕后的下一刻,店家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一空,再道了一声好后,竟是笑了起来: “还好..哈哈,还好..” 如此作为当真让小风不解,而小风也收回了奏琴一首助少年快速苏醒的打算。只是他能看得出,虽然店家已经释怀了许多,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少了最初的那分善意。正如他不在称呼小风为公子一般,开口间语气也平淡了许多: “客官若无事,便去休息吧,更深露重,我们也要打烊了。” 说罢,店家朝着此刻被点穴无法动弹的熊大看了一眼,而熊大的眼珠三百六十度的转个不停,只是以他的角度,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他也没法看到任何人。 “方才多谢出手相助了,只是..我还有事想询问一下此人,不知可否...” 小风开口时,却又自腰间掏出一包金币递给这名店家。他此刻已然知道对方不是普通店家,自然也猜得到对方不会在意这点钱,可是他此刻就是故意如此,倒想看对方如何反应。 哪知这店家在小风掏出一袋金币之后,眼中的淡漠之意瞬间变化成了最初的和善。可是当小风的话完全说完之后,他却是眉头微皱,一副为难的样子,却让小风大为意外。 心中暗道:“莫非是我看错了人?他既然如此在意钱,那么..是嫌我给的不够多了?” 念及此处,小风又伸手去摸钱袋,然而就在这时,那店家却是干咳了两声后,挥手制止道:“诶,这位公子,我不是不想赚这笔钱,而是我实在不会解穴的手法,不然公子你亲自...哈,我绝不阻拦。” 说罢,却是没有伸手去接小风的钱袋,反而站在原地一脸笑容的看着小风。小风稍作迟疑,而后却是摇了摇头,给了店家一个满怀深意的笑容之后,便朝着楼上走去。 小风自然不信对方不会解穴的手段,而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想试探自己的深浅。倘若小风直接拒绝出手,却会惹得对方怀疑,唯有给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才能让他自己多心多想。 待小风重新进入二楼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店家方才收敛的面上的笑容,轻声道了两句:“有趣..有趣...” 只是这声音却难逃此刻调转识能加持听觉的小风,如此一来更加让小风确定此人不简单。不过今夜,应该是风平浪静了。至于店家,此刻心中确如小风推测那般,开始细细琢磨他临走时那个笑容,越想越觉得对方难缠。 木楼之内,仅有这四人真实存在,一人宛如雕塑一动不动,一人昏迷不醒,靠在店家身上。而一人身在二楼,却心在一楼,最后一人则是心中快速盘算,终在三息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走,保险起见,明日必须走。” 聪明的人往往多心,而多心的人往往多疑。店家此刻已从小风那一个笑容中,自行脑补了许多故事,甚至怀疑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两人的身份。 虽只过了短短三息时间,这店家却已将数十种情况一一推演,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速速离去,如此最为安妥。而楼上的人,他今日既然没有出手,那么自己两人也没有对他出手的必要。 毕竟今日过后,自己与洛少将易容面具摘下,他日再见,这人又怎会认得自己两人。 “洛孤鸿,天外客么...” 回到房间的小风,一面注意着一楼的情况,一面回想起方才少年的那一刀。虽说自己当时没有刻意调转识能加持,可是修炼生之残卷所带来的好处,却仍使得他的听力和视力远超常人。 可是就算如此,方才少年的一刀亦是快的让自己无法捕捉,甚至连气劲流动也是没有,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免多了一些兴趣。 天色已晚,纵使天外客亦大多各自休息,加上此刻木楼之外却下起了绵绵小雨,让街上本就渐渐稀少的行人变得越发稀薄。而房间之中,烛光幽曳,床榻之上,小风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不禁有些出神。 “咚咚咚..” 就在这时,小风头顶方向,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躺在木床之上的小风顿时留意起来,心想莫非是这店家明言不可,又要来暗访?当即便要调转识能去扫。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自耳中响起,正是天外客的传音: “百里兄,还好么?” 小风闻言间轻疑一声,而后双眼一闭一合,已然用精神力锁定了楼上发生之人的方位。他虽然只能感知,而无法真的看到对方,却几乎肯定这人就是秋月无边。 “是秋兄么?在下毫发无损。” 言罢起身,小风却是朝着窗户走去,打开窗户之后,又回到木床之上坐好。而随着屋内烛火一阵飘摇,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房间之中,正是身穿一身青白广袖的秋月无边。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小风,亦不是寒暄客套,而是笑了笑道: “哈哈,还好我平日饮食规律,注意身形。否则换成某些人,这窗户怕是进不来的。” “哈..” 小风念及此处,想到了之前万事通养的那只蠢鸟,同时念屋及乌的想起了万事通。在看向秋月无边那满脸笑容,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数息过后,秋月无边十分随意的找了只木椅坐下,开口间却没有掩饰来意,直接问道: “熊大呢?”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正在楼下面墙思过,我想大概是已经等出了吧。” “哦?” 秋月无边是少数几个知道小风不会武功的人之一,他自然明白对方说的不该得罪的人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这木楼中的其他人,转念一想,以秋月无边的心思,却不难联系到店家的身上。 “嗯。” 小风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对方回答。而秋月无边则是手中折扇一开,起身转头,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方才天下会主大显神威,而天下会的人此刻也已经到了驻地。百里兄也知道,我们月下独行与天下会一直是老对头,如今虽然合作,却也难免有些人的火气很重。对了,之前那个熊大,是假的。” 言至末尾,秋月无边忽然转口,而后看向小风。然而当他见小风听到假熊大的消息后毫无反应,却又是笑了笑道:“你果知道..”而后接着说道: “可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对手。熊大此人看似鲁莽,实则却是藏拙之辈。可是就在方才五城六会会谈之下,他竟不顾大局,主动挑衅松堂主,却是太过反常。” 言至此处,两人耳中却响起一声雷鸣,秋月无边抬眼朝着窗户望去,这才想起自己跳入窗户后并非关窗。而原本小雨,此时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几步上前关好窗户,又坐回原处。 “哦?” 小风听至此处,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些信息,同时为自己的朋友松柏躺枪感到默哀。而这时,秋月无边却不知有意无意的朝着小风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开口道: “事极反常必有妖,我断定他应当是有什么任务需要脱身,甚至这任务便是慕容韬给他的。加上我这种闲人,实在不喜欢开会,所以就酒遁,暗中跟随他出来了。 之后我看他来到这木楼附近便驻足不前,却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便觉得这楼中肯定有什么对天下会来说重大的事物,因此我便先行一步,前来查看。却没想到...” 小风听至此处,联想起之前自己多次识能探测中的结果,加上他所说的时间推测。接着秋月无边的话道: “接着你却被人阻拦了,对么?” 秋月无边闻言脸上笑容再度浮现,而他却不会在朋友面前吝啬这种情报,点头同时接着道:“是一名刀客,极快的刀,若非身无长物的秋某,唯独这身法还说的过去,否则那一道刀气就直接送我回驻地喝酒了。” “应该是洛孤鸿,秋兄可认识此人?” 小风想到之前自己识能探测之时,那名少年曾经消失过在自己的探测之中。如今联想之下,应当是出去对付秋月无边了。然而当秋月无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中摇动折扇的频率却是变得急促了一些。 虽然这个变化不过只有短短一息之间,可却仍旧没有逃过小风的捕捉。然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是面带歉意的道: “如果是他便不奇怪。对于此人,我只能说他是一名天外客,而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这个江湖不止是天外客的江湖。而他俨然有成为年轻一代中,第一刀客的趋势。” “秋兄不必介怀,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小风本来还想套话,可见秋月无边这歉然的表情,却是打消了小风的念头。既然对方将自己看做朋友,虽然属于聪明人之间的方式利于交流,可却要松弛有度,自己也不该太过强求才是。 “百里兄,熊大来势汹汹,而这木楼恐怕也不安全。今日你撞破洛孤鸿的身份,只怕明日他们便会有所动作,不如..” 秋月无边对于小风的话亦是一笑置之,以两人的心性,很多话不必去说。而当秋月无边再度开口之际,却没等他说完,便被小风抢先一步道: “还是不了,此刻五城六会已然入局,而我本就是局外人,还是旁观者清的好。” “唉..我倒是也想做个局外人,只是这一次对我们动手的却是天外客。而以那些人的武功,想必也不是一股弱小的势力。可五城六会皆都在此,若不是五城六会所为,便说明这江湖中,仍有我们未知的天外客势力存在...而若...唉..” 言至此处,秋月无边叹息一声,他身为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却自然无法如小风一般做一个局外之人。虽然他在众人眼中,性格散漫,是月下独行中最不靠谱一个堂主,可是他却有自己的底线。 如今五城六会攻山在即,可是却出现了盲杀之局的事,且不说这件事本就像一个扎在五城六会人心中的钉子。单单是幕后这股势力的力量,便容不得五城六会小觑。 “秋兄,其实那日我感觉....” 小风看到秋月无边面带忧虑,心念一动间,却想起了方才木楼之下,十二名杀手刺杀熊大一事。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升起,然而就在他开口想将这种感觉说出来的时候,这感觉却烟消云散了。 小风心中不断推演,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却总是感觉差了一些。而恰恰是这岔了的一些,让他无从说起,因为他不想也不愿意给朋友错误的信息。一时间,愣愣出神。 “嗯?百里兄?” 见小风话说了一般却当场愣住,秋月无边心中好奇,然而在他叫了两声之后,却仍旧不见小风反应。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心想自己是不是该走了,毕竟天色已深。 而自己想得到的信息已然得到了,同样也给出了对方信息,既然能说的话已然说完,也许自己真的是时候回去了。况且自己呆在此处,说不定又会引起洛孤鸿的察觉,到时可能会让他们提前动手。 念及此处,秋月无边缓缓起身,一句道别的话尚未出口,眉头却是忽然一皱。而后猛然转身看向房门。却见木门之后,一道庞大的黑影正立于门外,不知何时出现。 秋月无边见状不动声色,强自压下意外的情绪,却已将随身迷烟撒了出去。同时运转轻功,随时准备带着好友离开。而此时,耳中却响起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沙哑... “杀..杀了你!!” 第734章 犹豫 烛光暗暗,天色沉沉,木楼二楼房间之内,秋月无边迷香已出,内力流转之间密切注意眼前情况。而此时的他,与门外的黑影只有一门之隔,空气安静的可以听到对方的低语声。 “杀..杀了你..” 然而约是危机之时,人平日里的心性修为便越为重要。虽只有一门之隔,虽对于门后的黑影一无所知,可秋月无边却仍旧镇定自若。 可他却并不是过分自信武功高的可以不惧一切危险,而是心中盘算此刻立即出手抢占先机,与继续拖延等待自己的迷烟生效,究竟哪一个收益更高。 “唉..抱歉。”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他此时已经从方才的愣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却始终没能捕捉到心底闪过的那一瞬的念头,也许已经捕捉到了,却无法言明。 “咔嚓!” 就在小风开口的同时,木门忽然发出一声脆响,而后一只大手便从门外抓破木门,直接穿了进来。秋月无边见状,心知自己的迷烟没有起到作用,当即后撤同时便向好友抓去。 “他?” 正当秋月无边的手将要触及小风之时,小风却看到了那黑影的面貌,同时一个字脱口而出。秋月无边闻言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然而就在这分神瞬间,木门再度发出一声震响。 震响声落,木门顿时四分五裂,秋月无边所运轻功已然被阻断。可以他绝妙的轻功,若自己离开此时仍旧办得到,可若带上小风一起,却需重新聚气方可。 当下立断间,紧握折扇的手向上一扬,纸扇扇骨中却忽然射出三根冷箭,朝着木门的方向便射了过去。 秋月无边一扫之间内力涌动,纸扇扇出的劲风便将飞来的木屑扫开,而三根冷箭亦是阻挡了破门却未入的黑影。而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却也眉头微皱,随即道: “竟然是你!” “杀..杀!”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点穴制住的熊大。而他此刻虽然一脸狰狞,可一双眼睛却是空洞无神,显得有些迷茫。秋月无边在看清来人之后,却是忽然失去了之前那种应敌的危机感,笑了笑道: “熊堂主一向我行我素,若是醒来后发现自己曾经如此不堪,却不知会作何感想,你说呢百里兄?” 然而秋月无边的话,并没有得到小风的回答,不过秋月无边现在正好背对小风,倒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的不妥之处。 小风眼见熊大如今的眼神,却好似与之前在少室山下,遇到的那名发狂的傀儡极为相似。如若熊大此刻身中的,便是那日自己所见的血蛊,那么这店家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了。 只是这一切仍旧出于推断而尚无实证,小风暂时将这个推测放在心底。同时退至木床之上,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 “可恨...该死..” 熊大的口中不断传出阵阵低语之声,可是他的身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暴动,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此刻秋月无边与小风心中皆尽有数,若这来人不是熊大,自己大可一走了之。 可如今这人却是熊大,那么自己两人即便能够一走了之,却也无法一走了之。确切的说,是小风自己没法走,而秋月无边不能走也不愿走。 而就在秋月无边听到熊大的低语后,心念一转间,忽然冲着对方作揖一礼,同时开口道: “熊堂主清醒之时,尚不及在下的身法,却不知如今失了智,这武功可有所增进?月下独行,流月堂主,在此请招!” 话音方落,秋月无边缓缓伸出右手,以折扇指着对方的胸口。可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是暗运内力于三指之上。他方才发现这个似乎是熊大的生物如今虽然失去了神志,可是却仍旧保有原来的记忆。 而他既然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感觉愤怒,那么对于他平日里的对手,月下独行,肯定会“分外关照”。因而秋月无边道出自己的身份,同时做出平日里熊大最看不惯的那一副作态,正是要牢牢吸引他的仇恨。 而当他知道对手是熊大的同时,他便做出了决定,那便是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拿下熊大,而且是活着的熊大。秋月无边此刻却在心中暗想: “唉..还好前日遇到师兄,见我轻功虽高,可武功却终究太弱,所以教了我这一门不必运使花间心法的指法。若是今日我只有轻功,还真是难以拿下你啊” 不过犹是如此,秋月无边还是在心中做好了以伤换伤的打算。他正是要激怒对方,让对方用出大开大合的招式,而后以右手扇法相抗,再伺机用出那门自己并不是很熟练的指法。 “铮...”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的耳中传来了一阵琴音,而小风此时尚未完成前奏,这曲子却无法对他产生增益。此刻的秋月无边没有长安血夜中的记忆,对于小风此刻坐地抚琴大为不解。 然而他却知道小风不会武功,兴许是想做些什么,分散熊大的注意力吧。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见熊大仍旧是在原地低语,却不主动出手,秋月无边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只见一席青白的秋月无边,本来给人的感觉是一名潇洒公子。可就在此时,周身气息却是陡然巨变,面上忽然出现一副极为欠揍的神情,而后开间声音、语气皆与之前截然不同: “hi,天下会的狗子,别叨叨了,就是说你呢!哦对了,你不是狗子,是熊..哎呀,原来你就是天下会的狗熊堂主啊,失敬失敬!” “啊!!!” 秋月无边的话刚刚说了一般,熊大便发出一声怒吼,而当他将话说完之后,熊大顿时暴跳如雷,一掌朝着秋月无边面门袭去。 秋月无边见状,前一刻还极为欠揍的痞子模样,此刻顿时烟消云散。面上一道笑容浮现的同时,同样身形前冲,右手握紧折扇,朝着那一掌迎了过去,口中还喊着: “好狗熊,拍的好!” 许是看到自己的目标冲着自己而来,此刻熊大虽然失去神志,却仍有本能。好像被触怒了一般,身形陡然加速,只是手上却仍旧是那普普通通的一掌,显然失去了神志的他,对于战斗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哈哈..” 熊大的身形虽快,可秋月无边却是以轻功高强着称,因此在他的眼中,对方的速度并不算什么。而见熊大如此冲来,此刻秋月无边心底已经确定对方没有战斗的判断,那么自己的计划便更易得手。 扇与掌不过数寸之隔,扇风与掌力却已交相呼应,而秋月无边此时已做好打算。在扇与掌交接的同时,他便借对方一掌之力,旋身用那门指法去点对方的要穴。 “啪!” 然而,随着一声脆响传出,秋月无边的折扇在对方一掌之下,交接瞬间便四分五裂而开。而秋月无边见状未惊,却并未改变计划,而是最好了以伤换伤的打算。 可就在他的右掌为虚,与对方的手掌接触的瞬间,却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不似正常交手一般将人击飞震开,而是直接从自己手臂中窜入了体内。 原本秋月无边打算被对方这一掌所含内力击中,虽然会受一些轻伤,可却能借其外力旋身,加持自己的旋身之间点出的一之。可是如今真的交手之后,却发现对方的一掌打完,竟是毫无后力。 秋月无边无力可借,然而那股巨力却在体内爆窜,只听一声脆响传出,秋月无边身形顿时倒退四步,却好在熊大并未乘胜追击。 “唔..” 随着秋月无边站稳身形,一声轻哼出口,右臂却是缓缓垂了下来。额头之上已经细汗遍布,同时心中暗道一声:“失策!” 然而他此刻却是强忍着疼痛,仍旧做出一副随意之色,伸出左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而后十分自然的开口道: “熊堂主好功夫。” “嗡..”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忽然感觉头脑中一阵嗡鸣,而随即却是觉得全身一阵轻松。就连方才受创的右臂也感觉舒适了许多,只是他明白,这仅仅只是感觉而已,自己的伤势并未有丝毫好转。 “这琴是..” 秋月无边心思敏锐,自然瞬间就想到了这定是好友琴声之故。只是此刻不禁无奈摇头,这单纯的轻松感觉,也许能让交手间慌张之人稳定心神,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无甚作用。 何况自己如今已然漏算,伤了一臂的情况下,若无法得到一些时间的恢复,即便自己是天外客,也无法单纯凭借药丹快速痊愈。 “呜哇..呃..” 就在秋月无边思索是否要放弃熊大,先送好友从窗口离开之时。熊大却是忽然双手抱头,口中发出阵阵痛呼之声。秋月无边见状双眼一凝,左手散去的内力又再度凝聚,只是因为右臂经脉受损,此时运功间灼痛不止。 而人在痛苦时便会分心,分心便容易影响一些平日里应有的性质。加上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多想,而这些人平日里往往会找到自己的平衡,可如今秋月无边分神之间,却不免多想了许多。 有了上一次的失策,这一次秋月无边变得十分小心,他并不确定此刻的熊大是否是在做戏。如今的自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若把握好这个机会离开,那么势必可以成功。 而选择出手,若对方不是做戏,那得手的可能至少有八成。可若对方是在做戏的话,只要这一次自己再失手一次,那么便会失去所有的退路。 而秋月无边身为一个向往闲云野鹤的天外客,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问题,他此刻心中纠结的是:自己这一走,若熊大身死于此,恐怕五城六会中的矛盾便会扩大,到时于月下独行并非好事。 可若自己不走,能够得手是好,而若一旦失手,好友的性命却也会跟着丢在这里。而若小风知道这些,一定会哭笑不得,只是此刻小风的精神力与识能皆用在抚琴之上,却是不知他此刻的犹豫。 “砰,砰,砰!” 就在此时,双手抱头不断痛呼的熊大,竟是忽然起身,可却朝着一边的门撞了过去。这一撞之下,却将原本就破碎不堪的门撞的更加粉碎,而他却仍旧乐此不疲的撞着。 秋月无边眼见此情此景,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之后,终是抬起左手,朝着熊大身后内甲,无可覆盖之处的要穴上,点了过去。由于他这门指法掌握的程度实在太差,因此无论是内劲还是变化,对于他来说皆是奢侈之物。 因此他这一指施展的平平无奇,与普通人用手指戳人,外表看起来别无二致。 “哦!” 就在秋月无边的手指,点在了熊大身后要穴之时,熊大的口中却忽然痛呼一声。而后却是猛然起身,停止了撞墙的动作。秋月无边见状暗道不妙,心知中计的同时,却抢先一步朝着小风冲去。同时传音道: “我失策了,快闪!” 然而就在秋月无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闭塞五感沉溺抚琴的小风身前之时。他身后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恼人的声音,然而这个声音在当下听来,却是让他有惊有喜: “嗯?秋月无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35章 不觉 秋月无边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时愣了愣神,而后却是放弃了带小风离开的念头。转身之间,看向此刻一脸怒容,但双眼炯炯有神的熊大,终于叹了一口气。 “唉..终于结束了。” “嘶...” 就在这时,熊大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朝着自己的头摸了过去。这一摸一下,方才还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他,瞬间便因为吃痛而清醒了许多。 “秋月无边!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方才好像记得你...” 言至此处,熊大试图回忆方才发生的事,可是他却只记得自己被一名店小二点了穴,而后由于太过无聊,他便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方才,他忽然感觉身后被人用力一戳,顿时从梦中惊醒,而后就是现在这一幕了。 眼见秋月无边默不作声,就是这样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熊大一时间倒也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因为他此刻刚刚从梦中醒来,正处于恢复的过程。 而熊大这个人,虽然看似鲁莽,却正如秋月无边所说一般,他不会在五城六会联盟的这个关键时期,给天下会找不必要的麻烦。 又过三息,琴声收尾,小风缓缓收回残存的精神力与识能,而后调转识能回归脑海深处,恢复身体五感。然而就在他恢复听觉之时,却听秋月无边轻声问道: “熊堂主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了么?” 说罢,还有意无意的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臂,意思是,你把我打成这样,你这就忘了?可秋月无边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明白,他方才八成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而自己不知。 只是按照他的想法,熊大方才应该是登出了,而后又刚刚恰好登入回来,这才能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行动。否则一个天外客,若是能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操控意识,那这个江湖就实在太可怕了些。 只是秋月无边没有了长安血夜的记忆,他也不知道熊大方才根本就没有登出,而是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睡梦状态。至于他的身体,却是的的确确的被人操控了。 “我该记得什么么?” 熊大的回答依旧强硬,额头的刺痛使得他的怒气值不断增加,可是却无处发泄。而此时他恢复了神志,也终于开始四处打量起来,这才发现了木床之上,自己此行要找的那个目标人。 熊大看到小风之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而由于他如此变化之时,正好秋月无边侧身去看小风,倒是没有捕捉到他这一丝变化。而下一刻,熊大却是冷哼一声道: “原来他也在这里,哼哼,虽然我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可你应该是来救他的吧?” 然而话音刚落,看向自己身体周围之时,却是双眼一凝,而后猛然转身。一息过后,有转头转了回来,语气却是变得有些认真的道: “流月堂主,方才这是...” 此刻熊大想起之前对自己出手的那名少年,加上眼见周围这一地的破败,心想兴许是方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而如果自己真的忘了什么,说不定就是方才自己和秋月无边联手打退的来人。 可是他那里会知道,这一地的狼藉,全部都是拜他一人所为。而这个快要被他拆了的房间,无论是门还是墙,都是他的身体与这些物件亲密接触后造成的事故。 “嗯..” 秋月无边没有多说什么,而他也不想跟对方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去和对方说,你刚才被人控制,所以和我动了手,这一地狼藉都是你的杰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对方是必然不会相信的。 “这些江湖人,真是当我们好欺负了..” 熊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按照自己所想,想当然的认定了方才发生的事。同时对于这店家,和方才那名出手制住自己的少年又添几分怒意。 而此时此刻,他却好像忘记了小风还在这里,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将此人带回天外客驻地,与会主秘密见面。 “此时只怕已经人去楼空了,既然如此,天色已晚,我和好友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秋月无边听得出对方意中所指,而他同样断定这店家和洛孤鸿早已离去。随口答了这样一句之后,便想趁对方不注意,带着小风离开,当然不是走大路,而是从窗户出去。 一旦自己带好友离开,以熊大的轻功,就算他那只熊就在附近,他们加在一起也没办法追上自己。秋月无边武功不成,可对于轻功却还是十分自信的,即便此刻自己受了伤,可仍旧自信。 “这一老一少跑的倒快...再见,不送。” 熊大不是全然无智之人,可他在一些方面却是要比小风与秋月无边逊色许多。此刻的思绪,全然都在那一老一少,潜伏在市集之中意欲何为之上。 甚至他将这两人,与之前自己受到刺杀一事进行了关联,同时推测这两人的身份。 可是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之时,竟是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带回小风。而秋月无边与小风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语忍俊,随即倒是没有走窗户,而是从楼上大摇大摆的走了下去。 “唔..唔..唔!” 就在两人来到一楼大厅,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之时,身侧方向却传来一阵叫声。此刻的秋月无边已然服下药丹,虽然右臂仍旧无法运功,却能够简单行动了。 当下下意识的从腰间抽出了另一把折扇,而后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那里正是一堆酒缸。小风见秋月无边这好似变戏法一般,又变出了一把折扇,却从心底里不解,为什么这江湖上有这么多扇不离手的人。 “嗯?是你?” 秋月无边来到酒缸之后,却发现地面上正有一人被五花大绑,而这人正是之前店里的那名店家。只是这店家此刻神色慌张,不断用力挣脱着绳索,可却无法撼动分毫,丝毫没有最初时那般镇定。 小风听到秋月无边声音之后,亦是来到他身旁,可当他看到这被绑之人的面孔之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这个人在看到小风出现之后,眼神中没有丝毫异样,一如看到秋月无边时的那般求助的神情。口中也在不断支支吾吾着。 “店家,你怎么在这里?” “多谢,多谢两位少侠,我被捆在这里好久了,无论我怎么喊,都没有人搭理。谢谢你们,啊真的谢谢你们!” 听闻这店家叫自己少侠,加上他之前表现的种种,而小风方才始终没有放松对他的观察。如今却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与之前自己遇到的店家并不是一个人。 又或者说,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店家。而之前那个人是用了易容术的,而且是十分高超的易容术,其品级已经高过了云小渔。 “我们走吧..” 小风低声道了一句,而后转身便走。秋月无边也明白,若再做停留,楼上那笨熊若反应过来,恐怕又是要一番恶斗,当即跟了出去。 然而两人刚刚踏出木楼,一盆凉水却是忽然从头顶倾泻而下,正中小风。只是小风此刻身穿黑袍黑帽,当水与小风的黑袍接触之时,却好似是固体一般纷纷脱落而下,没有沾湿分毫。 秋月无边看在眼内,眼中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只是小风因为本就下着大雨,而他根本没有感受到那一盆水的存在,所以并未发现这一点。 只是两人走了数步之后,小风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让秋月无边愣神的话: “秋兄也发现了吧?那店家在说谎。一个被困许久的人,不该有这种说话的力度。而他方才,太急着说明自己的遭遇了...” 而当秋月无边正欲开口之际,小风却是抢在他的前面接着道: “但我可以确定,方才这个店家,又与之前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而他的身上必定有一些线索。” 话音至此,小风不再多言,而是朝前走去。黑夜之中一身黑袍,却宛如在夜空之下隐身一般。秋月无边的脚步虽然并未停止,可心中却已然将方才那盆水的事放下,而是明白明日天明之时,这木楼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好似漫无目的的前行,秋月无边没有问好友要去哪里,而小风也没有问秋月无边为何要跟着。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却心中各有所思。 而此刻木楼二楼房间之内,熊大却孤零零的站在窗口,目送着两人离去,同样心中有所思,可延伸却不似前两人一般清澈,而是明显复杂许多。 三人皆知,明日破晓之时必有大事发生,而这件事关乎天外客的生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就在天明之前,那件大事,已经发生了.... 第736章 指剑 夜深人静,大雨倾盆,天外客市集之上已无多少行人。纵使天外客不惧淋雨,然而习性本能所致,却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急于一时。 然而路虽静,人心却波澜不断,路上的两人向前而行,心中却是电光般运转。一人想的是五城六会将来的风雨,一人念的是记忆中与记忆外的情与事。 只是与街道之上寂静不同的是,此刻的天外客驻地之内,所应景色截然不同。虽天降大雨,然而驻地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千余人手持千余伞静立于驻地西北方营帐之外,面色皆十分凝重。 此刻大雨虽在眼前,然而众人心中却知道,这眼前的雨不过是一份宁静,而这份宁静的背后,正是真正的暴风雨。 “可恶!可恶至极!这些人,说好了共谋大事却放我们鸽子。现在好了,有了事第一个就想到我们!” 大帐之内,一名光头男子在内中徘徊不停,而他身前不远处坐着的,正是之前的五城六会一行高层。只是此刻上首座已不再是松柏等人,而是两男一女。 左方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盔甲,作一副将军打扮,可手中却拿着一只茶杯,作态之间颇显儒雅,正是黄沙城月下独行本人。而右方则是一名蓝衣女子,面上带着几分不悦,越是看这名喋喋不休的光头男子,心中却是烦闷。 而居中一人身穿锦服,头戴玉簪,一身黑色披风静坐于此,双目微闭。与这房间中人的神色截然不同,这名中年男子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作何感想。正是落雁城天下会的慕容会主。 “哼!” 就在这时,那名蓝衣女子忽然冷哼一声,可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一名年轻女子拉住。随即便得到了一声传音: “唐姐,注意形象,你现在代表的是旭日城...” 传音之人正是萧月副帮主,而她虽然没有说太多,可是看向蓝衣女子的眼神中,却已包含了许多信息。而蓝衣女子实在对下面的人不厌其烦,加上方才得到的消息太过重要,故而索性又是哼了一声,却转过头不再看众人。 “唉..” 萧月无奈摇头一笑,抬眼看向依旧在下面不断徘徊,同时数落着天机城那一会的流火堂主。脸上始终保持的礼貌笑容稍稍收了收,倒不是她也从心里讨厌此人,而是想到道沓有这么一位师兄,不知他们两人平日里如何相处。 大营之内,除居中三人,以及距离三人最近的五城六会副会主之外,则是五城六会中的高手以及堂主。而此时天外客驻地中,因只有黄沙落雁两城大军已至,故而此刻营帐中左侧的大多是天下会中人,而右侧则大多是月下独行的门客。 “圣兄啊,你少说几句吧。” 就在这时,右侧一群人中,忽然起身一人,朝着流火堂主拉去,此人正是松柏。而流火堂主这性子,作为月下独行的老对手,天下会的人也是悉知的。 慕容韬此行所带的人虽然很多,可能放在这营帐中的,却无一不是精锐。因而这些人虽然看了月下独行的笑话,可是却知道分寸,并没有出声哄闹。而明眼人一看,自然是会因为流火堂主的失态,而觉得月下独行御下无方。 “要我看,我们就趁夜杀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当是个开门红,管他什么五大世家!” 流火堂主一把推开松柏,而后一抱拳,一副请战的模样。天下会众人不觉莞尔,可是却也有人在心中赞同他的想法。毕竟大家是被连夜召集于此,可是这为首的三人,如今却是举棋不定。 “哈哈哈哈,五城六会如此大张旗鼓,深夜密会。这种盛景,万某人也想一观,不知可否啊?”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万事通的笑声,而随即便是门口守卫的拔刀之声。然而就在万事通又将死于刀下之时,大帐的门帘却被忽然掀开,随即一人抓着万事通便飞入帐中。 来人将万事通带入帐中,却是不发一言,就这样走到了叶老身旁坐下。而对于万事通这个不速之客,帐内的人虽然诱人不满,可也有人觉得他的胆色过人。 加上为首的三人并未开口,自然也不会有人拔刀去杀他,就这样任他留了下来。而这时,月下独行却是缓缓放下手中的茶,转头看向十域的叶老,开口道: “叶长老,还请你将方才所知的信息,再详细给众人说上一次,务必不要错过细节。天机城虽然来信求援,这其中却疑点颇多。” 十域的叶老闻言起身,看了一眼万事通后,却是心中无奈。心道好个月下会主,你这是利用了万事通,又利用了老朽,可面上却是不厌其烦的开口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十域的探子用飞鸟传信,将..” “等等!” 万事通的声音忽然响起,却直接打断了叶老的话,顿时收获了一群杀人的眼神。只是万事通早已被杀的武功全废,已经毫无顾忌,对于这些眼神也已经麻木了。 可是这些人却并未当这个出头鸟,也没有人出声指责于他。因为在座的是四城五会,虽看似团结一体,实则却是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万事通,就是算准了这个平衡,方才无惧于此。 否则就算他不在乎被废武功,可是死亡时的痛楚,却是真是无比的,没有人喜欢被人打,除非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万某有一事不解,你说咱们都是天外客,而传讯的人又是你们十域的探子。那为何..不使用帮会传音,而是选择了飞鸟传信呢?” “这..” 十域的叶老此刻一头黑线,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在他听来,万事通这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在此时发作,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爽的。 “叶长老,事无巨细,还请细细说明,须知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影响判断。”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再度开口,虽然语气和善,可是却带着一丝毋庸置疑。叶老闻言间心中苦笑,面上却是摇了摇头,作无奈状开口道: “好吧..此事本是机密,可如今却也不得不说了。须知咱们虽是天外客,也能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进行私聊,可是这距离却受传音者的内力影响。而所谓的队伍传音以及帮会传音,都不过是以此为基数进行...” “诶,道理我们都懂,您直接说重点好吧。” 万事通又一次打断了叶老的话,叶老面部肌肉不禁抖动了两下,干咳了一声后,语速加快道: “你们不清楚,天机城北方并不安全,因此我们并未设立哨站。” 言至此处,场上多数人却已知晓,只有少数人因为叶老这简短的话而所有困惑,其中就包括流火堂主。而此时松柏见状,却是给他解释了一番。 “队伍传音是根据阅历修为,将原本的内力传音距离扩大二至五倍,而帮派传音则是扩大十至五十倍。可就算扩大的再多,若这基数太小,却也是徒劳无功的。因此啊,这十域派去的人武功应该不强,传音根本够不着。” “叶长老,请继续。” 众人解惑,而月下独行点了点头,再度开口。叶老却是恶狠狠的看了万事通一眼,而后抚了抚胡须接着道: “得到飞鸟传书后,信上写明,这一次天机城的玄机阁此行并非没有派人来,而是来的人在路上遭了困阵埋伏,而后续前往营救的人更是接连受制。这动手的人,据线报所说,正是诸葛世家。” 叶老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在开口间,却并未将线人所传的信息说的肯定,而是言明“据线报所说”。于公不至于混肴视听,让人产生先入为主的判断,于私,一旦信息有误,却也是众人自行判断所为。 “再等等!” 万事通此时再度开口,可这一次却没人再朝着他投出杀人的目光。而帐外的人,更是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被万事通这样一闹,许多无法言明的话,却都在此刻挑明了开来,这些人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叶老此刻心中郁闷无比,一面反感这个多次打断自己的万事通,一面不满月下独行利用自己两人的行为。 “你方才说,玄机阁的人没有如约而至,实际上是受了诸葛世家的埋伏。可是我们在嵩山集会,已然不是一时半刻了,而这嵩山距离旭日城与天机城却是最近的,如今落雁城的天下会都来了,为何他们受伏的信息,今日才传出呢?” 话音方落,帐中的众人顿时也是发现了这个漏洞。而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韬却是睁开了双眼,只是看向叶老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同情,而后又恢复到闭目凝神的状态。 “你!” 叶老闻言气急,心中暗想,自己已经说明了十域没有在天机城北方设立哨站,难道这还不够明显么?难道非要自己说明一切,说自己当初根本没想在天机城安插眼线,那个眼线不过是一个意外。 而那个亲信之所以到了如今武功还是平平无奇,正是因为天机城到北霜城的路上,有一处险地。而那里充满杀机,这个人正是因为心系北霜城,多次回转却不成功,在那里损失了大量的修为。 “叶长老,难道此事别有隐情么?” 月下独行的话忽然严肃了起来,看向叶老的眼中虽然依旧还是以往那副随和的神情,可是这语气却怎么不像是在询问盟友,倒像是在审问奸细。 “没隐情,事实很简单。” 就在叶老犹豫是否要说实话的时候,他身旁,也就是之前带着万事通飞入帐内的那名红衣男子此刻起身。正是北霜城另一会,霜天阁的杀手小组组长红狼。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红狼杀手不为所动,开口间亦大出叶老所料。加上他语速极快,每说完半句只停留一秒,而且语气总是有爱答不理的样子,却让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他们十域没有派人潜伏天机城,那人不过是开始时选错了,生到了天机城而已。至于消息,也很简单。天机城第一批派出的是精锐,精锐收困,派出的则是骨干,骨干又被困,就不得不人员尽出。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之间,动作越来越大,动静也越来越大,一些边缘人士自然也就被派了出去。不巧,我们的人也在这批边缘人士里。” 红狼杀手将话说完,便拿起桌前的酒一饮而下,而后不再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叶老。而叶老此刻若非平日里面具戴久了,这素养已经到了骨子里,否则此刻真的会火冒三丈,大骂对方小贼。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方才是我唐突了,还请叶老不要放在心上,请继续,请继续。” 月下独行闻言间,却是不吝啬一些好话,可是他这话落入众人耳中,而帐内这些局中明眼者,皆能看出他的用意。可叶老听起来,却觉得如鲠在喉,每一个字都十分刺耳。 “哼。之后便有一人,自称是玄机阁之人,突围而出前来求援。只是他满身血迹,应该不是天外客,而无论他的身份如何,玄机阁人马受困一事,应当不虚。” 叶老说完这话,便落座而回,右手却颤颤巍巍的朝着眼前的酒杯抓去。可他这并不是因为老迈,而是因为强压怒气所至。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抓到酒杯之时,那酒杯却被身旁的红狼杀手拿了过去一饮而下。 叶老当即石化,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告诉自己,大局为重,不要和这些小辈计较。而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长呼: “报~!” 流火堂主本来好不容易陷入沉思,此刻听这一声大喝,顿时让他脑海中仅存的思路混乱。心中烦闷之下,拍案而起,朝着那名帐外跑来之人,在看清对方是自己月下独行的人后,便大声喝道: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天外客!我说你放着传音不用,跑这来乱喊什么?你还真当自己是传令兵了?咱们这是五城六会,不是什么大军军营!” 刚一入账被便流火堂主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的那人,此刻额头上挂着三根黑线。然而他却知道流火堂主的脾气,显然自己这又是当了别人的出气筒,却小声嘀咕道: “我帮会传音了啊,可你们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 “说吧,怎么了?” 月下独行看清来人是自己的人后,倒是没有什么帮主的架子,然而在他听到来人的回答后,却是为之一愣。顿时收到了天下会一众人,看白痴的眼神。 “报!流月堂主回来了!” 这来人将这几个字说的实在大声,仿佛在说什么军机大事一般。而如今没有人会觉得是这个人小题大做,或者月下独行太目中无人,而是都在看月下独行的笑话。 “嗯,知道了,去吧。” 秋月无边是最没有架子的帮主,比起慕容韬而言,他平时几乎是毫无威严。此刻面子受损,开口间对自己人却也依旧和善。只是见到那来人仍旧没有离开时,眉头还是皱了皱,问道: “怎么,还有事?” “哦,流月堂主还带着两个人。” 来人再度开口,而月下独行的眉头却已不是轻皱,心中几欲呼出一个声音:“我说你..你能不能不要让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啊!”可面上却仍旧镇定,只是声音已经小的可怜: “是谁呢?” 十域的叶老见状,心中却是暗爽了一次,方才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至于天下会众人,看向月下独行的眼神已不再是观看白痴,而是同情。而就在这时,那来人方才后知后觉的道: “啊..一个是天下会的熊堂主...” 言至此处,来人话音一顿,而万事通却是看了这说话大喘气人一眼,不禁觉得这人简直是月下独行的奇葩,对自己的胃口。而月下独行闻言瞬间,却是扫视了一眼天下会众人,顿时让大部分的人转过头去。 “另一个,是一名黑袍人,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好像是和万事通上次一起来的那个。” 话音方落,在地面上席地而坐的万事通却是忽然站起身来,原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心中暗道:“百里兄,你这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啊,就算燕飞羽武功再高,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啊。” 可就在此时,月下独行却是神色微变,而后说了一个让众人意外的字: “请!” 而在众人未察觉之间,慕容韬一直微闭的双眼,这一次彻底睁开,嘴角亦是带起了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 第737章 五城六会(上) 来人退下,大帐之内一片宁静,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为首的三人。只是说是三人,可众人却心知肚明,那位蓝衣女子不过是陪衬而已,只因她代表旭日城,这才有如此地位。 眼见月下独行与慕容韬迟迟没有反应,众人虽嘴上不说,可心中却暗自揣测。难道方才北霜城所言之事,这两家早就知晓?又或者这被派出去的两位堂主,便是此事的关键? 不过也有人觉得两位会主如此做太过不妥,毕竟在座的虽然大多是天下会以及月下独行的人,可却仍旧有其他两城三会的人马。因等两人而停止议事,这在一些人心中却是一根刺。 不多时,帐外走进三人,熊大与秋月无边并肩而立,一左一右,只是两人面上的神色却都有些古怪。分别看向首位上的自家会主,四人目光相视之间,却各有传音交谈。 “哈哈,百里兄,还真是你。” 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宁静的气氛中显得十分突兀。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却对着秋月无边和熊大两人身后的黑袍小风传音道: “唉,百里兄你如今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别说救不了我,恐怕还要赔上你啊。” “万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小风此刻身处大帐之内,帐内少说也有数十名陌生的面孔,只是小风此行本就是为了万事通而来,此刻见对方搭话,倒也没有顾忌场合,开口便与对方交谈起来。 可小风在开口的同时,却没有进行传音,而是心中不解为何万事通对于自己的到来十分奇怪。之前不正是他飞鸟传信,要自己来驻地一叙么? “两位小友,哈哈哈,这里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若要叙旧,还是另寻一处吧。” 就在这时,十域叶老忽然开口,说话间虽看似是在维护这场合的秩序,可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假。他这话,于公无错,而于私却能给万事通与小风一个台阶,可谓两边交好。 万事通看向叶老,同时朝着他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可心中却暗骂对方心机。而后开口对着众人道: “啊,叶老说得对,那我们两人就不打扰诸位议事了。” “且慢!”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开口,却是大出众人意料,同时也让万事通有些意外。对于自己这个麻烦,他们虽然不会放自己离开,可是却也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赖着不走。 如今自己想走,他们应该会赞成才是,而如今这般作态,只能说明他们意不在自己。换句话说,他们要好友留下的念头,要强过赶自己走。 “两位也是天外客,如今所议之事事关众人,留下听听也是无妨。” “咳..” 月下独行话音方落,一直耐着性子的蓝衣女子却是忽然咳了一声,只是她的举止实在没有什么人在意。然而就在下一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忽然响彻在大帐一个角落之中: “月下会主此言恐怕不妥吧,今日四城五会在此议事,在座的皆是人物。万事通还算小有名气,留下也罢,可这穿黑袍的又算是哪根葱?难道就凭和月下会主有些私交,便可以比外面的兄弟高上一等么?” “咳咳..咳..” 话音方落,蓝衣女子忽然像是呛到了什么一般,剧烈的咳嗽了几下。而她身旁的萧月也是有些花容失色,不着痕迹的看了那个角落一眼之后,赶忙拍着她的后背。 而此言一出,虽然帐外持伞的众人没有直接表露出什么气愤的情绪,可也有人在心中腹诽。自己的高层在里面坐着也就罢了,可凭什么万事通和这个黑袍人也可以。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给小风拉了满满的仇恨。而如此道理,小风与万事通相视一笑,自然心中有数。倒是帐内的众人相视无言,却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以观好戏。 月下独行见状眉头微皱,瞥了一眼蓝衣女子之后正想开口,可万事通却是忽然开怀大笑,随即朝着众人道: “哈哈哈,想不到万某在这位朋友眼中有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谬赞了。可万某却不觉得,自己比外面的朋友要高上一等啊。” 言至此处,万事通忽然转身,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接着道:“诶,难道这位朋友认为,凡是在帐内的人,就都要比帐外的人高上一等?那朋友你自己,也肯定是要高人一等的了?” 万事通此言一出,可谓是将在座的所有人得罪了一个便。同时也为之前那名泼脏水的仁兄,拉满了在座所有人的仇恨。而蓝衣女子此刻已然在众人不注意间,将头埋在了双膝之中,同时心中暗骂方才开口的人白痴。 而之前角落中开口的那名男子,此刻早已在帮会传音的命令下,闭口不言了。同时他自己也为自己会错了意,而郁闷无比。他本以为帮主那声轻咳,是要看到别人拆月下独行的台,这才急着表一下自己的机智。 “海纳百川,智者见智,一人之间终归是一人之见。此刻更深露重,最易头晕目眩,若有想休息者,此刻便可以离开了。” 萧月副帮主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温婉,加之夜色大雨,更有一种沁人心脾之感。此刻大帐之内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怪她此刻越俎代庖,而之前角落中的那名男子亦是十分自觉地站了出来。 此刻他一副喝了假酒的模样,摇摇晃晃的朝着门外走去。而当他快要走出大帐之时,萧月又再度轻声道:“武堂主,夜路难行,你如今这般状态恐有不妥,还是淋些雨清醒一下吧。” 而这名方才开口逞强的武堂主闻言脚步顿了顿,可是他却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帐外众人看笑话的注视下,站到了众人的队列之中。只是众人有伞,他却没有,而他此刻站稳身形,却是看向蓝衣女子,面上带着一副决绝的神情。 仿佛在说:“帮主你看,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说罚站就罚站啊。” 而蓝衣女子则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无语万分,她本是想让自己的人赶紧翻过这一页,却没想到反倒拖了不少的时间。 至于其余的众人,他们对于这一段插曲报的大多是看戏和观望的心思,就连帐外那些人,要的也只是一个面子,而不是实质的作为。如今看到那名男子吃瘪,倒是也没人真的去计较为什么这些高手可以坐在帐内。 “哈哈哈,萧副帮主说的不错,大家同为天外客,而外面的朋友肯让我们这些人坐在内中,不过是给我们一个面子而已,自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说法。关于此事,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叶老打过圆场,自以为刷了一波和旭日城的友好度,而在萧月礼貌性的笑容下,叶老却觉得自己下对了这一步棋。方才的一切,小风看在眼内,却是十分无语,果然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有人就会有这些琐事。 “好了,插曲就到这里吧。” 一身盔甲的月下独行再度开口,众人的视线顿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不过这众人却不包括小风与万事通,这两人此刻正在互相对方,同时传音交流着方才的信息。 而同样的一番话,由万事通给小风讲,却宛如讲故事一般,将几句话之事讲的天花乱坠,囊括每一个细节。然而当他讲完之后,却是没用他多说什么,小风已然得到了所有的信息。 可正当众人看向月下独行之时,本以为他终于要就方才求援一事发表确切的看法,可是却没想到月下独行却自己将这个插曲给捡了起来。而他开口之间,不仅让在场众人意外,同时也让万事通和小风难得的意外了一回: “其实方才那人说的不错,这位百里兄,确实与我私交甚笃..” 此言一出,帐外一直沉静的众人中,却终于有人交头接耳起来。而这些人大多是月下独行的人马,平日里跟着他与天下会斗智斗勇之人。可半息过后,月下独行接着说出的话,却更是让这些人吃惊: “至于让此人参与议事,却不是因为我们的私交,而是因为此人便是当初青山一役中,青山镇的那位。” 月下独行此话一出,秋月无边首先皱眉,只因为此时北霜城的两会皆是在此,他此刻提青山一战,却是有些拉仇恨。毕竟当时还没有十域联盟,北霜城唯有霜天阁独大,而霜天阁更是与北堂世家联盟。 而如今北霜城一分为二,此时众人相聚于此更是为了对付江湖人,甚至马上就要对五大世家之一出手。此时提及此事,又要北霜城两会如何自处呢? “哈哈,原来百里小友便是当初的..呵,幸会,幸会。” 正待众人惊讶之时,北霜城十域叶老却是率先开口,只是他的脸上全无半点敌意,与此刻面色冷的吓人的红狼杀手截然不同。他虽然也是北霜城的人,可是那一次远征他却是反对派。 而更是因为那次远征失败,所以才有了他们十域联盟。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霜天阁不配做北霜之主,同时憎恶青山镇的那位,可是心中却是对远征失败之事没那么反感。反而对小风这个始作俑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月下独行在得到流月堂主传音询问之后,亦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些失态。然而他下一个举动不是说些场面话,而是直接拉了天下会下水: “此事慕容会主也可以作证。” 说罢,月下独行朝着慕容韬微微一笑,而慕容韬却又是微微闭上了双眼,接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见慕容韬也已点头,这些不仅是月下独行的人惊讶,就连天下会一方亦是如此。他们可是知道,是谁当初游说了两会,说是要建不世之功,可是却来了一个三足鼎立。 最后虽然世人皆知天下会和月下独行联手,击败了北霜联盟和北堂世家,算是扬名天下了一回。可是实质的好处,却是一星半点儿也没有。而自那一战之后,青山镇更是封山谢客,从此销声匿迹。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帐外响起,随即而来的却有一阵兵器交接之声。帐内众人处变不惊,而帐外众人却是纷纷转身去看,却没有人出手加入战团。 终是在十息过后,这个声音的主人临近了大帐,可面对雨中持伞的千余人组成的方阵,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当即大声喊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五城六会同气连枝,可如今我们玄机阁危在旦夕,你们却在这里犹豫不决!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么?!” 而当他此言一出,千人方阵却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通路,只因两位会主已然传音众人,要放此人入内。而在场众人却知,方才的等待终是并非徒劳,这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第738章 五城六会(中) 大雨未停,阴风又至,风中一道人影自大帐之前方阵中快步走来。此人身穿一身灰色短打,其上却有点点殷红,似是一点梅花,却更似血迹未干。 远远走来,千人方阵缓缓朝两侧让开,缺如一道剑气劈开黑云海浪一般。只是当来人出现在大帐门前之时,身后的千人方阵又恢复如初,依旧是穿着古怪,依旧是手提纸伞。 来人脚步微停,侧目之间眼神中一道决绝之色闪现而过,自知这一刻起,便再无转圜余地,而他也早已没有了退路。 在帐内数十人注视之下,来人快步走到了万事通身旁位置,却不曾看万事通与小风一眼。只是当他再度开口之时,语气虽然不卑不亢,却也没了方才那种锐气: “玄机阁来使,见过四城五会,诸位同道。” 抱拳一礼,来人起身,看向为首三人,然而对上的却是一道深邃的眼神。月下独行看向来人,面上却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和随和,正当众人皆以为月下独行要严肃对待玄机阁之事之时,却听他忽然冷声问道: “阁下应该不是天外客吧?” 此言一出,大帐内外,众人虽有眼神变换,却无哗然之声,倒是让小风觉得十分好奇。可转念一想,却也知道月下独行自然不会是看出来的,而是事先得到了情报。 可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却从他耳边传来: “百里兄,你怕是在想,为什么他能一眼看出这人不是天外客吧?” “哦?” 万事通的传音小风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对方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而是因为月下独行乃至其他人,真的是看出来的,而不是事先知道。 “百里兄不知不怪,其实很简单,这江湖人与咱们天外客在生活上也许相差不大。可是在这种正式场合,举止却大有不同。虽然咱们也会模仿他们的举止行为,可说到底咱们还是现代人。 你再看这人,方才入帐之后的步伐以及神态,是不是觉得毫无破绽?对于这一点来说,没有破绽反而就是一个破绽,因为除非受过什么特殊训练的人,咱们天外客大部分在走路时,都不会如此拿捏举止。” 来人进帐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步开局。当即心念一转,又是一抱拳道: “的确不是,但..” 而还未及此人将话说完,流火堂主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嗓门之大,全然盖过了他后面所说的话: “啊!原来你不是天外客啊,那你在这儿瞎说什么五城六会,什么同道呢?” 流火堂主话音方落,大帐之上天外客众人却是无人应声,也无人阻止,甚至连看他一眼的也是没有。小风与万事通两人瞬间便明白,流火堂主这话虽然糙了点,可是想必也是月下独行授意所说。 如此一来,月下独行对于求援一事的看法,却也多少表露了一些。他此刻正是要打乱这来人的计划,扰乱其心神之后,找寻对方身上的破绽。 “我并非天外客,却是玄机阁之人,素闻天下会广纳天下英才,想必内中也有许多像我这般之人。难道这些人,也不是五城六会的同道之人?” “嘿嘿,那可..” “流火!” 就在流火堂主险些失言之时,月下独行却迅速打断。若让他这句逞一时之快的“那可未必”说出口来,今日怕是又给自己的月下独行树敌不少。 半息过后,十域叶老缓缓起身,却没有看向帐前的来使,而是朝着月下独行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 “来使身负重伤,突围至此,方才又于帐外直言。玄机阁之事,定然不虚。可若围困天机阁的真是诸葛世家,若我们情报不足便贸然前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反而害了玄机阁呀。” 叶老说此话时,与月下独行四目相对,而来使男子则是一直看着月下独行。当他说到玄机阁定然不虚之时,来人眼中神色顿时有所改变,而当整句话说完之后,来人则是眉头微皱。 当一个人注意的目标没有注意自己时,即便场上还有其他注意的自己的人,可自己的戒备心却仍旧会有所松懈,对于表情的管理也会大不如前。 当叶老开口之时,大帐之内有三个的眼神始终没有从玄机阁来使的脸上移动过半分,这三人一人是秋月无边,一人是黑袍小风,而另一人却是一名坐在角落中的十域之人。 待叶老说完,那名十域之人便将方才看到的一切,通过传音的方式告知了叶老。而在叶老坐下的同时,月下独行再度转头看向来人,开口道: “叶老所言有理,还请来使将玄机阁被困一事的细节告知我们,如此我们派人前去之时,也好有所准备。” 来人闻言眉头微皱,半息过后,却还是轻叹一声,开口道: “那日我们跟随阁主去赴嵩山之约,大约未时,我们行至天荡山。而此山匪寇猖獗,武功不俗,副阁主便建议绕路而行。只是阁主怕耽搁了行程,便下令横穿天荡山。 入夜之前一切都还算正常,而我们一路之上虽然也遇到一些匪寇,但却不敌我们人数众多。可到了入夜之后,副阁主又建议我们原地修整,待天明再做打算,只是阁主仍旧...唉..” 说到此处,来人忽然叹息一声,迟疑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我们在竹林中赶路,虽然觉得地处有些古怪,可毕竟我们人数众多,而天荡山就算匪寇倾巢而出也不过千余人,而我们十倍有余,自然不会去怕。 可大约子时,林中起了一阵雾,而我们在林中不知走了多久,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片树林。而我们之前派去探路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阁主此时终于意识到,我们可能是入了圈套。 副阁主下令原地修整,并将周围竹子砍掉,做成竹栏搭建临时营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中的雾气却没有半点减退,甚至已经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 阁主令我们轮班守夜,说是今夜按兵不动,待雾气退散之后,再行进军。” 来人言至此处,却是没了后话,帐内的数十人方才听他开口之时,大多皆是十分认真。而此时忽然没了后续,流火堂主的声音却是立即响了起来: “诶,之后呢?怎么后面没了?你快说啊!” 众人虽觉得此人聒噪,可是说的却是众人所想。在场数十人虽然皆是五城六会的高层,可是真正将五城六会联盟之事放在心上的,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大部分的人,还是对玄机阁这行的遭遇,是真心感些兴趣。所以此时真情表露间,却成了最好的演技。而这来人闻言间,却是一副迟疑之色,过了两息的功夫方才继续道: “我没有参加守夜,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醒来时,已是天明,可众人却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而那雾气依旧没有退散,只是原本我们所做的竹栏围墙却早已不见,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刃。 之后,阁主下令大军跟随,而他则是带着两名堂主,以及百余名精英先前探路。副阁主极力阻止,可阁主却...后来,不知怎么,这百余名精英和两名堂主回来了,可是个个面如死灰,而听他们说,这林子尽头有一群人把守。 而这群人武功之高出乎意料,只是一个照面便将众人打伤。可是这些人却对他们围而不杀,只是缴了他们的兵器,然后便放了回来。可是阁主,却失踪了....” 月下独行见来人越说声音越低,言至末尾终于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而后接着对方的话问道:“武功奇高,出乎意料,难道真是诸葛世家之人?不知他们人数如何,与我方相比又如何?” 此言一出,来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而后却答非所问,接着道: “后来..越来越多的兄弟被丢进林中,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可战斗力却越来越差。终于,副阁主下令组织人马从多个方向进行突围,毕竟对方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可这一次,也许是对方动了怒,我们出现了伤亡..不知过了多久,参与突围的人回来了,可是这一次不再是负伤而回,而是多了数十具尸体。尸体死状诡谲,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自那日之后,每一日都会有人死,而后续被丢入林中的兄弟却是越来越少。营地中的人,越发的人心惶惶,甚至出现了骚乱.. 而我与众人最后一次见面,正是副阁主亲自带人突围。我们到了竹林边缘,却看到竹林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之后便感觉到石碑附近袭来道道剑气。只是这些剑气虽然数量不多,可威力却远高过我们的武功。 穿过那片竹林,便过了天荡山,可是当我再醒来时,却在一处河边。之后,便遇到了你们..” 来人将整个故事说完,自己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般,喘息的有些急促,丝毫没有最初进入大帐时那般气度。而话音落定,大帐之内却是一片哑然,三息过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韬,却在此时对着月下独行开口道: “玄机阁如今岌岌可危,同为五城六会,当救。待明日天明,便点齐人马前去天荡山,不知月下会主以为然否?” 月下独行与自己的老对头四目相对,只一瞬之间便转头看向来使,而后笑着开口道: “不错,五城六会同气连枝,玄机阁有难,我们自当出手相助。明日天明之时,大军开拔,到时还需来使引路。来使受伤不轻,还望多加调理,众人也各自回去吧,待明日同行天机城。” 话音落罢,大帐内外却各有心中质疑之人,因为原本两位会主明显都对此事抱有想法。可为何仅仅听了对方的一个故事,便答复的如此之快? 然而就在下一刻,人群之中却出现了带头离开之人。而当这些人出现之时,原本还抱有想法的人,却也因为没有人带头,而暂时放下了心中所想。只有少部分人,仍旧坐在帐中,未曾离开一步,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唉,天色已晚,我老头子也回去安歇了,明日再会。” 叶老身为五城六会高层之一,此时他带头离去,才说明两位会主不是有意支开众人。而见叶老起身离去,众人也终于纷纷离去,可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忽然开口道: “万先生请留步!” 此言一出,同时停步的却不止万事通和小风。然而月下独行见状,却是立即开口道:“我有一些私事想询问一下。” 而后,众人又恢复了步伐,纷纷各自离去。而那名蓝衣女子,此刻却是分外开心,因为她早就不耐烦了,而方才众人说的话,她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十息过后,大帐内外只剩三人,正是月下独行、万事通与小风。然而万事通却知道月下独行不是找自己有什么私事,而是找自己的好友,正当小风无奈等待对方旧事重提之时,月下独行却是忽然传音二人道: “跟我走” 而后,在小风与万事通不解的眼神下,带着两人朝着驻地内一处偏僻的帐篷走去,正是当初软禁万事通的那间。 可当三人入内之时,月下独行却是抬手朝着一盏灭去的油灯摸去,半息过后只听一声轻响,暗淡无光的帐篷地面上,却传来一阵闷响。 “入内吧,他们都在。” 说罢,月下独行先两人一步,朝前走了三步,人却是缓缓矮了下去。小风运转识能定睛一看,此刻地面之上,竟是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这天外客驻地本就是临时开辟而出,却未想到竟还有如此洞天。而这时小风与万事通相视之间,却皆已明白,为什么方才众人表现的如此反常。 五城六会的高层,果然不是无智之人,而他们方才,也果然一直在演一出戏... 第739章 五城六会(下) 夜色昏沉,偏帐之内,黯淡无光,可却无论是谁都想不到,这用来堆积杂物的帐篷之内,竟还有一条如此的密道。当三人走入密道之时,身后便再度传来一声闷响,而后帐篷内的地面便恢复如初。 而就当密道之中唯一的光线因入口闭合而消失之时,黑暗只持续了一瞬之间,通道之中却瞬间灯火通明。而随着一道石门缓缓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顿时从中响起: “哈哈哈,想不到如此短的时间,唐会主便能在驻地内造出如此一间密室,唐门机关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起身离去的叶老,此刻正拿着权杖,站在石门之后的密室之中。他身前不远处,正有一名蓝衣女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靠着石墙站立,而她身旁的正是始终面带笑容的萧月。 只是这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样貌不相上下,可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蓝衣女子像极了不拘小节的天外客,而萧月举手投足之间,却一点也不像是天外客,反倒像是一名本就活在江湖的大家闺秀。 “哼,那是当然。嵩山距离旭日城最近,我们自然要做些准备了。” 蓝衣女子听到叶老的称赞,却是没有半点套路上的客套。可她这话一出,叶老顿时哈哈一笑,而她身旁的萧月却是抚了抚额头,轻叹一声,弄得蓝衣女子一阵迷茫。 而这时,秋月无边的声音亦同时响起,却带了几分调侃之意,轻叹一声道: “唉,还好我们与唐会主是盟友而非敌人,否则这准备,恐怕就不止是这些了” 蓝衣女子闻言间,只是瞥了秋月无边一眼,却并没有搭话,这让秋月无边有些意外,甚至质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 “这大半夜的,要我们来密室相见,怎么自己却来的这么慢,他不会真是和万事通请教什么私事去了吧?” 流火堂主平时对月下独行,可没有半点堂主对帮主的敬重。此刻不断的吐槽着自家帮主,仿佛与这些密室中的人早已熟识,没有丝毫隔阂一般。而他话音落定之时,却有一人表示赞同。 “就是。” 这人却是流火堂主的老对头,天下会的熊大。两人脾气相投,交手也颇多,只是熊大是藏拙于心,可流火堂主在某种意义上却是真的智力不足,个性冲动。 “我说这种场合,咱们几个真的不该来,来了也听不懂,你说是吧,红狼?” 流火堂主在得到了老对头的赞同后,仿佛自信心大增,竟是与冰块脸红狼杀手搭起了话。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换来的只是一声冷哼: “哼!”和一句腹诽“你当我和你一样,你才听不懂,你全家都听不懂!” “诸位久等了!” 就在这时,随着又一声石门滚动声响起,月下独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开口间一抱拳,扫视四方之下,迅速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慕容韬,朝着他走了过去。 慕容韬见状,身体却是不着痕迹的向右移了移,仿佛十分嫌弃对方一般。而月下独行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坐在了他的身旁,看向了依旧靠着石墙的蓝衣女子,同时下意识的伸手朝着茶杯拿去。却未想到,对方如此快人快语: “别看我,外面装,里面就不用装了吧?” “呃咳..” 月下独行拿住茶杯的手闻言一颤,险些将茶水溢出。而叶老却是带头笑了起来,随即笑声扩散至在场众人。至于萧月,则又是无奈抚额,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一息过后,万事通与小风并列走入密室,而当两人入内瞬间,原本有说有笑的众人,却是忽然停了下来。而随即其中一些人,便将目光看向了秋月无边,言下之意便是为什么邀请他们来。 而小风借此,也看清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些人才是五城六会真正的高层,也是三位会主眼中的可信之人。而万事通则是向着小风,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首先是南方黄沙城月下独行一方,分别是松柏、流火堂主、流月堂主三人,却并非是月下独行的四位堂主皆至。而这种情况,在天下会一方就更为严重。 西方天下会此来的只有三人,慕容韬与熊大自不必多说,而那一名多出来的人,小风却是见过。而且是在长安血夜的地宫之中见过,正是当初假扮慕容韬之人。 而经万事通所述,小风方知那日那人所用的是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龙战,身份则是天下会的一个堂主,只是平日在会中不怎么露脸。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慕容韬的亲信。 接着东方旭日城不夜天,来的也是三人,一人自然就是萧月,也是道沓口中的潇潇,小风先前就见过,而且印象深刻。再一人,却是一名身材矮小,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少女,此刻正在角落中玩着什么东西。 而以万事通的阅历,竟然也不知道这名少女究竟是谁,只是推测她应该也是唐门中人,说不定是唐会主的哪个师妹。 而不夜天最后一人,则是那名心直口快的蓝衣女子,名叫唐心雨。只是万事通提到她时,似乎面色有些古怪,古怪之中带着几分郁闷,看的小风十分好奇。 据万事通所说,此人正是不夜天之主,而旭日城虽是东方旭日,可整个不夜天此行来的,竟然皆是女子,倒有些阴盛阳衰。 至于北霜城的霜天阁与十域,则是因为大军未至,此行来的仍旧是上次的先锋。红狼杀手的小组并未悉数到场,而是只来了红狼和身穿蓝衣的冷漠。十域一方,则只有叶老一人,平日里与他形影不离的两名高手也不见踪影。 “其实我方才所言不虚,这位百里兄确实与我私交甚笃,我可以用信誉担保,他绝对可信。至于万事通,他的性格,想必诸位也有了解,对于奇闻趣事,他爱之不及,也肯定不会乱了我们的计划。” 月下独行稳定了气息之后,朗声开口,却让小风与万事通有些意外。同时小风心中无奈又生,因为他知道月下独行如此对自己,皆是因为他将自己认做了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就算曾经真的是,但现在却也不是了。 “唉,我说你们又开始了..来,不想听他们唠叨的跟我走。” 就在这时,唐大会主忽然开口,前半句的抱怨在某些人看来有些可爱,而后半句则是在某些看来,说出了内心所想。随即,只听唐心雨喊了说了两个字: “少少。” 而后便又是一声石门运转之声响起,紧接着唐大会主一直靠着的那块墙壁,便开出了一道石门。而随即她便朝着熊大、流火等人望去,这些人在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两位会主之外,竟然真的与这两位美貌女子走了进去。 一时间,第一间密室之内便只剩下了两位会主、叶老、秋月无边和小风两人。旭日城和霜天阁竟是齐齐直接立场,连意思一下留一个人在此也是没有。 而红狼杀手之所以走的如此果决,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霜天阁的大军未至,自己在与不在,皆无法改变结果,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房间一下空荡下来,六人围着圆桌坐下,却听隔壁密室之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秋月无边的脸色不断变换,看了一眼月下独行之后,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只得无奈一笑。 然而三息过后,仍旧无人开口,场上气氛与隔壁截然不同。叶老终于此刻哈哈一笑,开口问道: “哈哈哈,你们皆不开口,难道是因为方才那人破绽百出,不知从何说起么?” 而后见月下独行与慕容韬依旧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叶老无奈摇了摇头,看向万事通,说道: “万小友,平日里你最为健谈,如今想必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不妨就由你开始吧。如此,也不算辜负了月下会主邀你前来的一番美意。” 万事通闻言嘿嘿一笑,心中暗骂对方老狐狸,可他却是对于这种场合有着特殊的爱好。当即手中折扇一开,开口间却是丝毫没有顾忌两位会主的感受道: “方才那人故事讲的不错,可开局就有一个大错,导致后面的故事全然食之无味。那来人虽然不是天外客,可玄机阁的阁主怎么说也不可能还不是天外客。而既然他和你们一样,自然也就有你们一样的习性。 身为五城六会,一会之主,参加嵩山大会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亲自带人前去呢?” “唉..” 叶老闻言似有所感,无奈摇头一笑。而随即万事通便接着开口道:“据万某所知,你们四城五会,之前可是没有半点别的约定,只说是要齐聚嵩山。而后全凭默契,来的第一波人里却没有一个会主帮主,不是么? 既然你们会如此,那万某也有理由相信,玄机阁不会例外。而就算他们的阁主真的耿直如斯,那第二个问题便又来了。” 言至此处,慕容韬与月下独行相视一眼却是没有多说,之前几大会主相约之时,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却各自知晓每一城背后都有一尊大佛。 因此之所以先派一部分人前来,并不是因为追求什么排场,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同时吸引江湖人的注意力,打一个情报战和时间差。 “那人曾说玄机阁主怕耽搁行程,所以横穿天荡山,可这一点,完全是以一个江湖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殊不知咱们天外客赶路时,所消耗的时间,与江湖人并不相同。 换句话说北霜城距离黄沙城虽然万里之隔,可若是天外客来往,最多也不过五而已。但若江湖人跋山涉水万里之久,恐怕就算武功高强,没有一两个月也是无法完成的。 更何况是天机城到嵩山,本就是除旭日城之外最近的所在,就算绕路避开世家眼线,也最多两日便可到达。根本不存在什么怕耽搁路程,所以直穿天荡山的情况。” 万事通话音至此,俨然是一副滔滔不绝,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秋月无边见状赶忙叫停对方,轻声道: “好了好了,万兄至此即可。此人是在说谎,自然毋庸置疑,可此刻我们担心的却是...” 言至此处,秋月无边忽然看了一眼慕容韬,而后却未等秋月无边开口,月下独行便先一步道:“我们担心的是,既然那人所说不可信,而他要我们出兵的动机是什么。他又是否和方才刺杀熊副会主之人幕后的势力有关。” “唉..之前老夫听闻市集中有人动武,便带人去看。待我发现对方是熊副会主,而骚乱已生之时正想开口,却被护卫中的一人偷袭。他们正是想借我十域的手,杀熊副会主以乱联盟之义。 如若他们是一群人的话,或可以此为线索推断,便是五城六会联盟瓦解,到时谁会得利?” “有内奸。”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说了一句众人心知肚明,却跳跃度颇大的话。慕容韬了看了他一眼之后,却是将目光投向黑袍小风,只是小风此时仍旧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让他的注视徒劳无功。 “联盟的目的,是为了少林一事,若联盟瓦解,少林担忧之事自然不复存在,可之前我们却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玄机阁求援的来使虽然说得是假话,可北霜两会的线报却不会有假。 如此一来,围困玄机阁之事应是发生在确立联盟之前,所以以此来看,是否可以排除两伙人是一伙人的可能,或者说排除了此事与少林有关呢?” 秋月无边开口间,所说的依旧十分有跳跃性,可却弱了许多。而在场六人皆是聪明人,其间除了万事通这个对说故事有着异样执着的家伙之人,其余人交谈之间并不需要将话说的太过明白。 这便是隔壁那些人离去后,这些人没有阻拦的原因。因为他们如果在场,则必须将问题说的再简单一些,可往往有的事无法言谈,或者说出来之后本是不确定的推测,却会被当成结论。 “错了。”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当他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却是意识到有些不妥。他与秋月无边算是熟识,可对于慕容韬、月下独行与叶老却是几面之缘,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直白的开口,不免有些唐突。 “哈哈哈,百里小友不必介怀,老夫虽然..咳咳,但是此时此刻,却是可信的盟友啊。” 叶老似乎是看出小风的心思,此时笑着开口,而小风听他这样一说,倒也没有理由说话只说一半,当即接着开口道: “得到的线报不会有假,但发出线报的人,看到的却只是自己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小风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刚刚说完,慕容韬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只有两字: “时间。” 经两人这一说,秋月无边瞬间明了方才自己想岔之处,心念一转顿时接着开口道: “对了,在线人眼中,他们被派出之时方才得知玄机阁被困,并发出信息。而玄机阁真正被困的时间,却是由此推演而出。所以,玄机阁真正被困的时间,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因为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那人所说,应该不全是谎言。当他说到尸体之时,眼神中的变幻不会有假。而当月下会主表示相信之时,他的放松却也能证实之前的推测,他的确很想让我们前去天荡山。” 小风话音方落,叶老却是点头赞同,而小风也明白了,之前为什么叶老会忽然说那样一句话。果然是为了让那名来使掉以轻心,从而展露破绽。 “或许..我们可以有一种推测,便是那个人原本是玄机阁的人,但是为了活命,所以才被放了出来。又因为一些缘故受制于人,不得不来此地诱我们出兵。” 叶老原本的赞同让小风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可是如今的这个猜测,却又打回了原状。而这时秋月无边也是轻笑一声,玩味道: “看来叶老平日里对此道钻研颇深呐..” 然而就在六人谈话的气氛为之稍变之时,慕容韬却忽然突兀的说了一句关键的话,顿时让小风双眼一凝,又再度升起当时在木楼中心中的异样念头,而这一次,他捕捉到了大半。 “刺杀熊大一事,最后我曾感受到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一闪而逝,可以确定那绝不是现阶段天外客的水平。” “你是说当时还有高手在场,而且不是天外客?” 秋月无边一句疑问刚刚出口,小风的话却接踵而至,让众人一惊,正是: “不,那十二名黑衣剑客,也是江湖人。” 第740章 内鬼 话音方落,慕容韬神色依旧,眼神一瞬游离,似是在回忆之前的细节。而其余人却皆因此一语而惊,却并非单纯因为这句话的本身,而是细思极恐。 “此言可谓诛心,百里小友可有...” 兹事体大,不容有失,虽然自知这话有些强人所难,可十域叶老却终究是说了出来。然而话音未落,黑袍小风便直言道: “我没有证据。” 虽早已是意料之中,然而得到这个答案后,叶老还是有些失望。只因此事实在重大,若是坐实十二名杀手的身份,那么便不只是天外客中有人想要破坏联盟,而是天外客出了内鬼,与江湖人联手。 无关武力,只因出师有名,以及留有后路。若五城六会皆联盟出手,即便最后势弱也不会落天外客的口实,这便是退路。而若其中有人与江湖客联手,那么事情将完全变质,这才是五城六会联盟最担心的事情。 毕竟当初十域崛起的原因,正是因为南征一事颇有争议,因此兵败之后方才有了十域崛起。这种明话没有人会愿意说明,可是作为十域长老的叶老,却是不可能坐视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原来..如此..” 秋月无边轻语一声,心中却有所思。而一声轻语,却让在场之人多少心中释怀些许,人虽有智,但究其根本,却仍旧在心底有着一丝侥幸。 然而就在话音刚落之际,慕容韬再度开口,却让众人一愣: “我就是他的证据。”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的面色骤变,然而此时无人注意于他,倒是没有被众人看到。否则他的这种神色,只怕便会有了取疑之道。 而就在短短半息之间,月下独行的面色变恢复成与众人一般的意外,不再是之前那般古怪的神情,可还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慕容会主何出此言?” “我当时情急之下出手,强接十二剑掌之后,因为内力修为不足,只得草草还击。那道运化而出之力看似颇强,实际威力却远不如十二剑本身。 当时我心思全在熊大身上,分神之下便以为是对方出剑赞掌,内力运转空隙之时恰好被我击中,这才当场身陨。而那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则是来援之人来晚了一步。如今想来,确非如此。” 慕容韬所讲之事,当时众人皆不在场,虽然心中各有猜测,却终究没有开口的立场。而小风那时正于木楼之上奏琴,只是识能之境中感觉到那十二人异常而已,也并未亲眼所见,所以最初时一直无法捕捉到这缕念头。 而此时,慕容韬却是看了小风一眼,见黑袍小风默不作声,而后视线转移,再度开口解释道: “当时我将真气自体内导引而出,随即十二人方向便生出一阵耀眼白光。如今想来,那白光似乎太过耀眼了些,而那光也与天外客身陨时的光有些细致的差异。” “你是说,当日十二人没死,那道光不过是幌子。而后来出现的凌厉剑气,更是出手援助他们之人,为的就是让我们以为那十二人是天外客,皆被你所杀?” 月下独行思绪亦是十分敏捷,此时听慕容韬如此说,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而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老对手,月下独行此言一落,慕容韬便点了点头道: “不错。如今想来,那道剑气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断后,同时挡下我那一道真气,让我产生招式确实击中目标的错觉。” 慕容韬说完便再度看向小风,而小风原本就是想说明这一点,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便开口应道: “嗯,我也是这样猜测。” “可是..这不对啊。” 就在这时,安静了许久的万事通忽然开口,只是他说话时却没有什么人关注。加上他的老毛病,没有人搭话他便不会继续开口,过了一息功夫,终于还是叶老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万小友有何想法?” “啊,照慕容会主所说,那道凌厉剑气的主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瞬白光之间便救走十二人,并且出手震慑,那么他的武功应当十分高强才是..” 言至此处,万事通眉头一皱,便要伸手去拿放在圆桌上的折扇。然而却被坐在他身旁的秋月无边,先一步拿走。万事通的手在空中摸了三下,眉头再皱间,开口却少了几分思考: “那么以他的武功,若将那一剑出尽,也许就可以当场杀死你们,如此岂不是更加完美,又何须退却呢?”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慕容韬对这句十分得罪人的话毫无在意,反而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 “有数种可能。” 而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是因为他正在盘算这些可能的可能性,因为慕容韬也是一个不愿轻易将无端猜测说出口的人。 “可能性太多..” 黑袍小风同时开口,却让万事通难得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显然是他已经跟不上这两人的思路。而秋月无边与月下独行则默不作声,至于叶老则笑了笑,接着两人的话开口道: “以那人的武功,必然不是天外客。却有可能因为一些制约,无法对我们出手。又或者出剑的人和救人的人不是同一个人,更可能是..” “错了..” 就在叶老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小风与慕容韬的声音却齐齐响起,只是一人声音较轻,而令一人毋容置疑。可当两人话音落定之时,一者开口继续说明,而另一人,则是不着痕迹的,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万事通。 “问题从来就不是他为什么不杀我们。莫忘了刺杀事件根本目的,是为了种下猜忌,瓦解联盟,而并非削弱实力。况且杀一个人,对天下会实力而讲不过杯水车薪,即便死的是我们这种人。” 慕容韬话音方落,叶老便叹息一声,自嘲道: “唉..老了..思绪太容易混乱了。” 然而众人没有注意的是,当叶老话至末尾之时,眼神有一瞬变得十分锐利,直指万事通。而万事通则毫无察觉,叶老也立即恢复如初,只是将视线十分自然的落在了小风的身上。 “正是如此,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分裂五城六会,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出手杀人,但都逃不脱试图让我们认为刺杀事件尽是天外客所为。也就是说,之前的担忧被坐实了,我们之中不仅有内鬼,而且还与江湖人串通一气。” 月下独行言之有理,可是却在正确的场合,说了错误的言语,后半句方落,叶老却又是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月下会主说的不对,是天外客中有内鬼,不是我们之中有内鬼。对于在座之人,老夫可是信任的很呐。” 十域叶老名不虚传,果真不放过任何一个交善的机会。而他这话若在相同的情景,而在座皆是寻常人的话,那么他这话便是会让人大为怀疑,为什么他会如此紧张的在第一个出言纠正那句话。 然而此时此刻,在座的众人却没有人去因为这一句话怀疑叶老。万事通与小风是局外人,没有怀疑的立场。而其余四人心知肚明,若彼此心中有异,根本无需参加五城六会联盟,又或者说破坏联盟太简单了。 “喂!你们说完了没有?” 就在这时,隔壁石室中传来唐大会主的声音,可她这话虽像是在催促,可语气却没有半点急躁的意思。甚至秋月无边还听出了那么一丝,你们慢慢来,我们好好玩的意味,只觉得一阵无奈。 六人无人回话,而隔壁石室也再无传音传出,想是唐大会主见没人搭理,知道这些人还在交谈,所以便继续玩乐了。 “唉..慕容会主那时方至,大军尚未赶到。而我们月下独行的一万人马却并未进驻天外客驻地,而是留在一里外驻扎。可这内奸的候选人,没有八千也有五千,找起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可能是因为方才的插曲使得众人心境有所变化,而秋月无边叹息一声,再开口时也没了之前的紧张感,又恢复了最初一副“不干我事”的模样,看的月下独行一阵无奈。 “不排除内鬼不止一人,但当日对叶老出手的内鬼,候选者绝不会那么多。” 黑袍小风再度开口,而叶老闻言迟疑半息,亦是点了点头,随即心中却有一丝无奈。只因为那日对自己出手之人,自己竟然对他毫无印象,而那人当时就在自己十域的队列之中。 不过叶老虽然为人对于一些人来说十分值得厌恶,可是他却也不是什么刚愎自用之人,反而有些应有的担当。开口间直言不讳道: “那日杀我之人确实就在我十域队列之中,或许可以以此为线索,这一点是老夫失察了。” “叶长老不必自责,五城六会家大业大,我们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帮众的。” 月下独行这声安慰,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就在叶老一瞬迟疑之际,小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比起之前那句话,声音要小上许多,仿佛自言自语: “内鬼身死的时间在叶老之后,或者说身死在叶老之后不久,所以传回驻地的时间...” 小风的话说到最后却是没了声响,因为他虽然想到可以通过死亡时间来缩小内鬼的范围。可是却意识到,没有人会注意当时谁死了,更别说死亡的时间。 而四人闻言之间,也相继想到了这一点,却是没有去接小风的话。 “啊!”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惊呼一声,仿若大梦初醒一般。然而除了小风出声关心之外,其余人皆是漠视的眼神,就连叶老此时也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哈哈..哈..” 万事通一阵傻笑,让除小风之外的四人对他恶感再添。可就在众人将注意力收回之际,万事通却又嘿嘿一笑道: “嘿嘿,谁说候选人有那么多了?” “嗯?” 月下独行闻言只是轻疑一声,却朝着万事通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万事通干咳两声之后,倒是没有卖关子,看了小风一眼之后,昂首挺胸道: “这内鬼虽然万某也不知具体是谁,可经百里兄这样一说,范围却可以缩小很多。” “哦?” 叶老简单的一个字,却是满带怀疑,只是究竟他在怀疑什么,却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也许并不是怀疑对方的能力。 “当时万某可就被月下会主围堵在疗伤点喝茶谈人生,所以..哈哈,自然会对那些忽然出现在万某身边的人有所印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叶老是当时第一个死的,而在他之后先后死亡者,应是..五十七人” 万事通话音方落,除小风之外的众人面上各有变化。只是终究觉得美中不足,五城六会人手虽多,派出去盯五十七人的人力自然是有。 可是有勇有谋,又深得自己信任,知晓随机应变,且不会暴露之人,却不见得能够凑出足够监视五十七人所需的人手。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嘴角带着一抹弧度,只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好友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在卖关子,他必有后话。 “五十七人还是有些多,少些吧。” 小风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然而四人却因之前他展露的智计并未有所恶感,虽然无法理解,却权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万事通却是莫名暗爽,见到有人附和自己,当即一唱一和道: “哦,好吧。那五十七人相继死亡,却有大部分人在身死之后怒气冲冲,拔腿便走。而留在原地的,有二十一人。” “嗯,如果我是内鬼,身死之后,加上疗伤点正有月下独行一众人马围观,我定会借势隐入人群,反而不会急着离开。” 小风言至末尾,看万事通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了解万事通的性格,于是又是开口补充一句: “只是二十一人,仍旧...不如再少些吧” 万事通对于这些事有着异常的专注,而他所求的不是名利,只是说出秘密时的成就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万事通此时心中暗爽,作势接着道: “好..这二十一人中,死亡时间大有差异,而很多情况下,都是同时死亡数人。如此一来,便与百里兄的描述不同,因为叶老的死是战局的开端,所以死亡的速度不该如此之快,人数如此之多。因此,这人选就剩下了七人。” 万事通话音方落,这一次还未及察觉好友仍旧没有说完的小风开口,月下独行却是看了小风一眼,而后瞬间明了,抢先一步,喝了一声: “万事通!” 而当众人看向月下独行之时,他的语气却是骤然缓和了下来道: “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哈哈哈,好吧好吧,万某今天就不卖关子了。方才的七人皆是单独死亡,而死亡时间与百里兄所说时间吻合者,不过三人。” 话音一落,月下独行面上的冷意顿时消散,点了点头,却看向秋月无边。而这时叶老却是眉头一皱,随即抓住权杖的手紧了紧,开口之间却无半点之前的和善,反而怀疑之色表露无遗: “言之凿凿,胸有成竹,却不知,为何万小友会对这些事记忆的如此清楚,又为什么..刻意去记这些东西呢?” 话音一落,毛头直指万事通,而此言一出,四人齐齐看向万事通,面上神色各异。唯有小风对此毫不关心,因为他相信万事通,同时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自然有解释的理由。 果然在下一刻,万事通缓缓开口: “万某不才...” 然而就在小风嘴角带笑,想看好友如何装腔作势之时,却见万事通忽然眉头一皱,竟迅速出手,目标直指秋月无边手中折扇。 “唰!” 秋月无边全神贯注,万万想不到对方会忽然出手,错愕之间竟是被对方这毫无内力的一手拿中,顿时折扇脱手。然而秋月无边下意识的便要出掌反攻,同时随着一阵劲风吹过,两道人影突兀消失。 然而就在掌与扇即将交接之时,万事通有条不紊的声音,同时落入众人耳中,正是: “过人不忘。” 第741章 唐大会主 人行于世,各有所求,为所求付出者不尽其数。万事通所求的,便是这一瞬之间的成就感,然而他这举动,却可谓是用生命在营造气势。 秋月无边终归身法敏捷反应迅速,加上他的一掌本就是下意识的行为,此时听万事通后话一出当即收回七分力道。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掌与身刚一交接,万事通身形却“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万兄!” 小风对于万事通的这个老毛病束手无策,此时见万事通被一掌拍飞,却并未化光消失。自然知道他不会有事,倒是也没有太过担心。 然而起身之间眉头却是微皱,只因自己这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立着两尊大神,正是两位会主。小风不知两人方才的心思,只当这两人是怕自己联合万事通出手,心道两人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而就在这时,从地面上缓缓爬起的万事通干咳了两声,嘀咕道: “哎呦,不就是借个扇子么,摔死我了。” 眼见万事通无恙,小风坐回原位,倒也没有执意起身去扶他,只是心中无奈。无奈他的这个老毛病,也无奈自己两人心性上佳不会因此事干扰心神一回事,可没有武力自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息之间,万事通走回原位,若无其事的坐下。而其余几人也纷纷坐回原位,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幕闭口不言。倒是此时叶老的作用又再度显现而出,当即笑了两声开口道: “哈哈,这个..不知万小友说的三个人究竟是谁啊?” 此言一出,众人却并无异议,皆都认真的看着万事通。这个没有异议指的是,默认了万事通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毕竟他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而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有着惊人的天赋,不过也正如万事通所说的那样,他只是过人不忘。可过其他的东西,确是望尘莫及了,否则以他这种本领,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 万事通闻言间,下意识的要打开折扇,却发现手中的折扇早已扇骨断裂。转头间,却见秋月无边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把折扇,放在了桌上。 万事通对于讲话和扇子有着异样的执着,当即一把拿起扇子,开扇的同时却朝着叶老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 叶老只被他这笑容看的有些不自然,然而心中却在快速盘算,几乎半息便想到了什么,面上出现一抹苦恼。 而就在这时,万事通的声音果然从旁响起: “这三人一名是黄沙城的散人,一名是旭日城的散人,而最后一人嘛...嘿嘿。” 万事通总喜欢将话说的留有悬念,月下独行听在耳中,头上仿佛挂起几道黑线。而慕容韬则是直接闭目养神,看也不看他一眼。 倒是叶老心中苦恼更甚,心道:“那人不就是我十域的人么,你直说也就是了,犯的着如此磨人么?” 万事通只是看着叶老面上带笑默不作声,然而他这眼神在几人看来,却是明目张胆,眼中之意不言而喻。叶老实在对他的目光感到恼火,却是叹息了一声,主动开口道: “唉,看来此人是我十域中的人了,老夫真是管理无方啊,唉...” 然而紧接着万事通却是说了一句让他几欲喷茶的话,而且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 “哦,那倒不是,此人是霜天阁的。” “霜天阁?” 叶老用低沉的声音缓慢的默念一句这对头的名号,虽只有三字,可在场众人无论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寒意。 可至于这寒意单单是针对霜天阁,还是也包括了对万事通恼火,却只有两位当事人心中明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也许是叶老气急败坏,又也许是他想到了什么事令他分心,总之情急之下,问出了一个不符合他以往智慧的问题: “那不知这三人具体的样貌和姓名是..?” 话还没有问完,叶老却收获了两道异样的眼神,一人是秋月无边,面带微笑。一人则是万事通,眼中不加掩饰的充斥了看白痴的眼神。 “你..” 叶老心中暗骂对方,同时不解明明方才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对方突然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正想开口扳回一城,却听万事通笑道: “万某虽然过人不忘,却也没有逢人便拍鉴定术的习惯,何况已万某如今的修为..哼哼,恐怕有心无力吧。” 万事通的话终归没有太过强硬,而叶老也终归是一名城府之人,心中虽恼,可面上却无太多表现,反而看向两名会主。 而此时,慕容韬与月下独行亦互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月下独行却是轻笑一声道: “哈,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大军开拔,还需诸君同行,今天便到这里吧。” 万事通对于这句话没有异议,他本就没有打算对方会放了自己,既然自己方才展露了价值,那么势必会与对方同行。而作为一个多事之人,他也十分喜欢这等趣事,倒是不知好友心中是如何想的。 “流月..” 一声呼唤,秋月无边立即会意,起身朝着隔壁的石门走去,临前之时拍了拍石门,朝着内中传音道: “唐会主,我们有结果了。” 半息过后,内中传来唐大会主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质疑,而说的话也丝毫不像是一城龙首帮会之主: “你确定是最终结果?可别等我们出去你还要唠叨啊。” 秋月无边面色无奈,随即提高了声音道: “是最终结果!” 话音落罢,秋月无边走回原位,目光与月下独行对视一眼,而两人眼中尽是闪过一抹无奈。至于方才吃瘪的叶老,此时已经恢复了“生机”,再度开口道: “哈哈哈,唐姑娘倒也是性情中人,如此看来,不夜天十分有趣啊..” 话音落罢,石门滚动,方才进入其中的数人纷纷走出,然而个个面色愉悦,却不知在里面到底做了什么。竟是连红狼和冷漠杀手两人,面色也不复寒霜,多了几分生气。 叶老看在眼中,却心中暗想,这不夜天之主虽看似不羁,可对于人心的把控却属上乘。单单是从这些人进入前的状态,和进入后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的能力,果然不可小觑。 可下一刻,却听对方明目张胆,毫无掩饰的说出了一句: “我们旭日不夜天专业养老,怎么样?叶长老如果感兴趣的话,欢迎跳槽。” 此言一出,慕容韬面无表情,月下独行眉头微皱,秋月无边面带欣赏,而叶老则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叶老会有如此反应,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毕竟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对方不止多少轮。 可却正是因为年龄,而让他将唐大会主联想到了自己的孙女身上,可同时心中却明白在这个世界如此联想是一个错误。因此内心纠结之下,一时无语。 不过好在唐大会主不知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另有所思,终归表现的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而跟在她身后走出的数人,此时也没有人率先开口去问六人讨论的结果。 “嗯?结论呢?说好的结论呢?” 唐大会主见众人没了后话,当即开口追问。而见她说话时的模样,站在她身旁的萧月不禁又是抚额,黛眉微蹙的样子与唐大会主的活泼不羁呈鲜明对比。 “额..唐会主,结论便是我们明日真的打算出兵,同时还要利用三名可能是内奸的人,详情听说...” 比起万事通的滔滔不绝,月下独行的话就要简洁许多,三息过后短短几句,便将结论与接下来的安排说给了几人听。而当众人听到那三名内鬼的候选人,其中两名是散人,而唯独一人是霜天阁的时候,皆都看向了红狼两人。 然而红狼两人不为所动,半息过后,方才进入隔壁石室的人竟然笑了起来,看的原本六人一阵不解。随即,流火堂主的大嗓门再度响起: “嘿嘿,放心,他们俩没这个智商,估计是暗桩。” 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暴露了诸多信息,而原本的六人心中又对这位唐心雨唐大会主的评估高了几分。就连小风也十分好奇,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让流火堂主这月下独行的人,主动为红狼杀手两人说话。 而看红狼杀手被质疑智商时的表情也不像是发怒,倒像是被朋友嘲笑时的咬牙切齿。 “好啦好啦,既然没后续,那咱们就撤吧,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唐大会主见众人又不说话,当即朝着密道方向走去,同时开口。而当话音落定,原本闭合的密道入口,却又再度打开,依旧是悄无声息。 随即,唐大会主大摇大摆的从密道中走了出去,而后萧月冲着众人礼貌一笑,随即跟了上去。然而走至密道出口时,方才想起了什么,优雅的转身道: “这密道入口会在一炷香后闭合,你们还是...” 言至此处,萧月又是一笑,而后转身离去。而当她转身之时,密道中的人却是相互对视一眼。在两位会主的应允下,众人蜂拥着跑出了密道,各自回去休息。 而方才的六人,却都有意无意的放缓了脚步,走在众人最后。直到众人散去,六人方才重新站立于那处破旧的帐篷之中,看着已经逐渐明亮的天空,这才知道自己等人在下面谈了多久。 “老了,不中用了,告辞,告辞喽。” 就在这时,叶老叹息一声,随即自嘲了两句便转身离去。却不是因为他真的服了老,而是因为他看得出几人还有话要说,而秋月无边也同样不在谈话之列。 既然所说之事自己听不得,秋月无边也听不得,想必是私事,自己与其在此盘旋无果,倒不如早早离去。而果然在叶老离去之后,秋月无边也借故离开,便只剩下两位会主与小风两人。 “你..” 两位会主齐齐开口,却是对着万事通。然而小风的声音却从旁响起,却是: “关于行军之事,这一次我便不与诸位同行了。我还另有要事,需要暂时离开。” 而此时天虽渐明,却终究有黑暗之处汇聚了夜空下的黑暗,破旧的帐篷之内,此时已然伸手不见五指。加之小风此时并未运转识能加身,却是再无人注意到两位会主此刻的神情变化.. 第742章 人去楼空 夜尽天明,万物复苏,昨夜天外客市集中发生的一切,今日已无人问津。然而却并非因为世人健忘,而是出现了更为瞩目的事件。 今日一早,四城五会忽然宣布兵发天机城,除黄沙落雁两城原本的两万大军以外,更是有无数有心人慕名跟随。一时间天外客驻地不复存在,嵩山脚下九成的天外客尽数拔营而走。 然而树林虽大,鸟儿却物种繁多,四城五会的高层虽看似广纳人才,可心中却知晓分寸。同时派出心腹,对三个平日里无关轻重的人实施监测。 而四城五会出征天机城之事,亦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一消息正以嵩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嵩山之上,太室山嵩山盟与少室山少林寺,首当其冲。 千年古刹,寒山禅院之内,三名老僧静坐其中,正是方丈普空、达摩院首座普善与罗汉堂首座普元。三人看似打坐入定,却更似闭目神交,禅院之外空山鸟语,人迹罕至,禅院之内落叶纷飞,置地无声。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随即禅房大门忽然敞开,一阵狂风席卷而入。可三名老僧却依旧闭目凝神,纵使白眉胡须被劲风吹得散乱,三人却依旧是一副入定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不多时,随着一阵踏步之声响起,一名健硕的大和尚从门外走来,一身僧衣随风鼓动,穿的十分随意,甚至有些邋遢。而当这名大和尚走入禅房,来到三名老僧身前之时,右手侧的普元禅师缓缓睁开双眼道: “阿弥陀佛,普易师弟,出家人修身养性。何况这寒山禅院,亦是你的禅院呐。” “哼,我可没有三位师兄如此好的定性,况且你们既然不请自来,想也不是到这里来说教的吧?” 大和尚开口之间丝毫不像佛门中人,加之他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像是一名被强行度化的黑道头领。此时开口间不仅声如洪钟,而且说话的同时,还一下坐到了三名老僧身旁,一把朝着对方肩膀搭去。 就在他缓慢的手即将搭在靠左侧的普善禅师肩头之时,普善的身形忽然一晃,却是转身便闪了出去。落在距离原地五步开外的位置,双手合十,念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身为戒律院首座,当以己为样,教化众人。切不可当面菩萨,背后修罗,须知...” 未等普善说完,普易却一副头大如牛的神态,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接着不耐烦的开口道: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教了!赶紧说正事,说完我还要去监督弟子练武!” 普空方丈缓缓睁眼,看了两名师弟一眼摇了摇头,开口间亦不宣佛号,朗声道: “山下的那些人,今早退去了。” “什么?退去了?” “嗯,的确退去了。” 普空方丈话音落定,缓缓起身看向禅院之外,而就在这时,普易却目露寒光,恶狠狠地开口道: “退的好!如若不然..哼哼,佛陀亦作狮子吼。”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些人虽然退去了,却是将矛头指向了...” 言至此处,普空方丈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并没有将“诸葛世家”四字说出。而普易眼神一道寒芒闪过,语气变得有些不善,开口问道: “这又与我何干?与少林何干?” 此言一出,普空方丈无奈摇头,而一旁的达摩院首座普善,却是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恶鬼舍我求他,我若不渡,世人何渡。” “哼,你们这些榆木脑袋,难道是敲木鱼敲傻了么?我只知道想要渡人,须先有渡人之力,否则便不是渡人,而是害人害己!” 普易话音落定,普善亦是摇头无奈,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顿时哑口无言。而就在这时,普元禅师却是点了点头,认同了普易的话,接着缓缓道: “阿弥陀佛,普易师弟说的其实没错,师兄莫忘了八宗之患尚未解除。何况江湖事江湖了,五大世家牵扯甚广,却不单单是江湖了。” 话音落定,四人皆是一阵默然不语,久久之后,普空方丈忽然话题一转,叹息一声道: “唉..那名孩子下山已经有一日了吧,也不知净琉璃法会之事,他进展的如何了。” “师兄不必担忧,世生万物,万物皆有其理。那孩子既是天外客,又有向佛之心,自当度尽劫厄苦难,方证大道。” 普善前半句话,说的还算宽心,可后半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疯狂树立某种旗帜。普空方丈看了普善一眼,而后又是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天边默然不语。 而普易则是摸了摸头,忽然拍案而起,快步朝着门外走去的同时,大声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了,我可不像你们这么闲,我还要去练武场,走了!” 说罢,再度踏步而去,只留下寒山禅院中三名立于原地,宛若雕塑,抬头看天的老僧,还有那一道七零八落的木门... 与此同时,天外客市集之内,比之昨夜的繁华,今朝却已有了几分人去楼空之感。街道之上的行人大不如前,就连商贾亦是纷纷退去。 其实站在善贾盈利的立场来说,就算天外客拔营而走,他们也应该在此驻留一段时间,没准天外客还会回来,没准后续还会有别的人流涌来。 可是他们的离开,却是因为一个根本的原因,那便是制定市集之中不可动武规则的人,如今已经离去。也就是说天外客市集中,再无禁武令的存在。 如若这些商贾再不离开,难说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趁火打劫。何况此地人去楼空,走的大部分皆是有武功,有财力之人,留下的大多是没武功又没金币的人。 以这些人的财力,根本无法购买天外客市集中的货物,而这些商贾与其冒着碰运气的心态在这里售卖,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城镇之中。 天空明朗,万里无云,街道之上不复从前鼎沸。然而却因为人的稀少,而使得原本不会被人多看一眼的事物,如今变得容易被人注视。 天外客驻地不远处,黑袍小风独自一人在市集中走动。脑海中却回响着,自己与万事通和两名会主分开时,月下独行对自己传音的话。 虽然那句话十分不知所谓,甚至小风当时根本没有在意,可是如今一个人安静下来,那句话却是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我以为你曾是你,却不再是你,如今见你,还是你,这很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的计划即将展开。待计划完成之时,当年的事便不会再重演,而那时,没人能再阻止我们。” 小风一出驻地,路痴的属性便暴露无遗。足足等到天外客大军开拔,他跟着人群,这才从驻地中来到了原本的市集入口处。只是眼前的商贾正纷纷离去,而此时此刻,他这一身黑袍的装扮,却正是戳中了这些人警惕的心情。 “这位朋友..” “谁是朋友,走走走!” “请问..” “我还有事,借过..”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在这几个时辰中重复,小风又因为这身不得更换的行头,变得十分受人瞩目。当然这个瞩目却不是良性的,而是被人时时刻刻防备着。 小风所谓的要事,不过就是原本计划中的那些事。他需要找到石匠去进一步修习一下自己的石工术,而后将身上的钱换成材料,再将地刺阵盘的制作磨练到精通。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找寻火引,从而制作可随身携带的阴火阵盘,如此便有了随身的储备火焰,便不用再因东大陆的空间中没有火焰元素,而无法施展魔法。 如若没有这些,自己就算与万事通随大军而去,能可凭借自己的智计有所作为。可此次却毕竟是去作战,而天外客的作战又与正常的军队不同,计谋只能弥补一部分的武力,而无法弥补太多。 “嗯?”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轻疑一声。原因无他,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昨夜所住的木楼之前。正如他昨夜所料一般,如今的木楼早已人去楼空,就连那名说了谎话的真店家也不知所踪。 倒是留下了这一座木楼,却不知是无法带走,还是来不及带走。 “黑衣,黑袍,嗯..就是你了!”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可还未及小风转身去看,便觉脖颈被人立掌一切,当即一阵头晕目眩感席卷而来,身体摇摇欲坠。 只是小风这一路走来,实在因为各种原因晕了太多次,以至于他对眩晕已经有了一些抗性。这一掌足以将身负内力之人击晕,然而小风却只是当时晕了一下,随即却又恢复了许多。 而在他恢复之后,第一时间却不是动作,而是他以往习惯的,装晕。在装晕中,小风发现自己此刻是被人宛如麻袋一样扛着,而这人正在快速奔跑。 小风缓缓睁眼,而由于视角问题,这扛着他的人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当小风看清眼前事物之时,由是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意外。 只因这扛着自己的人,竟是在一处高山峭壁的石头突起之上,来回弹跳纵跃。以这高山的高度而言,从此处掉落,只怕不死也要重度残疾。 “在那里!快追!” 就在这时,一声呐喊忽然自小风眼前不远处传来,随即三名黑衣人便自视线尽头的背坡后窜了出来。小风并不认识这三人,同样也不清楚这打晕自己的家伙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他唯一清楚的是,这个打晕自己的人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同时十分重视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在被人追杀的同时,还依旧扛着自己逃命。 “嗖嗖嗖!” 就在这时,三道菱形暗器破风而来,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却有一丝犹豫,那便是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身后这扛着自己的绑匪。 迅速调转识能判断之下,小风顿时算出这三枚暗器正常情况下的落点,不偏不倚,正是这名绑匪仁兄的左右腿。然而飞镖距离这里,已经不足三十步,这位绑匪仁兄却是毫无察觉,依旧扛着自己飞奔。 小风心念一转间,终究还是使用了识能传音,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只以苍老的声音,自对方脑海中响起: “小子,你身后有暗器。”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这位绑匪仁兄身体骤然一僵,站在峭壁上突起之处正欲借力的他,险些一步栽倒下去。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停止,使得原本与他相对速度较慢的暗器,迅速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而这人“躲过”暗器之后,却是四处张望了一眼,明显是没有找到出声的那名老者。正在他以为有高人出手相救,欲开口道谢之时,却听后面的三名黑衣人骂道: “给我站住,这小子是我们的!” 此言一出,绑匪仁兄顿时拔腿而走,也不管那名高人是否会出手相救。而他正扛着的小风,云本面上因为对方忽然停住脚步而显露的无奈之色顿时凝固。 因为他清楚的听到了对方说的话,是了,对方也要自己...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第743章 凌空借力 高山峭壁之上,怪石嶙峋之中,小风便如麻袋一般被人一路肩抗,滕托纵跃间不断前行。然而身后三名黑衣人紧追不舍,虽以面巾遮面,神色之中却不见半点疲态。 反倒是这位绑匪仁兄,虽然气息暂时尚算正常,可却因为方才骤停强运轻功之下,额头已是布满汗珠。不过此人的轻功着实要比身后三人高上许多,否则他也无法带着小风仍旧能保持这种速度。 此刻的小风身体一动不动,凭借识能加持双目,方能观察四方,否则在这种视角之下,不被晕的七荤八素已经是一个奇迹。 只是他却明白,此时的自己于这绑匪仁兄来说,醒与不醒毫无分别,可是若他因察觉自己苏醒而扰乱心神,纵使不被对方追上,也有失足坠入山崖的可能。 “嗯?” 小风心中轻疑一声,他虽看不到绑匪仁兄的视角,可是却发现他所行的路线正是在绕山而行。所选地势越来越险,而高度亦是不断攀升,仿佛是想借由地势甩开身后之人,却更似是在朝着什么地方行进着。 “哗啦啦..” 就在这时,一阵碎石滚落之声传出,小风抬眼之间,正见三名黑衣人中的人一脚踏空,身形骤停。而其余两名同伴见状立即伸出援手,三人虽安然无恙,却将之前争取的优势付诸一空。 小风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此刻自己和这绑匪仁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他安然无恙,自己自然也是安全了几分。至于他到底要绑自己去做什么,这却是后话。 小风本是在等待时机,待找出三名黑衣人运使轻功之时,换气借力的节点,再以识能传音干扰。这种办法只能使用一次,却未想到这三人竟是自己出了岔子。 然而正当小风心中生出一丝感慨,这一次自己终于没有霉运当头,反而是犹有天助之时,一个声音忽然自他耳旁响起: “想追我张灵青,你们还差些火候!哈哈哈啊..” 开口之人正是绑匪仁兄,然而他之前之所以真气依旧平缓,全靠一口真气。如今大喜之下,竟是直接开口讲话,真气顿时外泄,气息骤然紊乱。 一个啊字出口,宛如是寻常人笑岔了气一般,身形陡然一顿。半息过后,虽身形再度开拔,速度却大不如前。 “作死!” 危机之间,小风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然而这句话却让这位绑匪仁兄心中一惊,知晓身后之人醒来。强行压制真气紊乱的同时,竟还要伸手去点小风的穴。 小风出口同时便意识到不妥,此刻也不再掩饰什么,当即传音道: “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专心赶路,我不会乱动。” 话音落定,绑匪仁兄收回内力,不再去点小风的穴。随即抬头朝着上空望了一眼,见山顶已然不远,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若有所思。可小风如今的视角,却哪里能够看得到他这番神情,否则早会做出反应。 而正当小风暗叹自己总算没有说迟之时,却是感觉身体一沉,随即一阵大力传来。紧接着整个人便来了一个凌空翻身,被这绑匪仁兄施展了过肩摔,朝着上方的峭壁突起处丢去。 正当他被对方过肩的同时,两人四目相对。绑匪仁兄却是在这时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不再看他。 小风见状双眼一凝,心中苦涩,因为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对方这是见自己醒来,要自己自行施展轻功与他同行。 “我..” 一句不会轻功尚未出口,小风已然怦然落在石板之上,失去外力协助的他,顿时感觉狂风阵阵,险些被劲风直接吹下山崖。 然而正当小风定住身形,正想再度传音之际,劫匪仁兄的身形却已自小风身旁掠过,错身落足间,一道劲力顿时自石板传来。 高山之上本就风力十足,小风苦苦支撑的平衡,却因这脚下的一丝颤动,顿时付之一炬。这一丝颤动,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风顿时身形失衡,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石板外围移了过去。 “他把那小子放下了!动手!” 就在这时,三名黑衣人的声音已然响起,而随即小风便见三道锁骨钩朝着自己飞射而来。此时若被这三道开锋的钩锁中,习武之人只怕也会丢了半条命,被钩的血肉模糊,何况是此刻的小风。 若站着不动,恐怕吃这一招便会被当场秒杀,可若小风闪躲,却会因为身体失去平衡,从这石板之上直接坠落,可谓进退皆死。而另一方,劫匪仁兄早已运转轻功绕到了山的另一侧,此时刚刚发现异样,却为之已晚。 “风凝!” 危机之间,小风心念一转,迅速捕捉了此时高山之上的狂风。他此刻再顾不得其他,也来不及算定落点,当即一声魔咒出口,两侧劲风顿时朝着他左右双臂凝结而去,半息之间已凝成了两团不可见的风球。 小风并不会什么风球术,更是闻所未闻,可他却知道火焰凝球可以施展火球术,那为何风元素便无法施展风球?因而临危之下,不惜透支精神力,强行控制风元素,施展他本不会的魔法。 两团风球顿时自身前凝聚,而因这股劲风之力,却让小风原本就朝着石板边缘移动的身体骤然加速。而就在这时,迎面的三道锁骨钩已至身前。 然而就在小风即将青云直坠之时,一团无形风球顿时朝着面前的石板轰然降下,一声仿佛鬼魅鸣叫一般的怪响,忽然自眼前凭空传出。 随即小风的身形却因风球接触石板,造成的空间压力,骤然间弹射而出。这一弹之力,竟是比之前的劫匪仁兄带着他纵跃时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然而小风却知道这股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息过后,去力已尽,小风的身形便如抛物线一般已然到达顶点,顿时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如此变化,却让三名黑衣人一愣,而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更是惊呼道: “什么?!他竟然会武功!” 一声极具信息的言语出口,无奈小风此时无心于此,生死危机之间,更是不断体验着青云直坠的极限蹦极。双眼一凝间,最后一道风球,赫然朝着最近的山壁轰去。 “砰!” 风球与山壁碰撞,而这风不过是高山之上的强风,风球几乎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然而所产生的风力却是骤然爆发。小风下坠的身体,再一次被席卷而起,可这在众人看来,却像是一门极为古怪的轻功。 此时小风头下脚上不断翻转,而他此刻却因精神力透支已然七荤八素。早已不知自己的落点究竟是哪里,若是山崖之间,他便必死无疑,因为第二时空没有主角定律。 而若是山崖峭壁之上的突起,之后的事便只能见机行事。可若是能够直接落在山顶之上,那便是最好的结果。而小风此时高度已有,至于究竟落于何地,却已不是他所能掌控之事。 “救人哦!” 就在这时,小风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长鸣,若有似无。而这声音,却像极了那名绑匪仁兄。只是小风此刻的视角不断变换,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而此时精神力已然透支,也无法调用半点识能。 三名黑衣人闻声、抬头,可看到的却是正在朝着山顶攀升的黑袍小风,心中已经不知骂了给情报的人多少遍,说好的这人不会武功,是手到擒来。 可如今以这人施展的轻功,只怕自己三个人加起来也是不及。三人就这样站在山壁突起之上,目送着小风的身形。而就在这时,小风第二次的抛物线,也已到了下坠之时,可距离山顶却仍有一段距离。 “此人内力不足,此刻无力可借,快出手!” 一名黑衣人见状顿时开口,可两名同伴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包括他自己也是喊完这句话之后,毫无动作。半息过后,终于接受了自己等人也是束手无策的事实。 只因为此刻的目标人,距离自己等人已有十几丈高,若是平地施展轻功也许能够接到。可如今高山之上,尚有强风需要抵抗,却是没有人有自信一定能接到此人。任务虽然重要,可是性命.... “快看!” 三人明明时时刻刻都在看,可当其中一人发现上空异样之时,仍旧是喊出了这句口号。只因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是出了问题,因为他竟见到了一名身穿青色道袍年轻人,自山顶纵身朝着目标人跃了下去。 如此高山之下运转轻功,本身就需要付出大量内力去对抗风力,如今那名年轻人更是要去接住这目标人。且不说他如此做法十分危险,单说他接住此人之后,也无借力之点,仍是无法身形再度腾空。 然而就在下一刻,三人瞳孔骤然收缩,只因三人皆清楚的看到,那名年轻人跃至黑袍小风面前,随即轻轻一搭,便将他的身形稳住。两人下坠之势,亦是一缓。 随即却见这年轻人忽然以左脚踏右脚,随即作白鹤亮翅之态,在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身形骤然跃起,宛如一只仙鹤,踏云而行。 “凌空借力!” 黑衣人能至此地,亦非泛泛之辈,当即惊呼出声,却是相互对视一眼。心知今日有此人出手,自己三人的任务是定然无法完成,心中再无挣扎的念头,当即起了撤走之意。 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三人依旧是目送着这名年轻人,带着那名目标人飞回了山顶,这才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然而此时的小风大难不死,却早已不省人事,只因不会的武功的他,精神力透支之下,终是无法抵抗狂风和眩晕之力。而那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此刻将小风放在地面,而后手掐道诀,转头看向一旁。 不多时,之前那名绑匪仁兄的身影自山下腾跃而起,落地之间却是一抱拳、一躬身,恭敬的喊了一声: “见过小师伯!” 第744章 有病无病 身穿青白道袍的年轻人,此刻对于那一声尊称听若未闻,只是打量着地面上不省人事的黑袍小风。清澈的双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小师伯,这人...” 之前的绑匪仁兄见对方不理会自己,还以为是对方方才分神,没有听到。然而如今重复一礼,才刚刚拱手尚未作揖,却听对方淡淡的说了一句: “哥,你先下去吧。” 一声出口,绑匪仁兄顿时愣住,足足愣了一息的功夫方才恢复些许。转身间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朝着山侧奔去,既是暂时离开此处,又是为了防止那些追杀的人绕路上来。 若没有之前那一句“师伯”,或者说旁人没有看到方才的绑匪仁兄是如何对这年轻人恭敬的。只怕皆会因为这一声“哥”,而真的将两人当成兄弟。 可这一字之后的半句,展露的却并非是兄弟之间的交谈,而是一种带着几分吩咐的意味。只是无人看到,年轻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眼不由自主的朝着地面垂了几分,似有无奈,也只能无奈。 半息过后,年轻人的神色恢复自然,随即再度将目光放在黑袍小风身上,口中却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真是你么?” 年轻人的声音并没有让小风立即苏醒,而小风此刻也并非从前那般装晕,而是真的七荤八素。然而这名青白道袍的年轻人,却像是在看一只珍奇的兽类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已经通过昏睡恢复了三成的精神力,久到他恢复了意识。然而就在小风恢复意识,下意识的将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的时候,却清晰的对上了一道凝视的眼神,顿时暗道不妙。 小风心中随即却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而正当他准备用他高深的演技,假装再度晕过去的时候,耳中却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不会打算装晕吧?” 小把戏被当面拆穿,小风却不再抱什么侥幸心理,也不打算做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挣扎。当即十分自然的睁开双眼,打量起眼前这名年轻人来。 此人看似大约二十左右,穿着一身似乎并不合身的青白色道袍。样貌虽然普普通通,却给人一种异样的观感,全因这人脸上带着一些黑灰,似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又显得太不够专业。 小风确定之前的绑匪仁兄绝不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自己在透支精神力后倒地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这眼前看起来普通的道士出手,将那伙人给打发了不成? 年轻人见黑袍小风默不作声,而他却也保持着原状,仿佛是在与小风比拼定力一般,只可惜小风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不知发生何事,而又见这道士闭口不言只是看着自己,小风由是也多看了眼前之人几眼。 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这名道士普普通通的脸上,却生了一双精致的眼睛。这双眼睛如星辰一般明了无比,却又似湖水一般清澈万分,小风一路走来,却很少见到有人生得类似的眼睛。 两人如此愣愣对视了不知多久,小风反应过来之时,身形忽然后退半分便要起身。可就在这时,他却在脑海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念头,好像眼前这个道士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种感觉与之前遇见旁人时那种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不同。这个道士给小风一种仿若昨日初见的感觉,可是无论小风如何回想,都记不起与他吻合的一张脸。 最终,小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人可能..” 然而就在小风的结论即将下定之时,这一直没有反应的道士,忽然开口,喊了小风一声: “大哥。” 这声音较轻,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可这个称谓,却是瞬间让小风愣住,也让他本来的结论顿时起了分歧。脑中不禁回想起,这人的可能性。 “难道..是青山镇的..” 然而就在这时,年轻道士忽然再度开口,却是一句再度让小风分心乱神的话: “你有病啊。” “嗯?” 小风闻言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轻疑出声。然而却正因他心性异于常人,又善于察言观行以断其心。如今眼前之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风未曾感觉到对方气息有任何变化,既无敌意,也无玩味。 而道士的这双清澈的双眼,仿佛就是在不断告诉对方,我没有开玩笑,你真的有病。 “大哥,你有病啊。” 道士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还是原本的神情,依旧还是原本的语气。若是换做常人,此刻只怕定会认为是对方有病,或者对方意图不轨。可是小风此时却因看出对方的内心,而一时愣神,就连这补的第二刀,也没能让他恢复正常。 阴阳相辅,两极相生,心思极为凌乱之人与极为清明之人,皆是观心之道的克星。然而就在小风迟疑之间,道士相同的第三句,再度响起: “我是说,你有...” 话音未落,枯木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枯枝断裂之声。道士的声音全然被这突忽奇来的声音掩盖,而愣住的小风此刻也瞬间恢复,立即后撤几步随即起身。 小风立身站定,然而枯枝断裂之声亦戛然而止。此刻的小风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自己仿佛真的有那么一瞬之间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此时再见眼前的道士,小风面上虽然一副尴尬的神情,可心中却已筑起高墙,同时运转为数不多的精神力,紧守脑海深处。反观这名年轻的道士,却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似乎是与小风比拼定力的模式。 小风实在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何用意,也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终是开口接了对方的话: “如果天生绝脉也算病的话。” 可下一刻,小风却是后悔开了这个口,只因年轻道士又出意外之语: “那个对于别人是,对你却不是。” 小风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的情况,所谓的天生绝脉,身体不存丝毫内力,只是因为自己是西大陆的人,体内储存的是魔法师的魔力,而非内力,可是对方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 年青道士的话每一句皆十分简短,而话音落定,便长时间不再开口,却在无形中让小风不禁遐想连篇。对于这一点小风虽已筑墙紧守心门,却仍旧没有察觉。只因他此刻只有三成的精神力,而识能更是所剩无几。 此刻的小风若有识能加身,便能发现自己所在之地虽然依旧是枯木树林,可这树林中却闪着阵阵白光。此刻的两人,却是站在了一层静止的湖面之上,只是湖水正在无声之间增长。 然而正当道士欲再度开口之时,之前的枯枝断裂之声,却又是忽然响起。可这一次的声音之大,远超前一次,所持续的时间亦是如此,小风见状顿时心神一明。 小风前一次之所以神色自然,是因为前一次的声响,本就是他施展了风刃术斩断枯枝所至,可这一次却并不是他出手。然而这一瞬空隙,却宛如破冰一般,让沉浸在对方气场中的小风,顿时恢复自然。 先前一刻还不断变得缓慢的心跳,此刻重新复苏,而之前的宁静之感瞬间消失。换来的,正是峰顶不断挂起的狂风。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之前苏醒时那一丝异样是什么,自己此刻身在山峰之顶,纵使身处树林,也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而自己方才下意识的施展风刃术,原以为是借了之前没有用尽的风元素,如今一想,却是一目了然。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请到此为止。” 小风忽然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平静。此言一出,树林中不断响起的枯枝断裂之声陡然加剧,而年轻的道士微微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与此同时,小风却是再度开口,只是声音不再平静,而显得有几分严肃,轻呼道: “够了!” 小风两字方落,年轻道士口中却是忽然闷哼一声。 “唔..” 而随即身形后退半步的同时,周围的枯枝断裂之声亦戛然而止。可就在下一刻,原本还因刚刚苏醒有些疲倦的小风,此刻却忽然神台清明。因精神力不足而被暂时封存的识能,此刻也开始飞速运转。 小风瞬间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眼前这名道士的所为,却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可此时此刻,他却更加清楚的知道,此地除了自己两人之外,仍有第三个人。 而这第三人似乎对道士的作为十分清楚,若没有这个人方才在绝好的时机,制造的那一系列的噪音,恐自己想要察觉异样破境而出,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这个时间,还是建立在这名年轻的道士,只是想从自己的身上得知一些信息,而不是要害自己的前提之下。 又是三息过后,年青道士依旧站在原地,依旧安静的看着小风,依旧闭口不言。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却带着一分清淡的喜色。 而正当小风朝着他迈出第一步之时,一阵少年的狂笑声却忽然自枯木树林深处传来,笑声方落,内力传音又至: “哈哈哈哈,你昨夜帮我一次,今日我便还你一次!” 小风闻声间,微皱的眉头恢复自然,只因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正是昨夜木楼客栈之中,假扮店小二的洛孤鸿,却不明白他为何说自己帮了他一次。 然而正当他分神之间,耳中一道刀鸣之声骤然响起,随即一阵强烈的树枝断裂之声便自林中传来。 “不好!” 小风虽然与洛孤鸿不过几面之缘,却从旁人哪里得知这名少年有些喜怒无常。如今他方说还自己一次,却忽然斩来一刀,可说是将喜怒无常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风回眼之间,只见身后无数枯树纷纷倒地,树与树倒塌之力加持之间,竟俨然有牵引自己这一方树木的趋势。小风当下立断,退意已生,却转眼看向一旁的年轻道士。 只见年轻道士额头带汗,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风虽仍没有忘记对方方才那近乎诡异的手段,可却还是因为对方那一双难得的清澈双眼动了相助之心,开口问道: “你不走么?!” 可说这话的同时,却已朝着他奔去。而下一刻,果然见这年轻道士毫无反应,小风心中猜测,他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当即便伸手一把将他,如之前自己被绑匪仁兄对待的那般,像一只麻袋一般扛了起来。 然而小风跑了还没有几步,却是感觉体力一阵不支,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东大陆,身体受制于力道制约。自己一个魔法师的力量根本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传出,原本林中的倾倒之势却是伴随着一颗大树彻底接触地面,并未波及到下一刻树而停止。正当小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洛孤鸿那少年的声音却又再度传来: “哎呀,竟然失手了!不过你放心,他日江湖再见,我一定会在你身上戳上七八个大窟窿。在那之前,努力活下去吧!” 第745章 雷鸣 余波度尽,又见天明,然而天明依旧,乌云却自远方无声而来。洛孤鸿传音落定,转身离去,却没有再一次出刀。小风将扛着的年轻道士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后,却是并没有将洛孤鸿的话放在心上。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见年轻道士此刻仍旧是无法动弹,小风虽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却不会忘记方才的一幕。此人似乎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又或者是什么高深的武功,能将人同化进入一种意境,在不知不觉中,做出反常之举。 话音落定,年轻道士却毫无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小风。这种神情却不像是受制于人,也不似慷慨赴死,只是十分平静,似乎等待着什么发生。 “你现在不能说话?” 小风开口间若有所思,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眼前的年轻道士,必然是内心极为澄澈或极为复杂的极端,否则绝不会给自己这种捉摸不到一丝痕迹的感觉。 一句话入耳,年轻道士依旧没有反应。小风心念一转,当即抬手朝着他抓去,而就在这时,年轻道士却是忽然眨了眨眼。单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若换做旁人定会无所在意,可却让小风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为他发现,这是这个道士从始至终,第一次眨眼。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是便眨一下眼,不是便眨两下。”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其实小风并不确定对方眨眼是确定的意思,这句话的本身就是一句试探。而半息过后,小风却见道士果然眨了一下眼,他顿时明白自己猜测无误,同时心中却生出一分苦恼。 他从这年轻道士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敌意,同样也对对方没有什么敌意。那么他要做的便是,在对方恢复之前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赶紧离开。 他不杀对方,却也不想等对方恢复之后,再经历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 “绑我的人,和你是一路人,对么?” 年轻道士听到这个问题后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却是眨了一下眼。可也许是小风还没有完全从方才那种异样的意境中脱离出来,对于对方的“回答”,仍旧没有产生一丝质疑和敌意。 “你方才开口时,对我用了一种特殊的功法,对么?” 见对方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眨眼一次。小风却缓缓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可年轻道士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似乎并没有让小风这扰乱对方判断的一套得逞。 “绑我的人就在附近,而你想从我身上得知一些信息,对么?” 小风一句出口,可这一次年轻道士却又是没了反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而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只白兔,正在看着奔波的旅人。正当小风再度抬手,欲朝对方抓去之时,道士却是忽然开口: “嗯。” 此字一出,年轻道士忽然干咳了一声,而后却像是溺水多时的人缓过气来一般。身体开始有了正常人的起伏,不再是之前那般宛若雕塑,只是他虽然恢复了行动,却没有再对小风出手。 眼见对方恢复,小风心中暗道不妙,却依旧从对方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敌意,索性不进不退,沉声问道: “那你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么?” “不需要了。” 年轻道士的话依旧简短,可信息量却是颇多。因为他说的不是不能,亦或不会,而是不需要。不过这一次小风却是早有准备,加上识能已然恢复,虽然精神力尚未完全,却不会再陷入之前那种特殊的意境。 然而小风此时已然调转识能加持双目,却仍旧无法从对方的身上感知到什么气息的流转。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身怀奇功之人,比如诸葛瑾便是身怀神算心经这种摄人心智的绝学。 可是诸葛瑾运功之时尚有迹可循,眼前这年轻的道士却让人有些防不胜防。小风实在不愿多做停留,他还有自己的要事在身,当即转身便要离去,口中缓缓道: “如此..便后会有期了。”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便朝着林外走去,当然他所走的方向,是洛孤鸿传音的那个方向。因为他确定,绑自己来的不会在那个方向,如果在恐怕此刻也成了洛孤鸿的刀下亡魂。 然而正当小风经过这名年轻道士身旁之时,年轻道士却是忽然出声,轻声问了一句: “大哥,你不记得我了?” “嗯?” 小风闻言转身,又看了一眼对方,却不是因为他怀疑自己真的忘了对方,而是想看对方此刻的神色变化。可回首之间看到的,却是一张满布灰尘的脸,神情如何实在莫辨,而一双眼依旧毫无变化。 “不记得。” 小风丢下这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去,却见这名道士忽然朝怀中摸去。而他的动作奇快无比,却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直平静的双眼中,难得出现了一抹焦急之色,小风却是有些好奇,想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迈出去的脚却是停了下来,这一次换做他安静的看着对方,而对方却在不断的翻找着。半息过后,原本就显得宽松的青白道袍,如今更是凌乱不堪,而年轻道士此刻却眼中灵光一闪,朝着自己的袖口抓去。 “斯拉..” 随着一声撕裂之音响起,小道士竟是一把将这件看上去做工便不简单的青白道袍扯下了一条布,而下一刻却是朝着自己脸上抹去。 小风此刻看的一阵无语,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找绢布抹脸,想将脸上的“伪装”去掉,露出真容来给自己辨认。小风之所以无语,是因为自己如果真的认识此人,就算他满脸黑灰自己也能认出,自己的眼力根本不会因为... “嗯?” 念及此处,小风忽然轻疑一声。只因对方此刻将满布灰尘的布条丢在一旁,露出一张不同的脸,可这脸上的灰却显然没有被布条尽数抹净,反而花里胡哨,有些搞笑。 小风眉头一皱,随即便觉自己多此一举,想就此离开。可就在他转身之时,脑海中却浮现起了一个场景。黑夜之中,木楼之前,自己昏昏欲睡之时,好像随手... “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雷鸣乍响,随即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却是不偏不倚劈在了距离自己两人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之上。 小风下意识的抬头,这才注意到,如今已是乌云滚滚,虽未下雨,却已打雷。而如今自己就在树林之中,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运气,这下一道雷说不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自己没有被洛孤鸿一刀所激发的“树潮”给压死,却在这同一片森林中被雷给劈死,他日江湖再见,恐怕不用对方拿着刀追杀自己,自己都会直接跑路,只因往事不堪回首。 心思既定,小风却也顾不得路线的问题,他原本所定的方向,距离树林出口实在太远。而以自己的运气来说,天空上不断凝聚的雷云,便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 因而转身之间,便要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即便会遇到当初绑自己来的人,大不了就是再被他绑一次而已。然而小风跑出去几步后,却想到了那名道士,心中一瞬犹豫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他却见到这名年轻道士,此刻蹲在了原地,身体蜷缩成一团,远远望去,一身青白道袍之下的他,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小风情急之下,并未第一时间发觉对方的异样,只当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离去,方才有了这番模样。然而一息过后,年轻道士依旧毫无反应,小风顿时察觉不对,上前几步低头查看。 “你..” 当小风来到他的正面,看清此刻战战兢兢的道士之后,一时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即一把又将他扛了起来,随即转身便跑。 而此时此刻,小风却在心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便是还好这东大陆不是什么修真世界,否则一个道士,会害怕打雷,真不知他要如何去渡所谓的雷劫。 可是小风扛起他时,所拼的正是一股对于求生意志的爆发力。可跑了尚不到百步,便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栽了一个大跟斗。当他调整身形之后,却是无论如何也再扛不动这名道士。 并非是这道士身体太重,而是小风这魔法师的躯体几乎没有力道,甚至发挥不出一个常人应有的力气。年轻的道士自小风肩头滑落,在地上滚了两下,似是吃痛一般支吾了几声,只是这声音有些古怪。 而随即这年轻道士又就地蜷缩成一团,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将头埋起来,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黑袍小风。原本清澈的双眼已不复存在,此刻眼中尽是戒备与惶恐之色。 小风此刻稍作恢复,而天空之上又降下一道闪电。若小风注意到这闪电的位置,只怕会大骂上天,只因这道闪电降下的位置,正是他之前的所在。 若他没有离去,此刻已经成为东大陆天外客中,第一个被雷劈死的人。 天空之上雷声渐渐变得频繁,而小风心中的危机感亦不断攀升,此刻距离森林出口不过几十步,可对于他这个濒临气空力尽之人而言,却显得咫尺天涯。 小风转眼看向年轻道士,却与对方戒备的眼神相对。一瞬之间,小风便明白他对于这天气的恐惧,当下不再抱一丝侥幸,知道若是留他在此,他自己断然跑不出这树林。 “若咱们依旧呆在这里,可能..不,是绝对会成为被雷劈死的人!相信我..” 最后三字,小风施展了识能传音,直接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在心神薄弱之时,若对方对这个声音并不排斥,却或多或少能够产生一些一次性的效用。可是此刻的道士却明显对小风戒备,因而此法是否可行,小风并不确定。 只是在出声的同时,再度朝着对方奔去。可在前行的过程中,却是灵光一闪,暗道自己失策。怎么生死关头刚刚开发出的用法,如今临危之际却忘了呢? “你..我..你别..” 眼见小风靠近,道士口中支支吾吾说起了什么,只是小风此刻丝毫不加理会,因为他全然心不在此,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声音的异样。 小风心念一转,精神力与识能再运,周围的狂风顿时稀薄了几分,而小风右手中,再度凝成了一个无形的风球。只是因为精神力没有完全恢复,强行施展这原本没有学会的招式,依旧消耗巨大。 他清楚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发不出第二招,可是这一招却已足够。当即不顾年轻道士的举动,心念再动之间,一抬手,一只无形风球顿时旋转着朝道士身前的地面轰去。 “呜...” 随着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风球顿时炸裂,被压缩的强风瞬间爆发,年轻道士的身体却宛如一只炮弹一般,瞬间朝着斜上方激射而去。 而在出手的同时,小风也已经朝着森林入口的方向奔去,至于这道士会不会被自己这一下摔死,那却要看对方的造化。小风相信,这名道士肯定会武功,而且不弱。 就算他此刻心神动荡,应该也不会任由他自己摔死而无动于衷。因而小风便只管用风球将他轰飞,可至于落在哪,是否能平安落地,却是丝毫不加理会.... 第746章 进境 乌云滚滚,雷鸣阵阵,可这雷鸣的激烈却大过乌云的压迫太多,一闪强过一闪,却始终不见大雨倾盆而下。 原本蜷缩一团的年轻道士,此刻被突忽奇来的狂风卷起,他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随即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可这一飞之下,却是距离天空更近,距离雷云更近,顿时让道士神色更加紧张。 一时间竟是忘了运转内功抵抗风势,身形就这样按照原本小风计算的轨迹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已到了顶点,开始了下坠的走势,可这道士却是风中凌乱,甚至比起当时的小风还要狼狈。 只是他如今这般,却不似小风当时有他出手相助。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年轻道士的身体与地面,顿时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五体投地,不知生死。 然而此时若有人近前查看,却会发现这名道士竟然眼角带着泪痕。而这道泪痕,却在他一脸黑灰之上,开辟出两道清明。只是不知这泪水,究竟是被摔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轰!!” 雷鸣再起,闪电再落,而这一次却劈在了距离黑袍小风不过五步的一颗大树之上。小风见状心中难得一惊,他相信如若自己方才身在大树之下,定然劈的就是这一颗树。 不过好在这雷也算讲几分情面,每一道闪电降下,其目标皆是自己的身旁的大树,而不是冲着自己。可纵使如此,方才那颗大树溅起的火花,仍旧是沾在了小风黑袍之上不少。 只是这黑袍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火焰落于其上虽然依旧在燃烧着枯枝,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而小风也没有一丝痛感。 “嗯?” 眼见出口已在眼前,小风的脚步却是变慢了下来。只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闪电的规律,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真实,却终究只是模拟而来,因此就算是闪电想要杀死他这个天外客,也必将有迹可循。 心中抱着这种想法,小风立身于一处没有树木的空地,同时保证周围的树木即便倒塌也不会压死自己。就这样站立在出口处,安静的看着前方。 而与此同时,雷鸣声虽然不断,可这里却也迟迟没有降下闪电。小风见状心中更是无奈,暗骂上天,到底是不是故意和自己作对。怎么好像对方是在于自己对弈一般,等着自己落下这死亡的最后一步棋。 “哼..” 小风口中冷哼一声,只因他身前不远的出口处,正有一左一右两颗歪脖子老树。如若自己就这样跑过去,恐怕无论闪电劈中哪一颗,都会间接要了自己的命。 而此刻自己驻足于此,闪电亦不在自己这个区域肆虐,小风有理由相信,或许是自己触犯了什么隐藏规则。又或者是,自己这个东大陆的异端终于遭了天谴。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如今可以判定的是,这场雷雨,想要自己命丧于此。 虽然自己是天外客,死亡不是结局,可是自己现在却不能死。同时小风也因为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死过,而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他也不想贸然去死,所以此刻静立原地,一脸漠视的看着天空。 他自然也不是没有想过,东大陆的世界不止是武侠江湖,或者说此刻的雷电根本是人为。可是转念一想,却是将这个滑稽的念头抛诸脑后,只因为若真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他可以控制雷电的话,直接劈死自己就好,何必与自己干耗。 “唉..” 随着一声轻叹,小风当即席地而坐,心念一转间古琴上手。此刻闲来无事,而嵩山之事将近,从正常的角度而言,如今的自己被困于此是浪费时间,可若换一种角度来想,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精进所学的机会呢? 小风如是想着,手指轻抚古琴之上,却是不用识能,不靠精神,弹起了自己清音诀上的鸥鹭忘机曲。“无他,但手熟尔”这个道理无论在那种领域皆是受用。 琴声悠悠,雷鸣不断,曲意与环境截然相反,显得格格不入。可小风的心境却越发平静,十息过后,前奏已成,却是第一次没有依靠识能以及精神力,完成了这一曲。 然而正当他欲继续演奏之时,手却是停在半空。却不是因为周围发生了什么异样之事,而是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长久以来,都是依靠天外客的特权,只演奏前奏即可。 后续只需专心调转识能以及精神力,控制琴曲的走向以及细节即可,却没有一次是真真正正靠自己完成的。抛开琴心不说,小风对于古琴一道的理解,其实只是含沙射影,若他不是天外客,所奏琴曲恐怕根本不会有之前那般意境。 此时的阵阵雷鸣,却让小风看清了问题的所在,心中不忧反喜,脸上也是难得的出现了笑容。心念一转间,脑海中浮现出太素清音诀第一篇,第一次不以天外客的特权,用心研读起来。 “哗..” 似是到了时间,又好似是没了耐性,持续了不知多久的雷云,终于降下倾盆大雨。而随着雨声阵阵,没有识能以及精神力加持的琴音,早已无法洞穿森林,甚至连小风这个奏琴之人也是无法听得清晰。 可是小风此时却好似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中,手按琴弦却更似以心为弦,每一指按下,琴音皆传于脑海之中,清晰无比。 又不知过了多久,雨中端坐的小风,却仍旧处于一种入定的状态。而倾盆大雨接触到他一身黑袍之时,却宛如是固态一般飘落而下,不仅没有沾湿半分,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也许便是这件对于武者来说,毫无防御力的黑袍,唯一的特殊之处了。 小风所奏以静为境,而雷鸣大雨却以动为势,一动一静本格格不入,然而雨中入定的小风却宛如一道分水岭,将这一动一静完美融合。虽然旁人耳中,听到的只是动,却不见静的丝毫,可对于小风来说,却已突破到了另外一个心境。 “铮..” 就在这时,古琴之上忽然一阵轻响,而当小风的一指落下之际,古琴之岳山却忽然崩裂。却不知是这一指之功,亦或是这一指成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七弦之中五弦松弛而下,抚琴的小风却宛如梦中惊醒,双眼睁开的瞬间,额头上满布汗珠。眼见师兄送给自己的古琴又一次崩坏,心中一阵无奈顿时升起,却又想到了在长安血夜中,被人斩断的第一把古琴。 “唉..差了一步。” 小风缓缓起身,叹息一声,只因他方才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种意境之中。而他虽然不知这种意境究竟是什么,却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破境而出再入新境,只剩一步之隔。 可正当他要迈出这一步之时,膝上的古琴却已崩坏,若只是琴弦断裂倒还有救,可如今岳山绷断,却不是他力所能及。脑海中庄主师兄的面容一闪而过,随即却是朝着前方信步走去,仿若忘了之前的担忧。 步步踏前,步步相安无事,天空之上大雨之势已尽数将雷鸣掩盖,再无闪电肆虐。距离树林出口,亦不过十步之遥。小风大步向前,心中平静非常,而此刻倒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名年轻道士。 “轰!!”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雷鸣忽然响起,随即天空一道闪电,宛如蛰伏依旧的毒蛇一般,轰然朝着小风身旁的两颗老树劈去。闪电击中古树,火光顿起,火星四溅。可小风的脚步却未丝毫停歇,视线亦无半点改变,全然无视了眼前的一切。 如若有旁人在此,定会大骂他白痴,竟然眼见火星朝着自己射来而不避,看着两颗老树朝着自己倒下而不闪。可是就在火星即将扑面之时,却被大雨提前扑灭。 可就在这时,两颗老树却是一前一后相继倒地,溅起一地泥土,而黑袍小风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喧嚣之中。可半息过后,一声轻疑,却是忽然自喧嚣之中响起。 “嗯?” 黑袍小风的头,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古树碰撞在一起,之前那种微妙的心境在这一刻终于消散。吃痛之下,方才恢复正常,可他却仿佛断了片儿一般,全然不记得自己起身之后的事。 此刻看着身前身后,这两人多高的古树残骸,不禁一时无语。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力量是他的短板,而敏捷又何尝不是?如今可不是与谁对弈,等待时间的问题,而是自己若不想些办法,就会真的永远困在此地。 “风球术?” 小风并不是不能用,因为他之前抚琴,因为没有调用精神与识能,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反而恢复了全部的识能与精神力,可他此刻却着实是不敢用。 因为这东西自己只能控制大概的走向,甚至在视线所及,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判断出没有外力影响,大致的落点。可是这招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无法控制下降。 对于身怀武功之人来说,也许下降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就算与地面来一个亲密的接触,以这种高度也不会当场摔死。可对于小风来说,这样做却无非等同于自杀,因为他不仅不会武功,就连身为魔法师的等级也十分之低。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怪叫声,却是忽然自天边响起。纵使雷雨不断,这声音却依旧清晰入耳。小风闻言间一愣,抬头之间,却见一只黑色怪鸟振翅而来,虽然在狂风暴雨之中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可却并未影响太多。 这怪鸟,正是万事通所养的那一只传信用的飞鸟。小风此时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此刻万事通会传信于自己,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有救,当即朝着怪鸟招手。 怪鸟飞至小风上空,盘旋了半息过后缓缓降下,直接丢给了小风一直竹筒。可不知为何,它看小风的眼神中,却带着一分狡黠,只是小风会看人的神情,却不会看兽的神情,自然没有注意。 “鸟兄,可否助我一抓之力?” 小风朝着怪鸟抱拳,而怪鸟却似乎听懂了一般,迅速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老树,又看了看小风。接着却不断在两者之间转换,看这一眼,又看那一眼,却只看的小风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747章 医心 眼见黑色怪鸟转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小风心中不详的预感亦在不断攀升,终至爆发之时,两字脱口而出:“住手!” “砰!!” 喊声虽大,却及不得风雨三分,而风雨虽大,却仍及不上这一声闷响。小风的手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却是停在了半空之中。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五官,肌肉微微抽搐,只因他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黑色怪鸟却是直接撞上了倒下的古树,小风实在不知它是什么心理,可却想起那日在客栈中,这蠢鸟也是见窗就撞。 眼见黑色大鸟撞的七荤八素,小风面上无奈,心中无语,却不知万事通如此心思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会养出这种蠢鸟。小风一时愣神,半息过后恢复正常,却是叹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这怪鸟虽然撞晕了过去,却呼吸平缓,虽然他不懂兽医,却也能想到这只蠢鸟只怕平日里没少撞墙。正如自己总是晕倒而对眩晕有了抗性,想必这只蠢鸟也应是深谙撞墙之道了。 “不知万兄为何此时发信,难道天机城一行有变么?” 心念至此,小风心中暗想的同时,却将眼前的困境完全放下,展现心性异于常人的一面。而对于怪鸟相助,小风本就没有报什么希望,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失望,当即打开竹筒,取出信笺来。 好在黑袍有挡雨之效,否则这信笺在如此大雨之下,恐怕还没等小风读完,便会被雨水浸坏。可当他看清此信内容之后,却是露出些意外的神情: “半日不见,不知百里兄的要事做的如何。四城五会联军已至天荡山脚下,无奈大雾不宜进军,故而安营扎寨。料想今夜内鬼必定有所行动,可惜未能与百里兄共襄盛举,望诸事皆毕,天机城茶楼再晤---万事通字。” 万事通每每使用飞鸟传信,所说信息皆都是情急之事,像是如今这般平淡,却不像是他的风格。虽然信中言明一些信息,可对于小风来说却有些无关紧要,这就更让他不解,因为他知道万事通并不是喜欢嘘寒问暖的人。 “莫非..万兄受制于人了?” 半息过后,小风得出这样一个猜想,以他的性格,若是反常的写下这种信笺,除了吃错药之外,便只有内藏玄机的可能。而他之所以要藏玄机,只怕只有这么一个理由最为可能。 念及此处,小风抬头看天,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回眸之间,却又见到摇摇欲坠的怪鸟,自己当真是没有猜错,它果然对于撞墙一道颇有经验,竟趁着自己分心的短短时间内,又完成了一次头撞古树。 “你..” 小风有些哭笑不得,决定这一次死死盯着怪鸟,待它醒来,一定要制止它这种作死的行为。然而当小风仔细打量之时,却发现这蠢鸟两次撞击的皆是同一处,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而这两次撞击之下,竟在古树残骸上硬生生撞出一个怪鸟形状的浅坑。念及此处,小风不禁怀疑,他这般喜欢撞墙,是不是受过万事通什么专门的训练,这才引以为常。 就在这时,怪鸟再一次苏醒,迅速摇了摇头扇动了两下翅膀,紧接着又要朝古树撞去,小风见状赶忙伸手阻拦,喊道: “你住手!” 黑色怪鸟似乎听得懂一些言语,却又不是很懂,否则它也不会将小风刚才的话理解成让它破坏掉树。此时怪鸟倒是真的停了下来,只是看向小风的鸟眸中,带着一分难以分辨的神色。 “我是说,你能不能像抓着竹筒一样,把我给抓出去?” 眼见怪鸟看向自己,小风这一次却是缓缓开口,一边说,一边哄小孩一般,拿着竹筒比量,手舞足蹈。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黑色怪鸟歪了歪头,安静的看着小风。 三息过后,小风叹息一声,心知这怪鸟恐怕是靠不住,与其让它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放它回去。心念一转间,手中白光闪现,拿起纸笔回了一封模棱两可的信放入竹筒,正是: “所托之事已有眉目,天机城再会。” 小风并不确定万事通的状况,而如果他真的受制于人,自己的这封回信,无疑就给了他发挥的空间。而若自己误判,也是无伤大雅,只因这信并未署名,更是没有言明谁托了谁的事。 “唉..算了,你走吧。” 小风无奈的将竹筒交给怪鸟,然而就在下一刻,怪鸟却是忽然一把抢过竹筒,随即振翅而起。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朝着天边飞去,留下原地欲哭无泪的小风,心道: “你这蠢鸟难不成是存心玩我?怎么这句话你就理解的这么快了?” 目送怪鸟离开,小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身前身后的两颗拦路古树之上。此刻自己已无琴可奏,若再席地而坐,便是浪费时间,同时也毫无意义。 因为如此荒山之下,小风并不奢望有什么人路过救自己一把。心念一转间,终是决定靠着自己的力量,尝试攀爬出去。 半个时辰过后,大雨已然变成细雨,而雷鸣已然不复。枯树林入口处,横倒的古树旁,黑袍小风的脸,正与地面亲密接触。适才他用尽了各种办法,以及各种借力手段,无奈这副身体太过孱弱。 终于,在丢了半条命的情况下爬上了古树。然而当他登上古树之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却是直接从古树上,朝着树林外的一侧栽了下去。 并不是因为他气空力尽,当真不堪到如此地步,而是因为那古树顶端光滑无比,小风不过松懈了一分,便直接从其上滑了下去。好在他滑落的方向是树林外,否则又要再重新来过。 可是他却着实摔了个半死,再加上之前去掉的半条命,直接摔成了重伤。可恼人的就是,他此刻不是摔晕,而是摔成了重伤,因而身体一时间无法移动,可自己却保有意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小风方才恢复了些许移动能力,此刻缓缓起身间,虽然黑袍之上没有半点污泥,可手与脸却足以让他看起来十分不堪。 “呃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小风重新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虽然感觉全身酸痛,却总算渡过了这一关。当即下意识的朝着四方打量而去,他可不希望自己刚出困笼,又入虎穴。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疑一声,随即朝着右手侧望去。却见地面之上有一道黑影,似是土堆一般矗立于此,大概有半人之高。心下疑惑,小风调转识能一扫,却意外的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土堆,而是一个人。 “难道...” 小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几步朝着那人走去。而来到对方身前之时,却发现此人正是之前那名身穿青白道袍的年轻道士。只是他此刻一身道袍,已然尽数被污泥沾染,哪里还有半点青白之色,倒显得破破烂烂。 而他此刻虽然已经停止颤抖,却依旧是一副蜷缩之态,与最初给小风的印象截然不同,倒像是... “是他?竟然是他。” 念及此处,小风脑海中终于浮现起一个完整的身影,而眼前之人这般破破烂烂的打扮,终于和那道身影吻合。正是昨夜木楼客栈之前,被店家赶出来的那名落魄小道士。 只是那日他的神态,却与今日初见时判若两人。小风心念一转间,抬头看了看天空,面上若有所思。而自己与他现在模样,却是五十步笑百步,故而小风也并没有嫌弃此刻宛如一只泥人的小道士。 “没事了,雷去了,雨停了,天也要晴了..” 小风并没有去动他,而是施展了识能传音,让这完整的一句话分为四段,响彻在小道士的脑海之中。当第二段说完之时,小道士微微抬了抬头,而第四段说完时小道士却是微微动了动身子。 此刻他的表现,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似乎正在试探那让他受到惊吓的东西,是否已经离去。 眼见小道士这般变化,小风已经确定,他其实不是怕雷和雨,而是怕阴天,或者说他是害怕黑暗。之所以怕雷,只是因为雷伴随着雨而来,而雨伴随着阴天与黑暗。 “你骗人。” 就在这时,小道士忽然轻声开口,这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唯诺。可随即,小风却是不顾这一地泥泞,席地而坐到了他的对面,与他保持两步距离,随意的道: “唉,你倒是说说我如何骗人了?” “明明还在下雨。” 小道士说话间,却是将头露了出来,可与小风截然相反的是,小道士的身上虽然满布泥土,可脸上却是干净的很。甚至因为之前的大雨,将他之前脸上的黑灰也尽数冲洗干净。 “唔..” 随着一声闷哼,小风抬眼看去,却见对方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忍俊不禁。小风心中无奈,可嘴上却是冷哼了一声,问道: “哼,咱们半斤八两。再说了,你堂堂一个高手,竟然怕黑,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小风话音落定,面上神色自然,暗中却在关注对方的神情变化。只见小道士先是朝下看了一眼,而后却并没有什么应激反应,这让小风知道此招可行。而这时,小道士却是轻声开口道: “我倒不觉得这会被人笑话,你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么?” “嗯..有,蜘蛛。” 小风没有隐瞒,稍作思考之后,开口说出答案。而下一秒,小道士却是抿了抿嘴问道: “那我该笑你么?” “不该,因为我们半斤八两。” 话音落定,小风缓缓起身,因为他已经发现小道士说话的声音,从方才见到他的极轻,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而一个人在某种特定的时候,说话质量直接反映了他的底气和内心。 “起来吧,地上凉。” 小风开口间,不着痕迹的又退远了一步,只因他发现了一件事,也许是一个秘密,却不该在此刻揭晓的秘密。小道士愣了愣,随即也站起身来,而还未等他开口,小风却是抢先一步道: “我想起你是谁了,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风并没有直接问,或者说他其实对于对方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却只是因为既然自己帮了他,不妨就尽力帮到底。但凡从内心恐惧一物,则必然有物外的内因所在,这种内因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 可小风却知道此刻的小道士,缺少的正是底气。或者说,是在黑暗中,恐惧发作时的底气。难得他因为自己的识能传音,而与自己交谈时较为正常,故而此刻就是要他习惯这种自然,虽无法根治,却多少有些作用。 然而,小风话音落定,却见小道士张了张嘴,却迟疑了一瞬,而后轻声道: “凌云,日月凌空的凌。” “哈,原来是凌云子道长,在下白飞,有礼了。” 小风断定此人绝非天外客,而他这个名字也绝不是他的真名。因而小风也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而是借了白飞的名字,倒是希望有生之年再见,他不会怪罪自己。 “我..” 凌云闻言,又是欲言又止,小风面上装作没有察觉,心中却觉得对方有趣。身为一个道士却怕阴天打雷,身为一个高手却有如此缺点,明明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可说起谎来却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 然而正当小风见对方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心想自己是时候离去之时,却听对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自己不好回答的问题: “方才的琴声,是你所奏吧?” 第748章 意外之获 “嗯?” 小风闻声驻足,只在一瞬之间,而后便反应过来,口中轻疑一声,脚步再启。对于这个问题,自己回答与否无关对方心中定数,何况对方的心病与这个问题的答案无关。 凌云道士如今的神色已然恢复镇定,虽远不及青天白日之时那般高人之相,却也不再给人一种孱弱之感。 大雨过后,道路泥泞至极,小风不会武功,因而走起路来并不轻松。如今三息的功夫,却只走出十几步的距离,让人远远望去,倒有一种以退为进之嫌。 小风自然不会去管旁人如何想,一心前行之余,因行程太慢,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看着前方悬崖之外,一时间若有所思,脚步更缓。 “等一下。” 就在这时,年轻道士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小风再一次驻足,却不是因为好奇对方要说什么,而是肉眼之中,发现了前方悬崖之处,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景象。 大雨已然不复,小雨倏然而至,然而小风视线尽头,断崖之外,黑云之间,却有一些异样。雨水本应是直线下落,可在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下,却见雨水下落之间偶有断层,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一般。 若是晴天白云,光线折射倒也说的过去,可如今光线暗淡,加之位置推算,小风可以确定自己的角度看到的异状,绝不是出自于光线折射。 可是这异象之处,却在半空之中,纵使那里真的有什么异样,自己却也无法亲身尝试。念及此处,小风心中无奈,决定暂时记住此地,他日将秋月无边叫来,以他的轻功,应该可以尝试一二。 说不定这处悬崖之上另有玄机,到时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正当小风回过神来,却听到年轻道士求助的声音,而他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却是侧身看向对方,投去询问的眼神。 “想请你..帮我引开那个人,我现在的模样,不能被他看到。” 年轻道士说这句话时,声音又显得有些没有底气,小风闻言心中无奈。面上虽然表现的漠不关心,可心底却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因自己要下山,估计本来就会经过那个人,想要不惹他注意,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而至于小道士口中说的那个“他”,两人自当是心照不宣,正是小风印象中的那名绑匪仁兄。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名绑匪仁兄离去已经多时,却只因年轻道士的一句话,便风雨无阻,一直等到现在仍旧未上山看过一眼。 “哦?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小风的话让年轻道士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小风见状面上依旧冷漠,可心中却是拿不准对方又将这话理解成了什么。 当一个人帮助一个陌生人时,不求回报固然是好,可对于对方来说,却或多或少会被对方记住一些。而如果恰好对方又是一个重视人情之人,那么这种心灵羁绊,却会远远大于所求的回报。 小风对年轻道士只是好奇,同时动了恻隐之心,却并不想与他深交。因此才开口,说了这样一句看似不近人情的话,却是杜绝彼此羁绊的最好方式。 然而数息已过,年轻道士却仍旧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小风不知他究竟脑补了什么,心中暗叹一声,而后接着开口道: “不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如何?” 年轻道士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微皱的眉头松弛下来,而袖中紧握的拳也松了下来。小风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加无奈,知道他果然是想岔了什么,当即开口道: “我最喜收集奇人趣事,方才林中你所施展的绝学,想必你是不会说的。那么,就告知我你师承何门何派,如何?” 见年轻道士面上出现一丝意外的神情,小风却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对于对方来说,太简单了些。心念一转间,补充道: “既然是等价交换,那么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必须说实话。如果你胡乱诌出一个假的门派,那你所求之事我定是不会做的,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样。” “啊?” 不得不说,年轻道士几乎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小风这一句话入耳,对方顿时失口。看着年轻道士这幅模样,小风却有一种在心智上欺负小孩子的错觉,转过头不再看他,接着问道: “怎么样?我时间可不多。” 说罢,小风抬步欲走,却在心中做好打算,就算对方不说,自己途径山腰时也会帮他一把。毕竟无论是他现在这幅落魄的模样,还是他有八成可能是女扮男装的事实,都与青天白日下的那个青白道袍的道士截然不同。 待小风走出五步,年轻道士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在说话前深吸一了口气,开口间声音已自然了许多: “我是龙虎山弟子,之前所用的功法是...” “等等!” 未及对方将话说完,小风却是打断了对方的问题,只因他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龙虎山弟子。虽然小风对于这个江湖知之甚少,却记得道沓下山之时曾说起此事,这龙虎山虽人数稀少,却也是正道栋梁。 可龙虎山是不是正道栋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门派乃是正一天师道,习礼之中是有登坛作法的。虽然所谓的登坛作法不过是一个形式,可没准他的身上,却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身上应该有磷粉吧?” 小风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面上难得出现一抹笑容。年轻道士听在耳中愣了愣神,随即却仿若是想到了小风所想一般,不禁掩嘴一笑,动作十分轻灵自然。 如此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小风确定这人必定是女扮男装。而对方有如此下意识的动作,却也同时说明对方对自己真的毫无防备,这却让小风欺负小朋友的错觉加重了一些。 “你不会是将我们龙虎山当做那些江湖道士了吧?” 年轻道士的话一出口,小风便知道她的言下之意。闻言间,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只觉得一阵尴尬,干咳了两声道: “额..青山不改绿水..唉,后会有期。” 说罢,快步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可又走了没有几步的距离,却听身后的年轻道士喊道: “等等!” 话音入耳,小风的脚步却并未停下,只因他觉得自己应该快些离开。因为不知为何,在这名道士附近,自己的心境总是变的有些异样,行事风格大异于往昔。 然而随着身后一阵劲风吹起,年轻道士的身影却是出现在小风身侧。小风在泥泞之中奋力前行,而年轻道士却在同样的泥泞之中背着双手,信步倒退。 两人虽然都在移动,可是却相对静止,小风心中的无奈与无语正在不断累积。可年轻道士却就是这样安静看着,迟迟不开口说话,两相僵持之下,小风终于在走出五十步距离之后,再次驻足。 或许是因为心境已乱,又或者是察觉对方心境已经恢复正常,暂时不再因为阴天而恐惧。开口间再没有顾忌,是否该在此时道明对方身上的秘密: “姑娘,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然而小风的话,却并没有产生他意识到后,脑海中预想的结果。年轻道士听到这句话后,丝毫没有意外和惊讶,只是手中白光一闪,随即出现一只大木盒,接着低声道: “可我觉得好玩儿,所以就买了一点..” 虽然她的话也十分具有跳跃性,可小风却是眉头一挑,伸手接过木盒。无需查看,他也知道这装的到底是什么,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了几分,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那你所托之事,白某一定办妥。只是不知,事成之后,要如何通知你呢?” 小风这句话,说的可谓真真切切,只因这意外所得,解决了自己火种的问题,接下来就只剩下找一处石料店,精进一下雕刻术了。 然而小风的后半句话,却让年轻道士有些愣神,显然是她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小风见状,却因此刻心中大石放下一半,并没有因为这个不靠谱的“雇主”而有什么负面情绪,出声问道: “你们龙虎山没有什么信箭或者传讯手段之类的么?” 可这话刚一问出口,小风却是发现了不妥之处。自己毕竟是一个外人,就算人家真的有这种手段,那也是门派中的秘密,怎能给自己知道。 然而正当小风思索新的办法之时,年轻道士却又展现出她毫无江湖经验的一面,竟是从怀中掏出一枚看似竹筒的东西递给小风,而后开口道: “这个大概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我只有一个。” 小风接过这枚物件,手中白光一闪收入天外客的储物袋。抬眼看向年轻道士这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小风心中那种欺负的小孩子的感觉已经不再是错觉,此时一刻也不想多留。 “嗯,你放心,我既然拿了你的东西,自然会办该做之事。那..哈..” 话至末尾,小风本想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可这话想想还是没有必要,今日一别,江湖之大也许不会再见。而对方这一个江湖人,并非是天外客,这再见的可能就更是微乎其微。 说罢,小风再度踏上下山之路,年轻道士却是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久久之后,身形一闪,又回到了悬崖之处,朝着山下望去,只是不多时后,额头上又出现了几滴水珠,却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一路自山顶而下,起初道路泥泞,山势陡峭,小风出于安全的考虑速度极慢。而这时间却已久到让他习惯了这种泥泞,速度缓缓加快,加上山路逐渐平缓,终于恢复到了正常人赶路的速度。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天上的小雨也已停歇,乌云正缓缓退散,一缕日光破云而下,映得周围花草生机盎然。只是让小风奇怪的是,自己一路走来,可却迟迟不见那名绑匪仁兄的身影。 看这山路走势,自己所行的这条路,应该是前山唯一的下山之路才是。而站在那绑匪仁兄的立场,见到自己活生生的走下来,多少也会好奇上前一番,不该任由自己离去才是。 “嗯?” 就在这时,小风口中轻疑一声,只因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人影矗立于路中央。心中的一丝不解,此刻终于烟消云散,暗道这绑匪仁兄果然来了。 上前十几步后,小风看清了那人的背影,当即更加确定,这就是当初绑自己上山之人。只是他此刻好似等待已久一般,一身衣裳早已湿透,却宛如一座象征着守望的雕塑,立在道路中央,一动不动。 自己的任务是引开他,而不是送死,这一点小风十分明白。而以对方的武功,想要追上自己,却也十分轻易。因此想要引开对方,自然需要智取。 而这一点想来也并不困难,只因对方傻傻的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足以看出此人的变通能力很差,也许这便是自己的突破口。可就在小风靠近绑匪仁兄十步之内时,却发现了对方有些异样。 正常人在淋雨之时,身体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呼吸上的起伏,就算是身负内功之人,身体也无法避免细微的起伏。可是眼前的绑匪仁兄,却真的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就连身体的微微起伏也是没有。 “难道..” 小风心中生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这绑匪仁兄迟迟不回,不是因为他耿直,而是因为他回不了。当即绕到了绑匪仁兄的身前,却见对方果然双目闭合。 小风见状,伸手朝着对方的鼻息探去。虽然对方没有呼吸的起伏,可若尚有鼻息,那便并非身陨。然而正当小风的手,即将触及绑匪仁兄之时,这雕塑一般的人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充血,状若癫狂... 第749章 雨过天晴 “嗯?” 小风见状口中轻疑一声,与此同时心念急转,当下立判,右手一扬磷粉已出。然而就当要凝聚火环于身前之时,却发现眼前之人虽双目充血,却终究只是充血而已,无论神色如何癫狂,身体却是未动一分一毫。 小风眉头微皱,只因眼前人双眼充血的神态,自己曾于少室山下见过类似之人。只是那人发狂之后,功力明显有所增强,行动更是迅捷无比,丝毫不像眼前之人一般木讷。 然而正当小风细思之时,眼前之人竟是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虚弱,却并无狰狞之意: “是..是你?你怎么下来了?难道..难道你和那个人是同路的?” 小风并未回答,而是调转识能将此人彻底扫了一遍,却未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丝毫爆窜的气息。稍作迟疑后,小风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却是嘴角微微带起一抹弧度,心中暗喜。 此刻四下无人,而绑匪仁兄又无法动弹,小风却是不似以往一般注意自己的神色变化。可如今这番作态,却是让面前的绑匪仁兄越发不安,心中不断忐忑,终是急促的问道: “你们把他怎么了?把他如何了?!” 话至末尾,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小风看在眼中,嘴角弧度更甚,却笑得对方心中七上八下,心中暗想:“难道这人真的和之前的人是一伙的,小师伯难道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可小师伯的武功怎可能会败?” 小风不知对方心中是如何想的,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而自己也没有向对方解释的打算。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将此人带离此地,待距离足够远后,便使用之前小道士给自己的机关,如此便可功成身退。 而兴许是方才这绑匪仁兄独自淋雨淋了太久,加之经脉受阻又四下无人,这才变成如今这幅惨状。可当下心中七上八下,情绪激动之下,竟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一句比一句大声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告诉你,你别碰我!” 小风闻声停住了伸出去的右手,看了这绑匪仁兄一眼。却不知这么一个壮实的汉子,为何会说出这种台词。而眼前这个人,小风自信绝不会看走眼,他绝对只是他,而不可能是她。 抬手间,小风一把抓住对方,而后便要如当初他抗麻袋一般抗自己,来一个情景再现。小风的手刚刚触及他的肩膀,他嘴里的言语却是陡然一变,如地痞流氓一般,什么难听他便骂什么。 小风眉头微皱,却无奈自己并不会武功,自然也无法点他哑穴。何况这绑匪仁兄的武功远高于那日少室山下所遇之人,因而绝不是自己胡乱用手指戳几下筋缩穴便可让他全身无法动弹的。 加上他不知是被什么人制住于此,万一自己乱点一通,反倒阴差阳错的帮他解了穴,到时恐怕悲哀的就是自己。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起初小风还以为这人也是龙虎山之人,如今却是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小风不知是因为他的言语不胜其烦,还是他实在过重,自己力所不能及,只走了几步,便将此人放在了原地。 “好,我不碰你,你可以闭嘴了。” 小风将对方放下,见对方刚要开口,却是抢先一步打断。而这绑匪仁兄兴许是骂累了,也真的闭口不言,只是恶狠狠的看着小风,若眼神可以杀人,小风此刻已死上不知多少次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原本因为对方的污言秽语而沉下来的脸,如今却又升起一抹笑容,只是这一次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半息过后,双手负于身后,作一副大反派的模样,开口道: “你要明白,如今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上,我今日是一定要带走你的。只是,你确定不要我碰你?” 绑匪仁兄此刻怒极,可却也有丝毫理智,他瞬间便听出了这话中的矛盾。既然对方要带走自己,又如何做到不碰自己,却是让他真的有些好奇,可嘴上却仍旧喊道: “恶贼!当时我就该将你丢下悬崖!如今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绑匪仁兄这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小风一阵无奈摇头,心道:“难道这就是武林正道的通病?方才怎么不见你有这种气骨,若不是我受人所托,一定将你留在荒山喂野兽。” 对于江湖客,自青山一役之后,小风虽然面上不说,可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心结。如今这江湖客又对自己骂骂咧咧,小风虽然碍于承诺不会要他性命,可却也将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 心念一转之间,缓缓朝着对方抬起右手,而后冷声问道: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若此刻乖乖认命,我还能放你一马。” 然而在说话的同时,小风已是运转精神力,与周围的狂风取得了联系。此刻大雨不复,加之自己又在半山腰而非山顶,故而这里的风力大不如山顶。 可是却也因为这个原因,同样的招数却也是不同的消耗。原本需要自己透支精神力放才能施展两次的一招,如今却是在多重因素之下,要简单太多。 心念一转,周围狂风顿时变成了轻风,然而如此变化,却不是此刻心神意乱的绑匪仁兄所能注意到的。 “狗贼,放马..” 绑匪仁兄见对方对着自己探出虚掌,心中自然不会如表面一般镇定。可此时此刻,身为武林正道的,嘴上却不愿输了半分,就算是死,也要不辱没了他心中正道的气骨。 “呃啊!” 随着一声大呼响起,原本逐渐微弱的轻风,却忽然自一点爆发而开,一阵呼啸之声瞬间便盖过了这一声大呼。小风一掌收回,却看向如皮球一般,被风球爆裂产生的风强扫飞而出的绑匪仁兄,其距离与速度,皆不弱于轻功高手。 而小风所用的,正是之前临危之时,所悟到的风球之术,只是这终究是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不受魔法之力加成。与人交手,可能作用微乎其微,可是此刻用来扔人却是恰到好处。 小风早在出手之时,已然算好了对方的落点,而以如此角度将对方轰出,实际高度并不足一丈。如此高度,绝对摔不死一个身负内功的好手,何况他不是天外客,而是一名江湖人。 “砰!” 随着远方一声闷响,小风终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同时快步朝着远方追去。不多时,小风便来到了绑匪仁兄身旁,将他扶起之后,重新放回了路边,见他满脸泥泞,却呼吸平缓,似乎并未受伤。 暗叹一声“你果然是皮糙肉厚,没有让我失望”之后,再度当着他的面抬起右手,冷声问道: “怎么样?你确定不要我碰你么?” “恶..” 一字出口,小风再度出手,如法炮制,又是一道风球轰出。而有了上一次的实验,这一次出手之间速度更快,距离更远,而落点也完美规避了一切可能伤到此人的位置,比如一些石子突起,或是带有木刺之所。 “如何?”“怎样?”“可还满意?” 不知重复了多久,绑匪仁兄始终开口时,皆是喊出一个“恶”音。而小风实在不想再听对方逞口舌之利,见对方如此顽强,而自己这种手段也确实伤不到他之后,早就没了停手的打算。 所以问题的本身,就是为了出他当时绑走自己的气,根本没有考虑到,绑匪仁兄可能后来想说的不是“恶贼”而是一些其余别的什么。 荒山山道之上,狂风不断重复着平息与爆窜,而路中则不断响起痛呼与落地的闷响声。小风在这一次毫无人道的“修炼”之后,已然将这本不存在的风球术掌握的十分精准。 而这毫无威力可言的风球术,对于其他的魔法师而言可能是鸡肋中的鸡肋,可对于他来说,在这东大陆却好过很多威力强大的魔法。 因为他明白,从此之后,自己除了用风刃术割人衣袖假装以指为剑,剑气伤人之外,又多了一项故弄玄虚的手段。那便是用这风球术配合一双手掌,将对方轰出却又不伤对方,可谓妙用实多。 可小风却同样也明白,这些手段不过是骗骗疑心之人,或者江湖草莽。若到了真需自己出手不可的地步,能够仰仗的还是自己的火焰魔法,因此阴火阵盘之事刻不容缓。 却是要暂时苦了这劫匪仁兄了... 夜尽终天明,风雨有尽时,荒山山顶,悬崖之上,如今已是晴空万里,断崖之下更有白雾缭绕,颇具意境。年轻道士原本的青白道袍,如今却因泥泞干涸,变得破破烂烂,甚至不如乞丐。 万里晴空之下,年轻道士已恢复最初的沉静如水,双眼已清澈无比。人虽未动,周身气息却缓缓流转,无形之间若湖泊镜面,却不知何时方会再有涟漪。 “已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年轻道士自言自语,可声音却已不再是最初的声音,如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稚嫩与灵动,若她此刻穿的不是这一身泥泞的道袍,而是裙摆衣带的话,样貌却至少也是中上之姿。 虽然这年轻道士的容貌说不上绝色,可是一身气息却是十分特别。世事多烦扰,风云易变幻,而身处此世之中,身负绝学、双眼澄澈、内心清明却又长得过去之人,也着实不多了。 “轰!!”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乍响,年轻道士缓缓转头,却见天边展露出一只青牛图案栩栩如生。虽然一闪而过,可她却明白,这便是自己的传信之物。 然而就在其脚步微抬,刚刚迈出半步,尚未踏实之际,却是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树林,半息过后,转身之间一步踏下,随即整个人竟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 只须臾之间,身形便没入白雾之中,消失不见... 然而与此同时,一处破庙之中,黑袍小风站在院落大门之处,负手而立。而他身后的地面上,则躺着依旧无法行动,且摔的七荤八素的绑匪仁兄。 小风此时将手中用完的机关收回,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地处偏僻,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而点穴之道,又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失效限制。 自己将身后之人放于此地,应该不会出现什么被补刀,然后自己背黑锅的剧情。终是脸上带起一抹笑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带着满满的磷粉,去进行下一步计划。 可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此地方圆十里内的武林人士,正朝着此地蜂拥而至... 第750章 信号 “你绑我一路,如今我摔你一路,咱们就算是扯平了。现在你到了该到的地方,而我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告辞。” 破庙大门之处,黑袍小风负手而立,背对此刻倒在破庙内草席上的绑匪。绑匪此刻看似七荤八素,可实际上却有几分思意识,听到小风的话后,顿时双目怒睁,却已经没了之前那般开口叫骂的气魄。 小风作为装晕的行家,单凭是能加持下的听觉,以对方的呼吸频率便知晓对方此刻并未彻底晕厥。见对方闻言间没有再度叫骂,小风脸上出现一抹笑容,而后却继续冷声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的穴道何时会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所担心之事并非发生。至于我离开之后,你是生是死,便皆与我无关了。” 说罢,小风便朝破庙之外走去,而因那名绑匪始终是面朝地面,因而他并未看到方才天空异象,否则他此刻必定不会如此镇定.. 踏出破庙,小风舒展了一下身体,虽说自己的黑袍足可防雨,却终究还是真真切切的淋了一场雨,难免会觉得不适。 然而这处破庙并非是他精心挑选的所在,只不过是运气所致,因此他也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同样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石匠。看了一眼地面上对自己怨恨的绑匪,小风无奈摇了摇头。 其双眼微微闭合,心念一转间,调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感知而去,三息过后,重新睁开双眼,却是叹息了一声。 “唉..果然这方法只适用于迷宫,对于择路而行实在...或许我该找个机会提升一下了..” 念及此处,小风决定不再停留,而是就此朝着前方的大路直行,至于到底能去往何处,那便全凭运气。而小风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可是他却明白自己毕竟是天外客,和江湖人不同,因此虽然会渴会饿,却不会渴死饿死。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寻常心,终于在路痴发作之下,被磨的有些郁闷。只因自己一路走来,别说是路上的行人,就连飞鸟走兽也是一个都没有遇到。 兴许是自己走的太慢,可且不说这里没有强风可供提取风元素,就算有,他也不会用轰飞那绑匪加快赶路的方法用在自己的身上。以那绑匪的武功,尚且被摔的七荤八素,若是自己恐怕没个两次,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嗯?” 就在小风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口中轻疑一声,只因他感知到前方被坡之后,似乎有几个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速度奇快无比。 身在江湖之中,遇到江湖人赶路不惜耗费内力而施展轻功,倒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而既然这个方向有人,那证明自己没有走错路,或许还能问路一二,所以小风欣然上前,却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前面有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被坡之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而随即这一行四人的速度便减缓下来,显然是停下了轻功。小风本来还在思考,如何让这些人停下来,如今倒是不用多此一举,脚步便加快了几分。 两息过后,四人出现在了小风的视线之中,然而小风抬眼一看,方才心中的几分欣然,却是消散了大半。虽说人不可貌相,可这句话却是对于观察者是普通人而言,这貌的范围,却不仅仅局限于容貌之上。 这四人长相虽然平庸,可是眉眼之间却带着一股戾气。特别是走在最前方,肩头扛着一柄大刀的光头男子,平庸的脸上一条刀疤却让他不再平庸,而显得有些狰狞。 面丑心善之人亦非没有,可如今这四人小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们不是易与之辈。可无奈如今已然照面,若自己刻意回避,反倒会被他们招惹。 “四位..” “等等!” 小风与光头男子的话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出口,而这四人中长得最像普通的一人,在听到小风没有说完的话时,却是明显一愣。再与光头男子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这人上前几步,开口间的语气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与不耐烦,可话却非如此: “这位朋友,不知道拦住我们有什么事啊?” 方才四人还是一副拦路的模样,如今却说是自己拦路,小风此刻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半息过后,却神色如旧的开口问道: “适才是想询问,这周围可有什么落脚之处,在下一路奔波,却是在这里迷了路啊。”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几分试探,说话的同时,小风摘下黑袍的帽子,露出一张沾染了许多泥土的脸。来人见状,赶忙后退了几步,生怕污了自己的衣服,回身看了一眼光头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而下一刻,一直面若寒霜的光头男子,却是变了一副脸色,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开口道: “啊,从这里往东,大概半里左右,有一处茶棚,你到了哪里,自然能够找到后面的路。” “多谢四位相助,他日有缘再见,定当请几位喝酒。” 小风虽不知对方心中具体在想什么,却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敌意与戒备,丝毫没有松懈。当即嘴上客气,一抱拳后,便要离去。而四人则是站在原地,目送小风朝着身后方走去。 可就在小风与光头男子错身而过之时,光头男子却是忽然一把朝着小风后肩抓去。小风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此时神色依旧,步履依旧,可手中却已无声无息间握上了一把磷粉。 若对方忽然对自己出手,即便是抓着自己发力,自己也能心念一转间施展抗拒火环,凝聚在肩头将对方的手震开,之后便可做一番文章脱困。可若是此刻便有所反应,他四人一哄而上,自己却有了不必要的危险。 “诶,等等!” 光头男子的手放在了小风的肩上,而小风却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转过身来问道: “不知这位仁兄还有什么事么?” 见小风神色自然,光头男子收回了手,一摸光头忽然说道: “哎呀,我方才想起来,那家茶棚的人,因为方才的大雨所以提前收摊了,朋友此去恐怕是要扑个空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风面带愁容,一副无奈的样子,可心中却是觉得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意思。他下一刻,只怕就是要忽悠自己与他同行了,可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在意呢? “朋友不必担心,东方半里处的茶棚虽然可能没人,但是再往前半里,便是一处村落。朋友到了那里,自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哈哈哈,如此甚好!不如几位朋友与我一同,到了那里我定请各位喝酒。” 小风不知为何对方并未如自己所料一般,但却有可能是给自己设的圈套。如若自己此刻表现的太过急着离开的话,也许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而小风同样吃准了这四人定然不会和自己同行,因为他们在遇到自己之前,赶路的速度奇快无比,自然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完成。而他们之所以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上心,只怕也是和这件大事有关,同时也因为自己这一身黑袍,确实不像好人。 “哈哈,喝酒就不必了,我们兄弟还有事要办。不过...” 听至此处,对方的话戛然而止,而小风心中却是暗道终于来了。只怕这些人真正的目的,就是与这不过之后的言语有关。可在听到对方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小风还是心中稍作迟疑。 而在这之前,见对方欲言又止,小风终是一抱拳,笑着道: “四位帮了我如此大的忙,有什么事需要在下的,但说无妨。” 之前那名看似长得最为寻常之人,闻言间哈哈一笑,而后装作随意一般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朋友,方才可有注意到天上的图案?” 此话一出,其余两名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此刻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小风却能感受到这两人周身有内息运转。只怕自己这个问题,若是答错一分,他们便会立即对自己出手。 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双刃剑,自己若回答没有看到,那他们定会认为天空如此大的图案,自己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如今这般言语定然是故意隐瞒。可若自己说自己看到了,却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而无论是哪一点,小风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方才所放的东西,绝对不是龙虎山弟子简单的传讯信号。可是那山上的小道士,小风却是绝对相信她不会坑害自己,那么唯一的皆是便是她也不清楚,或者是忘了这是什么东西。 “啊?你们也看到了?哈哈,我就说我肯定不是饿的眼花了,刚才还有个人骂我白痴,我看他才是白痴。” 此言的前半句一出口,小风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可当整句说完之后,四人眼中却齐齐闪过一抹意外,显然是惊讶有人赶在了自己前面。 “不知朋友方才说的那人,啊..就是那个白痴,朝哪个方向去了?” 小风眼见对方这一副极力掩盖焦急的模样,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所放之物并非凡品。可是却担心起,若自己真的指路,会不会害了那绑匪,虽然他绑了自己,但却罪不至死。因此小风才说了谎话,说方才见过一个白痴。 “额..那家伙好像是..朝着山去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方向,唉..” 说到这里,小风又是叹息一声。而这句话可谓说的是滴水不漏,倘若自己真的指出了确切的方向,落在寻常人耳中也许没有什么,可若眼前的四人真是心机深沉之辈,却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因为如若小风能够判断方位,又何来迷路之说? “啊,多谢朋友告知,那人怕是我们五弟,方才他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啊。” 光头男子身旁之人闻言,立即朝着小风抱拳致歉,而后回身看了周围几人一眼。而后小风顿时感觉周身寒意尽数散去,知道这些人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敌意。 再度错身而过间,光头男子四人运上了轻功,朝着前方奔去。小风依旧缓步前行,心中却是犹豫要不要回去,可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因他明白自己的速度,回去与否根本无法改变什么。正如自己离去时所说的那般,自己这一去之后,那绑匪的生死便与自己再无关系。可是小风却明白,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江湖人,而非是与自己一般的天外客.. 一息过后,小风恢复了平常心,继续朝着前方赶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东方是哪个方向,此刻只能沿着大路往前,死马当活马医。然而十息过后,那离去的四人,却驻足在离去之地不远处。 方才与小风搭话的那名男子,此刻方才开口问为首的光头道: “大哥,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咱们真的不杀掉那人么?” 可换来的,却是一句冷哼,与一句满带寒意的言语: “哼!白痴,那人面对你我四人的杀气,还能谈吐自若,会是普通人么?!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抢在正道赶来之前,杀了那名正在求救的大人物!” “谨遵法旨!” 第751章 送死的人 尘埃刚落,飞沙又来,小风与四人擦身而过,沿着前方大路漫步前行,一路之上却是没少遇到江湖人士。而这些人,大多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赶路之时或者策马狂奔,或者不惜内力全速施展轻功。 不过所幸这些人似乎更为心急,倒是没有什么人再如之前四人一般阻拦小风。更多的只是投来警惕的眼神,擦身而过时时刻准备动手,然而最终无事发生。 可小风却是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一路走来,若单以貌相看人,这一路上所遇的竟没有一个是正派弟子。同时小风也更加确定,自己所放之物必定不凡,可如今再想这些问题,一是多事,二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路上人马越来越多,又兴许是小风真的找对了路。他终是沿着人群涌来的方向而去,找到了之前四人所说的那座茶棚。 茶棚简陋无比,可在这荒山野岭,却也算是一处极好的休憩之所。茶棚之内,并不像之前四人所说那般冷清,虽然内中只零星坐着几人,却也终究还是有人的,既然有人,那自己便不虚此行。 “客官!要点什么?” 小风走近茶棚,店家立刻上前招呼,而其余的客人,虽说也是随身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可却明显不像自己一路之上遇到的那些人一般,对自己持有强烈的警惕心。 一个人若是知晓自己的本事,于事不求,量力而为,虽然可能会损失一些机会,却会少了很多麻烦。茶棚内的几人,只是看了小风这一身黑袍一眼,而后便各自品着自己的茶,聊着自己的天。 “客官?” 店家见小风并未回答,而有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一时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得再次出声提醒。而小风之所以有这种迟疑,却是因为他习惯性的观察了一遍在座的众人。 只因为他觉得方才发生之事,既然声响如此之大,为什么这些人还会在此安心品茶。却是一时间忘记,这个江湖之上并非人人多事,又或者有多事的本事。更多的是偏安一隅,武功一般的普通看客。 扫视之下,发现众人神色自若,皆不像是刻意埋伏在此。而在座众人之中,却有一人让小风看不仔细,这人身穿一身褐色衣裳,坐在茶棚的角落之中,看身形似乎有些佝偻,应该是一名老者。 不过既然对方并没有招惹自己,自己自当也没有去招惹对方的理由,只是暗自留意了几分。而后朝着店家一笑道: “店家,随便上点吃的,等下我还有事要问你。” 前半句小风说的大声,后半句则是压低了声音,同时朝着对方的手抓去。店家见状一愣,一时间不知是否要任由对方去抓,可还是因为好奇,加上他觉得小风这一身黑袍太过神秘,或许是个人物,因此最终没有反抗。 而当小风的手,抓住这年迈店家的手时,手心里却是多出了一枚金币,同时冲着店家笑了笑,并未说话。 这店家虽然只是茶棚的一名普通老人,可毕竟江湖经验充足,如今见小风这给钱的手法,便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而他也明白,这等下要问的事若是自己答得出,肯定还有好处。 “哎,客官稍等,茶和瓜子马上就来。” 见店家离去,小风将双手放在桌上,作等待之相。而这时茶棚中本就为数不多的眼睛,终于全都从他的身上离去。而与此同时,这些人交谈的声音也不再压抑,而是恢复到了原来的音量。 “客官要点什么?” 随着茶棚老人再一次出声,又有三名江湖人进入茶棚。小风倒是没有怪老掌柜只顾招呼其他客人,而似乎忘了自己,因为他并不是真的为了喝茶。 而那三名江湖人进入茶棚之后,开口交谈之时却是没有丝毫掩盖声音,左侧的一人大声道: “大哥,你说这些人来势汹汹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刚才天上那青牛图案么?” 坐在中间的人,接过茶棚店家递过来的茶壶,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而后转头看向左侧的男子,却也并未压低声音,开口间宛若事不关己,随意道: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信号,而是龙虎山的江湖求援信号。” “求援信号?大哥,如果龙虎山弟子能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那之前我怎么没见过这东西?” 坐在中间的大哥,拿起大碗倒了一碗茶,而后毫无品茶的风度一口豪饮而下,接着开口道: “诶,这青牛图案代表的是天师府,可不是寻常龙虎山弟子所能拥有的。况且,如果求救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弟子,又如何能够吸引如此多的人,去看热闹啊?” 男子最后的“看热闹”三字着重发音,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鄙夷之色。而其话音刚落,邻桌的一名江湖人却是忽然哈哈大笑,随即起身道: “这位朋友说的不错,方才的青牛图案,准确说,是龙虎山长老级别以上的人,才能使用的求援信号。” 此言一出,虽然在场众人也并非只有他一人猜到了这一点,可如今听人准确的说出来,却还是心中一惊。在座的众人,皆是江湖三流门派,或者无门无门的人士,对于江湖大派的长老级人物,多少心中抱着一些好奇与敬畏。 毕竟江湖大派长老亲传弟子的武功,就已经高过一些二三流门派的掌门,又何况是这些长老本身呢。而这话落入小风耳中,也是让他略微愣神。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也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那个几乎没有江湖经验的小道士,会是什么龙虎山长老一级的人物。可自己亲手放出去的信号,却真如这些人所说一般不虚。 只希望小道士和那个倒霉的绑匪仁兄能够躲过这一劫,可即便他们没有躲过身死于此,小风却也是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然而就在这时,茶棚角落,忽然传来一阵老者的剧烈咳嗽。他的存在,如若放在平日,绝不会被人在意,可如今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却不得不让人转移注意。 “咳咳咳..” 方才搭话之人看向茶棚角落的褐衣老者,而对方的咳嗽声却是越发剧烈。终是三息过后,这搭话之人忽然面色一寒,冷声问道: “怎么?臭老头儿,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然而此言一出,那三人中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一人,却是忽然抓紧了桌上的刀,冷眼看向如今这蛮不讲理的人。为首的老大见状,赶忙按住了对方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却是眉头微皱,密切注意着这名搭话之人的举动。 “没意见,没意见..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有趣啊。” 褐衣老者开口之间语速极为缓慢,一张枯黄的脸映入众人眼中,看上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当小风看清这老者的样貌之时,隐藏在黑袍之下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随即朝着之前口出不逊的人,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眼神。只因为这老者虽然看似风烛残年,可开口间却隐隐给人一种,事事在握的感觉。而他甚至丝毫没有在乎对方的言语,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呢喃。 小风断定这名老者,就算没有易容,也必定是一名高手。而他此刻虽然没有发作,可看这盛气凌人的男子如此作态,只怕等下便会有取死之道。 “有趣?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见!老东西,倚老卖老,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褐衣老者对于眼前的男子,视若罔闻,反而视线越过他,看向三人组中的老大,笑着开口,声音却十分沙哑,仿佛拉着风箱道:“哈哈哈,这看热闹三个字用的好,好啊。” 三人组的老大见状,虽然没有说什么,却还是冲着褐衣老者抱拳一礼。而如今被无视的男子,此时却是怒火更甚。他方才本是想和师伯一道,去前面碰碰运气,可是却被嫌弃武功低微。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同样也会追求自己的价值,获得相应的成就感。这跋扈的男子,正是想着来这茶棚,展现一下自己的见识不凡和高人之处,也算是弥补一下方才被师伯嫌弃的郁闷。 可一个人的行为对于自己而言也许并无对错之分,可在旁人看来,却是有所依评。而既然做出了行为,便必须承担应有的责任。 而就在这名男子积累怒气之时,褐衣老者继续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众人吃惊的话: “看热闹..唉,看热闹,却是不知道啊..这些人到底是去救人,还是去杀人的..” 老者开口之间,无形之中竟是运上了内力,他这一句话说的不仅茶棚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路上的行人也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而这么一句话,众人未必不心知肚明,可是却皆都心照不宣。只因为路上的行人中,不止有去救人的,也有去杀人的。而这些人原本的目的不同,本来应该是对手,现在却没有动手,而是齐齐朝着目标的地点赶去。 这正是因为彼此的心照不宣,皆都想着到了地点,在进行审时度势,判断得失。可如今老者这一句话,将这个矛盾直接说出,却让路上的行人个个驻足,特别是自诩江湖正道之人,此时进退两难。 因为他们要考虑自己的名声,如若今日被人点破,自己仍旧与这些邪魔两道的人同行而相安无事,是否会落人口实,又是否会给门派带来麻烦。 而他们之所以有这种顾虑,却还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同时这一路上的人,也几乎没有什么江湖大派,皆是一些小门小派。 “老匹夫,我看你是活腻了!” 就在这时,茶棚之外一名光着上身的肥硕男子踏步而来,手中一对板斧徐徐生风。可当其来到茶棚之时,却见右侧走来一名中年道士,这才驻足看向对方,一时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而之前那名跋扈的男子,此刻却是没了声响,不再开口寻死。 小风见状,心中虽然无奈,却明白今日的祸端八成会牵连自己。而看那名褐衣老者如今的反应,却也知道这些人还入不了他的眼,可却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挑起争端,难道是为了给什么人争取时间么? 可是即便如此,他所拦下的,也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若真的那边打了起来,也是无济于事才对。 然而就在这时,褐衣老者却是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随即在小风意外的眼神中,朝着他走了过来。而来至小风身前之时,周围人原本敌视老者的眼神,却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小风的身上。 与此同时,褐衣老者缓缓开口,可声音却是陡然一变,变得雄浑有力,笑着问道: “百里小友,你认为呢?” 四字入耳,加上这熟悉的气息,小风顿时无奈万分,知道自己被他拉下了水。而这个人,却是一个有理由这样做,却只是为了有趣的人。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起身看向茶棚外的众人,随即慢悠悠的道: “嗯,去救人..去杀人..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种人。” “哦?” 褐衣老者应声同时,佝偻的身躯缓缓站直,而脸上却产生了一阵诡异的波动。随即枯黄的面孔不复,出现的却是一张小风再熟悉不过的脸,而与此同时,小风亦阴阳顿挫道: “去送死的人。” 第752章 古怪(上) 小风的一句话显得有些突兀,话一出口,本就恶意十足的目光,顿时变得带了几分杀意。只是光天化日之下,虽说路上的一些自诩正道之人,也对两人的话极为反感,可是却也不会做出失了身份的事。 可虽有同路之人,却未必同心,正道中人此刻心中戒备随时准备开战,而三教九流之辈却是有人大骂出声道: “老的嫌命长,小的命太短,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话音落尽,可说话的人却并没有动。小风与褐衣老者对视一眼,却皆都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句话一般。半息过后,小风终是无奈摇了摇头,开口道: “前辈,许久未见,你又何必拉我下水呢?唉..” “诶,这可不是老夫拉你下水。刚才的话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可没有逼你搭话,小老弟,你说呢?” 前半句入耳,小风就知道对方这是在拿自己寻乐子,心中顿时更加无奈。而最后的一句“小老弟”,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愣。只因对方一向称自己为“百里小友”又或者是“道友”,这新的称谓倒是有些古怪。 然而正当小风失神瞬间,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却从茶棚内响起,而众人立即朝着说话的人看去,茶棚内的客人却皆是一愣,面上带着惊讶与意外的神情。 “人生在世,若不能给自己寻些乐子,未免活着太过无趣。特别是山林中的老人,闲暇之时,玩心自然也就重了些。” 说话间,茶棚的老店家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缓步朝着小风与褐衣老者走来。其样貌穿着并未有一丝改变,佝偻的身形亦没有像褐衣老者如今这般挺拔,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原本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生灵,可以任由恶人欺侮而无法自救。可如今,老者周身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明明面如枯槁,身似残烛,可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高手。” 小风不知如何评价这名老者,唯独可以确定的只有如今显而易见的一点。方才他进入茶棚之时,便用识能扫过了众人,虽然确定褐衣老者必定不凡,可却唯独落了这茶棚的老店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诸事之后虽有万般因果,可对于一人而言,却是再为简单不过之事。 方才的跋扈男子,此刻已然禁声,他虽然嚣张跋扈,却并非没有脑子,反而因为算是二流门派中的弟子,故而见识要比这些人远一些。 如今见到自己惹的几人,皆都是深藏不露,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可却知道自己必须镇定。而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无论今天能不能逃过这一劫,现在都不能第一个离开,否则第一个死的一定是自己。 然而江湖之广,有取死之道者不胜其数,而有取死之道又无逃生之智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这个江湖从来不缺少愣头青,也不缺少作死的人和送死的人。 “阁下深藏不露,如今龙虎山求援,不去援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声出同时,众人视线再度转移到了说话的中年道士身上,而路上的行人也都密切注意着这一方。看到说话之人一身道袍,路上三教九流之辈却是个个等着看一出好戏,而一同自诩正道之人,却是有人为他打气,也有人为他的耿直默哀。 褐衣老者闻言间,面上出现了一抹极富魅力的笑容,而小风见状,知道他这是动了杀心。因为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再入中原的极乐老祖。 而极乐老祖对朋友笑时,笑容可以说得上是比哭还难看,可一旦他脸上出现了这种笑容,越是笑的开心,就代表他越想杀人。 小风从来不自诩正道中人,而对眼前这些江湖人的性命,亦没有丝毫在意。在这些人与自己有所羁绊之前,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却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这便是自青山一役之后,小风的变化。 极乐老祖的笑容,让众人摸不清头脑,而原本的老店家,此时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小风顿时明白,这两人应该是交情不浅,否则他也不会知道极乐老祖这个习性。 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终是笑出声来,缓缓开口时,虽然面上神色和善,却给在场的明眼人一种阴森之感: “这位小友方才说了,去看热闹的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去救人的人,第二种是去杀人的人,而第三种是送死的人。你觉得,老夫是哪一种人啊?” “这锅我可不背啊。” 小风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小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用心留意每一个人的神情,如今已是确定,这里没有天外客,而全都是江湖人。 “哼哼哼哼..” 就在这时,给人如沐春风般错觉的老店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却带着几分阴寒之意。小风实在不知道这老者的笑点在哪里,看向极乐老祖,却见对方看向老店家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 而正当老者的冷笑声响彻三息仍未停止,而小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的时候,极乐老祖却也同时笑了起来。 “哈哈哈..” 极乐老祖的笑声与老店家截然不同,一者深邃冰寒,如九幽深渊的积水。一者却炽热如火,如夏日烈阳。然而就在极乐老祖的笑声响起的同时,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却自茶棚内外同时响起。 “呃啊!!” 小风转眼去看,却见茶棚内的众人,个个双手抱头,在地面之上不断翻滚。而茶棚外的众人,却是一手捂着头,而另一手拿着兵器互相砍去。 这些人砍杀起来,一刀一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仿佛的眼前的人,便是自己多年的仇恨,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不惜与之同归于尽,也要将之斩尽杀绝。 可是仔细看来,却发现这些茶棚外交手的人,虽然出手时毫无章法可言,可是交手的对象却有些讲究。比如衣着光鲜之人大多不会互相残杀,而三教九流之辈,亦会抱团取暖。 如若不是这些人的脚步凌乱不堪,出手之时宛如不会武功的疯子一般胡乱挥砍,再加上只一手进攻,而另一手抱头的话。恐怕后来的人,真的会将他们当成是正邪两道约定在此解决恩怨。 小风看着这些互相残杀的人,眼中却是异常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有天外客的地方,正常情况下交手不会见血。所以众人交手之间虽有死伤,却并不血腥,又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反而看着这两个愣愣看着彼此,嘴上只顾着傻笑,却不曾言语的老者,让小风觉得更为有趣一些。这两人虽然也是江湖人,同样也不是和自己一般的天外客,可是自己与极乐老祖却有交情,也算是朋友。 何况极乐老祖也救了自己不止一次,因而他的朋友,自己虽不能说算是朋友,却不会将他们也当成死物一般看待。 不得不说两位老人家的气力惊人,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两人相视而笑,整整持续了十五息的功夫。而伴随着两人的笑声,茶棚内外的惨嚎声却早已停歇。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老店家却像是憋气太久一般,剧烈的喘息起来。而极乐老祖虽然看似呼吸平稳,可小风却是发现他在停止大笑的那一瞬间,后退了半步。 “原来是在比拼内力,却不知哪个是要杀人,哪个又是在救人。” 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看破两人方才的作为。此刻识能一扫,便知茶棚内外的人,虽然皆已没了声响,可却并未死绝。当场身死的人,大多皆是茶棚外互相砍杀之人,而茶棚内唯有一人身死,却正是之前那名跋扈男子。 众人皆都是倒在茶棚的地面之上,唯独此人趴在桌面之上,却是口吐白沫,满脸尽是自己抓出的抓痕,死相极为恐怖。 小风面对这一地不知死活之人,心中却是沉静万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些人本来可以不用死,或者说这些的死因,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 而老店家稍作调息,呼吸重新恢复之时,却是看向小风,眼中隐藏着一丝惊讶。随即又看了看极乐老祖,这丝惊讶当即变成了郁闷。 小风同样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只是此刻心中虽有猜想,却毕竟只是猜想,终是没有开口。 “阿离啊,你小心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殁了,到时我可不给你收尸。” “你!” 极乐老祖的话,顿时让老店家的呼吸有急促了几分,显然方才只是强行压下内息紊乱。半晌过后,却是忽然叹息一声道: “极乐,你好啊,你可真好啊。” 这莫名其妙的话,加上极乐老祖对他莫名其妙的称谓,小风越发好奇两人的关系。只因为这老店家说最后这句话时,眼神一直在自己和极乐老祖的身上来回转移。 而两名老者说话间,小风完全觉得自己就是空气,不过他也乐得当好这个空气。茶棚内外躺着不下三十具不知死活的人,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小风却安然的坐在两名老者之前,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 然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像小风展现了什么叫与老友的心意相通,可同时却差点让小风喷出喝到嘴里的茶。只见极乐老祖忽然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一般,大喊一声道: “我靠!他不是我孙子!” 小风闻言间,虽然没有喷茶,可手一抖,却是将茶杯中的水溢出了大半。老店家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暴跳如雷的极乐老祖,却又说出了一句让小风哭笑不得的话: “哈哈哈,好好好,原来你也后继无人呐。”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面色一寒,随即话锋一转,冷声道: “你方才忽然大笑,我本以为你是要杀了这些人以绝后患。却不想,你竟然对我的朋友暗中下手。看来...” 言至此处,极乐老祖话音一顿,而老店家却是满脸笑容,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对方一句: “看来,当年的毁家灭族,并没有让你变的聪明,反倒糊涂了!” 老店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杀伐之意。原本看戏的小风,此刻却忽然感觉这两人不像是在进行着,彼此间特定的友谊方式。 心念一转,小风便欲取琴,然而却想起自己的古琴岳山已崩,而另一把琴若此刻拿出演奏,却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正当小风眉头微皱间,一个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名字起得实在是好。如今众叛亲离,倒真是应了这个离字!”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身形爆退,一瞬之间便已出现在茶棚之外。而与此同时,小风只听一声怒吼从老店家的口中传出,而随即茶棚之内,却是响起一阵剑鸣之声。 小风寻声一看,却见地面上原本散落的兵器,如今却皆都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缓缓自地面升起。随着老店家一步步踏出,如士兵列阵一般,朝着茶棚之外汇聚而去... 第753章 古怪(中) 锐利的玩笑,质变的友谊,前一刻分明故友重逢,这一刻彼此眼中却只剩下十足的杀意。小风始终觉得两人并非是要生死相搏,也许这只是两人特殊友谊的表达方式。 可是如今听了极乐老祖的诛心之语,见了这茶棚老者一手以气御兵之招,加之两人周身不断散发出的杀意,让小风不得不相信他们至少有一瞬间,是真心想要杀死对方的。 茶棚老者口中怒吼,然而脚步却踏出的极为缓慢,每踏出一步,地面上的兵器便飞起数把。待他踏出茶棚之时,半百兵器列阵在前,而老者此时双手一抬,诸多兵器顿时发出一声轻鸣,宛如待战勇士回应将军号令一般。 “唔..” 一声闷哼响起,小风眉头微皱,只因方才自己不过是想识能传音极乐老祖。可当他心神微动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烦闷之感,却忽然自心中涌起,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稍作调息,再动传音之念时,相似的感觉再度涌来,小风瞬间明白这并非巧合,而眼前两人的一战,只怕没这么简单。然而就在半百之兵不断嗡鸣,仿佛摩拳擦掌,待将令而出之际,极乐老祖嘲讽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看来亡家灭族之恨,不但没有让你进步,反而让你耽于安乐,退步了许多。你以为你真能退隐江湖,你以为你真能保护最后的温存,就凭这种糊弄后辈的把戏,你能保护的了谁呢?”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收回伸出的一臂,双手负于身后,随即却是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 笑声阵阵,却如无数钢针刺心,此时极乐老祖人未动,掌未出,却占尽上风,然而占尽上风的人,却明白自己的初衷,本就不是占尽上风。 “呃啊!!!” 笑至三息,茶棚外地面上躺着的数十人,此时尚有一息者皆口中发出一阵惨嚎。而后纷纷起身,却不再以手抱头,而是朝着最近的人,无差别的砍去。 动手之间状似疯魔,毫无章法可言,人人十攻无守,口中不断惨嚎。然而这嚎叫声却不似是吃痛,反而像是在宣泄着什么,因为这十几人相互砍杀之时,身体似乎并未因为中刀而有丝毫退缩。 两名老者遥遥对视,如两军将帅,而楚河汉界之上,乱军厮杀不断。可两人眼中却只有彼此,仿佛这惨嚎之声只是风声,而倒下的尸体不过残叶落地。 只是茶棚老人此刻已然怒极,抬起的双手正不断轻颤,而只需再一添一把火,这半百的刀兵将再无顾虑,蜂拥而出。而就在两息过后,场地之上厮杀的众人已剩下不足半数之时,这一把火终是来了。 “可还记得那一夜,你家族上下付之一炬,就是他们这样的惨状,就是这样的绝望。上官为刀俎,慕容为刍狗,你!甘心认命么?” 话音尽时,极乐老祖伸出一指,指向茶棚老者,随即一道劲风应声而起。然而就当劲风即将临近厮杀的众人之时,一阵破风之音骤然响起,随即只见流光百道,自茶棚之内纷飞而出。 百道流光席卷而来,大军过处寸草不生,漫天哀嚎之声戛然而止,在劲风疾吹之下,数十人怦然倒地。而这半百兵刃所化流光,却终是在这副人间地狱的图案之上,添了最后的一笔嫣红。 流光过境,瞬杀数十人后,未有丝毫停歇之势,仍旧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极乐老祖冲去。然而极乐老祖眼中所见,却与一旁小风所见截然不同。 小风虽有识能在身,却毕竟没有武学根基,而自身的速度与所见之物的速度相差巨大之时,所见所闻便皆是数道流光。极乐老祖看向迎面而来的兵器,眼中却满带轻蔑之色,双手负于身后缓步前行,却时刻注意着诸般兵器之后,那一双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怒目。 小风在一旁看到极乐老祖如此神态自若,却也不会为他担心什么,而此时此刻见了地面上这一副人间地狱般的图案,内心却是异常的平静。此刻表现出的心境,绝不像是一个生长在现代的天外客,倒像是一名久经杀伐的古人。 极乐老祖步步踏出,然而一步却比一步要快,三息过后身形爆窜而起,竟是迎着百道流光正面冲去。 “锵~” 就在无数兵器临身之际,随着一阵铁器碰撞之声响起,无数兵刃却在发出一声轻鸣之后纷纷落地。材质上等者,尚能保全自身,而材质平庸者,如今却是粉身碎骨,断成数截。 小风清楚的看到这些流光,并没有接触到极乐老祖的身体,而就在这些兵刃临身之时,一道黑色气罩忽然自他体内涌现而出。而这股黑气便如过境蝗虫一般,任这流光之军方才如何驰骋沙场,如今却皆都埋骨于此。 一招过后,极乐老祖身形停止,立身于茶棚十步之前,与浑身真气暴动的茶棚老者,仅有数步之隔。老者周身内力涌动,仿佛即将决堤的洪水,而他此刻看向眼前之人的眼中,却不单单是怒火,还有一丝悔意和数分不甘。 “如今的你,已经没有保护别人的资格,更加没有参加计划的能力。既然如此,你所珍视的一切,与其等别人来拿,倒不如由我亲自摧毁!”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背在身后的手,忽然翻掌而出,朝着对方面门直逼而去。然而茶棚老者,却仿佛因对方最后一句话而有所迟疑,面对这一掌毫无反应。 一旁的小风此刻虽无法传音,却并未受制于人。他体内没有一丝内力,所以对于音功之类,引发对手内力反噬的武功,可以说是绝对免疫。 然而极乐老祖的一掌事发突然,且不说小风不会武功,就算他会,如今这种距离也来不及出手。而他此刻通过只言片语,却也能多少猜到一些,极乐老祖想要的并不是对方身死,反而像是在逼对方出手。 而小风自知,自己对于这场战斗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施展一次抗拒火环,帮助一人抵挡一次致命的攻击。然而这种机会,却只有一次,也只能是一次,因此小风此刻眼见这一掌即将印在茶棚老者面门之上,却仍旧无所行动。 然而就在这时,极乐老祖掌势忽转,原本拍向面门的一掌,却是朝着地面轰去。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一道人手四五倍之大的巨大掌印,而地下的数枚碎石却是朝着茶棚老者迎了过去。 当即变化,更让小风确定极乐老祖并非是要杀死对方。因而自己的留手,就更加有这个必要。因为这两名高手对战,一人有所保留,而另一人未必有所保留,那么这保留的人自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若这保留之人是茶棚老者还则罢了,可此人偏偏是极乐老祖,因此小风不会去考虑对方究竟是否有这个留手的实力,他会去考虑的,就是将这一次机会,留在关键的一招。 数枚拳头般大小,不断旋转而出的碎石,朝着茶棚老者飞射而去。然而正当碎石临身之时,老者周身却也出现了如同方才极乐老祖的黑色气罩一般之物。 只是极乐老祖周身之外的黑色气劲,乃是护卫全身的气罩。可这老者在这一刻闪现而出的,却并非气罩,而是仿若凭空出现的天然屏障。 数枚石块碰撞数道屏障,一瞬之间石块却是轰然炸裂,化作齑粉散落一地。而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却发现茶棚老者的护身气劲,并没有因为危机解除而暂时消散,反而越发凝实,终成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墙壁。 小风见状双眼一凝,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记得会武功的朋友,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关于这个世界武功的言语。他还记得朋友对自己说过,习武之人无法以境界划分,因为出手交击之时变数太多,武功差者未必就杀不死武功高强之人。 可是一个人的综合实力虽然无法通过境界划分,可内力修为却有高低上下。然而即便是蓝级高手,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于己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会被赤级的江湖人杀死。 可是一旦内力修为达到紫级,即便自己想死,也只能死在蓝级高手的手中,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对方用交手的方式杀死。其根本原因,便在于这护身气劲之上。 蓝级高手,周身护身气罩是以内力凝结,随心而出,战时而发。然而到了紫级宗师,这种气劲却已不再是护身气罩,而是护体罡气。 如今,这名不见经传的茶棚老者,周身种种迹象表明,他只怕正是一名紫级宗师。而极乐老祖,小风却是知道,他因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而功力大减,如今只是蓝级高手。 然而极乐老祖一掌出尽,内力不及对手的他,此刻却是冷哼一声,尽展昔日邪派狂人之色,开口道: “念在以往情分,方才的一掌只是警告,今日你若没有能力,便带着你的遗憾,埋骨于此。你放心,我杀你之后,必定屠灭渔村,极乐阁主,言出必行!” 第754章 古怪(下) 言语过后,静默无声,两名老者对视之间,各自掌中运发内力。两人虽多年未见,然而对于彼此实力,却早已在一招之间心知肚明,再出手时皆知无需试探,唯有两字,正是极端。 两人身形未动,周身气劲却不断攀升,小风即便不会武功,却能感受到两人动手的决心。同时凝神戒备,一把磷粉随时准备扬出,而只能施展一次的魔法,亦随时准备用在关键之时。 然而就在小风以为,这关键之时即将到来之刻,茶棚老者口中却是忽然轻哼一声,随即原本运发的一招竟忽然转式。变内招为近身外招,朝着极乐老祖胸前气海攻去。 极乐老祖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老友心性,即便在神志浑浊之时,交手亦有智计。方才两人齐运内招,如今他忽然变式,正是以为自己笃定他要以最极端的方式交手。 而如今他这一手直击自己胸前气海,正是要阻断自己真气走向,让自己满运的内招,反倒成了害自己遭受反噬的一击。然而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伸出双手,两掌相对停于身前,而后双手交叉,翻掌间一道红色光芒聚于身前。 随着红光一闪,一道巨大十字凭空出现。茶棚老者双眼一凝,然而下一刻前冲之势骤停,翻掌之间竟与极乐老祖所用之招一般无二,而出手速度却要比他快上许多,正是极乐阁的内门武学“极星十字掌”。 极乐老祖眼见对方出手比自己还快,所用之招又是自己门中武学,然而心中却没有半点意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暗叹一声: “引星诀不愧镇国神功,只可惜你并未大成,如今虽然能在外招内招之间随意变幻,可每一次变幻之下,威力都将锐减三分。” 而在心中暗想的同时,极乐老祖面上却是一副轻蔑之色,开口道: “想借相同的招式比拼内力么,可如今的你,又能发挥几成威力呢?太天真了!” 话音方落,掌与掌之间,相同的招式,不同的两人。两道巨大红色十字空中碰撞瞬间,一股无形巨力席卷而开,招式虽然说不上绝学,可用的人不同,威力却也非同寻常。 茶棚之内的桌椅顿时被掀飞而起,而若非小风早已在两人动手之前,便十分自觉地找了一处角落安坐。此刻就算没有被这道道气劲波及,也会被掀飞的桌椅茶盏撞的七荤八素。 而此刻的小风,身在茶棚角落之中,心中虽然时刻不敢松懈,可面上却是神态自若。缓缓品着桌上早已凉去的茶,看着茶棚外的两名高手交手,宛如在欣赏一场好戏。 只是小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无论他坐在哪个方位,却始终都在茶棚之内。如若两人的哪一掌打偏,直接将这茶棚给轰塌,只怕以他魔法师孱弱的体质,是绝对会被坍塌而下的草棚压个半死的。 “轰!” 掌与掌交接,一声巨响传出,两道巨大十字轰然崩碎。然而极乐老祖的身形后退半步,茶棚老者却如风中飘叶,被直接轰飞而出。如此结果,大出小风意料之外。 极乐老祖一掌得手,然而他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一般,站稳身形的同时一踏地面,纵身而起。追着空中被轰飞而出的茶棚老者,便冲了过去。 然而正当小风思考是否要出手之时,他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极乐老祖的身形虽快,却远不如茶棚老者倒飞而出的速度,无论极乐老祖如何加速,却始终差之分毫。 追击之间,极乐老祖虽并未出掌,然而周身凌厉气劲却如万千刀剑一般,不断朝着茶棚老者轰击而去。而茶棚老者的护身罡气,却招架的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落地之时,一直倒飞而出,身体失衡一般的茶棚老者,却是在空中猛地一转身,随即便如一道轻若无骨的树叶一般,安然落地。 随即翻手一掌,却是正好搭在了极乐老祖追击的一掌之上。两人体内内力再度催发,而极乐老祖却是在运功的同时开口道: “如此拙劣的计策,又能...” “喝啊!” 未及极乐老祖将话说完,两人凌空相同的一掌,茶棚老者却又再度变招。本以内劲打入对方体内,行伤的一招,如今被他改换成震力,极乐老祖的话顿时被打断,整个人被震飞而出。 然而极乐老祖虽被震飞,却毫发无伤,空中稍稍调整身形,却并未等到自然落地,便在空中凌空借力,调整身形落了下来。只是他的面色有些难看,却不知到底是因为方才一招失利,还是自己被对方打断了言语。 而在极乐老祖落地瞬间,周身气息却是骤然变化,一股强烈的杀意自体内蜂拥而出。随即双眼一凝,手中白光一闪,一柄赤色弯刀赫然出现在手中。 刀身之上雕刻着古怪至极的图案,似是一对男女相拥而泣,却又像一只无名猛兽,饱饮刀上红纹如血。此刀一出,极乐老祖原本的杀意瞬间消散,然而小风却发现前一刻的杀意是尽数在人,可如今的杀意却被凝实在刀身之上。 如今极乐老祖虽然看似还与之前一般无二,可小风却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十分陌生,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不是人用了刀,而是刀御了人。 “你..练成了?” 茶棚老者首度开口,所说的言语却难掩惊讶之色。然而惊讶过后,得到的却是踏前的脚步,步步落下,却如死亡钟声,阎罗扣门。 “嗯?不对!” 老者口中轻呼一声,却已发现对手异样,前一刻因对方的话语而陷入的盛怒,此时却在无声无息间缓缓消散。可是老者心中,却是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自己猜测不错,那眼前人方才所说的话,就绝对不是空口白话。 然而就在老者分神瞬间,极乐老祖缓慢的脚步却骤然加速,踏地而起的同时,双手紧握刀柄,使出平淡无奇的一招。然而就是这简单至极,由上而下的一刀,却在气劲穿过刀身之后,散发出一阵血腥的气息,让人不禁作呕。 茶棚老者面对这平凡的一刀,却给出了前所未有的警觉,双掌齐运间,首度主动操控护身罡气,朝着那一刀的刀芒凝结而去。面对这一刀,老者下意识的决定,竟是十守无攻。 “哼哼哈哈哈!” 极乐老祖口中怪笑一声,劈下的刀再度抬起,而凌空的身形却不降反升。凌空借力间,身影已达数丈之处,随即引刀下劈,一道宏大的刀影自刀身而发,朝着茶棚老者从天降下。 方接一刀,茶棚老者已知对方实力,此刻又见一刀从天而降,当下立断抽身而退。然而就在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数丈之外时,宏大的刀影却是忽然延伸而出,落在了老者护身罡气之上。 刀落同时,地面尘沙飞溅而起,小风视线顿时受阻,念转之间顿时进入识能之境。却于此时,听闻一声如镜面破碎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好!” 一瞬犹豫,一息分神,全身识能此刻已尽数调转加持双目,身体行动的能力自然已经降到了最低。而此时虽然动念施法,可是扬起手中磷粉的速度,却是慢了半分。 抗拒火环并未如期而出,而小风的双眼,却已看清了沙尘漫天之下的战况,终是叹息一声。只因他看到沙尘之中,茶棚老者半跪在地,双掌仍旧保持着之前防御的姿势,可前一刻还凌空发招的极乐老祖,此时却已到了他身前。 只见极乐老祖双手握刀,而刀身虽被茶棚老者以双掌夹住,可刀身尽头,却已砍在了老者的肩头。刀身红润异常,其上图案,仿佛活了一般,正在疯狂吸食鲜血,以至于老者虽受一刀,却不见半点血渍。 “结..结束了..” 极乐老祖缓缓开口,却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而他握住刀柄的手亦在不断颤抖。却不知是因为在压制什么导致气息紊乱,还是因为他真的一刀砍了自己曾经的老友,此刻心境波荡。 然而漫天尘沙落定之时,半跪在地,双眼闭合和茶棚老者,却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忽然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双手忽然抓向刀刃。极乐老祖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可在这一瞬错愕之后,却是忽然双手紧握刀柄,不断颤抖。 小风看在眼中,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而自己的抗拒火环凝聚之时,只能格挡且强行击退对手,却无法对这已经砍在身上的一刀有任何助益,甚至还可能因为拔刀太过突然反倒出事。 外人眼中,只以为极乐老祖是见对手未死,此刻双手按刀,是要给对方致命一击,可是他自己却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终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如今对于这邪功,自己只有招式而无心法,终究还是无法驾驭。 此时他之所以双手不断颤抖,并非是因为心境波动,而是在运转内力,压制邪刀凶煞之意。否则自己的老友,恐怕今日就真的会死在自己刀下。 两名老者眼神交汇瞬间,半跪在地的茶棚老者,却是瞬间明白眼前的一切。而他当下立断,一手抓着刀刃,而另一手则是白光一闪,一枚紫色丹药入手同时,便朝着嘴边送去。 茶棚老者心知肚明,眼下老友已经压制不住邪功反噬,此刻唯一能自救和救他的办法,只能是让这邪刃脱手。而以自己的内力,若是出其不意,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可是如今,自己已然受伤,若不依靠外力破了此局,不但自己会死,老友也会被邪功反噬,从此成为一名杀人狂魔。 “住...住..” 极乐老祖的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他此刻能够想到压制邪功反噬的办法,却是百里小友的琴音。因为他第一个住字,其意是让老友住手,而第二个住字,却是想让小风助他。 只是小风与他可没有心意相通,何况就算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如今也无琴可用。而茶棚老者此刻拿着药丹的手,已然到了嘴边,却在服下之前忽然大喊道: “带我们去东方半里的渔村!” 丹药入口瞬间,极乐老祖手中的刀像是感受到了威胁一般剧烈颤动,而极乐老祖此刻的双手,却像是黏在了刀柄之上一般。他无法脱手,而他能做的,便是奋力压制这邪刀,抵抗它控制自己杀向老友。 一声入耳,小风顿时起身,此地四下无人,除了两名老者,只有自己这么一名活人。那么茶棚老者的话,必然是对自己说的,而此刻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 小风虽不懂武功,却看得出极乐老祖的前后变化,全都是在那柄红色弯刀出现之后。然而小风却不知这刀的确切信息,不敢贸然用抗拒火环震开两人,以免反倒乱了两人的计划,害了两人。 既然对方已有后路,小风此刻要做的,便是为两人善后。 “唔..” 血刀入体老者并非出声,鲜血蜂拥而出老者亦未出声,可这枚药丹入口之后,任是老者耐力如何之强,却终究闷哼出声。丹药入口,老者全身骨骼一阵作响,体内宛如刀剑割裂,更添烈火灼烧之痛。 然而老者半跪的身形却忽然站起,只是他此刻丝毫不顾及肩上的刀,反而松开了抓住刀身的手。离手瞬间,极乐老祖压力顿增,而血刀吸食鲜血的速度亦是陡然倍增。 可就在此时,小风双目之中,只见茶棚老者周身一阵凝实的紫光闪现而起,随即道道丝线般的白色气流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而起。 宏大气流爆窜之势,丝毫不亚于极乐老祖手中邪刀的杀伐之意,而白色气流所过之处,除了极乐老祖之外,皆瞬间被切割成数截。 只见茶棚老者双手各出两指,一手向天,一手指地,双手相对而引,周身爆窜的白色气流不断攀升。可却因全身气劲涌动,加速血液流动,肩头伤势越发加重,已触目惊心。 而待周身气息升无可升,已至穷尽之时,老者忽然双手齐翻,看似平淡的两指,朝着肩头夺命的血刀刀柄点去,同时沉声开口: “离合参商·斗转星移” 开口之间,两人周身爆窜的气流顿时凝固,周围的一切仿佛已然静止,疾吹的狂风如今轻柔无比,而落叶亦是落地有声。可当话音落定之际,原本在四周爆窜的气流,瞬间凝聚于两指所在之处,形成一枚无形光球,而后一道白色波纹自中心向外扩散而出。 当这一道波纹缓慢扩散至七丈之时,光球中心却忽然爆发出数百道波纹,宛如湖水之中沉入千钧巨石一般。而当百道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的同时,原本仿佛静止的一切瞬间恢复,狂风肆虐更甚从前。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脑海之中忽然一阵嗡鸣,而后只见白色光球忽然炸裂开来,空中落叶化为齑粉,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烁而起,几乎瞬间便吞没了场地中心的两人。 小风见状双眼一凝,手中磷粉扬起,心念一动间,却是对着自己释放了抗拒火环。实在没有想到,这方才失策慢了的一招,如今却能救自己一命。 随即小风便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之力,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当即抬手之间,将抗拒火环出现的方位精准调整在身前半步,同时毫不犹豫也毫无不顾及形象的趴在了地面之上。 然而就当这股巨力迎上抗拒火环出现瞬间,产生的那几乎绝对的防御时,小风头顶的茶棚却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瞬间便将他埋在其中... 第755章 不平路 伴随着一阵剧痛传来,小风纵使已然预判到了这种情况,可如今却仍旧没能完美规避。在茶棚崩塌的一瞬间,他便暂时失去了意识,因为痛觉已达承受上限,故而被强制切断了身体的控制权,意识回归无尽虚空等待。 小风自知尚有任务在身,因而并未选择暂时登出,而是选择在此等候,同时梳理起近日来发生的一些事,倒也不算太过无聊。而他明白,自己如果已然被砸死,那么此刻恐怕已经在医馆喝茶,如今虽被砸晕,却是最好的结果。 茶棚之外,遍地残骸,茶棚之内,一片废墟。两名高手交手之时,时间却在不断流逝。可两人交锋声势浩大,此地却再没有人前来,并非是因为这些人未卜相知免除死劫,而是早已入了黄泉。 茶棚大路两侧百丈之外,两队黑衣杀手拦路阻截,地面上躺着近百具身躯,穿着打扮皆是江湖人士。只是这些人比之茶棚前的人间炼狱,就要好上太多。 且不说这些人中,有一大部分人只是被击晕,而非身死。单单是那些身死的人,如今还能留有全尸,便比茶棚内外的江湖人要幸运太多。 两队黑衣杀手人数不多,然而矗立道中却以人墙割化出两道死亡之线,过线之人皆尽身死,无一例外。而这些黑衣杀手却好似机器一般,纵使眼前数十步外仍有拿着兵器时刻准备拼命的江湖人,却也不会主动出击灭口。 只是这些人皆是江湖人,而非是天外客,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便是结局。因此这些人虽然个个看起来充满斗志,可实际上却是人人自危,再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砰!” 不知过了多久,茶棚方向天空之上忽然散开一道响箭。两队黑衣杀手中的领头人几乎同时回头,再看了一眼天空之后,忽然对着前方用力一挥手。 原本不敢上前的江湖人士,眼见这些黑衣人有了动作,心中压抑的恐惧顿时爆发而出。此时此刻不但无人上前迎战,反而四散而逃,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用生命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慌张,却不是因为江湖武林无人,而是因为龙虎山求救信号发出已久,真正的高手早已前去。如今方才朝着信号的方向而去的人,大部分都是武功低下的江湖人,虽然自诩正邪两道,却终究只是自诩而已。 至于相反的方向朝着茶棚而来的人,却大部分是扑了一个空,又或者受了伤这才匆匆赶回之人。其中不乏一些大门派的弟子,只可惜这些人本就伤重,再加上黑衣杀手出其不意,因而他们便成了这第一批过线而死之人。 然而江湖人士四散而逃,黑衣杀手却丝毫没有追击的架势,反而在为首之人一挥手间,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的山林奔去。只是过了短短几息的功夫,一东一西两队黑衣杀手已尽数不见,留下的只有遍地躺着的不知死活之人。 与此同时,已经化作废墟的茶棚内外,寂静无声。原本的狂风早已停止,而落叶已尽数化作齑粉散落一地,与尸海融为一体。天空之上,忽然飞来一群乌鸦,在高空之上盘旋不去,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轻响,茶棚废墟草席之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臂。随即一道黑影缓缓自草席之中爬起,速度极为缓慢。 而现下虽是光天白日,可此时茶棚之外却有无数惨死之人沦为背景,远远望去,缓缓起身的一道黑影,便像是死人尸变一般,极为骇人。 好在因为东西百丈之外,尚有一片不知死活之人躺在路边,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查看,所以这一幕自然不会有人看到。而若真有因玩耍或胆大而来此的少年,看了眼前的一幕后,即便不会当场崩溃,怕是也会留下伴随一生的阴影。 “额..啊..” 黑影缓缓出声,仿若低语。缓缓朝着废墟外移动之时,身形不断左摇右摆,似乎一不留神,便会重新倒下,而再起身之时,已不知是何年何月。 “咳咳咳..” 随着一阵轻咳响起,方才证明这黑影并非是什么尸变的产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看此人如今身体摇摇欲坠的模样,只怕离死也已不远。 然而这人面对眼前的人间炼狱,却表现的极为淡漠,不知是因为太过虚弱以至于神志尚未完全恢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这道黑影来到茶棚之外,走到了地面上唯一一具完整的身躯之前时,却是一把将地面上的老者提了起来。随即既没有去背,也没有去抱,竟就这样宛如拖重物一般,将这名老者在地面上拖行。 且不说老者肩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单是一名健康的年轻人,被这黑影如此拖拽,只怕在脸与地面无数次亲密接触之下,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 可这黑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这样一直拖拽着老者,加上自身不断左摇右摆,若不是口中呼吸紊乱,伴随着阵阵轻咳,倒是与西方拖刀丧尸一般无二。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尚在无尽虚空之中梳理近日所得的小风,忽然得到了身体恢复的提示。一息过后,周围的空间顿时被光明充斥,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身体五感亦在缓缓恢复。 “嘶...” 又是一息过后,小风忽然感觉手臂一阵疼痛,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可或许是这一口冷气的缘故,让他的意识顿时清明了许多。猛然睁眼间,小风下意识的朝着周围望去,却是感觉手中一沉,随即前倾的身体顿时栽倒了下去。 “啊..” 一摔之下,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却让小风彻底清醒过来。口中痛呼一声,缓缓起身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并未心急起身,而是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此人面色铁青,嘴唇发白,一头白发蓬乱不堪,一身衣物多出磨损。肩头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已再溢不出半点血渍,原本就苍老的容貌,如今变得更加老迈,正是之前的茶棚老者。 “嗯?” 小风见状之间,轻疑一声,可随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类似于断片的这种情况,自从步入这江湖之后却不是第一次发生。再看向地面上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老者之时,小风干咳了两声,看了看方才一直抓着老者衣领的手,一时愣神。 若这老者是一名天外客,小风此刻必然自责不已,可换做一名江湖人,且与自己并无多深的羁绊。无论全息模拟的如何真实,自青山一役之后,小风却始终无法再对这些人一视同仁。 不过虽然心中并不在意对方的死活,可继续拖死狗一般拖人,小风却还是做不出来的。当即奋力将这老者背起,稍稍试了试对方的重量,眉头一皱,想起了绑匪仁兄。 然而且不说这里没有足够强的风力供自己提取风元素,就算是有,恐怕以老者现在的伤势,也会被自己摔死。心中虽是无奈,却仍旧背负前行,只是无奈魔法师的身体太过孱弱,背走十几步便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与老者交手的极乐老祖,小风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打消了回去查看的想法。只因他明白,无论回去的结果如何,自己都无法改变,只愿他,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华阳初上,如今已是日上三竿,而小风背着老者才只走了不到百丈的距离。不过小风因为这百丈的负重磨练,有了一种自己力量提升的错觉,前行时休息的频率越发变的缓慢,然而,这真的只是错觉.. 小风因为力量不足,强行背负老者前行,哪里还敢昂首挺胸。这一路之上大多的时间,都在低头专心看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残,到时自己化光消失,可就真的是某种意义上的一尸两命。 “快看!那边又来人来了!是那个方向的人!”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风将老者放下,抬头朝着前方望去。却见远方站着七名男子,皆作江湖人士打扮,只是这些人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鼻青脸肿,衣物多处破损。 小风见状只是一愣,随即迅速将黑袍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平庸的脸,即便自己身穿黑袍,对方远远看去,却也不再会觉得自己神秘莫测,具有威胁。 然而这一望之下,小风看清这几人的穿着打扮,以及交谈之间的片面举止,心中已经有了说辞。赶忙再度背上老者,朝着前方走去。 眼见黑袍小风背着一名老者走来,七人交谈的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然而他们自以为声音够低,却不知小风身负识能,听觉异于常人。因而他们的交谈声,尽数被小风收入耳中。 “他过来了!小心!” “小心什么?你是不是刚才吓傻了?你没看这人身后背着个人么。” “可是他一身黑衣,和刚才那些人...” “我看你真是被吓傻了,那些人会好心背人么?再说了,你好好看看他背的人。” 交谈至此,几人不再言语,兴许是因为主战的人失去了敌意,也兴许是因为小风距离他们已经够近。未及之前主战的人开口,那第二个人便上前一步,收刀入鞘抱拳道: “小兄弟,看你身后的老者受伤如此严重,难道你们方才遇到了那伙黑衣人?” 小风初听这个称呼,再看看眼前这看起来并不大的男子,心中一阵无语,面上却是一副警惕之色,后退了半步后低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 眼见小风一副戒备的模样,上前说话的男子迟疑一瞬,面上却出现一抹笑容道: “小兄弟不必慌张,你看我们这一身..唉,也是拜那些黑衣人所赐。” 男子说话间,小风始终戒备,然而眼神余光却暗自注意其他人的反应。见男子说出黑衣人之时,其余人或摩拳擦掌,或微微抿嘴,又或攥紧兵器,如此作态却不是装出来的。心中确定,这些人的确对他们口中的黑衣人心存怨恨。 而几乎一瞬之间,小风便想到,为什么之前茶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可却迟迟没有人过去查看,原来是有黑衣人作祟。那这些黑衣人,就算不是极乐老祖的人,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可是眼前这人看似是在关心自己,小风却不愿轻易相信,只怕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再度轻声开口道: “我如何相信你们不是一伙的?” 小风又退半步,眉头皱的更深,眼神朝着身侧望去,似是在寻找退路。如此一幕尽收眼前之人的眼中,而这一次,这人终于回身,将后背留给小风,冲着身后众人道: “兄弟们,你们先把兵器收起来吧,吓到这小兄弟了。” 在这名男子转身之时,小风调转识能笼罩此人全身,却未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一丝内力波动,心知他应该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正想开口,却见眼前之人再度转身,却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递了过来道: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虽然对这种伤势可能...唉,不过聊胜于无啊。” “多谢。” 小风接过药瓶,却没有对身后的老者使用。眼前男子看在眼内,知道小风还是没有相信他,却也并不在意。而就在这时,小风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那些人武功路数很怪,我师父受了重伤,不知..这附近是否...” “有!” 未及小风说完,这七人中始终坐在一块大石上的一名年轻男子忽然抢先开口。而当小风看向他时,他方才接着开口道:“从这里向东,不远处便有一处渔村,而且朋友你运气不错,那村落中有一名神医,应该能救这位前辈。” “啊,多谢告知!在下..” 小风闻言赶忙道谢,而这一声谢却不单单是佯装而出。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茶棚老者最后一招出手之前,会说让自己带他们两个来渔村,如今一想便已明了。 然而小风分神之间,却是没有注意到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在他方才说出身后老者身份之后,这七人中明显有一人眼中露出一道寒芒,可是小风却并未察觉。 而未及小风告辞,离他最近的那名看上去古道热肠的男子,却是抢先一步,朝着小风的肩膀伸手抓去,同时哈哈一笑开口道: “小兄弟不用客气,江湖儿女,自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你气息紊乱,似乎也是受伤不轻,这里距离渔村不远,我送你一道吧。” 此言入耳,面对对方抓来的一手,小风心中戒备尚存,可是此刻却只能表现出信任。待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之时,对方的话也同时说完,而后十分自然地便去接自己身后的老者。 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一切都像是古道热肠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小风直至见对方将老者背在身后,冲着自己爽朗一笑之时,也未曾在心中放下过一丝警觉。 “如此,就麻烦大哥了。” 言罢,小风跟着这名壮硕的男子朝着前方走去,余下六人并未跟随。而这名男子背着老者,却丝毫没有小风那般气喘吁吁,而他又似乎有意无意的应和小风的速度,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然而小风心中的警惕却挥之不去,面上虽与这名男子一边前行一边闲聊,可心中却始终再问自己一个问题。到底是眼前一切真如自己所料,这些人确实没有相信自己,时至如今还在做局。 亦或是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多心,别人的见义勇为,却被自己时刻戒备,只因自己早已不相信人性之美.. 第756章 执刀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使再为小心的人,也终究有松懈的一刻。而越是聪明的人,松懈时所犯的错误便越是致命与低级。小风心中存疑,一息分神,却因惯性思维忽略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身材壮硕的领头江湖客,带着小风沿着大陆朝渔村走去,而余下的六人则抱作一团,目送着两人离去。待两人彻底走远之后,之前坐在巨石上一言不发的那名男子,此时却忽然说了一句: “这人有问题。” “啊?他有问题?你不早说!” 同伴听闻此言,丝毫没有质疑他的话,却是立刻担心起与小风同行的领头人来。而这人也是一个急性子,说话之间未及对方回答,便要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却被另一名同伴拦住。 “等一下,他现在才说,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们先听听也无妨。” “可是...” “可是什么?你难道觉得他还对付不了一个内力尽失之人?” 此言一出,说话的人与石边的人对视一眼,而那名吵嚷着要追上两人的家伙也安静了下来。半息过后,石边的人方才低声开口道;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那人脚步虚浮,而气息虽然极力压制,却仍旧有紊乱的迹象。他与那名老者受伤不假,而且想必那人应该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导致内力全失。” “啊?内力尽失,怎么就有问题了?” 随着莽撞青年的声音响起,石边男子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同样一副好奇的模样,迟疑半息后接着开口道: “内力尽失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说那名老者是他师父。” “这..师徒俩死里逃生,一个受了刀伤一个受了内伤,挺合理的啊!” “唉...”石边男子闻言,先是叹息了一声,而后接着开口道:“你没注意到那老者的衣物么?他肩头的伤势虽然沉重,可那一身擦伤却像是新添的。料想只怕是在昏迷之后,被人...” 言至此处,男子没有继续往下说,而众人亦是沉默不语,终于一息过后,之前的莽撞青年猛然转身,朝着小风两人离去的方向,骂了一声: “败类!” 另一方,小风跟在壮硕男子身后,此刻身上的老者已经被对方接去,当即觉得神清气爽。只是虽然身体如释重负,可心中却始终不愿轻信,加上眼前的男子明显是在应和自己的速度,这原本不远的路途,却显得漫长了许多。 终是在心中不断犹豫之下,忍不住开口言语道: “在下白飞,还未请教大哥姓名。” 前方的男子闻言间,脚步移动的频率稍有变化,显然是被一路无言的小风如此突然的一句话吓了一跳。而在其恢复自然之后,爽朗一笑道: “哈哈,白兄弟不必客气,我叫林勇,江湖散人一个。” 小风再一次报了假名,而他却丝毫没有顾忌到,此刻正在黄沙城,疲于奔命的白飞本人的感受。 “原来是林兄,此番我师徒遭难,多亏遇到你们。否则以我现在的状况,实难想象该当如何。” 林勇闻言,这次脚步频率却无丝毫变化,开口间十分自然: “白兄弟不用放在心上。我家老爷子曾说过,行走江湖遇上能帮的,就大可帮上一帮。若是结了善缘,说不定哪一日你受了罪,也会有别的人来帮你。” “嗯,类似的话,家师也曾叮嘱,只是..我之前并未在意。总之,多谢林兄赐教了。” 小风并未选择去夸对方口中的老爷子,因为那样的话,下一句只怕就是要问一个不能问的问题。而正如这无形中的默契一般,林勇也同样没有问小风两人的身份,而是笑着开口道: “诶,谈不上赐教,如果白兄弟真的想谢我,不如以后碰上类似的事,也出手帮上几回。没准你帮的人深藏不露,又或者日后飞黄腾达,虽然他们可能不会记得你,却也算是积累下了江湖的资源。” “哈,当真受教了。” 小风闻言间抱拳一礼,诚心受教,可心中却有一瞬怀疑。只因眼前男子的这种话,实在不像是出自一名江湖人之口,反倒像是一名天外客。而自己与他的交情,似乎也没有好到,可以说这样的话的地步。 到底是眼前的男子真的大手大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还是自己真的多心了。 “对了林兄,不知你之前说的那名神医...治病救人,可有什么古怪的规矩?” 此言一出,林勇的脚步顿时为之一停,而后再迈步时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而他却是有一息的功夫没有开口,正当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思索之际,方才继续开口,只是有些明显的尴尬: “额..不瞒白兄弟,其实这渔村有神医之说,我也是听朋友提起。具体这神医什么性格,我却是不大清楚的。不过白兄弟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并不是每个身负绝艺之人,都一般的性情古怪。” 如果说前半句让小风暂时放下了戒心,那么后半句却让小风肯定了一件事。那便是这林勇绝对不是他口中说的什么江湖散人,要么他的家族很有背景,要么他的朋友中有一名足以潜移默化影响到他的天外客。 不过眼前之人如何,小风却并不在意,甚至他也不担心那名神医是否会救治茶棚老者。因为“带我们去东方临江渔村!”这句话,是老者亲口所说,那么他肯定与这神医有所交情。 只是让小风担心的是,若两者真有交情,自己与神医见了面,要如何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毕竟神医不是林勇这些人可比,若对方当真看不出老者肩头的刀伤,是绝顶高手所为,那对方估计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唉..希望真如林兄所说吧。” 小风叹息一声,不再开口,而林勇也没有搭话。只是正如他的六名同行之人评价的一般,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林勇,到底是真的性格大条,还是绵里藏针。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之上烈阳越发炙热,纵使小风的一身黑袍隔热能力极强,却仍旧让他从心底里觉得有些闷热。而背着老者的林勇,虽然有内力加持,这点负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仍旧免不了满头大汗。 “林哥,咱们快到了么?” “啊,就在前面了,你听到流水声了么?沿着河走,不远处就是了。” 一路之上,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而这个称谓也再度有了改变。只是小风这声“林哥”虽然叫的真切,可心中却依旧没有将眼前这人当做朋友。 然而虽不知林勇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他却是不再称呼小风为什么“小兄弟”“白兄弟”而是直接你我相称。 “我师父他..情况如何?” “你师父伤势严重,不过好在内功深厚,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危。来,咱们走快点儿,也就是十几息的事了。” 林勇说前半句话时,与小风的距离尚在十步之遥,然而当他将整句话说完之后,人已经冲出去三十余步。两人的距离,正在不断拉开,可是小风却并不担心他会加害老者。 无论小风一路上在怀疑什么,却也终究只是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而一路相处之下,他越发确定,对方就算真的对自己保有警惕,却一定不会去害茶棚老人,如此他将老者背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勇运使轻功,一路健步如飞,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十几息后,林勇站在了临江渔村之外,看着村中来来往往的村民,微微侧头开口道: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渔村,唉..闻名已久,自己却是第一次来。咱们先进去打听一下,神医那么出名,肯定知道的人不少。” 话音落定,三息过后仍旧没有回音,林勇愣了愣神,转身间脸上浮现起一抹尴尬。这才想起,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最后一段路,总是走的十分兴奋,竟一时忘了身后的人内力尽失。 然而半息过后,林勇再度转过身去,看向临江渔村,随即背着老者便朝村内走去,却是并没有等待小风前来。同时前行之间,面上的尴尬之色一扫而空,随即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前辈,一切谜团都要等你醒来再说,咱们先走一步吧。” 话音落定,继续朝着渔村之内走去。然而他却并未发现,自打自己踏入渔村的同时,原本来往的村民,便已经变得不再自然。虽然人人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手中之事,可当他走过之时,这些背后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尽是敌意。 小风目送对方离开,叹息一声,对方说的十几息,恐怕至少也是百多步。好在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竹林,而林中有一条平摊的小路,小风确信这条路正是通往渔村之路,倒是不必担心自己会再度路痴。 翠竹入眼,流水涤心,一时间小风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心境一阵平和之下,方才心中一直的犹豫,此刻彻底放下。走起路来,如闲庭信步一般惬意非常,人虽走在林间小路,心却在江水河流之边。 然而就在小风一路慢行,欣赏这难得的宁静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快让开!快让开啊!” 人未至,声先临,这江湖世界虽然全息模拟,视觉听觉却终究与外界有所不同。小风先闻传音而后转身,耳中方才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可一人一马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马惊了,快闪开!” 来人的喊声再度响起,可小风此时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中性的声音到底是男是女,宁静被打破的瞬间,心中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心念一转间,手中出现一把磷粉,随即朝着前方撒了出去。 前方疾驰而来的骏马,本就已经受惊,如今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磷火,顿时大惊,速度更快。而马上的人,原本焦急的神情却为之一愣,随即眉头一皱,眼中出现一抹犹豫之色。 小风并不知道,这骑马之人此刻心中想的,并不是怕他将自己的马伤了。而是在这一瞬之间迟疑,若是自己当即出手救下眼前这一个人,恐怕这受惊的马没了自己的制衡,便会冲进村子,到时伤人无数。 可若自己不出手,就算眼前之人是一名习武之人,如此大意的去强接这匹战马,恐怕也会受伤不轻。一人与一村孰轻孰重,这骑马之人心知肚明,可若让他就此牺牲眼前之人,却也于心不忍。 “哼!” 小风哪里知道对方的心思,此刻本就心烦意乱,又见此人方才大喊让路,此刻见自己不让,竟索性不管不顾。心中烦闷之感更甚,抬手间朝着前方冲来的骏马便是一握。 眼见小风凌空出手,纵马之人先是一愣,可随即却想到这马的凶悍之处,当即不再犹豫,一拍马背便要纵身而起。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马鸣之音忽然响起: “咴~!” 纵马之人经验不足,方才情急之下心思全在运转内力之上,却是没有注意到前方异样。如今闻声抬头,却只见到眼前一道红色光芒一闪而过,宛如一道燃烧的火墙,可随即便消失不见。 而下一刻自己身下的骏马,却像是撞在了坚硬无比的城门之上一般翻身而倒。 纵马之人已然高高跃起,原本准备出手救人的他,此刻于空中飘然降下,脸上却是一副愣神的表情,只因方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而这匹曾经撞飞一名镖头的骏马,此刻却吐着舌头,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哪里还有昔日半分英姿,此刻倒是像极了一头蠢驴。 小风自学会抗拒火环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用常规的方式施展。他原本皆是将火环出现的位置压缩至,自己预判到受到攻击的点面位置,利用一瞬火环的近乎绝对防御来故弄玄虚。 像是如今这般,用常规的方式施展抗拒火环,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而抗拒火环本身根本不具备什么攻击力,何况小风所用的磷粉产生的火焰,本身更是几乎没有伤害,在魔法加持之下,自然不会对那匹马有任何威胁。 而真正让那匹马如今七荤八素的,却并不是小风的魔法,而是那匹马自己的力道。这一撞之下,撞在了火焰壁障之上,魔法半身产生的击退之力与它撞墙所受的反震之力相比,可谓微乎其微。 小风做完一切,心情再度舒缓,抬头看向正飘然落下的纵马之人。而当他看清此人样貌之后,身体忽然向后退了半步,口中下意识的轻疑一声: “徒弟?” 而后再凝神看去之时,却发现此人并不是自己长安血夜时,唯独心中有愧,不愿相见的一人。可却也因为这番心思变化,让他彻底打消了教训一下纵马之人的念头,当即不等对方落地,便转身欲走。 可才走了两步,便听对方的声音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适时响起。而所言内容,也几乎与自己预料的一般无二,正是: “你就想这样离开么?” 第757章 临江渔村(上) 磷火随着魔法的施展,迅速消散一空,方才的一幕只是昙花一现。而小风此时却丝毫没有顾忌暴露什么,同时也不认为对方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还能捕捉到一瞬间的异样。 至于对方的言语,此时的小风并未在意,而是继续朝渔村的方向走去。只是心境之上,再也没了之前那种游山玩水,闲庭信步的心态。 “等等!” 身后之人再度开口的同时,刚刚落地却再度纵身一跃,腾挪之间直接从小风头顶跳了过去。小风见状,倒是并没有意外对方的作为,同时也没有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出手。 虽然方才只是短短一瞬之间,小风却看得出这人轻功不弱,武功料想也应该不差。而自己的抗拒火环虽然近乎绝对防御,可是却因为这一招并非自创,因此受到额外魔力加成的同时,也存在较长的冷却时间。 若是对方此刻铁了心要杀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如何应对结果都相差无几,索性便随心所欲一回。而如今这人见自己的坐骑躺在地上七荤八素不知死活,却看都没有看上一眼,而是直接选择拦下自己。 那么只有两种情况最为可能,其一便是此人有着强烈的攻击性,而第二种也最为可能,便是他此刻感兴趣的不是他的坐骑,而是自己。 “嗯?” 小风轻疑一声,脚步终于停下,却不是因为对方的阻拦,而是出于无奈。只因为那个人在喊了两声无果之后,便默默地跟在了自己身侧,同时一副可怜的表情看着自己。 加上这人身材瘦小,年纪也比自己轻上许多,远远望去,就好像是自己抢了对方的珍视之物,而对方心中委屈,又不敢言明,只能一路跟着自己。 小风之所以急着离去,其实除了有任务在身之外,最大一个原因,便是这名少年长得实在太像自己长安血夜中的徒弟。虽然自己确定这人绝对不是他,可是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却时时刻刻想起当初的徒弟是如何相信自己,而自己这师父又是如何骗他的。 人生在世,却难免会做一些违心之事,可倘若这些事萦绕心头久久不去,而错误却又永远没有机会修补,这种挂念便终有一日可能爆发成为心魔。 小风深知这个道理,可无奈长安血夜自己是永远也回不去了,而当初收的那名徒弟,如今是生是死却也毫无消息。对于小风而言,心境在大多数情况下皆属平稳,可唯独有一点是他的缺陷,那便是人情债。 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对于对方这种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无法抵挡半分,心中早已忘却的愧疚感不断攀涌而上。倒是有了一种,好像在路边抢了小朋友棒棒糖的错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你的马多少钱?我赔。” “哈?” 小风的话让这少年一愣,而他愣神时眼神的变化,让小风松了一口气。未及少年继续开口,小风便从腰间掏出金币袋子,朝着对方递了过去。然而小风递过去的手,却一直僵在半空,只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打算。 “额..不够么?” 此时小风的心境已乱,若是方在平时,他一眼便会看出对方要的不是钱,而是别的东西。可如今他却在认真的思考,自己全身上下剩下的钱,到底够不够赔对方的马。 “你赔不起的。” “果然!” 少年轻声开口,清晰入耳,小风稍微愣了愣神,面上出现了一抹尴尬。而至今他都没有想到,对方要的不是钱,无论自己给出多少,对方都不会满意。 “这..我身上只有这些了。不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先拿着这些钱,其余的我日后慢慢还你。” 这句话刚一出口,小风便有些后悔,生怕对方答应了下去。只因为对方这张脸,自己是真的不想日后再有所交集。而下一刻,小风便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犹豫.. “我..” 小风心中苦恼,真是自己怕什么便来什么,果然自己就不应该驻足于此。可就在一息过后,少年眼中的犹豫彻底消散,随即轻声开口,只是语气中有些不大情愿道: “你拿回去吧,我要钱没用。” 小风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要钱没用,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钱对于天外客来说有什么用,毕竟天外客可以不用吃喝,虽然有饿感,却不会饿死。 然而就在小风无语的同时,少年却又一次朝着小风投来之前那可怜的眼神,看的小风又是一阵无奈,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是终于问出了一个,他早就该问,而眼前的少年等了许久的问题: “那你要什么?我可没有什么神兵宝甲、武功秘籍。” 小风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再度迎上少年的眼神,却见对方在此时松了一口气,让小风顿时有些不解。好像要付出代价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反倒是对方一副过关样子的。 可小风哪里知道,此刻少年心中,已经因为小风手中巨量的钱而有一丝动容。他此刻生怕小风再说出什么更加诱人的条件,到时自己一个心动,又偏离了初衷,最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哦,简单。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方才拦下那匹马时,用的是什么招式,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火焰是什么东西?” 前半句入耳,小风松了一口气,可后半句入耳后,却让小风更加无助。而此刻他的心境也恢复了一些平稳,因此智力也有所回转,他明白对方八成不是想问自己用的是什么招,而是想让自己教他。 然而正如小风无法修炼东大陆的武功一样,他也完全不知道怎么教一个东大陆的武者学西大陆的魔法。因而纵使心中万般无奈,却还是只能装作不知道,再一次挖一个坑给对方跳,虽然对方不大可能跳。 “就这么简单?” 小风闻声间,面上松了一口气,一副轻松地样子。而少年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小风挖的一个坑。当少年点了点头,面上灿烂一笑的同时,小风心中那种抢走小女孩棒棒糖的错觉,再度攀升了一个级别。 “嗯,就是这么简单!” “额..那好吧。” 小风叹息一声,故作为难,在对方好奇的眼神下,学着万事通的模样吊了对方一息的胃口后,却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那不是武功,只是江湖道士骗人的小把戏。” 少年闻言,脸上并未出现小风意料中的失望,反倒是一副“你休想骗我”的神情。小风自知不拿出一些东西,肯定过不了这一关,当即心念一转,手中白光一闪,磷粉上手。 “你看,这是磷粉。” 说罢,小风手一扬,随即暗中催动魔法,磷粉瞬间燃烧化作磷火。而与此同时,小风迅速加持精神力,将一片磷火化作七枚悬浮的火球,在空中不断旋转着。 “这..这是..” 少年看着空中的奇景,一时间忘记伪装声音,而小风听在耳中,却是没有丝毫意外。这却是他确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徒弟的最大原因,因为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徒弟是一名男孩,绝不是眼前这种自己一眼就能看破的女扮男装。 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江湖中既然有云小渔那般神奇的易容术,为什么还有这些在脸上粘些胡须,穿着男装便以为别人看不破身份的女孩。 “嗖嗖嗖!” 就在此时,小风心念急转,七枚悬浮的火球忽然朝着这名少年爆窜而去。小风想的,便是用这种方式,将对方吓走,毕竟人对于未知的事物虽然好奇,但多好奇中却伴随着对于未知的恐惧。 然而七枚火球眼见便要撞上少年,这少年却是不惊反喜,竟在原地拍手叫好。小风见状赶忙急催识能,控制七枚火球走向,虽说磷火没有什么攻击性,可经过魔力加持,若正面轰上,只怕也会让对方毁容。 在少年的视角,只见七枚悬浮的蓝球忽然朝着自己飞来,而后在自己周围不断旋转,极为有趣。可小风却为此忙的一头冷汗,最终在少年的眉开眼笑之中,小风控制着七枚火球飘离少年周围,在空中怦然炸开,化作无数星火,四散而去。 然而这些星火,未及地面便已经完全消散,做完这一切的小风,暗自舒缓了一口气,心想我既然不能教你魔法,让你看一场好戏,也算是做了点什么吧。 看着少年这一副灿烂的笑容,小风却又想起了自己的徒弟,此刻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感受。而当漫天星火散去之后,少年再度拍手叫好,而后猛然转头问道: “这个太好玩儿了,你..能不能..” “不能。” 未及对方说完,小风抢先一步,打断了对方的话。而他十分自觉地转过身去,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变化。 “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 小风闻声同时,心中叹息一声,可既然当初已经选择挖坑给对方跳,如今填坑的时候,便不会再顾虑太多。当即开口抢断道: “诶,公子打住。你方才说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我还特意确定了一番,现在我不但回答了那到底是什么,还给公子演示了一番,是也不是?” 小风并没有拆穿对方的伪装,而此时背对对方,说话也变得行云流水的许多。少年闻言一愣,这才发现对方说的不错,自己方才确实说了同样的话,可却还是想争取一下。然而她自己也觉得这不大可能,因此底气不足,低声道: “可是..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小风闻言心中暗想,你方才不是还说要钱没用,怎么现在又想拿钱解决问题了?而随即,小风却是缓缓转身,脸上出现一抹虚假的笑容,自毁人设一般的抱拳道: “公子说笑了,别的东西可以用钱来买,可是这把戏却是小的吃饭的本事。这若是教了别人,且不说师父那边不好交代,自己这关恐怕也过不了啊。唉,总之此事莫要再提了。” 说罢,小风还对着对方掏出的钱袋不舍的看了一眼。 “这样啊..”少年叹息一声,声音低的可怜,失望之色不加掩饰,可小风只能强行无视。而随即,少年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问道: “那..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我以后如果想再看表演,要去哪里找你?” “这..” 小风稍作迟疑,心想若自己不回答,只怕今天过不去这一关。而后心思一转,又对着身在某地的白飞,象征性的说了一声抱歉后,开口道: “在下白飞,白天的白,飞翔的飞,是黄沙城人士。” “原来是白兄,那以后多多指教了。” 少年抱拳回礼,手法和这客套的话说的却显得有些生疏。小风面上带笑,可心中暗道一句,咱们没有以后。紧接着瞥了一眼地上吐着舌头,半死不过的“骏马”,接着开口道: “啊,好说好说。不过在下还有约在身,也是时候上路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走江湖的话,小风说的行云流水,少年听得云里雾里。而小风说完一套,转身便走,生怕迟则生变,心中祈祷对方不要再追上来。而走了十几步后,却也没有再听到什么脚步声响起,识能一扫,发现少年仍旧站在原地,小风松了一口气。 在少年的目送中,小风走出了她的视线,也终于来到了临江渔村的村外,然而他的脚步却是在此刻停了下来。只因为,这村落虽然有竹林有江水,风景与空气皆算是上佳,可是却让他有一钟奇怪的感觉。 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可是自己一目望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看到。虽然并不排除是巧合,却也未免巧合的太过巧合了一些.... 第760章 骏马 “如此冒失,成何体统!出去!” 慕容成与慕容越的性格截然相反,他虽然面上不说,可心中却对极乐老祖极为不满。如今见到这中年冲了进来,自然将怒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见这平日里一直对自己两人毕恭毕敬的中年男子,竟然听了自己的话后非但不离开,反而加速前进,心中怒气更甚。抬手一掌便击出一道凌厉掌风,要直接施展功力将此人震飞出去。 “嗯?” 小风早在此人进门之时,便注意到他神色异常,如今又见慕容成忽然出手。当即心念一转间,口中轻疑一声,控制着抗拒火环,便凝结在了中年男子身前。 只一瞬之间,一道蓝火一闪而过,却完全挡住了这一道掌风。虽说慕容成根本不是要杀这名男子,而只是一时气闷的发泄,手中自有分寸,可却也不是这名中年男子本身能够抵挡的。 方才一闪而过的火光,旁人可能发现不了,可慕容成却是例外。只因他刚才在外面可是亲眼看到了小风施展的一切,如今情景再现,他自然看的仔仔细细,同时心中大惊。 却是因为做到这一手虽然并不难,可是那人却就坐在自己身旁,自己方才丝毫没有看到他出过手。换句话说,自己完全看不到他是如何出的手,自然心中更加确信,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袍人,就是当年的极乐老魔。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慕容越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见中年无碍,倒也笑着开口。只是他的神情,就要慈祥上太多。而中年男子完全没有察觉方才的一幕,朝着慕容越拱了拱手道: “回太叔公,是..神医回来了。” 慕容越闻言一愣,瞬息过后面上的笑容更甚,却是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挥了挥手道: “你先在外堂等等,等下替我们带着村长去拜访一下神医,切莫要怠慢了对方啊。” 慕容越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威严,同时神态慈祥,像极了一名和蔼的老人。与他弟弟慕容成虽然样貌极为相似,可性格却截然不同。 中年男子见状躬身一礼,而后离去,却是在临走前多看了黑袍小风一眼。待他走出房间,方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只因自己明明看到太叔公站着,可是那名黑袍人却坐着。 “额..哈哈,哈哈..” 待中年男子离去,石门再度落下,慕容越脸上的笑容虽然不改,可给人的感觉中,却带上了几分尴尬,毫无之前的从容。显然是因为他刚刚说完神医不在,如今神医便回来了,让他十分无语。 “好了,既然神医回来了,那就赶紧带阿离去治伤吧。” 小风话音落定,却见慕容二老似乎有所迟疑,当即会意,补充道: “你们不方便出面,老夫明白。那,老夫就自己走一趟吧。” “啊?阁主,这..” 慕容越闻听此言,面色一变,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异常,好像小风说了什么让他极为担心之事一般。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成,却见他眼中带着一丝犹豫,让小风有些不解。 “嗯?有何不妥?” “啊额..” 慕容越听到这一声质疑,口中尴尬的支吾了两声,而后却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吞吞吐吐道: “不瞒阁主,这神医..额..这神医的性格有些..额..” 小风听至此处,已经猜到了大半。定是这两兄弟担心,那名神医脾气古怪,若得罪了极乐老祖,而极乐老祖又喜怒无常,说不定一动怒就把那神医给杀了,到时候也就没人去救慕容离的性命了。 心下苦笑一声,看来极乐老祖的当年的魔威,如今已经影响到了慕容二老正常的思考能力。小风却是好奇,那个与自己相处时,虽然有些古怪却可以理解的老者,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铭记一生的事。 “你们放心,一时喜怒和慕容离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老夫还是知悉的。” 言至此处,小风却忽然发现慕容成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所变化。半息过后,这种眼神变成了质疑,小风顿时心中暗道不妙。只怕是自己这话有些太过“温柔”了,不像是极乐老祖的作风,于是小风话锋一转,阴森的补充了一句: “何况..哼哼,老夫要杀他,也定是在他发挥了价值之后。” 此言一出,慕容越当即不知说什么好,而慕容成则是恢复了之前那种对眼前人又怕又恨的复杂眼神。小风见状心知这一关算是过了,则朗声笑着,朝着门外走去。而未及他走到门口,石门便再度打开。 慕容二老看了小风一眼,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而当石门彻底开启时,慕容越又恢复成之前那般慈祥老者的气场,成了中年男子眼中的太叔公。 门外候着的中年男子,此刻与小风擦身而过,背起他心中以为的村长,随即冲着慕容越低了低头,而后一语不发的跟在了小风身后。 待小风与中年男子一前一后,彻底离去之时,慕容二老才松了一口气。而慕容成更是转头对着慕容越道: “二哥,极乐老魔城府深沉,你当真相信大哥的伤和他无关么?” 话音落定,却见慕容越一副出神的表情,慕容成眉头一皱。心中实在不解,难道还有什么事,比这极乐老魔到了自己的村落中,还能让人担忧的么?半息过后,忽然大声叫道: “二哥!你在想什么?” 慕容越闻声反应过来,稍稍叹息了一声吼,又轻抚了一下胡须,接着开口道: “我在担心,若是这位神医死在这里,倘若哪一日那位神医回来了,我们要如何交代...” 慕容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二哥说的是什么人,可是他却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那人的武功,比起极乐老魔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慕容成在开口时,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杀伐果断之意: “哼,怕什么,那人的武功虽然不弱,却一定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倘若他回来后蛮不讲理,那我们就让他彻底在此隐居山林。” 慕容越闻言先是看了三弟一眼,心中暗想,你难道还以为咱们是二十年前的慕容世家么?半息过后,又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 “唉,咱们固然不会怕他,可是三弟..你不要忘了,这村中还有其他无辜的村民。而他们那一脉..除了用药,还会用毒啊..” 慕容成闻言不再说话,却是转身便要离去。慕容越见状,立即问道: “诶,老三。你要去哪?” 虽然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问出了口。而对方的回答,果然也如他所料一般,正是: “我去看着老魔,以免他真的下了毒手。” 说罢,慕容成再度迈开脚步,而慕容越亦未加阻拦,只是抬头看着屋顶,半息过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唉..希望我慕容家,这一次还能如当年一般,度过一劫呀..” .... 临江渔村,地势极佳,村外竹林沁人心脾,而林村江水,则是湍流不息,让人一眼望去心旷神怡。而因地势之故,这临江渔村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因此村落虽然不大,村民却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这一点,单凭方才众人疯狂朝着林勇丢的,堆积得如小山一般的白菜和鸡蛋,就能看得出来一些问题。小风离去之时,早已不见了林勇,却不知他是被同伴救了,还是被哪个好心的村民放了。 但无论是哪一点,恐怕林勇都会深深地记住自己,当然了,是有敌意的那种。 一路之上,中年男子默不作声,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极乐老祖,更加不知道黑袍之下是伪装的小风。但是他却好奇一件事,那就是这一路之上,身前的人行走的速度可谓极慢,就算与村中不会武功的人相比,也要慢上许多。 其实虽然神医住的本来就是村外,可以正常人的速度,一个来回都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可若按照眼前这人的速度来看,恐怕就不是一刻半刻能够到达的了。 偏偏自己又看到了方才那一幕,虽然自己十分担心村长的死活,可是却也不敢催促眼前之人。于是虽然中年男子嘴上不说,可是跟在小风身后,却是越走心中越是郁闷。 “你怎么还在这里慢慢悠悠的?!”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十分不善。中年男子闻声一愣,随即心中压抑的郁闷顿时爆发,委屈异常。这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出门的慕容成。 小风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亦是优哉游哉的转身,却见中年男子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而他身旁则站着,因为看到了自己所以不知该说什么的慕容成。 “嗯?老夫想和他看看风景,怎么?你也想一起?” 小风见到慕容成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不相信自己,慕容成一定是后来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跟过来看看。然而小风却还是低估了慕容成的速度,因为慕容成在方才短短的时间之内,其实已经到了神医居所一趟。 再确认了神医确实回来了,而极乐老祖还没有到,同时他没有暴露自己身形的情况下,又重新在村子里转了五六个来回。这才在这条小路上,发现了中年男子的身影。 他虽然武功很高,可是却因为要隐藏武功,同时又心急如焚,所以他运起轻功来消耗颇大。此时此刻却见到中年男子,竟然背着慕容离如此大摇大摆的闲逛,他又如何能不动怒。 “我大..额..唉,村长他的伤..” 小风看着慕容成这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却是猜到这中年男子恐怕并不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这却是让他更加不解,一个贴身照看之人,竟然都没有资格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三兄弟到底防了多少人呐。 “嗯,既然你不想同行,那就先去神医居等着吧,不要在这里打扰老夫看风景。” 慕容成一听此言,顿时暗自握紧了双拳,可是一想到自己脑海深处封存的那段记忆中,极乐老魔那个笑容,他顿时又被打回了原型。支支吾吾了半天,看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终于一踏地面腾飞而起,朝着神医居纵身而去。 “唉..年纪都长在胡子上了么?罢了,你也先跟上去吧。” 待慕容成离开,小风再度用苍老的声音开口,却是冲着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此刻镇静无比,身体已经僵硬,却也怪不得他如此岁数,心性还如此不成。 只因为若是一个人一生尊崇之人,忽然在别人面前变得像个孩子,恐怕这个人换做是谁,也都会对这个改变了自己一生遵崇之人的人,别眼相看。 慕容成是踏地而起,在空中纵跃腾挪,几乎就是飞走的。而这名中年男子虽然没有真的飞起来,可却是健步如飞,几个呼吸便消失在了小风的视野之中。 而如今,他虽然走的很慢,可是却也快要出了林间渔村的范围,进入到了竹林之中。因此这两人在这里施展轻功,倒是不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可就在这时,一声极为熟悉的马鸣忽然响起,小风驻足前望,却见一匹汗血宝马正在前方吃草,口中不断发出愉悦的鸣叫,仿佛它吃的是什么天材地宝,山珍海味。 然而这匹马,却像是感受到了小风的目光一般,忽然抬头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而小风亦是同时朝着这匹宝马的方向走去,可才走了没有几步,却见这匹汗血宝马忽然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极蠢的表情。 “额..” 小风只觉得这马有些眼熟,而正当他距离这马不过十几步,欲再上前之时。这匹汗血宝马,却是表现出了别具一格的一面,竟是鸣叫了一声,随即头一仰,倒了下去。 小风见状,瞬间想起了这匹马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不正是在村外自己用火焰壁障弄晕的那匹骏马么?可那时它全身被马具覆盖,倒是没有看出来它是一匹汗血宝马。 可如今即便小风看出了它的优良品种,却也知道这匹马没有一星半点儿,身为汗血宝马应有的气魄和自持。而什么样的马,便会有什么样的主人,这就是所谓的相性,也是奇马配奇人,当然了,是奇葩的奇。 而数息过后,小风走到骏马兄的身前,查看它情况之时。就算小风不懂马,却也看得出,它根本就不是真晕,在自己这样一个装晕的行家眼前,纵使它是一匹马,也无所遁形。 小风心念一转,确定四下无人,当即右手一挥,一道火焰燃烧而起。紧接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说道: “哈,竟然是你!看我把你烤了吃肉。” 第761章 无妄(上) 这匹汗血宝马深通人性,它虽然不是对小风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是装晕的它却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当它感受到火球的热量之时,忽然鸣叫一声,随即翻身而起: “咴~!” 只是它的叫声中,再没了之前吃草时那般愉悦,而是多了几分慌乱,兴许还有求救。小风眼见这翻身而起的马兄,却觉得它十分有趣,而自己方才不过是吓唬它的,自然不会真的想烤了它吃肉。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满意,嗯?你懂的。”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手中的火球。骏马见状立即发出了一声怪叫,怪到小风甚至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马的叫声。而随即这匹马,却极为人性化的瞥了一眼小风手中的火球,接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匹马根本是小题大做,它只是感受到了一丝热度,便立即翻身而起。却不知道小风这手中的火球,就算在它身上炸开,也不会对它造成丝毫伤害。 而此时,它更加没有必要被小风堵在树下威逼恐吓,只要它转头就跑,以小风能够施展的手段,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小风面上虽然看似依旧吓人,可是心中却对这匹马更加感兴趣起来,若非这匹马的主人是一个自己实在不愿意多见的人,自己倒是真的不介意收了这匹马。 “你主人呢?她在附近么?” 话音落定,小风注意着眼前的这匹马,可是他却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从一匹马的眼神中,看出它的内心变化。而就在这时,小风却见马兄忽然摇了摇头。 “哈..” 小风轻笑一声的同时,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正是顺手牵了这匹马。可再一想,若是自己这样做了,恐怕也就算是和这匹马原本的主人有了羁绊,当然不是什么好的羁绊。 又想到这匹马的主人,那一张像极了自己徒弟的脸,他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带着这样一匹马上路,也许自己江湖之旅能够多些乐趣,可是若代价是惹上一个自己不愿意见的人,却还是得不偿失。 “嗯..那你..” 小风本想再吓唬一下这匹有趣的马,可就在小风话音未落之际,骏马却忽然又点了点头。而小风则是瞬间注意到这匹马点头的时候,眼神却一闪不闪的看着地面上它方才啃过的那片草。 小风虽然看不懂马的表情,可是见它这幅模样,却心中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草不简单。于是小风做了一个试探,他控制着火球朝着那一片草靠近,而才迈出去半步,马兄果然又是一声鸣叫: “咴~!” “怎么?你有意见?” 小风说话间语气严肃,而后却是忍笑看向马兄。却见它看了看那片草,又看了看自己,最后再看看了小风,眼神和头在三者之间不断变换,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小风立即明白,看来马兄不想和自己走,并不是因为它忠心于它的主人,而是这山上的一片草。 在马兄神似肉疼的注意下,小风拔起了地上的草看了看,而后实在是因为自己对花草一窍不通,看不出这草有什么不同之处。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若是此地有其他人在场,只怕会目瞪口呆。 因为小风拿起这片草,随即竟是放在口中,尝了尝... “我..” 小风刚刚做完这个举动,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心中顿时暗想,到底是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一个中二病,还是说与这奇马呆久了,自己的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他只觉得这草有些辣,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发现。然而就在他将剩下的草,递给马兄,而马兄迟疑了一下后便开吃之时,小风却忽然双眼一凝。 “嗯?这草有古怪!” 小风想说的并不是草有毒,而是这草确实非同一般。自己只是尝了尝,便感觉一路走来损失的体力,几乎恢复了全部。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因为自己不会内功体力本来就差,加上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等级也是极低,所以才有如此神效。 可就算这样,小风却也更加确信,这草定然不凡,不怪马兄对这里恋恋不舍。可想到这里,小风的脑海中,却又不自主的浮现起两道人影。 一名少年在雨中孤独一人,缓步前行,口中似乎念着什么。而另一名少年,则是女扮男装,骑在这匹奇马之上,驰骋草原。两人的身形缓缓靠近,两道画面缓缓重合,而小风此时却是忽然反应过来,刚忙将这个错觉甩了出去。 “咴..” 就在这时,马兄又是鸣叫,只是这一次的声音中,虽然依旧不似最初那般愉悦,可却也不再是完全的慌乱。显然是自己喂了一次这本来它随时都能吃的草,而让它对自己的友好度提升了许多。 而这时小风抬头看向马兄,却见他不断看着自己和地面上的草。小风这才明白,原来它是怕自己不让它吃草,或者对它和它的草做些什么,当即叹息一声道: “好了,我今天还有事,你吃吧,我走了。” 说罢,小风转身便走,而马兄则是呆了呆,而后忽然愉悦的叫了几声,又埋头吃起了自己心仪的食物。小风走了许久,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路痴发作,或者根本就走了相反的方向。 而他之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施展识能探测,却是因为他的心很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徒弟如此耿耿于怀。那徒弟不是天外客,他也是一个江湖人,就算全息模拟的再如何逼真,他终究不过是一组数据。 小风如此告知着自己,同时运转识能强行压下这丝异样的感受。因此一路之上奋力前行,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朝着什么方向而去。 “咴~!”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骏马兄的声音。小风为之一愣,随即转身,却见那匹汗血宝马确实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此时此刻,小风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只以为是这匹马有了灵性,不舍得自己走。可下一刻,现实十分残酷。 这匹马健步如飞,小风甚至怀疑,它全速奔跑之时,是不是能够赶上那些蓝级老怪的轻功。可这速度一旦忽然快了,若是没有相应的本事驾驭,那么视线也必然会跟着模糊。 对于武者而言,抗衡和驾驭这种速度的,自然就是内功。而对于马,小风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却猜想一定有这种内在的东西。而如今,这匹宝马的作为,就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 “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马兄距离小风越来越近,小风本来以为是马兄通灵,可是当这匹马距离自己只有十步还没有停下的时候,小风却是立刻有了危机意识。 然而小风的反应虽然极强,可是这个世界中身体受属性制约,他的身体无法跟上反应,根本不可能做出闪躲。当下立断,心念一转,只能再度无奈出手,一道抗拒火环忽然出现在身前。 “砰!咴!” 一声闷响和一声哀鸣同时响起,随即小风便见到马兄熟悉的一套动作。先是吐了吐舌头,而后头一仰,一头栽倒下去。只是这回,它口中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却是丝毫不像是装的。 方才骏马兄根本没有看到小风,它又一次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撞在了小风的抗拒火环之上,虽然没有因为火焰而受伤,却被自己的反震力将自己轰晕了过去。 小风做完一切,手僵在半空之中,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本就心思活跃,就算方才心不在焉,可如今却也猜到了大半。 这马兄根本不是舍不得自己而追了过来,而是它根本就没看到自己。它方才八成是吃饱喝足,因为体力旺盛,所以奔跑消耗而已。若是自己没有施展抗拒火环,只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而自己兴许会更惨一点,直接被撞的化光消失。 马兄不会人言,而小风也不会揣测马心,可却不难猜到它在被撞晕的前一刻,一定认出了自己,或者说想起了两次被撞晕时,这熟悉的场景。 小风其实所料不差,这匹奇马此刻心中,正是郁闷无比。如果它能说话,它一定会问眼前的小风一个问题,那便是: “怎么又是你?!” 小风不知道如何医治一匹马,而他此时也无琴可用,却又觉得如果放它在此有些不妥,便席地而坐,坐在了马兄身旁。马兄依旧吐着半截舌头,在地上喘着粗气,可却显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甚至都没有彻底晕厥。 估计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撞的速度虽然比上一次更快,可伤势却要比上一次轻上一些。 而一个人若是忽然有了闲暇,加上他又在等待什么,便会自然而然的去思考一些问题。小风此时坐在原地,因为茶棚老者已经被人送去给神医看病,自己去与不去其实无关紧要,与其去了受人怀疑,倒不如陪着马兄看风景。 当然,这只是小风单方面的想法。此刻倒在地面上的马兄,虽然七荤八素,可是它却已经恢复了一些。它心中正在想,为什么这个恶魔还不离开。 “吃完了草,往这个方向跑..这..” 小风无聊之间,思考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幕。这马兄如此奔跑,肯定是对路有一定的自信,而以它对那片草地的迷恋程度,如果不是吃的实在吃不下再多一根草,绝对不会舍得离开。 那么它就有两种,一是随便遛弯,二却是回去找它的主人,也就是说..它的主人就在这个方向! 念及此处,小风忽然感觉一阵恶寒,朝着前方望了一眼,却不见这里有第二个人。于是数息过后,又开始接着思考问题。它的主人,也就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名少年,看他的穿着,应该不是这村子里的人。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也是来找神医寻医问药?之前慕容二老曾说神医不在,而后来中年男子又进来禀报,说神医回来了,莫非..难道?! “我..” 无论什么事,都经不住一个聪明人细细打磨。小风念及此处,忽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心中有一个不详的念头闪过。那便是自己遇到的那名女扮男装的少年,就是那位外出的神医。毕竟江湖世界无奇不有,年纪从来不是实力的象征。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与她势必要再次见面。可小风此时担心的却不再是她的样貌问题,而是自己与她初见时,说话作态完全是自己平时的样子,丝毫不像一个老怪。 如此一来,一旦自己与她见面,自己的身份势必被拆穿。而若是慕容离醒了还好,若是没有,只怕自己穿帮之下,肯定难逃被慕容二老生吞活剥的命运。 小风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甚至他曾怀疑是因为自己西大陆的人到了东大陆,因而这片天地对他有所排斥。所以自己才一到这里就无法施展魔法,紧接着又被告知不能学习任何武功,而没有武功和魔法的他,至今还只是个六级魔法学徒。 然而就在下一刻,事实告诉了他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小风正担心着这件事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让小风浑身一凛: “阁主,你怎么还在这里?神医说..需要..需要向您询问一些当时的细节,便于..施救家主。”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小风一眼望去便知道他不是慕容成,而是这村子中人人以为的掌权者,太叔公慕容越。可是他说的话,要自己见的人,却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第762章 无妄(中) “嗯,知道了。” 镇定,小风此刻除了镇定自若,仿佛一切事皆不重要之外再无他法。慕容越传音在前,身形后至,然而在其落地之时,却是发现了地面上半死不活的骏马,目光稍作迟疑了一瞬。 “怎么?你也要与老夫同行么?” 对于这苍老的声音,小风驾驭的十分轻松。而慕容二老因极乐老祖积威之故,对小风的伪装亦是没有丝毫察觉,确信的认为这个喜怒无常之人,就是极乐老魔。 “额..哈哈,阁主说笑了。我只是出来寻找阁主,既然阁主已经知情,那...那我便回去了。” 单以慕容越的样貌而论年纪,看起来似乎比慕容离和极乐老祖还要大,可是他却是慕容离的二弟。然而就算他有些显老,年纪也绝不止花甲之龄。 可面对眼前之人,面对他心中的极乐老魔之时,说话间却始终扭扭捏捏,丝毫不像是一名久经风霜的老人,反而像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年。 而慕容越越是如此,小风反倒是越加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相信这江湖世界有一条真理,那便是大智若愚。 “等等。” 正当慕容越转身,欲施展轻功而走之时,身后却又响起了极乐老魔的声音。慕容越脚步一颤,刚刚踏地而起的他,险些当场栽一个跟斗。然而未及慕容开口询问,小风便抢先,问了一个他心中有数的问题: “你口中的神医,可是一个女娃啊?” 慕容越闻声瞬间,身体为之一僵,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意外极乐老祖可能见过神医,而是他道破了神医是个小女娃,是否是要对她施展什么手段。 甚至在这一瞬之间,慕容越心中开始盘算,如果极乐老魔一定要对神医女娃出手,那么自己是袖手旁观呢,还是要象征性的助上一助。 “是..是啊,但她..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前后半句入耳,小风多少猜到了一些慕容越的心思。只是以极乐老祖的人设,是断不会解释什么的。因此小风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便朝着原本骏马奔跑而去的方向走去,同时撂下一句: “放心,老夫说过,这位神医还有利用的价值,在她发挥价值之前,定然不会有事。” 说罢,也不管慕容越的反应,小风径直朝前走去。可确认了神医的身份之后,小风还是心中有些担忧,毕竟自己一旦和对方见面,那么自己的身份必然穿帮。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风终于在竹林之中,找到了一处院落。此地环境清幽,不仅竹林一眼望去心旷神怡,院落之外还有一条小溪,清澈无比,与临江渔村的地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院落的大门此时正敞开着,而小风一眼望去,却见院落之中铺着一条石子路,而路的两旁则种植着各种花花草草。无奈这些花草不认得小风,同样小风也不认得这些花草,却是丝毫不知这些花草皆可入药,而且品级非同一般。 正当小风犹豫是否要进入之时,他的视线之中,却出现了一家三口,一老二少。这三人的穿着样貌皆是十分普通,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对夫妻带着年迈的老父。 小风看到了三人,三人同样也在几息之后发现了小风。然而正当那名老者看到小风之时,瞳孔却是骤然变大,握住拐杖的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一旁的中年人见状,赶忙轻声问道: “爹,怎么了?” “没..没事,快..我们快走!” 老者开口之间,声音似乎带着几分轻颤,而他在神医妙手之下,刚刚有所好转的面色,如今却瞬间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一对夫妻看了看自家老父,而后又看了一眼前方一身黑袍的小风。 随即两人眉头一皱,明白了八成是这人的穿着,吓到了自己的老父。而这两人却是普通的村民,根本不知道什么极乐老祖,所谓不知者无畏,那名妇人忽然开口,讥讽道: “光天化日,穿成这幅鬼样子出来吓人,真不知道有些人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她说话之时,虽然是冲着她的丈夫,可声音却没有丝毫掩饰。小风见状眉头一皱,虽然他看出了事情的原委,可是自己现在却不是自己的身份,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对方作死。 此刻自己已然身在药园之中,而慕容成想必也在其中。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直接无视这些人即可,可此时自己却是极乐老祖的立场。 若是按照极乐老祖的人设,此时无非是有两种举动,一是直接拍死这一家三口,二是将这三人抓走,让他们后悔生而为人。可无论是哪一种举动,小风此时都是无法做出的,不仅因为他不愿意,还因为他没有这种手段。 “对了..” 就在此时,小风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极乐老祖在慕容二老眼中,是喜怒无常之人,纵使此刻慕容成就在角落中观察着一切,那么如此作为,也算是合他的情与理。 “啪!”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老者忽然一把挣开搀扶着自己的儿媳,随即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妇人顿时傻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平日里十分和善的父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愣在当场。 “你..你这泼妇!竟然..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给我滚,滚!” 老者忽然的举动,却让小风有些意外,他本想好了对策,可如今却似乎已经用不到了。可就在这时,那名妇人却是反应了过来,颤声道: “爹..您..您怎么..我没说错..他..” 妇人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忽然对自己如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心中一阵委屈爆发之下,便要开口继续咒骂那人,可就在她刚刚说出一个“他”字之时,那名老者却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啊!” 随着一声尖叫出口,妇人眼见父亲忽然抡起拐杖,朝着自己的头砸了过来。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而自己的丈夫竟然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一时间,委屈、绝望、不甘、怨恨的情绪充斥心中,可面对迎来的一棍,却毫无反应。 “砰!” 一声闷响传出,老者的拐杖打在了妇人的脖颈之上,妇人尚未来得及痛呼,便双眼一黑,栽倒了下去。而这时她的丈夫方才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回头朝着自己的父亲喊道: “父亲!您这是要干什么!” 眼前的一幕动静实在不小,而这药园虽然范围颇大,可是原本却寂静无声。经这三人一闹,原本来找神医看病的数十名村民,此刻纷纷从四面赶了过来。 而见到这一幕,小风方才心中一阵无奈,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三个人中,这对父子是在演戏。只是这戏,那名妇人完全不知情,而老者下手之时,却是几乎没有留情。 “哼..” 小风面上冷哼一声,随即无视三人走了过去。他明白,如若自己还在这里,只怕老者还会打晕这妇人的丈夫,最后说不定还会打晕他自己。 小风明白,这老者就算不知道极乐老祖,也是属于知情之人,因此他才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反应。而他方才看似是对他的儿媳打杀,实际上却是用他的方式在救人。 小风此时离开,既是全了对方的戏,又是全了极乐老祖的人设。而小风也猜的不错,若是极乐老祖碰到这种事,却不会再对一个晕厥的普通妇人再补上一掌。 当小风离去之时,刚刚走出不远,那一对父子的苦情戏,却是戛然而止。随即丈夫抱着妻子,跟随父亲离去,两人的身影在赶来的村民眼中,显得消瘦无比.. “是他..是他..快..” 小风径直沿着石子路朝前走去,而前方闻声赶来的众人,在看到黑袍小风之时,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待小风临近这些人三十余步时,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 “唉..” 小风心中无奈,若自己此时转身就走,只怕慕容成定会起疑。可若自己一条路走下去,却难免会与那人见面。自己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在见面之前施展识能传音,与那名神医沟通一下说明事情原委。 虽然只是见了一面,可小风却是觉得,那名女扮男装的纵马少年,自己应该能够说得通道理。 眼见前方众人让路,小风也不去多看旁人一眼,径直朝前走去。然而他又走了十几步后,却发现了不对之处。只因这些村民让路之时,似乎还微微欠身,这却是让小风不解。 而三息过后,小风却又发现这些人欠身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人群之后的方向。心念一转间,小风瞬间明白,只怕是他们后面赶来了一个人物,而这人八成就是慕容成了。 脑海中稍作思索,小风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虽说不上胸有成竹,可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无措。小风不断前行,人群不断散开,此时小风无需施展识能探测,亦知人群的厚度已然迅速流逝,自己马上就要与慕容成四目相对。 然而就当小风准备按照计划,率先开口之时,最后一层人群亦同时散开。可下一刻,小风伸出去指向前方的两指却是僵在半空,因为与他四目相对的不是慕容成,而是那名神医。 小风入眼之人,是一名身穿灰白素衣的少女,一身装扮极为简朴,额前两束长发自然垂于肩头,五官精致,面容上佳,虽不施粉黛,却显得洁白无瑕。 在数十名村民的衬托之下,更如淤泥之中出尘仙子,虽一身素衣,却已气质非凡。若换成一身白衣,只怕立刻就会成了无数天外客心中的女神。 然而小风此时,却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美貌。他的脑海中,此时又浮现起自己徒弟的样貌,两道人影缓缓重合,而他的心神却陡然大乱,僵在半空的手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素衣少女此刻看清眼前之人,眼神亦是闪过一丝意外,心中不禁暗想,这人不就是自己在村口遇到的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为什么见了自己后,会是这样一幅表情? 难道他还没有认出自己,或者被自己的真实身份吓住了?又或者是这里的人太多,他不想与自己相认?素衣少女,此时看着愣神的小风,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心中却是为对方找了无数个理由。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理由,素衣少女都没有朝着自己的样貌方向去思考。而她之所以对小风如此,却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而是这世上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你..” 两人异口同声,却一字方休。素衣少女此时虽然看不到小风的表情,可却能感觉到眼前的人虽然还是之前那个人,可是确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然而就在下一刻,两人同时做出了一个让对方意外的举动。这素衣少女竟是微微一笑,而后对着小风施展了传音。这传音对于天外客而言,即便是小风这种等级,只要身负阅历便能施展。 可是对于江湖人来说,传音这种东西却全靠内力。而传音入密之法,则需要更为强大的内力压缩声音。素衣少女年纪轻轻,却是有着如此内功修为,只是小风对于她能传音虽然会意外,可却并不知悉其中道理。 “我能感觉到你有一些不安,放心吧,我会假装不认识你的。嗯..仅限人前。” 然而就在这一句传音入耳的同时,小风方才心神大乱之间,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之后方才听到这句传音。而小风的声音虽然极轻,可小神医却是听得仔仔细细,竟是一句: “青书,你..怎么穿起了女装,不像话,快给为师脱下来..” 第763章 无妄(下) 简单的一句话,内中却带着复杂的情绪,其中最为关键者,便是三分温婉三分愧疚。小风话一出口,立即察觉自己心神失守,错愕间无心思考如何面对眼前之人,而是心念一转,掉转识能朝着素衣少女身后的房屋扫去。 若识能全开,五感则会降至最低,半息过后小风收回识能,心中暗道一声还好。只因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寒意,同样也没有发现慕容成的踪迹。 方才自己失言之时,用的乃是自己说话的声音,而虽然声音极低,可如此错漏瞒得过围观众人,却瞒不住慕容成这种内力深厚之人。 “你刚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身前响起,小风五感全然恢复后下意识的抬头,却正见眼前的素衣少女距离自己很近,而她此刻的一双眼睛,却已不似初见时那般天真,而是带上了几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复杂。 “抱歉,我认错人了。” 小风面上不动声色,仿若未闻,暗中却对着眼前少女传音。同时极力将心中异样甩出脑海,无论眼前之人多么像自己的徒弟徐青书,可这终究只是是像而已,因为自己的徒弟不可能是女扮男装,而他也不会出现眼前女子这般神情。 传音间,小风与素衣少女擦身而过,朝着前方木屋走去。而他此时因为心神紊乱,反倒放下了之前担忧之事。此刻既然这神医没有当场揭穿自己,那么自己便走一步看一步,有时简单一些,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怪人!” 素衣少女吐槽一般的声音从小风身后响起,可这句话与之前那句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小风脚步微微停了停,可随即却告诉自己,此时不宜多事,终是继续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可走出十步之后,耳中却又一次,忽然响起了少女的传音,只是这声音与她开口说话时的轻灵判若两人。而她此刻传音的内容,却越发让小风感到迷茫,同时心中的戒备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此地绝不可久留。 “也许,你没有认错人。” 小风径直向前,不去理会身后之事,围观的村民一阵低声讨论,可小风虽然因为听觉异于常人而尽收耳中,此刻却是丝毫没有心思理会。 然而正当小风走到木屋门前之际,身后的素衣少女却忽然追了上来,大声道: “你这怪人真没有礼貌,这是我家,你乱走什么?” 小风微微侧身,并未开口,若是没有之前传音的一幕,也许小风真的会认为眼前灵动的少女,便是此人真实的模样。可如今她与自己传音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而小风对她也不甚了解,可是小风却能确定,她此时的作为,应当是在帮自己。 “嗯?” 念及此处,小风口中轻疑出声,可心中却是忽然升起一个疑问。之前看慕容二老的言谈,这小神医应该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那么受伤的慕容离对她来说,就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虽然东大陆人人皆有内力,可普通的村民,内力却是微乎其微,更是不会惹上什么强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对一个村长下如此重,关键是这个村长还没有死。 如果素衣少女没有传音小风,小风也许会真的将她当做是一个涉世未深,天真的小姑娘。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考虑一种可能,那便是慕容二老在撒谎,这小神医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里面是受伤的病人,你快出去!” 素衣少女几步来到黑袍小风身后,围观的村民见状,面上却是出现了一抹犹豫之色。他们此刻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站出来去帮小神医出头,而那样做的后果又是什么。 “你方才说,这里是你家?” 小风缓缓转身,开口间已是苍老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阴沉。而素衣少女看在眼中,身形微微后退了半步,可眼底却闪着一道精光,仿佛在说“放心,我懂了”。 “是啊,你这怪老头儿又是谁?” 小神医开口回答间,一副不大情愿,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看在众多村民眼中,却是越发楚楚可怜。其中的大部分年轻人,此刻都摩拳擦掌,却被家中的老人或是妇人紧紧拉住,不得上前。 “哼..那你与神医又是什么关系?” 小风开口时,已然收回方才暗暗散出的识能。他虽然不能用识能感知到物体的确切样貌,可根据已知的线索,却几乎可以确定此刻屋内的两人,正是慕容成和昏迷的慕容离。 门外如此大的动静,慕容成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他之所以迟迟不出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要借小神医的手,来试探自己。 而此时此刻,自己之所以在这里演戏,就是要同时试探慕容成的反应,从而判断,到底小神医与他是不是一路人。其实若是换做常人,见小神医明知自己的身份而不拆穿自己,势必会立即相信小神医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 可是小风却不得不怀疑,慕容成有可能与小神医联手。而小神医此刻做的,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还有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自己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包括到底是谁派自己前来的。 可如此一来,这眼前少女的心思,便未免太过... 小风心神不稳,一瞬间思考了太多变化,一时间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果这些推测成立,那么小神医为什么会对他传音,引起他的警觉呢,当真只是小看了他这般简单么。 “不好意思,你口中的神医,应该就是我了。怪老头儿,你如果想看病的话,那就老实去排队!不然啊,就算你逼我,我也不会给你治的。” 小神医的声音此时再度响起,只是已经没了之前那一丝装出来的不得已。只是她说话时给人的感觉,总与她这一身行头不搭,却是不愧慕容二老说她性情古怪。 “好!!说得好!!” 小神医话音方落,围观的村民中终于有人带头喝彩。而一旦有了出头鸟,这只出头鸟又没有被枪打死,那么便会有无数只蠢鸟傻鸟,跟随它一同飞翔。 四周的年轻村民见有人声援,也纷纷加入了声援的行列,仿佛在这一瞬间,又恢复到了小风最初进村时的士气,全然不顾身旁家人的劝诫。 小风见状,心中无喜无忧,却又似喜似忧,只因当下村民如此声援小神医,却相当于在当下的局面投下了一枚催化剂。小风心知,此时此刻赌局已然开盘,伪装成极乐老祖的他,此刻应该做的便是对村民出手。 而屋内的慕容成要看的,也正是自己面对一次的冲突,会有如何反应。小风不愿对这些村民动手,而他此刻也没有有效的手段,同样慕容成也担心黑袍小风真的会的村民出手。 说白了,这便是一场投鼠忌器的豪赌。可小风料到了许许多多,却终究还是错估了慕容成的心思,或者说,太过高估了他。 “滚出神医居!滚出神医居!”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这样一句话,而众人见此人喊话之后仍旧安然无恙,竟是跟着喊了起来。小神医则是掐着腰,一副得意的模样,可眼底却带着一分担忧,朝小风看去。 “动了?” 就在此时,小风心中忽然轻疑一声。只因他听到了屋的动静,慕容成竟是在此刻便动了。看来他对于自己的村民珍视无比,倒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镇定。既然如此,倒也不用自己做一些违心之事,当即冷哼一声,低沉道: “你们找死..” 说罢,小风双掌缓缓抬起,可却没有半点声势,而诸多村民此时,却已经有些麻木,对于小风的动作丝毫没有应有的反应。而小风的这句话在开口的同时,却是用识能传音同步传给了屋中的慕容成,不怕他此刻不就范。 “都住口!”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吱呀响起,木门打开,内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慕容成。小风见状,抬起的双手却没有落下,而是用阴沉的声音,在慕容成身旁缓缓开口道: “怎么?这些人,不该死么?” 慕容成闻言一愣,随即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小风的话,而是朝着门外已经禁声的村民,大喊一声道: “这位是老夫的贵客,你们都给老子滚!” 话音落定,众村民顿时哗然,随即却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包括那些出头的年轻人,也只是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小神医,而后纷纷加紧脚步离去。 “嗯?” 黑袍小风见众人欲走,疑了一声后,抬掌便朝一人抓去。慕容成见状,却是赶忙一步踏前,背对着小神医,却挡在了小风的掌前,施放了一礼。 小风目的已然达到,转身拂袖,冷哼一声。同时心中却是暗想,慕容越在村中的身份是太叔公,那慕容成又是什么?为何众人会对他如此听从?又或者说,连这一点,慕容二老也是骗自己的。 “阁主..今日之事,是我们管教无方。待家主醒来,我们定然好好赔罪..” 慕容成一礼过后,并未开口,却是对着小风传音入密。而这样的话由他传来,小风却知道他应该是再一次打消了怀疑,否则以慕容成的性格,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软话,应当是真的怕自己伤了村民。 慕容成方才施礼的角度把握的极好,在小神医的视角全然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慕容成忽然出现,然后就挡在了自己眼前。 可小神医此刻看不到小风与慕容成的正面,小风两人同样也看不到小神医的一双眼。她此刻双眼之中,带着几分悲伤,只因她在方才想通了一件事,一件她早就明白,却一直不愿相信的事。 “他如何了?” 眼见尘埃初定,小风转过身来,看向慕容成,轻声问道。而慕容成则是微微侧身,让出了他身后的小神医,而后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接着道: “还好神医医术高深,村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何时醒来,却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话音方落,小风眉头一皱,不过好在他此刻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之前竹林中,慕容越找到自己时,分明说神医要自己到此一趟,询问受伤细节才好给慕容离治伤,怎么自己方到,这伤却已经治完了? 自己所料,果然并非揣测,慕容二老只怕根本没有相信自己,而他们让自己来此,也只是一次试探。如此一来,小风更加确定此地不宜久留,然而此时却不能走的太过轻易。 “好,让老夫看看!” 小风的反应,慕容成并未起疑,可却也还是没有尽信于他。而当小风的前脚迈进木屋之时,却是忽然转身看向小神医,嘴上开口道: “丫头,你方才的话老夫记住了,若里面的人安然无恙,老夫便不与你计较,否则...哼。” 说罢,小风再度转身步入木屋,可却对着小神医传音一句: “多谢姑娘配合。” 只是传音落定之时,小神医也跟着走进了木屋,随即却是对着小风回传了一句,让他心神再乱的话: “你不必怀疑我的。” 同样是一句复杂的话,小风却只听得出其中三分伤感,至于其他的不是小风听不出,而是不愿轻下判断。只是此刻,心底兴许是又回忆起长安血夜中的种种,将自己对徒弟的愧疚,投射到了眼前这个与他长得十分相似的人身上。 而就在小风此刻心中升起了一丝过意不去,与几分犹豫之时,却下意识的传音了一句,更为伤人的话: “我怎能相信你?” 话音落定,久久没有回答,而小风已经走到床榻之前坐下,看向床榻上依旧昏迷的慕容离。见他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惨白,小风知道他应当是真的没有大碍。那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小风耳中与脑海深处同时响起一声传音,虽只有一字,却带着几分坚定与果决。 “能!” 而脑海深处响起的传音意味着什么,小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此时对方将这种一旦说出,便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告知自己,纵使小风平日里断不会在对一个人有疑虑时轻信于人,此时却还是放下了戒心。 心念一转,同样施展识能传音,在对方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好,我信你。” 第764章 脱身 识能传音,一语方落,小神医的身体却如遭重创,陡然向后仰去。小风见状刚要起身,却见她已经站稳身形,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之色,却让小风感觉有些意外。 慕容成自进门之后,便一直挂心于昏迷的慕容离,直至方才小风忽然起身,这才将注意力转移过去,倒是没有看到小神医方才的失态。 “阁主,你..” 慕容成亦是上了年岁的人,即便他性格冲动,却也比年轻的莽夫强上许多。开口间,目光落在小神医的身上,可此时小神医却已恢复如常,见慕容成看向自己,眉目一挑道: “哼,两个臭老头儿,不相信我的医术么?村长老头儿这伤已无大碍,至于为何昏迷不醒...” 慕容成显然没有因为小神医张口闭口的“臭老头儿”有任何怒意,显然是他早已习惯了眼前之人的叫法。而当小神医话至末尾,忽然收住之时,他却忽然起身,十分急促的大声问道: “为何!” 小神医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是一副玩味的神情,可却于此同时,传音小风问道: “你要离开了?” “嗯。” 小风对于这一点并未隐瞒,且不说慕容离醒来之时,便是自己暴露之日,单是眼前的素衣少女,自己便是自己愿与之多有交集的。可以信任是一回事,可心中的死结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我帮你。” 就在这时,小神医的声音再度传来,用的却是平日里开口说话时的声音,不复之前传音时带着的那种哀伤之感。随即,便见小神医对着不断朝她靠近的慕容离说道: “那是因为缺了一种药材,只是这药可有可无,即便没有,睡上个十天半月,这老头也终归会醒来的。” “是什么药材!” 慕容成此刻开口间,却是没有什么求助于人应有的态度,若方在从前小风必定毫无感觉,可现在却越发看他不顺眼。 而此时此刻,小风却在等着小神医对慕容成的刁难,且不说那味药是否真的存在,即便存在,她也不会让对方获得的如此轻易。 小神医闻言皱了皱眉,而后却伸出了右手,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问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慕容成却有些愣神,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尽数僵住。只因他知道眼前的神医虽然性格有些古怪,可是她给村民治病却皆是来者不拒,分文不取。 如今忽然这样一问,倒是让自己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自己也知道,在外面最能解决问题的钱,对于隐居于此避世不出的她来说,却是最为无用之物。 可除了钱,自己却真想不到有什么是对方感兴趣的。而至于武功秘籍,自己虽然家学渊博,可是却不能展现分毫,否则便会暴露身份,引来灭族之祸。 一时间,慕容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而面色却是越发阴沉下来。小风见状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慕容成最终只怕,还是会对小神医用强,因而在看出慕容成即将起身之际,抢先一步,缓缓道: “小丫头,此人与老夫有故,你救他一命,老夫传你一套掌法如何?” 慕容成闻言立即动容,心中暗想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可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极乐老魔,却是可以暴露身份。此时转身看向小风之时,眼中露出几分感激之情,可小风却丝毫对他提不起半点好感。 小神医闻言间眉头一挑,而后好奇的看向小风。心中却是在想,他到底有没有猜到自己的用意,如果他没有猜到自己的用意,那么仅凭那一句话的相似,也绝对不会是他。 “掌法?那倒要看看是什么掌法了,在这里可没人敢欺负我,否则,我就不给他看病治伤。” 慕容成闻言间,面色又是一变,可随即却化为了苦涩。他方才确实是想用强,如今反应过来,却发现之前的决定是多么愚蠢。且不说这小神医极有可能在治伤时动什么手脚,单是她今后拒绝给村民治伤,便是一件极为头痛之事。 这里山高水远,若想去城中看病,只怕人还没到,病便已经要了人的命。 “哈哈哈,你像极了老夫一名小友,既然老夫说要教你,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招式。你可听过,极星十字掌?” “啊?” 小神医闻声同时,轻疑出口,可随即就补充了一句“那是什么?”。然而如此补救之法虽然精妙,却无法逃过小风的察觉,心中越发确定这小神医的身份不简单。 而同样的变化,也许换做慕容越在此,一定能可察觉,而此时的慕容成,兴许也能察觉分毫,可是那却是建立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之下。 只是方才一瞬,小神医出口的同时,一旁的慕容成也是心头一惊,分神之下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察觉。只因心中惊讶,掩盖住了他的防人之心,心中不禁暗想: “极星十字掌,虽然不是极乐阁的绝学,却也是高阶掌法...极乐老魔,真会如此大方?” “哼!” 小风听到小神医的回答后,忽然冷哼一声,看向慕容成。慕容成见状心中无奈,暗想你此刻不说,却要我来解释,可我一旦解释了,又要如何隐瞒身份?难道万事皆要用我年轻时曾外出游历江湖,来做托词么? “好嘛好嘛,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我就勉强学一下吧。” “嗯?” 小风佯装微怒,慕容成虽然极不愿意在此刻出声掺上一脚,可无奈他的多心,让他此时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极乐老魔,发来的杀人般的目光。终究难抵心中的一丝阴影,起身挡在两人身前,尴尬的笑了两声,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先救人!至于学掌法的事,来日方长!” 对于极乐老祖的声音,小风模仿的惟妙惟肖,拂袖转身,看向慕容离。心中却知道,小神医的重点即将出口,方才一系列的铺垫,不过是为了让慕容成觉得这句话顺理成章而已。 “嗯..这药草形状特殊,与一般杂草外型无二。不过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东方一里外那座荒山上应该有,只是那地方不大安全..” 说到这里,小神医似乎有些无奈,而慕容成闻言眉头舒展,立即开口道: “这简单,我立刻..” 话音至此,慕容成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而小风此时却是因为这个问题而面带微笑。小神医的前半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那药草外型特殊,与一般杂草无二,也就是说这件事不能假手于人,她自己必须要去。 可后面却又说不大安全,那么便需要有人同行,而这个人必须有能够保护她的实力。而慕容成之所以之前开口时那般轻松,正是因为他这村子里不乏习武之人,甚至他可以亲自去走上一趟。 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会在小神医的面前暴露自己村子的秘密时,却终究还是犹豫了。 看着慕容成越发阴沉的表情,小风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可是如今若自己立即开口,却显得太过巧合,务需在他束手无策,焦头烂额之际再行出声,这才是上上之策。 可虽然小风如此想,小神医此刻却心中有些焦急,而在焦急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分失望。心中暗想,我都表现到了这种程度,你还是没有察觉么,你当真就只有这样而已么。 “这..我..” 就在此时,慕容成想到了极乐老魔,缓缓转身看向小风,眼中却终于出现了一副有求于人应该有的神色。只是他选错了目标,而他这个决定,却正是遂了小风的意。 “哼,老夫看在阿离的面子上,就再帮你最后一次!” 话音落定,小风起身朝小神医走去,而慕容成则是一副感激的表情。可就在小风走出三步之际,却是低声开口,将音量控制的极为巧妙,足够他听得清楚,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如此..老夫欠他的人情,便算是还清了..哼哼哼哼..” 最后的一阵笑声,笑的慕容成从方才的感激之中顿时脱离而出,只觉得阵阵发寒,随即眼神开始涣散。小风与小神医皆看到了他这般变化,而有所不同的是,小风朝着对方点了点头,而对方则是更加好奇小风做了什么。 而此时此刻,小神医心中的几分担忧与失望,总算消散了一些,可还是因为在她眼中,小风的“后知后觉”,而感觉到有些失落。此时也不等小风先行出去,便自己走了出去,而小风则是跟在她身后,远去。 慕容成一时失神,竟因为这一阵笑声,勾起了脑海深处一些封存的记忆,双眼变得迷离。直到目送着小风与小神医离去之后许久,方才忽然吸了一口冷气,镇定下来。 只是此刻后背的衣裳,却已不知何时已经湿透,这种情况,他已经多年未曾有过。 可就在这时,坐在床榻之前,已然收敛心神的慕容成,正欲起身,却忽然感觉身后衣襟一紧。当即回身间,却见一只手抓着自己,而这个人正是慕容离。 “家主,你醒了?!” 然而,此时的慕容离却依旧闭着双眼,口中却如拉着风箱一般的声音,气若游丝般说了一句让慕容成再度讶异的话: “通..知下去..全族备战....他..回来....了” 此言落定,慕容离抬起的手再度落回床上,稍稍恢复的一丝意识也再度浑浊,又一次晕了过去。或许他根本没有醒来,又或者他根本不曾醒过.. 而此时,小风已经和小神医,到了他记忆中,两人最初见面的所在,临江渔村外的竹林间路之上.. 第765章 薄情 日上三竿,华阳正盛,临江渔村之外,竹林小路之上,小风两人信步前行,终至竹林小路的尽头。两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临江渔村,一时间各有所思。 小风心知此地之事已了,自己也是时候找寻回城的路,去寻访久违的石匠精进一下自己的阵盘刻画之术。可若是放在从前,他此刻定不会有所犹豫,只是如今和自己一同离开的还有身旁之人。 虽然小风并不想与她有太多交集,可如今却毕竟是一同演的戏,一同脱的身。若自己不问不顾就这样离开,且不说她长得实在像自己的徒弟徐青书,即便她是一个路人,小风也会觉得有一丝过意不去。 而就在小风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小神医忽然有了动作。 “嗯..终于出去了。” 话音方落,小神医忽然抬起右臂,一副舞姿起手,若扶风细柳,身姿曼妙。小风看在眼中,心中不解,暗道莫非真是自己这个天外客,无法理解江湖客的心思,她难道要在离去之前,在这里一舞作别? 小风心虽不解,人却已经后退几步,给对方留出空间。而小神医此刻却是背对小风,这让小风更加难以判断出她此刻的心思。不过既然对方有此雅兴,自己做好一个观众,便是唯一能做之事了。 可就在这时,识能加持之下的小风,却清晰的察觉小神医的身形忽然收缩了一分,随即身穿的素衣缓缓滑落。小风见状,下意识说出一个字的同时,十分自觉地转过身去。 “你!” 转身之间,小风几欲立即离去,可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朝前又走了十几步,停在原地。而就在这时,小神医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又要离开?” 此言一出,小风立即捕捉到了重点,听对方这话,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说一个认识不足一日之人。而且小神医此刻的声音,也已不复方才药园之内开口时那般少女活泼,而是恢复成了她传音之时那种带着几分伤感的声音。 小风闻之无语,心中明白,她可能是将自己错当成了谁。而如此一来,也就说得通对方到底为什么会帮自己脱身,而不是拆穿自己的身份。 心中无奈之间,还是开口问道:“姑娘,你到底为何帮我?”可对方却是答非所问,说了一句: “你先转过身来,可以么?” 小风听身后的女子如此说话,断句之间,更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伤人之事一般,顿时开始觉得有些尴尬。然而侧身之间,却发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赶忙转身后退两步。 “嗯?” 小风口中轻疑一声,只因小神医此刻一身素衣已经脱下,取而代之的却是初见时那一身男装,不过她这次倒是没有去贴什么胡须。 不知为何,小风见到她一身男装,反而觉得自在了许多,可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向旁处。只因她穿男装的样子,与那个徒儿太像。可就在这时,小神医却又是说了一句让他重回尴尬之境的话: “不是你说不要我穿女装,叫我赶紧脱掉的么。” “唉..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小风心中苦恼,可若对方是天外客,自己这话也就说了,可对一个江湖客而言,这话非但无用,可能还会被对方深究一番,到时更加尴尬。只得不动声色,语气平静的重复之前的问题道: “小公子,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此言一出,小神医身形顿时一颤,如此变化落入小风眼中,自知这一句话便是事情的关键。也许对方的答案,便能告知自己,她到底是将自己当成了谁,而自己解释之后,也许此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然而就在小风等待眼前的少女踌躇之后,准备开口回答之时。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给出了自己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同时让自己在心中对慕容二老的好感,又降低了几分。 小神医先是转过身去,而开口时声音中那分伤感却又增加了几分。若是换做大多男子在此,只怕此时已经心生怜惜,被激发出无穷的保护欲来。 “这五年来,我一直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也许并未将他们当做亲人,却也至少是朋友。可是就算如此,我却还是一个外人,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你当真没有看出,方才那人分明是想用我的命去试探你,而你之后用他的村民做同样的事,他便再也按奈不住。说到底,我这五年来做的一切,终究...” 小神医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亦是越来越伤感,越来越委屈。小风虽然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在这种时候对她产生什么怜惜之意,又或者索性借她一个肩膀,却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女孩看似年少,却有不符合年纪的心性,所谓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却不知道她的师父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至少,应该比自己好很多吧。” 小风念及此处,心中忽然一阵苦涩,又想起自己当时实在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若是徒弟能够自力更生,小风自然不会如此挂心。 而小风之所以到现在还一直对徐青书耿耿于怀,却是因为他这个徒弟当时被灭满门,死里逃生。在绝望之时,自己给了他希望,可是在希望之后,却没有应有的后继。 如今自己虽然在离开时,传了他半部星盘全解,可这却像是一名家长,只给了孩子金钱,却不与他有半点交集,半生放养。就在这时,一股香气缓缓自身后飘来,小风却是立即朝前走了几步,随即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小神医,淡然开口道: “世事多变,慕容家不值得你如此挂怀。既然荒山奇药之说是骗他们的,那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小风何尝不知,之前那股香风,只怕便是这少女要借自己的肩膀。可小风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已经对不住徐青书一次,如今自知管不了这女孩多久,若是轻言些什么,加上她此刻对自己的这种情绪,只怕真会重蹈覆辙。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句话。” 小神医似乎因为小风忽然让开,情绪变得越发低沉,说话时仿佛马上就要哭出声来。而兴许是小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此刻与对方共情之下,亦不再觉得尴尬。 心中快速思索,小风却真的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句话,同样小风也清楚这句话,只怕就是他将自己认错人的关键。心念急转之下,小风双眼一凝暗道一声莫非,随即长叹一声,终是开口道: “你怎么穿起了女装,不像话,快给为师脱下来。” 同样的一句话,小风极力模仿当时的语气,可是这句话却终究没了当时的心境。虽然依旧温婉,却听不出半分关切,与那一丝愧疚。而对于旁观者而言,这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言辞而已,可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是字字入心。 “你..你站住!” 小风话音方落,便见小神医忽然朝着自己跑了过来,赶忙伸出一指指向对方,同时轻呼出声。见对方身形只是变缓,而未有退意,虽然心中无奈,可小风终究还是说出了一句: “姑娘,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师父。” 小风说话的同时,已将黑袍的帽子摘下,露出易容后的面貌,只是此刻的样貌虽然不是他的真实面容,可却是他自从步入江湖以来,用的唯一的一张面孔。 小风的脸与话,同时如同一道霹雳一般,响彻在小神医脑海之中。其实若她有平日的理智,也断然不会如此轻信于人,何况还是自己最为挂心之人。 只是那一句话,确实与她师父当年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这才让她心存侥幸。而当一个人有了侥幸之后,便会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份侥幸便是真实,同时不断积累希望,却在内心深处害怕失望。 如今一道惊天霹雳降下,小神医愣在当场,身形已然停止。小风看在眼内,眉头微皱,一时间觉得心中有些古怪,却坚定自己此刻不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既然小神医能够看破慕容成的心思,那么说明她在这个江湖有自保的能力,自己又为何要给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盼头呢。然而并非是小风自作多情,而是小神医此刻确实心神动荡,同时心中挣扎无比,是那一分侥幸与理智的挣扎。 破茧重生是一种结局,而被趁虚而入,她此刻亦会出于那一分侥幸,而在此刻选择放弃理智。如若小风是一个坏人,又或者动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如今只要巧言几句,必定可成。 “哭吧,有些事终要面对。然后擦干眼泪,江湖路仍要继续。你若在此倒下,不会有人怜你助你,而你若真的在此倒下,你师父只怕一生也等不到你。” 话音方落,小风猛然转身,黑袍扬起间,五官再度隐藏于黑暗之中。转身之时,不再看向身后啜泣的小神医,可同样也没有在此时离开。 半息过后,心中终归产生一丝不忍,刚要席地而坐以琴辅之稳固心神,却想起自己根本无琴可用。然而正当小风叹息一声即将出口之际,一道有些耳熟的笛声却忽然自林间响起。 其声悠悠,其意幽幽,若蒹葭浮萍,又似秋水流逝,落叶无痕。然而入耳瞬间,小风却感觉一股冰寒之意,迅速朝着自己脑海深处直袭而去。 “不好..” 心念一转间,小风原本四散而出的识能与精神力,迅速回转脑海深处,同时筑起万丈高墙,只待敌军来犯。可就在这时,笛声一转,冰寒之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清冷的女声,仅有一句: “好个薄情之人。” 第766章 寡义 话音方落,小风只觉心头一阵烦闷油然而生,这个声音他虽然并不熟悉,可心底里却有一丝他也不明白的纠结。这绝不是因为对方给自己扣了一顶莫名其妙的帽子,而单纯是因为对方这个声音。 可就在小风分神瞬间,却是猛然抬头,想到了一个可能。然而当他看向小神医之时,却见她此刻脸上的泪水仍在,可却不再是之前那般悲伤的模样,而是一脸笑容,眼神变得迷离。 眼见小神医如此异样,小风立即判断出她这只怕是被人趁虚而入,控制了心神。自己江湖所见,控人心智的手段一一浮现,心中不断回想: “神算心经..噬魂魔典..不对..是蒹葭秋水剑!” 小风不知为何,此时心境极为紊乱,他平日里就算是在意之人在他眼前出事,也不会如此急促,反而会更加沉着应对。可是如今,他第一时间非但没有去思考如何破局,反而去思考这对方所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手段。 如此变化,虽然旁观者清,他却无论如何也难逃当局者迷。念及此处,再想起之前的声音,心中那一缕异样迅速扩散,而同时脑海中浮现起一道,虽然仅有数面之缘,可每一次却皆都与自己不欢而散的身影。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再度做出了一个极为反常的举动,却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因为被蒹葭秋水剑影响了心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因素。竟在此时念了三个字后,忽然大喊两字: “夜霜行..出来!” 小风不会武功,此时因为识能与精神力皆收回体内,没有加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出那人的具体的方位。因此他这一声,显得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而就在四息过后,小风身后方向的林中,忽然刮来一阵劲风,竹叶纷飞间,小风却是转身看向前方。只是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面色有多难看,这是他极少会表现出的神情。 “嗯?” 劲风一闪而过,而落定之际,小风察觉异样。立即转身间,却见地面散落的竹叶上,此刻正有一名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半坐在地,怀中却抱着一个人。 这个人脸上仍旧带着泪痕,可嘴角却泛着一丝微笑,此刻正躺在这名看不到正面的白衣女子怀中。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十分自然的放在心口,双眼微闭似是已经入睡,却似说梦话一般,口中呢喃着: “师父..师父您回来了,月儿长高了,月儿最近都很乖,师父..师父...” 而此时,这名侧对小风的白衣女子,却也柔声开口,在小神医耳旁轻声道: “师父在,师父一直都在,月儿的成长师父看在眼内,以后,就要换做月儿来保护师父了。” 这名白衣女子此刻虽然只是露出一张侧脸,却已有七分出尘之姿。她怀中的小神医虽也是容貌上佳之人,可此时此刻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小神医却像是一名邻家孩子。 小风看在眼中,却在此刻愣在一旁,竟是安静的看着夜霜行施展她这成名绝学。可此时,小风却并未是因为对方的容貌而出神,而是因为这一幕似曾相识,勾起了他一些残破的记忆碎片。 似乎自己少年时,也有这样类似的经历,只不过自己是那个躺在别人怀中的人。随着时间流逝,小风缓缓的从回忆中脱离出来,而小神医气息也变得平缓,最终彻底睡下。 而就在小风彻底恢复之时,心中的早已不知扩散到何种地步的异样,让他开口之时,再度反常,失态万分: “夜师侄!” 在这近乎怒斥的声音下,白衣女子闻言,却只是微微侧头看向小风,眼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只是小风此刻心境大乱,哪有半点心思去分析对方的眼神。 而下一刻,他却对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样是天外客,且样貌绝美的女子,没有半点绅士风度。开口间声音带着几分急促,甚至是质问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衣女子闻言间,依旧没有丝毫在意。手中白光一闪,拿出一件衣裳,垫在了地上。而后将小神医安置妥当,起身间转身看向小风,同时手中一掐剑诀,蒹葭秋水剑立时飞起,没入背后剑鞘之内。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长剑入鞘,夜霜行再度开口,声音清冷依旧,眼神却带三分轻蔑: “我没有你这般薄情的师叔。” 相同的一句话,若是换做同样身份的叶十三与紫玉歌等人对小风说,小风只怕是会一笑置之。而若是换了不相干的人,小风则会直接无视。 可如今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小风心头一紧,随即眉头紧皱,右手攥拳,竟已是微怒。可就在这时,夜霜行补充的一句话,虽然只有三个字,却仿佛点燃了小风心中沉埋的炸弹,让他顿时由微怒转为盛怒,正是: “请自重。” “你!” 千言万语的反驳如蜂蛹一般朝着口中窜去,可小风最终却只说了一个你字。不是因为小风认可对方的言辞,而是因为他在面对这个特殊的人时,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方才之事,自己心中如何想是一回事,可若将那些话说出口,事情却会完全变质。别说听的人会觉得自己虚伪无比,就连自己听到别人说同样的话,恐怕第一时间的反应也会是嗤之以鼻。 或是一字缓解,又或是物极必反,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终是在此时发挥。他心中的怒意在这一字出口后,忽然尽数消散,看向夜霜行的目光也变得平静了许多。而半息过后,小风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与她认识不过半日,而之前,也更不可能是她的师父。这一点,夜师侄应该明白。” 只是小风这话虽然说得平淡,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逻辑上却存在一些问题。那便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去和夜霜行说这些,毕竟两人几面之缘都是不欢而散,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朋友。 自下山历练之后,她也从来没有用自己管过,自然也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之前既然没有,之后小风也不觉得会有。可他此时,却就是说了这样一句似乎是在解释的话。 夜霜行闻言并没有反应,只是平静的看着小风,似乎是这个答案让她对小风的看法,没有丝毫变化。而此时,虽然小风仍旧反常却不自知,可判断力却已恢复了大半。 心念一转间,便知道对方说自己薄情,可能指的不是这一点,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可这个解释,却是自己不愿意说的。 沉吟半息过后,小风终是叹息一声,不愿说的终究没有说,却似不甘心一般,说了半句不明不白的话: “无法实现的诺言,不如..” “哼..” 夜霜行闻言、轻哼、转身,不再去看身后之人,可小风此刻无法察觉的是,她眼中复杂的情绪中,多了一分无奈。 两人就这样,一人看着一人的背影,而另一人则拿起腰间的笛子演奏,一时间沉默不语。这首曲子本身,明明是无忧的旋律,可小风却从这曲子中,听到了一些身在他乡的孤苦,还有一丝回忆与隐忍。 小风自己并不是很懂琴,同样也并不是很懂曲子,所以他不敢用这些当做依据,来轻疑判断一个人的想法。他只知道如今这般站着,心中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馨,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残破记忆中的少年时。 夕阳西下,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之上,薄纱床帐之外,一名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孩弹着钢琴,时不时口中轻哼... 许久过后,笛声尽去,而夜霜行则是再度转过身来。只是眼神依旧,面上的冰冷依旧,没有半分在怀抱小神医时那般温柔。小风看在眼内,此刻却并没有觉得异样,迅速从残破的记忆中脱离出来后,问出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方才对她用了蒹葭秋水剑?” “嗯。” 对于之前的问题,小风早有答案,因此对于回答并未意外。他真正想问的,是夜霜行对小神医做了什么,而她又打算日后如何安置小神医。 “那..” 一字方落,夜霜行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话,同时打断了小风的话。只是她说这句话时,实在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却与小风密切相关。 初闻此言,小风便小风再度怒上心头,方才短暂的美好带来的印象尽数崩塌。再看眼前的白衣女子,给自己的感觉又变成了之前那种异样。 而小风虽然不知道心底这复杂的异样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种情绪,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其中有三成愤怒,或许还有一成,看她不爽。那句至关紧要的话,正是: “师妹醒来后,师叔是否依旧,皆系一念之间。” 夜霜行难得多话,可她这话在小风听来,却哪里是在发什么善心,根本是不考虑后果的害人。可知道一个人在失望之后重新得到希望,若这个希望再度消散,那么这个人便极有可能不再是失望,而是绝望。 “你...你,你!” 小风连道三声,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自己却无法言明。因为他即便不是不想说,却也还有一层不能说。自己是天外客不假,可是在自己这些书剑山庄的历练弟子眼中,自己可还是一个江湖人。 一旦暴露身份,这个历练任务便会直接失败,同时自己在书剑山庄事件之后的一切,将会被尽数抹除。也就是相当于,自己这一月来的江湖游历尽数落空,而那时眼前的人,根本就不会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眼见黑袍师叔站在原地,身形微颤却不再开口。夜霜行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地面上熟睡的小神医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即又微微侧身,淡然道: “既然无事,我便走了。” 既然无事四字入耳,小风却感觉有一把刀插在了自己的要害之上,偏偏这把刀的伤害还足以将自己秒杀,只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话音落定,夜霜行更是毫不停留,右手一掐剑诀,背后一阵内力波动,蒹葭秋水剑应声而出。随即,小风便见她腾身而起,力尽之时踏剑借力,如此周而复始,虽轻功未至凌空借力之境,却也模拟出了相同的情景。 夜霜行每一步踏出的皆十分巧妙,借力之间秋水剑飞舞,更是击落无数落叶,便如凌空起舞,踏剑而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小风的视线之中。 小风此时对夜霜行已经没有半点好感,定然不会去欣赏她这在旁人看来赏心悦目的轻功。可即便如此,小风却还是叹息一声,只因自己所见之天外客中,轻功冠绝之人当属秋月无边。 然而两者相比,若是平地速度,仍是秋月无边稳居上风。可若是山地之类,这种有所障碍之地,恐怕秋月无边便要逊色上几分。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秋月无边无法凌空借力,而他的轻功越快施展,距离地面便会越近。而若低空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必须落地借力。可夜霜行这以剑借力,却是省去了落地的功夫,因此她怕是会更胜一筹。 “唉..” 轻叹一声,小风看向此刻熟睡的小神医,可心中那团郁气却如鲠在喉。而念及轻功,小风想起秋月无边,自然也想到了万事通。却不知他们这一去天机城,到底进展如何。 在缅怀了一番之后,见小神医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而她此刻正带着笑容熟睡。小风心中无奈,一时间只觉得前路漫漫,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安置这个江湖客。 而若她真的醒来后,就将自己当做她的师父。自己到时,到底是要将错就错的装下去,还是现在便做一个.. 寡义之人.. 第767章 荒山行(上) 竹林入口,清风拂过,竹叶纷飞。黑袍小风负手而立,看向地面上难得熟睡的小神医,眼中尽是平静之色。而竹林之内,临江渔村之中,如今表面的沉寂之下,却暗藏更大的危机,慕容家隐卫尽出,全族备战。 虽是眼中平静,可小风心中对于眼前之人今后如何安置,却已经有了打算。同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更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唉..师兄,对不住了。既然夜霜行是你的亲传弟子,那么她惹的祸,就由你这个师父来背黑锅吧。” 念及此处,小风脑海中庄主师兄那一席青衣一闪而过,立刻觉得此法更加可行,毕竟师兄也是江湖客,应该不会在乎多一个弟子。而庄主师兄,既然都能做夜霜行那种性格之人的师父,想必做小神医的师父,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想着,小风不知不觉间便笑出声来,而因心境有所改变,此时看向地面上像极了自己徒弟的这张脸,心中的异样也少了许多。 “哈哈..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夜霜行称她为师妹,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是你的徒弟。至于我,还是做我的撒手师叔比较妥当。” “咴!!” 就在小风自言自语之时,一阵熟悉的马鸣声忽然自竹林深处传来。小风闻声转头,这才想起这匹奇马还留在药园后山,不过以它的灵性,想必定会如鱼得水,而慕容二老再怎样也不会想得到此马通人性,甚至知人言。 “停!” 念及此处,小风再度抬头,却见这匹汗血宝马,仿佛全然没有记性一般,又是朝着自己急奔而来,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心念一转间,却是立即施展识能传音,在对方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只是小风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听懂,因而在传音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施展魔法的准备。可一旦情景再现,这骏马兄弄出的动静,只怕就会惊醒难得美梦一次的小神医,如此却让小风难得有些不忍。 “咴..” 就在此时,原本急速而行,肆无忌惮的汗血宝马,一双马眼之中却出现了一抹惊恐之色。虽然马的神情,小风只能靠猜,可是他却发现对方前冲之势陡然而止,可是无奈速度太快,竟是在地面上朝着自己滑行而来。 距离越近,这匹奇马眼中的惊恐就越明显,似乎眼前人抬手的动作,让它想起了什么惨痛的回忆。与此同时,小风双眼一凝,随即便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只因他在一瞬之间根据对方的速度,推算出了对方彻底停下的位置。 虽然距离自己很近,可却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如此,便也没有必要施展一次魔法,让这匹有着优良血统,却无奈脑子有坑的奇马,囧事过三。 眼见骏马兄滑行之后,停在自己眼前七寸的位置,小风面上虽镇定无比,可心中若说古井无波,却还是有些牵强。可当小风看向这匹马时,却见它一动不动,张着马嘴愣在原地,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小风伸手去摸马面,可就当他的手即将接触到骏马之时,它却忽然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一般,向后跃了出去。眼见这一幕后,却轮到小风有些意外,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马。而它的速度,似乎好像比一个时辰之前自己见它时,又要快上了许多。 见它如此害怕自己,小风也不再上前。将双手再度负于身后,可开口间,却是问出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怎么?是后山的草药不够吃么?” 话音落定,骏马兄极为人性化的回头朝着竹林深处望了一眼,紧接着却又看向一旁熟睡的小神医,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而小风见状,则是暗道: “看来它也不完全是吃货一个,还是在乎它这个主人的。” 只是小风哪里知道,这匹马的心智已经不弱于一般的江湖客,而它此刻之所以回看竹林深处,再望向地面上的小神医,却是因为它心中想着: 竹林中的草药,是小神医种的,而大部分的草药自己又是不敢吃的。能吃的草药终归有吃完的一天,与其守着这不知何时便会被吃完的药山,却不如跟随小神医同行,即便短时间内吃不到,可以后却定然能够长远。 可是且不说它不会口吐人言,就算他真的成了精,也不会对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说些什么。而它此刻更加有一种直觉,那便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要和这个讨厌的家伙同行。 心中如是想着,虽然心中十分不愿,可还是朝着小风走了过去。小风眼见这马忽然朝着自己走来,不知它这奇葩的脑回路中,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不做反应。 可就在这匹马来到小风身前之时,却忽然用它的头,朝着小风蹭了过去。 “你..” 小风其实很不喜欢被不熟的人肢体接触,这一点对于动物而言亦是如此。眼见这匹马蹭了过来,纵使小风猜到它这是要示好,可还是后退了两步,随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道: “嘘..你主人还在睡觉,我们安静等她..” 话未说完,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小风身形一颤刚要有所动作,却听身后小神医的声音响起: “师父,你还在这里,太好了..” 小神医的声音很轻,而她开口同时,小风的身形为之一顿,可随即便朝前几步,一转身便躲到了骏马兄的身侧。而骏马兄一看主人醒来,当即没用小风知会,便十分主动的上前示好,完美的将两人隔住。 小神医抬起右手,朝着马面摸了摸,而骏马兄此刻则是一副享受的样子。只是它没有发现,主人看似的亲昵的动作下,看着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被自己挡住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师侄,你终于醒了。” 当断不断,违时则乱,眼见小神医醒来,小风当机立断,开口间斩钉截铁。 “师父你..叫我什么?” 小神医闻言,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声音亦是轻的可怜。小风见自己如果再犹豫下去,恐怕她又要流泪,赶忙上前几步,而后笑了一声道: “哈哈哈,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你师父,而是...” “你..还是不肯认我么?” 小神医的声音虽然极低,可语速却极快。不过小风有识能加身,此时听得却清晰无比。眼见对方眼帘低垂,赶忙出声道: “师兄刚走,方才还抱过你,师侄都忘了么?” 小风说话间几步上前,迎上小神医无语凝噎的神情。话音落定,见小神医缓缓抬头看向自己,心中猜想方才夜霜行施展绝学之时,想必她并非是完全没有意识,应该还记得有个人将她抱在怀中吧。 “你看,师兄留下的衣服还在。” 开口间,小风指向一旁地面上夜霜行留下的那件白衣。然而当他看清之时,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只因他无奈的发现夜霜行留的是一件女装。 小风猜得不错,小神医方才确实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师父,而自己则是躺在他怀中,就像小时候一般。而此时她转身看向地面上的衣裳,赶忙上前几步拿起,可随即却是沉默不语。 “失策..” 小风眼见对方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手中的白衣,便知恐怕对方是看出了端倪。然而正当小风思考补救之法之时,却忽闻小神医低声问道: “那..他现在去哪了?” “你师父突破在即,所以便先走一步,回去闭关了。他出关之时,便会来找你,要你...” 小风说起谎来心中却没有半点涟漪,然而在面对这张熟悉的面孔时,他还是有些顾虑,因此并没有太多的计算。而言至此处,小神医却猛然转头看向小风,随即问道: “要我怎样?” 如此变化,略出小风意料之外,而他此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却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去。开口间十分自然,仿佛自己所说的一切,皆是实情: “要你这段时间跟在我身旁,不要乱跑。否则到时师兄出关时又找不到你,苦的可就是你师叔我了。” 说罢,小风轻抚了一下额头,可就在他视线从小神医身上移走的瞬间,却没有发现小神医眼中浮现起一抹回忆之色,而后抿嘴一笑。待再抬头之时,小神医依旧是一副马上便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的小风一阵无奈,终是又将帽子摘了下来。 “你之前将师叔错当成你师父,只怕也是因为我二人呆的久了,所以言谈举止之间有所相似。可你看师叔这样貌,唉..与师兄还是相差甚远的吧。” 说到此处,小风不禁苦笑一声,可同时却在留意小神医的神情变化。而就在这时,小神医面上终于有了笑容,而后轻声道: “月儿知道了,你是师叔,不是师父。” “好好好。” 小风连道三个好字,转身之间心中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此刻他却并没有清晰的捕捉到这一点。 小风此刻忽视的是,按照小神医对他师父的那种思念,如今得知他师父的消息后,即便他师父要闭关,她的反应也应该是立刻询问闭关地点,然后让自己带她过去才是。 可这一切,此时在小风心中得到的答案,却是小神医善解人意,并没有强求自己带她回书剑山庄,甚至没有多问什么。 “不过..” “不过什么?” 小神医接话之时,声音已不再带着伤感,而是多了几分生机。一双灵动的眼眸看向小风,同时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师叔行走江湖时喜欢低调。咱们这称呼,需要改改。” 小风之所以会如此说,正是因为不想占她什么便宜,既然自己已经甩锅给了师兄,那么便索性做到彻底。而下一刻,小神医的反应却让小风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了慕容二老为什么说她性格古怪。 只见小神医并没有其他江湖客那般拘泥于礼节,对小风的这个要求,她表现的十分乖巧,当即笑着应下道: “那以后,我该如何称呼师..你呢?” 小风见她如此上道,倒是心中暗想一声,早知如此,当初也不必那么纠结。带着这样一个江湖客,也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麻烦,当即笑了笑道: “你别看师叔这张脸,哈哈..实际上,我比你也大了多少。以后行走江湖时,你便称我为白兄吧,而我以后还叫你小神医。就像咱们初遇之时一般,如何?” 小风虽然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担心对方不会接受,毕竟古人礼教森严,江湖虽不比庙堂,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却根深蒂固。然而下一刻,小风的顾虑却被打消,只因小神医只是迟疑一瞬,便点了点头道: “嗯,一切凭白兄做主。” 两字入耳,小风只感觉全身舒适,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虽然自己与她有所交集,却也不会在她心中有太多的地位,如此一来正遂自己之意。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神医在说出方才那句话的同时,心底暗自说了一句: “师父,你开心就好。” 第768章 荒山行(中) 心下既定,小风便不会多做犹豫,而踏前两步之后,却是想到了一个对小神医来说,也许是问题的问题,当即开口道: “你这次外出不比以往,我们今日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若是此地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我们不妨先去了结一下,以免留下遗憾。” “这..不会耽搁行程么?” 小神医闻言先是稍作犹豫,而后开口询问,听她这样一说,小风立时明白她果然还有牵挂在此,当即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我是闲云野鹤,本就没有什么行程可言,不过是游历江湖,随遇而安罢了。” 小风心知此行离去,自己多半不会再回此地,而既然已经被夜霜行坑了,并且无法改变结果。那么小风能做的,便是尽力当好这个假师叔,至少在小神医的真师父找到她前,避免重蹈长安血夜的覆辙。 话音落罢,小神医却迟迟没有回答,小风正要回头去看,却听她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元气满满的道: “这样啊,那我们先去一趟之前说的荒山吧!” 见小神医开口间,似乎对自己已经减弱了许多之前那种情绪,小风也是落得轻松,当即回了一句: “哦?那草药居然真的存在,不是骗他们的?” 可此言一出,小风便暗道不妙,自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神医刚刚从之前伤感中脱离出来,自己怎么又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神医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可她却并没有出现小风意料之中的变化,而是一副俏皮的模样道: “我可是他们眼中的神医啊,我说的药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那药..咳咳..” “你..” 小神医如此变化,却着实让小风看不透,不过他虽看不出眼前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却知道那药用在慕容离身上,绝对不是单纯的治伤这么简单。 “唉..虽然之前那个老头确实害我伤心了一场,不过他是他,村长老头是村长老头...” 虽然小神医这话说的轻松,可小风却能感觉出她的在意,也许是自己方才多心了,这丫头可能是想通过这草药,彻底划清与林间渔村的羁绊,自己没有理由阻止她这样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这便动身吧。” 未及小神医往下说,小风便抢先开口,而对方听了这话眼中神光一闪,却是拍了拍一直在一旁傻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骏马兄,随即喊了一声: “小兔,我们要走了,你是要留下来,还是跟我一起离开?” “咴..” 骏马兄鸣叫的同时,朝着小神医蹭了过去,一人一马十分亲昵。可小风对于它的这个称谓,却是一时出神,因为他实在没想到,这匹汗血宝马中的奇葩,竟然对“小兔”这个称谓没有丝毫抗拒。 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小风心中却是放松了许多,也许今后自己的江湖路上,真的能够多一些乐趣,而不是麻烦。而他在这时,却是默念了一声“小兔”,随即双眼一凝,开口问道: “它..名字的全称是什么?” 小风会有如此变化,自然是想到了马中赤兔,不过若说眼前这匹蠢马便是失踪已久的赤兔,又或者是它的后代,那么小风倒是要好奇写下这段设定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奇葩。 “你说小兔?小兔就是全称啊,怎么了么?” 小神医一边摸着小兔,一边疑惑的开口,同时心中还在琢磨,难道这匹马和师父从前认识?如此一来,也就不怪小兔对他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了。 只是她哪里知道,她的小兔之所以对眼前人与其他人不同,完全是因为在两次惨痛的教训之后,健忘的小兔已经彻底记住了眼前这个人,同样也忘不了自己两次撞在铁板上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感觉小兔这个名字不像是大名,不如..以后大名就叫赤兔吧。” “咴!!” 赤兔两字入耳,骏马兄忽然高鸣一声,可小风却不知道它这到底是反对还是赞同。只是小风此时,注意力全在小神医身上,而小神医的反应,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更加准确了一分: “红色的小兔..赤兔,嗯..小兔,以后你就叫赤兔吧。” 说罢,小神医又朝着小兔抱了过去,一人一马又在小风眼前亲昵起来。小风面上带笑,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那便是这个世界上的江湖客,并不知晓“赤兔”。 而通过之前的江湖路,小风几乎可以排除这个江湖的时间点是三国之前,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整个世界,皆是架空的独立世界,如此一来,一切皆有可能。 他之所以会忽然想起此事,却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担心自己的朋友们,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担忧,实在有些杞人忧天。 “师..白兄!” “嗯?” 就在这时,小神医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小风抬头间,却见她此时已经骑上了赤兔,正朝着自己招手。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风明显感觉这骏马兄似乎有了什么变化,至少此刻看起来,不像原来那么蠢了。 “嗯...” 小神医见来人走向自己,迟疑了一声后,却是缓缓伸出了右手。小风见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瞥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赤兔,当下立断间,仿佛没有看到小神医递出去的手一般,走到了赤兔身前。 “我们走吧。” 轻声开口,小风伸手抓住缰绳,而后在小神医有些失落的眼神中,担任起了牵马的重任。如此举动,小神医看在眼中,说不在意却是假的,只是转念一想,师父现在就在自己眼前,顿时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只是赤兔一路上没精打采,却不知到底是因为怀念起山上药草的滋味,还是因为它方才没有摔到它心中的那个讨厌的家伙。加上这个家伙走路的速度实在太慢,慢到让它好几次差点走路睡着,将身上的主人给摔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马漫步在大路之上,而这条路依旧如来时一般荒凉,至今也没有见到第三个行人。起初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可随着时间推移,小神医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于是便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小神医十分开心,倒也不觉得赶路慢有什么不好,倒是让小风心中一阵无奈,只因他的听力实在太好,几次都能听到身后的丫头在偷笑,开始摸不准她到底又在想些什么。 而小神医对他的称谓,也从最开始的“师叔”与“白兄”,变成了现在的“白大哥”,弄得小风一阵尴尬,心中苦恼,还不如让她喊自己师叔呢。 而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小神医时不时的开口聊些有的没的,她也变得越来越大胆,说话时越来越像平日里临江渔村的小神医。终是在此时此刻,用十分自然的语气,大声说道: “白大哥,你要不就上来一起吧,现在这样,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那座山啊。” 话音落定,赤兔也好像听懂了主人的意思,口中喘了两口粗气,表示自己的不满。它无法口吐人言,否则它一定会表达一下,自己绝对不会在小风上马时做什么出格的事,比起让自己这千里马行的慢如蜗牛,它更加愿意让小风暂时驾驭。 小风无奈,可只能装听不见。他不愿和小神医同骑是一回事,可却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小风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一名现代的天外客,他哪里会什么骑术。 就算这匹马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自己都不一定能够保持平衡。若是上马后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比起如今这副模样,后果只会更糟。于是,小风只能无视身后一人一马,继续前行。 小神医见自己这样说,对方仍旧没有反应,抿了抿嘴后,却开始放起了大招,拉着长音,撒娇一般喊道: “白~大~哥~” 小风闻声身形一颤,好在他立即找准了平衡。可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身后一名女孩如此作态,即便他最初仍可古井无波,可时间一久,却还是觉得头疼。 心道一声还好周围没有其他行人的同时,却是眉头一皱,身形骤停。 眼见小风停下,小神医还以为终于对方动容,轻哼了一声后,接着气呼呼的道:“你说我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你又在..” “等等!” 未及她将话说话,小风却是忽然抬手制止。小神医见状,立即禁声,她虽然喜欢玩闹,可是却知轻重,她听得出眼前之人这声等等,并不寻常。 “怎么了?” 小神医说话间,十分娴熟的翻身下马,而与此同时,赤兔也开始环顾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太安静了..” “嗯。” 面对这样一句显得有些突兀的话,小神医却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只是当她看到小兔这副模样时,心中顿时觉得一阵好笑,也不知它在紧张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也不会去为难一匹马呀。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轻笑一声,接着说了一句更加无厘头的话: “哈..我说笑的,咱们继续走吧。” 小神医闻声间愣了愣,随即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随即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脸上带上一片红晕。翻身上马间,轻哼了一声道: “哼,骗人的家伙,无聊。” 只是她却没有发现,这一次小兔表现的太过镇定,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玩笑,而有任何不满。只因小风方才开口之前,施展识能传音对着赤兔传了一句: “等下如果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带着她全速离去,不要回头。咱们在东方荒山脚下的破庙再见。” 第769章 荒山行(下) 两人一马,上坡前行,小神医生着闷气,对周围异样丝毫没有察觉。而剩下的一人一马,却是各自有所准备,只待上坡路尽,方见下坡之时。 登高望远,居高临下,小风凝结识能远远望去,视线尽头处,正是当初的茶棚。可如今茶棚废墟仍在,地面上数十具尸身却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负手而立的老者。 老者背对这个方向,小风虽看不清他的样貌,却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极乐老祖。心下一沉间脚步稍缓,小神医见状刚要出声,却被小风抢先一步,轻声道: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小神医虽然心中狐疑,觉得可能这又是眼前之人的玩笑,可却还是抵不过心中察觉的异样,终究慎重开口道: “什么事?” “此事重大,你且下马,附耳过来。” 此言一出,小神医顿时为之一愣,心想此处四下无人,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如此慎重。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在防谁,难道是在防小兔么? 心中如此想着,小神医转身看了一眼赤兔,却见它似乎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心中稍作迟疑后,还是按照小风说的,将脸朝着他贴了过去,没有怀疑他的动机。 “你记住...” 见小神医附耳过来,小风眉头轻皱,眼神中一阵无奈,而后轻声开口。可就在小神医聚精会神之际,小风却忽然手起刀落,一掌朝着她后颈砸去。 “啊!” 随着一声轻呼,小神医的身体骤然瘫软了下去。小风见状,心中第一个念头是不忍,而第二个念头,却是好奇自己什么时候下手这么准了。迟疑一瞬之后,赶忙看了一眼一旁的赤兔,随即传音道: “依计行事,带她离开!” 一旁的小兔在看到小风出手之时,已经开始犹豫,此时这一声传音,它虽然不全能听懂,却也猜测出大致的意思。而随即小风便将小神医放在了马背之上,一拍赤兔,轻声道: “等下我和那个人照面后,你就立刻带着她全速离开。小神医就交给你了,可别辜负了给你起的这名字。” 骏马兄没有嘶鸣出声,却是极为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如此作态让小风越看越觉得顺眼。转身之间,补充了一句: “我走了,破庙再会。” 说罢,小风便朝茶棚的方向走去,速度依旧,神色自然。而当他走入老者背后半步范围之时,负手而立的老者忽然转身,露出了一张小风见过,此刻却全无好感的脸,正是慕容二老之一的慕容成。 “阁主好雅兴,就连赶路也是走的如此惬意。好在阁主没有远去,大哥方才醒来,要我带阁主回去,好好叙旧一番。” 小风闻声抬头,眉头轻皱,只因慕容成说话时,虽然仍口口声声叫自己阁主,可却丝毫再没有之前与自己相处时,那般惧怕。如此表现,只怕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 不过他说慕容离已经醒来,这句话只怕并不属实。并非是因为小风觉得慕容离醒来后,不会问责于自己,而是因为他相信小神医的判断。她说慕容离醒不了这么快,那慕容离就不可能现在清醒。 一瞬之间,小风方才的担忧已然散去大半。只因从这一语之中,看出了许多信息。慕容成此时,必然已经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了自己不是极乐老祖,可他之所以要用慕容离来诈自己,却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 也就是说,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实力,或者说他仍旧对自己有所忌惮。因为以他性格,若知晓了自己的一切,断不会再多此一举。而有这一点作为前提,自己今日脱身的可能便多了几分。 “阁主沉默不语,可是觉得老夫说的有哪里不对?若是这样,还请阁主..海涵。” 最后两字发出之时,慕容成暗运内力夹杂两字之中。音波扩散而出,却如两道无形气刃,朝着小风席卷而去。此时小风距离慕容成已只剩下五十七步,而面对这音功来袭,他虽有察觉,却无半点应对的反应。 小风习得太素清音诀,自知这江湖之上,但凡音功一类,若要伤人,则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以内力引动对方体内内力反噬,又或者以强大内力,带动对手体内内力共鸣。 可是小风作为一名西大陆的魔法师,体内却是不存丝毫内力,既无法被对手影响反噬,也无法与对手的内力产生任何共鸣。只要对手的音功是纯粹的音功,那么对于他而言,就只是单纯的噪音而已。 “果然..” 眼见小风前行七步,面对自己的音功毫无反应,慕容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果然。他心知此人虽不是极乐老祖,却也并非易于之辈,在未弄清对方意图之前,也许贸然出手,并非好事。 “慕容成,你年纪也已经一大把了,还在学年轻人玩弄气势么?” 已达五十步范围,小风开口之间调转识能,声音立时在对方脑海之内响起。如此变化,慕容成双眼一凝,立即催发内力稳固心神,可一息过后,却并未如自己所料一般,感受到凉意袭击脑海。 而此时此刻,慕容成却在心中给小风贴上了一个标签,心中暗想: “这小子原来是噬魂魔宗的人,可魔道又对我慕容家有何企图呢?” 小风说话时,用的依旧是他佯装而出的极乐老祖的声音。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要给慕容成一个轻敌的机会,就是要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察觉身份暴露,给他一个以为他自己可以将计就计,扳回一城的机会。 当然,这同样也是给小风自己的机会,一个让对方可以不必对自己出手的机会,又或者说是台阶。当然这个机会是否成立,便要看慕容成的心智,到底能不能想通这一层道理。 “慕容成,你不在村内等他醒来,反而跑到这事发之地。依老夫看,真正有雅兴的是你啊。” 小风开口间,又是一语惊心。慕容成闻言间强自镇定,他虽然性格冲动了些,可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也许并非见多识广,可阅历却依旧惊人。 他自然怀疑眼前的小子是心怀鬼胎,只是故作高深,在套自己的话。可另一方面,他却是不敢不去怀疑,自己的村落是不是早已被噬魂魔宗的人监视。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大哥慕容离并未醒来? 谨慎与多疑,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慕容成如今越乱,对于小风而言便越有优势。只是此刻他心中不解的是,自己已经开始与慕容成交涉,为何赤兔还没有带着小神医冲过去? 而此时的赤兔正站在远方的土坡之上,只是它此刻的神情,又变成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只因它背后正插着一根银针,而这根针让它全身动弹不得。 针的另一端是一只纤细的玉手,而手的主人此刻就趴在马背上,却是小声嘀咕着“臭师父,烂师父”,同时不断用手指弹着那根银针。 小兔此时一头冷汗,已然噤若寒蝉。它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方才准备动身的时候,先前明明已经被那个家伙打晕的主人,却忽然醒了过来,然后轻轻一针便制住了自己。 小神医此时依旧趴在马背上装晕,可她虽然嘴上不断骂着小风,面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方才她的一声轻呼,根本不是因为吃痛,而是因为没想到师父会忽然给自己一掌。 还好自己足够机智,借势装晕倒在了师父怀里,虽然她感觉师父的身体硬邦邦的,和当时睡熟时被人抱着的感觉不大一样,可是她却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反而因为抱了师父一次,此时心中有些欢喜。 小风之所以当时劈出了这一掌,全然是受了影视作品的“指导”,他哪里知道以他的力道别说拍晕一个习武之人,就连拍疼也是很难的。何况小神医自幼所习功法特殊,她全身穴道早已异于常人,方才的一掌除了让她意外之外,再无其他。 “哈哈哈,阁主说笑了。” 慕容成说话间心中却是苦恼,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的离去,居然如此惬意。可就算是游山玩水,也要有山水可游才是,怎么这短短的距离,竟然走了如此之久。 害的自己又先跑去了东方荒山一趟,再从荒山一路搜回来,正歇脚之时,方才得来很是费工夫的等到了来人。如若不是他仍对小风的实力存疑,恐怕单凭这一点,就会出手将小风一巴掌拍死。 “对了,小神医去了哪里,怎么没见她和阁主同行啊?” “嗯?” 慕容成问了这样一句话,小风并未回答,只是轻疑,却密切注意着慕容成的神色变化。见小风并未回答,慕容成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吸了一口冷气,小声问道: “嘶,难道..那丫头得罪了阁主,已经被...唉,可这样一来,大哥的药怎么办..” 可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在暗想,是不是小神医已经被噬魂魔宗的人带走了?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只是情报的话,有眼前这小子不就已经足够了么?难道说,这小子现在还没有将信息回报? 至于小神医已经离开这一点,慕容成却是万万没有想过。只因他了解魔道中人的做法,心知小神医这样的人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必定不会再放任她离开。 说话间,慕容成与小风擦身而过,可就在这一瞬之间,慕容成眼中寒芒一闪。心中快速盘算,自己到底要不要现在出手杀了这个小子。而杀了他之后,究竟是以绝后患,还是会激怒噬魂魔宗,这却是一个难题。 “哼,你想杀我?” 错身之间,小风距离慕容成如此之近,虽然两人视线并未交接,可小风却凭借识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冷然的同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动魔法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却忽然自茶棚后方响起: “有活口!” 话音方落,五道人影赫然现身,从五个方向同时窜出,朝着小风与慕容成两人袭来。然而就在此时,慕容成忽然冷哼一声,随即猛然转身。 只是他转身间并未去接这突忽奇来的五道攻击,而是一掌朝着小风心门攻去,同时冷哼出声: “受死!” “啪!” 一声脆响传出,慕容成双眼之中一抹惊讶一闪而过。他惊的并不是对方早有准备,在他出掌的同时也朝他拍来一掌。而是这蕴含他七成功力的一掌拍出,结果竟是对方稳若泰山,而自己只觉巨力袭来,身形后退数步。 一瞬之间,慕容成心中讶异,同时心中大骂林勇,决定此行回去后,必要那小子付出给自己错误信息,而应有的代价。只是此时一掌既出,五道身影已至身前,若以一敌六,自己恐怕真无胜算。 念及此处,慕容成心中已生退意,在他看来,这五人根本就是小风的同伙。可这一点,小风在这五人现身之时便已察觉,这些人既不是慕容家的人,也不是极乐老祖的人。 因为这五人中的四人,已经目标锁定成了慕容成,而另外一人则是直袭自己而来。他们要的分明是灭口,而不是针对自己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眼见四人朝着自己冲杀而来,慕容成当即立断,轻功踏地而起,转身便走。同时传声道: “哼!小子,今日算你命好,老夫先走一步。敢愚弄于我,他日必定要了你的小命!” 然而慕容成虽走,那四名黑衣人却是紧追不舍,其速度虽然不及慕容成,可身法却颇为诡异。慕容成只觉心中烦闷,可却不愿多留一刻,径直朝着临江渔村的相反方向奔去。 可与此同时,他却没有注意到,那剩下的一名黑衣人,此时的一刀,距离他眼中恼人的小子,只有半步之遥... 第770章 小兔 茶棚废墟,再起杀局,慕容成转手一掌,小风早有准备,以抗拒火环凝结手掌击出。在对方眼中是一掌交接之下,小风占尽了上风,可是他却哪里知道,战胜他的不是小风,而是他自己一掌的掌力。 两掌交接,慕容成正是去力已尽后力未生之时,可这是击在火焰壁障上的一掌反震之力,却顿时朝着他席卷而去。加上抗拒火环本身那一丝热量,却让慕容成以为是对方的掌劲袭来所致。 只是小风一计虽然得手,可却没有料到这突然杀出的五道身影。此时已然知晓这五人并非是慕容家和极乐老祖两方的人马,眼见五人中分出一人杀向自己,当下立断,自知只能背水一战。 面前的一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小风却是冷静无比,自知身上所穿的冰蚕内甲,是针对内功的防御宝器,可对于外伤而言却未必能有如何神效。 此时抗拒火环尚未冷却,自己既然防无可防,便只能放手一搏。因而眼见袭来的一刀,小风右手旋掌而出,手心中却暗藏了一枚火球,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若无法攻心取胜,此时再想如何退却,便是自寻死路。 “嗯?” 来人的一刀并未因为小风出手而停止,可速度却缓了一分,同时口中轻疑出声。而小风见状,却心念一转,袖中暗藏的连珠袖箭无声而出,朝着对方要害便袭射而去。 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小风便不会有任何犹豫。此时大师兄所赠连珠袖箭精妙之处展露无遗,三箭连射无声无息,三点一线,直袭对方心门而去。 “噗!” 声音响起的同时,小风与这名黑衣人的双腿同时一曲,而后两人相对,同时半跪于地。 “哈..哈..” 小风此时口中穿着粗气,心中侥幸方才黑衣人的一刀原本朝着自己要害而去,却因为三箭连发措手不及,终究这一刀偏了几分。而他虽然已掌劲去试图击落袖箭,却是终究没有避过自己这要命的一掌。 小风不会武功,这一掌自然不会有什么威力,真正让他得手的,乃是他旋掌而出时,在手心内藏的一枚火球。就在对方以掌震散三枚袖箭,准备以伤换命之时,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本笃定自己不过只是受伤的一掌,竟要了自己的性命。 小风一掌拍在对方心门之上,旋即便控制手心的火球,以自身手掌为导引,直接打入了对方体内。几乎瞬间,便将对方心脉燃烧而起。 此人内力未达蓝级,体内真气护持之力,需主动催发,而非时刻存在。因此火焰吞噬心脉,瞬间便夺走了他的生机,甚至没有给他预警的机会。 刀,此刻插在小风肩头,可却没有鲜血溢出。一瞬间的剧痛,让小风眉头紧锁。可看向对方已经了无生机的双眼,小风却是强忍着疼痛,嘴角带起一抹弧度。 小风心知自己不过是侥幸逃过一劫,不敢多做停留,眉头一皱狠下心来。立时身子一滚,朴刀出体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滚入了一旁的茶棚废墟之内。 “还好..” 小风心中暗叹一声,若自己是江湖人,被方才那一刀刺中,只怕此刻已经是飙血不止。即便自己不会流血致死,单凭这血迹,却已无法隐藏身形,到时一旦那些去追慕容成的人回头,自己必死无疑。 而自己此时虽然没有身死,却也并不好过,只因方才拔刀出体,直接进入了重伤状态,此刻躺在茶棚废墟之中,已经失去了移动能力。此时无需旁人补刀,只要上空再掉下来一片瓦,他便会直接被砸的化光消失。 小风此时躺在废墟之中,一身黑袍与周围的环境相称,完美隐藏了身形。肩头虽然剧痛,可此时异于常人的心性却表露无遗。 他此刻非但没有担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去思考问题,如此一来注意力得到了转移,反而肩头的痛楚缓解了许多。不过这仅仅只是感觉上的舒适而已,对于伤势本身,并没有丝毫助益。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 小风想起之前那伙人在出现时,似乎低声喊了一句“有活口”。可单凭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进行推断,否则便是妄断。数息过后,小风回顾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却是在没有从这些黑衣人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当即心念一转,却又想起小神医来。为何自己明明安排了骏马兄带她离开,可是直至现在也没看到她离去。而慕容成退走时,选择的路线的临江渔村相反的方向,他这样做自然是不想引祸于村,那么自然也不会和小神医他们撞上。 如此一来,若不是小神医当时根本没有被自己打晕,那恐怕便与这些黑衣人脱不了干系。念及此处,小风下意识的伸了一下手,可随即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嘶..” 肩头剧痛再度传来,小风却是清晰的感觉自己开始进入了虚弱期,他毫不怀疑只需要自己再多动两下,便可以直接回城喝茶了,只是那时一切前功尽弃。 念及此处,小风不敢再多想什么,以免效果太好忘了伤痛,再下意识移动一次。当即双眼微闭,进入冥想状态,准备登出世界。如此想想,自己也确实有些时间没见孙伯和胖子了,到时也能问问,自己之前记忆片段中的那个女孩是谁。 “一盏茶、一炷香。”时间不断流逝,可进入冥想状态,已经开始缓慢恢复身体的小风,脑海中却迟迟没有响起那久违的系统女音。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小风终于无奈的睁开了双眼,而此时他已经从重伤状态,变为了轻伤状态。心中却是无语至极,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登出一次,可是却发生了这种事。 不过他却并未多想,只因他自己知道自己对第二时空知之甚少,也许在野外根本就没有登出的功能,而自己又没有强退的经验。既然如此,不如随遇而安,到时找万事通一问便知。 小风并未着急起身,而是惯性一般的先用识能扫了扫周围,却发现那名半跪在地,死在自己手中的江湖客尸体已然不见。只是他并不确定到底是被他的同伴处理掉了,还是被世界法则刷新掉了。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都不该再继续呆在这里... “咴!”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马鸣声忽然响起,小风第一个念头便是那匹蠢马回来找自己求援。当即翻身而起,脚步虽然有些踉跄,却总算还是站稳了身形。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在远方赤兔的身上发现了安然无事的小神医。此刻在废墟之中的小风,赶忙朝茶棚外走去,而与此同时,小神医焦急的声音亦同时传入耳中: “小兔!你怎么才说啊,我们快走!师父肯定已经等急了!” 声音入耳,许是小风刚刚醒来,思绪尚未完全恢复。他只觉得对方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到底是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朝自己这个方向赶来,到时只需... 念及此处,小风脚步放缓,可正当他抬头之时,却发现对方一人一马,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而小兔的速度实在奇快无比,方才自己看到它时仍是百步之外,自己方才走了几步,它便已经距离自己不过二十余步。 “小..”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小风叫出口的三个字,全然被狂风所遮挡,只传出去了一个字。而当他反应过来,准备施展传音之时,小兔竟已经出现在他传音范围之外。 “喂!” 小风心中无语至极,一面惊讶小兔居然有这样的速度,一面心中暗骂这匹蠢马,居然又一次无视了自己,可是小神医为什么也是如此呢?难道真是有什么样的马,便有什么样的主人? 转瞬之间,赤兔已经消失在小风的视线尽头,留下的只有一道狂风。小风心中虽然无奈至极,却也没有去做什么力有未逮之事,只是心中暗暗希望小神医到了破庙后,能够多等自己一些时间。 然而与此同时,已然身在茶棚百步之外的赤兔,此时却是忽然减速,四肢骤停间,便如方才见到小风一般,贴地滑行了出去。 “小兔,小兔你怎么了!” 小神医察觉赤兔的异样,当即出声询问,生怕是自己方才施针过猛,伤到了它。虽然自己心中十分担心师父,可是如果伤了小兔,她却也会内疚。 “咴!” 骏马兄稳住身形,忽然前蹄一扬,嘶鸣一声。而后猛然掉头,在小神医错愕的眼神中,原路跑了回去。 “小兔,你要干什么?不是那个方向!” 小神医见状十分吃惊,她从未见过小兔这样,可此时她心中虽然焦急,可是却并没有再对小兔施针来制止它,而是一边摸着小兔的绒毛,一边低声开口: “没事了,没事了小兔..” 小风自知,即便借助方才的狂风施展风球术摔不死自己,估计也追不上赤兔。由是在迟疑了一瞬之后,便换了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当即放下心来。 只是若他一点也不郁闷,这却是假的,毕竟自己要找的人和马,在自己眼前而过却没有看到自己,换做常人能不能够接受都是一回事,何况接受这个事实后,仍能保持心中毫无波澜。 因此他在前行之时,却是低头看地,更加因为风声之故,没有听到百步外那声高亢的马鸣。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只是初闻此声,他只觉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心中浮现起那匹蠢马的模样,顿时苦笑出声,也不抬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速度倒是不错,只可惜这脑子...唉..” 然而话音落定时,前方马蹄声戛然而止,小风却毫无反应,依旧低着头朝前而行。数步之后,小风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磨牙的声音,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口中轻疑一声: “嗯?” 同时抬头,脑海中却响起小神医的气愤声音,咬字清晰,一字一顿,让他顿时身形一僵,正是: “你说小兔的脑子怎么了,好师叔。” 第771章 重蹈覆辙 “若无其事..若无其事..” 小风心中默念两声,抬眼间只是瞥了小神医一眼,而后便朝前走去。在对方愣神中与对方擦身而过,而后缓缓开口道: “小兔的脑子有进步,很好,很好。” 这匹奇马闻声间哼唧了两声,似是在发牢骚。而若它能够口出人言,则势必会嘀咕一声: “若不是我机智,你和主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你说我蠢,我看你才是白痴。” 念及此处,赤兔十分人性化的别过头去,不再看向小风,却是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小神医翻身下马,此刻在小风身后做了一个鬼脸,伸出两根手指朝着他的后背,做了插眼的手势。 心中暗想:“师父你就装吧,我看你能够装到什么时候?”同时开口间,完全换了一种口气,如小女孩一般拉着长音道: “白~兄,白~大~哥,你看..我都没有怪你方才突然打我,你就不要再怪小兔了。” “你..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小风心中暗呼,可这话却没法出口。他看的惯小神医展露出不符合其年纪的心性,同样也可以接受她在伤感和活泼之间不断切换,可是却对她现在这种与自己相处的模式,实在招架无力。 不知是这匹马早就已经灵智初开,还是因为它吃了那些药草之后,阴差阳错间拓宽的大脑,现在的它不但能够听懂大部分的人言人语,还能有初步的思维。 小神医话音方落,赤兔便又再一旁不满的哼唧了两声,只是它的声音明显沦为了环境音,无人问津。 “对了,我当时不是要你们离开,在山脚破庙会和。怎么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在这里?” 小风说这句话的初衷,只是转移话题。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此言一出,小神医原本炯炯的眼神却开始有了闪避。小风对于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这正是做了亏心事却又怕人知晓时,会产生的一瞬间的变化。 只不过小神医对自己毫无戒心,所以她的这种变化是持久的。 “小兔,你在看什么?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赤兔闻声又是哼唧了两声,将马头朝着小神医蹭了过去。可心中却在想,主人难道是刚才被那些黑衣人吓傻了?怎么会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 小风看在眼内,却将此事留意在心,可他却也并不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小神医若想说此事,她自然会说,而若她不想说,自己倒也没有强逼的立场。 因而开口间,说了一句以对方心性必然能懂,而又不带捆绑的言语: “哈,看你这幅模样,想必是去哪里玩了吧,也罢。” 小神医自然听得懂小风的话,闻言间虽然背对小风,却还是歉然一笑。可除此之外,她却并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因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多一个人知道,便会多一个人有性命之忧,连师父也不例外。 而此时此刻,在她的理解之中,两人之间,正是师徒彼此的心照不宣,一如往昔。而小风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多少能猜到一些此事的严重性。当即不再此处多做停留,转念开口道: “对了,我之前看到慕容成朝东面去了,咱们若还要去那座山,可要小心一些。” “你说..慕容成?” 小神医说话间,慕容两字着重发音,若是小风之前并未在意此事,也许不会发现端倪,可如今既然已经对方才之事关注,如今的变化自然难逃他的观察。 “嗯,就是之前药园中的老头。” 说话间,小风开始留意小神医的变化,而她此时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仍旧沉浸在思索之中。只是思索之余,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此时的脸色正在不断变化。 如此变化,小风虽未看到,可却尽收赤兔眼中,只是赤兔此时愣愣出神,却不知是被主人的变化所吓,还是它那堪称奇葩的脑回路中,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数息之间,小神医心念飞转,脑海中思绪万千,而当这千言万语如川而逝之际,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原来如此..” “咳咳..” 听到小神医的话,小风心知她已经恢复,立时轻咳了两声。小神医反应过来,察觉自己方才失态,转身间却显得有些扭捏,声音断断续续的道: “师叔..我们....山..” “好吧,只是那座山,如今可能并不太平,若想我带你去,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见小神医如此模样,小风已猜出她的心思,虽然觉得此行可能有些危险,不过既然慕容成已经先行一步,想必那条路上的危机,应该已经被他解决了大半。 见小神医看着自己投来询问的眼神,小风却是难得神色严肃,在盯了对方半息过后,方才郑重开口道: “若遇危险,我让你走时,你一定要走,不得犹豫。” 此言一出,小风立即看出对方犹豫,可此事事关紧要,却由不得自己不重视。当即语气加重了几分,接着补充道: “你可知有许多人断后,原本心有脱身对策,却因为要保护的人迟迟不走,最终不得不拼死一战。记住,我让你走时,你一定要走,否则便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你可明白?” “轰!!” 小神医脑海深处,仿佛一道雷鸣乍响。这种话她自出生以来从未听过,而也不会有人再有机会与她去说这些,只因当年的人已经死绝,而如今她听了这样的话,心中却宛如遭受千钧重击,一时间呼吸也显得有些奢侈。 “嗯?” 小风看出对方神色不对,然而任他如何善断,可线索不足也终究无法功成。如今见小神医这般表情,心中却是暗想,是不是自己高估了对方的心性,而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过重了一些。 只是小风虽然如此去想,却不会为说出去的话感到后悔。此行凶险,若她关键时刻不听安排,自己这天外客身死无妨,可她这江湖人若死了,就真的是死了,断没有重来的机会。 小神医此时面色惨白如纸,额头青丝之间泛起阵阵汗珠,而双眼则不断摇摆。小风见状眉头微皱,心中却是暗想她这似乎并不是内心挣扎,而是陷入了恐惧之中。 “小神医..小神医!” 眼见对方眼神越发游离,而对自己的声音也毫无反应,小风终于猜到自己的话,可能勾起了她埋在心底的恐惧。然而虽然小风知道,此时自己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可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 “月儿不怕,有师父在。” 一息过后,小神医的呼吸忽然开始变得急促,她如此变化,就连一旁的赤兔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危机,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小风心念急转,想到此刻有三策可解眼前困境。上策以琴医心,奈何自己现在手中无可用之琴。中策以她挂心之人的身份,配合识能施展一些被视为禁忌的手段。然而自己却不愿救她一时,害她一世。 如此一来,便只有下策可行,当即抬手成掌,便要故技重施,将小神医打晕。然而就在小风抬手之间,一旁的赤兔却是忽然高鸣一声: “咴!!” 马鸣入耳,小风一瞬分神,抬起的手立刻迟了两分。然而再定睛看向小神医时,却正见她一手捂着胸口,而另一手不知何时已将头上发簪握在手中。 “不好!” 暗道不妙,小风抬手间,便去抢她手中的发簪,此时不用细想,也知道她拿着发簪定然不会做什么利己之事。然而小风伸出的手,又哪里快的过小神医这一双施针救人的手,当他出手之时,小神医已经完成了蓄力,朝着自己刺了过去。 “疯丫头!” 危机之间,小风冷声出口,而他此时已经来不及去抓对方的手。当下立判间,心中无奈,顺势手臂一伸,用自己的手挡在了对方的发簪轨迹之上。 “嘶...” “发簪入手”,小风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可与此同时,他却听到一声闷哼,抬眼间,却见小神医的身形瘫倒下去,赶忙拔掉发簪,双手去扶。 然而正当他的手触及小神医的身体之时,却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小神医体内传来。而下一刻,一旁的赤兔一双马眼之中,除了愣神之外再无其他。 只因它亲眼看到,小风非但没有扶住自己的主人,反而和她一起噗通一声,倒在了路边。一时间,这匹蠢马竟是愣在原地,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朝着小神医跑去。 躺在地面上,明明没有死,可却一动不动的小风,已经在倒下时,确认了小神医并无大碍。只是他此刻的极为无奈,无奈到了郁闷的地步。 他是天外客不假,而天外客即便受伤也不会流血,更加没有骇人的伤口,这是江湖人望尘莫及的特权。可是在这个世界之中,在有得必有失上,却做得十分完美。 天外客虽然不会流血,可是受伤时却有痛感,同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致命弊端。江湖人若是受伤,会根据受伤的部位,直接影响身体的健康。可若是天外客受到攻击,却会根据受伤的部位,对伤害进行一定的加成或削减。 天外客身体健康的程度,却直接与损失的生命比例有关,而与受伤部位没有直接的关系。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便是江湖人如果被打断一条胳膊,那么他充其量是在一段时间内成为独臂大侠。 可若是换做天外客,却绝对不会出现断手断脚的情况。然而却有可能明明伤的是右臂,可是受伤之后损失生命比例过大,而直接进入重伤状态,彻底丧失移动能力。 当时小风第一次从万事通口中听到这条特权时,便已经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利弊,却没想到今时今日,这弊端竟会在自己身上完美展现。 他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却是苦笑不止,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一日之内重伤两次。而现在的自己,别说施展传音,就连抬眼也是奢侈之事。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期盼小兔有足够的灵性,能可带小神医离开此地。 而至于自己,反正装晕已经习惯,如今在路上装死也是手到拈来。即便那些黑衣人再来,也应该还是能有一线生机。心中如是想,小风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一些,而就在这时,马蹄声亦同时响起。 “蠢马,看来你也挺聪明的,以后...” 然而正当小风对小兔的印象有所好转,以为这声音是它弄出来的之时,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接连响起... 第772章 送君上路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远方十余人携尘而来。十余人皆做江湖人打扮,唯有居中一人,身穿铁甲,头戴草帽,脚踩铜鞋,腰系弯刀,与众人格格不入。 而众人皆手拉缰绳身御马,可这名穿着特别之人,却是在马上抱着膀子,一副悠闲的模样四处张望。可他的坐骑比之众人,却是更要四平八稳几分。 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是比走稍稍快上一些,只因货车之上如小山般的麻袋,足可看出货物之多,也不怪他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板,听说这一带最近很乱呐,咱们当真要一条路走到黑么?” “呸呸呸,什么走到黑?晦气!不过...老板,道儿上的兄弟传信,今天这条路确实不太平,听说是武林人士在火拼。” 车队行驶间噪音极大,可这两人虽是闲聊,说话时却带上了内力,故而这两句话几乎传遍了整个商队。可是这乱我军心的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无人对此有任何过激的反应,这一点倒是不像普通商队。 “唉...” 就在这时,那名穿着迥异的青年男子,忽然伸了一个懒腰。之前说话的两人见状,立即策马靠了过来,可这名青年见两人靠了过来,却是眉头一皱,随即它的坐骑便远离了两人。 “武林人士不是强盗土匪,这些人火拼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额..老板,那些正道虽然不会为难咱们,可那些邪道就说不准见财起意了。而且我听说,那些邪道不仅见财起意,而且还见色起意,他们可是男女通吃的。” 身着迥异的青年正是这车队的主人,而其闻言间,转头看向这说话之人,却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十分古怪。数息过后,说话之人终于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尴尬的问道: “老...老板,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咳咳..” 言至末尾,青年轻咳两声,周围的人却在此时发出一阵笑声,只是这笑声中到底有几人真心,几人附和,却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这名青年老板,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虽然没有施加内力,可他身旁的两人还是听得仔细: “我倒是希望遇上,到时没准还能补个刀捡个漏什么的。最好是重伤的高手,哼哼..” 如果说青年的前半句话让两人为之一愣的话,那么最后的一声冷笑,却是让两人后背发寒。他们知道这位东家不是常人,毕竟没有哪个商人是闯过极恶牢的,也没有哪个商人出行时,会带着自己这些绿林道上的人上路。 如今想想东家方才说的话,这两人心中却是暗自盘算,莫非东家带着自己这些人上路,路上还有别的打算?难道这东家,也是道上的人,而他雇佣自己等人,就是为了装作商队,打劫别人? “吁!!” 就在这时,车队前方人马忽然驻足,而中后方人马见状,亦纷纷减速停止,只是不比之前淡定,如今的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皆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嗯?怎么停了,真有人在前面火拼?” 青年老板见商队停下,第一时间没有感到恼怒,而是起了兴趣。还未及身旁两名贴身护卫反应过来,他便一个人策马朝着前方奔去。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赶忙追了上去,心中却在想着: “千万不要是什么重伤的高手,这万一杀不掉对方,对方以后找自己报仇那就惨了。” 两息后,青年老板策马来到车队前方,朝着前方望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他面上毫无变化,只是转头问道: “怎么了?前面有人打架?” “额..回老板,前面有两具尸体。” 回话的说话间,心中却在暗想,自己的老板果然是睁眼瞎,那两具尸体明明就在前面百余步的位置,哪有什么人打架。 “哈?就这样?” 青年老板一听此言,脸上开始出现一抹怒意,心想你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怎么遇到两具尸体就不敢上前了?难道我花钱请了一帮战五渣?而就在这时,之前说话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额..老板,尸体旁有一匹汗血宝马。” “什么?!汗血宝马?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确定,我太确定了啊,唉,睁眼瞎..” 回话的人心中如是想,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可就当他抬头之时,却见老板已经策马跑出去十余步之远,登时心中大惊。可就在这时,追赶老板的两名头人如今却是赶了过来,倒也不用自己费心。 “老板!小心有诈啊!” 两名贴身护卫如是喊着,而后奋力策马朝着老板追去。可无奈这老板看起来年轻,骑术却是一流,坐骑也是不可貌相。在速度差距的影响下,说是去追老板,可实际距离却在不断延长。 而与此同时,被商队众人当做尸体的两人,此刻安静的躺在地面之上,宛如两具真正的尸体。然而一人是心疾发作背过气去,而另一人则是重伤倒地无法动弹。 背过气去的人对外界一无所知,此时躺在地上,虽然灰尘沾染了不少,可是气息却平稳如常。然而重伤倒地的人,虽然一身黑袍一尘不染,可他此刻却是心中无奈至极,同时暗骂墨菲一万遍。 “哎呀..果然是汗血宝马,快快快,加速!” 青年老板策马而来,立时看到了此刻守在小神医身旁,却不知所措的赤兔。只是他的注意力全在赤兔身上,却是看都没有去看地面上的两人一眼,否则他定会立即舍弃赤兔,去救地上的人。 赤兔在不叫赤兔之前,在被称为蠢马之前,它便已经有了灵智,如今更是能听懂人言。青年老板说话间夹杂内力,赤兔听得清清楚楚,它虽然无法听懂全部,却能感受到那个家伙对自己的满满恶意。 “咴!!” 正当青年老板距离赤兔十余步时,赤兔忽然抬起前蹄,忽然高鸣一声。躺在地面上的黑袍人,费力的扭了扭头,勉强看到了它这一瞬的“英姿”,心念一转,刚刚恢复一些的精神力顿时再度枯竭,传音道: “蠢马,你还不赶紧跑!这人明显是冲你来的..” “砰!!” 传音方落,黑袍人眉头却是一皱,只因他清晰的听到一声闷响,随即远方便传来一声大喝: “老板落马了!有埋伏,众人备战!” 喊话之人正是青年老板的两名贴身护卫,而他们说话间却没有抛弃青年,而是抽出武器策马冲了过来。可是他们却只看到了老板落马,却不知他真正落马的原因。 方才赤兔一声高鸣之下,却不知是因为马与马之间是否真的存在传递信息的方式,又或者是它这突忽奇来的一声太过具有突击性。 在出声同时,青年老板那一直四平八稳的坐骑,却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而这名青年老板,却在那一瞬间并未表现出任何超出常人的骑术,而是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之色,接着便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我靠!这没道理啊..” 青年老板缓缓从地面爬起,看了看自己的坐骑,又看了看那匹汗血宝马,一时间愣在原地。而就在这时,那两名护卫却又忽然大喝一声道: “老板被擒住了!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躺在地面上的黑袍小风,此刻心中游移不定,他用尽最后的气力,也只能转头看到赤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怎么对方口中这老板先是落马,而后又被擒?可偏偏自己全然没有感受到此地有其他人在场,难道是绝世高手? 然而当两名贴身护卫来势汹汹,冲到老板身前之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老板,却忽然有了反应。只见他忽然大笑出声,指着小兔说: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果然是好马,好马啊!” 如此变化,让两名护卫有些措手不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通知商队。难道说方才只是个玩笑么?可这玩笑也太过真实,这种事,还是留给老板来说吧。 “老板,这的确是汗血宝马,不过宝马一般性烈,咱们...诶?嘶..” 这贴身护卫看了一眼赤兔,当即朝着老板开口,却是怕他驯马不成,对其用强。可是他却哪里知道眼前这匹赤兔的性子,可谓宝马之中的奇葩。 然而话至末尾,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轻疑一声。青年老板听了他前半句话觉得有理,因而对于他最后的反应,也就重视了一些,开口问道: “怎么了?” “老板,这两个人不是尸体,他们还活着。” 说话间,这名贴身护卫,看向了地面上的两人,随即却将目光停留在小风的身上,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这一身黑袍之上片尘不染,实在古怪的很。 同时心中暗想,难道自己之前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这眼前的两人就是火拼的武林人士? 青年老板闻言一愣,可随即便一副十分随意的模样,说出了一句让两人听的半知半解,却觉得一阵恶寒的话: “武界杀人夺宝乃寻常之事,既然他们还活着,给他们一刀便是,不必留情!我们...” 然而青年话音未全,只是下意识的看了地面上的两人一眼,随即双眼一凝,立即开口道: “住手!” 两名护卫伸出去拔刀的手,此刻停在了刀柄之上,却是疑惑的看着老板。心中暗想,你难道不知道,杀高手这种事对我们来说负担很大么?不要这样举棋不定,很磨人啊。 然而两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下一刻,一路上皆吊儿郎当的老板,却忽然十分认真的大声喊道: “快,救他!” “额..啊?呃..好。” 两人嘴上答应,可身体却有些缓慢,伸手便要去拉黑袍人,而其中一人则是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出声问道: “老板..另一个呢?” 然而话音方落,青年老板转头看向小神医,焦急的眼神却缓缓镇定下来,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紧接着忽然转身,不再去看汗血宝马,朝前走了两步后,口中缓缓说道: “轮回路遥,烈驹护主,我们理应一并成全。你们送这位姑娘,上路。” 第773章 药 “要..要..” 寒风拂过,遥岑远目。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旁响起,然而在场众人却无一理会,只当是风声马声,却终究不是人声。 青年老板昂首向天,心中若有所思,周身感知更是降低数倍。然而数息过后,老板心境恢复,侧头间却听一阵马鸣声忽然自身后响起。老板下意识的转身望去,随即脸上的神情却在这一刻凝固当场。 只见数十步外,两匹马并列急奔而走,其背之上驮着一人,而这个人正是自己下令要取其性命之人。 “你们竟然放她走了?!” 老板见状大为不解,说话间便要上马去追。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坐骑竟然也跟着自己要杀的人走了,如今以两名护卫的坐骑,是万万追不上它们的。 “啊?” 两名贴身护卫闻言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后,左方一人疑惑的问道: “额..老板,不是您说要送那人上路的么?” “我..你!你们..你们不是绿林中人么?!” 青年老板闻言大怒,自己明明请的是一众绿林中人,这送人上路的意思,自然是送上黄泉路啊。怎么这两个蠢材竟然真的送别人离开,还搭上了自己的坐骑,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当然是啊。” 左方开口之人,此刻全然不知自己老板到底是怎么了,竟然问自己这种白痴的问题,难道老板认识这两个人,或者和离开的那个小子是仇人? 而就在这时,右方之人总算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啊,自己这些人是绿林众人,平日里若说送谁上路,那自然就是要杀人。想通这一点后,此人顿时脸色胀红,眉头一皱,过了一息的功夫后,方才叹息一声道: “老板呐,您要不是方才说了一句,要成全它们主仆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动手了。咱们绿林道最重道义,我们还以为您这是要..唉..” “你们!哼!” 青年老板闻言语塞,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再遇上那个人,自己一定要杀她报仇。念及此处,青年老板周身的寒意缓缓散去,又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黑袍小风,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只是再开口时,却也没了最初的那般焦急,朝着两名正对视傻眼的两名贴身护卫招了招手道: “别愣着了,地上这个人对我有用,你们看看他伤在哪里,能不能救。” 两名护卫闻言间,终于不再愣神,而此时也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地面上的黑袍小风。两名护卫正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腕,可就在这时,左方一人却忽然轻疑了一声道: “咦?这人...” “这人怎么了?” 青年老板的声音从旁响起,而当两名侍卫再看向青年老板时,他身下已经又多出了一匹新马。而这匹新马,除了没有马具之外,外形之上与刚刚跑丢那匹几乎一模一样。 “对啊,不应该啊!” 未及左方一人回答,右方的一人也忽然疑神疑鬼起来,青年老板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两人重新挑起波澜,顿时眉头一皱,说话的声音也严肃了许多: “他到底怎么了,说!” “额..” 两名护卫闻言相视一眼,他们之所以如此纠结,便是因为看得出老板对这个人的重视。可若让老板知道这人可能没得救,不知老板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唉,我说了吧,这人是天生绝脉。” 护卫的话一出口,两人却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一般,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紧张的看向老板,然而两人却没有想到,老板忽然问了自己一句: “啊?那是什么?” “天生绝脉之人,体内先天没有一点儿内力,无法修炼内功。加上体质极差,修炼外功便是找死。而这种人一般活不过二十四岁,就是天生的废..” 话音至此,左方一人赶忙捂住了同伴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老板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就如方才初见地面上那两人之时。 可是就在下一刻,青年老板脸上的阴霾却忽然消散,随即带起一抹笑容,开口问了一句没由来的话: “你们可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村镇,又或者是医馆之类的么?” 左方护卫闻声一愣,而后终于被同伴挣开了手。而就在这时,重获自由发言权的右方护卫,忽然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这么..一般村落没有医馆,距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也要几里路,村落嘛..倒是..啊!” 言至末尾,护卫忽然大叫一声,因为左方护卫在他后背狠狠的掐了一把。吃痛之下惊呼出口,可是要说的话却也咽了回去。 而左方护卫之所以要阻止同伴说出这里最近的村落,便是临江渔村,并不是他与村中之人有什么过节。而是他以为这个老板,如今是要自己一众绿林同道,去洗劫这个村子抓人。 “要...妖..” 躺在地面上的小风,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体力,可方才两名护卫将他拽起后,说了他一句天生绝脉。可随即就松开了手,又把他摔回了原地,虽然这一摔可谓极轻,可还是让小风恢复的一点体力重新化为乌有。 小风此刻精神力、识能与体力三重枯竭,可他的听觉却是依旧敏锐。眼前的三个人,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让他本根无法进入冥想状态恢复伤势,而他们对自己的呼救,又完全视而不见。 小风虽然因为视角的原因看不清楚这三个人的脸,可是却从心里将他们吐槽了无数次。甚至他都怀疑,这三人是不是和自己有过节,故意来这里做戏折磨自己的,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这当真是心灵摧残。 “唉..罢了,罢了。” 青年老板看向两人,知道这两人是不肯告诉自己信息,至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自己此刻可是真的没有心情知晓。叹息一声后,手中白光一闪,可随即又是出现了一匹一模一样的马。 “你们俩先回去,告诉众人原地修整半个时辰,这里我亲自动手。” 两名护卫闻声离去,没有一丝“留恋”,他们自知自己是绿林而不是强盗,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做劫掠村子的事。而在两人上马离去后,青年老板却是忽然拔出来了腰间的兵器,右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地面上的黑袍小风,仿佛这兵器千钧之重。 “咬..妖..” 就在这时,小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开口说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可是却因为青年老板这一次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终于听到了这个声音。 老板闻声之间,手中兵刃立刻脱手,随即快速上前,神情激动。可他方才踏出两步,身形却是一滞,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前冲的身体忽然站直。随即微微侧头,眉头一皱,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人。半息过后,忽然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如果不是,你就眨两下眼。” 小风心中无奈,只得眨了一下眼。眼前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可身份却是截然不同。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也有受人如此胁迫的一天,好在小神医早已离去。 “你是天外客么?” 青年老板忽然开口,可这第一个问题就十分锐利,然而此地就只有自己与他两人,小风自然不会执着于隐藏身份。而他方才若是看到了这青年凭空变出两匹马的动作,就更加不会执着于身份,因为这个青年也是一名天外客。 “好,很好,非常好!” 见黑袍人眨眼,青年老板忽然连道了三声好,可随即他却没有开口去问第二个问题,而是弯腰捡起了丢在地面上的刀。可起身间,握住刀的右手却不再颤颤巍巍,这一次的刀,却轻若鸿毛。 小风听到了他捡刀的声音,心中叫苦不迭,难道自己倒霉,今天不但遇上了一名补刀之人,还遇到了一个变态?天外客根本不存在杀人灭口,因为死亡不是结局,所以自己实在想不到对方有什么杀自己的理由。 可小风看不到的是,当这名青年老板再度走向自己时,他握住刀的右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而这一次,小风却听到了对方微弱的自言自语: “我虽然..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你要我亲手杀你..我..我还是。只有杀了你才能救你,可将来我们又要去哪里找你..杀你么..我..该杀你么..” 虽然青年老板说话时“情真意切”,虽然他持刀的手不断颤抖,足以看出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可是小风作为那个要被对方杀掉的人,纵使平日里再如何淡定,如今却也有些动容,毕竟生死一瞬掌握在这个变态手中。 “嗖嗖嗖!!” 就在此时,三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平素的机警如今成了最好的保护,青年老板虽然心境紊乱,可身体却在意识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转身间,前一刻还颤颤巍巍的刀,此刻却是横劈而出刚猛有力,一道赤芒一闪而过。 “叮..”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横劈出的一刀似与什么东西交接,而青年老板顿时感觉右手虎口发麻,一刀气势顿时消散一空,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砰..” 瞬息分神,瞬息破绽,老板只觉胸口一麻,随即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却见胸前镶嵌入贴身内甲的,竟是一枚石子,心中大惊。然而就在下一刻,还未及他再度提刀出手之际,身形却陡然离地而起,如一只炮弹一般,倒射而出。 三枚石子,三道声响,小风躺在地面之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可料想道是有人出手。可来人到底是不是为了帮自己,这却是一个未解之事。 可就在这时,一阵熟悉马鸣声忽然响起,让小风心头一凛,只因他听得出... “咴!” 正是之前驮着小神医离去的赤兔... 第774章 药王旧事(上) 一行商队原地驻扎,这些绿林中人的弊端顿时显露无疑。若是真正的商队护卫,在野外修整之时,断不会饮酒,可是这些人却自视甚高,竟在此时喝起酒来。 百步之外,商队众人饮酒休憩,一时间竟是无人再去关注他们的老板。老板此时的身形,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可他脸上却无惊恐之色,只是带着一丝意外。 怦然落地,青年老板连滚数下,翻身而起,然而除了有些气虚之外,却并未有其他异样。当即看向原本自己的位置,却见之前走脱的一人一马,如今却奔了回来。 “快上马!” 小神医的声音从旁响起,因重伤而躺在地面的小风却是稍稍一愣。然而正当他愣神之际,小神医却忽然从马上掠了下来,右手一搭小风的手腕,随即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翻入马背之上。 小风只是没有移动能力,却不代表他的大脑也失去了运转的功能。此时他虽然被放在马背之上,依旧看不清施救的人是谁,却能闻到熟悉的清香。 一瞬脱困,一瞬分神,而青年老板却只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可他看向两人的眼中,却带上了几分疑惑,半息过后,在小神医充满敌意的眼神中,他竟将自己的武器丢在一旁。 “误会了,是误会。” 青年老板武器脱手瞬间,只是略微尴尬了一下,脸上便出现笑容。与他之前下令动手之时,判若两人。小神医看在眼内,却无动于衷,半息过后冷哼一声道: “哼,今日就先放过你。小兔,我们走!” “咴!!” 小神医一声令下,赤兔通灵间转头便走。青年老板见状,赶忙运上急追,口中不断喊道: “等下,等一下!” 然而小神医哪会理会这家伙的话,以她此刻的心思,断然不会有心思去听这个,方才自己亲眼所见要对师父下手的人辩解。 赤兔急奔之下,仅三息的功夫便将青年老板远远落下,任他如何施展轻功,都是望尘莫及,最终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青年老板眼见对方消失不见,却难得的出现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手中白光一闪,一匹新的坐骑重新出现。 翻身上马后,朝着商队驻地行去。只是他的面色极为难看,却并不像是在发怒,反倒像是悲喜交加... 同一时间,赤兔急奔而出,已有数百步之遥。小神医时不时的回头查看,却迟迟未见有人追来,心知大概是已经将这些人远远甩开,当即摸了摸赤兔的头,轻声说了一句: “停下来吧。” 赤兔闻此声时,反应速度比听旁人喊“吁”还要迅速,而这一次它却没有再出现因为速度太快,而滑行一段距离的窘态。然而就当赤兔站稳身形之际,却又忽然转过马头,试图去看自己背上那个讨厌的家伙。 可是却因为视角的原因,这匹原本不是赤兔的赤兔,如今又展露出蠢马的一面。竟是只顾着大力回头,身体配合回头的运动,自己原地打起转来。 “小兔!” 小神医被赤兔的速度转的有些头晕目眩,娇嗔一声之后,赤兔方才停了下来,可还是试图去瞟身后的小风。可就在这时,小神医却说了一句: “师叔没事,只是他年纪大了,方才又摔了一跤,这才闪到了腰。” 若是放在平时,小风一定会为这句话,感到一阵无奈,甚至是苦笑。可是如今,他却在心中意外,原来这个丫头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这么高。 小风方才虽然看不到,可是却能听的仔细。三声破风之声,随即三声响动,只有第一声是兵刃交接,而后两声皆是打在了对方的身上。至于最后的一声落地闷响,想必是那名变态所发出的。 如此一来,除了两人的武功相差太多之外,便只有可能是那个变态武功太弱。可小风却有一种直觉,那人武功虽然不高,可是却也绝对不会弱。 小神医翻身下马,随即朝自己腰间一抹,一套针袋便出现手中,放在了小兔的背上。可是小兔此时一直在向黑袍小风身上瞄,如今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套针袋,顿时转过头去,口中哼唧了两声。 “小兔乖,这次不是扎你,放心,放心。” 连道两声放心,却无法让赤兔忘却对于银针的恐惧。然而它此时心中,却是忽然觉得那个讨厌的家伙没有那么讨厌了,只因为他即将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 “要..药..” 小风趴在马背之上,身体依旧没有移动的能力,可他却感受到了小兔的不安,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而他之前一直想说,却没有完整说出来的话,正是,我需要治伤的药,最低级的就可以。 是了,他是一名天外客,在非战斗之时,伤药自然是最好的疗伤手段,而不是医生施救。无论是伤到了哪里,只要有足够的伤药,恢复便是时间问题,只不过低级的伤药对于高级的天外客来说,效果会大为折损。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神医细声开口,声音清脆如天使,然而听在小风耳中,却觉得诡异非常如恶魔。只因对方在咬字之上,对“师父”“轻轻”“师叔”三词着重发音,给小风一种她知道了什么的错觉。 “师叔放心,月儿的医术是师父亲自传授的,只需要轻轻一针,师叔一定会康复。” “噗!” 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夸张的从小风身上响起,然而小风前一刻的久违的紧张,在这一刻却荡然无存。只因这一针声音虽大,可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是毫无感觉。 念及此处,小风不禁暗叹一声,自己果然还是被这个丫头给耍了。不过想想也对,她既然被称为神医,自然下针时不会让病人痛不欲生,否则她也不会受到村民的拥护,当然这个拥护不包括慕容家的人。 “嗯?” 小神医落针瞬间,脸上出现一抹意外之色,随即看向小风,在看清对方若无其事的表情后,心中的意外顿时转化为疑惑。终是愣神了三息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轻声问道: “师叔..你..你没有感觉么?” “应该有什么感觉?” 小风下意识的开口,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可以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而在小神医讶异的眼神中,小风缓缓坐起身来,跃下马背,可看向小神医这幅愣神的表情时,虽然觉得有趣,可还是在她眼前晃了一圈。 小神医见状,面上的惊讶缓缓收敛,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而当师叔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同时,她悄无痕迹的伸手拔下了插在师叔后背上的针。 “啊!”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叫了一声。小神医听到这个声音却没有显得关切,而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接着开口说了一句: “嗯,师侄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这一针轻若鸿毛,便让我恢复了大半,哈哈哈哈。” 大笑出声的同时,小风又在小神医和赤兔面前晃了两圈。其实并不是他喜欢晃来晃去,而是因为他在地上躺的太久,全身酸软无比,需要活动一下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小神医却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让小风顿时错愕,转头认真的看向对方,却见对方眼神摇摆,似乎不敢与自己正视。 “师..师叔,你这样已经多久了?” “额...” 小风心中无奈,只因他感觉对方如此模样,像极了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去地府报道一般。心念急转之间,小风顿时猜到,也许是对方给自己把了脉,发现自己体内没有内力。当即恍然大悟,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师侄不必挂心。师叔这天生绝脉,只是无法修炼内功而已。难道你不相信我师兄,你师父的医术么?这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话音方落,小神医的情绪却没有因此有半点好转,而显得更加激动了几分: “月儿自然相信对于师父来说,天生绝脉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你..你现在全身穴道已尽数错乱,怕是..怕是..” 言至末尾,小神医眼中又开始眼泪汪汪,小风见状实在无奈,然而分神乱心之下,却是脱口而出道: “怕是命不久矣么?唉,师侄你放心,师叔体质异于常人,其实我是...” 言至此处,小神医抬头正看向小风,期待对方说出自己根本不会相信的托词。然而就在这时,一名“不速之客”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之前的青年老板,只是他的话,却让小风身形一僵,将方才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百里兄!请留步!” 第777章 谶语 话音落定,小风三人前行的脚步悄然停止,心念一动间,两人识能再运,分别朝着大堂之内感知而去。只是上一次的感知,仅仅是为了确定这四周是否还有活人,而这一次却是为了确定内中四人周身气息流转的强度。 小神医所习功法较为完整,故而识能一道要比小风强上一些,如今片刻过后,小神医双眼一凝,只因她感知到了破庙大堂之内,四人周身的气息波动。 其中两人此刻倒地,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伤不轻,却仍有命在。而其余两人,则是相隔十步对坐,其身内力波动剧烈,抛开两人内力决定不说,想必两人此刻正在交手。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不同于老僧的苍老声音,亦从大堂之内传出,只是这个声音让小风觉得有些耳熟。 “我这最后一子落下,你有七成可能落败。而你心知一旦落败,这两人必死无疑,届时定会以涅盘无相诀与我同归于尽。只是...” 言至此处,声音微顿,而再度开口之时,却是诛心之语: “妙慧,如若你让老夫杀了那个小子一人,老夫答应你转身便走,绝不多伤一人性命。否则你一旦与老夫同归于尽,想必其余五人也未必能够幸免。因而到底是要杀一人,而活五人,亦或为了一人性命,葬送七人,这是你的选择。” “阿弥陀佛...” 老僧闻言,长呼一声佛号,然而这一声却不比之前嘹亮,反而有些气虚之相,显然是他也已经受了内伤。然而门外的小风三人闻言,却已经猜出了这破庙大堂之内大致的情形。 如今相互对望一眼,白飞却是忽然哈哈大笑一声,朝前走了两步,一指破庙大堂的门,喊道: “哈哈哈,两个老不死的,真以为这样说就能吓唬住我们?你们说话时虽然强运内力,可你们说的越是大声,便代表越是心虚。若我猜得不错,你们两个老不死,现在已经都是强弩之末了吧。” “你..” 小神医见白飞此态,顿时十分意外,眉头轻皱,心道这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现在打草惊蛇,也许我们想走也难了。 可是一旁的小风看在眼内,面上却毫无表情变化,反而心中暗叹白飞的胆识。他这看似张扬的一句话,却是双重试探。第一重,试探与老僧对立之人的心性,第二则试探两人是否还有余力对付旁人。 至于白飞自己,此刻只怕已经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思,只因他是一个天外客,即便被里面两人出手秒杀,也只不过是修为退步的代价。 可虽是如此,他这份胆识在天外客中,还是首屈一指。只因这江湖太过真实,即便知道自己可以死而复生,却也没有人想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堂中老僧赫然开口,前半句仍是说理,可后半句,却让小风与白飞,甚至那位凌施主同样意外: “阿弥陀佛,万法无相,众生平等。一人性命,七人性命,皆是性命,与老衲而言,无所轻重。小施主十分聪慧,如今老衲与凌施主确实到了紧要关头,已无力出手对付旁人。” 只因在内中两人的立场,并不知道门外三人实力如何,立场如何。而无论来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同道,自己现在与对手均衡的局势都将会被完全打破,弱势的一方势必要显出底牌放手一搏。 可是倘若来的人既不是自己的同道,又不是对方的同道,那么老僧的这句话,却是让两人得到了罢手契机的同时,也陷入了可能被人黄雀在后的危机之中。 言至此处,另一名老者忽然再度开口,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阴沉。咬字之间,更是宛如道道黑云遮天蔽日,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攻心为上: “你莫忘了老夫还有一子在手,这一子若落于棋盘之上,你我之局当可完结。可若此子弃于棋盘之外...妙慧,你说这些人中,可有人能接下此子?”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传出,门外的小风却对这名老僧彻底无语。也不知该说他耿直,还是有大智慧。但凡他哑口无言之时,总会道一声佛号,而后陷入沉思,这在有些人眼中可能是高深莫测,可在有心人看来,却是愚不可及。 “嗯?..” 然而念及此处,小风却是忽然口中轻疑一声,而后只觉得老僧之外的那人说话的声音越发熟悉。终于在两息过后,忽然长叹一声。 “唉...” 随即,便在白飞与小神医不解的眼神中,大步朝着破庙大堂的方向走去。 “师叔!” 小神医一声出口,见小风脚步并未停歇,立时跟了上去。而白飞没有开口,只是抓住刀柄的手紧了紧,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小神医身后。 随着一声吱呀,破庙大堂的门被推开,而这一路之上,却都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截,或是气劲的袭击。然而当小风推开木门之际,入眼的却是一副奇景。 只见一名白眉老僧端坐在左侧蒲团之上,双臂自然下垂,肩头赫然带着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流不止。而另一名灰袍老者,则是坐在右侧蒲团之上,而他亦同样肩头受创,却只是伤了一臂。 两人之间,一张由紫金二色气劲交织而成的庞大棋盘,悬浮在大堂之内,其上黑白两方焦灼不堪。破庙之外一切正常,可小风踏入大堂之时,却觉得前方气劲翻涌,劲风阵阵。 小风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却见过许多高手对决。此刻他心中猜测,倘若构建棋盘的紫金二色气劲轰然爆开,肆虐的数百道气劲爆窜之下,只怕在场众人将会无一幸免。 然而虽是如此,小风开口之间却还是十分淡然,只因为他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了那名灰袍老者的身份: “凌前辈,别来无恙。” “哦?是你..” 灰袍老者自小风进门之时,面上的神色便有所变化。如今小风开口与他说话,他虽然嘴上答的简单,可言至末尾,却是瞥向了他对面的妙慧神僧,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可是随即,这分得意却是化作了紧张,立时大反常态的冲着小风喊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若非此刻两人皆已强弩之末,以灰袍老者的心性,绝对不会当着妙慧神僧的面,喊出这句话,而是会选择传音的方式。只是无奈,此时消耗太大,若再施展对方察觉不到的传音,势必会消耗更多的内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小施主看来与凌施主关系匪浅,若是如此,为了七人性命,老衲也无惧破戒一次。” 话虽如此,可妙慧神僧却并未出手,只是回敬着灰袍老者的眼神。小风见状,心知这老僧与那些一般的正道不同,倒是知道变通,也知道用计。只不过他想用自己要挟旁人,这一点自己却不会姑息,即便小风知道凌前辈是邪,这老僧怕是正。 小风无心两名老者的嘴炮,当即朝着破庙一角的另外两人看去。然而起初只是随意的一眼,可当小风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之时,便再也无法挪开。 此人披头散发,一身污泥,胸前衣裳之上,赫然印着一张血手印。此时他已经是气若游丝,虽然仍有命在,可却不知能否撑过今日。而这个人,正是小风在荒上顶峰之上,结识的那名眼神清澈无比,却十分怕打雷下雨的小道士。 “云儿!!” 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声,声出同时小风眉头一皱,因为这个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小神医。而当小风侧身之间,小神医已经从他身后窜了出去,也不管两名老者,径直朝着小道士跑了过去。 “凌云子..难道这是真名?” 小风在意外两人认识的同时,心中想起了当时小道士与自己一起时的种种。此时看向小道士身边躺着的人,却正是那名绑匪仁兄,只不过他此时仿佛是在昏睡,倒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然而小风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两名老者无一出手去阻止小神医靠近重伤的小道士。妙慧神僧,本就是为了救他,这才僵持于此,此刻自然乐见其成。 而灰袍老者,原本是想要杀掉小道士,可是如今见到小风之后,却已在心中盘算,自己两人要如何全身而退。 “云儿..小云儿...” 小神医此刻将小道士拦在怀中,又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小风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无奈。几步走到灰袍老者身旁,轻声开口道: “凌前辈,那人与你有何仇怨,您一定要杀她?” 灰袍老者闻言一愣,似乎对小风这个问题十分意外。可随即他便想到,也许小风是想隐藏身份,当即配合的开口道: “他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张灵云,而老夫是噬魂魔宗宗主凌峰远,你说..凌峰远该不该杀张灵云呢?” 凌峰远的心思,小风并不尽数知悉,他只是觉得对方数次出手相助,定然和自己的御火手段有关,他定是将自己当成了魔教中人。然而却没有想到,这名灰袍老者,竟是万事通口中所说魔道三宗之一的宗主凌峰远。 “阿弥..” 妙慧神僧一声佛号尚未出口,小风的声音却抢先传出,可是内容却让他与凌峰远皆有些意外: “两位前辈,此三人与我有旧,可否今日暂且罢手?” 话音落定,三息过后,两名老者皆未开口。而此时小风却是转头看向小神医,朗声道: “丫头别哭了,快给她治伤,否则拖得久了,即便凌前辈肯给我这个面子,也回天乏术了。” 以退为进,以进为探,两名老者默不作声,那么自己就逼他们两人做出选择。而若两人继续默不作声,至少让小神医先救了小道士,到时再做选择。 额若凌峰远不阻止小神医施救,那么也就说明他同意了自己说法。可到那时,若是小神医真的当场救了小道士,届时一众人要联手对付凌峰远,自己也一样会保下凌前辈,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然而就在小神医取出针匣,内力运转之时,凌峰远的眼神却是骤然一变。而后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 “唉..罢了,罢了。妙慧,你我一同撤手,散去这些气劲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妙慧神色亦是长叹一声,缓缓道了一句佛号。然而正当凌峰远欲撤去气劲之时,妙慧却忽然眼中红芒一闪,接着开口道: “看来这位小施主与凌宗主的关系,绝非一般,只怕也是魔道中人吧?” 此言一出,前一刻说话时面带慈祥的妙慧神僧,此刻却是一念堕境,面上表情狰狞,俨然有走火入魔之势。凌峰远见状,暗道不妙,心中苦笑不已,他没想到自己趁妙慧救人心切,而在对方身上中下的隐患,却在这时爆发而出。 “妙慧!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当真为了杀我两人,葬送七人?你若身死,单凭妙因一人,敌得过六宗卷土重来么?” 小风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此时凌峰远一语出口,攻守之势瞬间转换。而此时此刻,妙慧神僧才是要主张同归于尽之人,可他却早已将自己当做魔道中人,根本不会像他口中说的众生平等,惜自己的命。 妙慧闻言默不作声,只是周身气息越发凌乱,其实凌峰远并不知道,自己的噬魂魔典虽然攻入了对方心防之中,可是妙慧神僧却已有察觉。 如今他之所以主动引爆体内隐患,却是为了逼自己做出这残忍的决断。他此刻正是要为了杀两人,而牺牲七人性命,理智告诉自己此法不可行,却在心底里仍旧觉得除掉眼前两大魔头,牺牲一名少年天才的性命,亦是可取。 “妙慧!住手..” 就在此时,凌峰远忽然大呼一声,可他说的却是两人,而非一人。小风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他说这句话时,看着的竟是小神医。 “哦?你说,为何不能?” 妙慧神僧何许人也,他此刻不过是借由噬魂魔典中下的隐患,以魔念入杀境,实际上仍有判断力存在。虽然表情狰狞,周身气息狂暴,看似像极了走火入魔,却与一般的走火入魔完全不同。 可就在下一刻,凌峰远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小风一阵不解,这与自己认识的那名,杀伐果断的凌前辈截然不同。而此时他多一分犹豫,自己这一方便多一份危险,当即出声道: “凌前辈..” 凌峰远闻言间,又是长叹一声,而后却朗声念了四句让小风茫然的话。可话音落时,妙慧神僧神色大变,周身狂暴气息,骤然朝着体内回缩而去,正是: “修罗掌死门,妙法渡苍生,上官督龙脉,玉府定天倾。” 第778章 恩怨云消 凌峰远朗声念罢,破庙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无声。小风与白飞两人皆是天外客,对于凌峰远方才所说之句,自然是闻所未闻。可是小风却从妙慧神僧与小神医的表情上,足可看出这句话对他们的重要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一念堕恶,险些铸成大错。他日回山之后,定面壁十年,以定今日之果。” 郎朗佛号,不复朗朗乾坤,妙慧神僧一语落定,与凌峰远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动作。小风与白飞见状,立时退出数步,随即便觉前方劲风大作,道道气劲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四散气劲,夹杂蓬勃内力,于大堂之内肆意纵横,顷刻之间,本就残破的破庙如今更添几分颓败,而佛像本残,如今更是四分五裂。 然而小风识能加持双目之下,却发现这道道劲力但凡靠近小神医周身五步之时,皆会消散一空。至于自己与白飞,则是站到了自己迅速推算出的安全区域。 两名紫级宗师同时撤手,数息之间劲气散尽,凌峰远缓缓起身,朗声开口,可说话时眼神却落在小风身上: “妙慧,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我噬魂魔宗,自会登门一叙当年旧事,请。” 言至末尾,凌峰远几步走到小风身旁,而与他错身之间,却是微微冲着他点了点头。如此做法,小风心中更加存疑,然而却知此时不是过问之时,若下次再见,定要弄清楚其中原委。 只因凌峰远对于自己,已经远远超出了同为魔教妖人的情谊,如若不是小风确定自己是个天外客,只怕真要怀疑自己和凌峰远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凌峰远方才踏出破庙,随即一踏地面,纵身而起。随着一阵劲风,飞身便走,凌空借力之间,远非天外客轻功可比。眼见凌峰远离去,妙慧神僧亦缓缓起身,却在这时,说了一句对方听不到的话: “凌施主肯登山一叙,老衲自扫榻相迎,阿弥陀佛...” 只是他说这句话时,依旧是在看着小风,看得小风一阵尴尬之后,缓缓起身,走到了小神医身旁。妙慧神僧定力惊人,他方才双肩之上的血洞便一直血流不止,可从始至终却都没有闷哼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由小神医喊出,却让他有些意外的称呼: “由叔,你的伤...” “阿弥陀佛...” 小神医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妙慧神僧佛号打断,而后妙慧神僧原本朝前的脚步戛然而止,随即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念道: “尘埃已定,往事已矣,天下已无学宗,世上已无子由。前事因,今日果,他日轮回中。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音在破庙之内回荡数响,而待尽数落尽之时,妙慧神僧也已离去,破庙之中便只剩下小风五人。小风与白飞对视一眼,却皆十分自觉的找了一处蒲团坐下,安静的看着正在施针的小神医。 “额啊!!” 就在这时,一声大叫忽然响起。随即一直昏睡的绑匪仁兄张灵青,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而他入眼的第一个人,却就是将他丢在破庙之内的小风,当即怒上心头,喝道: “是你?!看招!” 张灵青只是怒气上涌,却知手下分寸,否则他也不会在出手之时出声提醒。然而虽是如此,他这一掌也还是用出了五成内力,小风见状先是一愣,可随即却迅速反应过来,心念一转间,抗拒火环便要上手。 “铿!” 一声巨响落下,白飞的身形出现在小风身前,而他的一刀方才正迎上了张灵青的一掌。然而掌与刀交接,其结果非但不是刀入肉掌三分,反而是朴刀斜飞而出,一掌破防七成。 “啪!” 白飞手中宝刀脱手,然而却早有准备,当即左掌向前,朝着对方未尽的一掌拍去。两掌相抵之间一触即分,然而白飞还是倒退数步,险些撞在小风身上。 “哼!让别人替你受过,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出来,接我一掌!” 张灵青一掌出尽,开口之时却不再进逼。只因他方才五成功力的一掌击出,已然知晓方才挺身去挡的那人,武功远不及自己。而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龙虎山长老亲传弟子,绝不能滥伤无辜。 “没事,白兄退至一旁吧。” 小风对于白飞忽然挺身相助,却没有太多的意外,而同样也没有太多的感激。只因自己明白对方将自己看成的是另外一个人,而自己方才也确实不需要他助。 白飞闻言只是看了小风一眼,而后便不再犹豫,退至一旁。而就在他朝一旁走去的同时,小风却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小神医,只见她专心施针,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这一方。 可是小风却并不相信,小神医对此毫无察觉,同样也不相信这绑匪仁兄,当真清醒了如此之久,还没有发现身旁除了自己两人,还有他重伤的小师伯。 “试探..唉...又要试探..” 小风心中叹息一声,朝前迈出两步来到张灵青身前,淡然开口道: “你之前绑了我一路却未伤我性命,而我之前摔了你一路,将你摔的半生不死。如今你我恩怨,尽在全力一招,一招过后,恩怨云消,如何?” 话音落定,白飞眉头一皱,可随即看向小风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便立即放下心来。只是小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稍稍留意了一下小神医的状态,却见她虽然依旧在施针,可施针的频率却在此时忽然变换了半息的功夫。 “唉..你果然起疑了..” 小风心中苦笑一声,又骂了夜霜行一顿,不过却想到如今小神医起疑倒也并非坏事。若她能凭借自己,发现真相,虽然她以后八成会敌视自己,可是却不会为了自己而伤心忧神,这却是自己当初无情的初衷,可恨夜霜行好心做了坏事。 “哈哈哈,好!一招过后,恩怨云消!” 张灵青闻言大笑,而此时看小风时,眼中却多了几分赞赏,似乎对小风一路将他当皮球扔下山的事,也看淡了几分。话音方落,小风再看向小神医,却见她虽然没有看向自己这方,可手中行针的速度已经变得十分缓慢,显然是在调转识能。 “蠢丫头,我该如何让你发现你要的真相呢...” 小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张灵青身上,只见他周身真元鼓动,气息不断流转。只是无论他这一掌如何强横,小风此时皆是有恃无恐。而他之所以要对方一掌泯恩仇,而非一战泯恩仇,正是因为自己的这张底牌,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 眼见对方气势攀升至顶,掌力运无可运,周身内力磅礴而出之际,小风忽然伸出一手,轻呼一声: “来!” 而张灵青见状,嘴角带笑,却是在出手之前回了一句: “好!” 话音方落,张灵青身形爆窜而起,右手一翻,借旋身之势朝小风面门直袭而来。然而在白飞的视角看来,这一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拍,可在小风这当事人眼中,却见掌影翻飞,一掌带起数道残影,心中暗道不妙。 只因自己施展抗拒火环,是通过巧妙的方式,将火墙压缩在身体表面,从而借助强制击退的功效,在对方的伤害未到之前,将对手击退,造成自己成功接招的错觉。 如若成功施展,可以确定是几乎的绝对防御,而这种防御绝不是张灵青的内力可以攻破。只是当小风如此施展之时,抗拒火环也不再具有原本的持续时间,而是被压缩成为一瞬。 因而他必须准确将这一次机会,用在对方的实招之上,若挡在虚招之上,到时自己不但被当众打脸,更是要当初殒命。 “嗯?” 危机之间,张灵青的一掌已将至眼前。小风口中轻疑一声,计上心头,双眼忽然微闭,而原本伸出去的手却忽然收了回去。小风不会武功,他收手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张灵青出手的速度,然而他的动作,却尽入张灵青眼中。 小风双眼微闭,自然不是要闭目等死,而在视觉消失的瞬间,小风心念一转,全身识能汇聚双耳。此掌法虚实莫测,然而却仅能欺骗肉眼,于风声而言却无处遁形。 只是小风毕竟不会武功,对于这一招,此时此刻正是在赌。 “砰!” 众人只见张灵青的一掌即将落下之际,黑袍小风忽然收手闭目。随即张灵青脸上神色一变,可当他的手拍在小风天门之时,一声闷响却骤然响起,随即便见张灵青身形落地,疾退三步。 “唉...” 一瞬分心,一瞬攻心,一瞬赌命,一瞬平息。尘埃落定,小风长叹一声,睁眼之间看向张灵青,心知自己赌对的同时,也知道对方方才在那一瞬之间,应是收了几分手,否则此时他不会只是退三步这么简单。 虽是如此,小风却也觉得张灵青这个人顺眼了几分,毕竟这人松弛有度,对待敌人也不失仁义之心。只是小风虽然觉得此人不错,却不想成为他这样的人,而两人虽然道不同,却未必不能与谋。 “你..你使诈!” 张灵青方才见小风收手闭眼,还以为他要受自己一掌以偿前情,赶忙撤回掌力。只是他的武功尚不及收发自如的蓝级之境,虽然极力收回掌力,却还是余下七成。 而当他以为自己要错手将此人杀死,而心存后悔之时,却感觉一股巨力自掌中反震而来。若非自己师承龙虎山,少年时又与武当山道友时常切磋,对于卸力之道颇有研究,恐怕自己就要被震飞出去。 “张道友,之前你我可是已经言明,一掌过后,恩怨云消啊...” 说罢,小风在张灵青气郁不已的眼神中,走向了一旁的白飞。同时却感受到了来自小神医那一方,充满了敌意的眼神,随即脑海中响起一道冰冷的传音: “你不是我师父,师父他不会武功,更不会与魔道勾结。说,你到底是谁?!” 然而小风闻言间只是稍稍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轻声道: “蠢丫头,自从你我相识,师叔何时说过,我是你师父了?” 第779章 灵云凌云 一路之上,白飞皆作旁观之人,他从未开口询问小神医与百里兄的身份,同样小风也没有告知他这层关系。如今听小风如此一说,白飞当即愣神,只因他无法理解一个天外客,如何成为江湖人的师叔师父。 “哦?是么?” 小神医开口质问,咬字间敌意十足,然而小风虽看出敌意,此刻却是以不变应万变,淡声道: “这自然是了。” 话音落罢,两人对视,一者神情激荡,一者平静无漪,白飞与张灵青两人愣在一旁,全然不知发生何事。而此时,张灵青率先反应过来,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小师伯的身上,只是他此刻的神情,显然不是刚刚发现对方。 小神医默不作声,既是想等对方就范,又是觉得无话可说。只因对方确实未曾有一刻承认他是自己的师父,可是这却不代表他说的话便可尽信,而他真是自己的师叔。 小神医一路之上,皆将眼前之人当做失散五年的师父,如今一夕破梦,念及之前自己所做之事,只觉心中郁气难消。而小神医此刻的敌意,除了心中气郁之外,便是恨对方为何不早一些让自己知道。 久久过后,小神医长出了一口气,而后敌意稍减,开口问道: “你真的是我师叔?” 只是这句话出口同时,小神医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提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开口说出了一个她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不是。” “你!!” 小神医闻言一字出口,然而出声同时,身形一颤,一阵劲风骤然自其身侧朝着小风席卷而去。小风方才刚刚施展过一次魔法,如今尚在冷却之中,然而眼见这迎面一击,他心中却毫无涟漪,只因他料定对方不会杀他。 “砰!” 一声闷响传出,却是两道人影倒飞而出。小风首当其中,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随即双脚便离地而起。在与门窗亲密接触之后踉跄着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不过却只是轻伤。 然而另一道身影却是一旁愣神的白飞,而他虽然只是被波及,可其受创程度却要比小风强上数倍不止。身形倒飞而出的同时,与破庙之中的铜鼎亲密接触,怦然落地之间已经没了声息。 白飞是天外客,如若身死便会化光消失,如今五体投地无声无息,不外乎重伤失去行动能力,亦或是直接进入了晕厥状态。既未身死,却也算是逃过一劫,小风只是看了白飞一眼,随即便不再担心于他。 “好魄力!” 一旁的张灵青见状,心中却是暗赞了黑袍小风一声。他并不知道小风方才震退他施展的不是武功,而是他无法理解的魔法。更加不知道,震退他的其实不是小风,而是他自己的掌力与抗拒火环的击退能力两者叠加。 此时张灵青只当小风是一名高手,而既然是高手,便不会轻易受创。他当然不会以为小神医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因而眼见这一幕,自然就以为是小风散去功力,硬吃对方一击。 眼见小风起身间脚步踉跄,小神医心中疑惑再起,声音却依旧冰冷,问道: “你怎么不挡?” 闻言之间,小风面上苦笑,心中却暗道一声:“我不会武功,魔法又在冷却,我要如何去挡?而你只是想试我,而并非是要杀我,我又何须去挡?” “你笑什么?!” 小神医心中幻想多次幻灭,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眼前之人。同样也不明白,眼前之人的话,又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然而就在此时,小风却又出惊人之语: “我笑你笨,笑你傻,笑你毫无长进,笑你天真依旧。” 小风说这句话时,神色自然,语气随意,仿若再说一件寻常之事。小神医闻言间,周身气息再度翻涌,而这一次她却抬起右手,不再单纯以气劲相逼,显然是要出手。 “诶,等等等等!” 就在这时,张灵青忽然拦在两人身前,同时用手在两人身前比划了一番。小神医见他拦在身前,周身气息缓缓散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说这位姑娘,我实在不知道你和这位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既然和我小师伯认识,是不是可以..额..好人做到底,先把他救活,然后再处理你们的事呢?” “多谢。” 张灵青话音方落,耳中便响起小风的传音。小风自然清楚,他这句话并不只是为了他的小师伯,而是为了给自己解围。虽然小风的计划会因此改变,可是他却还是领对方的情,同时对这个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哼!” 小神医足足看了张灵青五息功夫,而后忽然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施针到一半便停止,确实有些不妥。而当她将目光再落到小道士身上之时,周身散发出的敌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温婉。 张灵青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向黑袍小风,对着他使了一个眼神,小风会意间,两人朝着破庙角落走去。来到破庙一角,两人席地而坐,张灵青立时传音道: “你和这姑娘到底什么关系,她方才怎么好像一副要杀了你的模样?” “唉..” 小风闻言轻叹一声,然而却出奇的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绑匪仁兄,兴许是被他的侠义之心感染,此时也不介意满足他一次八卦之心。 “我和她呀...”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将自己与小神医初识,到破庙之间的种种,一一说给了张灵青听。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小风看得出小神医对于那个小道士似乎十分上心,而今日之事一过,她断然不会再和自己上路,那她极有可能以后便会跟着小道士。 如此一来,张灵青便是与她们两人朝夕相处之人,因此联系起张灵青的心性,小风绝对不作隐瞒,悉数相告。当然,小风在说道夜霜行施展蒹葭秋水剑摄心之术时,却没有说明她的身份与所施展的功法,同时也没有自报家门。 小风知道,张灵青无论性情如何豁达,可他毕竟是江湖正道龙虎山弟子。对于这种摄心的功法,想必定是排斥的。如若让他知晓夜霜行是书剑山庄弟子,也许他不会做什么,可却有可能为自己的便宜师兄招惹祸端。 “嘶..那她现在..是发现其中端倪了?” 张灵青一直听得仔仔细细,同时却也没有因为故事中的种种,而对两人发表任何看法。而与此同时,小神医则在一旁专心施针,却也是没有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一眼。 “也许吧,但这也是一个机会。让她彻底看清一些事,对于日后行走江湖也是有助的。只是今日过后,她恐怕就要有劳张道友和凌云小道长了。” 凌云小道长五字入耳,张灵青神情却是一变。只因他十分意外,自己的小师伯居然告诉了外人真名。而一瞬迟疑之后,他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姑娘怎么会认识我家小师伯呢...” “嗯?你家..?” 小风的听力一直很好,如今对方嘀咕一声,小风自然听得仔细,立即传音。而与此同时,张灵青脸色又是一变,随即露出一副尴尬与犹豫的神情,半息过后却是叹息一声道: “唉,不瞒你说。凌云本来不是日月凌空的凌,而是和我一样的灵,而我们本来是同一个长老门下的师兄弟。可后来..他被老天师选中,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师伯,唉..你说多年的弟弟忽然变成你叔伯,这感觉...” 张灵青之所以直言不讳,正是因为他先前知道了小风已经知晓小师伯的真名。可是他哪里知道,小风的江湖阅历趋近于无,纵使知道凌云小道士就是张凌云,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这位就是正一天师府的小天师。 “节哀,节哀..” 小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无奈笑着开口,可心中却是意外,这张灵青从某种意义上可谓是神经大条。听他所说,他与张凌云是多年师兄弟,可是他竟然没有发现张凌云其实不是男儿身。 “哈哈哈,白兄说笑了,这有什么好哀的,充其量只是衰而已啊..唉..” 张灵青又是叹息一声,看的小风越发觉得此人有趣。而就在这时,一阵高亢的马鸣声忽然自破庙之外响起,小风这才响起,那匹蠢马一直都在破庙外,自己等人进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告知它一声。 若是这蠢马是一般的马也就算了,可它毕竟已经开了灵智,难保它不会担心小神医的安危。念起同时,小风起身,朝着正疑惑的张灵青抱拳道: “我们的马可能是饿了,我出去看看,张道友要不要一起。” 张灵青闻言起身,瞥了远处的的小神医一眼,而后亦开口说了一句: “哦?有趣,同去!” 说罢,两人便要朝破庙之外走去。然而小风的前脚刚刚踏出大堂,身后却响起了小神医气愤的声音,只是她此时开口时,又恢复成了少女的音色: “你把话说清楚!小兔是我的,不是我们的!” “额..你们俩..这...” 张灵青闻言间,脚步一颤,随即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小神医,最终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小师伯身上,却见他面色胀红。 “姑娘!我小师伯他..” 然而正当张灵青欲叫住小神医之时,却见她忽然抬手自张凌云身前一抹,而后便将插在他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随即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 “噗!” 张凌云喷出一口黑血,仰面而倒... 张灵青并非无智之人,眼见小师伯此状,虽心生戒备,却并未立即出手,只是平静的看着小神医。而过了一息的功夫后,小神医神色微变,终是对着说出了对张灵青的第一句话: “他没事,刚刚吐出的是淤血,你不必积蓄内力,我也不会伤害这世上唯一的...” 小神医说话同时,弯下身子去扶地面上的张凌云,然而她的手接触到对方的手腕时,话音却戛然而止,随即花容失色,失声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血杀掌...难道他..” 声至此处,小神医忽然后退半步,身子一软坐倒在张凌云身旁,一只手抓着对方的手,口中却轻声吐出两字: “没死..” 第780章 于君不义(上) 眼见小神医神色巨变,却不像是在说玩笑,张灵青脸色铁青,几步窜到张凌云身前,将他从小神医身旁夺了回来。而后,张灵青却是表现的极为反常,双手抓住张凌云的肩膀,不断摇晃起来: “小师伯,小师伯,醒醒啊师伯~!” “张道友..张道友!” 小风眼见小神医愣在当场,看着张灵青如此摇晃小道士,取恶无动于衷,赶忙出声阻止张灵青。即便是一个健康之人,被他如此“蹂躏”恐怕就算还能保持一丝清明,脑海深处也会多半七荤八素。 “额..啊,啊?” 张灵青闻声之间如梦初醒,方才反常的情绪瞬间消散,再看向自己手中的小师伯时,虽然神色依旧焦急,却也不再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半大孩子。 “这位姑娘,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小师伯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小神医听若罔闻,目光依旧呆呆的望着前方,脑海中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埋的记忆。张灵青见状眉头一皱,却是忽然叹息一声道: “唉..姑娘,你有话直说,我们承担的起!” 话音方落,小神医似有动容,却更似是从之前的回忆中猛地脱离出来。眼神略带涣散的小声呢喃道: “我原以为小云儿中的是血影神宗的血杀掌,所以便以银针护住心脉,并施以点血之术诱发毒血爆发,只要毒血排出体内这血杀掌便只是普通的内伤,不足为患。 只是...只是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血杀掌,而是他们失传的....” 小神医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小风心中无奈,而张灵青却是几欲暴走。虽然他心性不差,可无奈性命之忧者乃是他最为在意之人,此时理智终是无法战胜情绪,大声道: “我说姑娘,到底是什么?你说啊!” 不知是张灵青忽然之间爆发力太强,亦或是小神医原本就忧心过度,此时他话音方落,小神医眼中又是眼泪汪汪,摇摇欲坠。可面上神色又是一变,随即口中呢喃道: “救她..救她..对,对了!” 张灵青见状急不可耐,然而却是无计可施,而他的理智和身为修道之人的心性,此时正在不断流失,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如今这种一事多磨,才是最为伤人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神医的神色却是更为慌乱,展露出前所未有的一面,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而这一只兔子,却在慌乱之间,胡乱抓起了一根它心中的救命稻草。 “他..是他..对。师叔..师叔!你..你一定能救她,一定能救小云儿的,对吧?” “白兄?!你能救小师伯?!” 若是理智尚在,张灵青初闻此言必会思索一番。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经过半分思索,便将火热的目光落在了小风的身上。而两人说话间,却像是早有计划一般,一左一右身形一闪,皆来到了小风身前。 “嗯..?” 小风口中轻疑一声,心中却是飞速运转。只因他察觉两人此刻皆是十分反常,心中不禁暗想,莫非是凌峰远前辈临走之时,以噬魂心经在他们心中做了手脚?而此刻一夕爆发?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发现了不合理之处,只因自己方才也确实看到了张凌云吐血晕倒的情景。而凌前辈有可能对他们出手,却没有理由对自己出手,因此如果引发眼前两人如此反常的重要节点是真的话... “你想让我如何救凌云?” 此言方一出口,张灵青眼神陡然一变,原本的火热变为炽热,若小风是一名女子的话,只怕真会被他这种眼神弄得以为对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小神医闻言,却是与之截然不同,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轻声道。 “我..我知道,你不是我真的师叔,但是...但是...” 言至此处,小神医的声音忽然停止,随即一句识能传音,却是直接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 “若你肯救小云儿,我可以将你当做真的师叔,对于你的计划,我可以..任你摆布。” 最后的四字入耳,小风欲哭无泪,自己不过是想套对方的话而已。而自己若真有手段能够救人,自己自然不会愣在原地,虽然自己来自西方大陆,可是自己却是一个魔法师,而不是一名神圣牧师。 如今听她这样牺牲自己,成就朋友,本是一件蠢到家的侠义之事,可对于小风而言,自己却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恶人。当即叹息一声,接着开口道: “唉..张道友,你们..你们怎么会觉得我有办法去救凌云道长呢?” “这..你...” 张灵青闻言语塞,可是目光却依旧如炬。而小神医此时,却是朝着小风靠前半步,右手微抬。小风见状,以为对方是要用强,当即心念急转,可正当他要施展抗拒火环之际,却见小神医做出一个意外的举动。 “砰..” 随着一声闷响,小神医忽然屈膝跪下,眉目之间留下两行清泪。小风见状心中无语万分,赶忙侧身让开,心道这蠢丫头不知犯了什么邪,如今这是要彻底挤兑死自己啊。 然而就在这时,小神医的另一道让小风意外的识能传音,同时响彻在他脑海之中: “神君御火,真焰随行,我知道...你是修罗地教的尊者,如果你肯出手救小云儿,我可以...” 传音至此又是一停,正当小风不知对方所言而愣神之间,却见小神医忽然右手白光一闪,随即开口说出四字: “帮你报仇!” 说罢,手中白光消散,然而小风凝神之间,却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而此刻正朝着她自己心门刺去,已不足三寸距离。 张灵青见状大惊,立即出手朝着小神医右臂抓去,然而左手刚出,便觉一股无形气劲迎面而来,随即整个人便被掀飞而起。想他已经是绿级上品的内力,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比自己小师伯还要年轻些的小姑娘手中,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叮!” 危机之间,小风心念一转,先前用来防备对方出手的魔法,此刻瞬间凝结在对方兵刃之上。随着一声脆响,小神医只觉手中一阵灼烧之感,随即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匕首脱手弹飞而出。 只是她此刻却忽然面露笑容,只是笑容之上,泪花四溅,颤声道: “是了,你果然是,小云儿有救了,她...” “啪!” 小神医话音未完,一声脆响忽然传出,而随即她便感觉到脸颊一阵火热,目光亦瞬间变得呆滞,仿佛从之前的那种恍惚中忽然脱离了出来,愣愣的看着前方。却只听一声: “蠢丫头你发什么疯?!用性命试探我?!” 就在方才一瞬之间,小风出手救下小神医,然而在听到对方那句话时,却不知为何忽然怒上心头。挥手间,便用黑袍的袖子在对方脸上扫了一记耳光,虽不是用手去打,想必却也不轻。 一记耳光打在小神医脸上,她此刻愣愣出神,脸上的泪水却不断划过脸颊。而被她震飞而出的张灵青,此刻也堪堪起身,脚步踉跄着来到两人身前,忽然也是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只是开口之时,他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悲哀,颤声道: “两位..我求求你们,能不能先救救我弟弟,他真的等不了了...” 说罢,张灵青便要磕头,小风当即一把将他拽了起来,随即猛地一把推开喝道: “你也跟着她发疯?!” “哈哈..哼..哼..哈哈哈..” 张灵青脚步踉跄着后退,额前青丝缭乱,火光映照之下,却像是一名绝望的老者,口中不断傻笑。 “我..” 小风眼见两人如此,险些再次破功,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叹息一声连道了四声好: “好..好,好好!我救..我救,我救行了吧。” 四声好一声音量大过一声,三声救,一声却比一声小。言至末尾,小风苦笑出声,原来自己以为自己经历了青山一战之后,已经对江湖人可以无情,却未想到自己的软肋,仍旧是与人留情啊... 心下既定,小风不愿再看两人,而两人也十分默契的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各有所思,一人傻傻的站在火旁看着门外,一人瘫坐在地上,流着眼泪。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随即张灵青与小神医涣散的眼神瞬间凝结,随即猛然起身,朝着小风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此时席地而坐,双膝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黑色古琴。 这把古琴通体乌黑,琴弦亦是,看不出究竟是和材质,唯有七弦一断,岳山之上刻着望月二字,方让此琴稍有除色泽之外的特殊之处。 “铮..” 又是一声嗡鸣响彻两人脑海之内,而随即破庙大堂之中的草席忽然腾飞而起,在空中不断飞舞旋转。张灵青眉头紧锁,却见小神医脚步踉跄的朝着古琴的方向移动而去,当即惊呼一声: “不要靠近那道剑意!” 随即便朝着小神医猛然冲去,却好似忘了方才刚被此女震飞,也许这便是他侠义之心下意识的举动和判断。然而正当张灵青的手,触碰到小神医之际,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朝着自己涌来。 此时他方才愕然的发现,原来并不是小神医主动朝着古琴靠去,而是那古琴中暗藏的一道剑意,正形成一个内力旋涡,不断牵引着两人上前。若非小神医内功深厚,只怕此刻已经被吸的立地而起,如今自己非但不是救她,反而成了负累。 “快..快住..” 一句住手尚未说完,前方的无穷吸力顿时消散一空,而张灵青正错愕之际,却听到一声叹息: “唉..果然还是差一根弦呐...” 而后,小风缓缓起身,睁开双眼,转身看向抓在一起的两人。而琴能医心,此言不假,小风方才一念之间强行用了无法驾驭的琴,可却也因为全心投入,而全然从方才烦闷的心境中恢复过来。 “你们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自众人头顶传来,而小风闻声之间只觉有些耳熟,随即却听一句: “古琴上佳,可惜七弦一断,只是以心为弦,以曲相和,弹者有心,听者有意。试问,缺一弦又有何妨呢。” “哈?!” 话音方落,小风立即听出此人是谁,然而心性平稳如他,却还是惊讶了一回,随即将复杂的眼神,落在了小神医的身上。三息过后,又闻一声似笑而非的调侃之语: “你离家许久未归,司徒师兄十分挂念。如今唠叨我百忙之中特来一叙,怎么,你不欢喜么?师弟。” 第781章 于君不义(中) 话音方落,笛声又起,若是方才琴音沉寂如水,此刻笛声便是投下千钧巨石,万层叠浪。 “不好!” 张灵青忽然大叫一声,而后迅速朝着张凌云纵身而去,移动之间还不忘拉上小神医一起。而就在他动身之际,破庙之顶忽然传来一声怦然巨响,随即无数瓦砾纷纷散落而下,若是两人再晚走一步,只怕便会被这无数瓦砾砸的七荤八素。 变故途生,小神医双眼一凝,心中却是思绪万分。方才那人分明是在叫这假师叔为师弟,难道那人便是他口中的师兄?如此一来,岂非来人也是地教中人。 念及此处,小神医再无侥幸之心,亦不再去求对方出手医治少年好友,只想着拼尽全力,护她至少维持现状。而就在这时,张灵青却是跨前一步,挡在小神医身前,朝着破庙穹顶漏洞朗声开口道: “阁下既然已经出手,不若现身一见。今日我龙虎山二人即便身陨于此,也请阁下让我二人做一个明白鬼。” 话音落定,小神医与张灵青皆注意着上方穹顶漏洞,而小风看向两人,则是心中无奈。双眼一闭一合间,口中轻疑一声,刚要转身,随即破庙内便再度响起似笑而非的声音: “虽然我书剑山庄有教无类,但司徒师兄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他要我嘱托师弟,你涉世未深,切莫所托非人。” 小风闻言同时转身后退,而在一开始他便听出了这人,正是自己的便宜师兄。而他此时虽然背对着自己,可这万年不变的紫金靴、白玉冠、腰间玉笛和一身青衣已然暴露了他的身份。 “你..你是..” 张灵青看清来人背影,当即却是有些语塞,如此变化却让小风有些意外。只因自己这门派在江湖上不过是二流门派,而师兄似乎也只是青级高手,以张灵青的见闻,断不该是如此反应才对。 “怎么?难道三年不见你便忘了,自己还欠我三十金酒钱?” 青衣人缓缓转身,露出小风熟悉的面孔,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张灵青见状却是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反常态,惊呼出声道: “叶庄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他...你们是师兄弟?!” 青衣人闻言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看了小风一眼,小风无奈摇头,随即两人齐声道了一句: “如假包换。” “我..你..她!” 张灵青一时间支支吾吾,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当他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已经与小神医拉开了距离,同时全神戒备。只因为比起相信一个可能和自己小师伯有旧的人,他更愿意相信当年救了自己和小师伯一命的恩人。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骗我?难道..你才是魔教妖女!” 张灵青转身之间,敌视愣在原地默然不语的小神医,开口之间已将张凌云带离到了青衣人身后。此时三人站在一侧,齐齐看着另一侧孤单一人的小神医。 “不,她不是魔教妖女,自然不是。” “啊?” 张灵青闻言一愣,却在此刻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也许是因为当一个人太过相信另外一个人的能力时,便会在有他的场合中,懒得去思考,从而弱化自己的判断力。 眼见便宜师兄神色淡然,看着对面的小神医,小风终是无奈摇了摇头,想开口解释一番。毕竟夜霜行是他的徒弟,徒弟惹的祸,自然是师兄这个师父来背了。 “师兄,这位姑娘是...”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便宜师兄忽然开口,而就在小风分神之间,却听师兄口出惊人之语: “五年未见,你长高了。却不知我现在仍该叫你月儿,还是..长公主殿下。” 青衣人开口之间,小风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如果说前半句让小风大为意外,当场石化的话,那么他最后喊出长公主殿下五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却是给小风打了一针强心剂。 然而话音方落,便宜师兄却是忽然张开双手,面上带着一副宠溺的笑容。随即小风再看向小神医时,却见她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滑下脸颊,颤声说道: “上官明月..见过师尊...月儿永远..永远是师尊的小月。” 说罢,小神医几步扑进青衣人怀中,却宛如一个小女孩儿一般,狠命的拽着他的衣裳,朝着自己鼻间擦去。小风看在一旁,虽然很难接受,自己的师兄居然真是他师父,可看到平日里一向淡然的师兄如今这般模样,却还是觉得十分有趣。 “嘶..” 在张灵青石化之时,白飞昏睡之际,便宜师兄与小神医相拥之时,小风却是吸了一口冷气,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夜霜行早就知道她的师父,也就是自己的便宜师兄,是这个蠢丫头的师父? 可她又为什么施展绝学,让这丫头认定自己才是她的师父呢?难道是想看自己师兄弟两人矛盾?又或者..是因为便宜师兄当时说出“长公主殿下”五字时,眼中的那一抹复杂的情绪。 念及此处,小风朝着便宜师兄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却正见到一手拍着小神医肩膀的青衣师兄,此刻正对着自己使眼色。如此作态,瞬间让小风之前的推断迷茫,难道.... 是夜霜行提前知会了师兄,让他来做戏?可夜霜行如今并不在场,师兄又不会兼葭秋水剑上的绝学,小神医这一次,却又为何如此确定师兄就是他的师父呢? 不知过了多久,小神医的泪水已经止住,而青衣人的一身青衣,胸口处也已经是不堪入目。青衣人又是淡然笑了笑,而后在小神医耳边轻声道: “好了,好了..月儿乖。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你这样抱着师父,岂不是让你师叔看了笑话。” 说话间,小神医终于不舍的放开了抓住青衣的手,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偷偷瞄了小风一眼,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 小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小神医此刻的心思,而自己这个假师叔忽然变成了真师叔,倒是一件始料未及之事。既然自己的便宜师兄,至少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是她的师父,那么自己这个做师叔的也不能太小气了。 “师侄不必介怀,其实我...” 就在两人对视的短短时间之内,青衣人已经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一套崭新的青衣换上,只是这件青衣虽然外表和那一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却让小风感觉不到之前那套的飘然之感。 而小风的话还没有说完,青衣师兄却是抢先一步开口,只是他的举止,让小风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执着太深,放不下的人: “师弟你...唉...” “我..” 小风欲哭无泪,他只觉得这个师兄似乎是以坑自己为乐,不过这一点上,自己与他还是有些共识的。而就在这时,青衣师兄已经来到小神医身旁,低声道: “月儿,你师叔他最喜欢嘴上不说,却在心中暗自讨厌。不过你放心,他的记性很差,大概过个一年半载就忘记你是谁了。” 小风闻言只觉苦恼,然而却没有发现,自己心底竟是认同了对方的话。而对方与小风认识不过才一个月而已,见面次数也是十指可数,却对小风如此了解。这一点,若是小风能早一点注意到,也许很多事便会不同了。 “啊?..师叔...我..” 小神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小风此时却被师兄坑的彻底。自己心中是真的不介意她之前对自己出手,可是此刻连坦白都会被怀疑是暗中记恨,自己除了沉默也无可奈何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神医却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要命的事没有完成,赶忙惊呼一声,完美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小云儿!” 而她的一声惊呼,却是让“石化”在一旁的张灵青瞬间恢复过来,此时也想到了小师伯。只是他却没有像哭求小风那般对待青衣人,只是道了一句: “恩公,这一次..也全靠您了。” 然而他和小风却都没有想到,青衣人的反应会是淡然一笑,随即转身回头,看向黑袍小风。半息后,轻声说道: “小道士身中血影神功,我此行匆忙并无携带药丹,所以....” 言至此处,青衣人话音戛然而止,随即一道令人讶异的传音响彻在小风耳中,却是: “师弟,能否救他,还要看你如何选择,为兄接下来如何回答,由你决定。” “嗯?” 小风虽然与便宜师兄互坑为乐,可是他却十分相信这个便宜师兄,如今看他这幅模样,却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当即轻疑一声,却胜千言万语。然而却换来另一句惊心之语: “师弟,你身上有生之断篇吧?” 第782章 于君不义(下) 小风除了天外客这个本质之外,不但非是东大陆之人,还是西大陆的一名魔法师。体内没有半点东大陆之人皆有的内力,取而代之的则是则是魔力,同时懂得精神力的控制。 然而识能一道,却不单纯是精神力的运用,而小风最初也并未身负识能。究其原因,这一路际遇,皆离不开初识万事通时,他带小风做的那一个隐藏任务,获得的一篇残卷。 “有。” 面对便宜师兄的惊人之语,小风只是稍作迟疑,而后便开口回答,并未有太多犹豫。虽然自己心中不知,师兄到底是如何知晓自己身负生之断篇,可是却不难猜测出对方知道自己身负识能。 毕竟书剑山庄琴阁密室中,那一部太素清音诀上,所记载的除了琴曲之外,便是增幅识能之法。 而此时青衣人见小风如此果断便应了自己的话,眼神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欣然之色,接着传音道: “师弟可知,这生灭予夺四卷,各有超乎常人之处,而你虽然得到的并不是完整的生之卷,却也可以发挥些许作用。至少,用来救那个小道士是足够了。” 两人传音之间,面上不动声色,张灵青与小神医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两人,却无一人出声打扰。张灵青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可此时在当年的恩公眼前,却仍旧收敛了九成,只是手心的汗,已然积了许多。 “哈..只怕我要救他,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小风传音间,一语中的。之前师兄曾说,能否救小道士一命,全在自己选择。如若只是出手而已,以师兄的性子,只怕此刻已经替自己答应了下来,而如今他之所以这样说,定是其中有所隐情。 然而传音落定,便宜师兄的答非所问,却让小风心头一凛: “嗯,司徒师兄担心的果然很错。以师弟你的头脑,行走江湖又怎会危险重重?唉..可惜为兄身为一庄之主,还要在百忙之中,抽身被打发来看你,真是..悲哀..” 便宜师兄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小风却是心眼通明,此刻师兄越是表现的随意,便意味着这个代价越大。只是小风此刻已经入局,却没了之前旁观者清的纵观全局,以至于他丝毫没有想到,便宜师兄这一番话,也可能是他心中犹豫的表现。 “唉..师兄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我知道这代价一定很大,但总要说出来听听吧?当然,如果代价太大,师弟也是有可能见死不救一回的。” 小风的一句传音,故意分为两段,前半句发问之时稍作迟疑,故作放松。而后半句出口之际,注意力全在便宜师兄的双眼之上,却未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快,或者急切,反而有着数分犹豫。 小风见状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不已,他虽然不知道师兄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却看得出,对方这分犹豫,只怕是在自己付出的代价与张凌云的死活之间。 “说!” 念及此处,小风忽然施展识能传音,响彻在师兄脑海之中。青衣人闻声眉头轻皱,随即开口说了一句:“你呀..”之后,便接着传音,只是语气淡然了许多: “看师弟识能的强度,应该只是一识之境,若出手救她,师弟会散去七成修为。虽然这种形式散去的修为,不会影响到师弟已学的功法,但再这七成修为重新练回之前,原本的手段,却是用不得了。” 青衣人传音落定,却是有意无意的侧过身去,不再看向小风。而当他回身之际,则是将目光落在小道士的身上,眼中充满复杂情绪,让一旁时时刻刻注意的小神医,心中一阵苦楚。 因为她虽然不知道师父和师叔说了什么,却能猜到救人的方法一定非同小可。而师父之所以如此犹豫,要让师叔出手救人,自然是因为自己这个徒弟和小云儿的关系。 小神医心中相救少年好友,却又不想师父为难,只恨自己的医术救不了小云儿,同时将头低了下去,心中纠结万分。 小神医与青衣师兄的变化,小风皆看在眼内,此时忽然笑出声来,十分随意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 “你..” 青衣人闻言转身,却见小风一脸笑容,眼中一丝异样闪过,随即周身气场便再度恢复风轻云淡,传音道: “师弟可要想好了,你与她非亲非故,是否值得?” “那师兄以为是否值得?” 小风闻言间,忽然传音反问,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小风心中早已放下心来,此时抱着的却是挤兑师兄的心思。果然传音同时,便宜师兄又微微侧身,将目光看向了别处,周身气场微微改变。 然而就在下一刻,众人耳中却同时响起小风带着几分爽朗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我出手便是。” 话音方落,张灵青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当即便又要屈膝而跪,小风见状一把将他拽住,同时开口道: “你别跟我来这套,事成之后你是要还的。就请我们喝酒,喝黄沙城最贵的酒。” 张灵青闻言不再矫情,狠命点着头,也不管那最贵的酒到底是有多贵。而一旁的小神医也像是忽然找回了丢失魂儿一般,眼中重新出现光彩。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听到师兄开口道: “好,咱们师兄弟便联手一次,将这孩子从鬼门关抢回吧!” “师兄你..” 小风闻言间立时传音,他之所以肯出手相救,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圣母情结,同样他也不喜欢舍己为人。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简单,一是因为师兄和小神医的反应,自己实在看不下去。而这第二点,却是因为自己的情况很特殊。 这七成修为,对于那些高手榜上的天外客而言,自然是重中之重。定然不会为了去救江湖人的性命而轻易割舍,可是自己和他们却是截然不同。 自己行走江湖之时,基本没有练过级,而魔法等级不过是学徒六级。且不说只是散去七成修为,就算修为全废,若自己真想练级,在夜深人静时,用火球去烧最低级的野兽,烧上一天也不止学徒六级。 而这种散去的修为,也不会像天外客身死后,影响已经掌握的武功和技能等级。对于小风而言,唯一的坏处,便是他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抗拒火环这种保命招式,如果再有人在他面前自杀自残,以死相逼,那只怕这人就只能真的死了。 “放心,等下施救之时,我不过是给师弟打打下手而已,不过这酒嘛..相信师弟也不会拒绝为兄同行的。” 青衣人传音又至,却不得不说他化解气氛的手段十分巧妙。而言下之意,正是他出手相助,并不会损耗修为。只是小风眼见师兄前后如此差别,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师兄知道自己天外客的身份,甚至他知道自己并不在意那些修为。 念及此处,小风刚要开口,却听便宜师兄朗声道: “好了,你们几人先去破庙之外,退出百步范围。一炷香的时间内,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包括你们自己。” “是!” 张灵青见状答了一声是后,十分有眼见的去拉了一把仍有些不大放心的小神医。而小神医终归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心性亦非寻常,当即压下心中情绪,跟随张灵青离去。 而张灵青离去之时,也没有忘记将人物依旧在昏迷,实际上却坐在床上傻笑的白飞拖了出去。久久之后,随着破庙残破的大门一声吱呀,青衣人淡然道: “师弟,你运转识能笼罩其身,而后再施展太素清音诀。抚琴时想象花草丛生,春意盎然,再将这股意境通过识能,打入她的脑海之中。 切记,务需完整演奏鸥鹭忘机。若需要用到断弦时,便停留些许,我自会以笛声相和,弥补这断缺一弦。此法耗损极大,咱们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准备好了,便告知于我。” 小风闻言间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便来到黑色古琴之前坐下,未及抚琴,便感受到古琴之中剑意纵横,欲破匣而出。然而就在这时,青衣人竖笛声出,古琴中的剑意顿时沉寂而下,却有着轻微的颤动,似是共鸣。 小风近在咫尺,如此变化自然清晰感受,只是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便宜师兄之时,却见他面色发白,心念一转间,却是明白了他说的耗损极大,究竟指的是什么。 “唉..” 小风轻叹一声,双手放于琴上,而随即心念一转,四感趋近于无,顿入识能全开之境。青衣人见状,脸上带笑,却是走到小风对面,也席地而坐。 而与此同时,破庙百步之外,张灵青与小神医,此刻却是背靠着背,眼中尽是戒备之色。身旁小兔的身上,趴着依旧没有醒来的白飞,而周围却是一群身穿黑衣,手持双刀的蒙面人,将这三人一马围的水泄不通。 而一群黑衣人中,唯有一人没有遮头盖面,却是一张熟悉的苍老面孔,正闲庭信步一般朝着两人走来,周围黑衣人纷纷让路。当此人出现在小神医视线之中之际,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响彻在两人耳中: “龙虎山的小道士听着,此女屡次伤我家族中人性命,又下毒暗害我家主,如今我慕容世家必杀此女!你若就此罢手离去,念在老天师与我慕容世家昔日情分,老夫慕容成在此作保,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第783章 吓退 “铮..” 琴声初起,笛音合鸣,破庙之内小风与青衣人两人施展绝学,欲挽张凌云性命。而两人此时此刻,皆都全神贯注,青衣人内力耗损巨大,而小风则因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身体四感趋近于无。 两人奏曲之时,以小风的琴音为主,而青衣人则以笛声补足断弦之缺。破庙大堂之内,内力气息涌动,地面杂草纷纷离地而起,此时虽无风无浪,却似狂风巨浪。 然而风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庙内三人渡生死玄关,而庙外三人一马,却亦有性命之危。 破庙百步之外,以慕容成为首,一众约五十上下的黑衣人,将小神医与张灵青围的水泄不通。只是小神医方才听对方所言,此刻心中正犹疑不定。 小神医能够想到对方要杀自己的理由,便只有灭口掩盖慕容家身份一个。可如今慕容成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非但说出了他自己的身份,还承认了慕容世家依旧存在,前后如此反常,必有什么大的转变发生。 只是小神医终究还是一名少女年纪,她始终没有去想对方此刻其实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要借自己的命,去进行筹谋多年的计划,这一切不是因为在对方看来,自己有可能知道他们的秘密,而是因为自己的秘密已然不是秘密。 “龙虎山的小子!切莫再执迷不语,与妖女同流合污,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老天师的教导啊?” 慕容成见自己之前的话,让对方两人原本背靠着背,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心中暗想,这小道士八成是上了自己的当,如此一来倒是正好,故而循循善诱,继续开口。 张灵青看了身旁的小神医一眼,而后又看向了周围的一群黑衣蒙面之人,随即面上带起一阵微笑。可就在这时,小神医的声音,却自耳中传来: “道士,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你先走吧,这事与你无关。” 张灵青的身形微顿,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神医一眼,随即忽然运转内力,朗声开口道: “慕容前辈,若您所说为真,我自然不会与妖女为伍。只是小子道行太浅,怕无法分辨此事。” 慕容成闻言一愣,心头一阵警觉涌现,嘴上却是冷哼一声道: “怎么?你难道信不过老夫?” 说话同时,慕容成的心思却在周围,他丝毫不在乎眼前这两个少年人,却是十分在意之前发出长老信箭之人。如若今日有龙虎山长老在此,此事只怕便要难办了。 否则以慕容成的心性,又怎会和张灵青废话,定然会是先行杀之,再嫁祸于小神医。小神医看了张灵青一眼,却见他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即转过头来。却听对方说出一句惊心之语: “前辈言重了,小子惶恐。只是家师此刻正在破庙内为师叔疗伤,不如请慕容前辈移驾一见,届时是非如何自有公断。” “你..” 小神医闻言间,强自面上镇定,却免不了传音质疑张灵青。然而张灵青此刻虽然面上胸有成竹,一片诚意,可是他的心中却也是七上八下。 张灵青本就不是笨人,而方才自他走出破庙之后,失去的理智便因小师伯有救而恢复过来。如今强敌在前,他临危之际,却是明白此时自己必须肩负起保护破庙的责任。 因而慕容成开口之间,他便猜到,对方定然是在介怀自己背后可能还有高人,否则不会与自己多说这些。故而此时,他正是以退为进,用性命在赌。 而他已然决定,如果慕容成真的敢与自己等人进入破庙,那么自己一定会在慕容成发现破庙异样之前,出手拼死一战。 “哦?不知令师如何称呼?” 慕容成闻言之间,半信半疑,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对方说些什么,他便相信什么。可就在下一刻,张灵青却是忽然朝自己腰间摸去,随即一块玉牌出现在手中,朝前一亮朗声道: “回禀前辈,家师正是天行长老,而庙中受伤的则是天明师叔。” 慕容世家见多识广,虽已不复当年纳天下武学之盛景,却也多少知道这些江湖大派之中的重要人物。张灵青所出示的玉牌,并非作假,而他也真的是龙虎山大长老张天行的亲传徒弟。 慕容成见状,心头一凛,暗道真是什么不好来什么,而对于张灵青的话,又多信了两分。慕容成之所以如此忌惮龙虎山,却不单单是因为慕容世家已然式微,而是因为龙虎山天师府在江湖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江湖正道大派,若以人数来论,龙虎山恐怕连三流门派也算不上。可是当今武林,除了武当少林峨眉三派之外,明面上的高手,内力最强者也不过蓝级上品,而那三派的掌门则是紫级下品。 可是龙虎山天师府中,单是三位长老便已经是紫级下品,而老天师多年未曾出手,传闻中功力还在少林达摩洞内的百岁神僧之上。 反观现在的慕容世家,慕容成与慕容越不过是蓝级上品,而慕容离也只是紫级下品。就算自己可以趁人之危,出手杀了破庙中疗伤的两位长老,日后慕容家只怕也是后患无穷。 何况自己蓝级上品的实力,对付两名紫级下品,即便吃下秘药,恐怕胜率也不再五成之上。 “原来是天行长老的弟子,方才是老夫失礼了。既然少侠为这妖女作保,那老夫便暂时放她一马,只是他日若此女再伤我慕容世家之人性命,即便龙虎山作保,老夫也要与她血战到底!” 慕容成翻脸之间,如翻书一般家常便饭,前一刻还叫对方小子,如今却改口成了少侠。更是心下盘算之间,就选择这样暂时放弃了追杀小神医。而最后的半句话,更是说的义愤填膺。 如若张灵青不是知道破庙中那两人的身份,如若不是知道小神医是恩人的弟子,他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身边的少女,才是真正的魔头。 而慕容成之所以如此轻易放弃,却不是因为他蠢,反而是因为他太过多疑。而多疑的人,往往十分怕死。于是在利益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暂时放弃,而他也知道,小神医不可能永远跟在龙虎山之人的身边,自己有的事下手的机会。 “前辈高义!只是前辈与家师应已多年未见,不知前辈现下居于何处,待我天云师叔恢复,晚辈也好禀告一声,登门拜访。” 慕容成原本是想说,既然如此,老夫便入内拜会一番,可如今却被张灵青抢先一步开口。只是张灵青越是这样主动,慕容成就越发不敢主动。只因为,他和龙虎山的三位长老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更是没有丝毫交情可言。 而因为龙虎山在江湖中的特殊地位,也不会过多的参与江湖纷争,更加不会涉及朝堂之事。因此当年江湖大派联手,屠灭慕容世家之事,龙虎山并未参与,而他也相信,即便自己等人对这些大派复仇,龙虎山同样不会出手。 “唉..我大哥的伤..不提也罢,老夫先行一步,他日有缘,自当再会。” 慕容成此刻,虽然心中仍旧存疑,却不愿随两人入破庙一叙。而他说这句话时,则是恶狠狠的看了小神医一眼,仿佛是在说自己大哥的伤全拜对方所赐,而此时自己无法对她出手,只能愤愤离开。 “前辈..前辈!” 张灵青见慕容成说走就走,抬起手朝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象征性的喊了两句,只是他喊话之时并未运转内力,却是要比之前不喊之时,声音反倒小了许多。 那五十名黑衣人见慕容成离去,当即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的丛林奔去,却没有一个人是跟着慕容成离去。小神医方才一直没有开口,却是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时待慕容成等人悉数离去,方才转身看向张灵青,道了一声: “多谢” 一柱香匆匆而过,马背之上的白飞却依旧没有醒来,如果不是他呼吸平缓,只怕两人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而小神医这个深明医理的人,对于他迟迟没有醒来,却也是不知所以,不过她倒是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而两人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却除了那句道谢之外,再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甚至没有任何互动。却是因为两人面上看似平静,可心中却皆都在为破庙之内的人担心。 终于,还是张灵青先按奈不住,开口问道: “时间已经过了,恩公他们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 “道士!” 小神医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立即出声打断。而张灵青则是立即给了他自己一巴掌,而这一巴掌竟带着内力,看的小神医顿时为之一愣,不知他为何如此。 然而就在下一刻,破庙之内,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响,两人闻声顿时回头。却见房顶漏洞之中,忽然窜出一道人影,而当此人立身穹顶之上之际,却是长啸一声.... 第784章 布恩(上) “小师伯?!” 百步之遥,对于天外客而言,需基本功等级,以及内力加持,可对于江湖人而言,却不过寻常而已,何况是珍视之人。 张灵青一眼看出,破庙破顶而出之人,正是自己受伤的小师伯。可如今听他长啸之时所发内力,却哪里有半点受伤之人应该有的虚弱,反而要比全盛之时,功力更强几分。 张灵青见小师伯异样,心中所思全系于其身之上,一时间却是无心去想其他。而小神医此时听他如此一喊,心中欣然的同时,转念却担心起师父师叔来。 “不好!” 就在此时,张灵青忽然轻呼一声,只因他发现小师伯此时神态异常,周身内力虽然比之从前更要强悍,可是此时却充满狂暴,不受己身所控。 然而就在张灵青开口的同时,小神医已然运使轻功,朝着破庙内冲了过去。张灵青并未阻拦,只是叹息一声,同时运转轻功,却是朝着破庙穹顶之上发狂的小师伯奔去。 若论内力,张灵青自知与小师伯不相上下。若论功法,自己自然不如天师真传。而若论实战经验,自己却是要比对方强上太多。如若宗门切磋,自己必输无疑,可若此时小师伯神志不清,张灵青却知自己奋力一搏,有七成把握将之拿下。 同一时间,小神医冲入破庙,然而入眼之物,却是满目疮痍。地面之上原本杂草丛生,可如今却化作一地黑色灰烬,似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眼见此情此景,她立即便想起师叔的一手御火之术,而如今未至大堂仅是门外,便已是如此景象,却不知师叔与师父究竟如何。念及此处,小神医心头担忧更甚,抬眼看了一眼如今状似疯魔的小云儿后,朝着破庙大堂内冲去。 “嗯?” 正当小神医冲入破庙,穹顶之上长啸之音却戛然而止,随即张凌云口中发出一阵沙哑的轻疑,如同一只老鹰一般,通过穹顶之上的漏洞,锁定了小神医。 “小师伯!” 就在张凌云欲出手之际,却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接着便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身体下意识的回身闪过,却没有立即出手反击,而是看着前方十步之外站着的一人。 “叛逆..受死..” 张凌云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笑声更是古怪万分,却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心境。他身后所站之人,正是赶来牵制于他的张灵青。 张灵青自知与小师伯一战,若自己还心存侥幸留手,那么自己必输无疑。他虽然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小师伯的生死,可是此时此刻却当即立断,选择全力出手。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假若自己等人悉数落败,任由小师伯一人如此疯癫下去。他体内的内力无法控制,爆体身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师父师叔!” 小神医感觉到头顶打斗之声,心知是张灵青出手牵制,入内之间,立即喊出声来。只是破庙大堂之内,除了满地灰烬之外,更是残破不堪,梁柱已断了两根,佛像也已倒塌,可是满目疮痍中,却不见师父师叔的身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危机之间,小神医并未表现出少女心性,反而强自镇定下来。她此刻心中,便只有那一个念头,就算要哭,也绝对不是现在。 心下既定,小神医长息一气,而后双眼微闭,周身识能顿时四散而出,将整个破庙笼罩。小风的识能是来自于生之卷起始篇,而小神医的识能却来自于家传绝学,二者虽然形似,可效用却有不同之处。 小风施展识能探测之时,可同时感受五十步内气息流转变化,却不可清晰视物,只能感知到物体大致轮廓。而小神医所习绝学,却如搜索一般,假识能之眼,不受地形所阻,可清晰视物,却需自行一一排查。 “轰!!” 放上打斗之声不断,张灵青越战越勇,可心中却是越发黯淡。只因自己与小师伯的内力,原本皆是绿级,可如今小师伯却不知为何,已经有了青级中品,内力相差颇多,他只能以战法周旋。 方才张灵青一招失利,翻身出掌补救,却与对方以实招对了一掌,便立时觉得气血翻涌,赶忙运功压制。他心中明白,自己方才能逃过一劫,全系对方神志不清,并未乘胜追击,否则自己此刻已然惨败。 他本想以伤换伤,辅以战法将小师伯的内力耗去,再寻机会制服。可却没有想到,如今被耗去的只有自己的内力,而自己战法虽然远胜对方趋近本能的打法,可是这上风能保持多久,他心中却也没底。 “咳咳...” 就在此时,小神医识能探测之中,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当即心念一转,识能朝着那个方向笼罩而去。半息过后,小神医猛然睁开双眼,却是脚步急促的朝着一处倒塌的木架奔去。 右手一扬,掌风随即而出,木架顿时被吹飞而起,散落一地。而入眼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师父!!” 小神医一语出口,随即又是眼泪汪汪,只因她看到青衣人此刻背靠着墙壁,而其肩头正插着他自己的玉笛。玉笛透体而出,将其钉在墙壁之上,一身青衣已有数道红痕。 泪水流下的同时,小神医却一时间不知所措,方才强压下的担忧,此刻尽数爆发。慌乱间前行两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青衣人身上,可这时她耳中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咳咳..师父还没死..但若你撞过来....就说不准了。” 言罢,青衣人苍白的面孔上,挤出一抹笑容,可却似乎因为这一抹笑容,而让他肩头的伤势更重了几分,青衣之上殷红再添。 青衣人深受重创,可如今却还有心思说笑,平日里风轻云淡可以故作高深,可生死之时还能风轻云淡,不是真的心大,便是心境高深。 初闻此言,小神医的慌乱立时恢复了些许,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师父虚弱的声音再起,说的话却有些古怪: “唔..月儿,就算你再讨厌你师叔,也..咳咳..也不能如此对他。” “啊?” 小神医轻呼一声,脚步向后退了半分,而就在这时,分明气若游丝的青衣人,却是强撑着用十分平静的声音开口道: “嗯,你方才..踩到你师叔的手了..哈..咳咳..” 青衣人话至末尾,刚刚笑出声来,却又牵动伤势,咳了几声。看向一旁趴在地面一动不动的黑袍小风,眼中却出现一抹玩味之色,丝毫不像是一个重伤之人,应有的神情。 “师..师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这样。师叔他..他..” 小神医言至此处,又是泪眼婆娑,青衣人却是一阵呼吸急促,三息过后,轻声开口,说了一句古怪的话道: “月儿..你是不是先..先救师父下来..师父再不吃药真要....” 言至此处,青衣人已经气若游丝,显然他的情况远没有他表现的这般简单。而他如此作态,本是不想徒弟太多担心,乱了方寸,哪知这蠢丫头竟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大碍,说起别的事来。 小神医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当即右手伸出两指,内力运转间,朝着青衣人肩头要穴便接连点去。半息过后,伤口的血终于止住,可是小神医的手却颤抖个不停。 此时一只玉笛透体而出,小神医虽然看出伤的不是要害,可这人却毕竟是自己师父。她知道此刻要想救师父下来,必须将这玉笛打断,又或者直接拔出玉笛,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伤者更伤。 青衣人见状,心中无奈,面色却是一寒,虽然声音依旧虚弱,却难得带了几分严肃: “你可还记得,我曾教你为人医者当有仁心,需一视同仁的不忍,但医者亦人,亦需....” 言至此处,青衣人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而小神医此时却是立即开口接着师父的话道: “一视同仁的舍得!” “嗯,动手!” 话音方落,小神医抬手之间,却在青衣人错愕的眼神中,一把将那根玉笛拔了出来。青衣人一生鲜有受伤,而他本人其实十分怕痛,这瞬间的剧痛险些让他直接疼晕过去,身形顿时从离地一丈落了下来。 “师父!!” 小神医轻功落地,拿着玉笛,右手不断颤抖,以至于去接师父的动作慢了半分。青衣人怦然落地,闷哼一声,然而就在他落地的前一刻,却已经飞速自腰间掏出一枚青色药丹服下。 青衣人落地之后,双掌相抵,立即运功疗伤,化用丹药之效。而小神医则看出师父正在运功疗伤,虽然心中不解,可却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护法。 然而青衣人并未运功多久,不过是十息的功夫,便已睁开了双眼,只是额头上已经满布汗珠。可是这汗珠,却不知究竟是受伤虚弱所致,还是玉笛被小神医贸然拔出所致。 小神医一直呆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师父,可半息过后,青衣人却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轻声说了一句: “月儿,下次你可以先打晕师父...” 言罢,在小神医错愕的目光下,青衣人就这样站了起来。而他起身的第一件事,竟是一把抓向他自己的衣领,随即用力一掀,手中白光一闪一落。 当白光尽数落下之时,青衣人一身殷红的青衣已幡然一新,只是他这件青衣的胸口处,显然有些“光彩照人”,似是某位徒弟与他重逢之时,狠命擦拭鼻间清江所至。 见师父似乎伤势好了大半,小神医心中欣喜,却是忘了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而此时的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除了师父,还有一位师叔,当即语气低沉的问道: “师叔他..他是不是..” 一语未完,却见师父忽然低下身子,将之前那种青色丹药取出一颗喂给了师叔。随即说了一句让小神医愣神的话: “唉..师弟,你一定是平日太过严苛,你看..月儿都咒你早死。” 然而话音方落,地面上趴着的黑袍小风,却忽然翻身坐起身来,如同诈尸一般,吓得小神医身形一颤,躲在了青衣人身后。随即便听师叔那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带着几分无奈: “多谢师侄方才那一脚,让我又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二十息....”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震响传出,随即穹顶漏洞之中,忽然落下一道人影,头下脚上,陨落只在片刻之间... 第785章 布恩(中) “小云儿!” 小神医看清下坠之人面容,当即惊呼一声,却是愣在原地,没有出手去接。而小风与青衣人两人,此刻却是视若罔闻,安静的看着张凌云头下脚上,青云直坠。 两人方才皆身负重伤,可小风识能却仍旧保留几分,虽然无法传音求救,可对头顶的战斗却是有所感知。而青衣人方才之所以那般对小神医,一是想她不要太过担心,而二来却是分散她的注意。 青衣人与小风心中皆是有数,以张灵青的武功,若想战胜发狂的张凌云,不过是痴人说梦。可是张凌云当时的状态,加上青衣人的伤势,如若没有必杀之心,在场任何一人也无把握战胜。 而青衣人自知身为书剑山庄之主,自身立场中庸,且不说自己负伤在身,不一定战的过对手,即便能够一战,这下手之时也需多方顾忌。 如若自己错手杀之,即便张灵青深明大义,龙虎山却也难保不会敌视书剑山庄。而若自己在伤重的情况下仍旧留手,那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因而心动之下,师兄弟两人心照不宣,正是要等张灵青落败之时,方才出手相救。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被打的从破庙穹顶坠落的,竟然不是张灵青,而是张凌云。 “砰!” 一声闷响传出,张凌云的头与地面亲密接触,顿时一蹶不振,却无性命之忧。青衣人与小风早已算出这点,因而方才没有出手去接,一是因为怕张凌云忽然反击,二则是怕此刻穹顶之上还有第三个人。 而就在这时,房顶之上忽然响起一个中性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是这声音让小风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绝不超过三次: “哼,心性不足强练武功,走火入魔也是咎由自取。不过,今日看在你师兄的份上,便饶你一命,望你好自为之。” 话音方落,三人只见穹顶漏洞之中,忽然又降下一道人影,只是这人却似是被人以内力托浮,平躺着落在了张凌云身旁。 青衣人与小风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他们看不清这人容貌,却知道这人只怕便是张灵青。而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模样,只怕是在危机之间,施展了什么龙虎山秘术。 “月儿?回神了,如果你现在施救,他们两人或许还有得救。” “啊..是!” 小神医关心则乱,之前一直愣在原处。如今青衣人再度开口,她闻言间立即回过神来,朝着张灵青与张凌云走去。然而当她蹲下身子,去查看两人伤势之时,却是忽然轻呼出声。 “怎么?难道是没救了?” 兴许是和师兄呆的久了,也沾染上了他某种特质,小风开口间的语气,和青衣人有七分相似。小神医闻言转身看了师叔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轻声道: “他们的伤..似乎没有那么重。” 这样一句话,若落在常人耳中,多少会觉得有些古怪,毕竟这语境有些前后不搭。只是青衣人与小风皆非常人,此刻听来却是意会了小神医的本意。 张灵青此刻披头散发,满身血迹,而张凌云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小神医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两人似乎只是气空力尽,昏睡了过去,这全身上下除了几处寻常的外伤之外,再无其他伤势,更是没有一点致命伤。 小神医虽然心中欣喜,可是却也同样不解,只因为今日所发生之事,已经有许多违背了她认知中的医理。然而就在这时,青衣人语气却是骤然一变,淡淡的开口道: “既然他们没有大碍,明月..你便去看看你师叔吧。” “师叔怎么了?” 小神医确定两人无恙,起身间却听师父如此开口,当即应声的同时便朝小风走去。而小风同样也不明白,这便宜师兄到底又在思索什么,怎么忽然说起自己来。 “我没事,倒是师兄的伤...” 小风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青衣师兄忽然起身,面色冰寒,首现严肃之态,随即有气无力的喊出五字: “长公主殿下...” 小神医闻言脚步一僵,而随即青衣人话音一变,厉声道: “你为何不告诉我们那丫头练了夺之卷?!你究竟意欲何为!” 小神医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模样,当即噤若寒蝉,可是师父所说之事,自己确实知情。可是自己不说此事,却是因为此事关乎小云儿的秘密,如若被旁人知道,她便可能万劫不复。 “我..师叔..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见便宜师兄忽然动怒,而小神医一副惊恐的模样,小风的第一直觉便是师兄有在搞事。心料他必定不是真的对徒弟动怒,可是却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奈之间,开口劝解道: “唉..师兄,我想师侄方才没说,只是担心我们会....” “你住口!”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青衣人却忽然话锋一转,对他斥了一声。小风歪了歪头,回敬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只因这便宜师兄如今的心思,自己可是真的把握不到。 然而就在下一刻,青衣人的话,让小风无语万分,而如今他也终于明白,这便宜师兄到底在做什么。可且不说自己不需要这份人情,就算需要,也不应该是用这种方式。 只见青衣人语气稍作缓和,沉声道: “那丫头伤势太重,你师叔无奈之下,只得施展秘法救她。我二人合力之下,终将那丫头从鬼门关中拉回,可却没有想到...她身为龙虎山传人,竟身负夺之卷心法,我二人察觉之时,为时已晚,你师叔..你师叔他...” 言至此处,青衣人怒意再升,一副神情激荡,怒不可遏的模样看向小神医,三息过后,吐出一句: “一身修为,尽数被她夺去,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说罢,青衣人脚步一阵踉跄,好似气极之下,牵动伤势一般。小神医则是愣愣出神,不知所措。小风将一切看在眼中,确实在不知便宜师兄为何一定要让小神医对自己心生愧疚,欠自己还不了的人情。 青衣人所说之事,其实半真半假。自己两人确实以合奏之法,以生之卷入太素清音诀,为张凌云疗伤。然而已竟全功,方才发生内力反噬一事。青衣人当即立断,斩断了内力链接,于是受到轻创,而随即张凌云发狂,与之战作一团。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张凌云发狂的原因,实际上真的是因为自己以生之卷救她,而她体内的夺之卷却与生之卷相克。因而她方才走火入魔,并非是因为吸夺内力太多无法驾驭所致,而是因为体内生与夺两道真气反噬所致。 “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 小风的声音落入小神医耳中,却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出现希望。可随即小风却感受到了来自便宜师兄的,杀人眼神。当即轻咳一声,补充道: “武功没了可以再练,人没了便彻底没了。再说你师父是个天才,自然有办法医治你师叔我,师兄,你说是么?” “哼!” 青衣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然而他的这种默认,与小风的心照不宣,皆让小神医心中的坎松动了几分。可与此同时,小风却不明白,这便宜师兄到底是不是小神医的师父,他何以为了让对方欠下人情,而如此对待于她。 “师兄当真将小神医当成过自己的弟子么?” 一句传音,落入青衣人耳中,青衣人闻言间身形巍然不动,半息过后,却是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传音: “师弟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让聪明人思绪万千。小风不愿在此刻多心多疑,却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当即晃晃悠悠的从地面站起,开口道: “师兄,既然尘埃已定,这两人要如何安置?是带回...” 书剑山庄四字刚要出口,小风却是忽然看了小神医一眼,终究没有将其说出。因为他始终觉得,也许师兄并不是小神医的师父,也许他就是来为他真正的徒弟,圆一个谎。 半息过后,青衣人轻叹一声,而后侧身看向目光闪躲的小神医,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道: “方才是为师过于严苛了,只是你师叔的事刻不容缓,我需立即动身去见一个人。” 言至此处,青衣人侧头看向地面上躺着的龙虎山两人,随即淡声道: “他们两人性命无忧,在我回来之前,你师叔和他们两人,便交你来守护了。” 青衣人的字字句句,小神医皆听得仔细,而眼见师父离去,小神医虽然心有不舍,可此时却知轻重。青衣人转身之间朝着破庙之外走去,可走了十步之后,却忽然对着小风传音道: “我今日所做之事,只怕你现在无法理解,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今日一切。还有..司徒师兄是真的挂念你,待事情结束,便早些回去吧...” 言罢,青衣人身形一动,施展轻功,几息之间便已没了踪影。可小风此刻闻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明多方所言,更是想不通,自己和司徒炎不过几面之缘,他怎么可能真的挂念自己。 一时间,小风看不透便宜师兄到底那句是真,哪句是假,这种感觉他前所未有。终是迟疑半晌过后,稍稍恢复了些许,决定先将此事按下,抬眼看向此刻正偷瞄自己的小神医,无奈一笑道: “我当真没有你师父说的那么严重,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张道友许下的酒钱,就由你来付吧。” 只是这一句对张灵青生效的话,听在小神医,却只是换来一个明显强挤出来的笑容。而正当小风思考,如何将地面的两人安置之际,破庙之外,却再度想起了一声高亢的马鸣之声... 第786章 布恩(下) 马鸣声起,小风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正不知如何缓解气氛,如今天赐良机,正是转移话题的最好时间。 “师侄,你留下看好他们两人,我出去看看蠢马那边发生了什么。” 说罢,小风起身便朝破庙之外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给小神医反应的时间。只是小风此时重伤初愈,又因方才之事,此刻的魔法等级已经降至学徒二级,就连速度也慢上了许多。 “师叔..你..你的功力。” 小风方才走出大堂,身后小神医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只是小风对此早有应对之法,回身一笑道: “师侄不必担心,你师叔行走江湖从来靠的不是武力。你的实力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别人眼中,你的实力如何。” 说罢,在小神医痴痴的眼神目送之下,小风继续朝前走去。只是方才走了没有几步,前方一阵马鸣之声,亦是近在眼前。 “咴!” 马未至,声先来,而声起瞬间,小风只见一道马影急奔而来,不是那匹蠢马赤兔又能是谁。当即心中无奈,心念一转间便要施展抗拒火环,然而一念转过,小风已经洒出磷粉的手,却是忽然僵在了半空。 施展生之卷残篇,让他损失大半修为,而虽然他本身就只是学徒六级,如今魔法等级成了学徒二级也无伤大雅。可是他引以为保命绝学的抗拒火环,如今却是无法施展。 意识极快,反应极快,可是身体却无法跟上。小风极欲纵身闪过迎面而来的蠢马,可是身形与对方的速度相对之下,却如慢动作一般。 就在此时,蠢马同样也看到了黑袍小风,心中顿时浮现起一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即却像是面对洪荒猛兽一般,前肢抬起,奋力停下前冲的身形。 可无奈速度太快,仍旧朝着前方滑行起来,带起一地被烧焦的灰烬,如乌云之中一道红霞,贯彻云霄。 “砰!” 须臾过后,一阵闷响传出,赤兔与小风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而在接触之前的瞬间,赤兔已经准备好再次体验那不堪回首的感觉。 可就在下一刻,被撞的七荤八素倒地不起的不是赤兔,却是将黑袍小风撞飞而起。只是赤兔早已奋力降低速度,最后的撞击不过是滑行所附带的力量,这一撞之下,虽然将小风撞飞,却并未让他受到重创。 “唉..别来无恙。” 小风缓缓起身,无奈间对着赤兔开口。而这时,目睹了一切的小神医,也终于反应过来,同时再次想起了之前师父说的话。心底又是一阵黯然,心知师叔这次是真的修为尽失,已经用不出当日初见时,那种手段了。 赤兔一双马眼愣愣出神,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撞之下,被撞飞的居然是对方。它此刻只是傻在原地,看着小风,虽然能够听懂对方的话,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师叔!” 小神医轻唤一声,赶忙上前要扶小风。可小风见她过来,却是赶忙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下意识的让过了对方来扶自己的手。如此下意识的动作,对于小风而言,只是随意为之,可对于小神医,却是一种隔阂。 “没事没事,反应慢了而已。赤兔,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如此慌张?” 一句出口,小风才意识到自己这问题的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因为就算赤兔开了灵智,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可是它却没办法表达出它的意思。 果然听了这句话后,这匹蠢马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却是左看右看,忙了许久,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看到的一切,急的转起圈来。 “小兔,可是慕容成又回来了?” 小神医不愧是小兔原本的主人,开口之间一语中的,赤兔顿时安静下来,点了点头。两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而就在下一刻,两人却是同时开口。 “慕容成要..” 小神医的话并未说完,只因她见师叔开口,礼貌的停下了自己的话。而小风一听她这四字,便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自然不会如她的意,让她出去独自面对慕容成的追杀。 “师侄呆在这里,找机会先带那两人离开,慕容成交给我去应付便好。” “师叔不可!” 小神医闻言间,立即出声阻止,只因她仍记得师父离去时,要自己守护好师叔和其他两人的性命。而在小神医心中,若是师叔还是原来的师叔,自然能够与慕容成抗衡,可是如今师叔功力尽失,又如何面对蓝级上品内力的慕容成呢。 眼见小神医神情果决,小风心头无奈之间,面色忽然一寒,冷声问道: “嗯?我刚教过的东西,现在就忘了么?” “月儿没忘,只是...” “唉...” 未及小神医说完,小风却是抬起一手制止了对方,同时长叹一声。半息过后,手掌落下,语气平静若言寻常之事一般,开口说了一句诛心之语: “是你逼我换一种方式讲话!麻烦就应该有麻烦的自觉,你这个大麻烦早早带着两个小麻烦离去,慕容成自然不会难为我这个局外人。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说罢,小风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小神医。却怕这丫头打击太大,又眼泪汪汪,到时自己心软将其留下,面对慕容成可真就是十死无生。如若这丫头肯走,自己有把握拖延住慕容成,更是可以全身而退。 三息缓缓而过,小神医紊乱的呼吸声小风听得仔细,知道这蠢丫头果然看不破自己的心思,不过也正中自己下怀。而就在这时,小神医终是语气沉重的开口说了八个字: “月儿..明白,师叔..保重。” 话音落定,小风抬脚便走,看也不看身后之人一眼,却是心念一转催发识能,略微感知了一下身后三人的方位。小神医站在原地,气息紊乱,直至自己走出破庙,方才朝着张灵青与张凌云走去。 “慕容成..慕容世家,有趣..” 小风此时孤身一人,却是心无惧色,反而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故而可以放手一搏。他自然不会蠢到和慕容成动手,或者试图用火焰魔法偷袭对方。 即便东大陆的人没有魔法防御,可是慕容成那种高手,却一定会在火焰入体的瞬间便察觉,同时要了他的性命。 方才走出院落,小风便感觉身侧一阵寒意涌来,侧眼间,正见大树之上,站着一名老者。此时老者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小风,同时眼中丝毫不掩饰的散发着浓烈的杀意,正是慕容成。 “哼哼,这小小的破庙,倒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不止是有龙虎山的两位长老,还有你这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老魔。试问..如今阁主大人安然无恙,那破庙的正道高手,是不是已经身陨了啊?” 慕容成早已知道小风不是极乐老祖,如今不过是讥讽于他,同时做最后的试探。而小风此时,却已经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反而以进为退,主动承认道: “慕容兄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阁主大人,哪有什么龙虎山的长老。” “嗯?慕容兄?” 小风说话时,用的不是苍老的声音,而是他在这江湖中平时使用的声音。这一句慕容兄听在慕容成耳中,却成了一阵讥讽,以自己的岁数,怎么也该称一声慕容前辈。 不过这称谓如何,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导火线,却根本不是杀人的理由。此时慕容成杀心已起,闻言之间杀意朝着小风笼罩而去,即是试探,又是教训。 “欸,慕容兄不宜妄自菲薄,你虽然只是慕容家的长老,可也与慕容离是亲兄弟。这一声慕容兄,你当得起。” 面对对方的杀意笼罩,小风却是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你将杀意当做威压,那么它就是威压,可若你丝毫感觉不到,这便是再为寻常不过之物。当即运转识能,心中筑起高墙,面对对方的作为,开口间丝毫不受影响。 “你!” 慕容成闻言怒气更添几分,一个你字出口,却是掌中暗运内力,接着口不应心的冷声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却不知你手上的功夫是否也如嘴上一般。” “你叫我小子?哈哈哈哈,不知慕容兄听过一句话?” 小风面上应对如流,心中却知生死之赌,已达掀牌之时,如若对方对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无动于衷,那么自己今日的赌,只怕便已输了七成。然而却没想到,对方也忽然大笑出声,随即道: “哈哈哈哈,小子,你若是想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你便可以不必说了。因为你没有三十年可活,而老夫也不欺..” 然而未及慕容成将话说完,小风却是学着当时小神医的样子,念出了四句话: “修罗掌死门,妙法渡苍生,上官督皇脉,玉府定天倾。” “什么?!你...你是..” 小风两字刚出,慕容成的声音便已戛然而止,待话音尽数落定之际,他已是神色大变。小风见状,心知自己筹码极对,对方这种老江湖,果然听过这句自己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的话。 “嗯..不错,那慕容兄一定听过另一句..” 言至此处,小风袍袖之中磷粉再起,火焰腾空之际心念一转,火焰元素顿时入手,九枚火球忽然悬浮而起,朝着自身旋转环绕而去。看似玄妙无比,实则不过是小风用识能与精神力双重控制,施展的最为低级的火球术。同时念出八字: “神君御火,真焰随行。” 第787章 故技 谶语一出,慕容成心中大惊,出于自保的心理,下意识运转内力,脚下顿时一沉。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在小风平静的眼神注视之下,慕容成脚下树枝断裂,堂堂蓝级上品高手,竟从树上掉了下去。可惜慕容成功力深厚,身体下坠之时便已运功抗衡,终是在落地时,没有太过难看。 “慕容兄,你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慕容兄不是早就猜到几分我的身份,这才放任我将那丫头掳走么?” 首句三字,兄字着重发音,听在慕容成耳中,却是莫大的讥讽。而这后半句的台阶,慕容成却是接的不羞不躁,沉声开口道: “哈哈哈,老夫之前的确猜到朋友可能是魔道中人,只是却不知身份如此之高,方才是老夫失礼了。” 慕容成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可面上却没有一点失礼之人应有的歉意。小风看在眼中,自然明白对方此刻只是信了大半,却并非全信,当即心念一转,围绕周身旋转的九枚火球,缓缓漂浮上空。 “朋友,你这是..” 慕容成见状心惊,面上虽无出手之态,可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已开始凝聚内力。而就在下一刻,他却眼见天空九枚火球忽然散开,随即火焰缓缓凝聚,片刻之后竟有几分龙形。 “慕容兄,你称我这圣教之人为朋友,不知是你慕容成的立场,还是慕容世家的立场?” 小风嘴上说的轻松,可此时凝聚这虚有其表的火龙却是消耗了他大半的精神力与识能。如此做法,便是为了打消慕容成心中对于自己身份的最后一丝犹疑。因为小风清晰的记得,当初尧山村之时,那些魔教长老御火时的情形。 此言一出,慕容成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飞速运转。心道:“莫非不止邪道,就连魔道也看上了我慕容世家的战力?如今慕容世家式微,如若待价而沽...” 念及此处,慕容成面露坚定之色,随即开口道: “自然是慕容世家的立场。” 话音甫落,天空火龙瞬间消散,而若非小风此时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额头上因透支精神力与识能而流的汗珠,便足以让他身死当场。 慕容成见眼前之人一手御火奇术收放自如,心中终于确信对方正是修罗门人。只是慕容家虽然见多识广,可凭慕容成的阅历,却是还是不知,修罗门与修罗地教,并不是同一个组织。 “嗯,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便希望慕容家没有派出慕容兄你来拖住我,另一方面又派出另一位长老去劫那丫头。” “哈哈哈,朋友说笑了。” 慕容成脸上带笑,心中却暗叹后生可畏,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点。早知如此,自己就真的一方拖住,一方去抢人,到时得手之后,只要做的干净,任谁也不会怀疑到慕容家身上。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冰冷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中: “不然的话,六叔用来对付正道的手段,就要用在朋友身上了。” “六叔?!” 慕容成此刻已经相信小风所说的身份,而此时小风信口胡诌间,却是半真半假,玄之又玄。他仍记得那日屠灭尧山村的,是七名魔教长老,自己这六叔一出口,必然能让对方捕风捉影,胡思乱想一番。 而慕容成此人多疑,他若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便能在巧妙引导之下,跌倒第二次。只是他自己,绝对不会认为两个地方,其实只是一个地方罢了。 “慕容兄..慕容兄?” 见慕容成似乎对自己这句六叔的反应有些过激,神情都变得有些恍惚。小风当即出声,慕容成这才如梦初醒,却下意识间喊了一声: “在!” “慕容兄不必紧张,我们此行只是为了那个丫头,如今已然功成,自然不会久留中原。倒是不知慕容兄,为何会在此等我,又是哪位朋友告知慕容兄我在此处的呢?” 小风明知故问,朋友两字着重发音,而如若不是他已经拿准了对方的心思,绝不会如此“咄咄相逼”,至少语气上会客气一些。而慕容成的心性,小风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相信,相反若小风以礼相待,他反而会怀疑小风的身份和意图。 “小兄弟说笑了,老夫会来此地,全是因为方才在外面碰到了一位故人,匆忙之下未及拜访,如今这才...” 慕容成言至此处,小风心中已然无奈,他哪里是碰到什么故人,分明就是碰到了小神医和张灵青。如今他这样说,恐怕只是一次无力的试探,因而未及对方将话说完,小风便截断道: “唉..若是如此,慕容兄恐怕来晚一步。那丫头刚被六叔擒走,而其他的人早已...” 言至此处,小风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十几步后推开破庙大门,而慕容成也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然而入眼之间,满目疮痍之外,便是一地黑色的灰烬。 慕容成见状,一眼便看出这些灰烬是今日才烧出的,当即抬眼朝着破庙大堂内望去,却见到佛像坍塌,木梁绷断的一幕。这下终于确信,对方所说不假,看来那丫头真的已经被人带走了,而那个龙虎山的道士,只怕已经化作一地灰烬。 “唉...” 慕容成叹息一声,看似是在为他所谓的故人而叹,可实际上却是在为了这种杀人的手段而叹息。慕容家收纳天下武学不假,可对于奇门遁甲乃至西疆奇术,却是知之甚微。 小风推开庙门之前,便已施展识能探测扫过,确认小神医两人早已离去,这才放心带慕容成进入。自己拖延时间已然足够,接下来的便是打消对方最后的怀疑,而后脱身离去。 “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一声闷响,随即一道青色图案一闪而过。慕容成当即抬头,眉头一皱,随即猛然看向小风,眼中尽是警惕之色。 “慕容兄怎么了?” 小风开口间语速缓慢,仿若无事发生,可是他却注意到了慕容成前后变化的关键,就在于天空那一声响箭。再联系对方一瞬间看自己的眼神,想必只怕是临江渔村出了什么事,他在怀疑自己动了手脚。 而就在小风与慕容成对视一息过后,慕容成脸上的神色却忽然恢复平静,随即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老夫有要事在身,今日不便久留,他日贵门重回中原之日,我慕容世家必定遥相呼应,告辞!” 说罢,也不顾对方如何去想,当即运上轻功踏地而起,借墙壁之力腾挪而走,将小风一人留在原地。小风目送慕容成离去之后,却不打算跟上去看什么热闹,当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叹息了一声。 “唉..” 只因如今天色已然夕阳西下,而自己此时所在的破庙,却可以说得上是一处荒郊野岭。自己唯一知道的落脚之地,那便是临江渔村,而那里自然万万是回不去的。 小风走出破庙,决定沿着大路朝东而行,反正自己是天外客,不会渴死饿死,更加因为这一身特殊的黑袍,不会冻死。而自己身负磷粉,又能施展火球,自然光线也不是问题,至于豺狼虎豹,打不过也可以用鬼火吓死对方。 心下既定,小风踏上了东去之路,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正朝着东方旭日城而去。而他更加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这条路虽然可以到达旭日城,可是却会途径藏锋山,也就是旭日城最大的山贼强盗集聚地... 白驹过隙,转瞬多时,小风一路之上闲庭信步,没有遇到什么行人,却也没有遇上什么豺狼虎豹。只是他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就算在天外客的赶路特权加持之下,这段路程仍是走了大半天。 天已入夜,夜风微寒,小风一身黑袍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是最初的闲庭信步,已经变成了拖着沉重的步伐。而此时他也终于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为何这条大路平平稳稳,可是却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呢? “布谷..布谷..”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布谷鸟声,只是这声音响起的太过突兀,任是小风如今心神俱疲,却还是起了警惕之心。 “布谷..” 鸟声不断,警惕之心亦不曾放下,小风前行十数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识能四散而出,朝着方圆五十步内扫了过去。天色虽暗,可却无法影响识能探测,小风双眼一合一开,面色微沉。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运转识能加持双眼,朝着方才探测到的数十人望去之时,面上却是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随即却是以苍老的声音,开口道: “老夫来此地访友,不想坏了道上的规矩,只是这彩礼不多,到底是给这侧的朋友,还是那侧的朋友呢?” 话音方落,林中布谷鸟声戛然而止,随即一阵杂乱不堪的拔刀之声同时响起。然而就在下一刻,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从右侧传来,却是: “你这老小子好心机,别想挑唆我们藏锋山兄弟的感情,杀了你,我们一样可以对半平分!” 小风闻言暗叹一声,不知何时山贼也开始变得有点智商了。当即心念一动,便要施展火球,同时开口道: “老夫初来此地,本想按照规矩办事,可是你们却想要老夫的性命,如此作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言罢,便要出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忽然自小风身后的方向传来,让小风欲施展火球的手,立即落了下去,正是: “过分,这太过分了!人家老头儿都已经留下买路财了,你们还非要杀人越货,懂不懂什么叫细水长流啊?嗯?” 第788章 刀少年 月明星稀,寒风微微,藏锋山后山古道之上,黑袍小风负手而立。夜,寂静无声,人,一刀断魂。 “啊!!” 远方少年话音方落,一阵惨嚎声忽然自古道右侧土坡之上响起,却如沉寂的湖水中投下的第一颗巨石,瞬间涟漪不断。右侧人马之中,惨呼之声不绝于耳,而左方人马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竟是一时间愣在原地,按兵不动。 就在这时,之前声音粗犷,却略带几分智商的带头之人,赫然开口: “哪来的小子,在这里撒...唔..” 话未说完,此人只觉脖间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可随即却看到了自己脚趾,而后便是永远的黑暗。 随着右侧带头之人身死,右侧埋伏的山贼顿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口中大喊大叫,皆说着“恶鬼索命”之类的言语。却是让左侧人马亦人心惶惶,终是半息过后,一个尖锐的声音自左侧土坡之上响起: “山狼!你们玩什么把戏?!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们!” 话音落定,回答他的却只有右侧一众人马身死之时的惨嚎与逃命之时的慌乱。左侧带头之人,顿时心中寒意涌现,心道只怕这次是抢错了点子,招惹了大人物。 眼见身旁发生的一切,黑袍小风终是有一丝不解,他虽然觉得那个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可是却不记得自己的朋友中,有如此杀伐果断的少年人。 然而对方这般下手无情,小风听在耳中,内心却是古井无波,却不知道皆因他是天外客,看这些江湖人的生死本应如此,还是因为心性所致。 “老头儿!本少杀了这么多人,你不怕么?还不快走?难道不怕本少杀完他们,下一个就是你么?” 就在这时,之前那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比之方才多了几分癫狂之意。而此言一出,左侧的人马却是各有所思,他们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惹上了一个大人物招来的护卫,而是直接惹上了一个变态。 “风紧,扯呼!” 尖锐的声音再起,说罢众人纷纷四散而走。对于这些山贼而言,比起杀人越货,逃跑才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只是片刻功夫,人便已走了大半,而与此同时,小风佯装的苍老声音再度缓缓响起: “老夫素来讲究规矩,这些人不守规矩,自然该死。而小友出手杀这些人,却算是帮了老夫,若老夫不请你喝上一杯便走,那也算是坏了规矩。” 传音落定,小风只觉一股寒意袭身,当即微微侧目,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这名少年一身红色侠少服,腰间则挂着一只超乎他身高的长盒子。 小风一见到这一只盒子,立即便想起了对方是谁,可随即心中却是无奈,暗道一声刚出狼穴,又入虎口。此人正是自己在嵩山脚下,天外客集市的那家客栈之中,遇到的假小二,洛孤鸿。 “哈哈哈,不巧,本少恰好最喜欢坏别人的规矩,你要请我喝酒,我就偏不和你喝酒。” 洛孤鸿闲庭信步般朝着小风靠近,而小风却是对这个熊孩子十分无奈,何况自己现在施展不出抗拒火环,根本就接不住他一刀。身形一顿,随即开口道: “老夫讲究规矩,却不好以己度人,亦不会将自己的道,施加在他人身上。” “放心放心,我很放心。如果你将自己的道,加在本少身上,那你就会变成和上面那些人一样的尸体。” 洛孤鸿说这句话时,宛若闲聊,周身既没有半点杀气,眼中也没有半点威逼。可是小风却明白,越是平静说出这番话的人,越是心中极端之人,因为他们早已将这种做法,引以为常。 “嗯...嗯?!” 就在这时,洛孤鸿忽然拉着长音疑了一身,而后声音一变,轻疑出声。随即忽然与小风拉开了五步距离,左手向前一身,问道: “你你你你,怎么会是你?!” 小风不解为何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却知道他只怕是已经认出了自己,当即无奈摘下了黑袍的帽子,用原来的声音开口道: “唉..没错,就是我了。” 话音落定,小风与洛孤鸿四目相对,小风面沉如水,古井无波,可洛孤鸿却是满脸心事。他越是如此表现,反而让小风心中越是忐忑,不知道这个熊孩子到底又想到了什么。 寒风阵阵,却终是十息一停,可两人对视无声无息,却是足足持续了数十息的功夫。仿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此比拼定力,玩木头人一般。 而就在这时,洛孤鸿忽然头一沉,语气十分不情愿的道: “你走吧,我不能杀你,不过客栈的人情,这次就算咱们扯平了。下次遇到...” 说到这里,洛孤鸿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郁闷,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下次还是别遇到了,遇到你就没好事。” “嗡..” 话音方落,一声剑鸣骤然响起,洛孤鸿闻声之间,却如炸毛的兔子一般,猛然拉开十几步距离,翻身间一柄长刀破匣而出。 洛孤鸿的刀一般皆是放在盒中,而即便出手杀人,也会立即收刀入机关盒。可如今他却是将刀长时间暴露在外面,足见他此时心神激荡,对那一声剑鸣极为在意。 小风见状,心知来人不凡,只是他却不信来人有这种本领,会和那些山贼是一路人。因而小风此时,有些有恃无恐,心念一转间,却感知到前方天空之上有一物体快速朝自己这方袭来。 小风双眼一闭一开,当即朝天空望去,却见天空之上一只巨雕振翅而来。而雕身之上,则是站着两人。小风初见两人,便觉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而就在这时,洛孤鸿却是忽然对小风传音,语气急促,言语却十分让其意外: “是藏锋山的人,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洛孤鸿从不好好说话,如今他这正儿八经传音的声音,却让小风更加觉得古怪,同时也不明白对方让自己走的立场何在。如果来的人是强敌,自己与洛孤鸿的交情,他应该不至于舍身为自己断后才是啊。 而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却忽然自巨雕之上纵身而下,飘然间,一者翩若惊鸿,一者白衣若仙,正是两名女子。如此出场,小风心中又添几分熟悉。 而下一刻,两人却是一人一句,缓缓出口,声音依旧,字句依旧。白衣仗剑,声如出谷黄鸳,字字沁人心脾。绿衣执刀,却是声如幽谷寒泉,字字逼人三分,正是: “白首千秋成过客,烟雨缥缈任沉浮。叹,四海何人堪一剑,恨,八荒无人值一刀。” 话音甫落,两道人影齐齐落地,然而落地瞬间,两人持刀仗剑,刀剑和鸣,其上绿光忽隐忽现。半息过后,绿光交织,月光汇集,青光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道巨大重剑虚影从天而降,目标直指洛孤鸿。 小风识能在身,加持之下,一眼便看出这两名女子所施展之招,内力已达青级。不过青级高手虽然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可是却远不到她们之前所说的那般绝顶寂寞。 不过看这两女的年纪,应该比自己的便宜师兄青衣人还要年轻许多,其天赋自然非同小可。也许多年以后,两女真的有可能做到四海无人堪一剑,八荒无人值一刀。 然而就在这时,洛孤鸿看清两人面容,神色却是忽然一呆,而后却像是被天山那一道巨大重剑虚影所摄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小风虽然无法出手救他,却也不想看着他就这么死,毕竟他之前刚刚帮过自己。当即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其脑海深处,如若他此时真的被巨剑所摄,那么这传音多少可以让他清醒几分。 然而就在下一刻,洛孤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却让小风险些岔气,大为意外。只见洛孤鸿忽然将自己的刀撇在了一旁,随即像是一个半大孩子,见到了父母一般,朝着前方两女便跑了过去。 而他此时一边跑着,口中一边欢快的开口喊着,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杀人之时的果决。若是小风之前没有见过洛孤鸿杀人的样子,单看眼前这一幕,只怕会将他当成一名普通的富家孩子。 “声姐,是我呀,是我呀!” 然而说者有心,巨剑无心,天空巨大虚影,已有了倾倒之势,小风见状立即再度传音道: “你傻了么,快闪!” 可洛孤鸿却听若未闻,依旧朝着前方跑去... 第789章 自己人 巨剑虚影俨然有倾倒之势,可洛孤鸿却毫无防备,依旧朝前奔去。小风看在眼内,传音已过,可洛孤鸿却始终没有反应,只像一名贪吃的孩子,看到了珍馐美味一般,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张牙舞爪的朝着二女奔去。 “哼!” 小风不懂武功,天空重剑虚影亦是识能加持双目所视,因而小风之间重剑有斩下之势,却不曾发现剑气有减弱的迹象。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从持刀的绿衣女子口中传出,随即无声无息间,便收刀入鞘。刀与剑骤然分离,天空之上的重剑虚影顿时有了瓦解之势。 然而白衣执剑女子手中高举的剑,此时却没有收剑入鞘,而是脚步微抬,轻点地面。随即运转轻功,踏地而起,凌空三丈,手中的剑寒芒一闪,一道半月残影凭空出现。 重剑虚影虽已瓦解,然而此时半月剑气却尽数朝着洛孤鸿的方向倾盆而下,十数道剑气争先恐后,如夜空之下,数匹白驹。 与此同时,洛孤鸿终于有了动作,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可随即却是停在原地,仍旧毫无作为。面对迎面而来的十几道剑气,只是又喊了一句: “声姐,是我呀!” “轰!!!” 剑气落地,荡起一阵喧嚣,遍地尘沙四起,掩盖众人视线。然而小风识能加持之下,此刻却是先众人一步看清内中状况,当即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方才的一瞬担心,完全是多余。 洛孤鸿的身影依旧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是毫发无损。若真要说他究竟哪里受伤,也许便是他的心灵。 数息过后,尘埃散尽,洛孤鸿仍旧站在原地,却是垂头丧气的模样。而就在这时,他身前地面之上,却赫然出现了一个由土坑组成的大字“止”。 小风见状,心叹两女武功不俗的同时,也为洛孤鸿的侥幸感到庆幸。方才那十几道半月剑气凌空而下,正是在洛孤鸿身前刻下这一个止字,倘若洛孤鸿没有见状停步,那么只怕他已经身中无数剑气。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洛孤鸿与两女之间的关系,而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今日不过是昔日的重演,只不过方才是二女出手,现在却轮到洛孤鸿。 只见洛孤鸿缓缓抬头看向两女,而随即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涕泪纵横,泣不成声。一边哭着,一边颤声说道: “婆婆说要去旭日城办事,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偷跑出来,就是想来看看声姐。这才一见面,你们居然就对我出手,呜呜呜..你们一定是因为我爹是邪道中人就歧视我,觉得我是小魔头,呜呜...” 小风听在耳中,却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随即心中已然有数。看来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应该就是白飞所说的去旭日城的近路。而联系起这两女那时离去时说的话,此地可能就是藏锋山。 洛孤鸿哭虽在哭,可是脚步却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白衣持剑女子看他哭的如此伤心,心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便与身旁的背刀女子,进行了有些无厘头的对话,一切都如初时一般: “姐,我是不是..” “叫师兄!” “师兄..方才出手时..” “叫二姐!” “二姐..太重了。” 持剑女子此言一出,背刀女子身形一颤,随即面色一沉,开口间却更加无厘头的问道: “嗯?我哪里重了?” 远方的小风看在眼内,默不作声。上一次背刀女子如此说话,似乎是为了阻止同伴对自己说出什么事情,而这一次她却又再次用这种无厘头的方式打断,小风心中却拿不准她此刻的心思。 洛孤鸿的哭声越来越大,而两女则是化讲话为传音,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足足三息过后,背刀女子忽然右眼轻闭皱了皱眉,随即伸手一指洛孤鸿道: “熊孩子你够了啊!再哭我们立刻就走!” 话音方落,两女立即转身。而随即洛孤鸿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瞬间收住。小风看在眼内,半息过后,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无奈,和吐槽死对方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两女忽然又转过身来,背刀女子开口冷声道: “你看,没错吧?” “哼。” 持剑女子原本以为自己出手太重,可如今见洛孤鸿说哭就哭说收就收,心境顿时恢复自然,甚至还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厌恶,轻哼一声。只是这一场景,早已不知重演过多少次,可持剑女子却总是当面生气,而下次见面时,又会心软上当。 “秋姐~蝉姐~秋姐~” 洛孤鸿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冷哼,便有丝毫退缩,反而见状,口中拉着长音,越过了雷池数步。而他此刻的声音,却像是发情的小猫一般,叫个不停。 小风见状,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测。他原本是以为之前的一切不合理,皆是因为自己在场,而她们看似没有注意自己,却肯定知道自己的存在。同时小风也不明白,洛孤鸿之前那句声姐又是在叫谁。 可是如今,小风却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就没有看到自己,或者说自己在他们眼中和蚂蚁树叶一般无二,完全当自己不存在?若否,洛孤鸿究竟要脸皮多厚,才能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展露出这样一幅作态。 洛孤鸿如此作态,可谓颠覆了他在小风心中的形象。可无独有偶,接下来背刀女子高手的形象,也在那一刻,坍塌无疑。 两女见状,相视一眼。而随即背刀女子又闭上一只眼,眉头皱的更深。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睁开双眼,随即便伸手去拔身后的刀,可持剑女子的手却早已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砍死这个熊孩砸!” 两女一者拔刀,一者按手,动作虽然简单至极,可内力却已在不断交接。洛孤鸿噤若寒蝉,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寻找什么,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已至: “你的刀刚才被丢在身后右侧二十步处了。” 洛孤鸿闻言转身,可刚刚朝着被自己无情抛弃的长刀走出半步,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身形一颤,转身朝着小风的方向望去,随即轻呼道: “老头?你怎么没走?!”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苦笑不已。自己果然方才是将对方想的太过聪明,而对方果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可念及此处,小风心中却又是一凛,暗想以洛孤鸿的性格,此刻得知自己见到了他方才的那一幕,会不会杀自己灭口呢? 而就算自己与他说自己是天外客,死亡无法灭口,可以他的性格,最终换来的却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念及此处,小风正欲开口回答,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可就在这时,背刀女子冷厉的声音却从远方传来: “不知哪位前辈在暗中观看,如今闹剧结束,还请现身一见。” 她此时说话时,除了声音冷厉之外,给人的全然是一本正经。却丝毫不像是方才对洛孤鸿时,那般暴走。如此变化,又让小风开始多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试探。 “那个..其实我一直都站在一旁,只是你们没发现。” 这话,小风心中虽然很想说,可却万万不会说出口。闻言间,只是看了一眼洛孤鸿,却见他面上尽是犹豫之色,眼神中似乎还对自己带着几分怨念,似乎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老夫..” 小风思考之下,还是选择佯装苍老的声音,然而两字刚刚出口,一道传音却落入耳中。 “道友?是你么?” 小风闻言抬头,却正见远方的白衣持剑女子,正望向自己,朝着自己点头。小风自然记得,上次见面时,她便称自己为道友,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和她到底同属于什么道。 江湖武林中人,看到自己一手御火之术,都会将自己当做修罗门魔道中人。可是眼前这两名女子,虽然自己与她们只是见过两面,可无论是气场还是做派,小风都不觉得对方会是魔道。 “嗯,当日承道友相助,今日欲往旭日城,途径藏锋山,特来拜会。” 然而话音方落,白衣持剑女子却是忽然收剑入鞘,松开了按在师姐手腕上的手,面带欣然之色轻声道: “师姐,是自己人,别动手。” 第790章 藏锋双星 “嗯?” 不同的三人,相同的声音,洛孤鸿闻言间更是猛然回头看向小风,脸上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他实在不知,这人何时成了声姐的“自己人”,同时也对小风的身份更加好奇。 背刀女子收刀入鞘,望向黑袍小风,神情稍作犹豫,而后面上并无明显变化,可眼神却有了细微改变。小风见状,心知对方估计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与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已经被众人注意,小风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边缘的必要,几步来到洛孤鸿身旁站定,可随即却收获了对方极为厌恶的眼神。 “你怎么还不走啊...” 洛孤鸿垂头丧气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而小风见状会意,眉头却是一皱,因为他终于明白一开始洛孤鸿的作态,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要给自己断后。而是不想自己留下,坏了他和这两女的好事。 “熊孩子。” 小风心中暗骂,转头不再看他,却也没有朝着两女走去,反倒是两女朝着这个方向主动走了过来,只是背刀女子面上挂着十分明显的不情愿。 “两位姑娘,又见面了。” 不得不说,小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实在不是一句好的开场。特别是听在洛孤鸿的耳中,尤为刺耳,立即白了小风一眼,而后刚想开口喊姐姐,却被背刀女子一个眼神制止。而就在下一刻,背刀女子却忽然冷哼一声道: “哼,什么姑娘?叫前辈!” 小风并未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对方有趣,多看了这名绿衣女子几眼,可却越发觉得她的性格和她的样貌格格不入。只是小风不知道的是,这名背刀女子不仅性格与样貌不搭,就连名字也是不搭的。 “师..”白衣持剑女子闻声,一句师姐尚未叫出口来,小风的声音却已经响起,却是: “那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绿衣女子闻言眉头一挑,显然对于对方的反应有些意外,而随即正要开口。却听眼前的洛孤鸿抢先一步道: “这位白衣姐姐手中的剑叫问秋剑,而她的人则唤别秋声。至于这位绿衣姐...” “嗯?” 言至此处,绿衣女子忽然瞪了洛孤鸿一眼,而随即洛孤鸿转口之间不羞不躁,自然无比道:“像姐姐一般的前辈,名唤夜蝉声。” “夜..” 小风对于两人的名字并不意外,这江湖世界之中,名号与姓名皆都只是一个代号。只是白衣女子这别秋声还能理解,可绿衣女子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让人无法想象到夜蝉两字。 而夜蝉声似乎是看穿了小风的心思一般,忽然面色一沉,又伸手去拔自己背后的刀,只是别秋声的手,也早已准备好按住她拔刀的手。夜蝉声眉头一皱,索性不去拔刀,只是看向黑袍小风,没好气的开口问道: “寒蝉刀,想见识一下?” “不必了,在下已经见识过了。” 小风所言不虚,而若让他此时接刀,他却是虚的可以。只因此时的魔法等级已不足施展保命之招,纵使他对魔法的掌控在如何精纯,也无法过多的弥补魔力不足的缺陷。 “哼。” 夜蝉声轻哼一声,却是对着洛孤鸿使了一个眼色。洛孤鸿却像是一名听命的士兵一般,立即站的笔直,脚步却慢慢的朝着她靠了过去。 半息过后,夜蝉声与洛孤鸿两人转过头去,背对着小风与别秋声,只是四人间的距离不过数步,无论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别秋声此时轻声开口,声若出谷黄鸳,听在旁人耳中,定是赏心悦目。可接下来,她对小风所说的话,却让小风有些无奈: “道友,你方才说要去旭日城,但你可知旭日城主对我们极为排斥,你一旦入城,恐有..” “血光之灾?” 小风见别秋声语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毫不避讳的将对方的话接了出来。却未想到别秋声闻言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而下一刻,称呼竟是发生了变化。 “前辈,既然你已知道此行的结局,为何还要犯险?” 一声前辈出口,不止小风愣神,洛孤鸿也是疑惑不已。可这时夜蝉声却是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小风一眼后,说了一句没由来的: “大概只是巧合吧。” 而就在下一刻,别秋声却不再开口,而是使用传音,只是又将称呼改了回去,而所说的话,亦是玄之又玄,仿佛小风一旦去了旭日城,便会真的身死道消一般。让小风更加不知对方的心思: “道友,旭日城中可是有什么你一定非去不可的原因?若是如此,可否留在藏锋山等待七日,待钟师叔出关后,我们一同前往?” “这..” 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却显犹豫。倒不是他真的将对方的话听了进去,而是开始回想起之前好友曾说过藏锋山与旭日城之间的过往。 而藏锋山上,一向匪寇横行,看这两名女子的气息,应该不是和那些人一路,那么她们便只可能是来自一个组织。正是被天外客们称作中二病集中营,高度幻象症联盟的,万法仙盟。 而别秋声见小风欲言又止,却是会错了他的意,只以为他是不想连累自己,赶忙开口道: “道友切莫担心,钟师叔道法高深,此次出关后定能突破境界,到时再去旭日城也多了几分把握。” “果然...” 小风心中暗道果然,面上却是神色一凝,郑重开口道: “不瞒道友,我与一位故人定下三月之约,两日后必须赶到旭日城赴约,若不赴此约,恐成心魔大祸,倒是注定要辜负道友的好意了。” 只是小风说话的同时,两女神情皆有变幻,而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是在苦笑的同时,颠覆了两女的高手形象。暗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是个中二病晚期。 照说小风来自西大陆,本身的魔法便不该是这个武林江湖,阵法奇术武功绝学汇聚的东大陆所能理解。而他作为一个外来者,也当不会排斥同样不该出现在这个江湖上的修真联盟。 只是小风却相信好友说的话,也相信江湖上的事实。料想一个修真联盟,又怎么会被旭日主追杀到,长老四死三重伤,最终只能遁走藏锋山的地步。 “可是..” 别秋声似乎还有话说,而此时夜蝉声却是转过身来,打断了她的话。却难得的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只是这句话让小风无语万分。正是: “师妹,心魔大誓绝不可违,这位道友既已意诀,我等不可阻止,生死有命,当节哀顺变。” “咳咳..” 小风闻言顿时一阵干咳,自己一个天外客,去旭日城不过是想去找一处石匠,精进一下自己的刻阵之术,本就不是什么危险之事。何况自己与旭日城天外客龙首帮不夜天的正副帮主,也算是认识,更加不会有人去刁难于自己。 怎么到了对方的口中,好像自己此行旭日城必死无疑一般?而自己更加不明白,绿衣背刀女子,要她的师妹节哪门子的哀,顺何方的变。 然而就在这时,夜蝉声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语气带着几分激昂的开口道: “但生死虽有命,成事却不在天,古往今来逆天改命者万中无一,却终有成功之士。道友愿先天下一步而行,夜蝉声..” 言至此处,话音戛然而止。夜蝉声忽然解下背在身后的刀,双手一拖,微微躬身,说出最后六字: “恭送道友,上路...” 而此时已经侧身闪过对方一拜的小风,将这句话听在耳中,却是无言以对.... 第791章 拦路鬼 送君上路犹在耳,言下至情却在心,小风闻言哭笑不得,看向两女却见对方尽是郑重之色。俨然还有一副,若自己不离去,她们便一直躬身相送的架势。 小风实在无法理解两女心中的想法,而此时越发觉得万事通口中所说的,中二病联盟绝非空穴来风。当即心下想的,只有快速脱身,待旭日城一行结束,嵩山之事亦毕之后,也许可重回此地,看一场好戏。 只是现在天机城之围未解,虽无关自己,可是好友却随军而行。如今小风要做的,便是在风雨到来之前,重拾一切筹码,方能未雨绸缪。 “两位道友请起,若有机缘,他日定再访藏锋山,再还道友今日之礼。” 小风冲着两女一抱拳,而后转身便沿着前方大路而去。在洛孤鸿错愕的眼神目送之下,小风的身形缓缓隐入夜色,一身黑袍与黑夜融为一体,不见踪迹。 “声姐,你们和这人认识?” 待小风走远,夜蝉声方才站直,而脸上的神情却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洛孤鸿见状,心中疑惑再也压制不住,当即开口询问。然而却没想到,夜蝉声会给他一个捉摸不透的说法,不仅洛孤鸿不懂,就连别秋声也是不懂: “之前不识,现在相识,日后..也许再会无期,也许相见不相识。” 说罢,夜蝉声再度将刀背在身后,却是看了洛孤鸿一眼,眉头一皱,语气强硬的道: “人你已经见了,是时候离开了。现下藏锋山不欢迎外人,你不准跟来。” “声姐~~” 洛孤鸿闻言显然十分不愿,口中又拉着长音,向绿衣背刀女子撒娇。可是对方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只是右眼轻闭,同时又抬手朝着刀柄抓去。 只是这一次,别秋声的心思却不在此,并没有及时去抓住师姐的手腕。夜蝉声的手按在刀上轻轻一拔,这才忽然意识到师妹没有出手,朝着她看了过去。 可是洛孤鸿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今见夜蝉声的刀已经出了半截,吓得赶忙收住了声音,身形一动,迅速后退。 “别别别,自己人,我也是自己人啊!” 洛孤鸿几个闪身,已经拉开二十余步的距离,脚尖在地面一钩,随即那柄他抛起的长刀,便落入他的手中。只是下一刻,长刀便再次隐入那一只长盒之内,倒是没有与两女动手的意思。 只是他哪里知道,夜蝉声虽然抓住刀柄的手,正在不断将刀往外拉,可是她的心思却在师妹身上,完全无视了自己。而夜蝉声此时正向师妹传音问道: “你担心他?” “说不上担心,只是感觉有些可惜。” 别秋声回复传音之时,语气倒是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焦急之意。而这一点,夜蝉声看在眼中,却也没有意外,再度传音道: “修真界生死无常定,本就是寻常之事,你我既然看淡生死,又何必可惜一名初识之人。” 别秋声闻言少许沉默,而夜蝉声此时的刀已经要息数拔出,吓的洛孤鸿又后退了二十余步,口中聒噪个不停。而就在夜蝉声的刀即将全部拔出之时,别秋声忽然一把按住她的手,将刀送了回去,同时传音道: “我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与钟师叔身上禁制相同的气息。” “嗯?” 话音方落,夜蝉声口中轻疑一声,随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接着开口道出三字:“你是说..” 而三字过后,夜蝉声不再开口,别秋声却是点了点头默认对方猜想。两女相视一眼,许久无言,而已经退出五十余步的洛孤鸿,则是站在原地,不过他此刻心中已经没了害怕,反而开始欣赏着前方的两名美女。 与此同时,黑袍小风独自一人深入藏锋山古道。此路看似坦坦荡荡,可路的周围却多处适合设伏与袭杀。只是小风一路上走的十分自然,同样也相信不会再有人出手拦路。 毕竟洛孤鸿之前的声势极大,那些逃回去的人,多半会将此事宣扬开来。而那些山贼逃跑的本事一流,以讹传讹的本事亦是首屈一指。 小风所料不差,洛孤鸿忽然现身杀人之事,已经在藏锋山数个匪寇据点中传扬开来。一开始还被人说是一名武功极高的少年,却因修炼武功走火入魔,见人就杀。 可到了后面,却直接传成了因为山狼等人杀孽太重,导致恶鬼勾魂,阎罗索命。而当时杀人的,并不只有红衣索命的恶鬼一人,还有一名身穿黑袍,在一旁冷眼观视的判官。 山中多密林,而小风却又是路痴,若非这一条古道笔直向前,中间毫无岔路,小风只怕天明之时都不一定能够穿过藏锋山,即便他是一名天外客。 寒风阵阵,林中寂静无声,小风的一身黑袍虽然对于武功刀剑毫无防御,可对于抵抗寒冷炙热却是极为出众。因而凉风阵阵,吹在小风身上却是感觉微风拂面,以至于这一路都没有感觉到赶路的枯燥和疲倦。 “站住..” 就在此时,一个有些微弱的男子声音忽然传入小风耳中。小风闻言间脚下放慢,立即调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扫去,可是却没有在方圆五十步内发现任何一个活物。 行走江湖,自当会遇到许多玄奇之事,而若在自身能为可行,或者有所胜算的前提下前往,那便是拔刀相助,勇闯龙潭虎穴。可若真的没有丝毫把握,那此行便是多管闲事。 小风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既然已经施展识能扫过,便也不会将这个声音放在心上,当即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小风始终都没有再听到这个声音,虽然对这声音有一丝好奇,可是却不会记在心上。他此时的目标,便是快些穿过藏锋山到达旭日城,到时将阴火阵牢牢掌握,方有了新的自保手段。 “站住。” 然而正当念及此处之时,之前那个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是为了之前的微弱,显得正常了许多。小风当即又是识能一扫,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是这一次,他却不会认为皆是巧合,当即运转识能加持双眼,朝着视线尽头望去。 天外客的眼力需要基本功锻炼,加以内力辅助,方能达到江湖人的可视距离,甚至超越。而小风不会武功,虽然身负识能,却也只算是代替了内力,实际上若与专注基本功训练的天外客相比,他的眼力仍旧比不得对方。 只是当今江湖,天外客皆想着去修炼高深的武功,强横的内力,注重基本功者却是少之又少。而此时此地,夜黑风高,就算眼力高过小风之人来此,却也无法做到一目洞穿黑夜的能力。 “嗯?” 小风口中轻疑一声,脚步顿时放慢,而眼中视线尽头,俨然有一道黑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般,阻碍了前方的道路。小风看至此处,脚步缓缓前行,而也因为距离的拉近,这道黑影慢慢的显现出来。 数息过后,小风视线尽头一道月光闪过,而这一瞬的清明,却让小风看清了前方的情形。前方正有一名虎背熊腰的光头男子,此刻背着一只长柄巨斧,正背对着自己。 光头与刀刃仿佛在那一瞬的月光照耀之下,显得分外刺眼。而就在这时,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洪亮的许多: “我说,叫你站住!” 话音方落,小风心念一转间,已准备好随时施展魔法。只是他同样心知,对方既然等在这里,显然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被自己的火焰魔法所欺骗。 此刻小风心中念的不是希望对方实力不济,反而是希望对方武功绝顶,绝顶到认得出御火之术,绝顶到会将自己的火焰魔法,朝着错误的方向上自行脑补。 而他最怕的,便是对方有勇无谋,不由分说提刀便杀。那么自己这以智取胜的法子,自然也就不管用了。念及此处,小风驻足于此,佯装苍老的声音刚要出口,却听前方一个耳熟的声音,抢先响起: “站住?哦,我知道了..” 话音至此,为之一顿,而后这声音再启,却是语速极快的说道: “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是不是?来来来,给你给你,钱都给你,别耽误我上山访友。” 光头男子一把接过对方抛来的钱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后,却又抛了回去,随即沉声开口,声若惊雷,却又有些瓮声瓮气: “上山访友?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访了,今夜这山可不太平。”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你说你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来人一把接过对方抛回来的钱袋,看了对方一眼后,迅速开口恢复。可随即,他却听到了一句话,而随着对方转身,朝着对方身后看去,却见一道黑影缓缓而来: “因为我不是叫你站住,而是叫它站住!” 第792章 旭日行(上) 两人视线之中,一道黑影缓缓而来,不是小风又能是谁。只是小风此时面带无奈之色,而他之所以如此轻易的现身,却正是因为他认识这来人。 小风一身纯黑长袍,在夜色之下行走,若无月光照射便全然看不到腿,远远望去便真如恶鬼幽灵漂浮一般。光头大汉眼见黑影不断靠近,握住巨斧的手不禁紧了几分,可面上却无半分惧色,反而带着几分狐疑。 “白哥!” 就在这时,之前的来人忽然开口,而一声白哥出口,小风更加无奈,而光头大汉却是身躯一震。 小风自黄沙极恶道后,便经常化名白飞行走江湖,可是眼前的这名年轻来客,却正是真的白飞。而他此刻叫自己白哥,看来是觉得这个光头男子,可能认识自己,因而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小风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声白哥,让光头大汉彻底误解了两人的身份,当即大喝一声道: “哼,方才听闻前山有恶鬼勾魂,判官点命,我看那行凶之人便是你吧!白判官!” 光头大汉说出这些话后,将抗在肩头的巨斧拿下,一脸警惕的看着黑袍小风。而小风脸上的无奈则是加深了几分,不知为何这江湖中人总是喜欢多心乱猜,总是喜欢给自己扣上诸多身份。 “这位壮士,我想你误会了,方才行凶之人,已经被仙盟的两位姑娘击退。在下不过是一名路人,恰好穿了一身黑袍,又恰好遇上两位姑娘而已。” 小风眼见光头男子深夜拦在此地,又听他之前所言,已经断定他是这藏锋山之人。只不过看他的行事作风,应该与之前的两女并非同门,那便只能是山上的匪寇头目了。 此时这光头大汉虽然拦路,可是自己却没有与他动手的必要,因而出声试探,看对方作何反应。 “你是说双星?” 大汉闻言一句话脱口而出,随即却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小风冲着自己点头。虽然光头大汉心中稍有触动,可面上却还是坚持道: “你说行凶的不是你,而你只是路过?我问你,藏锋双星怎么会出手救你一个外人?” 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光头大汉看似五大三粗,却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因此他既然敢孤身在此拦路,料想武功也应该不弱,大汉的一句话本是试探,却暴露了自己太多信息。 而光头大汉没有说的是,山顶的那些人以正道自居,没有出手剿灭自己这些山贼匪寇,已经算是念了同居藏锋山的情分。至于藏锋双星,又哪里会出手救什么人,也更加不会因为死的是山贼匪寇,而出手对付行凶之人。 对方说话之时,小风看似是在看白飞,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方的双眼之上,借助识能加持,夜色无法阻碍眼神,他的变化尽数落入小风眼中。 待其话音方落,小风心中早有准备,当即开口道: “两位姑娘并非是要救我,而是因为出手行凶之人乃是武林邪道高手,此行正是为了与两位姑娘一战。” “邪道?” “嗯,来人正是炼阳谷的妖女。” 小风一句炼阳谷出口,光头大汉的身形顿时又是一颤,显然他也听过邪道炼阳谷的可怕之处。而小风将洛孤鸿这熊孩子说成妖女,却也有黑他的意思。 邪道三宗,秋月无边只与自己说了两个,其中以男弟子为主的花间派,讲究采阴补阳之术,因此他才只练轻功与迷烟之术,不练内功。而另一个,则是这以女子为主的炼阳谷,讲究采阳补阴之术。 而无论是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都绝非是寻常人理解的男女之事。而作为被采补的炉顶,一旦功成,后果皆都是惨不可言。 然而就在这时,光头大汉却是忽然冷哼一声,随即后退的半步也站直了回来,大声道: “哼!你说你只是一个路过路人,一个普通的路人,怎么知道这么多武林之事?!” 话音落罢,小风脸上稍作动容之态。光头大汉看在眼中,心知自己总算聪明了一回,果然对方有鬼,险些就被对方骗了。然而正当他重新举起巨斧之时,却听小风叹息一声道: “唉..我只说自己是一名路人,可路人便不能交四海之友,不能知天下之事了么?” “自然能。” 未及光头大汉开口,一直沉默看戏的白飞,此时赫然出声。而这个声音,却是吓了光头大汉一跳。因为他的脑海中,早就已经忽视了白飞的存在,此时这声音忽然响起,让他不寒而栗,想着若是方才此人背后偷袭自己一刀,那又当如何。 见光头大汉转身看向自己,白飞顿时从一旁的巨石上跃了下来,随即语速极快的道: “很简单,白哥认识我,而我是天外客,天外客你懂么?天外客自然知道天下事,而我又喜欢说话,我想这一点你应该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吧?” “额...” 光头大汉闻言语塞,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名自称天外客的青年来。而方才两人有一段距离,加上夜色掩盖,他倒是没有仔细看过白飞的装扮,如今这仔细一看,却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八成。 只因白飞此时头戴铁盔,脚踩草鞋,身穿华服,腰缠丝带,别着半根枯木棍。如此装扮可谓古怪至极,如若不是得了失心疯,估计便只能是天外客了。 “壮士深夜独自来此捉贼,胆识过人,不知如何称呼。”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亦同时响起,却是将对方稍稍捧了一下。而正是这稍稍的一下,却让光头大汉立刻找到了台阶,也不含糊,将巨斧又抗回肩头,嘿嘿一笑道: “实不相瞒,我道后山有恶鬼行凶,而我名号山鬼,自然要去看看对方到底是真的鬼,还是假的鬼。至于拦在这里,其实不过是碰碰运气。” 当他说到碰碰运气之时,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白飞一眼。而小风与白飞对视一眼,两人却皆都有理由怀疑,如若不是他先发现了小风,恐怕便会收下白飞这个运气。 “原来是山鬼兄,幸会幸会。” “哈哈,好说好说。” 光头大汉并非是傻子,他知道对方这是再给自己台阶下,并非真心与自己结识,而他自然也不会再节外生枝。话音方落,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道了一声文绉绉的话: “更深露重,天色已晚,既然行凶之人已经被击退,那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白飞与小风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抱拳道: “山鬼兄他日有缘再见,我二人也继续启程前往旭日城了。” 说罢,光头大汉背着巨斧朝着小风来时的路大步而去,倒是没有施展什么轻功。却不知道究竟是他那柄巨斧太重,让他用不了轻功,还是此刻他心中另有他想。 目送山鬼离去,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各自笑出声来。笑声落定,白飞上前两步,手中响指一打,两匹白马随着一阵白光闪现而出,随即便翻身上马,看向小风。 小风眼见对方如此,心下无奈摇头,只是小风从来不怕在朋友面前出丑,当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翻身上马。而上马之后,却是心念一转,顿时四平八稳。 而就在这时,白飞却是忽然问了小风一个问题,顿时让他坐下以心意控制的马,一阵混乱: “白哥,你到底和那个小丫头什么关系,我和她可没什么交情,这一路的照顾,可都是因为你。” “于..” 一息过后,小风坐下的马匹重新镇定,而小风则是双眼一眯,带着几分怨念的看着白飞,看的对方一阵尴尬,却是不再开口问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 “那白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旭日城。” “哦,我也去。” 说罢,两人心念齐转,坐下马匹一声嘶鸣,齐齐朝前奔去。其速度虽然远不及小神医的赤兔,可却也比双脚快上许多,最重要的是,这种驿站千金购来的专供天外客使用的马,只需要意念便能驱使,而且不知疲倦,只需喂食即可。 夜色之下,两骑绝尘,争先恐后,御风而行。然而两人一路无话,直至半柱香后,白飞方才忽然接着之前的话,开口说了一句: “那就必须问一个问题了。” “嗯?什么问题?” 两人一路无话,小风早已忘了方才白飞问的那个问题,只是此时出口同时,心下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顿时降低了马速。而就在这时,果然听到白飞一个送命的问题: “她也在,他们都在。咱们到时是见,还是不见?” 夜空之下,一声马鸣,一声闷响,一声轻呼,还有一阵怨念... 第793章 旭日行(中) 夜色之下,两骑绝尘,面上无波,一语扰心。小风虽然早有准备,已经提前降低了马速,可还是从马背上摔下的不轻,此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再度爬上马背,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白飞。 “你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完。” 小风最擅隐藏心思,可却只局限于表面,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却会多加思索。而此时这专供不会骑术的天外客使用的马匹,却成了一面镜子,窥心之镜。 白飞看在眼内,心中疑惑更甚,越发好奇小神医到底和眼前之人是什么关系,竟让他如此耿耿于怀。此时闻言,面上却是一副茫然之色: “啊?没了啊。” “是没了还是暂时没想到?” 小风并不想再感受一次落马,同样也不想再被对方试探一次心意,此时便是要杜绝他又在路上问自己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而这一句反问,却是将白飞的心思拿捏的极好,白飞闻言一愣,随即面露尴尬之色。 “诶嘿嘿..嘿嘿。” 白飞此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傻笑,试图用傻笑来掀过方才下的套。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无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管你之后想没想到,总之到达旭日城之前,不准再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到时的事,到时再考虑,如果该见会见,见也是一件好事。” 白飞闻言摊了摊手,不再开口去说些什么,只是终于正式将此事放在心上,心想日后需关注一二。 两人再度策马而行,又是一路无话,而这一次白飞却没有开口去问什么奇怪的问题。照说藏锋山到旭日城的距离,若是江湖人赶路,就算马不停蹄,没有两日功夫也无法到达。 可是小风与白飞却皆都是天外客,因而两人在赶超过一里的路时,便会有所缩减。这也是为什么才过了半日功夫,小神医便已经到了旭日城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带上了白飞。 寅时一刻,残月渐去,正是日月更替之时。旭日城中夜市早已歇去,街道之上人烟稀薄,罕有行人。只是好在东大陆并不实施宵禁,否则此时城门紧闭,以旭日城数丈的城墙,绝不是白飞与小风能进入的。 西门百步之外,本是一片寂静无声。然而一声马鸣响起,随即两骑绝尘而来,可城楼的守卫却只是无精打采的朝着前方看了一眼,随即便没了反应。 两人两马,仿佛争先恐后,正是小风与白飞。只是小风之所以行的如此急促,却是因为想在天明之前进城,如此既方便了自己,又方便了旁人。 “于..” 一声轻呼,两马脚步骤停,两人翻身下马,入眼的却是一片夜市残景。半息过后,白飞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两匹白马顿时化光消失,这一幕却仍旧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仿若此事再寻常不过。 “他们..在哪里落脚?” 随着小风的声音响起,一路禁声的白飞却忽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有些话痨的本质便再度表露无遗,当即滔滔不绝的开口道: “小神医姑娘在城南客栈,龙虎山的两位似乎说是要去城北办事。白哥你别看现在眼前这旭日城不大景气,实际上只是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要知道,这旭日城虽叫旭日,可真正热闹的时候却是晚上,那夜市中...” “咳咳..” 小风轻咳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而这时白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话。念及此处,白飞也不在意,转口间又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 “那咱们现在是去城南找神医,还是去城北找那两个倒霉蛋啊?” “倒霉蛋?” 这一次小风倒是没有因为白飞的话,而有太多的触动,反而回答的十分迅速。白飞见小风搭话如此之快,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回复道: “是啊,听说他们俩刚从客栈出去,就被城主府的人当做藏锋山的人,结局自然是相当凄惨。不过我醒来后,看小神医姑娘的反应,猜想他们两人现在应该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对于这一点,小风并不担心,因为张灵青与张凌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蓝级的高手,可是却也不至于被城主府的护卫拿下。白飞口中的凄惨,大概只是夸张,又或者是指被人追着满城喊打的悲哀而已。 小风来旭日城的初衷,只是为了找一处石料店,从而精进一下自己的阵法,到时也有了更多的自保之力。至于小神医与张凌云两人,小风则是选择顺其自然。 毕竟这两人只怕现在,已经因为青衣师兄的话,觉得亏欠自己太多,而自己又没办法去拆自己师兄的台。与其见面,让这三人因为这份恩义而无所作为拜拜愧疚,倒不如与之不见,对人对己,都显得轻松一些。 只是小风的这层心思,白飞却不会理解,在他眼中,只以为小风与小神医间有什么感情瓜葛,这才一人想见的望眼欲穿,一人却是退避三舍,最终不见。 念及此处,小风便想与白飞暂时分开,到天明时自己办妥自己的事后,再来找他。于是小风便想起,临江渔村之外两人见面时,白飞曾带着一支商队,这倒是一个理由,当即开口: “你的商队...” 然而小风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飞却是抢先了一步,一摊手道: “唉,他们还没到,都是江湖人,你懂得。不过嘛,嘿嘿...” 言至此处,白飞忽然嘿嘿一笑,紧接着却不在开口,而是选择传音给小风道: “其实他们押送的货物,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好东西,自然是放在我的身上了。而他们运的货物,不过是一些重物,不方便我放入行囊内而已。”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暗道对方精明,而白飞也是对着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咱们心照不宣。可是小风却是无奈,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支开白飞,如今却是无计可施。 半息过后,小风索性不去思考此事,转念问了一句让白飞愣神的话: “旭日城内有高级石匠,或者石料店铺么?” 白飞闻言一瞬迟疑,而后面上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道: “有,这自然是有的,而且就在西北老巷中。” 白飞此时面上带笑,可他此时却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之前突然问起自己的商队,原来对方是要支开自己。只是白飞十分自然的脑补了,小风问石料店是幌子,找机会支开自己去见小神医才是真。 而小风看着白飞这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知道他可能又在想什么古怪的问题,可是却拿他没有办法。正想开口说“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石料店看看吧”的时候,却听对方忽然开口道: “啊,我忽然想到和酒楼老板有桩生意要谈,白哥,咱们不如约个时间,等我谈完生意,咱们再碰头如何?” “好,那就午时,茶楼见。” 小风自然看得出对方这话中的破绽,心中却也是无奈,不知对方是不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故意成全自己,心下不免有些尴尬,于是更加想快速脱身。 “午时啊..好吧,那就到时茶楼见。” 白飞迟疑了一瞬,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开口应下,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而且行走的速度显然是运上了轻功加持,比小风快上数倍。 “客官,里边请!”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小风耳中,小风闻声转头,却见一名精神抖擞的小二,正站在店门前朝自己招呼。如此举动,让小风不禁又抬头确认了一下天色,最终给这小二贴上了一个bug的标签。 日月交替,华阳初上,大地重回光明。黑袍小风独自一人,朝着旭日城西北老巷深处走去。他虽然是路痴,可是在城内却还是分得清东南西北,而就算他忘记了东南西北,却还可以向别人询问。 老巷之中的景色,便要比街道上清幽许多。道边颗颗垂柳,似是送往迎来,宅户门前花草,更是潮气蓬勃。小风刚入老巷,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不得不说这旭日城的空气,确实要比黄沙城强上许多。 “请问...” 就在此时,前方终于走来一人,正一边走着,一边以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小风这一身黑袍。小风的一声询问刚刚出口,却仿佛吓到了此人一般,让这人脚步加快,与小风错身之后,更是健步如飞,几息功夫便窜出十几步方才恢复常速。 而后这人更是三步一回头,看的小风一阵无语,心道难道旭日城的人,没有见过像自己这般穿着的天外客?这一点,倒是不如自己黄沙城的人淡定了。 心下既定,小风重新上路,然而才走了没有几步,耳中却传来的低语之声。小风只听得只言片语,好像是什么射日,决定前去问一下路,便调转识能加持的听觉。 可随即,他却是听到了一些关键的言语: “东方旭日城的老大,本来就该是龙帮主的,哪想如今阴盛阳衰,女人当道。” “哼,这次五城六会齐聚嵩山,如今不夜天精锐尽出,已被困在天机城。如今,正是你我重振旭日城罡风之时。” “好,一日后,便是不夜天被连根拔起之时!” 第794章 旭日行(下) 风景清幽的老巷之内,三个不同的声音自前方密谈,小风只闻低语不见其人,已驻足在百步之外聆听。三人之中,一人声线阴冷,一人声音沙哑,而另一人则带几分雄浑。 三人交谈之间,越说越是起兴,却是根本没有发现小风的存在,甚至没有一丝惧怕这里会有第四个人的意味。 十息过后,三人的声音逐渐淡去,纵使小风加持识能,却也无法再听到什么,显然是人已走远。站在原地的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刚来旭日城,便听到了这一桩阴谋,看来此行确实并不太平。 念及此处,小风想起之前藏锋山夜蝉声言及自己恐有血光之灾,小风不禁无奈一笑,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听方才那三人所说,他们正是旭日城除不夜天外的第二第三两大帮派的帮主,而另外一人则是搭线的中间人。三人如今密谋的,正是趁五城六会精锐尽出时,夺下旭日城的龙首之位。 小风对此并无兴趣,同样也不清楚五城之中,到底是如何确定龙首之位的。可是不夜天的副帮主,那三人口中的“阴盛阳衰”却是自己好友道沓的“至交”。 小风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阻止这些人搞事,可是他却心中打算,等下石料店一行之后,便找个机会去接触一下不夜天的人,把对方的计划全盘托出。 到时不夜天的人若相信自己的话,那自然便能免除一次危机,而若他们不信,自己却也算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自当无悔。 只是小风还是低估了五城六会龙首的智力,因为这旭日城的三人想的到,他们自然也能够想到。此时远在天机城的四城五会,已然定下盟约。 言明此行一战必有损伤,若各家皆计较得失,那此战必定不战而溃。因此定下盟约,各城但凡有心之人从中作梗者,四城五会共讨之。 如若四城五会中,所有人有心人皆统一战线,分庭抗礼,那么其实力必定在四城五会联军之上。可是中原五城相距甚远,鲜有人翻山越岭前往他城,更是没有帮派会轻易遣人去其他城池寻求联盟,而相互敌对的倒是不少。 就算这三人计划得逞,待五城六会会盟嵩山之后,迎来的也将会是毁灭的报复,也许他们便是第二个藏锋山。 “不想了..” 小风心中暗叹一声,帮派之间的门路实在太多,不是自己一个散人应该关心的。当即心念一转,收回加持在听觉上的识能,继续朝老巷深处走去。 寅时二刻,旭日城中一片寂静,夜晚喧嚣方尽,华阳尚未承空。小风一路走来,除之前那人之外,便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的人。好在这条老巷,似乎也没有什么岔路,一条大路坦坦荡荡,只是路的两旁除了宅院之外,却再无其他。 小风一路仔细观察,却迟迟没有找到白飞口中所说的店铺,不禁让他怀疑起,对方到底是不是信口胡诌的。而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自小风头顶传来: “朋友跟了一路,不累么?” 小风闻言驻足,却是立即听出这人便是之前三人中的一员。此时虽未抬头去看,却已心念一转,调转识能感知周围。果然自己头顶一处房屋之上,一道黑影站立于此,身上内力波动似乎不弱,却也比不上自己遇到的江湖高手,正是一名天外客。 “嗯?” 小风轻疑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也不去看这房顶之人。如此镇定的模样,却让这房上之人,心中有了异样的盘算。只是他此刻,却认定了小风是在跟踪自己三人,当即纵身跃下房顶,沙哑的声音缓缓从小风背后传来: “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哼哼。” 对方话音方落,小风却是忽然冷笑一声,依旧没有转身。这一声冷笑出口,却让身后的男子眉头微皱,随即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在那一瞬之间,心中划过一道念头,那就是眼前之人是诱饵,而自己入了对方的圈套。 “说吧,你是来劫财的,还是来取命的?” 镇定的反应,平静的语气,小风始终没有回头去看身后之人,却锁定了对方的气息。小风自知自己不会武功,如此老巷之中,更是脱逃无望,如今自己的筹码,正是出其不意的一击,又或者让对方起疑,放弃攻击自己的念头。 “朋友,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说辞...” 一句蒙混过关尚未出口,小风却是忽然叹息一声,打断对方道: “唉..看来你是来取命的,不用编什么废话,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只是他给了你多少,我出五倍价格,你杀了我一级,回去杀他三级,如何?” 小风此时信口胡诌,明知对方不是杀手,却硬是给对方安排了这个身份,正如对方方才认定自己是跟踪者一般。而此言入耳,小风身后的男子却是眉头皱的更深,只是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虽然收刀入鞘的声音极小,可是却仍旧难逃小风的双耳。而就在这时,一句试探,再度出口: “十金,你的命值十金,只是他的命五十金你买不到。” 小风之所以要说出杀级,正是要让对方了解自己是天外客,而天外客无法被灭口。而对方此时的试探,则是为了证实自己所说非虚。 只是任此人如何试探,小风已知他对自己杀心已散,开口之时自当无所顾忌。当即轻疑一声,轻呼道: “嗯?你不是杀手,你到底是谁?” “夜雨阑珊,夜无色。”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小风心知对方此举仍有试探之意,不过好在自己本就不知他的名号,却也不用费心隐藏,当即反问道: “夜无色?你拦在此处,既然不是为了杀我,总该有别的原因吧。说吧,你拦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夜无色闻言间身形一闪,随即借墙壁之力纵跃而起,却是落在了小风身前。随即仔细打量了小风一番,而后忽然有些意外的出声道: “你不是旭日城的人?” “哦?看来你也不是黄沙城的人了?” 话音方落,两人静默无语,只是盯着对方,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丝毫异样之处。如此发呆一般的操作,足足持续了五息之久,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下,彻底终结。 “白哥?你竟然真的在这儿!” 小风闻言一愣,转身之间,却见白飞从自己身后大摇大摆的走来。而当夜无色看到白飞的面孔时,他面上的寒霜忽然一变,随即带上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开口时声音依旧沙哑,可却多了几分生气: “原来是白老板的朋友,哈哈,看来方才只是误会一场。” 小风缓缓从两人中间移开,随即白飞与夜无色四目相对,而下一刻,白飞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哈哈一笑道: “哦?夜帮主,咱们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你的那批货成色不错,让兄弟我赚了不少。来来来,咱们去喝酒,我请客!” “哈哈哈,好说好说,日后还需白老板多多费心,照顾咱们的生意。不过既然白老板来了旭日城,又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 夜无色嘴上说的漂亮,可眼神余光却落在一旁的黑袍小风的身上。白飞见状会意,当即哈哈一笑道: “对了,给夜帮主介绍一下,这是我哥,不过他这人性格有些孤僻。咱们喝咱们的,我哥要去一趟材料店买些东西,不碍事的。” 说罢,白飞冲着小风一笑,而小风则是回了他一个白眼和一声冷哼。 夜无色见状,心下却是对小风的身份信了几分,因为看两人这般互动,的确不像是什么一般朋友。心下既定,夜无色自然没有纠缠的必要,当即朝着小风一抱拳道: “那白兄,我就和白老板先行一步了,咱们等下酒楼见。” “哎呀,他不会来的,走吧走吧!” 夜无色客套完后,转身欲走,而白飞则是补充了一句,显得很是无奈。两人转身间,白飞冲着小风一笑,同时传音道: “怎么样白哥,我这一次帮你解决两个麻烦。你要去的店就在前面,不到五十步就到了。不过那店家老头听说脾气很怪,而且和城主府关系匪浅,白哥你自己小心。” 说罢,夜无色与白飞勾肩搭背,朝着巷外走去,亲的仿若兄弟一般。只是两人心知肚明,对方不过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必要的礼遇必须要给出,可是交情却远远不到交心的一步。 目送两人离去,小风转身继续上路,心中却是记下了夜无色此人,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并不简单。无论是方才三人密谋之事,亦或是他方才言及请客之时的眼神。 “嚓!”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忽然自前方响起,小风闻声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正是老巷大路的尽头,而尽头处,正是一座四合院。只是此时四合院大门敞开,内中却不断有瓦罐被抛飞而出,落在地面之上摔得粉碎。 如此动静,周围的宅户却没有半点反应,而四合院中却也没有什么吵闹之声。可就在这时,一阵不祥的预感,却自小风心底升起... 第795章 顽童 “嗖嗖嗖..” 正当小风迟疑之际,三声破风骤然齐鸣而来。小风抬眼之间,正见三只瓦罐朝着自己面门袭来,当即下意识的抬手施为。 “啪!” 一声脆响传出,瓦罐与手掌交接,可小风仍是忘了自己现在只是学徒三级的魔力,已无法施展防御之招。这一挡之下,却是以肉掌拍在了瓦罐之上。 虽然没有让瓦罐砸在自己脸上,却震的手臂生疼。可就在这时,他却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即收手抬头望去。瓦罐与守交接,可是却没有落地粉碎之声,小风此刻身前正站着一名身材矮小,穿着破烂的老者,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小风开口时,心中却猜测这突忽奇来的瓦罐,与眼前忽然出现的老者肯定有关。然而他却毕竟没有任由瓦罐砸在自己脸上,所谓礼多人不怪,小风自然不会吝啬客气。 然而正当小风此言出口之时,却见这名额前白丝乱发的老者忽然上前了两步,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古怪,似乎带着一抹狐疑之色。小风此时见状,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不妙。 白飞方才说过,这材料店的老板性格古怪,这眼前之人莫非正是那位老板?若是性情古怪之人,礼多却是不一定人不怪了。 “这才寅时二刻,你来这里做什么啊?是不是想偷东西?” 老者开口时的语调十分古怪,可眼神却始终落在小风的右手上,这让小风心中异样,知道老者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即笑着开口道: “老板说笑了,我是来做今天第一位上门客的。” 古怪老者闻言眉头一挑,歪了歪头,从下向上又打量了小风一圈,随即语气带着几分意外的,说了一句惊人之语: “哦?你不是说你是黄沙城的么,怎么会认得我?啊?” “这四合院风水极佳,虽看似破败,却有风雅之意。又素闻这里的老板性情非同常人,今日一见,自然猜测老先生便是这里的老板。” 小风有求于人,此时倒是不吝啬夸赞之色。因为小风已从对方的短短几句中,多少捉摸到了一丝对方的心性。无论成功与否,总之先将他夸了,至于说的是不是事实,这却是并不重要。 “哦?你小子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来来来,进去说话。” 古怪老者如此开口,算是应下了这老板的身份,而面上也带着几分笑容,说话间更是十分自然的朝着小风的手抓了过去。老者的举动,小风皆看在眼内,已然知道他这一拉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可是却仍旧选择装傻。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如若自己此刻拆穿对方,若对方用强,自己绝无逃脱可能。毕竟自己方才与夜无色的交谈,距离这里可是有极远的距离。 就算这老者只是偶然经过,却也足可看出他的听力惊人。而对于江湖人而言,听力惊人者,往往内力也是不俗的。 “客随主便,一切听老板安排。” 小风话音方落,朝着对方的手迎了上去。古怪老者见状眼神神色一变,随即却仍旧拉住了小风的手,只是他右手的食指却是不着痕迹的放在了小风的脉门之上。 小风不懂武功,却知道一些武学知识,且不说他已经猜到对方要试自己武功,此时单凭感觉,也能察觉到老者的举动。只是小风没有出声阻拦,而是冲着老者笑,笑的对方眉头微皱。 “嗯?你小子没有内力?!” “唉..确实没有。” 小风回答的十分果断,同时心中知晓,这老者恐怕是对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起了兴趣,只是他却没有强取豪夺的意思。对于这样一个古怪老头,小风自知不能以常理对答,因而当场应下。 “嘶..天生绝脉?!” 老者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又带着几分惊疑神色,开口询问。而这一次小风没有开口,却只是面上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只是小风面上虽苦,心中却是起了兴趣,不知这老者到底要做什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欸,小子..你既然天生绝脉,那方才你手里火光一闪,用的是什么招式啊?难道..是我隐居太多年孤陋寡闻了?” 老者开口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孩童发问,带着几分期盼与好奇,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许多。看着眼前这名双眼放光的老者,小风心中一阵无奈,同时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的手。 见小风有所迟疑,老者忽然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 “诶,小子,你可别拿西疆奇术糊弄我,那东西要内力,而且内力不足还会引火自焚,你没有内力,绝对不是西疆奇术。” 只是老者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他说话间,却又是打量了一番小风的装扮,随即面上恢复平静,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小风看出这老者的不同寻常,心知他只怕是知道修罗门的存在,为绝对方心中猜想,当即开口道: “老板说笑了,我这自然不是地门邪术,却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只不过是江湖骗子的小把戏而已。” 地门邪术四字入耳,老者神色一变,当即一句话脱口而出:“邪你老母!” “额...” 如此结果,小风实在没有想到。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杜绝对方猜想自己是修罗门人,可却没有想到这老者反应如此之大。不过这一声话落,尴尬的却不止小风一人,老者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立即一阵干咳。 “咳咳咳..谁跟你说西疆御火之术是邪术了?鼠目寸光,匹夫之见!本事没有正邪之分,分的是看人怎么用!” “是是是,老先生言之有理,武功兵器,皆是如此。即便是修炼魔功,心性坚毅者亦不会滥杀无辜。” 眼见老者语调激昂,小风却开始怀疑,这老者是否和修罗门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瞬的念头,便被自己放下。没有依据的推测不是推断,而是妄断。 老者此时听小风这样说,当即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面上神色缓和几分,语气和善的道: “诶,你小子倒是很上道嘛,不错不错。那你倒是说说,你这骗术,是怎么个用法儿啊?” “磷粉,磷粉自燃,就会呈现蓝色火焰,远远看去便像是手掌生火,但实际上这种火连木头都烧不断。” 小风连白飞都不会说的秘密,自然也不可能对这个古怪老者说。自己是西大陆魔法师的秘密,只有万事通一人知晓,而小风也认为有他一人知晓,便足够了。 只是好在东大陆,上有奇门遁甲,奇术蛊毒,下有江湖郎中,骗子道士,正可以给了小风发挥的余地。而他在说话间,又是右手一扬,当即一片磷火闪过前空。 古怪老者双眼放着光,看完了小风的“戏法”,而这一次小风只是单纯的扬起了磷粉,并没有施展魔法与之建立联系,更加没有调用其中的火元素。因此老者虽然聚精会神,却还是没有看到一丝不妥。 可就在下一刻,古怪老者却是说了一句,险让小风一秒破功的话: “原来是这么个玩儿法,可以可以,下次我也进一些磷粉,半夜没事出去玩儿。” 老者的话让小风十分无语,而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小风也准备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额..老板倒是童心未泯,只是...” 言至此处,古怪老者却是拔腿便走,看也不看小风一眼。如此举动,却是让小风一阵不解,当即出声道: “老板!咱们的生意...” 却未想到,这老者前脚刚入四合院,后脚尚未落定间,却是开口说了一句: “啊?哦,你看中了什么随便拿,别动我后院的东西就行。” 随便拿,小风闻言之后,足足愣了一息的功夫。这哪里是古怪的老板,简直就是脑子有坑,也不知道他是只对自己这样,还是曾经对无数人这样过。如果是后者,那这一地的破败便也说的通了。 而此时,已经走到后院门前的老者,像是猜到了小风的心思一般,补充道: “对对对,你随便拿,能拿得动全搬走都行,记得出门时把门带上。哦对了,以后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记得再来找我玩儿。记住了,不新奇的玩意儿,我可是不给你免费的。” 说罢,随着一声不该出现在此的轰鸣声响起,老者的身形步入了后院之中,将整个前院留给小风。院落之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守卫在此,真的全凭小风任意拿取。 小风无奈叹息一声,只是对方脑子有坑,自己却不会占他便宜。此行自己只为了石料而来,既然这老板如此“豁达”,倒也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可当小风在前院中转了足足一刻之后,方才明白,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第796章 斗阵(上) 四合院中看似简朴,实则暗含风水八卦之术,小风虽不懂此道,可那本星盘全解之上却有提到。因而老者离去之后,小风便心中暗自留意四周,往往前行之时,皆会以识能先行探测。 然而数十息过后,小风却是苦笑一声,自嘲是自己想的太多。因为他自院落中小心翼翼的探索了三间房,却始终没有感觉到一丝阵法痕迹的存在。 可正当心下放松,开始探索剩余的房间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郁闷却是越发强烈起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小风此行旭日城,本就只是为了寻找一处石料充足之地,用以钻研阵盘刻画之术。对于其他材料,甚至是金银珠宝皆都不屑一顾。 可这四合院中,无论是花草木料还是清泉食材,诸多材料应有尽有,可却唯独没有小风想要的石料。以至于他足足从寅时二刻逛到了寅时三刻,却也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石料。 小风一身黑袍,如今却像一座雕塑一般,矗立在老者离开时,他所站的位置,无奈的看着老者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语。 “巧合,一定是巧合。” 小风对老者的材料,并无任何想法,而即便是石料,他也打算用钱去购买,而不是任意拿取。如今无奈之下,只得朝着老者离去的方向走去,也许存放石料的所在,正是这四合院的后院。 院中石子小路,曲径通幽,而幽林尽头,正是一座被封锁的铁门。小风立身于铁门之前,心想这必然便是老者所说的后院,而这后院中,想必才是这四合院的精华所在,否则也不必以这种机关铁门阻挡。 只是虽有铁门,可围墙却毕竟不高,小风实在不知,这围墙到底能挡得住什么有心之贼。念及此处,小风双眼一闭,随即调转识能,朝着这铁门后方扫去。 “嗯?” 片刻过后,小风口中轻疑一声,随即睁开双眼,眼中却带着一分意外。只因自己的识能探测,竟然无法探知到这门后的情形,便如长安血夜时,那夜的山谷迷雾一般,如同天堑,将自己的识能探测拦腰斩断。 小风心知门后不凡,自然不会贸然闯入。而既然老者布下如此屏障,想必也会有监测之法。当即隔着三步距离,大声喊道: “老板!我要买石料,你这前院没有啊!” 话音落罢,小风却是眉头一皱,只因他在耳中听到了自己说话声音的回音。如若此刻自己身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内,又或者是山谷之类的地势,产生回音自然无可厚非。可是如今自己,却只是身处铁门之前。 一瞬分神之间,小风立即抽身后退,可才退到第五步,却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小风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物,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却感觉手掌触及到了一道墙壁。 “是幻阵!” 小风心中当下立判,知晓之所以会产生回音,正是因为自己可能就身处于可以产生回音的场地而不自知。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进入幻阵,眼前所见未必为真。 “老先生!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买些石料,用于钻研技艺,望老先生现身一见!” 小风心知这只是幻阵而非幻杀阵,因而索性原地呆住,不再行动。只因他怕这里真实的地势,不是密闭的空间,而是什么山谷峭壁,到时人无害己意,己却失足无命去,那便是追悔莫及了。 话音落定,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小风心中没有一丝急躁,仍旧安静等在原地。足足过了十息之久,寂静的空间内,方才有了一丝动静: “嗡...” 随着一声嗡鸣声响起,小风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座闭塞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只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提示,小风见状心中无奈,却是猜想对方的意思,只怕是要自己入阵。 “哈..既然主人相邀,那在下便却之不恭。” 小风口中轻笑一声,随即朗声开口,心下却是有些无奈。此时自己已入旁人之阵,身在屋檐之下,虽可玉碎,却无此必要,不若随之一去,也许另有转机。 心下既定,小风朝着铁门走去,而就在他的身影靠近铁门之时,眼前的景色却是忽然骤变。眼前的光明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穷的黑暗,黑暗之中渺无声息,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小风没有后退,他明白这种大阵一旦进入,自然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而那古怪老者既然明知自己不会武功,还大费如此周章,定然不是为了取自己性命,因而自己陪他玩上一玩又有何妨?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轻咳忽然自远方响起,小风暗运识能探测,却仍旧是一无所获。可就在他收回识能,再度睁眼之时,道道蓝光却是忽然涌现而出,四周的黑暗空间正在慢慢重见光明。 三息过后,空间之中已被道道蓝色光芒点缀,如星空一般璀璨。小风低头看下,却见自己脚踏地面之下仍有景色,仿若自己此刻是御空而行,踏在云朵之上。 如若换做江湖人亦或是心境不坚的天外客,遭此变故之下只怕立即就会腿脚不稳,甚至精神恍惚。可是小风如今却是镇定自若,同时觉得这大阵有趣的很,越发期待起老者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小子,你懂阵法?” 就在这时,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而之前古怪老者的身影,亦在前方百步之外缓缓浮现而出。只是他并非行走,而是漂浮而来,不过小风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皆都是大阵所现,自己看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想要自己看到什么。 “略懂,略懂。” 小风的回答不卑不亢,而在此时也没有叫对方前辈。只是虽然此时小风无法调转识能,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老者身上的异样,他虽然还是之前那个老者,可是周身的气息却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方才的老者,是一名童心未泯,性情古怪的怪老头儿的话,如今的老者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隐居老人的感觉。 “既然懂阵,那又为何入阵?” 老者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而老者的声音则不断朝着小风缓缓飘浮而来。小风面上带笑,心中亦是觉得有趣,语气平静自然的开口道: “主人盛情相邀,怎能不入?” “哦?年轻人须知江湖险恶,你不怕别人害了你的性命?” “怕,自然怕别人。只是老先生若要杀我,直接动手便是,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既然没有动手,那说明必有后招。” 小风说话间与老者对答如流,可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此时天空蓝色依旧,可脚下的白云却开始拨云见日,露出脚下的景色。 却见脚下,赫然是一张由真山真水构建而成的棋盘,此时正有两军对垒。而自己与老者所处之地,正是两军营帐之处。 “那你以为,老夫的后招是什么?” 古怪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小风的眼神,此时恰到好处的开口,同时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下巴摸去,只是这老者此时,却并没有胡须,显得有些古怪。 “斗阵,老先生可是想与我斗阵?” “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只是我这斗阵,斗的可不是军阵厮杀,而是阵法造诣。小子,你确定要陪我玩上一局?” 初闻老者此言,小风十分想回答不要,同时骂对方无耻,自己何时答应要和对方斗阵。自己从始至终,不过就是想买点石料而已,怎么就这么困难。 可是无奈自己此刻已然入阵,而看这老者似乎很希望自己答应,再加上他并没有说输了要如何如何,当即点了点头道: “在下只是略懂阵法之道,不过既然老先生有此雅兴,那在下便洗耳恭听,玩上一回又有何妨?” “哈哈哈哈,好个玩上一回又有何妨!” 老者听了此言,顿时眉开眼笑,隐居高人的气息瞬间消散,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古怪的老头儿。小风见状无奈,半息过后,开口问道: “那不知老先生所说的斗阵,是如何斗法?” 却未曾想到,老者接下来说的,却会是这样一句: “欸,咱们既然是玩伴,就不要先生来在下去的。你姓白,我就叫你小白了,你以后就叫我老陆吧。” 对于小白这个称呼,小风万分的不愿意,因为他曾经养了一条小狗,就叫小白。不过却从对方的话中,明白这一阵就算自己败了,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正是因为对方无意间说了一句,你以后。 既然自己还有以后,那就好说的多,而对于称呼,自然也可以暂时忍耐一下。当即放下之后,开口道: “好,老陆,那你就给我好好讲讲规则吧。” “哈哈哈哈,好小子,没有那套臭规矩。来日方长,我先给你说说这大阵。这大阵的名字很长,告诉你也没有意义,你只需知道这大阵的作用便可。” “洗耳恭听。” 小风面上自然,心中无奈,不知对方为何方才表现的那么急迫,可如今自己答应下来,他又如此啰嗦起来。而下一刻,小风却是眉头一皱,只因对方开口道: “我这幻阵,有将阵盘阵法实化的功效,你我脚下这些士兵,你可以理解为阵灵,每一个皆是阵盘所化。而他们的武功,则与刻画的阵盘特点与品级有关。 所以咱们斗阵的规矩很简单。你我同时执刻刀,同时刻画阵盘,以一炷香为限,以所布阵盘转化的士兵,冲击敌阵,先破敌营者为胜!” 而小风的眉头恢复自然过后,却是由衷的发出了一声: “好!这确实有些意思。” 第797章 斗阵(中) 古怪老者既然提出比斗之法,那么他于此道便定然不俗,加之他的年纪在此,小风自然知道若论阵道,自己不如对方。可是小风所说的有趣,趣的却不是斗阵本身,而是可借由这个机会,了解这江湖中其他人的阵道。 而就在这时,古怪老者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在小风听来无关紧要,可他却认为十分有必要的话: “小白,别说老陆我以大欺小,咱们一炷香为限,如若我攻不破你的帅帐,那也算是你赢。” “嗯,好。” 话音方落,幻阵之内,虚浮的古怪老者缓缓露出双脚,立身于敌军帅帐上空,与小风遥遥相对。两军帅帐之前,各有八骑八枪,八盾八刀与八弓八弩,总计四十八人。 老者方才虽然未言明这四十八人的用途,可小风却是一个现代的天外客,自然而然的便猜到了,这四十八人正是两军初始的守备力量,不可用于进攻。 因此老者方才的一句话,绝非只是空口大话,而是必定有所实力。只不过小风此时对于此战输赢并不看重,他真正想要的,正是从老者手中,了解这个江湖中自己没有见过的阵法。 “嗖嗖嗖..” 三阵破风之音同时响起,老者右手一翻,一枚石板顿时上手。随即左手执刀,于石板之上飞速刻画,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迟滞。 小风见状,却是呆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而如此打算,并非完全是为了试探对手实力,更多的是因为,他没有材料。不过小风同样心中猜测,这幻阵之中,应该有某种方式可以替代材料。 此时自己不主动开口,而是让对方发现后提出,以老者的心性,必定会做出让步,可谓以进为退。而在这之前,自己更能专心观看对方刻画阵盘,一箭双雕。 “敕!” 正当老者刻画阵盘两息过后,其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随即握住石板的右手忽然将石板朝着脚下丢去。而当阵盘与脚下的白云碰撞的瞬间,敌方军阵之前,一名身姿曼妙的舞姬,却是缓缓浮现而出。 而就在同时,老者却做出了一个让小风意外,却由衷感谢的举动,正是在布阵同时,开口解释: “此阵属幻阵一类,引敌入阵难辨东西,配以迷烟瘴气,可令敌军乱中挥刃,自相残杀。” 老者大可不必向小风解释的如此清楚,毕竟这次斗阵斗的不是布阵,而是借助这片大阵空间,将阵盘化兵比斗。然而此时老者如此一说,即便小风并不知晓敌方军阵中出现的女子有何能为,却也能猜得到一二。 老者刻画完毕,却看也不看小风一眼,当即左手的刀飞速运转,速度比之从前更要快了一倍不止。原本两息功夫方才刻画的阵盘,如今一息即成,显然方才是他刻意放缓了速度。 数息过后,敌军军阵之前,赫然出现八名身姿曼妙的舞姬,而当第八名舞姬出现之时,八名女子却是齐齐朝着前方走去。只是这八人中,七人无论是衣着亦或容貌皆是一模一样,而唯独那第八名舞姬身穿一身黄裙,与其余七名紫裙截然不同。 老者刻画完毕,右手又是一翻,正准备刻画另一种阵盘之时,却下意识的看了小风一眼。却见小风两手空空,一副无奈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禁开口问道: “欸?小白,你...” “唉..陆老,你还没告诉我,这刻刀与材料从何而来啊。” “额...” 古怪老者闻言语塞,而说话的同时右手袍袖一挥,距离小风一方军阵已不足二十步的八名舞姬顿时停住,与此同时尴尬的笑了笑道: “小白啊,你我身处幻阵之内,眼前一切都是虚幻,那这刻刀与材料,自然亦是随心所欲的,你只需...” “原来如此。” 陆老的话尚未说完,小风心念一转间,手中石板出现,刻刀亦是在手。如此举动,让陆老在一瞬之间,产生了一丝被对方戏弄的错觉,可抬眼间看对方似乎有话要说,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瞒老陆,我这阵法除了刻刀与石板之外,还需要一些其他的辅助材料。这些..也能通过幻阵弥补么?” 小风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心中却是在窃喜,因为如若对方的答案是肯定,那么这场比斗简直就是天赐之机。就算自己最后惨败,却也能全了自己此行旭日城的目的。 自己正是为了提升刻画之术,将自己的地刺阵提升到大成,方可修习第二篇阴火阵。刻画阵盘所需主料自然是石料,可是这辅料却是有些棘手。 比如地刺阵需要地刺陷阱,而地刺陷阱则需要木刺或者铁刺。至于阴火阵,因为小风还没有开始学习,所以需要火种,或者火焰来源,更是需要能容纳火焰的器具。 可倘若这个大阵真能满足一切材料虚化,即便小风制作阵盘无法真的获得熟练度,可却也能让自己的手熟上许多。须知完事开头难,一旦在幻阵中攻破阴火阵玄关,那么出去再以真正的材料制作,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哦?辅助材料?” 然而古怪老者初闻小风之言却是一愣,随即口中轻呼一声,似乎对小风方才的话有些在意。这却是让小风有些意外,心中不禁暗想,莫非是自己那本星盘全解的阵法与这江湖中的阵道截然不同? 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是天外客,所以自己看到的星盘全解上的内容,是天外客版。而真正的江湖人刻画阵盘,是不需要合成这一步的? “嗯,辅助材料。” 心中存疑,小风却是轻声应下。可就在小风点头的同时,古怪老者却是面露喜悦之色,忽然开口连道了三声好: “好好好!小白你果然很有意思,放心吧,在这熔炉大阵之中,即便是辅助材料,也能弥补。” 小风听对方如此说,心中却是有些意外,因为对方这种反应,正是说明了一般的阵法不需要辅助材料。而需要辅助材料的阵法,却不是寻常的阵法,因此老陆觉得自己是个对手,这才欣喜。 可是小风自己却是明白的很,也许那阴火阵可以算是一门稍稍进阶的阵法,可是自己这地刺阵,怎么看怎么都像最低级的阵法。 “请!” 小风一字出口,手中亦是有了动作,只是他此刻心中有所打算,所以上手之时,并未施展天外客的特权。而是以江湖人的手法,真正的施展刻刀术,没了天外客特权的加持,这才是真正的刻刀术。 “嗯?” 在小风动手之时,古怪老者却没有同时动手,而是在远方仔细的盯着小风的双手,和他手中的石板。可是当老者看到小风这一副..虽然算是入门,可远不如自己的手法,心中那一丝愉悦却是凉了一半。 而再想到方才这小子那一副作态之时,不禁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对方耍了。这种大起大落之下,虽然老者仍有理智,可还是开始对小风产生了几分恶感。 “哼,浪费时间!” 老者口中冷哼一声,随即手中刻刀再运,而驻足的八名舞姬也开始朝着小风的军阵走去。而这一幕幕,尽数收入小风眼中,他想要的信息,已然知道了大半。 首先自己猜测的不错,那原本的四十八人只是作为守备力量,而无法进攻。其次作为进攻力量,自己新刻画出的阵盘化兵,只能前进和停止,却无法后退。 就在此时,八名舞姬已至小风军阵之前,而小风手中的第一枚地刺阵盘尚未刻画成功。只见军阵最前的一排盾兵,与八名舞姬两两相对,似是看到了敌人一般擎盾而上,可刚刚走了两步,却是忽然僵在了原地。 军阵之前,八名身姿曼妙的舞姬翩翩起舞,而八名盾兵则是愣在原地,一副痴汉的模样。小风见状无奈,心知对方这幻阵化兵,果然是有魅惑功效。 而同时,小风也已经锁定了那名黄裙舞姬,心知她只怕不单单是幻阵,而是将这幻阵转化为幻杀阵的关键所在。 小风观看战局之时,手中不忙不乱的刻画着地刺阵,神态极为放松。而远方的老者,则是越看小风越不顺眼,手中刻刀不断飞舞,每隔一息到两息功夫,便刻画成功一枚阵盘落下。 而此时敌方军阵之前,也开始出现了各种人马兵种,其中还不乏江湖侠客一类。只是老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解说一次,显然是想赶紧结束,与小风早些划清界限。 “嗡...” 就在这时,小风军阵之中,一阵嗡鸣声骤然响起。而此时此刻,小风本人却是微微一愣。只因这一声嗡鸣,皆是因为自己将好不容易刻画完的阵盘丢向脚下,而阵盘与白云接触之时,碰撞所致。 随着嗡鸣声起,已经对小风有些怨念的老者,却是极为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一眼。可当他看清小风军阵之前,此刻出现的那一名足有两人之高,身穿银色战甲的枪兵之时,却是眉头一皱,随即脸上出现一抹惊喜之色: “好小子!原来是中阶杀阵!” “啊!!” 老者话音方落,小风军阵之前便听一声娇嗔,随即那名黄裙女子顿时化光消失。而八名正举盾朝自己人砸去的盾兵,却是忽然恢复了神志,站在原地看向其余七名舞姬。 小风只是抱着尝试的想法,将那枚阵盘丢在了那名黄裙女子的方向,却没想到自己这地刺阵所化之兵,竟然如此不凡。而也正好如自己所愿一般,出现在了自己想要的位置,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就在这时,剩余的七名舞姬却是同时调转身形,将这一名两人之高的银甲枪兵围在当中,同时起舞。小风的这一名银甲枪兵,原本挥舞的长矛却是开始有了迟滞之相。 小风并没有继续刻画阵盘,而是在心中不解,为何自己这地刺阵,在对方口中会是中阶杀阵。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这地刺阵似乎根本对付不了武功好手,只能欺负一下没有防备的江湖人,又或者是武功不济之人。 三息过后,银甲枪兵似乎不支,终于半跪在地,在七名舞姬的身姿下,彻底失去了行动力。而这时,老者一方,由各式兵种组合而成混合大军,正朝着小风的军阵,不断靠近.... 第798章 斗阵(下) 古怪老者最初信心十足,又以为找到了好的苗子,可放手是为,因此斗阵之间开口解释阵法玄妙之处,大有提点后辈的意思。可后来却因小风刻刀之术,展现的十分生笨,因此认为小风是在戏耍自己,故而心生怒意。 可方才见到小风的阵盘化兵,乃是中品杀阵之后,老者面上的神色却忽然急转,眉开眼笑如孩童一般。而此时此刻,他却再没有将小风当做后辈的意思,而是当场了可以与自己对弈之人。当即开口道: “哼哼,小白啊,你的中品杀阵虽然顽强,可却无法同时面对七只幻阵。如今我有这七座幻阵牵制你的杀阵,待我大军一至,看你如何应对!” 与之前的语气不同,老者如今虽然说得是攻击对方的话,可是小风却感觉不到敌意。反而感觉到一种小孩打架之时,放狠话的意味。 小风闻声间并不言语,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着对方,心中却是暗想,如果自己不用刻刀术,而是选择使用天外客的特权,批量制作,到时这老者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小风同样明白,虽然老者军阵一方的大军,不过都是初品阵法,可是他却一定也会中品阵法,甚至是更高级的杀招,否则他不会如此有干劲。 而反观自己,手里除了地刺阵外便再无其他,阴火阵需自己将地刺阵精进到大成,方能进行刻画。若是放在有兵种克制关系的策略游戏之中,小风只能制造枪兵便已经是输了大半。 “杀!!” 熔炉大阵之中,小风与老者似踏云层之上,而云层之下,军阵之前,老者一方的大军正喊杀上前,不断朝着小风一方靠近。除开原本的四十八人之外,小风一方便只有一名受困的银甲枪兵,而对方却有二十余名形色各异之人正朝这方前来。 小风心念一转,石板与刻刀再度浮现手中,可随即又是不慌不忙的刻画起地刺阵来。如此举动尽数落在老者眼内,可是老者却不知对方要玩什么把戏,同时也不敢再起什么轻视之意,只是试探着开口道: “你的中品杀阵虽然强悍,可是刻画速度却未免太慢了些。老陆我这虽然是杂牌军,可是却有数量优势,要知道,双拳不敌四手的道理啊。” 说罢,老者手中刻刀亦开始飞速运转,而比之从前似乎更加认真,几乎一息左右便会有一名阵盘被置于脚下。老者一方军阵之前,兵力源源不断,而此时老者的先锋军已到银甲枪兵十步之外。 小风抬眼看向胸有成竹的老者,同时握着自己已经刻画完毕的第二枚地刺阵盘。而这一枚的成色,显然要比上一枚好上一些,正可作为批量制作的模板。 小风对于斗阵的输赢并不在意,他真正想要的是磨练刻画之术。可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当下的机会难得,如果一次便让老者绝望,那自己恐怕就会提早丧失这个机会。 因此第一次小风刻画地刺阵盘时,用了二十几息的功夫,而第二次却只用了十几息。而就在这时,战局之中变故突生。 只见老者先锋军距离银甲枪兵十步之遥时,七名舞姬忽然散开,而半跪在地的银甲枪兵则是一阵精神恍惚。而随即,数道破风之声便齐齐响起,正是一轮齐射。 “去!” 小风轻呼一声,第二枚地刺阵盘赫然撇下,而放置之处,正是七名舞姬身后,老者先锋军之前。 “轰!” 然而一道银色身影刚刚出现在军阵之中,随即却是化作一抹白光消失不见,而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却是接连响起。正在专心刻画阵盘的古怪老者抬眼之间,却见己方前锋军道道白光升起,竟是连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光一闪而过,尘嚣缓缓散尽,然而小风军阵之前的银甲枪兵此刻已然不见。可同样消失的,却还有老者的二十余名先锋军。只剩下原本的四十八名守军,此时仍旧宛若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阵法?!” 老者见状,立即停止后续人马前进,同时看向小风,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看到对方刻画的,正是与之前的阵法一模一样的阵盘,怎么这一枚阵盘入阵之时,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事端。 小风感受到老者炽热的眼神,可是心中却开始不解,难道这老者没有看出,自己方才用的还是地刺阵,只不过是施展了阵盘自爆? 而对于这一点,小风心中也是略有几分喜色,毕竟自己通过实验,获得了更多的信息。而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便是等待老者的后招,让自己批量制作阵盘的举动变得“顺理成章”,让他觉得仍有希望取胜。 “喝!” 就在这时,下方军阵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齐喝。随即小风低头看去,却见老者后续人马之中,接连走出六名穿着打扮完全一模一样的江湖侠客。 只是这些人比之从前那些缓慢前进的士兵不同,前行之时竟然运上了轻功,而来到小风军阵二十步前站立,随即竟是齐齐运使内招。 “来的好。” 小风心中暗道一声好,同时手中又不慌不忙的刻画起了阵盘。而他此时已经做好了打算,那便是将自己的守军四十八人,送给对方四十人,只留最后一道防线。 届时以老者的心性,断不可能放弃这机会,而执着于钓鱼的人,自然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鱼。 “砰!!” 一息过后,七名江湖侠客齐齐出手,七道气劲合散为一,朝着小风军阵之前的一排盾兵席卷而去。随着阵阵闷响传出,盾兵皆被打的步步倒退,而手中的盾亦有颤动之势。 只是这四十八名守军,却像是木头人一般,站在第二排的刀兵眼见着前方友军被打的节节后退,可是他们就是没人出手冲杀,任由事态发展。 而此时老者却没有出言对小风攻心,而是在军阵轰击之时,忽然左右手石板与刻刀互换,眼神中尽是认真之色。而这一次他抬手间刻画的阵盘,却与之前有着明显的差别,光是纹路便要比从前复杂数倍不止。 “终于出手了么?” 老者的一举一动,小风识能加持之下看的一清二楚,而此时他对自己的军阵死活根本毫不在乎。小风心知老者手中的阵盘刻画如此繁琐,势必不再是之前的初阶阵法,再出手时定然是中品阵法,甚至更为高级。 小风军阵之中,盾兵逐渐溃败化光消失,而后的刀兵剑兵骑兵三列亦迅速溃败。直至弩兵一列,总算将那七名江湖侠客射成了筛子,而自身也损失了七名。 如今四十八名守军只剩八名弓兵一名弩兵,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听老者口中急呼一声: “巨灵启!” 话音方落,只见老者手中那枚极为复杂的阵盘落地之间,忽然体积骤然变大。而与云层接触之后,其军阵之中赫然传来一阵轰鸣之声。 随着轰鸣声起,老者原本剩余的杂牌军,此刻竟是瞬间化作道道白光消失。只是这些白光并没有如之前一般散去,而是朝着老者军阵正中央汇聚而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金色身影缓缓凝实,出现在老者军阵之前。这道身影足有四人之高,膀大腰圆,身穿一身金色战甲,手持一柄重剑,宛如小山巨人。 而立身云层之上的古怪老者,此时却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接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小风。可是在见到对方平静的神情,并不如自己意料中的震惊之后,心中却多少有了点儿郁闷,当即开口道: “此阵是老夫于一处古墓中寻得,若非此刻身处熔炉大阵之中,恐怕单是要布此大阵,便要耗费数年心血。如今巨灵阵现,也算是老夫对你的最高敬意,若你能....” 老者开口间,自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意味,小风听在耳中却并不在意。毕竟他也好奇阵盘化兵之下,化出这巨人的大阵,若在外界能有何种威力。而这种大阵,定然不是自己现在的阵法水平能可抗衡的。 只不过小风此时却并未有丝毫焦急,反而心中欣然。只因对方如今终于拿出看家本事,那么自己也终于可以毫无忌惮的磨练刻画之术,不必担心对方认输从而失去这个机会。 当即心念一转,手中刻刀飞速运转而起。而对面的古怪老者,却也是因为看到小风的动作而有一瞬迟疑,从而停下了原本要说的一番炫耀的话。 “哈哈哈哈,小白啊,老陆我这阵法已是高阶初品,你若想以初阶阵法数量取胜,老夫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毕竟..” 陆老话音未完,小风却是在斗阵开始之后,第一次开口回应了对方的话,而在说话之时,将手中的一把阵盘齐齐丢入脚下云层之内。 “驹有翻车日,马有失蹄时,老陆,此时言之尚早。你我之战,方才刚刚开始。” 话音方落,一阵嗡鸣之声接连自小风军阵之前响起,随即道道白光从天而降,一时间军阵之前被白光充斥。古怪老者虽然定睛凝神,却仍旧无法看到白色之外的任何景象。 不过他虽然觉得对方可能也有底牌,却不会认为对方的底牌,能够赢得过自己的巨灵大阵。因此虽然觉得小风的话对自己的脾气,可心中的本质却还是不在意的。 “啊?!” 然而就在下一刻,陆老忽然嘴巴微张,目露惊疑之色。只见军阵之前白光散尽,取而代之的,却是四十八名银甲枪兵,个个皆是之前那中品杀阵。 老者此刻只觉得背后一凉,当即看向小风,却见对方正对着自己会心一笑,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对方方才信手拈来,竟然是在刻画中品杀阵。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亦幽幽传来: “下品阵法自然无法对抗高阶阵法,却不知老陆口中的中品杀阵,若以百倍数量抗衡,能否一撼巨灵之威呢?” 第799章 无耻老贼 “吼!!” 小风话音方落,陆老军阵之前小山一般的金甲巨人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怒吼,与之前那些阵盘化兵的木讷截然不同,仿佛有着自主判断的能力。 然而若是换做寻常人,眼见敌方这巨人一般的强敌怒吼,即便自己这方人多势众,却也会心生恐惧。可是小风所刻画的地刺阵盘,在这熔炉大阵中的化形,却并不像是老者的巨灵阵一般具有自主运转之效。 因为面对这巨人的一声怒吼,小风军阵之中的四十八名银甲枪兵面不改色,回应对方的只有木讷的眼神,仿若在看死物一般。 “你..你...” 陆老此时遥遥看向小风,口中却是支支吾吾,只因对方刻画中品杀阵的速度,已经远超自己。此时陆老心中震撼,不知对手到底是何人的徒弟,为何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阵道修为,可他哪里又知道小风的底细。 “老陆可是想认输?” 小风的一句反问出口,心下却是真怕对方如此,他此刻正是要以言语相激,让对方保有战意。而小风当下想的不是如何击败巨灵阵所化的巨人,而是如何让自己的银甲枪兵不着痕迹的送死,同时继续磨练地刺阵的熟练度。 而陆老闻言间果然面色一红,如被激怒的孩童一般,硬着头皮开口道: “哼,小白不要太得意了!你之前虽然隐藏了实力,可我也不是没有底牌!” 陆老嘴上虽是如是说,可他手中却没有动作,如此作态却是让小风有些不解。既然这里可以无视材料,既然这大阵得天独厚,那为何他不趁此自己多熟悉一下这巨灵阵? 如此巨人只是一个便颇具声势,若是时间允许,他也弄出四十八个来,到时自己就真的毫无胜算了。毕竟自己手中,并没有其余的底牌存在。 “去!” 就在此时,小风朝下方一挥手臂,四十八名银甲枪兵顿时领命,面对比自己高大两倍的敌人,却是面不改色,勇往直前。 “杀!!” 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其声似真,其形似幻,齐呼之时声音响彻四围,然而山呼之际,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木讷的表情,实属古怪至极。 “嗯?” 就在此时,小风心中忽然轻疑一声,只因自己大军已动,而陆老一方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金甲巨人。小风心中盘算,莫非这种高阶阵法,即便在熔炉大阵之中,也有所限制?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策略游戏中,高级兵种存在数量上限?可若是如此的话,他也大可多刻画几张阵盘,若巨灵阵不敌,亦可立即放置新的阵盘,为何会如此作为呢。 难道他真的太过相信他的巨灵阵,可这又与之前他的失态相悖。念及此处,小风不愿再想,而这第一波攻势发出的同时,小风已经开始刻画第二波攻势所用的阵盘。 “砰!砰!砰!” 下方军阵之中,金甲巨人开始有了动作,只见其双手反手握剑,虽是重剑,可行走之时却有拖刀之相。而其脚步每每落下,都会在地面发出一阵闷响,而每踏出一步,速度就要比原来快上许多。 “来得好!” 小风起初看到这金甲巨人的动作,便觉得有些眼熟,如今细细看来,却是立即想起了这到底是什么招式。此时以重剑拖地而行,只怕这交接的第一招便是范围群杀,类似于西大陆战士的旋风斩了。 若为三军主帅对阵,小风自然义不容辞,将己方损失降到最低。可此时他知道下方不过是阵盘化兵,而自己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磨练阵盘,故而他此刻想的,正是让底下的枪兵送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风看出对方起手,然而却毫不作为,任由四十八名枪兵齐齐冲去。金甲巨人脚步越来越快,两军距离越来越近,终是三息过后,一瞬交接。 “咔嚓!” 阵阵木头碎裂的声响自下方军阵不断传出,而一时间白光四起,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何事。只是小风此时面上带笑,心中亦是欣然,只因对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第一波冲锋之下,敌军稳占上风。 小风抬眼看向陆老,却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金甲巨人,心底不禁起疑。只因小风以为,对方的心性,如今旗开得胜,应该会与自己吹嘘一番才是,断不可能如此安静。 而他之所以这样,小风猜测是因为某种原因,对方无法开口,或者说无法分神。 “难道..高阶阵法对于他的负荷太大了么?” “去!” 小风心念同时,口中急呼一声,随即早已准备好的阵盘应声落下。己方营地前方赫然再度出现四十八名银甲枪兵,只是小风没有发现,这些枪兵似乎身上的银甲更亮,手中的长枪更利了几分。 金甲巨人方才一入敌阵,果然便如小风所料一般,重剑拖地而起,自身旋转之间如风暴一般。但凡席卷过处,银甲枪兵手中武器身上铠甲,无一能可抵御,顿时节节败退。 而加上这些银甲枪兵,本身并不具备思考能力,因此眼见对方施展招式,却仍旧上前,几乎瞬间便被全灭。而这时金甲巨人的脚步,亦再度停下,双手按住剑柄,一把巨剑直插脚下,又是一夫当关之相。 “是时候了。” 小风知晓,他这招式必定不可能连续施展,因此此时看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立身原地,实则却必定是在恢复。此时战局,小风要的便是持久,既不能让对方认输,却也不能自己先行落败。 因此眼见金甲巨人如今已至战场中心,若再让他畅行无阻,最多施展两次,便会攻到自己的帅帐,结束这场斗阵,这可不是小风心中所愿。 眼见自己的熟练度距离地刺阵大成,尚需刻画五百之数,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让这场战斗持续十波之久,方能全功。而此时此刻,小风准备好下拨阵盘之后,再度抬眼看向陆老,却见他依旧目光呆滞,心中不由得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 “老陆!先暂停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一声传音落定,老者却没有丝毫反应,下一刻小风却是眼神一转,落在了地面上那只金甲巨人身上。随即再度施展识能传音道: “老陆,这阵盘化兵,是可以用意识操纵的,对吧?” 话音方落,原本又开始拖刀而行的金甲巨人身形顿时一滞,小风看在眼内,心知自己猜测无误。转眼间,又看向对面的老者,面上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这时一直目光呆滞的陆老也有了反应,看向小风的同时,却带着几分意外的语气开口道: “怎么?你不知道?” “这熔炉幻阵既是老陆所布,你若不说,我怎会知道?” 小风一语反问,却让陆老面上露出一副狐疑之色。他心中此刻实在不知小风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戏弄自己,甚至他都在怀疑,小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年轻,而是一名易了容的老怪。 “如此倒是老夫疏忽了,这阵盘化兵确实可以操控细节,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而此法对精力消耗极大。” 言至末尾,小风看向陆老,对此人好感又是多了几分,他这最后半句,显然是在提醒自己。毕竟他只是控制一人,便已经需要全神贯注,若分心他人只怕自顾不暇。 只是陆老哪里知道,小风不是东大陆的人,虽然没有武功与内力,却有他们没有的精神力。小风闻言间点了点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而是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陆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此时的玩心已经退去大半,多了几分认真之色。可当其转念之间又进入到了金甲巨人的视角之时,却是发现眼前的四十八名银甲枪兵,此时正整齐划一的做出同一个动作,心中顿时一惊。 而此时此刻,小风身在幻阵云层之上,却如一名傀儡操控师一般,运转识能与精神力加持,同时操控了场上四十八名银甲枪兵,正是他最擅长,可入此江湖中却无处施展的多线操作。 四十八名银甲枪兵,此时齐齐瞄准一点,正蓄力周身,四十八柄长矛只待一息而发,目标正是金甲巨人腿甲链接之处.. “嗖..” 一阵强烈的破风之音骤然响起,四十八柄长矛齐射而出,却有先后之势,如连珠快箭在空中形成一线。然而就在四十八柄长矛齐出之际,这失去武器的四十八名银甲枪兵亦是同时朝着金甲巨人狂奔而去。 半息过后,一阵刺耳的碰撞声骤然响起,而声出同时,战局之中白光阵阵。与此同时,小风的身形亦是为之一颤,随即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自然。 方才同时操控四十八人齐射,而后又施展阵盘叠爆,只为攻击金甲巨人腿部。小风此举正是要牵制对方的移动力,同时还让对方保有战力,因此下手之时避开了要害,可对于目标之处却没有丝毫留情。 而就在这时,战局之上白光消散,随即一声巨响传出,紧接着金甲巨人半跪之姿便显现而出。可就在这时,一直目光呆滞陆老却仿若大梦初醒一般,身形猛然一颤。 随即指着小风,竟是破口大骂道: “无耻老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来此消遣老夫!” 然而话音方落,一声低吼却自场下响起,随即小风与陆老齐齐看向场下,却见那名金甲巨人半跪的身形,却是缓缓站了起来... 第800章 侥幸 陆老眼见失利,又见对方同时操控四十八人面不改色,开口之间顿时像是一名输不起的孩子。然而此时变故途生,失去其操纵的金甲巨人竟自我恢复,可陆老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 “原来老陆还有这种底牌。” 陆老的变化,小风皆都看在眼内,可是无论如何,都觉得这应该是对方的底牌。而同时,心中却是在窃喜,只因对方的金甲巨人具有恢复力,那么自己便可以放心让银甲枪兵送死,从而磨练刻画之术。 念及此处,小风袍袖一挥,再度布下四十八枚阵盘,组织起另一波攻势。而就在这时,陆老口中却彷如自言自语一般,显得有些疑神疑鬼道: “不可能..不应该..怎么会这样?” 声音虽小,可听觉正是小风的专长,此刻清晰入耳,再加上方才所见,小风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或许眼下这金甲巨人的动作,连陆老自己也没有意料之内,不过当小风想到这熔炉大阵之时,心中的一丝担忧又停了下来。 心道这大阵毕竟是陆老所布,而眼前一切不过是幻阵所生。即便这金甲巨人有了自主的意识,倒是只需陆老关闭这熔炉大阵便可,无需有太多的无谓担心。 “轰!!” 又是如法炮制的一波攻势,又是朝着金甲巨人腿甲链接之处轰去,只是这一次金甲巨人却好似早有防备,只是被轰的向后踉跄了数步,并未如方才那般,半跪于地。 “抗性?” 小风见状,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暗道莫非对方因为一击不成而获得了抗性,因此二次攻击后威力直线下降。心念一转间,第三波攻势已在弦上,正要发动,却听陆老忽然开口,急呼道: “快击败他!否则你我恐有性命之忧!” “嗯?” 小风闻言一愣,当即从操控状态之中脱离而出,第三波攻势顿时变得散乱,自行朝着金甲巨人送死而去。而此时小风却是略作迟疑,带着几分确认的语气回道: “老陆,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要你别再隐藏实力,赶快击败它!否则..” 陆老的回答十分果决,而言至此处眉头却是一皱,眼中一抹复杂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接着开口道: “否则待它冲破熔炉大阵,只怕你我都要葬身此阵之中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的幻阵么,怎么...” 小风绝不相信陆老这种口吻是在开玩笑逗自己,而如今开口之间语气虽然急促,可心中却是较为平静,反而多了几分趣味。然而言至此处,陆老却是一咬牙,叹息了一声道: “唉,谁说这熔炉大阵是我的幻阵了?老夫之所以隐居于此,正是因为发现了这处大阵。唉..老夫方才玩心大胜,竟忘了这熔炉大阵对阵法本身就有加持之效,如今这巨灵阵的品阶只怕已经到了高阶中品。 而巨灵阵本身,则更有自主运转之效,一旦布下便无需布阵者操控变化。可如今,老夫是借助这天地熔炉大阵布下此阵,即便是老夫恐怕也无法停下此阵呐。” 陆老开口之间语速极快,可是说了一通却皆是没有提到小风心中真正在意之处。不过小风却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既然对方言明若不将巨灵阵所化金甲巨人击杀,便会有性命之忧,那此时自己的作战目标便需有所改变。 “老陆,你说你不能取消此阵,但你是否能向之前那样用意识操控它呢?” “嗯?” 陆老闻言先是一愣,可他也是心思敏锐之人,立即便猜到了了小风的心思。可随即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得小风有些不解。 “我可以,却无法持久。现在巨灵阵自我运转已经全面开启,我只能以意识扰乱它本身的意识,可若是操控它去送死,却会迎来本能的强烈排斥,是行不通的。” 话音至此,陆老眉头微皱,心中一阵后悔,同时也没想到,如今自己竟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子的身上。自己虽然还有许多阵法尚未施展,可因熔炉大阵斗阵规则,这巨灵阵尚属自己一方,如若自己刻画阵盘,所化之士皆会被其吸收作为养料。 “放心,如此便足够了。” 小风的一句话,让陆老心中郁闷更甚,可同时也找到了希望所在。而小风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地刺阵到了这里会成为中品杀阵。 小风清晰的听到陆老方才曾叫此阵为“天地熔炉大阵”,只怕这阵法绝不只有斗阵一项功效,只是这大阵究竟如何,小风却是无心在此时探究。 心思一转,地刺阵盘立即再度着手刻画,而之前为了不让陆老认输,小风即便开启了天外客的特权,也是有所保留,并不是小风一次只能投下四十八枚阵盘。 如今自己的目的早已不是尽可能的延长斗阵时间,而是迅速结束,那么此时自己自然没有理由再隐藏实力,纵使这实力是来源于天外客的身份。 “嗖嗖嗖..” 随着小风不断刻画,不断向下丢置阵盘,己方军阵之前已经出现了两百余名银甲枪兵。如今这军阵,终于看上去不再那么简陋,而如今也成了密集阵型。 可是一直在关注小风的陆老,脸色却是越来越沉,终于在小风丢下第三百枚地刺阵盘之时,一点爆发,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不是只会这一种阵盘?!” “额...” 小风闻言语塞,而此时看了看自己的熟练度,似乎只需要再刻画百余枚,便可使地刺阵盘大成。而那金甲巨人,则成功的在第四波试探中存活下来,同时印证了小风方才的猜想。 即是重复攻击同一部位,并不会带来正常情况下的攻击加成,反而会让对方产生抗性,有所锐减。只是当己方军阵中凑足两百名银甲枪兵之时,那金甲巨人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不知是否是它的主观判断中,前方敌人与自己实力相当。 “你果然..唉..” 然而陆老见状,却是忽然恨铁不成钢一般叹息了一声。正当小风欲开口让他放心之时,却听陆老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极为打击小风的话: “你可知道,这巨灵阵的辅助材料是什么?是千年玄铁!你的这些中品杀阵,虽然能对它造成伤害,却无法破坏阵法核心,而且攻击次数越多,对方便越会习惯你的攻击。你这两百人看似庞大,可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 小风闻言苦笑,心中暗骂对方白痴,竟然在这个时候才和自己去说这些。如若这巨灵阵所化的金甲巨人,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千年玄铁的特性,那么只怕自己这些地刺陷阱为辅助材料的地刺阵盘,还真的奈何不了对方。 “防御...物理防御..嗯?” 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心念急转之下,却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既然这巨灵阵对于刀剑伤害减免极大,那是否也会对自己这个西大陆而来的魔法师有所减免? 换句话说,如如果自己施展魔法烧它,按照东大陆的高手没有魔法防御这条基础理论,那是否这巨灵阵也没有魔法防御呢? “老陆,你我两人能下去?” “啊?你开什么玩笑?” 小风问的十分简单,他正是想下去亲身一试,看看能不能烧死,或者利用火焰魔法的贯穿力,直接破坏对方的阵法核心。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陆老的反应会这么大,仿佛自己说了一句极为白痴的话。 “是不能下去,还是下去会死?” “不能,当然是不能了。” 陆老初闻小风这个问题只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多看了小风几眼。心中虽然不知这小子到底又想到了什么办法,可是云层之下却是这天地熔炉大阵的另一层空间,自己两个大活人根本就下不去。 而自己担心的,正是巨灵阵的吞噬和自我再生之力。如若当此场斗阵结束之时,天地熔炉大阵的毁灭之力,无法将其彻底毁灭,那么放这样一个危险在阵内,始终都会是一个隐患。 更有可能的情况,便是巨灵阵吸收够了足够的能量,从而反破熔炉大阵,届时破阵而出,自己两人便真的会落入巨灵阵中,到时十死无生。 “原来不能啊..去!” 小风无奈的缓缓开口说了前半句,而随即袍袖一挥,又是一百枚地刺阵盘抛下,正是方才说话之间自动刻画所成。而老者对于这一幕,已经惊讶的有些麻木,反而神态极为平静。 只不过他却始终觉得,无论是两百名银甲枪兵还是三百名,根本皆是没有任何区别,直到他看到了那第三百名银甲士兵,顿时目光僵直的看向小风,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 “你..你,你临阵悟道?突破了?!” “啊,侥幸,侥幸...” 而此时第三百名银甲士兵,却不再是银甲枪兵,而是一名拥有坐骑的银甲骑兵,而它正是地刺阵盘大成后的阵盘化兵。至于临阵悟道,这只是江湖人的说法,对于小风这个天外客而言,其实就是自己自己的地刺阵等级达到了大成级。 而此时此刻,小风下意识的调转识能一扫,却在地刺阵盘刻画之术上,发现了大成之上还有最后的一阶登封,而开启的条件不再是熟练度,而正是“机缘悟道”。 只是此时小风的心思却不在地刺阵盘之上,而是心中欣然自己终于可以着手修习阴火阵,同时亦期待自己若将火焰魔法作为辅助材料注入阴火阵中,再以阴火阵置于军阵之中。 到时岂不是可以实现,以西大陆魔法,攻破巨灵阵了么... 第801章 阴火阵 “侵入者...死...” 一声低吼响彻云层之下,识能加持之间,小风竟从低吼声中,听出了模糊的字句。此时看向陆老,却见对方亦是神色凝重,心知山雨已足,风倾将至。 “杀!!” 心念一转,小风一挥袍袖,三百名银甲枪兵列阵待发。而与此同时,小风却是开始了攻读星盘全解第二篇,阴火阵盘。此时小风地刺阵已然大成,原本星盘全解之上刁钻难懂的术语,如今已悉数转化为适合天外客学习的简单文字。 只是虽然介绍简单了许多,可是小风却仍需凭借自己之力,完整刻画出一枚纹路精准无误的阴火阵盘,方能开启天外客的制作模式。 万事开头难,而此时却时不我待。小风虽知眼前随时皆有可能发生变故,可同样也明白越是危机之时,便越需心静的道理,因而此时识能全开摒弃周身感知,专注于手上阵盘。 “这是..” 小风的变化,陆老看在眼内,却见小风抬手间所刻画的并不是之前临阵悟道,而突破的杀阵,反而是一种新阵,心中不由得一愣。同时心中暗道,莫非这才是眼前这小子的底牌? 可下一刻,当他看到小风手中的刻刀在阵盘之上刻画缓慢,而又重复失败了数次之后,心中却是焦急无比。知道他这不是什么底牌,而是突发奇想。 只是无论阵道还是武道,古怪老者都有一定的造诣,因此他看得出小风此时已经进入了顿悟状态。纵使他此时心急如焚,却也还是选择沉默不语,没有出声打断小风的动作。 只是心念一转间,开始调转精力,抗衡起巨灵阵的自我意识来。只是陆老明白,自己这样做无非只是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而那三百名银甲枪兵,便是最后的筹码。 “吼!!” 就在这时,金甲巨人身形骤然一颤,而后口中发出一声巨吼。只因察觉外力侵入脑识,此时自我判断之力骤然下降,体内阵发核心开始有所紊乱。 小风不知外界发生何事,否则他此时便会下令进军,趁敌之弊,要敌之命。而此时此刻,小风全心灌注于阴火阵盘,可是手中却不断的失败,而刻画的速度也不断下降。 只是实质往往不像表面一般简单,小风表面看似进度丝毫未进,可是随着不断的失败,却让小风逐渐掌握了刻画阴火阵盘时的节奏与手感。此时一副完整的阴火阵盘纹路,正不断在小风脑海深处凝实,逐渐清晰起来。 比起地刺阵盘的数十道阵纹不同,阴火阵的复杂程度成十倍不止,只是一旦掌握其节奏与手感,便只是单纯的时间问题,刻画难度上却不会有太多的提升。 “轰!!”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忽然自云层之下传出,金甲巨人的一把重剑,此时竟是脱手而出。在空中不断旋转了九圈过后,怦然落地,激起层层沙尘宛如叠浪。 而当金甲巨人重剑脱手之时,陆老的身形却仿佛忽然被人以重锤击中一般,脚步骤然后退七步,险些倒地。而当其站稳身形之时,面色已经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汗水。 就连呼吸也显得虚弱万分,抬头看向一旁仍旧在顿悟状态,而手中刻画的速度已经趋近于停止的小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低声道: “唉,天意,玩火..玩火自焚呐..” 与此同时,金甲巨人重剑脱手,而它仿佛是挣脱了枷锁一般,此时缓缓地面站直身形,手中虽然没有武器,可气势却比起从前更盛。此时面对三百银甲枪兵,亦是有压人一等的趋势。 “砰..砰..砰!” 就在这时,金甲巨人身形开始移动,而每走一步便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闷响。如若他的敌人并非小风阵盘化兵,又或者说小风的阵盘化兵具有自我意识的话,只怕此时早已会军心涣散。 此时三百人两百在前,一百在后,面对眼前的强敌虽无惧色,却也似乎并无战意。 “轰!!” 随着一阵爆响传出,金甲巨人竟是自地面一抓,随即拿起一块巨石,直接朝着银甲枪兵军阵之中砸去。而小风入定之前给军阵下达的命令,便是坚守阵地。 如今银甲枪兵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巨石,竟无一选择闪躲,而是以手中长枪硬撼。随着一阵阵响动传出,一阵阵白光骤然升起,再无数巨石接连落下之间,两百人的军阵已然溃散大半。 而这些银甲枪兵没有小风的操纵,攻击力全凭自身发挥,更是无法对金甲巨人造成一丝伤害。金甲巨人见状,却好似放下心来一般,朝着军阵前冲而去。 “咴!!” 就在这时,小风军阵后方,忽然响起一阵马鸣之声,随即一道银色人影手中长枪斜指苍穹,正是那第三百名银甲士兵,也就是小风地刺阵大成时,做出的最后一只银甲骑兵。 此刻没有言语,亦是没有交流,可小风军阵之中剩余的枪兵,却是忽然分散而开,分别四人一组背靠着背,宛如个个绞轮。前冲而来的金甲巨人见状,却是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军阵最后方的银甲骑兵。 “喝!” 银甲骑兵回应对方的眼神,却是将手中长矛指向巨人双眼。手中银色长矛映射天空蓝芒,宛如一把利剑,给予来犯之敌警告。也许这便是阵盘化兵间,特有的交流方式。 而此时金甲巨人亦像是被激怒的雄狮一般,再度有了前冲之势。可就在这时,一直神色紧张的陆老,此时却朝着小风缓缓开口,眼中尽是平静之色。只是小风此时已然摒弃五感,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小白,你是老夫见过最年轻的阵道天才,如若你今日不死,他日必可成就阵道宗师。今日一切皆因老夫贪玩而起,他日因,今日果,无论是谁也逃不掉...” “既然如此,那便奋力一搏,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强...” 话音方落,陆老眼中闪现过一抹决然之色,随即便伸手去摸腰间储物袋中的一枚玉盒。拿出玉盒之后,陆老眼中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看着玉盒足足愣了三息的功夫,随即神色一变,打开玉盒一把拿出其中的黑色药丸。 然而正当他服药之前,下意识的看向小风之时,手却是僵在了半空。 “这..怎么?” 陆老的手僵在半空,嘴却是半张着能放下一块点心,却不知是因为眼前之事太过惊讶,还是原本要吃手中药丸,忘记了闭嘴。只见上一刻还是静止不动的小风,此时手中刻刀却是忽然有了动作,而半息之间,速度已经快了数倍不止。 陆老的神色依旧僵直,只因他已经惊讶的麻木,因为小风此时刻画的,这明显要比之前那阵盘复杂十倍不止的阵盘速度,竟是与之前相差无几。 “呼...” 小风长出了一口气,手中行云流水间,完成了第一枚阴火阵盘。如若此地不是天地熔炉大阵,只怕自己攻克此关所消耗的材料,便不是自己现在的财力所能负荷。 眼见自己手中的阵盘,小风松了一口气,低头再看向地面之上的战局,见己方几近落败之势,却没有丝毫慌张。可当小风看向陆老,并给对方一个微笑之时,陆老也终于看清了小风手中的阵盘到底是何物,当即瞳孔放大,伸手颤颤的指道: “你..你...这是..这是..” 陆老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始终没有说出这是什么,小风不知他为何激动,而如今自己心愿已成,正是通心达意之时,看谁都十分顺眼。当即一面又刻画了十枚地刺阵盘,一面将手中的阴火阵盘朝前一亮笑着开口道: “老陆,此阵名唤阴火阵,是以火种注入阵盘,再以..”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陆老竟然面色胀红,此时激动的似乎有些过头。只是小风此时心不在焉,倒是没有立即看出他的不妥,只当他是想让自己赶快解决眼下的困境。 于是无奈一笑间,右手一摊心念一转,当即九枚火球悬浮于手,随即以识能与精神力包裹,悉数注入阵盘之内。随即口中轻呼一声: “敕!” 随即阴火阵盘与十枚大成的地刺阵同时落下,云层之中却忽然火光冲天,随即小风军阵之中白光一闪。残兵败将之中,赫然出现十名银甲骑兵成左右拱卫之势,然而白光落尽之际,阴火阵所化之兵赫然现身.. 而当它大摇大摆从左右各五名骑兵队列之中走出之时,却叫人大跌眼镜,因为这阵盘化兵,竟然是一个常人高矮,却如圆球一般的臃肿胖子... 第802章 少主? 人不可貌相,阵盘化兵亦如是,小风眼见军阵之中肥硕的身影,心中虽有一丝意外,却并无失望之意。然而就在此时,耳旁却是传来陆老颤颤的声音: “少主..是少主么?” “嗯?” 小风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陆老,却见他此时热泪盈眶,老泪纵横,一副半大孩子的模样。而对方目光灼灼之下,所看的目标不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也不是江湖久别的故人,而是萍水相逢的自己。 “额...唉..” 小风心思何其敏锐,如今立即想到对方为何会将自己看做别人。只怕他也是认得方才自己施展的火焰,错将自己当成了那修罗门的人,可是他却又与之前同样将自己错当成魔教中人的人不同,而是将自己说成了什么少主。 “老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少主,不过比起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 “属下领命!” 小风话音未完,陆老却是一挺胸一抬头,周身气息一阵变化,仿佛瞬间年轻了许多。开口间,眼神中的激动瞬间化为盛怒,死死盯向阵中的金甲巨人。 眼见此情此景,小风不明所以,却觉得有些趣味,只是此时实在不是玩笑的时机,当即轻咳了一声后开口道: “咳咳,我是说,这金甲巨人的阵发核心,是在心口要害,还是双目?” 人在危机之间,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最为薄弱的部位,而这一点实属求生本能,自然拥有自我意识的金甲巨人亦不例外。方才交阵数次,己方看似只是无谓的送死,实际小风在磨练阵盘熟练的同时,亦早就留意起对方的破绽。 只是小风最终还是没能彻底确定,到底这巨人的要害是在心口,还是双目。不过小风对此亦不是十分在意,因为他原本的计划,是催动阴火阵自爆,直接炸死对方。 可是如今自己总要找个话题支开陆老,不然面对他这炽热的目光,小风真是尴尬万分。而就在这时,陆老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忽然惊醒,一低头道: “少主英明,那家伙的阵法核心分为阴阳两极,分别在左眼与心口。” “嗯,既然如此,那还请老陆...” 小风本想要对方施为,继续扰乱金甲巨人的意识,一是可以让自己胜的更加轻易,二是不必继续继续自己是什么少主这个话题。然而自己的话尚未说完,陆老却忽然躬身一礼,吓得小风立即侧身让过,接着陆老便郑重的开口道: “少主这称谓折煞老夫了,您以后只需叫我小六就行了。” 而话音落定,陆老完全没有给小风反对的时机,当即心念一动,再度投入与金甲巨人本体意识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战斗之中。只是这一次,却不知是金甲巨人已有内损,还是陆老神情激荡,以至于刚一入手,金甲巨人便身形剧震。 只是半息功夫,原本缓慢前进,却在银甲枪兵阵中所向披靡的它,却是忽然半跪在地,一手按着头,只剩下另一手,显得有些无力的击退周围冲杀而来的银甲枪兵。 而至于后来出现的十名银甲骑兵,此时则仍旧列阵在后,可是那名矮小的胖子,此刻却是抬起圆球一般的头颅,看向了云层之上。 “嗯?” 小风在陆老行动之后,自然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军阵之中,而正当他想调动阴火阵兵之时,却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小风见状心中大为意外,顿时便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自己的阴火阵化兵也产生了自我意识。 可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又要如何催动阵盘自爆?要知道拥有自我运转功效的阵法,即便是布阵之人,也无法轻易摧毁,最多只能设置白名单。 心下存疑,小风却是选择最后的试验,如若自己的阴火阵兵真的产生了自我意识,那么之前的计划恐怕便要被推翻。而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朝着那名胖子一挥手,随即指向了金甲巨人,做了一个抹脖杀的手势。 “果然..” 而就在下一刻,云层之下,军阵之中的那名胖子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比自己高出十倍不止的金甲巨人,却是挪动了脚步。 “嗖!!” 随着一声破风之音响起,那看似矮小肥硕的胖子,却如一颗炮弹一般,朝着此刻半跪在地的金甲巨人双目便爆射而去。瞬息之间,已达对方身前十步,速度未有丝毫锐减。 而就在这时,金甲巨人却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一般,口中发出阵阵咆哮,而原本抱住头颅的手,亦是一把朝着胖子抓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小风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只因他亲眼所见,气势无匹的胖子如炮弹一般冲向金甲巨人。可就在距离它的双目仅仅有五步距离之时,却被对方忽然一把攥了起来。 如此场景,就像是一只蚊子奋力朝着一名成年男子的脸上咬去,可是却被一把打死在了半空中。金甲巨人的手,已经赶得上盘子两个大小,几乎瞬间便将他“吞没”在手中。 小风虽然感觉有些无语,可是他却不相信自己的阴火阵兵如此简单,当即心念一转试图感知阴火阵的存在。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嗡鸣之声骤然响起: “嗡...” 话音方落,金甲巨人伸出的手,瞬间被一股血红色的火焰吞噬,空间之中顿时火光冲天。而这股火焰在吞噬了对方的手骨之后,却像是蝗虫过境一般,迅速朝着对方的手臂蔓延而上。 金甲巨人顿时口中低吼阵阵,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手,可是手中早已没有之前的胖子,自己的一条手臂就在空中不断燃烧,手臂上的护甲此时亦开始变得赤红,俨然有融化之势。 小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却是暗叹这阴火阵的威力,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天地熔炉大阵本就是火属大阵,更有加持一切阵盘之力。如今两火相生,方才能让小风初窥境的阴火阵,发挥出大成境的威力。 “唔..” 就在这时,陆老忽然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而这一次他的身形却是猛退数步,终于一个踉跄翻身倒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面色倒是没有太过难看,在云层之上起身之间,看向小风的双眼中,仍旧是不可抑制的狂喜。 虽然方才的火焰没有直接烧在陆老的身上,可是当时他却有金甲巨人的部分感知,然而却不知是因为炙热让他失去了理智,还是他此时心神激荡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竟是开口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阴火阵,是我修罗地教的阴火阵!” 陆老说话时的声音实在太大,语气实在太过激动,即便小风的听力并不超人一等,也会听得十分清楚。如今得到了这个答案,心中却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只因为他叫自己少主,同时又认得御火之术,是那魔教内部中人的可能极大。 只是这时小风只是稍稍分心,随即便开始刻画第二枚阴火阵,他可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而因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刻画之术,故而这第二枚所用的时间可谓极短。 虽然无法比拟大成境的地刺阵盘,可批量制作的速度,也高过了寻常江湖人一刀一刀刻画的速度。而就在这时,金甲巨人手臂上的护甲已经尽数毁坏,而那诡异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半个身体,终于不再蔓延。 “吼..” 金甲巨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同时也是吃痛的嚎叫,正如小风预料的那般,这东大陆的巨灵阵,同样也没有西大陆的魔法防御,此时它在热浪席卷之下,纵使自己的魔力不强,却也能造成一些无法抗拒的伤势。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第二三枚阴火阵兵同时出现,却没等小风发号施令,这两名胖子便一左一右,再度爆射而出。一人朝着巨人的右臂而去,而另外一人则是朝着对方的心口轰去。 金甲巨人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威胁,顿时猛然从地面站起,而此时此刻它却也没有选择逃亡,而是迎面直上,要的便是玉石俱焚。 “拦住他!” 小风看出对方心思,手中的阴火阵盘立即放下,随即开始批量制作大成境的地刺阵盘。紧接着军阵之中,银甲骑兵的身影纷纷浮现,而四十八人现身不过一息功夫,随即便成雁行之阵,朝着逐渐被火焰吞噬的金甲巨人冲杀而去。 这四十八人由小风亲自操控,识能与精神力控制之下,却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对方双腿之上,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轰轰轰!” 一阵接连的爆响声,自金甲巨人身体之上传出,在小风的控制之下,这些银甲骑兵的战力与之前银甲枪兵不可同日而语。往往六人齐攻,便能在金甲巨人护甲之上造成破坏,而数息过后,银甲巨人腿部护甲已经支离破碎。 而它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与抗性,此时也被周身火焰吞噬殆尽,前冲的脚步终于停下。而就在这时,爆射而来的两名胖子,亦同时化作冲天火焰,朝着金甲巨人两处要害席卷而去。 “爆!” 一声方落,一阵恐怖的气势顿时充斥在云层之下的斗阵空间之内,四十八名银甲骑兵,瞬间化作一片白光。白光之中火焰纵横,却如奏起送葬的挽歌,而在白光落下的一瞬,阵阵巨响响彻四方。 四十八枚大成境的地刺阵盘,在小风催动的阵盘叠爆之下,化作冲天白芒,而与之同时消散的,还有金甲巨人已经失去护甲保护的双腿,而它石化的上身,则在烈焰吞噬之下,不断土崩瓦解。 最终,归于尘埃... “结束了,结束..” 完成一切的小风,如今心中欣然,长出了一口气后缓缓开口。然而话至末尾,却是忽然双眼一黑,周身疲惫之意席卷而来,头一仰,就地昏睡过去... 只因同时操控四十八名银甲骑兵所消耗的精神力与识能,比之原本的银甲枪兵,却要强上数十倍不止。此时小风已经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透支状态,而当他晕厥的同时,自然也没听到陆老杀猪般的叫声: “少主!少主哇!” 第803章 反噬 斗阵终焉,尘埃尽散。小风因透支精神力而昏迷不醒,陆老则是一边手足无措的叫喊,一边将他拖出了天地熔炉大阵。随着一道白光闪现,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四合院后院的铁门之外,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外传来: “陆老板!陆老板你在么?” 陆老此时心系少主安危,哪里有心思去管生意,纵使此人是自己最大的客户,却也仍旧选择了无视。可正当陆老背着小风,朝厢房走去之际,之前的声音却从长廊拐角处响起: “陆老板,你这是...” 话音方落,一名穿着古怪的男子,出现在了陆老面前,陆老顿时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可这人却在看清陆老背上的小风后,忽然急呼一声道: “你把他怎么了?!” “我..” 陆老一句话刚要出口,心中却是忽然想到少主与自己的身份特殊,万不可暴露人前,故而立即转口,神色也变得平静了几分道: “这位小友与老夫方才一见如故,因此喝了些酒,故而老夫正打算带他去厢房休息,白老板认识这位小友?” 这名穿着古怪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引开夜无色的白飞,如今他自酒楼酒遁而回,正是为了寻找小风。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陆老出现,却见他背着小风,自然心中存疑。 可是白飞的心智也同样不差,方才他看得出陆老的焦急之色,心下稍作猜想之后,试探着开口道: “陆老板,实不相瞒,你背的人正是我的义兄。” 话音方落,陆老神色一变,此时仔细打量了白飞两眼,而白飞立即会意,知晓不是对方下的手,当即语气急促的补充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老的说辞也许可以骗过一些粗心大意之人,可是白飞却是不然。虽说白飞此时刚从酒楼,以不胜酒力遁走,因而自己满身酒气。可是因为他混迹商场,对于酒气却是十分敏感,小风身上到底有没有酒气,他自然分得出来。 “这...唉...” 陆老自然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真的相信对方与少主是结拜兄弟。而此时叹息一声,却是转言道: “实不相瞒,方才确实发生了一些变故,而小友受了伤,至今昏迷不醒。老夫正想带他去厢房,为他运功疗伤。” “变故?什么变故?” 这句话白飞十分想问,可是如今却是压下了这个念头,没有问出口来。因为他明白既然对方不想说,而小风已经受伤,那么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白飞虽然嘴上不说,可面上的担忧却是没有丝毫掩饰。陆老看在眼内,心中却是狐疑对方到底和少主是什么关系。正迟疑之间,却听对方忽然开口问道: “陆老板可懂得医术?”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陆老,若说医术,他自然懂得一些,可是却算不上精通。而方才少主昏迷之时,自己已经给他把了脉,可是却看不出丝毫问题,也没有探出任何内伤。 如若不是少主根本就没有受伤,那便是自己医术不足,看不出少主的端倪。可陆老如此吞吞吐吐,落入白飞的眼内,却让他对陆老的好感大降,同时知晓对方定不靠谱。 白飞心念急转,半息过后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顿时面上一抹笑容,右手成锤砸了一下左手道: “对了!我想起一位神医,我这就去将人请来!” 白飞话音落定,转身便急匆匆的走出四合院,而陆老也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小风带入了厢房。然而若是小风此刻清醒,定然会对两人无语万分,自己只不过是精神力不支,哪里用得到如此大费周章。 而小风更加不会知道,因为陆老的焦急,让自己去死亡的边缘,走了一个来回。 旭日城南,往日冷清的医馆,今日却是车马汇集,人烟鼎沸。自然不是因为医馆研发出了什么新的丹药,而是因为医馆之外架设了一座凉棚,而其中坐着一位免费与人诊病的神医。 烈日之下,故人依旧。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小风的便宜师侄上官明月,也就是临江渔村的小神医。只是小神医今日穿的并不是男装,而是一身素色长裙,虽然年少,却已有了几分韵味,而其眉宇间若有若无的一道愁容,更让人心生怜意。 “下一个..” 小神医轻声开口,排队的病人依次上前,而小神医往往无需把脉,只是看对方一眼,便知对方身患何种病症。而她所开药方,又往往是随处可见的药材甚至花草,个个都是廉价至极。 而往日爱钱如命的医馆老板,如今却是宛如学徒一般,站在凉棚之外,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神医。只不过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不正常的想法,而是充满了崇拜。 “小神医!小神医!” 就在这时,寂静无声的排队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众人心中不速之客的声音。排队的病患纷纷看向来人,对其怒目而视,仿佛这个声音的响起,是对眼前景色的亵渎一般。 “小神医姑娘!” 来人对于周围人的眼神毫不在意,正是之前急匆匆奔出四合院的白飞。而白飞相比小风,对于这些江湖人的看法就更加简单,这些人对于白飞这个天外客来说,与萝卜白菜几乎没有两样,所以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 而就在这时,小神医亦是看到了来人正是白飞,虽并未开口,却是朝着他望去。而就在这时,白飞却是传音小神医道: “快,城北材料店,你师叔受了伤,需要...” 话音未完,小神医神情一滞,而随即脚步一踏地面,整个人飘飞而起,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运使高深轻功。凌空借力之下,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叹,更有人高呼玄女下凡。 而白飞目送小神医离去,却是忽然反应过来,这对师叔师侄都一个通病,那就是路痴。当即运转轻功跟上,可是白飞的内力尚未入七品之境,有哪里追的上绿级上品的小神医。 只是迟了一息的功夫,便已经再也找不到小神医的踪迹.... 不多时.. 城北四合院之外,小神医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前,她方才心急之间,没有问清道路,加上一路轻功疾驰,更是没有机会停下来问人,以至于她足足在城北转了一盏茶的功夫。 如今小神医立于四合院门前,却是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心念一转,施展识能朝着内中扫去。小神医的识能功法与小风的识能探测不同,因而耗时三息过后,方才找到了厢房的位置。 “小神医姑娘!还好,还好赶上了。” 就在这时,白飞的生意从小神医身后响起,而小神医则是回头看了白飞一眼,紧接着开口问道: “里面那老头就是伤师叔的人么?” “额..不是,那人是白哥的朋友。” 白飞知道小神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同样也能感受到与方才她给众人看病时,那如沐春风截然相反的冰冷之意。可是自己的话方才落下,却见小神医忽然身形一闪进入四合院,同时轻呼一声: “不好,出事了!” 白飞闻言一愣,随即立即跟上,三息过后,两人出现在厢房门前,可是厢房的房门却是支离破碎,像是被巨力击毁一般。由于白飞是后到,所以他并不知道内中发生了什么,而小神医此时就愣愣的站在原地,口中却是没有说半个字。 “姑娘,里面...” “你先进..告诉我师叔没事..” 白飞一句试问刚落,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让白飞不禁一愣,随即大步进入。而小神医,此刻则是不敢亲眼得到答案,同时心中祈祷里面的人,安然无恙。 “啊?!这..” 就在这时,白飞忽然轻呼一声,而小神医心中咯噔一下,立即闪身进入厢房。可刚一踏入房门,便看到一地狼藉,随即便看到床榻之旁,此刻瘫倒在地,气若游丝的陆老。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自己的师叔,此刻背靠着墙壁而坐,头却是垂的很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师叔..师..” “白哥没事!” 就在小神医胡思乱想,却不敢上前查探小风状况之际,白飞却是忽然开口,给了小神医一记定心丸。只因白飞心中明白,小风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而天外客若身死,定会化光消失,是绝对不会留下尸身的。 只是看着这一地狼藉,白飞不由得心中猜想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万万不会想到,眼前的一切,皆都是因为陆老情急之下,为小风运功疗伤所致。 小神医闻听此言,立即上前几步抓起小风的手腕,可指尖一搭,却是忽然松手,身形后退两步。随即转头看向地面上气若游丝的陆老,却是右手一指对方,开口道: “是你,是你!你是不是给师叔注入了内力!” 小神医一语中的,陆老方才确实是将内力注入小风体内,然后引导内力试图为其疗伤。只是小神医只知道小风此刻为何昏迷不醒,却不知这一地狼藉到底如何。 而真相往往却不如众人意料之中,这一地狼藉的元凶不是陆老,而正是此刻昏迷不醒的小风... 第804章 暖心 小神医深谙医理,同样知悉天生绝脉之人,最忌内功疗伤。若是江湖寻常之人,因生下之时体内便有先天内力,故而运功疗伤是以外力带动内力,进而运转疗愈伤势。 可若换做天生绝脉之人,被输入的内力,却会因为找不到共鸣之力,而在受伤之人体内爆窜。即便因为受伤,而内力尽失之人,体内亦存些许先天内力,而天生绝脉之人,却是丝毫不存。 小风之前只是因为透支了精神力与识能,进入短暂昏迷,可如今却是因为陆老强行运功疗伤,至使体内真气紊乱,重伤昏迷。 只是这一点,小神医亦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并不知道小风不是东大陆的人,同样体内流转的也不是先天内力,而是魔力。陆老方才为小风运功疗伤,他的内力刚一进入小风体内,内力与魔力便骤然碰撞,导致体内失衡。 而小风便如一颗炸弹一般,体内魔力与内力激荡之下瞬间爆破,若非他这一身黑袍特殊,此刻只怕早已被炸的支离破碎。而陆老,也绝对不只是现在气若游丝这般简单。 “是你..你为何要给天生绝脉之人灌入内力?!” 小神医不顾躺在地面上的陆老,此刻到底能不能听到她的话,同样也不管自己这话到底对当下的情况有何助益,便像是一个小孩子被侵犯了重要领域愤怒一般,朝着地面上的陆老质问着。 陆老此时与小风情况相同,皆是重伤倒地,可他却因为一丝执念,这才没有昏迷过去。此时隐约听到小神医的话,心中后悔不已,气息一阵紊乱间,竟是双眼一黑背过气去。 “小神医姑娘,白哥他暂时没事,只是要如何苏醒,却只能拜托你了。” 若说此刻谁最清醒,还是当属白飞。他知道小风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纵使身死也不是结局,同样也知道他此刻没有化光消失,就说明这伤势并不危机性命。 如果小风是在他眼前出事,因为这全息模拟的太过真实,他依旧会乱心担忧,可是如今尘埃已定,白飞却是不会自乱阵脚。 “啊!对..” 白飞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小神医此时轻呼一声,心中却是不断重复,要自己不能乱,决不能乱。此时能够救师叔的只有自己,师叔已经为了自己的好友损失了一身功力,这一次决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 否则自己又有何颜面,再见恩师。 心念急转之间,小神医右手自腰间一抹,随即针匣上手,从中取出三枚长短不一的金针。可正当她要出手之时,却是看了白飞一眼。 “小神医姑娘请放心施为,这里就交给我了,不会有人打扰。” 白飞立即会意,而他对小神医的手法,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兴趣。当即拖死狗一般,拖着地面上昏迷的陆老,便走出了厢房,直至院落中停下。同时席地而坐,开始给陆老运功疗伤起来。 见白飞离去,小神医愣了愣神,不知他为何要这样。自己之所以看他,只是向他确认他方才说的到底有没有保留,不过既然对方离去,那自己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噗..” 随着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三枚金针同时刺入小风头顶诸穴之中,却不知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声响。而就在这时,令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小风头顶竟然升起道道白烟,如烧开的水壶一般,白烟冉冉升起,越发浓烈。 “这..” 小神医见状心惊,立即凌空挥手,三道金针离体而出,重入针匣。而小神医此时则是上前几步重新抓起小风的脉门,可这一探之下,却是发现了原本心急间没有发现的细节。 师叔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内力,而这股内力正是导致师叔体内紊乱昏迷的元凶,如今已经被自己的针法散去。可是这股内力却并未被完全卸除,而是残余了微弱的一部分,可这一部分,如今却在与一股气劲僵持不下。 这股气劲小神医可以断定,绝对不是内力,同样也不是巫蛊之术,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魔法师的魔力。 小神医愣在原地,手则一直按在小风的脉门之上,探知着这股残余的内力与那股气劲的僵持。却发现那股神秘气劲慢慢占据了上风,俨然有将这股残存的内力吞噬之势。 小神医当即眉头一皱,心想如今师叔体内两股气劲好不容易才稍有平衡,若是让那股神秘气劲占据上风,恐怕又会肆虐体内,当即陷入沉思之中。 “若是任由那股气劲做大,再以玄针断脉散去,或许便能让师叔苏醒。但..玄针断脉虽然能散人内力,可对于那股气劲,是否有效呢?如若无效,到时任由那股气劲座大,我岂不是害了师叔?” 小神医面上神色平静,可心中却是不断盘算,若是换做一般伤患,她定然会先治再想,不会如此纠结。可无奈眼前之人,却是自己不容有失之人,却让她这个神医,开始束手束脚起来。 “啊?没时间了..” 就在此时,小神医轻呼一声,同时察觉小风体内的神秘气劲,开始有了吞噬那股残存内力之势。而小神医当即眉头一皱,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当即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她忽然站起身子,随即抬起右掌,猛然朝着小风的头顶百会穴一掌劈下,随即小神医便双眼紧闭,身形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小风身负生之篇,因而开启识能之道。而小神医的识能,则是因为家传玄功所致。两者虽然皆是识能,可运用法门却截然不同。如今她正是进入识能全开之境,却是以识能导引自身内力,灌入小风体内。 如此做法,是以识能包裹内力,与直接运功疗伤有天壤之别,然而却更加危险。小神医此时,是要以特殊的内力灌入小风体内,与那股神秘气劲保持平衡,再试图与小风体内识能之力取得共鸣。 然而这却是一步险棋,只因小神医不敢让自己的内力占据上风,同样也不愿被对方吞噬殆尽。因此小风此刻,便像是无底洞一般,虽然小神医每次注入的内力不多,可是长此以往下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负荷。 而这一步的重点,则是与小风体内识能取得共鸣,使小风恢复意识,进而化消这股神秘气劲。 “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小神医忽然轻呼一声,双眼睁开的同时,额头上却尽是汗水。只因她发现自己注入师叔体内的内力,竟然开始被那股神秘气劲同化,原本她是想以自身特殊的内力,慢慢吞噬掉那股气劲,如今却反而成了滋养对方的养料。 识能包裹内力一道,无论是对精力还是内力,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加上这种手法,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能生效,因此小神医对于此法并不精通,如今更是心身俱疲。 可是她明知坚持下去,可能会让两人重蹈之前那老头的覆辙,可是却不敢贸然撤手。因为小神医此刻心神俱疲之下,判断力已然损失大半,他此刻心想若是自己撤手,万一师叔三长两短,也就相当于自己亲手杀了他。 这样的事,即便两人一起死,也决不能发生,否则她再也没有脸去见自己挂心的师父了。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小神医的意识亦开始有了模糊,而一张俏脸也早已面无血色。口中亦开始轻声重复着一句话,却像是一名无措的小女孩: “怎么办..该怎么办..” 只是她这声音太过微弱,以至于白飞此刻就在厢房之外的院落之中,可是却无法听到一星半点儿。同时白飞心中也是开始担心起两人的状况来,毕竟已经过了数个时辰之久,可是他又明白这些江湖人施救之时,多半是不能被打扰的。 天已入夜,夜风微凉,半月高悬之下,白飞坐在院落石桌之上,无聊的等待着结果,而他眼前则徘徊着坐立不安的陆老。两人心思,此刻皆在院落内的厢房之中,而小神医此时,却已经趋近气空力尽,口中呢喃依旧。。。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彻在小神医的脑海深处,却是: “什么怎么办?” “啊?!” 小神医亦是已然模糊,此时忽然听到师叔的声音响彻在自己脑海之中,心惊之间忽然身形一颤,方才一直没有撤去的右手,此时却是猛然离开。 可当小神医站稳身形之际,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即花容失色,看向眼前的师叔。却见师叔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宛若老僧圆寂,小神医当即颤颤的伸出右手,朝着师叔缓缓走去。 可就在她心中绝望之时,脑海中那个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却没有半分虚弱: “小神医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风神医闻言身形又是一颤,可前行的脚步却是停在原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宛如老僧坐化一般的师叔,心中尽是惊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轻笑一声道: “哈..你放心,师叔没事,只是现在身体动不了。倒是你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若要师兄看到了,一定会不忍心。” “师叔..你..你没死?!” 小神医闻声此处,忽然喜极而泣,可脚步却是一阵踉跄,身形一倒,不过好在正巧坐在了后方的椅子上。而这时,小风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再度响彻在小神医脑海之中,倒是这个声音,让小神医觉得更加熟悉: “蠢丫头,师叔当然没死了,只不过重伤在身,身体无法行动,而识能亦是闭塞。若非你方才施为,让师叔感知到你的存在,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明状况。只不过...” 言至此处,小风却再未听到小神医的动静,不禁话音一滞,问道: “额..你还在么?” 然而传音落定三息过后,方才得到一声虚弱至极的回答: “在的....” 而小风则是咽下了方才要说出的话,轻声传音道: “那师侄就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师叔会在,你的小云儿也会在,也许师兄也会在了...” 而当传音落尽之时,黯淡无光的厢房之内,忽然悬浮而起三枚火球,围绕着小神医不断旋转。此时夜风依旧,却已不复微凉,而更暖的,却是人心... 第805章 苏醒 夜风依旧,故人依旧。小神医安静的躺在木桌旁休憩,而厢房外的院落中,白飞与陆老却同时看到了房中的火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立即闪身而入。 “白哥!”“少主!” 两人同时开口,只因两人同时看到此时垂着头,瘫坐在床榻之上,宛如老僧坐化一般的小风,而此时小神医却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喊叫而被惊醒。 只是这两人身上并无识能,开口间的声音虽大,可小风却是无法听到。虽然小风感觉到有人靠近,可是没有识能共鸣,以他如今重伤之躯,也是无法主动传音的。 而小风方才想和小神医说的,其实并不是自己安然无恙,要她好好休息,而是自己非但没有要事,反而之前因生之卷损失的修为,尽数恢复了。 之前小风与青衣人连招,施展生之卷对张凌云施救之后,小风的魔法等级已降至了学徒二级。可方才他体内那股神秘气劲,也就是他体内的魔力旋涡,在小神医内力的滋养下,却意外的提升到了学徒九级圆满。 小风的江湖之行,鲜少与人生死交战,大多以智取胜,以至于他的魔法等级一直不高。而如今就算是西大陆的学徒九级,放在东大陆也不过相当于三十级的初武之境,可这却也是一种极大的收货了。 “欸,等等!” 白飞最清楚小风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之前他没有担心,如今更加不会。见陆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虽然不知对方心思,可还是出声阻止,同时朝着小风探查过去。 陆老因为之前受了白飞的帮助,如今更是确定白飞和小风是朋友关系无误,自然肯听他的劝告。当即强自按下担心的同时,朝着神色古怪的白飞投去询问的目光。 “好像有事,又好像没事,应该是没事了...” 白飞口中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同时却是眉头一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中白光一闪,一颗石子大小的丹药便出现在手中。未及陆老询问,白飞便一把将这丹药塞入了小风口中,而随即便听小风一阵干咳之声响起。 “咳咳咳咳,你..你这药..” 白飞给小风吃的自然不是毒药,而是江湖常见的疗伤丹药一元丹,虽然这丹药对于修为高深的天外客收效甚微,可是对于新手来说,却是疗伤奇药。 白飞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却哪里想到这一颗丹药喂下,瞬间便让对方生龙活虎起来。 “什么?!” 小风的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却瞬间让陆老生出警觉,方才的信任,如今瞬间破碎。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江湖多年,一心寻找的少主。 一股恐怖的气势瞬间朝着白飞压了过去,白飞虽然身为天外客,对于内力压迫抗性极强,可还是觉得身后寒风阵阵。然而就在陆老将要出手之际,却听小风无奈的声音响起: “唉,你这药也太大了,你是要噎死我啊。” 话音落定,小风瘫倒的身形忽然坐直,而后稍稍活动了一下身躯,从床榻下站了起来。白飞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也不管陆老的一脸尴尬,只是冲着小风露出一个微笑。 “嘿嘿,良药苦口。” 白飞说话的同时,却是用目光带着小风,看向了一旁的小神医。然而当他见到小风对此毫无意外,也并非出现他想看到的表情之时,心中不免有些郁闷,郁闷自己想要的好戏,没得看了。 小风看得出白飞的心思,却也懒得和他计较,当即看向一旁尴尬万分,却又欲言又止的陆老,冲着他一抱拳道: “多谢老陆出手相助,只是我身体异于常人,倒是险些害了你。” “不..不敢。” 陆老如此作态,却是更加让白飞好奇他和小风的关系,而就在这时,他也开始响起,之前他与自己同时冲进屋子时,喊的那个称谓。 “嘶..少主?” “白哥,他为什么叫你少主?你认识他?” 白飞对于小风,一向是有什么问题就问什么的性格,如今懒得去思考其中端倪,当即传音便问。然而小风也并未隐瞒,一面冲着陆老和善的笑,一面传音回答道: “唉,说来话长,总之因为我的一些技能,导致他认错了人。至于我是不是他的少主,我想你应该最明白了。” 话音落定,小风本以为白飞会就此作罢,却没想到他却在一旁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看来白哥的技能树果真繁茂,却不知道这被人认错,是什么技能。” 小风闻言看了白飞一眼,心中却暗自猜想,是不是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倒是省了一番口舌。毕竟这种别人不听你解释,便将你当做另外一个人对待的滋味,实在古怪至极。 而就在这时,被小风笑的有些不知所措的陆老,却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少..额,不知小友日后有何打算呐?” 此言一出,白飞立即对着小风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小风则回应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可就在下一刻,白飞却是十分自觉的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唉,好大的月亮啊,良辰美景,美酒佳人,我赏月去咯。” 小风与陆老目送白飞离去,而当白飞走远之时,陆老却是忽然双膝一屈,俯首便拜。小风赶忙侧身让过,然而心念一转之间,一阵寒风却是疾吹而过,让陆老顿时感觉到双膝之下一股微弱的托浮之力。 虽然这股力道远远不足以托起他整个人,可是他却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绝非偶然。然而他却深知眼前之人没有内力,当即露出一副狐疑的神色。 小风方才心念一转之间,心中想的便是让开他这一拜,然而动念之间,周围夜风之中的风元素便被调动。与之前小风每每施展魔法,必须主动捕捉风元素截然不同。 陆老发现了异样,小风同样发现。而陆老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亦是没有跪拜下去,只是他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一副狂热之色更甚。 “老陆,我真的不是你的什么少主,你一定是认错了人,因为..” 话音至此,小风转头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小神医,同时调转识能将她探测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是在睡觉,而后开口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我是天外客,与你们江湖人不同,所以不可能是你的少主。” 此言一出,陆老当即身形猛退,显然他知道天外客与江湖人的分别。而将这一切看在眼内的小风,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可当他看到陆老那一副受了莫大打击的模样后,却还是不忍心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咱们方才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若是以后我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自然会来找你分....” 最后一字未落,小风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陆老,却见对方脸上的神色与之前截然不同,此时双眼之中,尽是深邃之意。而对方现在的眼神,却让小风想起一个人,当即看向一旁熟睡的小神医。 因为小神医当初将自己当做她师父,而自己说自己是她师叔的时候,她也是这种表情,看着自己... “少主,您开心就好..” 陆老如是想,小风长无奈... 天已入夜,白飞却真的去了酒楼赏月,只是他虽然样貌不错,可是一身奇怪的装扮,却注定了没有佳人相伴。甚至酒楼中的人,还会时不时的称赞上一句: “你快看二楼窗边那个疯子。” 白飞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天边的月亮静静发呆,身形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然而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一片无尽的黑暗空间之内,一座六芒星大阵之中,缓缓浮现起一道虚影,其样貌与白飞一模一样。 而当白飞的虚影彻底浮现完整之时,原本黯淡的空间四周,顿时闪现起道道赤红色的光芒,随即六芒星六角之处,同时升起三道红芒。 而待红芒落定,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自西南方响起,却只有一句: “唉..老六,你可终于来了,人..找到了么?” 随即白飞的虚影身形一闪,却闪到了正南方六角之位,随即开口之时,声音与往日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尖锐: “老三,你没做到的事,别人未必不能做到。人放心交给我,而你们..办好自己的事!” 话音落定,黑暗空间之内,光芒迅速消散,而待光芒消失殆尽之时,三人的冷笑声响彻整个空间。而此时此地,正是久违的深脑会议... 第806章 旭日之故(上) 北城古巷,夜风阵阵,夜寂静无声。然而旭日城的天外客却与黄沙城作息截然不同,每逢入夜之时,方才是最为活跃之时。古巷尽头四合院内,黑袍小风独自一人朝着门外走去,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可他心中却是截然不同。 此时小神医已经安歇,而陆老也在小风的“半命令”之下,没有跟随而上。小风正是刚刚昏睡了一日,如今正是精力旺盛之时,自然不会再留在四合院中,静待天明。 方才临行之际,小风已经向陆老讨取了许多石料,而陆老则对于这种“讨取”,显得十分乐意。若不是小风坚持,恐怕按照陆老的意思,是要将整个材料店中所有的材料,尽数送人。 “去哪里好呢..” 小风走出四合院,漫步于古巷之中,然而耳边却时不时的传来阵阵低语之声。抬头间朝着城南方向的天空望去,却见天上道道流光溢彩,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旭日城是不夜天。 沿着古巷朝外而行,小风却没有再次迷路,只因这古巷并无些许岔路。而他也利用这闲暇之时,将身上的半数磷粉与石料,刻画成了新学的阴火阵盘。 不过他也知道,外界不比天地熔炉大阵之内,自己的阴火阵,定然不会有当时那般威力。不过无论如何,想来也要比地刺阵强上一些才是。 “呜...” 就在这时,一声长鸣自远方传来,落入小风耳中。其声如悲似泣,其意哀转久绝,可小风闻声之间却是眉头一挑,心中警觉的同时,却有一分愉悦。 自己此时正想试验学徒九级的魔力掌控,以及这崭新的阴火阵盘,缺的便是可以练手的对象。只是此时自己身处旭日城中,就算小风当真转了性子,主动与人动手,恐怕也会被城主府的官差全城追杀至大狱。 “呜呜呜...” 小风越向前走,这诡异之声便越发清晰,可小风运转识能探测之间,却始终无法发现前方又任何活人体内的波动。只是他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即便当街遇到死人行走也不会感觉太过异样,因而这装神弄鬼,更加无法让他内心动摇半分。 正当小风踏出古巷之时,抬眼之间,两只黑白棺材却是迎面飞来,随即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丧乐。 丧乐入耳瞬间,识能加持之下,小风只觉一股寒意朝着自己丹田之处汇聚而去,不禁无奈一笑。这种以内力震动对方体内内力,进而造成反噬的音功,对于自己这个天生绝脉却是毫无用处。 而正当小风欲开口之际,两座棺材亦是同时怦然落地,同时原本朝着丹田汇聚的一道寒意,却是忽然化作两道,朝着小风的脑海深处席卷而去。 “放肆!” 一声出口,却是佯装之音,只因小风察觉出这音功不但能震伤他人,还能摄人心智。不过好在自己早已察觉,在那两股冰寒之意到达之前,便已运转精神力与识能筑起高墙,禁守心门。 可是小风却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后招。何况此时敌方在暗,而我方在明,此时的小风虽有一战之力,可终归不会武功。若对方在暗处忽然连续发招,吃亏的还是小风自己。 “咦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话音方落,丧乐戛然而止,可随即一阵尖锐的怪笑却自远方传来。其声如真似幻,却又不男不女,时男时女,若小风心智不坚,亦或他是阅历不深的江湖人,此刻只怕心中多少会有一些涟漪,甚至是恐惧。 然而小风心知对方此刻定在暗中窥探自己,当即佯装成极乐老祖的声音与口气,缓缓开口道: “江湖百态各司其职,戏子就该好好留在戏班唱戏,有些线一旦僭越,便再无回头的机会。” 说话间,小风脚步朝前踏了三步,然而这三步之间,却是不下了六枚地刺阵盘,交相叠印。小风料定对方这种藏头露尾之人,现身之时定会从自己身后出现,因而这六枚地刺阵盘叠爆,便是自己给对方的第一份大礼。 然而话音方落,对方时男时女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说的却是一句惊人之语。而每说半句声音便是一变,转换的却天衣无缝,宛若同一个人: “你说我们不好好唱戏出来吓人,可你这小公子却扮做老人招摇撞骗。到底是谁僭越了本分?到底是谁跨过了那条线?” 话音方落,两道人影齐齐出现在小风识能探测范围的尽头,而此时小风方才确定这原来真是两个人。而之所以小风的重点在此,却是因为对于这两人的局,他并不在意。 换做旁人被说穿身份也许会心中惊讶,可是小风却知道,这两人要么是自己哪个朋友派来的人,要么就直接是自己哪个朋友假扮。因为自己行走江湖之时,似乎没有留下什么仇人,那些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失忆的人。 “阎罗勾魂,判官断命,公子在藏锋山用我俩名号欠下的账,如今不该还么?” 话音方落,小风的面色却是一沉,不是因为他真的当这两人是真正的阎罗与判官上门算账,而是因为他瞬间想到了这个作弄自己的朋友,到底是谁。 而在下一刻,小风却是不再佯装苍老的声音,而是指着天空骂道: “洛孤鸿你个熊孩子,大半夜的装鬼吓人,给我下来!” “啊?” 话音方落,对方却忽然轻呼一声,随即恍然大悟,仿佛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随即怒喝一声,却让小风有些意外: “竞对少主如此无礼,受死!” 话音传出的同时,小风心念一转,磷粉上手,其中火元素瞬间提取。然而就在这时,识能探测之中,却见自己身前的那人身形不动,反而是说话声音相反反向的那人,忽然朝着自己背心要害袭来。 “好个声东击西。” 小风心中暗叹一声,可自己却早有准备,当即非但不避不闪,还故作慌乱之势,朝后方退了半步。这一退之下,动作尽数落入对方眼中,而小风身后袭来的一掌更加猛烈,带起道道破风之音。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之前那古怪的笑声顿时再度响彻而起,然而正当笑声刚出之际,对方却是忽然察觉一些不妥之处,因为这个声音着实不像是将对方骨头击得粉碎,骨断筋折的声音。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真正骨断筋折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身后响起。而小风初闻此声,只是朝前走了两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因为他只怕场面太过惨烈。 对方的一掌,早就在出手之时被小风预判,而方才对方的手掌接触到小风的一瞬之间,小风心念一转便发动了抗拒火环凝结在一掌落点之上。 对方只觉一阵炽热与巨力自手臂传来,当即下意识的抽身而退,然而这一退之下,正好进入六枚地刺阵盘叠印区域。而随即小风右手一抬,地面之下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响起,随即百余根铁刺轰然爆射而出,身后便只剩一阵骨断筋折之音。 “嗯?” 正当小风做好心理准备,转身看向身后,而同时阴火阵盘上手,以防另外一人偷袭之时,却是因眼前的场景当场愣住。此刻地面之上坑坑洼洼,皆是自己地刺阵盘六阵叠爆所至,而一地铁刺早已化光消失。 只是地面之上确实有一道人影,而它此时已经四分五裂,四肢分家,只是并无半点血腥场面。甚至切口之间,没有半点血渍流出。小风当即识能一扫,这才发现眼前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名机关傀儡。 而就在这时,小风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忽然顺势一抬,随即回身之间,正与应黑衣人四目相对,只在数步之遥。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 “小黑住手!” 话音方落,黑衣人猛然收手,空中一个翻身落在数步之外,却是一脸警惕的看向小风。只是他这警惕之中,却没有半点仇恨,显然这傀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小风立身站定,无奈的看向方才声音响起的方向,而三息过后,一道矮小的人影运使轻功飞来,正落在小风与那黑衣人中间。可他方才落地,却是用玩味的语气,说了一句诛心之语: “小黑啊,我只说让你请他过来,你为何要对他出手啊?你看,现在他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要如何善后才是啊?” 小风闻言间,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却实在不知他的心思,当即便要施展阴火阵。可就在这时,这名黑衣人却是忽然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对着少年传了一句音,甚至有些理直气壮。 顿时让这名少年顿时眉头紧锁,一副怒气冲冲无处发泄的模样。正是: “少主,你以前要我请人,都是直接打晕带过来的,这次特殊,属下实在不知。”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看向眼前的少年,在看清他腰间那只长方形的千机匣后,确定他就是洛孤鸿,而并非只是神似。当即指了指黑衣人,十分随意的问道: “熊孩子,你手下啊?” 然而话音方落,洛孤鸿却是忽然暴走,大喝一声: “别叫我熊孩子!” 随即手中千机匣铿锵作响,内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由上至下劈向小风,可这道白光刚一闪现,洛孤鸿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大变,喊道: “你快闪开!”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声轻响:“叮!” 和一句无奈的叹息声: “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有你这样的少主,贵府真是家门不幸..” 第807章 旭日之故(中) 古巷尽头,一黑一白两张棺材平躺在地,棺材一旁,黑衣判官静立原处,却是稍稍颔首。小风一语落定,洛孤鸿却还处在上一刻自己下意识出刀的后怕之中,并未听到这一句恼人之语。 只是黑衣判官听在耳中,不免又多看了小风几眼,心中觉得此人果然和少主关系匪浅,看来以后少主再让自己请他的时候,自己决不能再用寻常的方式出手了。 “说吧,这么晚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小风见洛孤鸿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却是想不到他仍在后怕,怕他一刀杀了自己。如今开口之间,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熊孩子,并非真的对于对方的目的感兴趣。 然而下一刻,洛孤鸿的表现,却是完美诠释了邪道少主,喜怒无常。当即面色一变,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样开口道: “找你啊,看看你死了没,是不是还活着。” 小风闻言白了熊孩子一眼,转身间刚要开口说上一句“既然没事,那我走了。”可就在这时,却听洛孤鸿接着开口道: “我和小黑受人之邀,要去演一出戏,你左右也是闲着,要不要去看戏?” 洛孤鸿话音方落,小风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黑衣判官身上,可是却并没有从对方的神情上,看出任何端倪。若不是这黑衣判官受到的训练太过严苛,那便是他真的不介意自己这个外人,前去看戏。 而与此同时,小风却不知道洛孤鸿的上一句问题,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他真的受人所托,来旭日城确认小风是死是活,而这个托付他的人,正是藏锋双星之一的别秋声。 而如今洛孤鸿嘴上虽做邀请,可心中却是不大愿意带上小风一起的。而究其根本,他只不过是怕自己去城主府的这段时间内,小风遇上什么意外真的残了死了,到时自己不好交代而已。 “看戏?那倒要听听是去哪里演戏了。” 小风方才背对洛孤鸿,自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如今开口间重新转过身来,却见对方一脸十分明显的假笑。可随即,却听对方一字一顿的说出三个字: “城主府。” “嗯?” 一听此言,小风心中顿时轻疑一声,只觉有些耳熟。而随即一想之下,方才想起上午古巷之内,听到夜无色三人所谋的计划,其中关键的一步,正是要在城主府动手,然后嫁祸给不夜天。 “哼哼,不敢去了吧?” 见小风迟疑,洛孤鸿心中却是欢喜,心道你既然和声姐是同路人,那曾经追杀过她们的城主府,自然对你来说是龙潭虎穴了。可是洛孤鸿心中又是矛盾,这万一声姐说的死劫,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应了,自己岂不是没法交代。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句讨厌至极的话: “啊,旭日城主府啊,我正好也有事要办,咱们同路。” 洛孤鸿闻言间眉头微皱,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小风抢先一步,指了指一旁的两口棺材,接着方才的话道: “只是..你确定你们是去演戏,而不是去送命?这两口棺材..” “哼,怕了就别去!” 洛孤鸿冷哼一声,此时心中越发矛盾,终至脑中一团浆糊,彻底放弃思考。至于这棺材,他的的确确是要带到城主府的,只不过装的自然不是自己两人,而是旁人。 然而此时小风却是看出了洛孤鸿的心思,他似乎理智上想让自己去,而情绪上却又不想让自己去。如此反复之下,小风终是升起了一丝乐趣,反正自己此刻也真的无所事事。 “去,洛少诚意相邀,怎能不去?” 话音方落,洛孤鸿再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却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黑衣判官,随即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开口道: “这家伙不会武功,我和他先走一步,你修好小白后,咱们城主府外的酒楼碰头。” “是!” 黑衣判官没有废话,当即应下,便当着两人的面弯腰去捡地面上的傀儡残骸,丝毫没有高手的风范。而洛孤鸿则是一副嫌丢人的模样,伸出右手挡了挡眉目,而后朝着小风伸出左手,不情愿的道: “喏,抓住了,等下掉下去摔死可别怪本少没提前说。” 小风看了看洛孤鸿,又看了看他伸向自己的小手,一时间却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武功的。然而就在小风思索,这到底是不是一句试探,同时将手缓慢朝着对方的手伸过去的时候,洛孤鸿却是白了小风一眼道: “快点儿!这么磨蹭,你是大姑娘么?” 说话间,洛孤鸿一把抓住了小风的右臂,随即左脚猛踏地面,身形一跃而起。而后小风便如一包死物一般,被对方拽着便离地而起,体内血液一阵剧烈翻涌。 “你..” 小风此时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他不是没有被高手用带着走过,只是这些高手的轻功,往往都是抛物线飞行,而自己最多也就是因为没有内力抗衡风力,故而风中凌乱。 可是洛孤鸿这轻功,却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为之,竟使得七上八下,宛如一只跳蚤一般,在空中急上急下。虽然速度极快,可是这上下之间,对于小风这个没有内力之人来说,体内的气血翻涌,却与重复一次次的高空蹦极毫无差别。 不知洛孤鸿到底是喜欢看人出糗,还是特别喜欢看小风出糗,如今小风面色胀红,他却笑颜大展。同时脚下轻功更快,口中亦时不时笑着重复道: “哈哈,抓紧点儿,掉下去摔死本少可不管埋!” 旭日城中,已是子时,却灯火通明,市集之中更是流光溢彩不断。天空之上,洛孤鸿一路疾驰,却如星海中的一颗繁星,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与此同时,城东城主府外,却是红毯掩地,门庭若市。一名官家穿着的中年男子,在大门前的一众侍卫之中,十分显眼。而他此时则是手持笔墨,一面笑着向眼前走过的众人恭维,一面书写着什么。 而城主府外酒楼一处包厢之内,洛孤鸿坐在窗边,密切注意着城主府内的动静,而他对面的酒桌之上,则趴着此刻有气无力的小风。 “下面..是在办喜宴?” 小风明知故问,而一向多话的洛孤鸿,如今却是沉默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风看在眼内,心知他此行只怕是受了别人的意,而今夜的城主府,势必要接受他这个不速之客。 小风此时心系夜无色等人说的计划,到底是不是在今晚动手,同时也好奇洛孤鸿当下要做的事,是否与夜无色等人有关。可是转念一想,小风却又觉得以洛孤鸿的性格,应该不会与天外客共谋,更加不会甘心做别人的剑。 “你的黑白判官呢?难道真的打算在别人开宴时,扛着两口棺材送进去?” 既然洛孤鸿此刻沉默,小风自然便当起了这个主动之人,何况他此刻身体不适,能够快速掌握信息的,也只有当下这个办法。然而就在小风一句话说完之际,洛孤鸿原本握住酒杯的手却是一颤,随即警惕的看了小风一眼。 如此动作入眼,小风当即无奈,心知自己只怕是真的猜对了对方的计划。看来这熊孩子还真的没有什么出奇的计划,真的打算在别人喜宴之时,将两口棺材直接丢入。 对于小风而言,旭日城的城主府无足轻重,且不说自己是黄沙城的人,单是这城主府与自己认识的人交恶这一点,小风便不会对洛孤鸿要做的事有任何意见。 洛孤鸿足足看了小风三息的功夫,而后忽然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随即不再沉默,说话的风格也恢复以往: “你猜的对,但不全对,不过..哼,本少的心思又哪里是你能料到的?” 小风闻言无语,却见对方似有后话,十分自然的无视了他的自恋。而半息过后,却听对方哼了一声道: “哼,你恢复的倒是挺快,只是...” 然而话音未落,洛孤鸿却是忽然转头看向天边,小风亦随他的目光望去,可除了流光溢彩之外,却并未见到任何异样。正迟疑间,却听洛孤鸿忽然拍桌而起,一副惊喜的模样,于是对着他投去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洛孤鸿对此毫不在意,而是一边转身,一边朝着挥手喊道: “我们走!这场戏的主角,该登场了!” 小风无奈起身,此刻也只能和他同行,然而方才走下酒楼,却见洛孤鸿的脚步停在了距离城主府大门五十步的位置,正愣愣出神。 “怎么了?” 小风走到洛孤鸿身边,稍稍弯了弯腰,让自己和对方处在同一高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门口的那名管家身上,一时间心中生疑,不知这熊孩子又想到了什么古怪的主意。 然而当洛孤鸿看到小风之时,面上却是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尴尬之色,随即更加苦恼,不断的将目光从那名中年管家和小风的身上来回移动。 见他如此作态,小风自然看出他是想混进去,而如今驻足却多半和自己有关。脑中思绪飞转,终是想出了一个可能,开口问道: “这...难道那人认识我?” 洛孤鸿闻言默不作声,只是重复着方才的动作,让小风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正想说“要不你先进去,就不要管我了”,可就在这时洛孤鸿却是郑重的摇了摇头。 小风见洛孤鸿如此郑重其事,心中越发觉得眼前之事严重,当即心念一转,施展识能朝着前方扫了过去,却并未发现城主府围墙之内,有什么伏兵。 可就在这时,却听洛孤鸿忽然叹息一声,语速极快的传音道: “哎呀,我就直接说了吧。我只有一张请帖,一张!” 而后在小风僵硬的表情中,慢吞吞的开口问道: “你..懂我的意思吧?” 第808章 旭日之故(下) 洛孤鸿一语落定,与小风四目相对,足足三息未再开口。而正当他的尴尬提升至一个新的高度之时,却见小风忽然叹息一声,回复道: “没事,你走你的,我跟在你身后,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 洛孤鸿闻言上下打量了小风一眼,说话间带着极度的怀疑,然而小风直接无视了他的质疑,朝城主府前走去。洛孤鸿见状,几步来到小风身前,带着他朝门前走去。 距离门前不过二十余步,那名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便朝着两人投来了和善的目光。而他并没有因为小风的一身黑袍,而展露出丝毫警惕之色,反而是一视同仁的礼遇。 见对方冲着自己笑,洛孤鸿亦是回了一礼,同时伸手去掏请柬。可就在请柬掏了一半,而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小风时,却见对方毫无动作,不由得心中一阵七上八下。 如若按照自己的性格,哪里会用请柬混入城主府,可此行却毕竟是受人所托,无奈只能按照计划行事。可若是等下身后之人暴露身份,自己到底是要帮他,还是要袖手旁观。 “这位公子,你...” 洛孤鸿心中思索的同时,下意识的将请柬递给了中年管事。而中年管事却在看了请柬一眼之后,面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随即仔细打量起了洛孤鸿来。 中年管事任差城主府已有多年,自然见多识广。可是那请柬之上,明明写的是斜阳商会的副会长,可是眼前之人却明明是一个少年。虽说少年未必不可能是商会的副会长,可是毕竟不是的可能,更大一些。 今日城主府晚宴,表面上是为了少城主与一位贵人金兰结义,实际上却另有安排。虽然这个安排到底是什么自己并不知道,可是却明白今夜之事不容有失,否则自己只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嗯?怎么了?” 洛孤鸿此时转身看向中年管事,却见他支支吾吾,不断打量着自己。然而心虚这种情绪绝对不会出现在洛孤鸿的身上,此时反问之间,倒是有几分豪门大族纨绔子弟的意味。 然而就在这时,中年管事开口间,却是一句试探: “不知..阁下可认得斜阳商会的刘副会长?” 洛孤鸿岂会不知对方心思,此时经对方这样一问,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一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却不知是佯装还是本性,当即开口道: “怎么?请柬上白纸黑字你不认识?还是说你觉得我年纪轻轻,当不得商会的家?” 见洛孤鸿如此气势,中年管家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只是此时动静太大,已经引得周围人关注,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当即朝着身后的众侍卫一挥手,一众侍卫顿时拔刀上前,怒目而视。 “大胆狂徒,你这请柬虽然不假,却不知是从何得来!给我拿下!” 中年管家一声令下,洛孤鸿却是眉头微皱,却并非因为他此时没有背着千机匣,身上也没有兵刃,而是因为苦恼自己竟然会因为请柬暴露身份。同时开始思考,等下一旦交手,是否会殃及身后之人。 “鸿儿,你又胡闹了。” 就在这时,小风佯装的苍老声音忽然传出,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宠溺。而说话间,更是抬手摸向了洛孤鸿的头。当小风的手触及洛孤鸿之时,他双眼之中立即射出一阵杀人的目光盯向小风,可小风却是摸了两下,十分自然的站到了他身前。 听小风这样一说,中年管事眉头一挑,而加上他本就是因为骑虎难下方才下令出手,如今有了台阶,立即一抱拳问道: “难道,这位先生才是刘老板?” “哈哈哈,我家鸿儿生性喜爱玩闹,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说罢,小风一把抓住了洛孤鸿的手,虽然对方挣扎了几下,却并非施展内力,故而显得无力许多。中年管事看在眼内,面上的敌意却是缓缓消散,可心中却在暗道: “就算你们真是父子,可你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你这老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请柬你若不给,他又哪里能拿到?何况你方才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么?” 然而中年管事虽然已经找到了台阶,可是却觉得这台阶下的太过轻易,未免太便宜了这对父子,当即笑里藏刀的开口道: “先生莫怪,只因城主府近日来客人不断,所以不得不认真一些。还请先生出示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皆知是这中年管事刻意刁难,可却巧在在场众人无一人认得这斜阳商会之人,因此众人只得看着,却无法上前帮衬。而洛孤鸿与小风闻言间,却是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准备动手!” 洛孤鸿的一句传音落入小风耳中,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愣,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洛孤鸿见他如此,手中暗运的内力消散了几分,而就在这时,却见小风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了管事。 中年管事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脸上不动声色,眼中却显几分疑惑,随即冲着小风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却是没有立即出声否认。只因他多年管事经验在身,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特殊的访客。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传音,却是落入管事耳中, “此物大可证明我的身份,若你看不懂,就将它交给看得懂的人。到时,你自会明白。” 中年管事闻言不敢大意,立即叫来一名侍卫,将此物带进城主府。而此时他却没有将小风当做一个随意之人,更加没有去想他这枚令牌到底是不是信口胡诌之物。 而当他收下令牌的同时,门口的侍卫却不着痕迹的移动到了小风两人身后,将退路尽数封死。这一点小风与洛孤鸿心知肚明,而围观之人亦如是。 “你到底拿了什么给他?真的可以过关?” 见通报之人久久未归,洛孤鸿终于按奈不住,传音询问。而小风则只是无奈摇头,示意对方静观其变。然而实际上,小风对于这枚令牌的作用,亦是抱着尝试的心思。 城主府外,众人相视之间一时无语,气氛显得冷厉非常。足足过了十几息的功夫,一名侍卫快步从城主府内而来,面上尽是凝重之色,额头上还带着几点冷汗。 小风远远望去,心知自己这令牌果然有效,当即放下心来。可洛孤鸿见状,却是手中再运内力,等待对方下令出手之际,便先下手为强。 那名侍卫刚出城主府,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冲着小风微微颔首。那名中年管事立即看出不对,心中咯噔一声,却是强自镇定。随即那名侍卫便来到其耳旁,与其低语了几声,可随即这名中年却是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 “啊?” 随即却是强自镇定下来,对着周围的拔刀侍卫使了一个颜色,紧接着众侍卫便回到原处。小风此时面带笑容,只是他的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却是无人看得清。 而洛孤鸿此时则也看出对方态度古怪,当即再一次散去了凝聚的内力。然而与此同时,那名中年管事却是忽然上前两步,随即头一沉,当着众人的面,向城主府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声开口吐出三个字: “大人,请。” 他的声音虽小,可站在小风身旁的几人,却还是能听得仔细,洛孤鸿自然也不例外。一句大人出口,这几人神色顿时一变,而小风则是拉了拉洛孤鸿,随即两人大步朝着城主府内走去。 然而刚进城主府,却见前方不远处,一名英姿飒爽的红甲女将大步而来,隔着大约十步距离,便一行军礼,同时豪迈的开口道: “袍泽不远千里而来,虽未谋面,亦属荣幸之至!来,快随我入内!今日不醉不归!” 第809章 洛孤沉 “嗯?” 小风见来人开口之间,正是在看自己这个方向,转念一想间,却是明白了对方这句袍泽何来。自己递上的那块令牌,正是昔日乌山一行后,乌山寨的当大家亦是当今乌山卫的统领所赠的客卿令牌。 却不想乌山卫刚刚成立不久,这名声却已到了旭日城,倒是让小风有些意外。而他身后的洛孤鸿,此时看向小风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上了几分凝重之色,心中暗道一声: “你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参见少城主!” 就在这时,城主府护卫忽然齐呼一声,声音之大,足以让门派之人听得仔细。小风闻声抬眼看去,随即面上却出现一副古怪之色,只因他正见到眼前那名红甲女将一挥手朝着众人道: “客气了!” 红甲女将说罢,继续大步朝着小风走来,而此时小风已然确定,这位女将正是旭日城的少城主。只是自己与她实在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对方这一脸热情,到底只是性格直爽,还是另有所思。 而待红甲女将军行至小风身前三步之际,却是驻足停下,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这位兄弟不远千里前来拜访,不知如何称呼啊?” 小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女将军,却见她的容貌和她的性格截然不同,而她开口间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一名男子。若是还有其他天外客在此,只怕是会有人怀疑,眼前的女将军躯壳之下,是一个穿越来的灵魂。 “百里灵山。” 小风不敢再报假名,只因白飞在旭日城多少有些名气,而自己这乌山卫客卿的身份,想必也是登记在册。只是开口的同时,小风却是一阵无奈,心中暗想自己这身份刚刚用了一次,却定然会是最后一次了。 “熊孩子,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小风心中如是想的同时,用力拉了一把洛孤鸿,对方虽不情愿但却又不得不配合,几步来到小风身前,冲着红甲女将一抱拳。而正当洛孤鸿要开口之时,小风却是抢在他的前面,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之人心惊之语: “这是犬子百里惊鸿。” “百里惊鸿?!” 四字方落,周围的侍卫顿时惊呼一声,随即齐齐拔刀出鞘,而与此同时小风识能探测之中,立即感受到数十道寒气自府邸角落而出,落在自己身上,显然还有伏兵。 而四下之人如此变化,小风却是临危不乱,知道自己胡乱报的这个名字,只怕真有其人。当即无奈一笑,接着摆了摆手道: “欸,只是同名罢了,你看我家鸿儿,哪里有半分那人的样子?” 小风话音出口,周围侍卫却是齐齐将目光转移到女将军的身上,而此时红甲女将军亦是一抱拳,冲着小风施礼道: “都是误会,让兄弟见笑了!不过这小兄弟的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小风听闻此言,脸上的肌肉不禁抖动了两下,她称自己为兄弟,又称洛孤鸿为小兄弟。虽然建立在自己与洛孤鸿真实身份之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这姑娘现在的立场,却是当着别人的面,和对方的父亲称兄道弟。 只是小风没有发现,当自己说出百里惊鸿四字的时候,洛孤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疑之色。而当自己说到鸿儿没有那人半分样子的时候,洛孤鸿的脸上则浮现出一抹不以为意。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你我平起平坐,不必叫我将军,我名洛明轩,你叫我明轩就是。” 洛明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没有半点推诿之色,亦没有半点矫情。甚至小风觉得,如果自己一句少城主出口,真的会惹得对方不快。 “轩哥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有趣..有趣。” 就在这时,一个文弱的声音,忽然自洛明轩身后响起,而小风只闻其声,却不闻其脚步落地之声。可转眼之间,却见一道绿衣人影,已经到了自己两人身前五步。 来人身穿一身绿色官服,身材偏瘦,五官清秀,说是官员却更像唱戏小生。然而此人驻足之间,却没有将目光落在洛明轩的身上,而是与小风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是他?” 小风与绿衣少年同时意外,而此时再看之下,已经确认彼此身份。这名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小风闯黄沙极恶牢时,那名酷似典狱官之人。 而就在小风心中无奈,竟会在此地遇见知道自己底细之人之时,却听对方抢先一步开口,说的话却有些让一旁的洛明轩摸不到头脑: “想不到乌山卫来人竟然是你,也果然是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包含许多信息,小风多次见到这名官服少年,虽然每一次他都是旁听,或者没有直接干涉。可是每一个场合中的主事之人,却似乎都会关注他的神情,足见此人身份之重。 而乌山卫刚被招安,消息应当并未传入旭日城,至少不是人尽皆知,因此自己刚刚递上令牌时,门口的侍卫与管家并未认出。也就是说,旭日城的官军不知,可是眼前的官服少年却不但知晓,而且精准到知道这枚客卿令主的身份。 那么方才侍卫通报之后,所有的反应想必都和眼前之人有关。由是便有一种可能极大,那便是这少年正是当日前往招安的人马之一。 而又见少城主看他的眼神,似乎并不单纯像是看自己时的热情一般,由是更加可以确定此人身份不俗,至少不会低于少城主。那么如果以上的推论成立,加上那一夜乌山索桥之上出现的护龙卫,便可确定此人的身份。 “不知我该称呼你为大人,还是...” 小风的一句试探当即开口,而说话间官服少年亦是露出一抹意外。而当言至末尾之时,小风却是选择了传音的方式,接着说出最后两字: “殿下?” 然而话音方落,官服少年却是忽然面露笑容,朗朗开口道: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明轩、百里,咱们这便入内吧。” 见对方如此回答,小风心中已然有数,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可同时却又想起了此刻还在四合院中熟睡的小神医,不知眼前的少年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不多时,绿衣少年居中,而小风与洛明轩跟随左右,沿着府邸内的红毯,朝着城主府中央大厅走去。一路之上,宾客皆落座于大厅之外长席之上,目送着三人朝厅内走去。 而洛孤鸿此时,已经十分自觉地脱离了组织,而这一点无论是绿衣少年还是洛明轩,都觉得再自然不过。不多时,三人不入大厅之内,可小风扫眼之间,面上却是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 只因他非但没有未见到这厅内有任何形似城主之人,反而见到的是一地醉酒的将军,显得极为邋遢不堪,与厅外的宾客截然不同。 而就在这时,小风身边却是响起了一个年迈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道: “喝喝喝!今日乃是我儿与公子大喜..嗝儿..不对..是大吉之日。都给我喝尽兴了,不醉不归!” 小风转眼看去,却见门侧的地面上,正有一名中年老将靠在门框之上,手拿酒桶正在豪饮。而就在这时,洛明轩眉头一皱,却是一把朝着这名中年老将抓了过去,一用力便将他提了起来,没好气的道: “喂,看你这幅样子,赶紧给我醒醒!” 绿衣官服少年,如今站在原地,却是一副忍俊不禁,并没有任何厌恶之色。而小风则是好奇,自己到底是不是走错了房间,这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威严城主府有很大的差异。 而就在这时,那名老将却是顺势将手一搭,放在了洛明轩身上,接着用头蹭了她额间发丝两下。可开口之间,却是含糊不清的道: “诶?轩儿..轩儿乖,陪老子喝酒..” 洛明轩面无表情的缓缓将眼前之人推开,而后手中猛然发力,只听砰的一声作响,随即便见老将的身形骤然倒飞而出。同时洛明轩大呼一声道: “老家伙,你闹够了没有,快醒醒!” 就在这时,倒飞而出的老将,忽然身子一挺,凌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猛然调转身形,一个转身完美落地,可口中却是连着疑出三声: “嗯?哈?啊?” 而话音落定之际,右手猛然一吸,却是将洛明轩连人带手中的酒桶一起吸了过去。可下一刻,老将的头却与洛明轩来了一个空中接触,随着一阵闷响传出,两人身形齐齐应声而倒。 而洛明轩这一磕之下,头盔已然落地,束发亦散,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同时朝着此时正从地面爬起的老将,一字一顿的大喊道: “洛!孤!沉!” 第810章 突袭 洛明轩此声开口,却是在盛怒之下,带起了七成内力,因而一声落定,声出八方。大厅之外,城主府客席之上,人人皆听得仔细,可是却似乎引以为常,直至话声落尽,亦没有一个人出声惊讶。 “洛孤沉...” 小风看了一场闹剧,之所以没有参与,却是因为他在思考,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试探。而此刻尘埃既定,小风却是心中默念一声这个名字,只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一声狮吼落定,洛孤沉首当其冲,然而却只是让额间乱发显得更乱,除此之外毫无反应。直至三息过后,方才踉踉跄跄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随即一指洛明轩,沉声问道: “嗯?我儿..你以为老子醉了么?” “你!” 洛明轩此时之怒,并非因为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粗鲁,也并非因为他一直将自己当做儿子来养。而是因为洛明轩心系今日之事,而洛孤沉此时却已经喝的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等下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忍俊不禁的官服少年,此时却忽然轻声开口。只是他的这句话,却如冷厉寒泉一般,让洛孤沉瞬间醍醐灌顶,清醒无比: “老将军英雄气盛,自然千杯不倒,这一点父亲亦是不如的。” “哈..哈哈,公子说笑了,我当然比不了..哈哈。” 洛孤沉此时开口间,虽然依旧有几分醉意,可是心思却十分澄明,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暗叹此人颇具城府,绝对不是眼前这幅大大咧咧的样子。 可同时却又对身旁的官服少年多了几分拿捏,此时此刻他的这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却又不知是在敲打,亦或是在暗指什么。 而洛明轩此时脸上的盛怒也已消失不见,却是在两人说话间,又将长发束起,戴上了头盔。可她下一刻开口之时,却是让小风为之一愣: “二弟,时辰已到,我们不要让别人坏了兴致。” 小风此刻已经算出,这名官服少年的真实身份,应当是上官皇室。而皇室中人与将军结拜已经是十分罕见,何况还是与女将结义,并且自认老二。 而下一刻,这少年的回答,也是让小风觉得颠覆对古人的认知,开始思考这个江湖的背景,也许和自己印象中的江湖世界有所差异。 “轩哥稍安勿躁,老将军,还请上座,为我两人见证。” 轻声落罢,绿衣少年与红甲女将并列而立,齐齐焚香。而洛孤沉则是面色一沉,看了看两人之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首座之上,却是有一种如坐针毡之感。 小风看在眼内,心中盘算,这洛明轩姑娘也许并不知道绿衣少年的身份,可是洛孤沉却是必定知悉。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一桩结义的好事,却紧张兮兮七上八下。 两人并列上前,焚香之后转身便朝香案屈膝要拜,洛孤沉见状立即起身,可就在起身间却是与绿衣少年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洛孤沉重新坐回原位,却显得更加坐立不安。 两人屈膝拜下,声乐同时奏起,只是这曲子气势如虹,似有几分威严之意。而就在这时,洛明轩率先开口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洛明轩与黄...” “等等..” 话音未完,官服少年却是忽然叫停,洛明轩顿时一脸疑惑看向对方,而洛孤沉亦是神色凝重。可就在下一刻,官服少年却是轻声开口,说出一句让洛明轩闻之变色的话: “其实我不叫黄瑞。” 洛明轩闻言正愣愣出神,却见身旁之人忽然起身,随即朗声开口,却是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 “今日洛明轩,与我上官麟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天人共鉴!” 言罢,上官麟屈膝再拜,只是他的声音本就极轻,虽是朗声开口,门外的宾客却也无法听得清晰。只是此刻大厅之内,但凡还有几分清醒之人,此时皆是面露惊愕之色。 “二...” 洛明轩自然知道复姓上官的意义何在,如今一句二弟却如鲠在喉,迟迟叫不出口。只是比起其他人的惊愕,她更多的是不解,不解为何初识不说,却要在这时言明。 “嗯,轩哥。” 上官麟似是看出对方心思,却在此时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最后一句轩哥出口,却如定心剂一般,让洛明轩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彻底安定下来。而随即,她心底却是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当即展露出异于常人的一面,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誓言说完吧。” 洛明轩此言一出,洛孤沉面色骤变,若不是此刻上官麟就在她身边,他只怕是会直接将女儿打晕。而此时作为看客的小风,却是很想知道上官麟的反应,毕竟他方才的话虽然说得巧妙,却难逃有心人之心。 然而就在下一刻,洛明轩开口之间所说的话,却是让小风十分意外,同时开始密切关注起上官麟的神情。小风既然已经看了半场戏,却不介意将戏看完,他想知道这上官麟到底会不会应下这个毒誓: “我洛明轩,今日与上官麟义结金兰,无关身份,只问情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人共杀,万箭诛心。” “轩儿!” 洛明轩话音方落,洛孤沉却是面色巨变,心知与皇室之人结拜,可以福祸与共已是极限,却岂能同生共死。女儿这样说,即便不会激怒上官麟,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的收尾。 可就在这时,却听上官麟轻声一笑,随即开口道: “上官麟,亦如是。” 三字虽短,却可尽破迷障,洛明轩闻言之间,一把握住上官麟的手,随即脱口而出道: “好兄弟!” 然而就在好字方出之际,城主府东南方却忽然发出一阵巨响,随即火光冲天而起,院中宾客终于齐声惊呼,顿时人心惶惶,一阵骚乱。 小风心知此乱必然与那熊孩子有关,而此乱一出,自己这戏也看到了结局之时。等下侍卫被分散之际,想必之前预设好的两只棺材,只怕就会从天而降了,却不知那里面今日要装进去谁。 “安静!” 就在此时,洛明轩忽然运使内力大喊一声,随即开口之间却是连发将令,条理十分清晰,让小风也觉得此事有趣了许多,不再事事意料之中。 “前锋营护送宾客离开!疾风营传令驻扎军队,若无帅令不得妄动!城主府家丁救火,其余侍卫原地戒备!” “是!” 一连串的命令之下,城主府瞬间动员,然而行军之下却是有条不紊。并未如同大多数人那般,派遣人马前往救火,最后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小风此时心中好奇,那熊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计策已被看破,此刻大厅周围的埋伏仍在,他又当如何应对,是否会自投罗网。可就在这时,西南方又是一阵爆破之声骤然响起,又是一阵火光冲天。 “是霹雳堂?!”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惊呼出声,随即指向了西南方火光之中,天空上忽隐忽现的一个火焰图案。而他这一声惊呼之下,却是引得众人齐齐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洛明轩亦是眉头紧皱,心中却不知为何霹雳堂会来偷袭自己的城主府。 “轰!!” 西北东北两个方向此时亦接连响起轰鸣之声,只是火光之中再无霹雳堂印记,可是在场众人早已人心惶惶,正被先锋营护送离去,又有谁会注意个中变化。 而就在小风等待这场戏的主角到达之时,上官麟的声音却从耳旁传来,所说的话引起了小风的警觉: “百里客卿不离开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甚至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没有一点气息波动。可是小风出于直觉,还是提起了几分警惕,只因他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一抹异样神色。 “咦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黑判官那诡异的忽男忽女的声音,忽然自天空之上响彻而起。只是此时小风单凭声音,却也判断不出他具体的方位,而在漫天火光之中,这声音更加显得扑若迷离,层层叠叠,让人难以捕捉。 “洛小子,你以为看破调虎离山之计,我们便束手无策了么?你不派人去救,我们便炸光你的城主府,到时中庭虽在,却是只剩中庭!” 黑判官如今的声音十分尖锐,而所说言语更是张扬无比。与他真身有过接触的小风,一眼便断定这些话定然不是出自他口,只怕还是那个熊孩子的手臂。 而就在声音落定之际,城主府四方再起冲天火光,朝着中庭蔓延而来,而之前前往救火的人,如今却是无一人归还。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孤沉忽然自大厅之中运使轻功腾空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提起一柄重剑。扬手间朝着天边黑夜便是一剑,一道刚猛的剑气顿时席卷而出,却是朝着府外酒楼方向攻去。 而洛孤沉亦借力落地,双手按在巨剑之上,此时周身再无半点酒气,尽是不怒自威之色。可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少年声音却从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忽然传来: “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咬起人来,果真非同凡响啊。” 此声一出,小风立即听出说话之人正是洛孤鸿那个熊孩子,心中暗叹他损起人来,可真是没有半点保留。 而话音落定之际,洛孤沉眉头一皱,转身之间,却见一道刀芒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当即举剑劈出。可这一剑方落,却见远方上官麟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红衣少年,腰间挂着一只长盒,而他的面容却是如此眼熟.... 终在一息过后,洛孤沉面色骤变,一个称谓脱口而出,却是: “十一妹!” 第811章 旭日劫(上) “洛孤沉,洛孤鸿..” 小风心中默念两遍,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洛孤沉时,会觉得耳熟。可是随即,小风却是猛然转头看向熊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又将头转回看向洛孤沉,心中一阵不解。 这旭日城主,方才那句十一妹,似乎正在叫洛孤鸿,可是自己却看不出那熊孩子有半点女扮男装的可能。且不说回想起他对藏锋双星那痴汉般的眼神,单是他平日里各种细节,就不像是女子。 “老东西,你叫我什么?!” 洛孤鸿闻言,一句大骂出口,然而身形一动之间,却是来到了上官麟身侧。而上官麟与洛明轩,此刻却像是被人点中穴道一般,自洛孤鸿现身以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洛明轩此时眉头紧皱,正给父亲使着眼色,却无奈父亲的注意力全在那名忽然出现的少年身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洛明轩此时理智告诉自己必须冷静,静中谋取反攻之机,可情感上却是压制不住的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眼前这少年,是父亲的私生子?!” “你..你...” 洛孤沉此时开口间,周身气息一阵凌乱,早已没有方才不怒自威之势。而握住巨剑的手,亦是在不断轻颤,仿佛洛孤鸿的话,对他触动极大一般。 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黑判官诡异的笑声亦再度响起,随即两口黑白棺材,从天而降。 “砰!” 随着一声闷响落地,棺材的顶木忽然弹飞而起,随即棺木之中一道白烟立时弥漫而出,笼罩四方。洛明轩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可却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而父亲此时却仍旧愣在原地,毫无作为。 看至此处,小风却是对当下局势再无期待,他并不喜欢去看,一眼便能预知到结果的戏,当下起了退走的心思。然而小风方才朝着厅外移动几步,洛孤鸿的声音却是自耳中传来,显然是传音入密: “你上哪去?” 小风听得出洛孤鸿情绪亦有几分不稳,更加确定他虽然不是洛孤沉口中的十一妹,但也是多少有些关系。只是这些,已经无关这一场让小风找不到惊喜的戏,当即回复道: “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事了?你不打算继续留下来看戏了?” 洛孤鸿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洛孤沉,却与小风暗中传音对答如流,如此心境,小风一时间也是琢磨不透。只是此时离心已定,当即反口问道: “这戏毕竟是你的家务事,我留下看戏似乎不妥吧?” 只是传音落定之后,洛孤鸿没有再度开口,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小风对这一眼,并不在意,而此时在场众人却也似乎都忘了有自己这个人一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动向。 然而正当小风前脚刚刚迈出大厅之际,脑海中却响起了上官麟的声音,不过小风对此只是稍作迟疑而后便释然,毕竟他也是上官皇室的人,与小神医系出同源,同样身负识能亦不为怪。 “百里客卿打算现在离开么?” 上官麟的声音依旧是往日那般古井无波,仿佛此刻被洛孤鸿制住的并不是他自己,而只是一名无足轻重之人。小风自然知道,对方这句话,或多或少是有求助之意。可是比起他这个算不上有什么交情的人,还是熊孩子更加顺眼一些。 因此小风自然不会管他的闲事,何况洛孤鸿如果想要取他性命,也不必如今大费唇舌,即便最后他真的命丧洛孤鸿之手,小风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公子尚有底牌,此地无需我出手,倘若此时不走,恐怕要有殃及池鱼之灾呀。” 转念之间,小风的一句传音亦响彻在上官麟脑海之中,倒是让对方眼神一变。虽然这句不过是小风的一句托词,可却亦有试探之意,半真半假。 小风心知如若当日那名护龙卫的老者就在暗处,自己一旦留下,于人于己皆是不利。若动起手来,就算洛孤鸿肯出手相助,到时也是一番苦战。而如今,自己身旁可是没有第二个诸葛瑾,也没有第二个极乐老祖了。 而就在这时,上官麟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却不再平淡,而是带上了几分探究: “若我说自己没有底牌,不知百里客卿又会如何选择?” 可小风却回答的十分平淡,而说话的同时便已抬腿而走,又让上官麟眼中神色一变,显然有些意外: “嗯,终归只是若而已。” 待小风走出十几步后,却是微微侧身,看向身后,而就在这时,上官麟最后的一句话终于出口,却是再次回复平静道: “百里客卿不同常人,期待下次再见。” 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却让小风无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朝着外面走去。而上官麟在目送小风离去之后,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洛孤鸿身上,足足等了三息的功夫,也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意料中的变化,不禁有些出神。 他的心思小风虽然不敢说尽数料定,却也猜出了几分。第一,他定然知道自己看破了他的身份,所以方才表明姓名时才那般无忌。第二,他这句看似礼貌的话,虽未明说,却容易让人多想,思考下次见面时,会是怎样的下场。 这第三,便是看出了自己与洛孤鸿认识,想借自己的口,将他还有底牌之事说给洛孤鸿听,到时便能紊乱敌心。甚至让对方投鼠忌器,早早撤退。 小风并不确定上官麟一定有如此心思,可是他这话却实在终于让寻常人多心,故而小风还是选择了顺其自然,没有出声提醒洛孤鸿。 而此时此刻,若是小风看到上官麟的神色变化,只怕就要对他说上一句,希望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而至于皇室威胁,小风却是浑不在意,在他看来,武林大派尚且不能威胁到天外客,又何况是官兵。 刚一步出庭院,小风便听身后一阵爆破之声再起,看着身后不断被大火蔓延的城主府,小风知道明日的旭日城一定会很乱。而念及此处,小风却是想起夜无色的计划,心中暗想莫非他是想将这火烧城主府的罪名,借明日之事推给不夜天? 只是这样的计策,或许能够骗过一般的官府,可是却一定不能对洛明轩与上官麟奏效。只能说夜无色还是太小看这江湖的江湖人,太将自己天外客身份,当做高人一等的筹码了。 “唉..” 小风叹息一声,继续沿着城主府外的小路而去,路上遇到无数前来围观的人马,其中便不乏好事的天外客。而小风这一身黑袍,纵使此刻火光冲天,也还是与夜色融合,倒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路西行,不知过了多久,路上赶往城东城主府的人已经变得稀少。而小风不知为何,原本的玩心已然消散大半,此刻只想着回到四合院,去看看白飞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呜...” 就在小风转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古巷入口之时,那耳熟的丧乐又再度响起。小风闻言间眉头一挑,心中暗道莫不是洛孤鸿那边已经结束,又派黑判官来“请”自己? 可是他既然有了上次的教训,又何必再一次装神弄鬼,多费周章呢?念及此处,小风心中无奈,脚步却是未曾停歇,径直朝着古巷内走去。而越是深入,这如哭似泣的声音便越发清晰,直至百步之后,小风终于无奈开口道: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不要再用这音功难为彼此了。” 话音方落,丧乐戛然而止,而小风已经懒得调转识能去探测对方。只是静静的待在原地,等待对方现身。然而足足过了十息的功夫,小风却仍旧没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心中终于开始生疑。 心念一转间,双目微闭,可随即便猛然睁开,心头一惊。只因他刚刚将识能探测释放而出,却是发现自己身后三步之处,正站着一个人。 虽然小风心中惊讶对方轻功,可还是没有露怯,当即便用苍老的声音慢吞吞的开口问道: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到老夫正面一见。如今站在老夫身后又不出手,你..意欲何为啊?”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闻到一股腥臭至极的味道,仿佛是死鱼一般。当即眉头一皱,地刺阵盘已然上手,却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主..人..有请...” 说罢,腥臭味便瞬间淡了许多,而小风再度运转识能之时,却已不见身后之人的身影。这时方才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方向。可就在这时,他却是看到了黑暗之中,那个方向的屋檐之上,赫然站着一名脸色铁青的男子。 而小风确定这名男子与自己素不相识,可是他此刻,却正对着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月色之下,却宛如真正的恶鬼勾魂,只是不知无常何在,又有谁会被索命... 第812章 旭日劫(中) 四合院外,古巷之中,房檐之上一道身影如鬼似魅,夜空之下,更添加分诡谲之色。小风此时心念一转,识能顿时四散而出,然而周身识能所及之处,却是除了这一道人影之外,再无其他。 小风此时心中盘算,此人在此是否只是巧合,而四合院中的小神医等人,如今又是否安然无恙。无奈自己实在不会武功,而以古巷地势,四周的风力又不够提取足够的风元素施展自己自创的风球术,不过百步距离,却显得咫尺天涯。 然而转念之间,小风开口时,语气却是平静自若: “你确定你的主人是要请我,而不是抓我,对么?” 话音落定,却久久不见对方答复,而月下的那道身影,则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的诡异笑容,狞视着小风。正当小风欲再度试探之际,却见对方又一次重复了方才的话语,而开口之时,声音语气乃至面部表情,皆与方才一般无二。 “主..人..有请..” “莫非这也不是人,而是傀儡?” 眼见对方动作如此刻板,丝毫没有这方江湖之中江湖人的多变,小风当即想起黑判官的白色傀儡。如今心中起疑,可再度开口间,却是: “好,我跟你走。” 五字入耳,房檐之上的身影忽然一颤,仿佛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口中再度发出一阵低语。只是这声音纵使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听得仔仔细细,可是却无奈对方这话说的太不像人话,因此小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唔..” 就在这时,之前的腥臭味再度袭来,却要比之前猛烈几分。小风下意识的抬手去捂住口鼻,可就在这时,却见之前那道人影已经到了自己近前,正抬手朝着自己肩膀抓来。 “轰!” 小风心念急转之间,抬手却是朝着对方心门按去。而当手臂接触对方心门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爆裂火球,瞬间自手心蔓延而出,攻向对方心脉而去。 然而就在一阵震响传出的同时,小风眉头却是一皱,只因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火球已经在对方措手不及间,攻入对方的心脉。可是这眼前之人的手,却仍旧抓在了自己肩头,而对于自己的攻击,似乎直接选择了无视。 “不好..” 小风深知自己的抗拒火环,凝聚一点而施展,其本身固然可以近乎一瞬间的绝对防御。可是震飞的效果,却是来源于对方攻击的反震。 如今眼前这人,一只手已经抓在自己肩头,可是他却没有运使内力。无论自己此刻如何施展抗拒火环,其结果也最多不过是击退对方,绝对无法做到击飞。 而若无法让对方落入自己方才进入古巷之时,察觉不对而布下的地刺叠阵之内,便没有后续的连招。对于这样一个自己火焰侵袭心脉,而面不改色的敌人来说,不致命的攻击,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哈...”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腥臭味,再度迎面袭来,已然超乎了常人的忍受能力,就连小风也顿时觉得有些窒息。可这一次,他的内心却是苦笑不得,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这臭味的来源,竟然是眼前之人的嘴。 一股淡黄色的气体从对方口中缓缓蔓延而出,小风起初直觉有些窒息,可随即便感觉天旋地转。而在晕厥前的一瞬,心中却是无奈之至,心中苦笑不已。 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被对方的口臭熏个半死,而抗拒火环虽然可以抵抗内功招式,却无法抵抗这气体攻击。 混混沉沉之中,小风并未丧失全部意识,只是身体四肢乏力,连睁眼也是一件苛求之事。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被装在了什么东西之中,而后身边便有狂风呼啸而过。 不多时,狂风停歇而下,周围一切寂静无声,而小风则再一次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心态。如今非但没有理会自身处境,反而利用起这无聊的时间,开始进入魔法等级达到学徒九级圆满的第一次冥想之中。 时如白驹过隙,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缓缓睁开双眼。也许是因为方才太过安静,又也许是小风在某种意义上没心没肺,成功在这一次冥想之中,恢复了之前因施展生之残卷,而被封禁的全部魔法。 同时还参悟到了新的魔法,水系基础魔法冰刃术。 对于基础魔法,旁人也许不知其中玄妙,大多轻之任之。可小风却是深谙一旦掌握了这个世界魔法的基本运作法则,便可以通过单纯对元素的控制,而模拟出无数的变招。 例如自己的抗拒火环,原本只是法师的一招鸡肋技能,因为这火焰壁障具有高度,而且高手可以预判火焰位置。可是到了自己手中,却可以精准控制火焰出现的方位,进而施展保命绝招。 因此如今掌握了水系低级魔法,小风却是十分欣然。只因有了这一招魔法作为基础,他便可以施展御水之术。而东大陆空间之内,魔法元素十分稀少,无法直接施展魔法,必须依靠媒介。 而媒介又需要足够强大,放才能提取足够的元素。例如若非狂风,便无法施展风球术轰击地面,利用反震快速驰行。若如烈火,比如小风随身携带的磷粉,则会大大削减魔法的攻击力。 可是水,却是东大陆最为常见之物,而溪水流淌之间看似平缓,实则内含玄机。小风深知其中道理,因而此时虽得的是基础魔法冰刃术,可却仍旧十分欢喜。 “哈。” 然而欢喜之间,小风却下意识的开口笑了一声。这一笑间,自己也是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小风当即睁开双眼的同时便欲起身,可刚一抬头,头却是与木板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砰!” 一撞之下,小风吃痛闷哼一声,而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封闭空间之内,而头顶的空间,根本不够自己坐起身来。小风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刚要施展识能探测,却是忽然心中冒起了一个念头。 “我..” 此念一起,小风险些岔气,只因他猜到了自己此刻身在何方。想必自己此刻,正是在一处棺材之内,只是好在这棺木并未完全定死,期间仍有空气流入,否则自己只怕又要成为第一个被憋死的天外客了。 “有人在么?” 小风开口间,语气十分平静,可这句话刚一出口,却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如今躺在棺椁之中,即便这附近有人,又有谁敢上前查看? 不过小风倒是因为冥想顿悟一事,完全忘了自己是被人“请来”,而非是被人丢在荒野的。 “砰..” 小风话音刚落,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头顶的棺木之上。而随即便听到一股刺耳的吱呀声,不断自头顶响起,就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自棺木上缓缓刮过的声音。 小风眉头一皱,心中却是暗想,难道上面的东西不是人?而自己真的被丢到了什么荒郊野岭?当即心念一转,磷粉已然出现在手中。 而随着吱呀声不断响起,棺木却开始有了移动的痕迹。若是换做别人,此时只怕已经心惊胆战,可小风此刻心中想的,却只有这上面的东西不是善类。 同时做出判断,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棺木打开之时,自己迎面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抗拒火环,而后便趁隙布局。 “让我来吧。”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自上方响起,而她说的话,却和小风一路所见之人有所不同,似乎是川话。而她说话时的声音,又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若是在真实世界之中,遇到带口音的人,自然再为正常不过。 可是这东大陆上,自己这天外客理应是会自动翻译掉这些语音才是。也就是说无论对方说了什么,自己听到的理应是自己最擅长的语言,和最能理解的口音。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万事通在给他讲这些事的时候,并未说起一种意外情况。那便是对方说的语言,在这个世界中自然存在,而属于特殊语言分类,需要学习之后,才能自动翻译过来。 “嗯?” 那女子的声音落定,已有三息功夫,可是上面却没有任何动静。而小风自己身为法师,受到力道属性制约,甚至无法发挥出本身的力量,自然无法主动推开棺木。 小风心中生疑的同时,却是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可是姑娘差人请我来的?” 却听对方回复的同时,头顶响起一阵咔嚓一声,随即小风便见原本盖在头顶的棺木,瞬间被击飞而起,在空中爆裂开来,化作无数木屑纷飞而下,却是无一朝着自己落来。 “你说的啥子话呦。” 棺木已碎,小风自然立刻从棺材中爬了出来。可刚刚爬出,却见眼前赫然站着之前屋檐上的那道黑影。可是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小风定睛仔细看去,方才发现这人不但面色铁青,周身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最可怕的是他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却没有半点鲜血溢出,似是伤口已经结痂,却更似是根本无血可流。 “你还认得我么?” 就在这时,之前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风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不禁轻叹一声还好对方没有恶意,否则自己方才一瞬分神,足以致命。 可随即却对对方的话有些不解,因为对方的声音,自己可以确定绝对没有听过。由是慢慢转身之间,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是...” 小风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女子,却见对方一身紫色苗疆服饰,腰间一串银铃尤为显眼。可当小风看清对方容貌之时,瞳孔却是骤然收缩,随即宛如遭受重击一般,身子猛地向后一退。 而就在小风鲜有的失态展露无遗之时,却是一指前方的苗疆女子,口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 “你..你是..” 然而话音至此,却见对方脸上浮现起一抹欣然的笑容,随即轻声开口道: “尧山幻境,血月当空,尸山血海,一梦浮生..” “一梦浮生?!” 第813章 旭日劫(下) 尧山血月,一梦浮生,这个名字和有关它的一切,小风记忆十分深刻。只因此人,正是小风初入江湖之时,认识的第一个天外客。而他,同样也是证明自己关于尧山村的记忆,并不是一场梦的关键所在。 小风还记得,当初尧山秘境之内,山洞中尸傀发作,传送阵启。自己为他断后,而他却在阵中消失,而在消失的前一刻,他的面容发生了改变。 当时的最后一眼,也是小风关于尧山村的最后记忆,因此尤为清晰。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可当眼前这名苗疆女子如今站在自己身前之时,小风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可就在这时,对方却是开口念了这四句话,小风顿时肯定此人正是一梦浮生。只是现下他的失态,并非出于当日他弃自己而走因而生愤,而是终于证明了自己的一切经历,并不是梦。 “你果然还记得我,百里兄。” 苗疆女子说话间川味十足,与昔日与小风相识时截然不同,而开口间面上亦是毫无表情,声音平淡至极。可是一双明亮的眸子之内,却隐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小风其实一早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作死去灌木丛,如果自己没有坠落半山腰,如果自己没有用蛮力砸开宝箱,如果自己没有被那个蠢丫头砸入山谷。 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去往尧山村,更加不会遇到一梦浮生,同样也不会让自己这一个西大陆的法师,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东大陆。 “你..后来去了哪里?” 小风说话时显得有些气息不稳,却是因为压制心结被打开后的欣然所致。可这番举动落入此刻的一梦浮生眼中,却让她以为小风是在质问她那件事后,为何无声无息绝迹江湖。 而虽然她掩饰的极好,可眼底还是浮现出了一抹歉意,终是迟疑了半息的功夫后方才开口道: “苗疆,或许该说是西域,不同于中原五城的一方所在。” 一梦浮生开口间,依旧是用气不用力,语调也是平淡如旧,可所说的言语,却并非惜字如金。只是小风此刻心境不稳,亦无心去观察对方神色变化,倒是没有察觉到到对方的心思。 “原来是苗疆,我记得你是五毒....” 几息的功夫,已让小风恢复了大半心境,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风则是放松了许多。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从一梦浮生的身上挪走,朝着四面八方打量而去。 然而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只因小风双眼之中,看到了另外两幅棺材。这两幅棺材之上并没有棺木,因此小风一眼便看清了内中躺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上官麟,而另外一人却竟然是熊孩子洛孤鸿。 “你..” 小风转身看向一梦浮生,一个你字出口却显得欲言又止。此刻自己遇到故人,小风心中没有半点怨念,也根本不怪她当日先行离去,甚至有几分欣喜。若对方不是女子,也许自己还会上去勾肩搭背,一叙当时初入江湖之旧。 可如今她面前的两幅棺材内,躺着的两人之一,却算得上是自己认识的人。虽然这熊孩子大多数时候让自己哭笑不得,可是他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还将自己当成自己人看待。 如今这朋友抓了朋友的事,是小风最不愿面对之事,可此事如今就摆在眼前。一时间小风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一梦浮生,又该不该出手相救洛孤鸿。 然而小风却并不知道,洛孤鸿与上官麟此刻虽然躺在棺椁之内,可是却并非昏迷,而是保有意识。只不过身体无法动弹半分,也无法调转内力与识能。 而就在这时,一梦浮生那极具辨识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认识他们?是朋友么?” “嗯,的确认识。那你呢,和他们有仇么?” 一梦浮生闻言间摇了摇头,正当小风欲开口之际,却又点了点头,顿时让小风有些不解。可随即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开口问道: “是任务?” 一梦浮生闻言间迟疑了半息的功夫,似是在思考什么,而再度开口时,却是反问了小风一个问题: “嗯,要活的,不过..他们是江湖人吧?” 小风没有作答,却只是安静的看着一梦浮生,他猜得出对方的意思,却并不确定。只因自己与她皆是天外客,而天外客对于江湖人的生死,自然不该太过在意,否则谈何游戏江湖,快意恩仇。 只是小风虽在大多数时候,也会无视江湖人的生死,可是一旦与自己有所羁绊的江湖人,小风却是会将他们与天外客一视同仁。然而这一次却未等小风开口,一梦浮生便抢先一步,语气平静的开口。 只是她说的话,却是有些太过直接,直接到小风根本无法理解: “既然这样,我就放了他们,本来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你,现在不需要了。” 小风所认识的一梦浮生,是一个健谈的男子,并不是眼前这名苗疆女子。虽然他知道两人是同一个人,可是如今她的言谈举止,皆与昔日大相径庭,因此对于小风来说,眼前之人可以算是一名故人,却也是一名新朋友。 而当这样一位新朋友,开口之间便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恐怕任谁听了都会有所迟疑,甚至心生警觉,即便是一名样貌上等的女子也同样如此。 正当小风愣神之际,一梦浮生忽然从腰间解下银铃,而后朝着那一具了无生机的行尸走肉一挥,随即便见它朝着两座棺材走去。可就在那道身影走到棺材前两步之时,小风却是看到了它一个熟悉的动作,赶忙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随即便将那道身影忽然将头伸进了棺材之中,深深的哈了一口气。一股非人能忍受的腐臭气味,自那东西口中散发而出,棺椁顿时被一层黄色气体笼罩。 只是正当小风抽身欲走之时,却见一梦浮生来到了自己身前。而紧接着正朝自己这个方向弥漫而来的非人臭气,却是瞬间消散一空,转化为了一道异样的香气。 小风抬头看向一梦浮生的背影,却觉得她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但这种眼熟绝不是因为尧山村秘境的相识。一时间,小风沉浸在这股香气和熟悉之中,与一梦浮生不到一步的距离,若换做平时,小风早就会下意识的闪身而开了。 “咳咳咳..你这..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棺椁之内响起,随即一道人影便如猴子一般,从棺材内跳了出来。落地之间,愤怒的看向一梦浮生,可刚想开口骂人,一股恶臭又是迎面袭来,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正是熊孩子洛孤鸿。 而与此同时,另一幅棺材之内,身穿一身绿色官服的上官麟,则要平缓许多。却不知是因为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还是因为他的武功当真可以与小风“媲美”,竟是在这非人的臭气之中,仍能保持缓慢的步伐,走到了臭气的边缘。 甚至,这上官麟还不忘记朝着小风点头一笑,文弱书生一般开口道: “此番多谢百里客卿。” 小风初闻此言,却是一愣,只因放人的是一梦浮生,可上官麟却是对着自己道谢。 然而转念一想,小风便想到他们极有可能是听到了自己方才与一梦浮生的交谈。却是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言明自己与她是天外客,否则此时身份已然暴露,后患无穷。 洛孤鸿此时刚刚运功调整完呼吸,而他也听到了方才小风与一梦浮生的对话。可是他却没有上官麟的心理素质,更加没有他的隐忍,当即一指一梦浮生,便骂道: “你个妖女!先是怂恿本少去城主府杀人放火,然后又趁我们两败俱伤坐收渔利,你好毒的心!” 然而话音落定,一梦浮生平静的眼神却无半点变化,仿佛对方说的话,不过是一行行的字符串,于自己而言毫无关系。而洛孤鸿见自己被无视,心中恼火更甚,看向小风大喊道: “亏本少还特地管你死活,你居然和那个妖女一伙的!哼,老头只说不嫩该杀你,但下次见面,本少一定把你打成猪头!” 小风闻言无语,不过却是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同时不知这对方口中的老头是谁。想来他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应该就是受了这老头的指示。而想到这里,小风却是想起了荒山山脚破庙之中,那名魔宗宗主凌峰远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梦浮生却是有了反应,手指轻轻指向洛孤鸿,却是用平静的语气和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亦是武林秘辛: “你这花间派老妖与炼阳谷老太婆苟且所出,又有什么立场说我是妖女呢?” 而话音方至一般,一股强烈的杀意,却从洛孤鸿周身散发而出,此时他身旁虽然并无刀剑,却比持刀带剑之时,更加盛气凌人。可一梦浮生对此却是浑不在意,转身看向小风,轻声道: “我们走吧,不要理这个人了。” 说罢,却是就此转身迈步而去,将背后空门尽数留给此时沙溢翻腾的洛孤鸿... 第814章 牢笼 眼见一梦浮生转身间举止从容,似乎全然不将洛孤鸿看在眼内。可小风却是明白,如今天外客整体进境缓慢,而自己从未听万事通提起过一梦浮生的名字,也就是说她并不在高手榜上。 如此算来,她修为再高也不过四十,而洛孤鸿却是一名江湖人,其武功必远在她之上。然而小风对于两人实力判断如此,却不代表事实如此。 像是舍身挡刀这种蠢事,小风不屑去做,也绝不会做,因为在战局之中,这种做法无非是削减己方战力,给对手可趁之机而已。何况小风相信一梦浮生不是傻子,她转身离去的如此轻松,定然有所底牌。 心念一转间,小风将一枚阴火阵盘置于地下,而后调转内中元素,抗拒火环已然上手,却是在同时,看向那名僵尸一般的男子。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就在这时,洛孤鸿口中忽然怪叫一声,随即周身杀意再度迸发而出。只是他这充满气势的一面落入小风眼中,却仍是不该熊孩子的本色,只因这句话从他自己嘴里喊出来,实在显得中二非常。 可与此同时,方才走过小风身边的一梦浮生,却忽然转身拉着小风一下。而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几欲发作的洛孤鸿,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有病。” “嗡...” 就在此时,洛孤鸿方向传来一阵嗡鸣之声,似是出鞘龙吟,又似寒泉拍岸,此声方起,小风却是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袭脑海深处而去。 正当小风下意识运转精神力,将这股寒意化消之际,却见洛孤鸿抬起右掌如刀,手起刀落一挥而下。同时夜空之下,一道十字白芒一闪而过,朝着一梦浮生后心要害袭去。 小风识能加持之下,也只看到初始一道白芒,却无法判断出这一刀落点究竟集中于何处。而那名僵尸般的男子,竟至此刻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小风终是安奈不住,轻呼一声。 “抗拒火环,凝!” 小风的魔法等级虽然不高,可是施展手法却是极为高深,早已是无需吟唱咒语,无需借助法杖便能施法,只需心中一念。只是一念施法,比起吟唱咒令与挥舞法杖的威力,自然是要弱上一些。 而他之所以极少开口吟唱,正是因为自己这天外客专属的咒语,就相当于是自己身份的象征。一旦在东大陆喊出,不仅相当于给对方提醒,同时还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暴露无遗。 然而如今情急之下,小风终是没有保留,第一次施展了完整的魔法。而就在凝字出口之际,小风脚下被布置的阴火阵盘亦瞬间运作,一道丈许高的火柱自地面一冲而起。 随即在洛孤鸿双眼之内,化作一道石板大小的障壁,随即一分为四,分别出现在那名苗疆女子身后四处。 “铿!” 一道脆响之声,自夜空之下骤然响起,长鸣之间为方才的一切画上终点。而就在此声方出之际,那道僵尸一般的人影,亦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洛孤鸿身后,趁他回气之时手起刀落,一掌切在他玉枕穴上。 洛孤鸿眼见小风出手已是心惊,而他本来就受伤在身,方才的一刀不过是因为心中怒极,所以临时突破意境而发。一刀既出,他本就是内力耗损巨大,此时又被人忽然切中要穴,当即连一声闷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住手!” 小风见一梦浮生安然无恙,而后回头间,却正看到洛孤鸿瘫倒的身形,当即开口喊停。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朋友与朋友相杀,可此时自己刚刚施展魔法救了一个,另外一个却要死在前一个手中。 然而小风的声音刚刚喊出一个住字,那名僵尸一般的男子便已经停手,似乎没有补刀洛孤鸿的打算。当小风两字皆喊出口时,一梦浮生亦缓缓转身,同时将手中的短笛插回腰间,同时有气无力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为我出了手,暴露了自己的秘密,现在我为你放了他,算是放弃了任务,咱们算是扯平。但..” 言至此处,一梦浮生忽然侧头看向一旁的上官麟,而小风亦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身份特殊。 自己与一梦浮生最初尧山相遇之时,她便已经知道自己会魔法,所以自己方才施展并不算是暴露。而洛孤鸿身为邪派少主,且不说按照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宣扬今日之事,即便他肯说,也没有人会去相信。 可是上官麟,如果小风猜的不错,他正是皇室中人,即便不是皇子,至少也是个王爷。若是他将今日的见闻传出,恐怕信的人绝不会少,而到时自己便成了东大陆天外客中的异端所在。 似是看出了小风的犹豫,一梦浮生语气平静的开口间,却说了一句让处变不惊的上官麟心惊的言语: “这个人要我帮你么?” 虽然这名苗疆女子并未言明要帮他什么,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具死物,全然不像是在看活人。上官麟从未见过谁会对自己有如此的眼神,当即心中略有波澜。 “不必,放他走吧。” 小风自然知道,一梦浮生是想帮自己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小风也知道,这个人多半和小神医有什么关系。这一次就看在师侄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次,想来上官麟这等聪明人,应该懂得说话的分寸,不过这只是一种侥幸心理而已。 “嗯,可以。” 一梦浮生开口的同时,却从腰间拿出一瓶丹药,小风看在眼内却是不解。因为他认出来,这瓶丹药上赫然写着三和丹三个字,这正是江湖门派的中品疗伤丹药之一。 可随即,小风便想到,也许是一梦浮生以为自己消耗太大,想让自己补血,当即心中一阵无奈的同时,便伸手去接丹药。然而一梦浮生取出丹药后的手,却是与小风的手擦手而过,让小风一阵愣神。 紧接着便听一梦浮生淡淡的开口道: “我可以放你走,但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吃下这枚丹药。” 说罢,小风便见上官麟抬手接住了飞来的三和丹,拿在手中面色沉重,似是在思考什么。而就在这时,一梦浮生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开口喊了一声: “三!” 此声方落,上官麟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随即一口吞下丹药,半息过后再度冲着小风露出一个笑容,文弱的声音再度响起道: “再次多谢百里客卿,今日之恩,他日必偿。”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苦笑,不知上官麟这到底是处变不惊,还是惊到傻了。如此容易被人误解是警告的话,竟然被他在这种场合说的如此惬意,而一梦浮生闻言间,果然面色一冷。 只是她开口时,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可她这话刚刚说了半句,小风却是心中无奈,苦笑更甚。同时对眼前这个故人,多了几分兴趣: “你服下丹药后,此刻定然觉得伤势有所恢复,以为是疗伤丹药吧。” 此言一出,上官麟面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他一开始之所以吃的那般犹豫,正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丹药明明就是三和丹,可是心中存疑,认为这定然不是三和丹这么简单。 可在吃下之后,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而体内伤势也有所好转,正如三和丹药效一般无二。因此方才他那声道谢,实则是发自内心,因为他知道若不是因为百里客卿,自己今日即便不身死当场,也要在他日被人牺牲。 然而就在这时,一梦浮生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依旧平淡,却是在上官麟心境不稳之时,给了他最后的沉重一击: “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只是每年的今日,若挨不过,便提前自尽吧..” 说罢,一梦浮生转身拉了一下小风的衣袖,小风忍俊同时,跟随在她身后离去。两人一路间并未交谈,只是彼此心知肚明,对聪明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沉浸在自己聪明的牢笼之中无法自拔,最终将一和二复杂为无穷。 只是有的人能从无穷中,重新归于一和二,而有的人,却在无穷之中,沉浸一生... 第815章 六道 月色之下,荒郊野岭,阴风怒号。一梦浮生一身蓝色苗疆服饰,月下缓步前行,月光中宛如壁画中人破镜而出,却有几分朦胧之感。 黑袍小风紧随其后,却是一路沉默不语,一是细思方才发生之事的细节,二则是不愿主动打破当下这分平静。而就在两人走了不知多久,却仍未从这片荒山走出之际,小风终是主动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你是为了.....” “我是来找你的。”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一梦浮生有气无力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似是巧合,却似是等待已久。小风对于这太过直接的回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下意识的问道: “找我..做什么?” 话音方落,小风的脚步却是戛然而止。只因一直前行的一梦浮生,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转过身去,险些让小风直接撞上。一梦浮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了小风一息的功夫,而后缓缓吐出四个字: “天道裁决。” “你..” 小风万万没有想到,一梦浮生开口说出的,竟是这四个字。而自己也确实在一个月前,收到过天道裁决令。只是若自己记得不错,天道裁决令上记载的时间,应当是接令的一年后,为何一梦浮生会来的如此之早。 只是小风转念一想,却是否决了一梦浮生是那神秘组织中人的想法。只因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天外客,自然不会是这世界原本的组织中的一员。 而就在这时,面对小风的一瞬迟疑,一梦浮生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开口问道: “你可知道所谓的六道裁决所,到底是什么?” 未及小风回答,一梦浮生便接着开口,却是说出了另一个让小风有些意外的答案: “你我身处的这片世界,无论如何真实,终究还是游戏世界,而凡是游戏,便一定会有漏洞,可能是游戏本身的漏洞,也有可能是被玩家利用的规则。可为什么开启一月以来,鲜少有维护之时,这与我们之前的认知大相径庭。” 一梦浮生的声音极为特殊,方才与她相见时,小风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可如今她用这种声音,去讲述这些事情,非但没有半点违和,反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若背后阴风阵阵。 “你是说..被消除了?” 小风心思何其敏锐,纵使此时心境有些不稳,却还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而一梦浮生对此,则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意外或是其他什么表情。 “你的意思是,那所谓的裁决所,实际上便是游戏世界的自我完善系统?所以我是...” “没错,我们是bug。” 一梦浮生的一句我们,清晰的传入小风耳中。而随即小风却是抬头仔细打量了一梦浮生一番,可是却并没有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任何异样的波动,同时也确定她体内运转的确实是内力,而非其他的东西。 而对于自己是bug这一点说法,小风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之处。毕竟东大陆之上也有玩家,也就是江湖人口中的天外客,可是这些人与自己一样是现代人的灵魂,可是却皆是修炼武功,修习内力。 唯有自己这一个西大陆的魔法师,突兀的来到了东大陆。如果自己当时在那片瀑布之下的举动,真的属于利用了漏洞的话,那么自己这bug之称,自然无可厚非。 只是念及此处,小风却又想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而他此刻对一梦浮生毫无保留,亦是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当即想到了什么,便问出口道: “既然我们是漏洞,那为何不直接修正,为何要留给我们一年的时间呢?” “一年..很长么?” 一梦浮生这句反问,显得有些突忽奇来,可是她说的却触动人心。小风很久没有下过线,已不知现在这世界与真实直接的时间比例如何。可他至少肯定,这一年对于真实时间来说,确实不长。 可尽管不长,作为游戏世界的自我完善系统,却似乎也没有必要给bug这种生存的机会,按照常理来看,应当是扼杀在摇篮中方为正确的选择。 然而一梦浮生接下来说的话,便更加让小风意外,因为她说的内容,是小风从未思考过的,同时也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一点我也并不确定。只是我猜测,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既希望有bug存在,又不希望bug暴露在人前。或者说,他们想让一些bug,在某个时间,全面爆发。”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小风并没有问出口,因为一梦浮生说过她也不确定。但是小风却在同时肯定了一件事,那便是一梦浮生这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她身边必定发生了一些事,而这些事只怕也是让她变成现在这种气质的原因之一。 “六道裁决令从低到高,分别是地狱、恶鬼、畜生、人道、天道和修罗。我曾..” 说至此处,小风清晰的看到一梦浮生的身形一颤,虽然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可小风的直觉却告诉他,对方想起的必定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虽然小风心中好奇,可此时却不愿这个故人再度回忆起惊心的一幕,当即轻声开口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些事不用说了。” 一梦浮生闻言抬头看了小风一眼,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僵硬的笑容,这笑容不像是来自一名妙龄女子,倒像是一名老妇人脸上的褶皱。而就在下一刻,一梦浮生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 “我曾见过,接到地狱裁决令的人,被当场抹杀。而恶鬼裁决令的人,则在七日后离奇消失。至于畜生道...” 言至此处,一梦浮生脸上首度出现一抹别样神情,只见其眉头微蹙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而这般变化,却尽数落在小风眼内,让小风更加确定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不必再..” 小风的一句制止尚未说完,一梦浮生却是已经开口。而小风却知道,当一个人将心结说出的同时,便是解开或者加深的开始,而如今这个心结,却不是自己能可解开的。 “我在这里只有两个朋友,而她..半个月前也同样失踪了。可是,如果只是这样,如果只是修复漏洞,如果只是相当于封号,那..便也算正常。但..” 言至此处,小风自知无法阻止她继续下去,而此时能够做的,便只有聆听。无论她说的如何匪夷所思,无论她说的如何违背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小风都选择相信。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梦浮生却开口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她们消失之后,却随之被抹除了所有曾存在过的痕迹。不仅仅是物什,不仅仅是江湖,而是每一个与之有所交集之人的记忆。” “消除记忆?长安血夜?!” 一梦浮生此言一出,小风顿时忆起自己自长安血夜而出,亦是有许多人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且不说这种抹除记忆的手段,已经算是侵害玩家,单是这种技术是否能够用于世界之外,便是一件极为可怕之事。 而这第二时空背后的运营方,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问题,小风从未想过,而在某种意义上不是他不想去想,而是意识深处,出于保护自己,而进行的逃避... 言至此处,一梦浮生闭口不言,只是身子时不时的轻颤,足见心境波澜。可小风站在一旁,却也没有出言宽慰,因为他知道这个心结自己现在还解不了,而任何的言语,不过是尽到了朋友的义务,却对对方毫无助益。 月色之下,两人静立荒山之上,一时沉默不语。却不知月边古松之上,仍有一道白影不知何时立足于树尖之上,同样听了这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可她的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第816章 追杀? “师叔?小师叔?” 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小风缓缓睁开双眼,然而入眼的却是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却似乎是在与谁交谈: “小师叔醒了,你们快过来!” 半息过后,小风再度睁开眼睛,可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中亦是一片浑浑噩噩,仿佛醉酒之后断了片。小风最后的记忆中,自己仍在与一梦浮生月下同行,同时说着关于六道裁决令的事。 可是如今这天色,只怕不是正午,也是巳时左右,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却是一丝也不记得。就在这时,小风艰难的起身,感觉四肢十分麻木,而就在他起身到一半之时,身子却是忽然一轻。 小风打眼一看,这才发现是被人助了一臂之力,而这名扶起自己的人竟是... “师叔,您终于醒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打伤您的?”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旁响起,语气虽然急促,却不乏关心之意。而这时,之前那个熟悉的女声亦从一旁传来,小风抬眼看去,终于看清了眼前三人到底是谁。 “白菜,小师叔才刚醒,你就问这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师叔别理他,来尝尝空城计的厨艺。” 说话之人身穿一身碧绿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只玉石一般的腰带,头顶则是扎着双马尾辫,给人一副元气满满的感觉,正是小风的正牌师侄叶十三。 而其余两人,正是与她形影不离的白菜剑太白,萝卜罗布斯。小风看清三人之后,心中疑惑却是更甚,当即打量起四周环境,却发现自己的所在也是十分熟悉,正是当初的那辆豪华马车。 “小师叔,空师弟虽然不务正业,但他的手艺确实没话说,你赶快尝尝,对你的伤势有帮助的。” 叶十三从来都是最不把小风当成师叔看的一个,此时更是毫无避讳,一把扯起小风的袖子,朝着床榻一旁的桌子而去。罗布斯依旧是面带笑容,却笑而不语,剑太白则是面露无奈之色。 小风本来就不会武功,即便体力全盛,也拽不过叶十三的单手,何况他此时刚刚醒来。当即对她这一拽,丝毫没有反抗,赶忙起身朝着桌子而去。 “嗯...” 人未至于桌前,饭菜香气便已四溢而出,小风虽然身为天外客,不会饿死渴死,可是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看着眼前的美食,和叶十三一副期待的模样,当即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拿起饭碗吃了一口盘中看似的珍馐美味。 “咳..咳咳咳!” 菜色刚一入口,小风便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当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只因他怀疑这做菜之人,是不是刚给打死了卖盐的无处销赃。 这盘素菜无论是色与香皆属一流,可唯独这味,实在不是他所能消瘦。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像是做错了事的大孩子一般,重重的低下了头。 “二师姐,我就说了,你这菜只可远观,不可进食。” 就在这时,一个仿佛说话时将半个馒头含在口中的声音,忽然自豪华马车车厢外响起,而随着门帘打开,一身厨子装扮的空城计,出现在小风的视线之中。 叶十三看到空城计,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只是她对这稻草的用法,却也是别具一格。三两步走到他身前,却是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对方说道: “都是你教的不好,对,一定是这样!小师叔,你要相信我。” “咳咳...” 而小风则仍旧沉浸在这一口咸菜之中无法自拔,足足咳了三息的功夫方才平静下来,此时一头大汗。可不得不说,这一个意外的插曲,让小风的精神彻底振奋起来,麻木的四肢也有了起色,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对自己伤有所助益。 而就在这时,车厢内欢脱的气氛,也终于在小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中,宣告结束: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言一出,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而叶十三三人,却是互相对望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好要如何开口。小风见状无奈,心想方才你们不是还在问我,怎么如今换做我来发问,便吞吞吐吐了? 而就在这时,终是和小风关系最好的叶十三,轻声试探着问道: “小师叔,昨晚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嗯?” 小风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可是却能从其他人的的表情上看出,她并不是在说笑。当即轻疑一声的同时,接着开口道: “我确实记不清了,你说昨晚的事,昨晚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定,叶十三又是回头看了剑太白两人一眼,随即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就在这时,剑太白上前一步,认真的开口道: “师叔,前些日子大师姐飞鸽传信,要我们前往旭日城。而昨夜我们为了抄近路,正横穿乱葬岗,却发现...您正被一群蓝衣人追杀。” 若是这话从叶十三的口中说出,也许小风还会怀疑是不是他们几个联手作弄自己。可是从剑太白的口中说出,小风却是相信了大半,而对于记忆断片这种事,自己并非第一次发生,倒也并不是显得十分突兀。 只是自己被人追杀,这似乎有显得有些不大真实。因为小风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与东大陆之人对阵时,若一击不得,则定然会被人以密集攻势,趁魔法空隙而击破。 也就是说,如若自己被人识破不会武功,那么根本不可能有被人追杀这一过程,因为自己多半会当场身死。除非,那追杀自己的人,并不想要自己的命。 “一梦浮生?” 小风念及此处,却是忽然想起一梦浮生。他自然不会认为追杀自己人是一梦浮生,而是想到自己既然被人追杀,她势必不会坐视不理,可是自己是否会累及于她呢?因而小风问出了一个让叶十三等人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你们发现我时,我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此言一出,车厢内包括空城计在内的四人,面色皆是一沉,而如此变化看在小风眼内,小风心底亦是一动。他开始担忧,莫非是六道裁决所的人,提前动了手?由是心中担忧之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那位姑娘怎么了?” “姑娘?” 叶十三闻言,却是两个字脱口而出,然而正疑惑间,她身后的罗布斯却是叹息一声道: “唉,她为了掩护我们离开,只身引走了那些蓝衣人。不过师叔不必担心,她的武功毕竟比我们高上许多,应该不会有事。”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强迫自己按下担忧之色。一梦浮生是天外客,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昨夜那些蓝衣人,如果不是六道裁决所的人,那么即便一梦浮生身死,不过就是修为退步,医馆复活。 而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执行裁决的人,恐怕自己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况且就算真的是这样,自己此刻忧心,除了自乱阵脚之外,又有何用处呢? “嗯..我知道了。” 小风长出了一口气,瞬间将情绪平息下来,然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而当这句话响起之时,小风方才明白,他们说那位姑娘,和自己说的姑娘,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小师叔放心吧,大师姐有蒹葭秋水剑在身,那些蓝衣人即便人多势众,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你们说的人是..夜霜行?” 第817章 没到时候 “哈?” 叶十三等人听了小风此话,皆是互相对望一眼,显得有些意外。因为昨夜他们赶到之时,大师姐已经先他们一步,因此他们认为师叔应该是早就和大师姐同路才是。 小风一声轻呼过后自知失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仔细回忆昨夜的经过。只是无论他如何回忆,脑海中最后的记忆,都是自己和一梦浮生月下同行,却是没有夜霜行的半点影子。 “那些追杀我的蓝衣人,他们可有什么特征?或者有没有说什么话?” 面对师叔的问题,叶十三再一次看了同伴两眼,而后用不大确定的语气小声开口道: “小师叔,我记得那些人都穿着一身蓝色夜行衣,戴着白色的面具,完全看不清样貌,而且....” 说到这里,叶十三的话忽然停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不知她这是为何,因为她平日里是最不把自己当师叔的人,不该有什么忌讳才是。 “而且什么?” 小风轻声的一问,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他意外的答案。既是意外叶十三为何会想到这一点,也是意外这信息的本身: “而且..我感觉那些人并不是真的想杀师叔,而是想从师叔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想引出什么人!” “为何?” 小风心中存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可这简短的两字出口,却让其余几人以为是这位师叔不悦,剑太白见状,立即出声道: “回禀师叔,因为我们听到那些人曾喊过,拿下他。” 小风心思缜密,一听此言便也无需再要对方解释什么。因为对方如果是要杀死自己,且不说自己不会武功根本无法脱出,就算能够脱出,对方也大可不必四处喊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听至此处,小风却是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更加怀疑了几分。这些人若真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又或者是引谁出来,恐怕这个被引的人,便是一梦浮生。 “夜..你们大师姐呢,可有消息?” 小风之所以直呼夜霜行而非师侄,乃是因为他与夜霜行见面本就不多,而几乎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旦与夜霜行交谈,便总会失去耐心,而对方也处处带刺,针锋相对。 可虽是如此,小风却不明白,夜霜行为何会引开那些蓝衣人,去救自己。而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早在书剑山庄一行人下山历练之时,她便做过独自引开悍匪之事。 自己明明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远不如与叶十三等人熟悉,就算她是天外客,死亡不是结束,可又为何屡次不顾安危,出手相救呢。 叶十三等人见小风问这句话时语气平淡,仿佛就像是随口一问,做做样子一般。剑太白与罗布斯对此毫无感觉,可叶十三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复杂,而这抹复杂之中,更多的是,失望。 就在叶十三三人沉默,而小风心中暗道,莫不是夜霜行真的出了事,已经回医馆喝茶之时。一身厨子装扮的空城计,那极具辨识性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语气十分坚定: “夜师姐将他们引开之后,便没了消息,不过我相信以夜师姐的本事,一定可以摆脱那些人的。” 小风闻言看了一眼空城计,却见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满满的信任,却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是不是夜霜行这个大师姐带着他们闯荡江湖,这才有了如此威信。 念及此处,小风下意识的闭眼睁眼,扫了一眼自己那久远的山门历练任务。然而就在小风睁眼之时,眼中却带起了一分意外,因为眼前的这四个人再加上此刻不在此地的紫玉歌,竟同时达到了四十级。 若说叶十三三人倒是正常,可是空城计与紫玉歌,当时却是一个醉心厨艺无心练武,一个醉心医道无心练功之人。自己上次辛辛苦苦,将这两人拉扯出初武之境,这两人便又开始了无心练武。 怎么才短短半月不见,他们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要知道当今天外客修为进境缓慢,如今的中原修为榜上,十大高手也不过四十一级,所以五城六会少林之行才会如此响应云集。 如此一来,这山门历练任务,没想到如今已经完成了大半,而卡住进度的再也不是紫玉歌与空城计,而是自己这做师叔的修为了。不过好在自己的阅历等级,尚远高过这几人,否则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嗯,但愿如此。对了,我们的马车,这是要去旭日城么?” 念及此处,小风开口转移话题,而他这样一说,叶十三却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小风一时间倒是没有在意,反倒是空城计瓮声瓮气的道: “师叔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旭日城?” 小风对于这个问题,只能选择笑而不语。难道自己要告诉他们,他们几人全在自己的历练任务之上,所在区域皆被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夜霜行所在区域乃是旭日城郊,而紫玉歌则是在旭日城东,因此说他们这车不是开往旭日城的,小风自然万万不信。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轻声问道: “你们都在这里,那驾车的是谁?” 空城计闻言间,脸上刚刚浮现起的笑容,缓缓凝固下来。而叶十三也是忽然反应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空城计,而后忽然尖叫一声道: “啊!你怎么进来了!” 而就在叶十三说了半句之时,空城计却是忽然爆发出与他矮胖体型截然不同的速度,一阵风一般的冲出了车厢。车厢侧边的窗布,亦是被这一阵风吹拂而起,露出外面的些许景色。 “停车!”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呼一声。叶十三等人为之一愣,而马车却是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小风见状赶忙朝着车门走去,同时朝着外面驾车的空城计喊道: “快停车,快!” “啊?” 空城计一边停下豪华马车,一边转头看向师叔,投来疑惑的眼神。而这豪华马车并未因为突然停下,而让车上之人东倒西歪,这一点小风倒是十分安心。 只是此刻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因为就在方才窗布被掀起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旁茶棚之中,正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书生装扮,可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而她正端坐在茶棚之内,一把长剑插在身侧地面之上,入土三分。 “小师叔?怎么了?” 叶十三从车厢内追出,疑惑的看向小风,眼中却有几分担心之色,方才的不快似乎已经全然消散。而小风虽然心中意外,可回答之时语气却是平静异常道: “我看到你们师姐了,就在后面的茶棚里。” “啊?夜师姐?” 叶十三闻言脸上出现一抹惊喜,而小风则是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慢慢悠悠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可与此同时,身后马车的窗户内,却是依次跳出三人,小风见状心中无语,暗道: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习惯,放着门不走却走窗户?” 随即轻咳了一声,朝着三人施展了一个传音道: “等等,不要就这样过去。你师姐周围那些人,并不简单。” 说罢,小风转身朝着三人走去,而除了叶十三神色有些焦急之外,剑太白与罗布斯皆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师叔慢吞吞的走来。 小风已用识能扫过,那茶棚之中人人皆会武功,而内力虽然比不上夜霜行,可是却也不弱。小风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与昨夜的蓝衣人有关,因此不想打草惊蛇。 同样小风也怕自己这几名师侄不是对方的对手,因此想要智取。当他慢吞吞的走到叶十三三人身前时,却是忽然对着他们抱拳一拜,三人顿时满脸惊讶之色。可随即却听小风传音道: “那边人在看,朝着我身后指,说还有十里。” 叶十三对此大为不解,正想开口询问,罗布斯却是知道了这位师叔想要做什么,当即指了指小风身后的方向,大声开口道: “啊,这位老先生,您要去的地方就在那个方向,再行十里就到了。” 话音方落,小风再度抱拳道谢,而后缓缓转身,同时朝着三人传音道: “记住了,我们是萍水相逢,你们先去茶棚。十三,你很久没见那位姑娘了,快去打个招呼。” 就在小风传音的同时,茶棚中至少有三道目光,齐齐从这个方向收了回去。而罗布斯三人转身间,则是指了指前面的茶棚,于是三人便大步朝着茶棚走去。 “师叔,我们不跟上么?” 空城计一直站在原地,他并没有急急燥燥,而是注意着师叔。而小风走到他身边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跟,我们先离开,还没到回来的时候。” 第818章 强弩之末 谈及第二时空,东大陆上,天外客自是人人知晓中原五城。只是这中原五城,看似相隔甚远,并无联系,实则却是不然。对于江湖人而言,中原五城的城主,共属东龙帝国,乃是相当于东南西北四洲。 而对于天外客而言,却是再为简单不过,因为这五城,正是五个出生地,或者说相当于传统游戏中的五个服务器。因而五城虽然地貌不同,例如黄沙城风沙漫天,黄土盖地,而北霜城则终年积雪,可是论及资源,却是相差无几。 而其共同之处,若论及相对地点,人力资源,必定相同者,唯有两处。一是四门驿站,二却是这城郊的茶棚。 旭日城西,郊外十里,茶棚之内,夜霜行一人坐在居中茶桌之前,虽静若处子,然而周身却散发一阵寒气,让其四周两桌范围,空无一人。 茶棚之中大约二十几人,其中有男有女,皆持刀佩剑,无一不是江湖众人。而夜霜行此时虽穿着男装,可在场众人却皆能看出她是女子,而她极佳的样貌,却是没有引来任何一人上前搭讪。 似是被她周身寒气所摄,却又更似是被那一柄插在地面上的奇型长剑所撼。这是这二十几人中,看向夜霜行的眼神,只有少部分人是欣赏,而更多人是戒备与凝重。 “唉,可终于到了!” 就在这时,叶十三清脆的声音忽然从远方响起,夜霜行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即抬头间,看向迎面走来的叶十三三人。 “店家,来些茶和点心!” 叶十三三人同样看到了夜霜行,可是表现出的却只有陌生和好奇,甚至罗布斯的脸上,还露出了一种惊艳的神色。夜霜行见状,缓缓的转过头来继续喝茶,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却是心中有数,知道他们三个定然有什么计划。 “诶,客官里边请!” 当叶十三三人来到茶棚之前时,一个身穿破布衣的中年男子,从茶棚中迎了出来,显然是这茶棚老板。而他说话间,便要给叶十三引路,让她坐在茶棚角落。 而就在这时,叶十三却是忽然就近找了一个地方,就坐在了夜霜行身后的一张桌前,十分随意的开口道: “这不是有空位么,萝卜白菜,你们也坐啊!” 剑太白并未多言,立刻坐在了叶十三身旁,而罗布斯则是一副痴汉的模样看向夜霜行,仿佛丢了魂一般。那名店家看在眼内,脸上尽是笑容,可眼底深处却有一分鄙夷。 可是他却哪里知道,罗布斯在做出一副表情的同时,却是一本正经的对着夜霜行传音道: “大师姐,这些人恐怕会对你不利,师叔已经到了,我们静观其变。” 当师叔两个字入耳之时,夜霜行握住茶杯的手,不禁紧了一紧,而她的这个变化,却让周围时刻注意她一举一动的人,一阵警惕,皆是抬手去拿桌上的刀剑,以为她终于按奈不住,想要出手。 “让他离开,你们也离开。” 夜霜行恢复常态,清冷的声音却是传入罗布斯耳中,只是罗布斯并未将这话说给同伴听,而是选择性的无视掉了这句话。夜霜行此刻背对着叶十三等人,迟迟未听到他们起身,心中无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噗!” 就在这时,叶十三刚刚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随即却是噗的一声吐了出来。紧接着与上一刻元气少女截然不同的形象顿时展露无遗,一拍木桌起身喊道: “你这什么破茶?是给人喝的么?!” “咔嚓..” 叶十三话音方落,前一刻还完好无损的茶桌,此刻却是忽然桌腿绷断,碎裂满地。而叶十三忽然暴起出手,却是让周围的江湖人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诶..客官,您..您这是..” 那名中年男子见状,立即上前赔笑起来,可就在他上前之时,夜霜行的传音却是再度落入叶十三耳中,只是说的话,让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茶里有蒙汗药。” “是?是什么?你这茶这么苦,是给人喝的么?来来来,你自己尝尝!” 叶十三面色一变,一把揪住了店家的衣领,可随即却感觉到对方体内传来一阵巨力抵抗。叶十三面上依旧愤怒,心中却是暗叹师叔精明,竟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那名店家被叶十三抓住衣领时,只是下意识发动的内力,可随即便意识到此时时机未到,立即化去了内力,任由对方抓了过来。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剑太白,却是忽然抬手,一把抓在了此人的手腕之上随即一扭道: “自己喝,尝尝。” 而话音方落,剑太白却是没有拿起茶壶灌给对方,而是两手搭在了对方脉门之上。这名店家立即神色大变,刚想出手,却是感觉手腕一阵刺痛,两股冰寒的内力忽然涌入自己体内,迅速心门窜去。 店家见状大惊,立即调转体内内力抗衡,可身子却仍旧被按在桌上一动不动。周围人见状,却是有人开口劝道: “我说姑娘啊,这茶肯定比不上旭日城茶楼的茶,这毕竟是城郊野外,这店家也不容易。” “是啊是啊。” 虽有人开口劝解,却是无人上前帮忙,更加没有人展露出丝毫欲动手的迹象。只因此刻,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心中正在猜测,叶十三三人,到底和他们是不是一个目的,而此时出手,又是否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随即一阵疾风便自远方袭来。不多时,随着一阵马鸣,一辆豪华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正是之前驾走的那一辆。 此时店家已经化消了体内的真气,可是他却哪里不清楚,此刻自己受制于人。周围这些人,虽然和自己的目的相同,可却并不是同一势力,指望他们出手相助,那根本是痴人说梦。 所以此时能够保住自己的,就只有自己。只要他们不给自己灌那壶茶,自己便没有必要玉石俱焚,不如就继续装着茶棚老板,一边哀嚎一边求救。 “放开他!” 就在这时,一个宛如口中含了半个馒头的声音,忽然自马车之中响起。随即车床门帘一掀而起,却是从中飞出一柄菜刀,朝着叶十三便飞射而去。 叶十三见状立即撤身后退,心中却是暗骂一句: “你这死冬瓜,能不能扔准一点!” 剑太白见状,铿的一声宝剑出鞘,抬头间便朝那柄飞来的菜刀刺去,随着一声脆响传出,菜刀飞来之势戛然而止。而就在这时,马车一旁也出现了一名矮胖的身影,正是一身厨子装扮的空城计。 “哪来的厨子多管闲事?!” 叶十三指着空城计便开口大喊大叫,可心中却是心知肚明,对方一定是在演戏。可是她却不知道,连方才的那一刀,也是她的小师叔亲手安排,叮嘱空城计一定要朝着她丢。 “路见不平,丢刀相助!” 空城计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在那店家看来却是救命稻草。而就在方才丢刀的一瞬间,那店家便已脱困,此时躲在角落中一副惊慌害怕模样,却是朝着豪华马车看去。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人影终于出现,正是身穿一身黑袍的小风,只是小风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拐杖,此时正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唉..是拔刀相助,不是丢刀相助,你这孩子,连刀都没了,还怎么助人呐?” 小风开口间,正是一名年迈老者的声音,而空城计见状,亦是赶忙前去扶住小风,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额,老板,您不是说出门靠朋友,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么?” “嗯?是你?” 叶十三见小风颤颤巍巍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好在此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不多时,叶十三再度开口,却是带着几分意外,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色眯眯看着夜霜行的罗布斯,却是忽然起身沉声道: “这位老先生曾用车带了咱们一路,不得无礼。” 此时一本正经的罗布斯,与方才猪哥一般神色的他截然不同,而茶棚内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三人之中,是这个家伙主事。虽说方才一掌拍碎桌子的内力,在场众人都能办到,可是却不得不注意起这三人的实力来。 毕竟等下动手后,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变数,都有可能为自己做嫁衣。 “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待小风走到茶棚之下,罗布斯起身冲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即礼貌的开口。而随即小风却是苦笑一声,缓缓摆了摆手,而就在这时,空城计却是没好气的开口道: “哼,你们只说了向那个方向走十里,可前面有四道岔路,你让我们到底走哪条啊?” 空城计话音方落,叶十三眉头一皱,便要发作。而就在这时,小风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欸..别人告诉我们是情,不告诉我们是本,哪里有你这样问路的,还不给人家道歉?” “哦,对不起啊,我太冲动了。” 空城计闻言毫不犹豫,当即道歉,可随即却是无视了三人,拉了一把木凳过来,嘿嘿一笑道: “老板坐!” 而后却是朝着之前那名店家一笑,接着开口道: “店家,你这里有没有炉灶?我给老板弄点东西吃。” “额..小店..” 正当店家吞吞吐吐,心中却暗骂对方白痴,哪个茶棚会准备炉灶,又不是饭馆之时。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响起,正是那名白衣女子: “不必再做戏了,你们是哪一路的人马?” 话音方落,整个茶棚之内气氛陡然剧变,周围的江湖人纷纷握紧兵器,反而只有小风一人依旧气定神闲,坐在原位。可心中却是对夜霜行这突然的举动,十分无语,甚至心中有一丝莫名气愤。 而叶十三等人全然不知师姐这是意欲何为,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此时正按兵不动,或者说愣在原地。而就在这时,夜霜行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不想说,那...” 话音至此,插在地面上奇型长剑,却发出一阵轻颤,犹有剑鸣之声。在场众人皆是凝神戒备,却见夜霜行忽然抬起的右手并非提剑,而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的位置,随即开口道: “这杯我亲手斟的茶,谁敢与我同饮此杯?” 夜霜行话音方落,一时间四下无人响应,气氛却是肃杀非常。终至三息过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自角落响起,紧接着一名光头男子便站了出来: “哼!妖女不要太猖狂了,小小一杯茶,有何不敢?!” “砰!砰!” 话音方落,两道白芒忽然一闪而过,随即两声闷响便自一旁传出。随即众人便见两道血箭同时喷射而出,随即消散一空。而方才说话的光头男子,尚未走到夜霜行面前,双膝之上已是出现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跪倒在地,不知死活。 “啊?!” 在场的江湖人眼见夜霜行出手如此狠辣果决,心智坚定者心中暗叹,心志不坚者当即轻呼出口。而就在这时,夜霜行却是再度开口,只是声音比方才淡了许多: “下一个,又是谁?” 然而她说话间,右眉下意识的微微一低,却是落入小风眼中。同时心念一动,调转识能仔细扫去,却是发现夜霜行方才一招过后,此刻体内真气驳杂,根本是强弩之末... 第819章 针对 茶棚之内,一杯问心,却是增添许多变数,不在小风原本的算计之中。小风之所以要自己五人分为两拨,又做戏如厮,正是因为他明白两分天下的局势,不如三足鼎立。 叶十三三人若开场便表明身份,站在夜霜行这边,便极有可能让对手判断实力过高,进而联手对敌。而自己姗姗来迟,坐在茶棚之中,却是三足之外另一个变数。 小风的原计划,便是将这趟水彻底搅混,而后制造冲突,让这些人各自为战。却未曾想到,夜霜行如此心急,当即便让局势趋近于多方割炬,却有可能引起众人的联手一击。 正当叶十三三人不知如何行事,下意识的朝着夜霜行靠近,欲表明身份,放手一搏之时,一个略显阴森的声音,忽然自小风口中传了出来: “哼哼哼,姑娘好计策,好毒的心机...” 此言一出,叶十三当即一愣,转头看向小风,却见他一手握着拐杖,一手端着茶碗,接着开口道: “说是问茶,却不过是要我们互相猜忌,谁先上前喝茶,便是谁先付出筹码。若是喝的了茶,却未必能走出茶棚,而若喝不了茶,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话音方落,叶十三当即皱眉,她全然无法理解,小师叔为何会在此刻,开口点破了一切。心中暗想,难道不该是使用传音的方式,知会自己等人即可,怎么反倒告知给了周围的人听呢? “好个奸诈的妖女!” 诸如此类的附和之声,响彻在茶馆之内,听得叶十三眉头皱的更深。然而她此刻心急之下,却是没有发现,在场众人虽然看似群情激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个出头之人。 小风早就看出,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夜霜行,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说是想得到她。这样一来,大家的目的看似相同,可却彼此冲突,既然有所冲突,便是突破的契机。 可就在这时,夜霜行清冷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说的话却在众人听来刺耳无比,再一次打破小风的计划: “如今这一杯茶便阻了你们的路,一群无用之人,不配死在秋水剑下。” 小风闻言心中微怒,而他之所以没有和夜霜行传音互通,却也是因为心中的一些异样。如今见她屡次坏自己计划,当即再度模仿出阴森老者的声音,怪笑道: “嘿嘿嘿,小姑娘...你受的内伤不轻,旁人看不出来,难道便异想天开瞒天过海么?以你现在的伤势,像方才那种剑气,能再释放几次呢?” 话音一落,茶棚内顿时响起一阵拔刀出剑之声,气氛顿时肃杀无比,而叶十三同样腰间一抹软剑上手。可她指的却不是四周的江湖人,而是黑袍小风。 因为小风此刻五官皆隐藏在黑袍之下,加上行事大反常态,因此让叶十三有一种错觉,那便是这眼前人根本不是小师叔。而当她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便将这个想法传音给了同伴,只是其他几人显然没有这般冲动。 “哈哈哈哈哈,看来有人按奈不住了,强弩之末仍是强弩,按奈不住的人,到底会一举功成,还是一箭穿心呢?” “要动手便出手,啰嗦。” 夜霜行轻按剑柄,开口间却又添了一把新火。小风的理智虽然知道,她这应该是在配合自己演戏,可是情绪上却总是觉得对方这是在针对自己,心中郁闷的同时,颤颤巍巍的起身道: “诸位稍安勿躁,听老夫一言。” 见黑袍小风起身,众多江湖人虽有心中不满者,此时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方才小风说的这些话,在他们听来是愚蠢无比,可却不知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按照对方的轨迹行事。 “小姑娘的剑非同小可,她还能施展几招,犹未可知。因此上前的人,除了要防备她,还要思考得手之后如何离开,因此出手之时必有保留,可如此一来却便宜了这小姑娘。 因此老夫提议,无论是谁此时都可提出挑战,只是得手的人,将可得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在场的人,不可追杀,不可离开此地,互为监督。若有背信者,共杀之。” 小风说话之间,众人已经是各自心中盘算,更有结帮拉伙之人,已经开始讨论此事可行程度。因为他们也清楚,这老东西虽然白痴,可他说的话却是有理,倘若自己这些人继续勾心斗角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剑太白,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叶十三暴跳如雷,心中极想打死他的话: “老先生此言差矣,既然我们目标相同,又何必如此麻烦。不如先联起手来杀了这女子,之后再行...啊!” 剑太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旁的罗布斯便手起刀落,一掌劈在他背后要穴之上。如此变故让叶十三心中大惊,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为何师叔疯了,萝卜和白菜也疯了。 而她此刻心境已然大乱,并非往日心境,因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简单的一点。平日里三人如此要好,怎么会在这种出手忽然彼此出手,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做戏,受别人的邀而做戏。 “师弟不懂规矩,各位海涵。” 罗布斯抱拳一礼的同时,一把将身体软倒下去的剑太白扶住。而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便有了变化,其中少部分人觉得他下手果决,是个狠人,可绝大部分的人,却觉得他是个白痴,和那老东西半斤八两。 在场众人皆不是傻子,倘若可以联手攻杀这白衣女子,他们早就动了手,又何必等到现在。正如方才那老东西说的一般,自己等人正是在害怕自己动手出了力,最后却给别人做嫁衣,而抱着这种想法去战斗,死在剑下的可能便会大大增加。 “只是..” 可就在这时,罗布斯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再度引得众人的目光。而此时愣在一旁的叶十三,心中也闪过了一道光明,看向罗布斯的眼中多了一分希望,却听他斩钉截铁的道: “老先生,你这算盘未免打的太好了些。若我们答应了此事,而你第一个上前,试问以你的武功和这辆车的速度,半个时辰后,又有谁能追的上你呢?” “你!”“啪!” 叶十三一声轻呼出口,可随即罗布斯的一掌便切在了她的身后,一掌之快甚至来不及让她发出一声闷哼,便也倒在了一旁。在场众人此时看向罗布斯的眼神中,却是带起了几分怜悯,心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让自己见到这么多奇葩。 “哼哼哼哼,好..好,很好。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你们半个时辰又如何?” “老板!”“嗯?” 小风苍老的声音方落,空城计立即出声,却被他阻止。这细节的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却是更添几分真实。而若说在场的一众弟子之中,始终没有怀疑过,或者说早就看出端倪者,便是这个一身厨子打扮的空城计。 因为他自己便是个中好手,当初从书剑山庄下山第一战,便是他临场做的戏,让他和紫玉歌活了下来。而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心中更加觉得这老东西白痴,心中暗想: “你终于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吧?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就算你马车再快,你知道我走的是哪条路么?”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决计不在少数,因此对于小风的提议,众人终于在第一个响应的声音中,逐渐扩散而出。最后茶棚之中几个拒绝的人,也因为势单力孤,只能选择答应。 而就在这时,众人的眼神也纷纷从小风与罗布斯身上转移,重新落回了夜霜行的身上。而夜霜行则依旧神色自若,一指对面的茶杯道: “啰嗦了这么久,决定好谁来喝茶了么?” 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小风对她的第一句传音,终于姗姗来迟,却简洁无比: “你还能出手几次?” 然而夜霜行却是缓缓瞥了小风一眼,眼中冰冷无比,随即传来一句冷冷的回音,却是让小风眉头一皱,心境波澜: “我内力不济,已无法出手,你满意了么?” 第820章 茶中毒 “我来!” 一时沉寂,一声破晓。随着一个略带几分沙哑的中年女子声音响起,茶棚之内却是同时站起四人。其中三人,正是包括那出声女子在内的小队,而这第四人不是别人,却是此刻被众人看做白痴的罗布斯。 三人原本起身,朝着夜霜行走去,可方才走了两步,却见罗布斯起身。出声的中年女子顿时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询问: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可却见那名穿着文雅,脑子却不正常的男子,直接经过了白衣女子,却是没有丝毫停留,继续朝着那个同样白痴的黑袍老头走了过去。 中年女子三人稍作迟疑,却正应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方才凭借一腔热血起身,如今被对方打了岔子,却开始有些犹豫,而就在这时,罗布斯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老先生,你觉得那位姑娘还能出手几次?” 眼见罗布斯坐在了自己身旁,小风明知夜霜行方才的传音,可此时却并不打算告知他真相。且不说夜霜行到底是不是已经油尽灯枯自己尚未可知,就算她当真没有出手之力,将此事告知罗布斯,亦是徒劳无功,空乱军心而已。 “哦?有趣,有趣...” 小风此时情报不足,闻言间颤颤巍巍的起身,却开始踱起步来。而当他走至第七步时,忽然回头看向罗布斯,接着开口说出一句乱心之语: “那老夫说还有七次,小友相信么?” 说与不说,皆是自己之事,而信与不信,则是旁人之事。此时小风与罗布斯心知肚明,彼此是在做戏,可周围之人,却被两人如此对谈,多少弄的有些犹豫不决。 方才那白衣女子抬手间,便斩杀了一名壮汉,虽然那名壮汉显然是没有任何防备,可也不不问自己一个问题。那便是像是那样的剑气,若换做自己全力去接,又是否能接住七次,最后全身而退? “信,我为何不信..” 罗布斯开口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则是重新落回夜霜行的身上,依旧装出一副垂涎的模样。只是小风虽然没有给他传音,可以他的精明,却还是看出了师叔方才走的七步,绝不单纯。 “是不是喝了茶,你便将东西交出来?” 就在这时,之前的中年女子再度开口,而她已经坐到了夜霜行对面,却仍旧毫发无损。而她此时的座位,却正好挡住小风看向夜霜行的视角,小风眉头一皱,却是借势又朝旁边踱了几步,最后坐在叶十三等人一开始坐的位置。 “请。” 夜霜行没有多话,只是轻抬左手示意,而中年女子身后的两名男子,则目不转睛的分别盯着夜霜行的右手和插在地面上的奇型长剑,正是三面夹攻之势。 而小风此时虽然看不到夜霜行的正脸,却能看到她的侧颜,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有所屏障,小风方才心中的那一丝微怒,终于缓缓散去。 心念一转之间,顿时进入识能全开之境,眼前的黑白世界中,地面上却有十四处闪闪发光,正是方才踱步之时,布下的地刺阴火阵。 小风并不讨厌夜霜行,正如绝大多数正常的男子,不会讨厌绝色美女一般。只是不知为何,两人交集不多,可每次碰面却几乎都是不欢而散,而冲突的点,却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叶十三眼中,自己这个师叔与大师姐素来不合,因此方才小风对夜霜行生死漠不关心之时,她才会眼含失望之色,觉得小师叔公私不分。 然而小风却早已做好打算,倘若夜霜行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一般无法出手,那么今日这十四道阵盘,即便拦不住所有的江湖人,他也会放手一搏,权当是还了对方的人情。 “咕咚..咕咚..”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再三犹豫的中年女子,终于拿起茶碗喝了下去。可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喝的明明只是半碗茶,却会发出这样强烈的声音。 而她在喝茶之时,更是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体内变化,生怕对方在茶里下毒。可是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妥,一切都来的太过简单,简单的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我喝完了,东西..” 中年女子说这句话时,原本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夜霜行,然而当她话至末尾之际,她的脸上却是露出一副疲态。只是她的两位同伴,此时正全神贯注于夜霜行的右手和剑,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异样。 至于其他的看客,心中却是恨不得他们三人早死,又怎么会出声提醒。而就在半息过后,中年女子的头,却是砰的一声与茶桌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随即彻底沉了下去。 “你怎么了!” 还是那名盯着奇型长剑的男子,率先发现了异样,一低头却见中年女子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知死活。当即便要拔刀,然而就在这时,那名中年女子口中却是发出一阵咳嗽,而在咳嗽之时,模糊的开口说道: “没事..呛到..了” 听了这句话后,两人惊魂初定,却是虚惊一场。只是他们此时根本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平日里谨慎的大姐,会被一碗茶呛到这种地步。 而此时坐在夜霜行身后的众人,却是清晰的看到了那名中年女子的神色,当即个个眼中出现一抹惊讶之色。而那女子身旁的两兄弟,也立即发现众人的目光异样,当即慢悠悠的转头去看自己的大姐。 可就在这时,一阵刀鸣之声骤然响起: “嗖..” 刀鸣声落,两人只觉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多年经验让两人立即惊醒,拔刀之间便回身去挡,只以为是有人忽然暗中偷袭。然而刀才刚刚出鞘,身体却是感觉到一阵虚弱无力,同时那种寒冷的感觉越发凝实。 而就在这时,两人却同时听到了对方的惊呼,也看到对方看向自己时的惊愕神情: “你!” 只是两人不知,这一眼,正是两人在这江湖中的最后一幕,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哐当..” 刀,怦然落地,人,摇摇欲坠。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两人,此刻却是一手指着对方,一手下意识的按在自己脖颈之上,保持着脸上惊愕的神情,同时朝着两个方向倒了下去。 夜霜行依旧坐在原地,右手依旧放在桌上,兼葭秋水剑依旧插在地面,可她的面色却是变了几分。若说方才她是冰山美人,冰肌玉骨,可此时她却是面无血色,苍白无力。 而此时此刻,茶棚之中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此刻一瞬的宁静,正是一声惊呼: “是兼葭秋水剑!” 惊呼声中,众人齐齐朝着方才行凶之人望去,却见这人不是黑袍老者,也不是白衣傻子,而是方才那名中年女子。她此刻就站在两名同伴的尸体一旁,眼神浑浊无光,刀上却血迹斑斑,正是中了蒹葭秋水剑的摄心之术。 而三息过后,这名中年女子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一句没有说完的话亦轻呼出声: “这茶有毒?!” 然而随即便看到了自己的刀,同样也看到了刀上的血,再低头一看,却是自己两名同伴惊愕的死状,当即如遭雷击一般,当场僵住。 而就在这时,夜霜行却是左手又缓缓倒上了一杯茶,紧接着轻声开口,似虚弱无力,却更似随口道来: “茶中没毒,只是你忘了这是一家黑店,茶杯上,有蒙汗药。” “什么?!” 夜霜行话音方落,茶棚之内忽然响起数个声音,而这些人在说话的同时,皆是起身怒目看向那名店家。却见那名店家,此时正一脸怪笑的看着他们,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年人。 当即便有人出剑提刀上前,可方才运使内力,面上却立即出现一抹疲色。而这时,这名店家却发出了一阵桀桀怪笑,紧接着开口道: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些?这药诸位若不运功,还需半个时辰才能发作,可你们如此运功,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走出我这小小我的茶棚。” 话音方落,茶棚之后的土墙忽然崩塌,而三道人影却忽然自那个方向冲了过来,而这三人皆是一身蓝衣,头戴白色面具。茶棚老板此时见三人出现,却是对着三人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三位大人,这里就拜托了。” 说罢,抬腿便要离开,可就在这时三人中靠左的一人,却是冷冷开口道: “等等。” 虽只有两字,可听在茶棚老板的耳中,却如恶鬼勾魂,他明白对方只怕是要过河拆桥,杀自己灭口。此时虽然站在原地,可一把迷药却已经抓在手中,待回身之际,便用它拼一丝生机。 可就在这时,却听那名蓝衣人继续开口道: “茶棚内没有中毒之人速速离去,十息过后仍留此地者,格杀勿论。” 第821章 必须死 蓝衣人来势汹汹,开口之间亦是夹杂几分内力,然而他们却无法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动力。一杯凉茶,一名店家,虽然伪装上等,可却也并未无迹可寻。 小风此时不动声色,却是知道在场众人,即便是此刻瘫软在桌面之人,亦有一部分人是在装晕。这数杯迷药,自然无法骗过所有的人,而有心人则正是借题发挥,让旁人放低戒心。 “你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小风耳中,却让他眉头微皱。因为这传音之人,正是夜霜行。而他也注意到,当这三名蓝衣人出现之时,夜霜行的面色明显有所变化,心中猜测这三人的实力,应当在其他江湖人之上。 茶棚之中,或倒地不起,或瘫软一旁,而仍旧坐立原处神色自若者,却有五人。一者黑袍小风,一者白衣罗布斯,一者夜霜行,一者空城计,可最后一人,却是一名其貌不扬的江湖客。 此人长相极为普通,丝毫没有可圈可点之处,而其周身气质也是平平凡凡,若放在人群之中,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小风见到此人,方才暗叹自己失策,因为他明白,越是这种人,往往越是变数。 十息功夫匆匆而过,三名蓝衣人并肩而立,可面具中露出的双眼,却是冷漠至极,仿佛眼前众人并非活物,而只是死物。就在这时,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余三息功夫,还不走的,莫怪我等下手无情。” 话音响起同时,小风却是心中不解,这些人为何要多费唇舌。若说他们对这些江湖人有所忌惮,想以这种办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看似合理,可那种漠视生命的眼神却并非是常人可以模拟。 而倘若他们三人真的毫无顾忌,那也不必等到现在才现身于此。因此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无视大多数的人,却忌惮某一些人。 念及此处,小风不禁朝着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望去,只因这三名蓝衣人是事先买通了黑店老板,因此他们所忌惮的人不可能是后来者,自然也不可能是自己。 与此同时,三息未尽,其余两名沉默不语的蓝衣人,却是缓缓抬起了左手。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让茶棚中的数人身形一颤,而这些人大多是装晕装瘫之人。 “嗖..” 随着一道破风声响起,两股劲风一左一右朝着两人手掌所指之处席卷而去。小风识能加持,两人的内力流转看在眼内清晰无比,虽然不知两人所用是什么武功,可却能通过风力的强弱,判断两人的实力。 然而就在两道劲风即将进入茶棚之时,众人耳中却忽的响起一阵嗡鸣之声,随即小风便见这两道原本争先恐后的内力,忽然在空中一滞,随即却是变得纵横交错,难解难分。 两股气劲所化劲风相互挤压,却形成了一枚内力旋涡,如同一只滚动的绞肉机一般,迅速朝前而行。 “咔嚓...咔嚓..” 木石绷断碎裂之声接连响起,茶棚内的桌椅纷纷被卷入内力旋涡,而后便炸的粉碎。而当这股内力旋涡出现之际,又有数人原本趴在桌上装晕,此刻却是立即趴在了地上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然而正当这内力旋涡靠近夜霜行五步范围之际,两名蓝衣人却是忽然撤掌,劲风顿时化作轻风,而内力旋涡则重新化为两道气劲,朝着一左一右轰去。 一左一右两道气劲,不过是撤招之后的余波,然而这两道气劲,却是分别朝着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与罗布斯攻去。小风见状,心知对方此举意在试探,当即心念一转,立即捕捉到了袭向罗布斯那一道气劲中的风元素。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罗布斯仍旧保持着接掌的姿势,人却是已经被震飞而出。只是他反应迅速,在空中猛地一转身,落地之间只是踉跄几步,并未摔倒。可他却明白,这三人的武功,绝非自己可以匹敌。 只是罗布斯并不知道,单是方才的一掌,已是师叔暗中出手,化消了大部分的气劲,否则方才自己不会只是被震飞那么简单。 然而就在小风暗中出手的同时,另外的一掌却也到了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面前。然而小风却是发现这名男子似乎全然没有察觉这一道掌力,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将这道掌力放在心上。 在任由这道掌力击中之后,这名男子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有额前的一根落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如此变化自然也落入了之前那两名出掌之人眼中,两人对望一眼之后,声音再度缓缓响起: “方才的一掌只是警告,若再有执迷不悟者,下一掌便不只是桌椅了。” 话音方落,茶棚中却是一阵骚乱,地面上原本趴着的几人,此时尽数起身。而方才趴在桌面上的人,此时也有大部分站起身来。皆都是沉默不语,看也不看那出手的三人一眼,转身便走。 只是这些人离去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以至于早就过了三息的时限,不过那三名蓝衣人却没有立即出手杀人。 不多时,原本略显拥挤的茶棚之内,如今便只剩下三人坐在桌前,至于一阵跟在小风身旁的空城计,此刻也已经将叶十三与剑太白背到了茶棚之外。 罗布斯自然不会对朋友出手,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做戏,而这看似昏迷的两人,正是小风埋下出其不意的筹码。只是此刻小风察觉这三人实力远在叶十三三人之上,纵使他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结果也未必理想。 如今小风所依仗的,一是这三人不知自己的底细,二则是自己先前布下的十二枚地刺阴火阵,而这最后一点,却是这三名蓝衣人之前忌惮的那个人,发挥出他应有的变数。 而就在这时,之前说话的蓝衣人,再度沉声开口道: “诸位,不必再演戏了。” 说话间,这名蓝衣人却是伸出手指,指向了夜霜行,而后又逐一指向了小风与罗布斯三人。小风见状,瞬间便知道他并不是在诈自己,只怕昨夜出手追杀自己的人,和他们三人脱不了关系。 自己虽然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可以确定,这三人只怕是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因而索性放下伪装,不再用苍老的声音,而是笑了一声道: “哈..既然如此,我们也落得清闲。只是你们,应该不是为了取我们的命,否则不必如此大费周常,直说来意吧。” 说话间,小风摘下黑袍,露出样貌,而他易容的样子,比起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与那人一脸的无所谓不同的是,小风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只是这微笑在一刻,便缓缓消失不见。只因对方语气冷漠的开口道: “我们三人本不该同时出现在此,因而此行目的有三,只要达成一件,今日便放你们一马。那么..交出紫衣侯!” 小风初闻此言,当即一愣,心中意外他们竟然不是为了夜霜行,而是为了什么紫衣侯,可是自己哪里认识他口中说的人。而小风脸上的笑容之所以消失不见,却是因为另外一名蓝衣人开口补充道: “或者让我们带走此女。” 话音落定,蓝衣人眼见小风脸上的笑容消失,心知对方这是要负隅顽抗,倒是也不在意。而方才他们之所以与那些人多费唇舌,全是因为外出执行任务之时,曾答应过一位大人不可滥杀无辜。 “唉..” 就在这时,小风叹息一声,随即接着开口,脸上却又重新出现一抹无奈的笑意: “我并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紫衣侯,至于你想带走她么,这倒是...” 言至此处,小风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向了夜霜行。可就在这时,一旁装晕的叶十三却忽然跳了出来,大喊一声道: “小师叔你不能..” 话未说完,自蓝衣人出现便一直沉默的夜霜行,此时却是叹息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满脸焦急之色的叶十三,轻声道: “没事,我跟他们走便好。” 夜霜行说话间,已经有些虚弱无力,而她话一说完,便要起身。可随即耳旁却响起小风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 “住口!” 夜霜行缓缓回头看向这个名义上的师叔,身形却是坐回了原位,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此时小风却抢先了一步,且大反常态的开口道: “你是我门下弟子,你若想死我绝不拦着。但今日我在,你便不能在我眼前出事。这不是你的事,而是我的事!” 三名蓝衣人见小风如此斩钉截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男子,却见他依旧心不在焉。当即冷声开口,手下更是内力运转: “哼,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嗯?!” 就在此时,三人面具中露出的双眼内,忽然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只因他们清晰的看见,眼前这名黑袍青年方才挥手间,凭空出现了九团悬浮的火焰,此时已围绕全身。 小风心中猜想,这几人既然武功不弱,想必见识也一定不弱。也许他们也会将自己当做那个什么魔教,从而对自己心生忌惮。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心中却是一寒,只因他发现身前的三人眼中的惊讶之色,忽然变成了仇恨。 自己这一下,可谓是大大的失策,本想激发对方的恐惧,从而减少对方的斗志以求制胜之机。却未想到点燃了对方心中怒火,让对方战意不减反增。 而就在这时,对方果然开口间,带着几分坚决之意,似是不杀自己,便决不罢休一般道: “魔教妖人!今日我们非但要带走那名女子,你!也必须要死!” 第822章 血鉴苍天 茶棚杀局,一息引动,蓝衣三人话音方落,却并未立即出手。然而三人身形未动,周身气息却开始不断攀升,正是全力运转功体之相。 这三人并不知晓他们眼中黑袍人的底细,眼见对方出手间竟能使出西疆御火奇术,立即判断对方实力高绝,故而此时正是要拼尽全力。 反观小风此刻,看似是在运转九枚火球组合攻势,实则却是在等待对方出手。此刻小风看似神态自若,实则心中却是在赌,赌这三人等下运功之后,抬手便发出最强气劲,赌这三人在绝招过后,会选择近身消耗。 小风自信可以凭借抗拒火环的瞬间防御,抵挡下这第一轮攻势,而只要这三人踏足茶棚,便是自己催动十二座阵盘之时。小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击杀三人,而是用这十二座阵盘,博一个夺路而走的契机。 随着三名蓝衣人气势不断攀升,原本消散的劲风再度缓缓凝聚,只是这一次却不单单是劲风疾吹,而是带上了几分冰寒之意。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已发现对方手掌之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冰晶,心知对方所练的,应该是水属功法。 然而就当小风准备施展抗拒火环凝聚一点,接下三人联袂之招之际,却忽然发现那名一直坐在角落中的,其貌不扬的男子有了动作。可随即,却是发现对方抬手之间,朝着三民蓝衣人,丢出了一只茶壶。 “啪!” 随着一声脆响,茶壶在临近三人两步之际,便怦然炸裂,内中茶水四散。然而其中部分刚刚接进入三人一步范围,却是忽然凝结成冰,纷纷落地发出一阵碎响。 三名蓝衣人见状,此时却是心头一凛,他们三人自然不是因为这一杯茶水,而因为他们心中苦恼,自己忌惮之人,终究还是出了手,而且是站在了自己等人的对立面。 “不好意思,嘿嘿,手滑了。” 就在这时,角落中的男子忽然发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而之所以说他古怪,便是因为他明明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可这声音却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可就在这男子说话的同时,三名蓝衣人原本针对小风的一招,却是忽然转向,朝着他轰了过去。比起之前的内力旋涡不同,这一次由三道掌劲凝聚而成的内力球,而翻转之间破坏力更为惊人。 内力球刚一进入茶棚,便听茶棚之中一阵咔嚓作响,小风见状,心中一阵无奈,只因自己先前不下的十二座阵盘,此时怕是徒劳无功了。 因为他已然算出,三人联手的这一招,无论那名男子接不接的下,这茶棚的坍塌已成定局。而自己的抗拒火环,在一瞬之间凝结的近乎绝对防御,却只能凝结在片面之上,若任由整个茶棚砸下来,以他魔法师的体质,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嗯?还愣着做什么?” 正当小风抬腿欲走之际,却见一旁的夜霜行,仍旧坐在原地。然而就在传音的同时,小风却已看出自己来不及抓她离开,心念一转之间,右手手掌一翻,朝着那团内力球便是一吸。 “嗖嗖嗖嗖!” 翻掌之间,内力球丝毫不为所动,然而其中的风元素却是被小风抽离大半。只是这种强行抽离对方招式中风元素的手段,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剧烈的消耗,因而小风这一手实属铤而走险。 随着四道破风声响起,四道风力顿时被小风捕捉而来,而下一刻,他却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当即控制这四道风力,凝聚而成一团单纯由风元素组成的风球,朝着夜霜行便轰了过去。 小风自然不是要取她性命,而是如今危机之间,自己若过去抓她一起离开,以自己的速度,怕是两人都要被茶棚活埋。而如今临危之下,用的正是他自创的保命手段,风球术。 “夜师姐!” 小风所施展的是风魔法,而茶棚之外的几人却并没有识能在身,因此无法看到风力流转。在他们眼中,师叔只是对着一旁凌空一抓,随即师姐便倒飞而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小风控制的风球并非直接轰在夜霜行身上,而是在她身前七寸处炸开。风元素重新回归自然时,产生的巨大风压,顿时将她席卷而出,却像是被棉花团撞飞一样,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小风完成这一招的同时,自己也已经出了茶棚,而几乎就在他跑出茶棚的瞬间,茶棚果然随着一阵木石碎裂之声,彻底坍塌下去。而正当小风欲传音几人,要他们立即上马车离去之际,却听一阵笑声自茶棚废墟中传来: “哈哈哈哈哈,天罡影卫何时如此高调行事了?难道真是我隐居太久,这江湖也变了天?” 当笑声传出之际,小风所见叶十三等人,面色皆是陡然一变,而夜霜行更是在落地之时,便已经晕在叶十三怀中。 小风见状,心知这人笑声之中,八成暗含音功法门。自己之所以不受影响,正是因为自己体内没有半点内力与之共鸣,心知这样的高手在场,叶十三等人留下,只有被波及的份,当下立断,传音空城计道: “带他们上马车,速离此地,旭日城见!” 正如小风心中所料一般,空城计闻言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绕到了叶十三身后。而还未及叶十三开口,他的一掌已经拍了下去,在罗布斯与剑太白意外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道: “此地不宜久留,相信师叔吧,我们先离开。” 说罢,空城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风,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而这一幕,落入罗布斯眼中,立即会意,一把将剑太白按住,强行朝着马车拉了过去。 空城计与罗布斯的判断力,要比其他人强上许多,他们也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自己等人留下毫无益处,反而可能成为累赘。而这他们几人之中,若说会极力反对小风独自留下,从而浪费时间与口舌的,便只有叶十三。 罗布斯又与叶十三熟识,要他以最快速的方式动手,他只怕也下不去手。因此小风选择了空城计,而空城计也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当即打晕了叶十三,强行将她带上马车。 而剑太白虽然也不愿留下师叔一人,可是他却仍旧保有理智,因此在同伴的制止下,并没有出手耽搁时间。三息过后,茶棚废墟尘埃已定,而夜霜行等人也已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茶棚废墟之外,小风独自一人看向废墟另一侧,却见三名蓝衣人正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小风抬眼望去,虽未见人,却也心知这必定是刚才说话的那名高手。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古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年轻人,你不和他们一起离开么?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然而小风对于这个问题,却是答非所问,一指马车离开的方向,沉声道: “他们若还留在此处,前辈等下出手之时,恐怕便会有性命之忧。至于我..”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只因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锁定在自己身上。对于这种寒意,他并不陌生,当日自己在临江渔村之时,慕容成暗中窥视自己,便是这种感觉。 而小风虽然不知慕容成的实力,可知道极乐老祖与慕容离的实力,因而推断之下,慕容成至少也是蓝级。可眼前之人,看似不过三十出头,给自己的寒意,却要比慕容成更加强烈。 而下一刻,小风却是僵硬的一笑,接着开口道: “我们若都就此离开,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话音方落,小风顿时感觉周身寒意消散一空,显然是此人对自己的考验已经结束。而小风自他出手之时,便知晓他定然和魔教有关,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展露火焰魔法后,才有了反应。 而就在这时,三名蓝衣人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那人,却是沉声开口。只是他说话时的声音与语气,与之前两人的冷漠截然不同: “阁下既然知晓我等身份,便也该清楚我等职责所在。西疆魔教不守当年约定,再度踏入中原,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那人转头看向小风,眼中仇恨之意更甚。看得小风甚至以为自己,曾经对他做过什么毁家灭族之事,才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哦?小子,他说你是魔教,你是么?” 茶棚废墟之上,其貌不扬的男子,一脚点在一块碎石之上,双手负于身后,头却伸向小风,一副好奇的模样。 小风自知,对方绝不可能知晓自己是西大陆的魔法师,因此他必然也将自己当成了他们口中的魔教中人。既然他如此明知顾问,自己不如回答的随意一些,随意到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自己在说假话: “自然不是。” “你们看,他说不是。反倒是你们,这遮头盖脸的,不像什么好人。” 三名蓝衣人此时心知对手不凡,恐怕内力远在自己等人之上,否则自己方才三人联手,加上抢占先机的一掌,对方不可能接的如此轻松。因此此刻任由对方如何言说,自己三人都不会主动出手,而是图着全身而退,或者说至少离开一人。 天罡影卫不同于江湖正道,他们既不是江湖中的热血少年,为了所谓正道便能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是月下的冷漠杀手,对任务唯命是从,利益至上。 此刻他们并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因此他们此刻想的,不是如何与小风同归于尽,而是如何至少活下一人,将魔教之人重返中原的消息传出。 而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之中,已经有了觉悟之意: “阁下实力高超,我等三人自知不敌,若要取命,我三人今日固然一死,不必做戏消遣我等!只是..” 言至此处,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已各自有数。而此时,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亦是用手掏了掏耳朵,随即开口问道: “哦?只是什么?” 只是下一刻,三人说出的话,非但让这名男子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也让一旁观察的小风心中一丝不解,正是: “只是,阁下可敢留下姓名,让我三人以血鉴苍天?” 第823章 短命 血鉴苍天之说,乃是江湖中人的说法,小风自然不知。然而他虽然不知此言何意,却从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脸上,看出一丝意外,显然那三人所说之事,势必非同小可。 其貌不扬的男子只是面上稍作迟疑,而后便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又是陡然一变,从十一二岁,变成了八旬老者: “欸,不不不,就这样杀了你们,太过无趣了。” 话音方落,男子身形未动,周身气息未动,小风识能加持之下,仍旧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可就在这时,一股清香却是忽然传入鼻中,小风刚刚察觉,心头却是一愣。 “嗯?月兄?” 小风初闻此香,便觉得有些熟悉,如今细细一品,他所想起的人,正是秋月无边。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而他这迷香正是其武功奥妙之处,所谓人未到,香先至。 可小风之所以愣神,却是因为他知道秋月无边身为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如今应该是在天机城随大军驰援才是,定然不该出现在这旭日城周遭。 可是除了秋月无边,又有谁会使这种香,而又没有丝毫针对自己的迹象呢。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其貌不扬我的男子,再度声音一变,又变回了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道: “我想到了,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们玩过这个游戏,就可以离开了,如何?” 三名蓝衣人闻言相互对望一眼,面具中露出的双眼,却并未现出任何欣喜之色。因为三人同样知晓,眼前这个人绝非善类,他让自己等人玩的游戏,也绝对九死一生。 香气逐渐弥漫,小风却迟迟没有在识能探测之中,感知到周围的第六个人存在,若是秋月无边,只怕他此时早已与自己传音制定翻盘的计划,可如今迟迟没有反应,小风却是将目光重新转移回了那名男子身上。 而就在下一刻,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却忽然抬起手来,用好奇少年般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这游戏很简单,就是你们三个只能活一个,自己选吧。” 话音落定,三名蓝衣人却并未显得有多意外,而此时小风也笃定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定然也是邪魔两道中人。只是他对于眼前的一幕,表现的却是额外镇定,同时对那三名蓝衣人,也没有丝毫怜悯。 正如他们方才对那些茶棚中的江湖人释出的冷漠一般,顺之则生,不顺则格杀勿论。那么遇到了如今比他们强的人,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公平。 然而就在下一刻,三名蓝衣人却是忽然齐声开口道: “我死!” 而在说话同时,三人几乎同时自盖天灵而去,看的小风一阵心惊,暗叹到底是何种组织,能训练出这种死士。然而就当三人的手,即将落在自己百会要害之时,却听远方传来一声: “住手!” “大人?!” 三人闻声同时,心中皆是惊呼一声,与此同时立即停手。而就在下一刻,三人视线之中,一道黑衣人影忽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便朝着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攻了过去。 对方亦不言语,当即与那名黑衣人战在一团,而就在拳掌交接之间,之前那个喊住手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人交我,你们速速诛杀余党,不可放过一人!” 话音方落,三名蓝衣人齐声应是,然而再度抬眼之间,却见周围出现了数名红衣人。而方才的同伴,如今却已经不知身处何处,只是三人此刻心中战意盎然,却是没有顾忌这些,当即抬掌便朝着周围之人冲杀而去。 古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后有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人之所见人心各异,这三人所见所闻,却也终归只是三人见闻。 小风此刻仍旧立身原地,却亲眼看到这三名蓝衣人,如今在做什么,当即眉头一皱,看向其貌不扬的男子,而这时对方亦开口道: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这就有趣多了。” 在小风的视角之中,哪里有什么黑衣人忽然出手,又哪里有什么红衣人与之相杀。他所看见的,便只有三名前一刻还共同赴死的同袍,如今正互相以命相搏,不顾自身伤势,只为对方性命。 而与此同时,小风心中却也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他同样十分不解,因为从秋月无边哪里了解到的邪道三宗花间派,内中弟子应该皆是样貌上佳的男子,眼前这人明显严重达不到这个标准。 只是他所用用的致幻香气,却与秋月无边所学有异曲同工之处,甚至远超秋月无边所学的功效。如此一来,小风心中存疑,倒是也从方才旁观者清的角色,进入到了当局者迷之中。 “小子,你可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妥?”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右肩被人一拍,随即回头之间,便听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而小风方才施展的九枚护身火球,此时早已消散,倒是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不,这对于他们而言,十分公平。” 小风对于这个男子,虽然没有恶意,但却也不想与之交善。而对于对方的问题,他却是没有隐瞒心思,当即开口。因为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恶意,重点不在意自己如何说,而是对方如何听。 “哦?你这魔教的小子,也讲公平?这倒是新奇了。” 男子再度开口时,声音又是一变,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倒是与他现在的样貌年纪相符。小风不知一个人为何在声音之上如此多变,然而这男子说话之时,心中却是暗自惊讶。 小风之所以感觉不到其中奥妙,自是因为他体内不存半点内力,因此根本感觉到对方正在施展音功。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从一开始到最后这个声音,皆是再寻找音功的切入点。 可是面对小风这块铜墙铁壁,他却是十分意外,心中暗叹,竟有人对自己的音功全然免疫。也不知到底是这小子内力惊人,还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护身。 “啊!!” 就在这时,茶棚一侧的三名蓝衣人,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而叫声落定,小风转头看去,却见其中的两名蓝衣人,已经倒地不起,而两人身体之上多处结冰,显然比起外伤,更致命的是冻气入体,凝固血脉。 而这活着的一人,此时虽然存活,可周身上下却多处负伤,一条手臂更是骨断筋折。而他此刻,却像是一头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看着周围,似乎是在找寻什么猎物一般。 “哦,结束了啊。那也是时候给胜利者,应有的奖励了。” 其貌不扬的男子再度开口,而他的声音却没有再度变化,而是定格到了中年。只是他这话虽然说得简单,可他要做些什么小风却是心知肚明。而下一刻,便见他右手一挥,随即一道青烟自衣袖中朝着那名幸存的蓝衣人飞去。 青烟入口瞬间,那名状似疯癫的蓝衣人,顿时安静下来。然而当他恢复神智,或者说从方才的幻象中脱离而出之际,面具下的双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惊愕之色。 “啊?怎么是你们!你!” 蓝衣人并非常人,在他看到倒在身旁的同伴之后,立即便明白了是谁动了手脚。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的人却不是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而是黑袍小风。 而在小风无奈的眼神之中,听到对方一字一顿,宛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咬着牙开口道: “魔教妖人!今日之赐,他日..必偿!!!” “噗!” 就当这名蓝衣人仰天一声大喊气尽之际,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皮球被刺破的声音。而下一刻,这名幸存的蓝衣人,却是双膝一软,当即倒了下去。 小风眼见蓝衣人倒地不起,心中却是为他默哀了一瞬。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这其貌不扬的男子,很可能不会放他们离去,而如今这名男子的手,正捻成指诀,对着那名瘫倒而下的蓝衣人。 “嗖..” 一阵不知是碰巧,还是内力所致的狂风吹拂而过,三名蓝衣人的尸身之上,飘落一阵木叶。然而就当落叶尽数落地之际,小风却是发现这些树叶似乎组成了三个字。而就在这时,身旁之人,却是用慵懒的语气开口道: “唉,小子,斩草除根的事我已经做了,这名留的还是我的名。现在,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你欠的人情,是算在你的身上呢,还是算在你师父身上呢?嗯?” 小风闻言同时,却感觉到身旁之人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杀气,顿时笼罩在自己全身上下。小风虽然心中猜测对方只是试探,可这种实质的杀意,却不容得他质疑对方杀自己的决心。 然而小风却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倘若棋差一招,他丝毫不会意外,眼前之人真的杀了自己。 “前辈助了我,家师自当感谢,只是家师感谢是一回事,我记在心上又是另一回事。所以这人情,家师欠了,我也欠了。” 小风称对方为前辈,却以我自称,并未称呼晚辈。而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却也是不卑不亢。因为小风知道对方出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将自己当做魔教中人,因此他既然要讨人情,自己索性便顺了他的意。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回答倒也算精妙,有些狡兔三窟的意思,不错不错。” 男子说话间缓缓转身,随即右手一扬,一道劲风再度席卷而出,三名蓝衣人尸身一旁的落叶,再度有了变化。而这一次,那三个大字却忽然变成了四个大字,而比之之前的模糊,如今清晰无比,正是: “花间圣主。” 然而就当小风看清这四字,心中意外之际,却见对方忽然转身,随即冷声开口道: “不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短命!” 第824章 百花凝血 “嗯?” 小风闻声之间心中轻疑,同时双眼一眯,却从对方的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杀意。只是眼前之人,似乎有些喜怒无常,一时间小风亦无法判断对方心思,因而心念一转,已与方才布下的阴火阵盘取得精神联系。 而就在此时,其貌不扬的男子忽然抬手,却是以一个极慢的速度,朝着小风的肩膀拍去。轻描淡写的一拍,却内含无数玄机,既是心性考验,又何尝不是生死之赌。 眼见这如同常人一般的出手,小风心中却多少猜得到一些对方用意,只是无论对方这一掌是实亦或是虚,自己发动魔法进行防御皆是一念之间。 因而小风此刻镇定自若,眼神平静的看向眼前之人,却让对方眼底浮现出一抹异样之色。 “哼!” 就在此时,其貌不扬的男子忽然冷哼一声,随即按出的手掌忽然加速,只是以他的武功,这一掌大可快到小风无法反应便打在他的身上,可如今虽是加速,却似乎仍旧留有余地。 小风见状,心知对方此掌意在试探,而非取命,当即右手朝上一翻,横档在身前,正是对方这一拍的落点之处。而当小风的手翻至身前之际,对方的掌亦同时到达,毫无偏差的如两人早已安排好一般。 掌与掌初交接,小风心中却是一愣,只因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这一掌中含有半点劲力。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身负识能,如今笼罩在对方一只手臂之上,但凡对方有一丝内力或劲道运转,小风皆能清晰察觉。 而此时,眼前人却是缓缓开口,阴阳顿挫之间,宛如长辈叮咛,却更似传道: “行走江湖之时,机会与危险同样并存,若能把握好机会,便会化解危险,而若错过机会,即便悔不当初,也不会有第二次再来。” “前辈说的极是,只是即便错过机会,我也不会后悔。既然悔之晚矣,又何必浪费时间。何况...” 小风与眼前之人两掌相对,开口之间既是互相试探,又是内含玄机。这所谓的机会,正是方才眼前人的一掌,并未施加内力,若小风身怀上乘武功,方才若他运转内力出手,便也许是一个制胜的机会。 然而小风言至末尾,声音却是一顿,随即面上出现一抹微笑,接着开口道: “何况,机会与危险,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前辈以为然否?” 此言一出,眼前之人顿时双眉一沉,而此刻他心中却是暗自点头,对小风的心性,更加多了几分兴趣。只因对方说的不错,方才的一掌看似是机会,可若对方真的出手,以自己的掌力,当即便可震杀对方。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周身却是再度散发出一阵杀意,小风凝神之间心中暗道对方果然喜怒无常,却听对方开口道: “我说过,聪明人活不长!” 话音方落,小风识能探测之中,顿时发现一股浩然能力从对方体内翻涌而出,朝着手臂运转而来。而以这股内力的速度,且不说自己撤手与否结果皆无二至,但是这速度,也来不及自己撤手而退。 当即心念一转,早已准备好的火元素瞬间凝结掌心之中,抗拒火环凝结一点的防御之招,再度释放。眼前之人实力高绝,然而运转内力却始终需要时间,而小风早已准备好魔法,此时释放却是一念之间。 内流运转虽快,却终究比不过人之一念,当这股浩然蓬勃之力自对方手中迸射而出之际,小风的防御之招早已等在终点,蓄势待发。 “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以两人为中心,四周顿时刮起一阵来势汹汹的劲风,劲风席卷之处满地疮痍。须臾间,茶棚废墟已再次被翻新了一次,如今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存在的痕迹,而在这一掌余威之下,更是直接震散了小风与地面十二阵盘的联系。 “唔..” 几乎是在两人手掌分开瞬间,小风的手与人依旧站在原地,而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口中却是发出一阵闷声。虽然他仍旧站在原地,可方才出的一掌,此刻却是背在身后。 小风的识能探测只能感知轮廓,自然不知此刻他那只背在的身后的手,正在轻颤。却并非是因为心中大惊所致,而是方才的一掌交接之间,因为绝对的自信,而吃了暗亏。 “这小子身上有古怪...” 其貌不扬的男子,如今风中站立,双手负于身后,看似一派宗师,高深莫测,可是他心中却是极为意外。自己方才的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功力,而且只是单纯的内力,并未施展招式加成。 可是这样的内力,也断不会是年轻一代足可承受的如此轻松的。即便是能接下自己这一掌,势必也会被自己的掌风震飞才是。可眼前这个小子,却不但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甚至还让自己吃了暗亏。 这男子并不知道,他所受的暗亏,根本不是小风的内力强于他,而全都是因为他方才的一掌太过自信,故而有进无退有攻无守,方才因为一掌打在火焰壁障之上,反震了自己。 小风方才施展的抗拒火环,控制在手掌之上一瞬凝结,便如一道铜墙铁壁一般。而对方这一掌打在其上,受到的并非是内力的反弹,而只是他自己的劲道,可是这种自己打自己的感觉,无论是谁,也不会在第一时间理解。 三息过后,风平浪静,周围劲风四散而去,而其貌不扬的男子周身杀意也已经消散一空。只是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愤怒,冷冷的看向小风,看得小风浑身不自在。 可是恰好是这三息的时间,让小风的抗拒火环已然冷却完毕,只是小风知晓,若对方再次动手,只怕便会是持续的攻击,到时自己必定招架不瑕。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像是这种客套话,以小风的心智绝不会说,因为他明白,倘若此时开口,一对方的心性,只怕会认为自己是在嘲讽对方,进而弄巧成拙。 然而就在小风思考,自己要如何开口应对眼前之人,让他放下与自己动手的打算之时,却听对方主动开口道: “好小子,深藏不露啊,来!” 对方说话同时,周身依旧不见半点杀意,可是体内真气运转,却比方才轻描淡写的一掌强上数倍不止。小风心念一转间,心中一个念头划过,立即朗声开口道: “前辈,我无意与你为敌,这既是我的立场,也是师父的立场。但既然前辈执意赐教,不如便以一招为限,一招了结此局,可好?” 小风此时察觉不到对方的杀意,可却知道对方怕是因为方才的一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而如今带着微怒。如若让对方罢手,只怕并不容易,与其如此,倒不如激对方全力一掌。 而自己那一招防御,即便是紫级高手全力施为也最多是震飞自己,对于眼前之人的全力一招,小风并不惧怕。而也同样猜测对方心性,自己如此一说之下,他一招失利,不会再行杀招。 然而对方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从一名中年男子,变成了八旬老者,而这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威严之意: “好好好,很好。好个西疆奇术,那今日,老夫便让你看看我中原武林的武之极意。” 话音方落,只见眼前之人手中手诀飞速变幻,任是小风识能加持,亦看不清对方动作。只是虽然心知对方此招不凡,可小风却对自己的防御十分自信,倒是好奇起对方口中武之极意究竟是何物。 与此同时,却听对方口中轻呼一声: “百花凝血·风鸣齐飞” 话音方落,男子手中手诀更快,周身气息却又是高涨数成。然而就当小风估算对方内力即将运满发招,因而转念调动火元素施展魔法之际,口中却是发出一阵意外的轻疑。 “嗯?” 一声轻疑,只因小风抬眼之间,眼前其貌不扬的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手中折扇正翻飞而起。而其身后的天空之上,正降下飞花朵朵,如万树花开,百花争艳。 小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只以为是着了对方致幻迷烟的道,可当自己屏住呼吸,开始吟唱魔法之际,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与火焰元素取得联系。 心念急转间,小风手中白光一闪,一枚阴火阵盘立即出现在手。然而正当他欲将阵盘埋下之际,却是发现自己的手已然僵硬,如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不好..” 念及此处,小风心中暗道不妙,想不到方才的教训,这么快就应验己身。如今自己全身上下,皆被对方气息锁定,若无法施展魔法防御,这一招自己断不可能接下。只是在这生死一瞬之间,小风心中升起的却不是恐惧与不甘,而是一分无奈。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让小风意外的少年声音忽然自远方响起,而他说的话,更是让小风当场愣住: “爹!你不能杀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昨夜被自己与一梦浮生气走的邪道少主,熊孩子洛孤鸿... 第825章 洛凌秋 万树飞花,一指断魂。小风此刻全身无法动弹,只得看着眼前人的一指,缓缓朝着自己眉心点去,然而正是这种缓慢最最为磨人。 就当神秘男子的手指,即将点在小风眉心之际,一声急呼顿时入耳。男子手中一停,口中下意识的轻呼一声: “嗯?” 一瞬分神之间,小风立即感觉周身一阵清凉,而与此同时,他也已准备好了魔法。只是此时他心中,倒是再也没有半点波澜,只因他发现眼前这个男子在洛孤鸿的声音传来后,便对自己毫无敌意。 “爹,你不能杀他!” 洛孤鸿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即疾风一过,一道红衣少年身影出现在神秘男子身后,正是洛孤鸿。只是此刻他的神态与平日里的傲气模样截然不同,面上尽是恭敬与收敛。 话声方落,神秘男子右手一挥,随即小风便觉全身一阵舒适,身体完全恢复自由。而神秘男子,则像是方才一幕全然没有发生一般,直接转身看向洛孤鸿,将小风放在一旁,直接无视。 可他开口间,承认的身份,还是让小风有些意外: “鸿儿,你让为父好找,终于舍得现身了?” 说话间,神秘男子眼神彻底落在洛孤鸿身上,却是由下到上打量了一番。随即双眼一眯,未及洛孤鸿开口回话,便摇了摇头,一副头痛的模样接着道: “鸿儿你看你这身装扮,不伦不类,哪里有半点..” “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洛孤鸿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当即打断了神秘男子继续开口。而神秘男子却并未生气,反正意味深长的转身看了小风一眼,只看得小风心中少有的不自在。 而足足三息过后,方才再度开口,只是声音又是一变,再一次与他这其貌不扬的外表丝毫不搭,带着一种磁性道: “小子,你既然是故人之友,今天又有鸿儿说情,方才的玩笑便到此结束吧。至于你欠的人情,日后也不必还了。” 小风闻言心中无奈,面上带笑,暗道你方才可是有一瞬杀心,我察觉的十分清楚。如今你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到底是将我当做白痴,还是明知故问。 不过小风倒也并不怨恨对方,至少让他明白东大陆之上,还有能破自己防御魔法的招式存在。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今日过后,小风行事之上自然多了一层考量,不会再度失策如厮。 “前辈客气,只是师父教导,恩怨分明。今日前辈相助,他日我必定还上这人情。” “哦?” 话音方落,神秘男子口中拉着长音缓缓作答,可与此同时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异样。一旁的洛孤鸿见状,此时却是一个闪身来到两人中间,却是帮着小风开口道: “爹,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 然而未及洛孤鸿将话说完,神秘男子见状之间,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面上异样神色顿时消散一空: “哈哈哈,有趣的小子,有趣的师父。既然你想记着,那便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你须明白一点,那便是方才我助你是情分,可如今我助你,却是本分。” 小风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解对方的言语。为何方才是情分,如今却是本分,而自己又为何成为洛孤鸿口中的那个人。 更加让他不解的是,洛孤鸿当时喊得是“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可哪有自己说的人,自己却不认识的道理。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眼前的神秘男子并不认识自己,而他是因为旁人的关系,对自己另眼相看。 而那个人也并没有将自己的一切告知对方,只说了一些特征。而这个特征,又绝对不是自己这身御火之术。 心下既定,小风脑海中飞速运转,自己所识之人当中,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脑海中,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暗道: “莫非眼前之人,与噬魂魔宗的宗主凌峰远有关?” 只是他此时心思早已不在对方原本的一句话上,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本意,不是在用后半句暗示自己什么,而是明示自己,若有一日想找回今日的场子,大可来寻。 而这时,他却是想起了昨夜乱葬岗上,一梦浮生嘲讽洛孤鸿的话。说他是花间派老妖怪与炼阳谷老太婆结合所生,如今眼前两人这父子关系已经确认无误,那么眼前之人岂不就是那位花间派的老妖怪了? 念及此处,小风下意识的回身看向一旁三具蓝衣人的尸体,同时立即发现了地面上那四个大字“花间圣主”。而就在这时,神秘男子却像是看穿了小风的心思一般,开口点破道: “小子,你年纪如此,便有这种心性,已属难得。只是这江湖之中,有许多事即便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未必便是真相。正如你此刻心中所疑,为何堂堂花间圣主洛凌秋,会是眼前这幅模样。” “啊?” 一声轻呼出口,却不是出自小风之口,而是洛孤鸿。只因他不知老爹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份,说给这讨厌的家伙听。要知道老爹不问世事已久,他的身份鲜有人知,而知道的人也已经死了大半。 只是小风的回答,却显得自然无比,同时他心中也是认可对方的这句话,故而诚心道: “前辈所言极是,我记下了。”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下一句话,会如此坦荡直接,倒是让小风省去了许多准备好的搪塞之词: “好了,今日之事暂告一段落,你们两人无需多言,这就上路吧。” 洛凌秋的直接,让小风甚至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跳跃性极大的话。而洛孤鸿,却是清晰的听到老爹说的“你们”二字,立即开口道: “爹!我才不和这家伙一起...” “嗯?哦...” 洛凌秋没有给洛孤鸿说完的机会,出声间先是一声轻疑,而后又自己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我明白了,你是太久没有回宗派,所以迫不及待与你的几位师兄相见。那我这就带你回去,让你的师兄们好生怜爱一番,如何啊?” 洛凌秋开口时,语气十分宠溺,可这话落入洛孤鸿耳中,却显得毛骨悚然。待对方一句话说尽之时,洛孤鸿再无二话,当即一抱拳道: “爹,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便朝小风走去,在对方愣神的注意下,冷哼一声道: “别以为本少忘了你昨天帮那女人对付我,赶紧跟我走!不然我的刀可不长眼。” 小风看了看这父子两人,心头一阵无奈,而即便如今自己拒绝与洛孤鸿同行,想必也是徒劳无功。不过好在洛孤鸿的武功不弱,换种角度思考,却也相当于是多了一个帮手,如此倒也算是助益。 只是不知这花间圣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而又是谁在暗中托他如此照顾自己,这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正当小风转身,欲与洛孤鸿上路之时,耳中却是响起了一道传音: “小子,鸿儿年少轻狂,而你的心性恰好补其不足,日后你在其身边,帮我照看一二,如此也算是还了今日的人情。” 而小风闻言一瞬,迟疑之间,洛孤鸿却是用他腰间标志性的长盒子撞了一下小风,随即却是小声嘀咕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当保镖么,况且这家伙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紧接着,却是左手一抓小风,随即脚下轻功一运,朝着上方便腾飞而起,再一次施展了他那七上八下,十分磨人的轻功,朝着旭日城,直奔而去... 第826章 拔刀相助 “你放..放开..” 一路之上,七上八下,小风短短的一句话,却始终没有完整的说出口。而洛孤鸿施展这轻功之时,似乎没有半点消耗,反而兴致勃勃,却也不知是这轻功本身便是如此,还是他刻意如此报复小风。 一炷香过后,洛孤鸿终于停下了这诡异的轻功,而两人也出现在了旭日城外的官道之上。而他之所以停下,自然不是因为小风无力的言语,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昨夜大闹城主府,如今关卡要塞皆是仔细排查,自己必须低调一些。 “站住!嗯,不是,下一个!” 旭日城西一处关卡之外,十余名守军立于门前,原本大敞四开任由过客行走的东升关,如今却是一副排着长队,一一排查的模样。一时间行商之人,自然是怨声载道,可是却无人感强行闯关,毕竟生意以和为贵。 “到了么..是到了么?” 小风此刻有些七荤八素,神志不清,如今缓缓抬头间,只看到了一道城墙和城门,只以为自己是到了旭日城。心中狂喜不已,只因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熊孩子了。 洛孤鸿闻言脸上出现一抹得意,随即装作不明所以的模样,好奇的问道: “嗯?你看不到头顶三个字东升关么?还是说..你不识字?” 小风此刻无心与这熊孩子多费口舌,既然知道这里不是旭日城,他自然不会再有之前的心思。洛孤鸿见小风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无趣,倒也不再挤兑于他,而是止步于东升关下百步之外,思索起如何过关来。 倘若是自己一人,以他的性格,自然是大摇大摆闯关而过,这十几人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如今,自己受老爹之命,要保护这个讨厌的家伙,若是强闯关卡惹了麻烦,到时自己一个不注意他挂了怎么办。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垂着头的小风感觉到一丝异样,再一次缓缓抬头,而说话间,他也看清了前方的情形。虽然他此刻脑中一片浆糊,可还是想到了昨夜城主府发生之事,当即心中稍有盘算。而就在这时,洛孤鸿的声音再度响起: “哼,本少在想怎么把你这拖油瓶甩掉,自己一个人进城!” 小风闻言看了熊孩子一眼,便知道他这还是在生昨晚自己帮一梦浮生的气,同样也知道他若一人想离开,这些人还挡不住他,不禁觉得有趣。 虽然自己也很想和他分开,毕竟自己这身份特殊,将他带在身旁变数太多,可是见他如今这幅头疼的样子,却还是稍稍将之前想起的计策按下。 “简单,你换身衣服,再把这盒子收起来,若再不放心,便在脸上动些手脚。以这些守军的眼力和心性,定然看不出你是谁。” 小风说话间,看了一眼此时的炎炎烈日,以及在怨声鼎沸之下,仍旧坚持排查的一众守军的面色。显然无论是过路的人,还是这些排查的守军,心底都不想继续这排查一事。 却不知平日里心思缜密的少城主,为何今日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要想昨夜袭击城主府之人哪个不是高手,又岂会因为小小的排查,而被阻挡在外。 “哼!你想都别想!” 洛孤鸿闻言间双眼一瞬失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因为昨夜就是眼前这个家伙,未经自己同意,装作自己的老爹带自己进入城主府。如今他又要自己换装,真是不怕自己一刀砍了他祭旗。 小风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洛孤鸿一眼,不知这熊孩子又自己脑补了什么。随即调转识能加持目力,朝着远方城墙边上挂着的画像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却是险些笑出声来。 洛孤鸿是一名身穿红色锦衣,样貌俊美的少年,可这画像之中,却直接将他画成了哪吒。虽然名字依旧是那三个字,可样貌却是天差地别。 而小风最为在意的,便是他们的通缉令上,会有自己的名字。可如今仔细扫视之下,却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画像,如此一来,小风倒是在心中暗叹上官麟会做人。 “唉..你看他们的画像,将你的画的...咳咳。” 小风开口间先是轻叹一声无奈摇头,可话至末尾,终是没有忍住,笑的十分尴尬。洛孤鸿不明所以,抬头朝着远方望去,然而当他看清那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以及洛孤鸿三字之时,右手顿时摸向了腰间长匣。 “你干什么?” 小风感受到洛孤鸿周身杀意顿时涌现,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要针对自己,当即一把抓住他的左手,传音询问。而洛孤鸿则是恶狠狠的看了小风一眼,随即咬着牙道: “竟然把本少丑化成这样,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必杀之!” 兴许是洛孤鸿的杀意太过张扬,又或者是他那句必杀之喊得太过大声,引得前方排队靠后的数人,转身投来了一阵瞩目的眼神,其中大多数在看清洛孤鸿的样貌后,转过头去小声嘀咕一句: “这是又是哪来的熊孩子,一个不够,两个又来。” 然而就在这时,排队的长龙之前,忽然爆发出一阵欢笑之声。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当即依次向前问去,然而还未及最后的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看到前方排队的人,此刻稀稀散散而开,迅速朝着关内涌去。 “唉,这帮官军终于想开了,如今放咱们入关,他们也轻松不是。走走走,可别耽误了行程。” 小风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如今识能在身更加如虎添翼,这些人说话的声音虽小,可字字句句却皆入小风耳中。正想转身对洛孤鸿开口,却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一拽,随即便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 “他们好像不排查了,哼,算他们识相,今天本少就放他们一马。不过作出那个画像的画师,本少绝对要把他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洛孤鸿一面拽着小风直行而去,一面口中像是解释一般,常音开口。而在路人眼中,却像是一个撒泼的孩子,拽着自己的长辈,迫不及待的入关。 小风的警觉,告诉他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因而他一直觉得眼前之事并非巧合。可直至两人踏入关卡之时,周围的守军也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一眼,更别说任何动作,这倒是让小风有些意外。 似是察觉小风的迟疑,洛孤鸿当即又要开口嘲讽官军,小风当即用一阵苍老的轻咳,打断了他的开口。两人迅速穿过东升关,进入距离旭日城西门最后的五里地域。 正当百步过后,小风警觉暂消,也已经准备好,再次接受洛孤鸿那诡谲的轻功折磨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他没有半点运使轻功的迹象。心中疑惑间看向洛孤鸿,却见对方早就等在那里,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在这一刻,小风彻底信了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洛孤鸿的老爹花间圣主洛凌秋,因为这两父子的眼神,在这一刻太过相似。终是一息过后,洛孤鸿眉头一挑,不再看向小风,随意的开口道: “本少要等一个人,所以这段路并不着急,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 “嗯,没事。” 未及洛孤鸿将话说完,小风却是抢先一步,说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言语。洛孤鸿不是傻瓜,他能感觉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并不喜欢与自己同行,而他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因为他要等的这个人过于特殊,不希望有旁人在场。 而他肯放小风暂时分开,也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工作,同时心中十分担心,就是这短暂的分离,成了天人永隔。到时不但自己老爹放不过自己,藏锋山的两位姐姐,只怕也会因此交恶,当真得不偿失。 “前面似乎有事发生..” 小风之所以没有把握这个机会,自然不是他对这熊孩子有什么羁绊的想法,而是因为他识能探测之中,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两队人马于道中僵持。 而感知这两队人马周身的气息,虽然比不上之前的蓝衣人,却要比城下守军,以及茶棚内的江湖人强上许多。而就在小风与洛孤鸿踏足这些人百步范围之际,两队人马亦是有了新的动作。 “今日我们只求货,不求财,更不害命。识相的就交出我们要的东西,其他的我们分文不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休想得逞!”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执意抵抗,就休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以多欺少了!” 两方人马说话之间,便是刀剑相向,一触即发。仿佛此刻只要有一根稻草吹在对方的身上,便会直接引发两方之战。洛孤鸿与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小风一向不自诩正道之士,在两人看清前方对峙的两股人马之后,开口间却说了一句让洛孤鸿意外的话: “我们绕路吧。” “绕路?你不出手?” 洛孤鸿闻声一愣,只因他也看清了前方形式,正是两股人马对峙,而一股明显落于下风。落于下风的一方,乃是一群商队护卫,而处于上风的一方,则皆是江湖草莽打扮。 “与我何干?” 小风再度开口时,声音依旧冷漠,却让洛孤鸿觉得有些陌生。而小风非但说话之时语气冷漠,连看向那两股人马的眼神,也是冷漠至极。只是个中玄机,并非洛孤鸿可以理解,而小风此刻也没有打算与他细说。 可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刀鸣出鞘之声响起,随即洛孤鸿张扬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却也是极为反常的一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恶贼受死!” 第827章 助人杀人 “有诈。” 洛孤鸿一声路见不平,同时拔刀而上,其行为大为反常。小风顿时一阵无语,却还是传音提醒。只是洛孤鸿闻言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满脸兴奋的模样,看的小风一阵不明所以。 洛孤鸿运转轻功,行若疾风,朝着百步开外的两股人马奔去。而小风则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向前,只是每向前一段距离,便会停下一瞬,埋下一枚阵盘。 小风同样明白,眼前的一幕,倘若放在传统游戏之中,自然再为合理不过。事件的触发,自然需要玩家,因此眼前顺利成章的一幕,不会有丝毫疑点。 可是若放在第二时空之内,便是格格不入,疑点重重。只因这江湖与传统游戏截然不同,事件的推展并不需要天外客。而每一个江湖人,每一日都有自己的轨迹,同样可以触发事件。 然而小风方才远远施展探测,却发现这些人的内力虽然参差不齐,可是江湖草莽一方却有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倘若真是拦路抢劫,只怕早已动手拼杀,断不会等到现在。 而再看两方人马方才的对话,不早不晚,恰好让自己听到看到眼前一幕。这让小风重新拾起方才轻易过关时,心中放下的警惕,而与此同时,洛孤鸿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两方人马之中。 “哪来的小子,劝你不要掺和我们的恩怨,此事与你无关!” 洛孤鸿刚一踏入两方人马之间,原本刀剑相向一触即发的气氛,却是顿时凝固下来。江湖草莽一方,立即有人出声招呼,而洛孤鸿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侧身笑着看向商队护卫一方,那名领头之人。 小风远远望去,众人周身气息强弱,在他识能之下无所遁形。这一群人中,唯有那名领头之人的内力鹤立鸡群,而其他人身上的内力波动,虽然强于守军,却也只强得上些许。 眼见洛孤鸿望来,这名商队统领,立即抱拳一礼,感激的看向洛孤鸿,开口道: “多谢少侠援手,这些贼人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还好有少侠这等英杰出手,方才不让这等宵小..” 这名商队统领客套的话,说的十分娴熟,若是初入江湖的热血少侠听了这番话,势必会更加坚定自己出手相助的信念。洛孤鸿面上带笑,似乎对于对方的奉承感觉十分良好,可就在一句“宵小”出口之际,商队统领的言语,却是戛然而止。 “啊?!” 与此同时,江湖草莽一方,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随即竟是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洛孤鸿面上带笑,原本侧身看着正奉承自己的商队统领,可下一刻却是忽然刀光一闪,反手一刀便送入了对方要害之中。 手起刀落,并无半点鲜血溢出,那名武功最高的商队统领,此时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着洛孤鸿一声冷哼,商队统领双膝跪地,当即一命呜呼。 “杀了他!” 一息愣神过后,两股人马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喊杀之声。小风之前所料果然不错,这两方人马根本就是面前做戏。然而就连小风没有预料到,洛孤鸿这样貌俊秀的少年下手会如此果决,抬手间便出乎意料的攻其不备,杀了领头之人。 喊杀声起,洛孤鸿手中长刀一横,当即将身后砍来的一刀荡开,刀刃接触瞬间,对方的刀立即断成两截。而弹射而出的刀刃,噗的一声刺入一名江湖草莽小腿之中,一声痛呼尚未出口,却听洛孤鸿运转内力,冷哼一声道: “哼哼,谁说本少是帮你们的?他说的货物是什么?交出来,绕你们不死!” “小心尸体。” 洛孤鸿话音方落,一道传音却是自他脑海深处响起。洛孤鸿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所杀之人,然而就在此时,却见原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商队统领,周身袍袖却忽然膨胀起来,似是内力鼓吹一般。 “速退!” 小风又一句识能传音落入洛孤鸿脑海之中,洛孤鸿闻声见状同时,立即抽身而退,同时手中长刀自身前如旋风一般迅速舞动。一股旋涡气劲立即出现身前,却并非攻势,而是守势。 “轰!!” 正当旋涡气劲形成之际,众人耳中同时听闻一声巨响,而下一刻,洛孤鸿却是感觉身前一股巨力袭来,当即被震飞而出。只是好在他早有先见之明,方才以刀刃迅速旋转而凝聚的旋涡刀气,此时以溃散为代价,承接的大部分的威力。 而此时此地哪里还有什么商队统领的尸身,早已随着衣袖鼓动后,爆体的瞬间,化作了一地粉尘。而倘若此刻不是小风这个天外客在场,只怕眼前已经是一副血腥至极的场面。 “燃血丹!麒麟会?!” 洛孤鸿立身站稳身形,却感觉手中虎口发麻,只因对方爆体之时自己并无太多准备。而在立身同时,一声轻呼亦是出口,而那两股人马听闻此言,皆是眉头一皱,随即面上再也不是方才的神色,而是极致的凶光涌现。 “我们拖住他,你们速速拿下那人!” 就在这时,原本的商队护卫一方,忽然有一人开口大喝。而话音方落,他便不要命一般的,朝着洛孤鸿飞扑而来。与此同时,另一方的人马,立即朝着小风冲了过去。 洛孤鸿见状心惊,暗道他们的目标原来不是自己,竟然会是那个家伙。可是这燃血丹的特性,却是气绝之时,会引发体内丹药暴动,进而爆体身亡。 自己若想速战速决脱身救援,就势必要出强招绝式,可如此一来,便无法避免杀人。而一旦杀人,这些人便会爆体,到时即便自己能够抽身而出,只怕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以远程手段消耗,待他们伤势过重,体内燃血丹药效无法压制,自行爆体,这才是上上之计。可此时此刻,他最缺的,便是时间。 “本少断后,你走!” 危机间,洛孤鸿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挥刀朝着那名迎面扑来之人攻去。要知对方并不是一味送死,而是十攻无守的打法,倘若洛孤鸿一味躲闪,更加对战局不利。 小风闻言无奈摇头,心想你莫不是忘了我不会武功,就算我此时不管你的死活,掉头便走,又能走出多久。不过此时此刻,这熊孩子还能说出为自己断后的话,倒是让小风对他的好感大增,当即传音道: “你不必管我,沉着应战便是。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 洛孤鸿对于此言自然不信,只是此刻他已经被一众死士围上,已经没有心思去回复传音,只是一边出手,一边大声喊着“你个白痴,赶紧给本少滚。”之类的粗鄙之言。 小风听之任之,只觉有趣,没有半分怒意,反而看向百步外,正朝着自己冲来的十几人,心念一转,脚下阴火阵盘顿受感应。一瞬过后,立即升起一道丈许的火焰,随即小风右手一抬,七枚火球悬浮而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对方却是喊出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只因这句话中,吐露了一些信息: “不要理会那些火球,不过是江湖障眼法而已!” 小风还是第一次施展火焰魔法,没有被江湖人当做魔教中人,而是当场江湖骗子的障眼法。只是这种说法,自己只给一个人说过,那人便是小神医。 可是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小神医的手下,因为且不说她现在无亲无故,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手下,而就算她有,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请自己。 毕竟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可是没有半点善意,虽然也没有杀意,却是满满的敌意。 “哈..” 小风原本的计划,也不是靠着这些火球,将眼前这些人击溃。虽然东大陆的江湖人没有魔法防御,可毕竟自己的魔力也不是很强,况且除非自己将火焰精准打入对方心脉,否则这些灼烧的伤害,对于武功高强者来说,也不过尔尔。 小风原本的计划,正是要用这七枚火球作为引导手段,将对方逼入自己预设的阵盘范围之内,再以阵道杀之。只是此刻对方面对自己的火球一往无前,倒是让小风有些意外。 然而就在小风轻笑出声的同时,却是右手一挥,原本分散朝着众人袭去的火球,顿时集中朝着一人冲去。那人眼见七枚火球全部朝着自己而来,当即心头一凛,可随即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大声喊道: “不过是江湖骗子的磷火而已,不必...” “啊!!” 话音未完,一声痛呼却是从他口中传出,引得周围众人一阵侧目。只因小风调转七枚火球,对付这一名不躲不闪的敌人,攻击落点可谓得心应手,几乎瞬间便将用七枚火球将他吞噬,让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然而这名男子虽然叫声连连,可是生命力却并未锐减多少,只是单纯的全身灼烧痛苦而已。而这个痛苦,真实的灼烧感却在少数,更多的是认知和大脑给出的错误信号,认为被火烧一定会很痛。 “情报有误?!众人散开!” 这些人武功不弱,小风一波火球齐射,已让他们从百步范围,冲至了五十步区域。而下一刻,就在他们等待小风运转第二波火球之际,却惊讶的发现眼前的黑袍人忽然转身,掉头便跑。 “追!” 这十几人原本已经暗自运转内力,准备抵挡这诡异火球,速度自然是骤降许多。可如今却见对方转身就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被戏耍的怒气,当即一声大喝,重新冲上前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眼中与小风距离不断缩进,从五十步变成四十步,再到三十步,可死亡的威胁却已近在咫尺。 “停!” 小风忽然转身大喊一声,只是他这声音并未经过识能加持,显得太过微弱。只有身后距离他三十余步的众人听到,洛孤鸿一方却是全然未闻。 这些追逐的人,听小风忽然喊停,身体却是真的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可刚一停下,却立即反应过来不对,为首一人当即眉头一皱道: “赶紧拿下此人,都傻了么?!” “劝各位莫要再往前了。” 为首之人话音方落,小风却是再度轻声开口,只是这一次开口之间,却是右手一挥,九枚火球悬浮正空。未及众人反应,这九枚火球便迅速化作九团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条火龙图案。 小风这火龙并非是高级火焰魔法,而只是通过绝妙的魔法施展能力,模拟出的形态。其本身除了火焰的基础伤害之外,并无任何招式以及魔法加成。而小风之所以费力如此,却仅仅是一赌这些人的见识,同时借机更改阵盘参数。 而就在下一刻,这些人之中,却有一人见多识广,说出了小风也并不清楚的答案,正是: “龙腾临火!此人是魔教长老!速退!” 小风所绘图案,正是昔日尧山幻境中,那七名红袍老者联手所施展的御火之术。没想到此时会有如此妙用,只是对方虽然如此开口,小风却仍旧没有放下戒备。 而就在这时,之前的开口的男子果然再度喊道: “你们速退,将此时禀报先生,我们四人断后!” 小风不知这麒麟会到底是什么组织,可他们的执行力却是极强。如若眼前的是江湖正道,势必会上演一出同生共死,可眼前众人却只是朝着小风投去了一眼仇恨的目光,随即便立即转身而走。 然而留下的四人,此刻却是纷纷从腰间拿出一枚红色丹药吞服而下,小风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定然是洛孤鸿口中的燃血丹,顿时感觉大为麻烦。 而就在这时,四人相互对望一眼,朝着小风冲了过来... 第828章 死骗子 四人决死,反扑断后,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并无太多在意。只是眼见这四人服下燃血丹,心中略感棘手。好在这四人所报必死之心是为断后,而非杀人,因而见小风无意追击,这四人倒也是立即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 小风虽然不知燃血丹的具体信息,却知道但凡是这种威力极大的丹药,必定存在同等的代价。因此眼前的四人如今站立原地,不过是为了掩护身后众人离去,待这些人离开之后,势必会与自己拼命。 小风身形未动,暗自却在不断调整已布下的九枚阵盘,原本用来防堵十数人的松散阵法,如今已被更改成针对四人。只待四人一动,便是请君入瓮,以逸待劳。 与此同时,洛孤鸿深陷重围之中,原本的商队护卫,个个皆已服下燃血丹,出手之时更是十攻无守。洛孤鸿武功本在他们之上,可他的武功却讲究一往无前,三纵合杀。 然而如今他既顾及他人安危,又需保存自身实力,以图突围之后施手救人,因此刀法再无了一往无前之势,反成负累。洛孤鸿被团团围住,然而近身之敌往日一刀即可斩杀,如今却是不敢轻易杀人,皆因燃血丹之故。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洛孤鸿心头焦急更甚,少年心性如今展露无遗。刀,看似有条不紊,人,却因体力流逝,以及心中忧虑,而缓缓步入下风。 “砰!” 随着一声爆裂响起,洛孤鸿再度运起刀势,化消前方身死之人爆体气劲,同时凌空转身,右手一挥,以刀格开身后之人的偷袭。然而就在他落地转身瞬间,下意识的朝着小风的方向瞄了一眼,却见原本前去的十数人,此时竟已返回。 “不好!” 洛孤鸿深陷重围之中,仅是一眼空隙,却正好见到之前冲去的人已然返回。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些人已然得手,至于相信小风将他们吓走,这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念及此处,洛孤鸿心底一阵烦闷之感油然升起,当即双眼一凝,寒意涌现。周围众人见状,只觉心头一紧,只是体内内力已逐渐压制不住燃血丹力,虽然心中有惧,却亦一往无前。 然而就在众人再度前冲,以为眼前少年即将施展群伤招式,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之时,却见眼前之人只是右手抛刀,不禁心中一疑。可随即却见洛孤鸿左手接刀瞬间,右手掐成剑指,朝着自己眉心点去。 洛孤鸿手点眉心,接触瞬间,周围喧嚣戛然而止,与他而言四周寂静无声,静的可以听到树叶落地声息。 “好机会!” 正当洛孤鸿运功之时,其正面数人却察觉他气息有变,心中暗道一声绝妙,当即气运双掌,朝着洛孤鸿胸前攻去。一掌击出,发掌之人报的便是同归于尽的念头,可直至此掌到了洛孤鸿身前一步之时,仍旧没有丝毫反抗,这出掌之人终于心中一疑。 “砰!” 正当此人心中存疑,手中掌力收回三分之际,却听一声闷响传出。转神之间,却见同伴的两掌已然打在了眼前少年身体之上。而就在这时,一声刀鸣顿时响彻众人脑海之中: “嗡” 嗡鸣声起,一瞬分神,却见洛孤鸿腰间木匣一开一合,内中一柄半月弯刀弹飞而出。两名早前以为自己得手的死士,眼见这刀朝着自己手臂削来,却是没有丝毫撤手的念头,当即调转全身内力,尽数汇聚手掌之上。 “唔..” 随着一声闷哼传出,洛孤鸿身形一颤,双脚立时离地,然而就在其双脚离地,身形被震飞而出之际,原本斩向两条手臂的半月弯刀,却是被他用力一拉,当即弹了回来。 而他凌空转身之间,右手又是用力一挥,那柄弯刀便朝他身后的方向疾飞而去。直至此时,出掌的三人方才看清,这突然出现的半月弯刀刀柄之上,正是系着一道锁链。 “铿!” 半月弯刀破风而出,一名死士挥刀去挡,刀刃刚一接触,却如豆腐一般断成两截。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半月弯刀落地瞬间,却如锚头一般入地三分。 而此时洛孤鸿身借两掌震力,以及手中铁链拖拽之力,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众人怒目之中,飞出人群。落地瞬间,众人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朝着洛孤鸿冲去,只是洛孤鸿落地同时便已运转轻功,朝着小风的方向便急奔而去。 “你活着么?!” “嗯?” 小风的耳中传来洛孤鸿的声音,原本等在原地,甚至有些无聊的小风,此时下意识的朝着洛孤鸿的方向望去。却见洛孤鸿一身红衣如旧,而胸口之处分外鲜艳,再向上看去,却见他的嘴角已然带起几道血线,心头不禁一愣。 “我没事,顾好你自己。” 心念一转,传音已至。而这传音刚入洛孤鸿双耳,却如一针强心剂一般,让他顿时忘却了自己方才所受伤势。转身之间,口中笑骂一声: “你这祸害命可真长!” 同时脚下轻功一滞,转身间右手用力一抬,原本入地三分的半月弯刀立时离地而出,带起数枚碎石,朝着身后追兵袭去。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句由陌生的声音说出的熟悉言语: “扎手,扯呼!” 洛孤鸿闻言之间,面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他方才之所以停下轻功,正是因为若自己再不停下,便要与那些忽然折返的死士撞上,可这句黑话,却就是从这些人的口中说出,让他哪能不惊。 洛孤鸿虽然少年心性,可是他却不是傻子,这些人之所以如今撤退,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小风。只是他可不认为小风是凭借什么实力将这些人吓走,当即心中又是暗骂一声: “你这个死骗子,这次你可欠本少大了!” “嘶..” 心中骂声方落,右手的链刀已然攻入身后追兵之中,然而以他的内力,施展这特殊的链刀,却还是有些勉强。加上他方才硬吃两掌震力翻身而出,已经受了内伤,如今伤势牵动,当即又是一声闷哼。 麒麟会行事雷厉风行,当那一句暗号出口之际,纵使前方之人与洛孤鸿几乎擦身而过,也没有任何一人上前补刀。反倒是身后那些已经服下燃血丹的人,此时心中极为复杂,自己牺牲性命,却并未换来成功,要自己如何甘心。 可是严令如山,容不得自己多想,这原本想着与洛孤鸿同归于尽的数人,如今却也是转攻为守,想着为众人断后。还好洛孤鸿穿的本就是一身红衣,还好他虽然受伤,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张扬的神态。 若非如此,这些人必定会选择先杀了他,再为同伴断后。而不是为了给同伴断后,而全神戒备于他,放弃主动,选择被动。 洛孤鸿与十几名麒麟会死士擦肩而过,却是没有一人出手攻击于他,反倒是让他趁乱出手砍死了一人。此时洛孤鸿站在原地,目光却有些呆滞,在身后追兵与小风身前那四人身上不断转移,最后看向了追兵,脸上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砰...砰砰!” 就在这时,洛孤鸿视线之中,原本追他如今断后的一众人中,传来了一阵爆裂之声。洛孤鸿面上喜色不带丝毫掩饰,正是心知这些人与自己消耗已久,体内所剩内力,终于压制不住燃血丹力,开始反噬自身了。 而这些人一见同伴爆体而亡,不幸之人当即被同伴炸死落得一样的下场,而幸运之人也知自己命不久矣,当即朝着洛孤鸿便冲了过去。 然而洛孤鸿却并未如他们的意,而是当着他们的面,在这种场合做了一个鬼脸,而后转身就跑,丝毫没有一点高手的气质。 “他们已经去了,轮到你们了。” 小风冷冷开口,同时将目光收回,看向眼前的四人。心中却是暗自为洛孤鸿捏了一把汗,万一方才那些被自己吓走的人,去对他出手,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的性命。 如今见洛孤鸿又恢复成了欠揍的熊孩子模样,小风心中放下心来,右手一指眼前留下断后的四人,随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四人见状,相视一眼,却已知道同伴已经离去,到了自己四人决死之时。 可同样心中却是大为不解,为何这魔教长老会放任自己等人离开,而迟迟没有出手。风,依旧沉寂,剑,依旧无声,百步之内,只剩下洛孤鸿不断奔跑时,口中发出的欠揍声响,和他身后追逐他的人,爆体身亡的惨呼。 “杀!!” 就在此时,眼前四人忽然大喊一声,同时朝着小风急奔而去。他们之所以此刻将杀字喊出口,自然不是蠢到给小风提醒,而是因为他们此刻心知必死,再为自己壮行。 “爆。” 小风缓缓转身,同时轻呼一句,而当呼声传出之际,地面之下顿时传出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四人闻声心惊,只是敌人已在身前,来不及多做思考,纷纷出剑,朝着小风背心刺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在他们四人错愕的眼神中,那个无视自己等人的攻击,那个不屑与自己等人一战的魔教长老,就这样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朝着前方跑了起来。 “嗖嗖嗖嗖..” 正当四人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升起,开始察觉也许眼前之人真的是骗子之时,却听身旁道道破风之音响起,当即下意识的回身去看。却见三十九枚手臂粗细的铁刺,忽然自地面迸射而出,封住自己前后退路。 四人见状,手中兵刃立即回防,运转内力朝着铁刺削去。然而还未及兵刃触及铁刺,却见这三十九根铁刺忽然炸裂开来。一整巨响响彻在四人耳中,随即却见数百枚细小铁刺,如倾盆大雨一般,朝着自己蜂拥而来。 “哇啊..” 四人方才所运剑招,乃是横劈月斩,为的是迅速突围,以求出路。可如今这漫天铁刺落下,却并未这半月之招能可防御。未及四人变招成功,漫天铁刺便已席卷而下,在铁刺雨中,四人口中惨呼不断,身形已是难再向前一步。 小风立身站定,远远看向这被钉在原地的四人,然而这四人虽然凄惨无比,可是生命力却并未锐减多少。只是此刻虽然他们的身体并未呈现惨状,也没有血渍溢出,可是四肢要害之上,却已被铁刺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自地刺阵盘大成以来,小风还是第一次完整施展阵盘叠爆,却不想原本对付三流江湖人仍有所不及的阵法,如今用的巧妙却能将这些人重创。 只是小风同样也明白,自己这阵盘虽然此时可以控制住对方,可威力却仍旧不足。否则寻常人被百余根铁刺穿身而过,又岂能有性命存在。 可是这一幕,却是被洛孤鸿看的清清楚楚,此时此刻,他正站在距离小风二十步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看向小风的同时,眼中寒光闪现,嘴里一字一字大声开口,似是伤势所致的虚弱,却更似心神激荡所致: “你..你这个死骗子...你..你藏得好深呐!” 第829章 吴盖子 眼见洛孤鸿眼中怒火中烧,脚步却是虚浮无力,小风心中一阵无奈,却是不禁想起自己的另一位好友道沓来。此时洛孤鸿虽然眼神冷厉,口中怨念十足,可小风却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只是等在原地,面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洛孤鸿见状,心中更是气愤不已,他若早知对方有如此手段,又何必以伤换取优势,借敌人的掌力突围。如今眼见尘埃落定,压制伤势的他终于一丝松懈,只觉全身疲惫不已。 然而正当他行至小风身前五步之时,却是忽然出拳,来势汹汹,一反方才疲惫之相。小风看在眼内,却是不避不闪,只因他从这一拳上感觉不到丝毫内力,倒像是孩童打闹一般。 可正当洛孤鸿的拳即将与小风的脸亲密接触之际,原本直袭面门的一拳,却忽然后续无力,手与手的主人同时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 “你这个..死骗子...” “砰。” 随着一声闷响,洛孤鸿的头与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而小风的耳中则回响着洛孤鸿临晕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而直至洛孤鸿彻底栽倒在地,小风都没有伸手去扶,如今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我要如何带你回城呢?” 话音落定,小风当即背起洛孤鸿,好在对方尚且是一名少年,好在他腰间的千机匣并无太多重量。小风以魔法师的力道,刚刚可以将其背起行走,只是这速度比起蜗牛来也强不了太多。 “嗯?” 就在这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此时四下无人,小风当即轻疑出声,只因他闻出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当即循着香气的味道抬头,却发现这香气的来源,正是自己背上的熊孩子洛孤鸿。 然而小风迟疑一瞬,便也想通了这点,他身为花间派圣主之子,身上有一些花间派的香料,甚至迷烟自然也属正常。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小风身穿黑袍,一路上背着红衣少年,引来了诸多眼神的关注。只是这些人,大多是觉得新奇,于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倒是没有人上前搭讪,亦或在背后议论什么。 小风对此浑不在意,只是他的体力并不允许长时间的行走,因此他几乎是停停走走,故而显得更加古怪。正当小风再一次找寻一处大树,将洛孤鸿暂时放下休息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头顶传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恶徒到底要将这孩子带去哪里?从实招来!” 说话间,一道衣着破烂的身影,忽然自树冠上翻了下来,却如猴子一般灵活。落地之间,从腰间掏出一根没有半点尖锋的木棒,一指小风。 “唉..你误会了。” 小风此时正是体力不济,恢复之时,急促的呼吸无处遮掩,因而昔日里的一些手段,现在却是无法应用。然而他却发现,眼前这名状似乞丐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只有随性,倒是没有敌意或者戒备。 虽然小风此时心身俱疲,可是却还是看出了对方的自信,他的这种随性建立在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之上,却并非是傲慢或者自负。 “误会?我可是跟了你很久了,你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可是在等人接头啊?” 乞丐说话间,右手的木棒忽然交到左手,而左手点了点木棒的同时,右手自腰间一抹,手中却是白光一闪,一只酒坛出现在他手掌之中。随即当着小风这个敌我未分之人的面,咕咚咕咚喝下了半坛酒,打了一个满带酒气的酒嗝。 小风立在原地,只是面上带着无奈,并未后退半分,也未露出敌意。只是心念一转间,一枚阴火阵盘以握入左掌,只待对方分神少许,便会立即布在脚下。 然而就在这时,这乞丐却是忽然自问自答,开口说了一句让小风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哦?这么看,你倒是不像坏人。” “哈,何以见得?” 小风下意识笑出声来,而此时手中的阴火阵盘也已收回,可就在下一刻,对方却是说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 “因为臭乞丐刚才打了个饱嗝,你没有躲闪,也没有厌恶,如果你不是鼻子有病,也不是对臭乞丐有什么企图,那就只能说明你教养不赖。” 这名乞丐称呼自己之时,一口一个臭乞丐,叫的脸不红心不跳。可是他的这个理由,却让小风始料未及,小风之所以没有躲闪,并非是因为他对恶臭和酒气有所免疫,而是因为洛孤鸿身上的香气太重,完全掩盖了这股味道。 “我的鼻子自然没病,可你又怎知我不是对你有所企图?”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的坐在树下,同时转头看向仍旧在昏睡的洛孤鸿。而这时,这名乞丐却又是一口喝尽了之前的半坛酒,随即嘿嘿一笑,又是让小风感觉头疼的两字出口: “直觉。”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小风虽没有那样的遭遇,却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思路,似乎和自己天差地别。虽然此人有趣,可是毕竟此时最为要紧的,还是送洛孤鸿回城,因为小风自知不会医术,也看不懂洛孤鸿这伤到底能不能通过时间恢复。 “不知乞丐兄如何称呼?” “欸,乞丐就乞丐,什么乞丐兄,叫我吴盖子就行。” 小风闻言无语,心道这又是什么鬼名字,实在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却没想到,这吴盖子竟在此刻,十分自来熟的说起了他这名字的由来: “听兄弟们说,我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忘了很多事情。而我醒来时,就躺在一口没有盖子的棺材中,因此咱这名字也算是不忘初心。” “失忆?” 小风立即捕捉到了重点,不过他只是稍作迟疑,便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同时自嘲自己,怎么但凡遇到别人失去记忆,便以为对方与自己一样经历了长安血夜。 “唉,不说这个了。咱们话说回来,你这一路停停走走,也不像是在赶路,而看你的年纪,应该也不是这孩子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吴盖子自己岔开话题,小风自然乐得轻松,而如今小风已经确定这人并无恶意,倒是也没有多想什么,便将此事之中能说的部分,简单的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我看你脚步虚浮,便知你武功很差,却没想到,你竟然背不动一个孩子。你若不嫌弃臭乞丐一身臭汗,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段,正巧臭乞丐的酒不够喝了,要去旭日城里买。” 话音方落,小风面上带笑,说着如此便有劳了之类的客气话,可心中却是忽然警觉。只因自己从未说过要去哪里,为何对方却像是知道一般。 小风相信巧合,却不相信太过巧合,然而此时虽然心中警觉,可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因为小风知道,无论这乞丐到底是真的直肠子,还是意有所图,至少眼前保持现状,是对自己与洛孤鸿最有利的选择。 毕竟若他要出手对付自己,就凭他无声无息跟了自己一路,又从自己头顶的树冠之上跃下现身的功夫,便不是自己能可以地刺阵取胜的。何况洛孤鸿此刻受伤,自己没有理由拿他的性命去赌。 然而就在这名乞丐背上洛孤鸿的同时,却说了一句内含深意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行讲究万里随缘,今天我帮了你,没准哪一日你就助了我,这便是缘分。” 而正当小风欲开口客套之际,吴盖子却是忽然一把抓向小风的手臂,三指迅速按在其脉门之上。然而只是一瞬迟疑,脚下便猛然踏地而起,随即便背着一人,带着一人,如猿猴一般跃上树冠,纵跃而去.... 第830章 他们来了 小风不懂武功,可被人以三指扣住脉门,却是换做任何一个有武学常识的人,都会警觉。方才吴盖子虽然试探的极为隐秘,可仍旧没有逃过小风的双眼,只不过小风对此并未有太多的反感。 比起洛孤鸿那要人命的轻功,吴盖子这猿猴纵跃便明显要舒适许多。加上小风初入江湖时,便被各种高手以轻功带行,对于风中凌乱早已有了抗性,因而在吴盖子的轻功之下,小风倒是没有太受风力影响。 吴盖子一路急奔,却是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半柱香的功夫匆匆而过,前方却已再无树可登,吴盖子无处借力之下,这才安然落地,同时松开了按在小风脉门之上的手。 小风落地瞬间,先是调转识能,感知了一下洛孤鸿的情况,发现他的伤势并无恶化,却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接着方才看向吴盖子,同时心中存疑,不知眼前这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可就在这时,吴盖子却又是说了一句让小风意料不到的话: “对了,咱们走了一路,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到此时才问,显得突兀异常,而小风却是照单全收,想都没想便开口报了假名: “在下白飞。” “白飞?” 吴盖子闻言一愣,当即打量了小风一眼,如此动作落入小风眼中,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不妙。只因曾听那位夜无色与白飞之间的只言片语,无不吐露着白飞在旭日城有一定的名声。 那么如此一来,自己在旭日城外,用白飞的名字作假,这却是一件失策之事。可就在这时,吴盖子再一次展示了他行事非常的一面,忽然一抱拳,开口道: “白老弟,前面不远便是旭日城了,臭乞丐这儿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咱们后会有期吧。” 吴盖子话音方落,未及小风回答,便抽身欲走,行事间仿佛他说的话,不过是走一走过场。可小风却有一种直觉,那便是他在等什么人,而他错将自己当成了那个人。 “丐兄,下次见面请你喝酒。” 目送吴盖子运转轻功,沿着来时的腾飞而走,小风更加相信之前自己的只觉。象征性的朝着他的那个方向喊了一句,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在洛孤鸿身上。 而就在这时,一直昏沉的洛孤鸿,此时却开始轻声呢喃,若换做常人势必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可小风有识能加持,却是听得仔细: “飞..飞机..鸡腿..鸡腿” 洛孤鸿此时趴在小风背上的样子,再不是往日的盛气凌人,倒像极了一个半大孩子。而还好小风的黑袍不仅防火,而且也同样防水,否则他此刻肩头一定是湿漉一片。 “死熊孩子,你这安静的模样,倒还有几分...” 四下无人,小风下意识的开口,然而这话说至末尾,却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脑海中产生了什么诡异的念头,当即用力摇了摇头,朝着大路前方走去。 不知是吴盖子走的路太过偏僻,还是这个时间这条路当真没人,小风一路走来,除了一对侠侣之外,再也没有见到第三个赶路之人。 而小风也在那名女子出于好奇上前搭讪,最终好心的帮助下,得知洛孤鸿所中的乃是赤毒,若任由时间发展下去,这毒便会产生幻毒。 不过这一点,其实不用她说小风也是明白,因为洛孤鸿此刻的额头滚烫,正如现代人发烧将脑子烧糊,便会胡思乱想,甚至出现幻觉。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小风迈着沉重的步伐,终于出现在旭日城外的驿站之内。刚一进入驿站,立即便有人上前招呼,只是在看到小风与洛孤鸿两人之时,那名招呼之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耐烦。 小风并不怪他以貌取人,毕竟换做自己,见了如自己现在一般之人,也不会觉得他的身上能有什么钱财。当即心念一转,手中白光一闪,一小袋金币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客官里边请!” 小厮刚一接过钱袋,便知道内中有多少斤两,脸上的不耐烦顿时化作了堆笑。而小风此刻也来不及吐槽对方这句说辞,根本就是跑堂的小二,哪里是什么驿站的接待,当即一指洛孤鸿道: “帮我找两个人,再找一副担架,钱不是问题。” 小厮闻言一愣,可随即脸上却是出现一抹意外之喜。照说驿站并不受理这种业务,可是眼前之人委托,却相当于是给自己的私活。而即便被管事发现,也大可推诿是客人执意如此,与自己没有关系。 “好的老板,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两名壮汉从驿站之内走出,来到门前之后,却只是看了小风一眼,随即便要伸手去接洛孤鸿。小风虽然猜的出,这两人应当是那名小厮找来的人,可却仍旧出于本能,朝后方让了半步。 而就在这时,左侧的一名壮汉,却是语音不详的开口道: “他,担架,你,老板。” 小风见这大汉说话时着急的神情,以及他说话的模式,当即算是放下了七成戒心。目光越过两人,却是看到了驿站内,朝着自己抱拳作揖,脸上带的灿烂笑容的小厮。 “你们抬着他,跟我进城,事成之后...” 小风话还没有说完,便听两人哦了一声,随即抬起担架,便一路小跑着朝驿站外旭日城的方向奔去,看的小风一阵无语。好在两人并不是完全白痴,在跑到了旭日城西城门下之后,终于想起了等老板过来。 没了洛孤鸿这个负重,小风自己走起路来自然随心所欲,轻松太多。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名大汉与小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城北老巷的四合院前。 而在小风的吩咐之下,两名大汉转身离去,却是没有收下小风后续给出的金币。眼见四合院已在眼前,小风当即背起洛孤鸿,心中却是有一些担忧,只因他怕小神医醒来后发现师叔又不告而别,于是再一次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一踏入四合院,一股劲风却是迎面袭来,小风下意识的翻掌成爪,顿时提取了这一道劲风中的半数元素。然而就在风力骤降的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从院落之中传来: “昨夜你们闹得还不够?今日还敢再来,当真以为老夫不会杀人么?” 闻言同时,小风右手一挥,散去了身前凝聚的风元素,因为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与自己斗阵的陆老。而半息过后,陆老的身形果然出现在小风视线之中,可是他的装扮,却是让小风一愣。 原本一身朴素布衣的陆老,如今穿着一身血红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半张蓝色面具,若不是他的声音太过特殊,恐怕小风也认不出来他就是陆老。 而真正让小风愣神的是,他的这个装扮,与昔日尧山幻境中,那七名红衣长老有七成相似。只是尧山血月毕竟时隔太久,小风对于那日所见之人的印象,也已经淡了许多,倒是不敢确定。 陆老刚一现身,将出的一掌却是僵在了半空,只因他看清了来人是谁。而下一刻,原本来势汹汹的陆老,却忽然来了一个一键变装,右手一扯自己的长袍,顿时以一个极为诡异的速度,换上了昔日他那一身常服,随即躬身道: “少主!原来你没事!” 小风自然不会受他一礼,当即下意识的侧身让开,而对于他的这个称谓,小风更加无语。只是此时,小风更加心系于洛孤鸿的伤势,当即也不在意这些,开口问道: “陆老,小神医呢?还有你方才说的你们,是怎么回事?” 陆老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可刚刚开口说了一句“昨夜..”便看到了小风身后背着的洛孤鸿,当即转言问道: “少主,这少年是..?” “啊,他受了重伤,陆老可有办法救他?” 小风答非所问,陆老却也并不见怪,而他只是看了一眼洛孤鸿的面色,便说出了他身中赤毒之事。然而就在下一刻,陆老的眉头却是一皱,当即一声轻呼出口: “少主小心!他们来了!” 第831章 老道士 陆老话音方落,小风当即心念一转,闭眼间识能离体而出,然而半息过后,睁开双眼,却是带着几分不解。只因识能探测之下,并未发现周围有人马赶来的迹象,只不过是四人缓缓行来而已。 而这四人周身内力气息,却是远不如陆老,理当不会让他有这种反应才是。念及此处,小风将目光转向陆老,却见其目不转睛的盯着北院高墙,当即循着目光看去。 可定睛之下,却发现这高墙并无丝毫异样之处,倒是高墙左右两侧,有着两堆被黑布遮盖的物件。只是陆老的店铺本就是材料店,因而这里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材料,自然也不甚稀奇。 而与此同时,高墙之外,一道朗声传音赫然响起: “老先生,我们并无意打扰您隐居在此,只是您内院中的人,与我们关系莫大,还请让我们接她离开。” 小风听闻此言,却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眉头一皱间陷入回忆,而就在这时,陆老却是忽然冷哼一声道: “黄口小儿,昨夜放你们离去,今日还敢来送死,老夫今日便替你们的师父,教教你们何为江湖险恶!” 话音方落,陆老右手一挥,一道掌风朝着北院高墙席卷而去,然而掌风之意却不在攻敌,而是掀开高墙左右被遮盖的物件。小风转眼望去,却见这哪里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材料,分明就是两排弩机。 而此时弩机已然齐齐对准高墙之上,倘若那传音的两人贸然施展轻功,从高墙跃下,即便不会被这乱箭射成刺猬,只怕也会在躲闪之间,被陆老暗下黑手。 “哦?是谁要教导老道的徒弟江湖险恶呀?”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小风两人背后的正门方向传出。陆老闻声之间眉头紧皱,却是下意识的护在了小风身前,而就在下一刻,正门之中,赫然缓步走来了一名身穿破旧道袍,须发皆白的道士。 这名道士刚一出现,小风心中便是一阵意外,只因自己方才识能探测之时,确实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也就是说,要么此人也是一名身负识能,且识能在自己之上之人,要么便是他的轻功绝顶,在这半息功夫跨过百步之距。 “天明师叔?!” 随着一声轻呼,高墙之外顿时响起一声踏地之音。然而就在高墙之顶,方才出现一顶道冠之际,这名老道却是哈哈一笑,手中拂尘一挥,一道绵柔劲力顿时朝着高墙飞了过去。 “砰,哎呦..” 一声闷响和一声吃痛同时响起,而方才那名施展轻功欲越过高墙之人,此刻正摔在原地,一脸茫然。心中却是暗想,自己什么时候轻功这么差了,竟会在方才感觉后力不足,气息受阻。 而就在这时,老道士和蔼的声音,再度响起: “灵青,你拜访他人居所,便该光明正大,怎么放着正门不走,偏要行这高墙小路。须知小路虽易,却未必有益大道,有时身在瓮中,亦不可知啊。” 老道自步入四合院来,脸上便一直带着笑容,包括他方才现身时说的那句本带几分质疑的话,亦是没有半点敌意,倒像是在与故人说笑一般。 可是当这名老道出现在院落之时,小风却是发现,陆老的眼神便再没有一刻从他身上移开。显然这名老道的实力,至少与陆老持平,甚至让他十分忌惮。 只是老道这一句“灵青”出口,小风倒是顿时想起了这个声音是谁,也就在下一刻,张灵青的身影出现在四合院大门之中,而他身后则跟着一名目光澄澈的小道士,正是张凌云。 张凌云刚踏入四合院,目光却是停留在了小风身上,足足半息过后,方才移回了老道身上。这一幕,老道看的十分清晰,只是面上笑容不改,而这时张凌云也出声道: “天明长老。” “原来凌云也在,如此倒是让老道省去很多麻烦,甚好,甚好。” 张凌云看向老道之时,眼中神色仍旧平静,并无张灵青那般拘谨。而张灵青如今,却像是一只小猫一般,一脸堆笑的看着这名和蔼的老道,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欸师..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到这里?” 然而话音方落,老道却是忽然双眼一眯,面上笑容不改,却是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爱徒?” 爱徒两字入耳,张灵青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而小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也知道这老道远没有表面上这般正经,而就在这时,老道亦是缓缓转身看向陆老,却是掐了一个道诀施了一礼道: “六长老,当年天荡山一别,如今已有八载,却未想到故人隐居于此,当真是西域武林一大幸事。” 这句六长老入耳,小风只是稍作迟疑,却并未太过意外。同时猜测,眼前这位陆老,只怕真的就是当日尧山后山之上的七名红袍老者之一,可是却总觉有哪里不对。 “若非老夫这八年来皆因一桩旧事奔走,西域武林固然大幸,可中原武林却要倒霉了。” 起初看陆老对这老道士的态度,小风认为怕是这老道武功更胜一筹,可如今又见陆老说话底气如此十足,却是分不清这两人到底孰优孰劣。 只是小风明白,今日两方无论言语之上,如何暗有所指针锋相对,最终都不会真正动手。只因张凌云与张灵青在此,而看张凌云的眼神,想必他是知道自己用生之卷救了他。 然而小风此时站在陆老身后,却是没有发现,他在说起一桩旧事之时,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瞟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让老道士心中存疑,当即认真打量了小风几眼,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 “不像,一点也不像。” 陆老闻言心头一惊,想不到这老道八年未见,知微的本事又精进了几分,心中怕他对少主出手,却知自己越是表现的在意,便越容易遭对方看破。当即冷哼一声道: “哼,像与不像,便不劳你天明老道多费心了。倒是你们,今日来到此处,怕不只是为了与老夫叙旧吧?” 老道士并没有因为陆老这十分明显的敌意而有任何不悦,闻言间只是转头看了张灵青一眼,随即又是叫了一声: “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吧,爱徒?” “啊..额..额这..这...” 张灵青平日里虽不是雷厉风行,却也是不惧生死之辈,可如今开口时却是支支吾吾,想必心中不是极为尊敬这个师父,便是极为惧怕于他。 小风看在眼内,觉得十分有趣,只是联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这才想起来,洛孤鸿还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等着小神医出手相助。 念及此处,小风当即扶额,随即轻声道: “灵青兄是来找小神医的吧?” “是..是啊,是啊。” 张灵青见小风解围,当即对他好感大增,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点头称是。然而这话刚一落入陆老耳中,他面上的神色,却是顿时有趣了起来。 此刻陆老心中无语万分,原来这两个小子和少主认识,那么昨夜他们深夜来访,看来不是前来找麻烦,而是真的想接那位姑娘离开。 他脸上的种种,尽数落入老道眼中,而老道此刻虽然并不知悉昨夜的细节,心中却已然有数,当即笑着开口道: “看来一切皆是误会,六长老,此处就交给年轻人吧。而你我两人多年未见,这一盘棋自是免不了的。” 陆老闻言间,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却是回身看了一眼小风。小风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回以微笑,随即目送着陆老大步朝前,而老道士则缓步跟在身后,离去。 而老道士前脚刚走,张灵青周身气质却是陡然一变,立即从一直温顺的小猫,变成了一头老山羊,摇头晃脑的叹息一声道: “唉,师父说是下棋,可等下输了棋,只怕就要动手喽。” 然而就在小风欲开口,将两人与洛孤鸿一同带着去找小神医之时,却听身后忽然咕咚一声,小风下意识的回身,却见张灵青正半跪在地,赶忙让开。 “你这是..” 小风心中疑惑,并非因为张灵青突兀的举动,而是此时张灵青半跪在地,张凌云却就站在他身边,可却没有丝毫要去扶他的意思。而就在这时,张灵青的声音,与张凌云的传音同时响起,正是: “多谢恩公救我小师叔一命,请受我一拜,他日若有驱策,万死不辞!” “师兄执意如此,你若不受,他会更加过意不去。而我明白,你不需要这一跪,或是..两跪..” 第832章 孤鸿之秘 “起来吧,我救人是为了小神医,与他人无关,你们不必谢我。” 小风并未上前去扶,只是轻声开口,而话音落定,张灵青亦没有太多犹豫,当即站起身来。只是他与张凌云一明一暗,皆将这份感激记在心中,并没有真的如小风所言一般,尽数算在小神医的身上。 “嘶..”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终于想起了一旁昏迷的洛孤鸿。当即背起洛孤鸿,便朝着两人开口道: “快带我去见小神医,这少年身中赤毒,方才又耽搁了少许,恐怕已有幻毒在身。” 张凌云人闻言,这才首度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石桌上,昏迷不醒的红衣少年洛孤鸿。然而正当张灵青看清洛孤鸿的面容之时,却是忽然一愣,随即出声道: “怎会是他?” 小风并未理会张灵青的话,而是将目光看向张凌云。小道士顿时会意,一指四合院西,轻声说了一句“那边”。 小风背着洛孤鸿,朝着张凌云所指的方向而去,只是这两人却并未跟上,而是留在原地,相互对视。只是外人不知,两人其实是在传音入密: “小师叔,我确认是他,不会有错,他就是那日在山顶偷袭我的人。” “又如何?” “恩人和他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密切,会不会...” “不可妄断。” 张凌云的语气极为平淡,看不出半分喜怒,然而与他日日形影不离的张灵青,却是深知这个昔日的小师弟,今日的小师叔,此刻已然动气。 张灵青本不愿多心,无奈此次下山以来,所发生之事太过古怪,因而在他对师弟强烈的保护欲下,方才将事情朝着阴谋的方向考虑了数分。 与此同时,小风背着洛孤鸿,来到四合院西厢房。他本是一个路痴,可这条路他却早前来过,当即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当日那间屋子。 然而当他看到那间屋子门窗四敞大开之时,心中却是闪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只因方才那老道士开口间虽然和煦,可每一句话皆是夹杂内力而出,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响彻整个四合院。 如此的动静,小神医若在这门窗四开的屋内,必定会听到声响。可如今,自己并未见到小神医的身影,难道小神医也出事了? 心念至此,小风当即没有去管自己就这样进入女子的房间,是否有失礼数。当即背着洛孤鸿,便进入了房间,然而抬眼之间,却见一身素衣的小神医,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 “师侄!” 小风急呼一声,赶忙上前,心中却是大为意外,为何她身在四合院,却会出事,而陆老似乎对一点并不知悉。若真有人动手,那又会是谁,能够瞒得住的陆老,在他眼皮底下,伤了小神医呢。 来到小神医身前,小风心念一转,调转识能笼罩其身,却发现小神医呼吸平稳,周身内力流转流畅。既不像是中毒,亦不像是受伤,当即又是轻呼了一声: “师侄,快醒醒!” 话音落定,仍旧没有回音,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感觉肩头一疼,当即低头看去,却听洛孤鸿口中呢喃道: “鸡腿..太老了..咬不动..不好吃..” 小风的黑袍虽然能抵挡水火,却无法抵御这物理攻击,只不过他还不至于被一个少年咬了一口,便吃痛的大呼小叫。好在洛孤鸿咬了一口后,便知难而退,小风当即将他放在一边,随即席地而坐。 心念一转间,手中白光一闪,一床古琴当即上手。小风将琴放在双膝之上,手按琴弦间,脑海中太素清音诀飞速流转,鸥鹭忘机曲再现于此。 然而小风看似成竹在胸,实则却不过是尝试一二,只因他不知小神医此刻到底发生何事,只是念着自己的鸥鹭忘机曲,有助人行功走气、清心静气,甚至驱散毒素之用,当即抚琴尝试。 只是他弹琴之时,调转精神力与识能加持,将琴音直接传入二人脑海之中,因而只有这两人能可听到琴音。若是此地有第四人在场,他所见的便只能是小风弹着哑琴。 琴音方落,一曲忘机,小风收回古琴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洛孤鸿与小神医,却见二人皆无丝毫起色,当即无奈摇了摇头。只是他并不知晓,自己这琴音之所以无效,并不是琴曲本身无能,而是小风对古琴的造诣不够。 “唉,师侄你何时才会醒...” 小风走到窗前坐下,叹息间,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小神医的头。然而就在他的手,距离小神医不过三寸之时,小神医紧闭的双眼却是骤然睁开,口中同时大呼一声: “放肆!” 小神医如此举动,着实让小风有些意外,当即起身看向小神医,却见她的脸上并无半分敌意,反而眼神有些迷茫。半息过后,小神医方才似乎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右侧的墙壁,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小风的身上。 “师叔,你回来了!” 小神医眼见小风回来,立即起身,面上露出一抹笑容,与之前喊出“放肆”两字之时,周身气质截然不同。小风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小神医不可能像表面这般单纯,她毕竟是那位妙慧神僧口中的“长公主”。 “师侄你醒了,来帮我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小风对于小神医之前的异样只字未提,只是记在心头,而此时对方闻声间先是一愣,紧接着才发现这屋子中多了一个人。可就在下一刻,小神医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他是谁?” “一位朋友,为了助师叔突围,受了一些伤。” 小神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可随即却是将这份担心压在心下,知道孰轻孰重,当即不再犹豫,一手便搭在了洛孤鸿的手腕之上。 “嗯?” 小神医口中轻疑一声,随即目光却是在小风与洛孤鸿身上转了三四次,小风终是起了好奇之心,开口问道: “怎么?他的毒很难解么?” “啊,不..不难,只是师叔,还请你..请你先出去。” 小神医回答之时,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只不过小风也明白,这些医者行医时,不喜欢有旁人在场。即便自己和她是名义上的师叔师侄关系,可是那也不是违背医者本心的理由,当即开口道: “好,那我就等在门外。” 说罢,小风便朝门外走去,而刚刚走出三步,却是忽然驻足,补充了一句: “对了,你的小云儿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等下可以,嗯..” 话音落定,小风重新回到院落之中,却是将开着的门窗关起,同时也没有好奇心大胜的调转识能,去探测屋内情况。只是他此时有些好奇,为什么张凌云与张灵青没有跟上,他们此行原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接小神医离开么? 然而小风却哪里知道,小神医刻意支开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什么医术不能外泄,而是因为自己医术高明,仅凭方才把脉时的脉象,便看出了洛孤鸿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才是师叔必须出去回避的,真正原因... 第833章 不见后话 厢房门外,四合院中,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显得有些沉重缓慢。坐在石桌旁的黑袍小风并未起身,只是端起茶壶,侧身开口说了一句: “你们来了?” 话音落定,却无人回答,空气中只余下茶水倒入茶杯的声响,而脚步声亦是戛然而止。 “有事便说吧,小神医在里面行针,现在只有我们。” 小风将一杯茶送入口中,接着转过头去,将茶壶中的茶水,倒满了三杯,抬手对着面前的空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而就在下一刻,脚步声骤然再起,一道身影快步而来,正是张灵青。 然而正当张灵青来到小风身前,正欲坐下之时,一阵清风拂过,随即另一张石凳上,便出现了另一道身影。两人同时坐下,同时拿起茶杯,只是张凌云一饮而下,张灵青却又将茶杯放回原位,终是开口道: “恩公,你背回来的那名少年....” “他和你们有仇?” 未及张灵青将话说完,小风便已从他的神情之中,猜出了几分可能。洛孤鸿生性张扬,加上邪派身份,结仇于正道弟子再为正常不过,只是洛孤鸿如何对待旁人,只要自己眼不见,心便不烦,也不去在意他到底是正是邪。 “不瞒恩公..” “我说过你不必如此,还是叫回百里兄吧。” 小风再一次打断了张灵青的话,同时看向眼神古井无波的张凌云。小风之所以这样做,第一是因为他对于恩公这个称谓,实在觉得古怪万分,第二,则是想知道张凌云的想法。 张灵青也不犹豫,当即喊回了百里兄,而兴许是因为称谓的改变,也让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了许多: “那名少年,前日曾带人夜袭我们,目的似乎是为了小师叔,却被两位姑娘挡下,这才免于一战。” 对于这个解释,小风丝毫没有意外,只是算算时间,那应该是在洛孤鸿夜袭城主府之前。可听他昨夜的语气,他夜袭城主府,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梦浮生,可他对张凌云动手,又是为了什么。 至于两名姑娘,小风却是十分自然地想起了藏锋双星,毕竟也只有那两人出现,才能让洛孤鸿不战而走。可是无论一梦浮生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到底来中原的本心是不是寻找自己,至少可以肯定她来中原,是受人指派,或者说另有目的。 “我知道了。” “百里兄....” 眼见小风回答的极为简洁,张灵青先是一愣,而后又想开口。这时张凌云却是拉了他一下,而与此同时,小风再次倒满一杯茶水,缓缓开口道: “你们是你们,他是他,正邪之分门派之见与我无关。若要动手也好,若要相杀也罢,只要不在我眼前行事,一切便顺其自然吧。” 说罢,小风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对上张凌云澄澈的目光,两人却是同时微微颔首,看的张灵青一头雾水。只是言尽于此,张灵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于眼前这个黑袍人,心中更加看重了几分。 “轰!!” 就在这时,前院方向忽然发出一阵巨响,张灵青当即起身,眉头紧蹙,开口轻呼道: “不好!师父怕是又输不起了!” 然而张灵青话音方落,空间中却忽然响起四道破风之声,两两一组,前后而来: “嗖嗖..嗖嗖!” 声出同时,小风下意识的调转识能朝着前方扫去,同时翻掌间,便欲施展防御魔法。随即便感知到前方忽然射来四道剑气,而剑气之中青光忽隐忽现,直奔张灵青而来。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收回魔法,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他已猜到这出招之人是谁。而小道士张凌云,此时却是一个闪身拦在张灵青身前,手掌自下而上,化出一道绵柔气劲,挡在两人身前。 而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声音没了之前的和煦,反而多了几分怒气: “是谁说老道输不起了?” 话音方落,剑气未至,一道身影却已站在张凌云身前,而方才的四道剑气如今却是随着这名老道拂尘一挥,当即消散一空。小风眼见这老道士出现,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陆老,而半息过后,陆老也果然出现在院落之中,只是胡须似乎少了两根。 可就在下一刻,陆老与老道士对谈之中的称谓,却是让小风有些意外: “天明兄身为龙虎山长老,在小辈面前,自然不会赖账。” “看来陆老弟不问世事,果真修心养性,以棋见人。” 两人的话,看似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小风看在眼内岂会不知,只是觉得这两人有趣。而听两人的说辞,显然方才是这老道士输了棋,而若没有张灵青这一句话,他怕是真的会大打出手。 见陆老没有去搭自己的话,老道士面上笑容依旧,却是转头看向了张灵青,一句爱徒叫的对方毛骨悚然: “爱徒,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厢房之中么?” “回师父,那位姑娘就在其中,不过她...” 张灵青本欲解释清楚,以免师父误会是陆老强行禁锢了小神医,可是他的话方才说到一半,却是愕然的听师父开口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思念姑娘,当按礼法递上拜帖,怎能半夜三更翻墙入门?且不说你是我龙虎山真传弟子,就算你是寻常江湖中人,如此作为也是为江湖正道不耻的。” 老道士开口说教之时,脸不红来心不跳,语气也是十分缓和,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当他缓步走到张灵青身前之时,却是缓缓抬起右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之上,随即便见张灵青面色陡然巨变,仿佛是开起了染坊一般。 而一直沉默不语张凌云见状,终于轻声开口道: “天明长老,此次下山是我一人之意。” 话音方落,老道士抬眼看了小道士一眼,随即却是摇了摇头,又呵呵一笑道: “总是要接天师印的人,下山历练也是好事,来...” 老道士看向张凌云的眼神,与看向张灵青的截然不同,仿佛一个是亲徒弟,而另一个是捡来的孤儿。而老道士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张凌云,随即嘱咐道: “若再遇到什么危险,便点燃这只令箭,只是别再向上次那般,逗老道玩儿了。” 说罢,老道士便要伸手去摸张凌云的头,可手距离对方的头还有数寸之时,却是立刻收了回来。只是老道士看向张凌云时,眼中的宠溺,却是再为明显不过的。 小风站在一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老道士交给张凌云的物件,正是当日荒山之顶,张凌云交给自己的令箭。只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想必小道士再也不会随意将这令箭送人,只为了引开一人。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每位长老下山之时,身上只会携带一支令箭,老道士将自己的令箭给了张凌云,便相当于是将自己的护身符送了人。虽然以他的武功,不会有什么用到这令箭的机会,可是这份心意,却是彰显无遗。 张凌云没有道谢,只是双手接过令箭,放入怀中。而老道士非但没有责怪他无礼,反而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这才有点小天师的样子。” 而后一挥拂尘,掐了一个道诀,转身看向陆老开口道: “如此,老道便先行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字出口,张灵青心中疑惑却是更为剧烈,他本以为师父这次是要抓自己两人回去,却未想到他竟然走的如此轻易。让他更加不解的是,到底师父和这陆老前辈打了什么赌,为何前后转变如此之大。 而如今目送师父缓步离去,张灵青心中忐忑之余,却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半息过后,张灵青刚刚收回心情,却听“吱呀”一声,随即一直紧闭的厢房房门,赫然敞开。 身穿一身素衣的小神医,自房内走出,却是在看了一眼张凌云后,便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到小风身前,轻声开口道: “师叔,那孩子没事了。” “可你好像有事。” 小风看得出小神医面色古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这个隐晦,却绝对不是她行针之时,消耗过大所致。虽然她此刻有几分憔悴,可却明显心事更重一些。 小风不会医术,却知道这心结若是积累太深,却非药石可医。 众人眼中,小神医站在黑袍小风身侧,开口说完方才那一句后,便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厢房的门窗。陆老见状当即会意,转身便朝前院走去,他自然明白是少主有话要和这位姑娘说。 却不知,小风早已和小神医施展识能传音,聊了许多: “那师叔,你可知道这孩子的身份?” 言至此处,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想小神医此言用意,不过还是选择直言相告: “嗯,他是花间圣主洛凌秋的小公子。” 然而话音落定,却见小神医摇了摇头,却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不,他不是花间圣主洛凌秋的小公子。” 而这句话怪就怪在,小风等了许久,却不见后话... 第834章 暗牢 “你..” 小风眼见小神医言尽于此,只觉十分奇怪,似乎不像她的作风。可一个你字方才出口,小神医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过身朝着张凌云走去。 而张灵青方才没有离开,现在见小神医与小师叔走到一起,就算再没眼力,也知道此时应该回避。当即又是朝着小风作揖一礼,而后循着陆老的方向而去。 “唉..” 小风无奈叹息一声,此时虽听不见张凌云开口,可也知道她们两人已经开始传音叙旧,当即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只是当小风刚刚走到门前之时,闭合的房门却咔嚓一声,被从内部踢开,随即便听洛孤鸿元气十足的开口道: “你这个死骗子,离本少远一点儿!” 说罢,洛孤鸿怒冲冲的从厢房内冲了出来,直接将小风撞开,朝着院内走去。可他方才走出一步,却是看到了张凌云和小神医,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嘴脸。开口间脸不红心不跳: “多谢这位姐姐救了我,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小风看着洛孤鸿,心中无奈苦笑,不过却也暗自为他默哀。只因小神医的性格自己再为了解不过,像是熊孩子这种搭讪,她绝对不会以礼相待。 可就在下一刻,小神医却是语气平静的开口说出了真名,让小风当即一愣: “上官明月。” “上官...” 洛孤鸿初闻两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身形亦后退了半步。可就是短短半息的功夫过去,他便再一次恢复到了满脸堆笑的神情,心中碎碎念道: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不管不管,不管!” 同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顺口,仿佛他与小神医并非初次相识,而是相交已久: “明月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医术还这么好,不像某些人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洛孤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小神医靠去,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小神医身旁的张凌云。只是张凌云从始至终,眼中皆无任何波澜,只是好奇的看着洛孤鸿,反而让他生不出一丝敌意来。 否则以洛孤鸿的性格,眼见美女身旁有异性存在,即便对方不是龙虎山的小天师,自己也要和他一争长短。 然而就在这时,洛孤鸿却听小神医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十分意外,脸上笑容顿时凝固,甚至带着几分尴尬的话: “师叔,你不是说,还有要事在身么?” 一句师叔出口,洛孤鸿自然将重点放在了师叔两字之上,心中大为不解,怎么那个讨厌的家伙,竟是这美女姐姐的师叔。自己叫她姐姐,岂不是少了那人一辈,实在可恶至极。 然而同样无语的却不止洛孤鸿一人,还有站在一旁无辜躺枪的小风。小风的重点,自然是后半句,自己何曾说过有什么要事在身,自己这师侄如今,分明就是再给自己下逐客令... “嗯,既然你们已经无恙,那我便先去处理手中之事,晚些时候我再回来。” 小风话音落定,便转身欲走,可是他却没有发现,洛孤鸿此时眼底露出一抹犹豫甚至是挣扎的神情。而当小风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之时,洛孤鸿的传音却是传了过来: “哼,别去什么危险的地方自己找死,你要是死在什么阴暗角落,别想本少给你收尸!” “死熊孩子。” 小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传音笑骂一声,继续离去。而目送小风离去,洛孤鸿面上的犹豫终于消散一空,重新满脸灿烂笑容的看向小神医,而小神医竟是没有排斥于他,任由他靠了过来... 四合院前院,一处石桌之旁,张灵青看似闭目凝神,却更像是在修炼内功。只因其周身似有微风忽隐忽现,却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而张灵青身旁,则是站着身穿一身朴素布袍的陆老,正以一个四十五度的视角,仰望天空。 “公子,你出来了。” 小风刚至前院,陆老便转身走来,同时开口招呼。只是此刻张灵青在场,他自然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开口叫小风少主。只是这公子二字,和他对小风的恭敬,只怕若放在张天明那样的老一辈眼中,却是和直接叫他少主没有什么区别。 “嗯,他们在里面叙旧,我便出来透透气。倒是陆老,你和那老道士到底打了什么赌?” 话音方落,陆老面上却是出现一抹苦涩,随即便有躬身之意。小风赶忙出声制止,他自知绝不是对方口中的少主,如今避免对方对自己太过恭敬,一是自己觉得受之不适,二是有朝一日他知晓真相,也不会万里追杀自己。 “公子..” 陆老只说了两个字,便意识到张灵青虽然此时入定,却未必不会对外界有所感知,因此转而施展了传音入密,接着道: “少主,请恕我先斩后奏之罪。我方才与那老道打赌,以棋定输赢。若是他赢,便带少主去龙虎山作客三年,而若是我赢,他便需忘了今日之事,就算无法忘记,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今日所见的任何事。” “原来如此..” 小风淡淡的回答,同时心中却觉得老道有趣。陆老的本意,只是不让他说出今日所见关于自己两人之事,可他却将张凌云与张灵青两人也算在其内。既然他要忘了今日之事,自然也无法带走他两人,因此才会转身离去的如此轻易。 眼见陆老还是一副唯诺的样子,似是在一旁等待自己的怒意,小风心中不禁暗叹,这魔教到底是何种组织,为何连这一个六长老,都如此惧怕教主之子。到底是他的性命受制于人,还是这教主的魄力,当真如此雄厚呢。 “没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对了陆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城中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小风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没想着对方一个材料店的老板,能够真的知道什么情报。可却没想到,陆老开口间,便说出了一件被小风抛诸脑后的大事,让他顿时心中一寒: “今日巳时,城主府忽然倾巢而出,似是找到了昨夜行凶的幕后之人,而后城中便是一片喊杀之声。据线报而言,似乎城主府那些人,又要将别人逼上藏锋山了。” 话音方落,一个名字立即在小风脑海中闪现而起:“夜无色!” 只是短短半息过后,小风便已平静下来,展露出与常人心性不同的一面。他知晓自己当初打算助不夜天一臂之力,也是随性之举,既然如今自己没有赶上,倒也不会为之沮丧。 而小风与不夜天,实则也就只有道沓这个好友的心上人潇潇,是不夜天的副帮主这一层浅薄关系。不过话虽如此,小风还是决定前去一看,也许事情有所转圜,而即便已成定局,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毕竟不知小神医她们要“叙旧”到何时。 “陆老,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些才会回来。小神医就拜托你代为照看了,不过若是小道士要带她走,也不要阻拦。” “是。” 陆老虽然不解少主的用意,可却没有犹豫,也没有猜测少主的心思。不过他倒是十分清楚,那小道士此刻绝对不会带小神医姑娘走,因为天明老道临走之前,必定对他有所交代。 然而正当小风走出老巷,一路询问行人,朝着之前事发地点酒楼行去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四城五会大军驻地西北角一处密洞之中,他的一位失踪已久的故人,正生不如死.. 山洞之中漆黑一片,内中有滴水之声缓缓落地,更显几分神秘。然而山洞深处,却逐渐有火光闪现,走近看去,这密洞竟是一处隐秘至极的监牢。 监牢中关押着六个人,分别关在五个房间之内,而这六人穿着各异,年岁各异,若说唯一的相同之处,却是他们皆被人以锁链穿了琵琶骨,动弹不得。 而那座唯一关着两人的牢房之内,锁住的两个人,小风皆都认识,却不是他的那位故人。只是若说毫无关系,倒也不然。这两人,正是当日北霜联盟南下,意图夺取青山镇时,北堂世家的两名坐镇之人,北堂陌与北堂毅。 只是如今这两名蓝级高手,已经再没了昔日雄风,一者身形干瘪,一者面如死灰,若非尚有一息,便与死人毫无差别。而其余四座牢房之中的人,也多与这二人相似,特别是一名中年女子,不但被穿了琵琶骨,还被断了双足经脉。 倘若万事通在此,只怕已经是震惊无比,只因这牢房中关的人,有五人皆是五大世家中当代高手,而唯独那不是当代高手的一人,却是此次四城五会大军,被困于天机城外的主要原因。 那人原本一身儒雅长袍,只是此时其上已经血迹斑斑,而原本一张英俊的青年面孔,如今却苍老无比,似是被人吸干内力所致。即便是与他相识之人如今站在他身前,只怕也未必能够认得他曾经是谁。 而唯一能够辨别他曾经身份的信物,如今却在小风的手中,那是一枚玉佩,其上刻着一个“瑾”字。而就在这时,地牢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诸葛公子,早些交出神算心经,便无需受苦,亦可像西门公子那般落得痛快。否则,南宫姑娘便是你的榜样,即便哪一日你被人救出,也注定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 第835章 不入流 旭日城酒楼之下,原本车马云集,人流不断,可如今却显得惨淡无比。其原因正是因为昨夜旭日城中的一件大事,城主府被袭,而如今又有人在此明目张胆,袭击城主府护卫管事,往日消遣之处已不复存在,这里早已成了是非之地。 黑袍小风一路行来问了不少路人,方才找到了这处酒楼,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些路人,显然没有因为昨夜之事太过严重,而对此事避而不谈。 反而像是酒后谈资一般,对小风的回答滔滔不绝,仿佛他乡遇故知,酒中逢知己。小风此刻站在酒楼门口,却已经对上午发生之事了若指掌,此时心中无奈万分。 自己本来想去酒楼的目的,如今早已达成,看着这冷清的酒楼,小风却是一时想不通,自己到底是要入内一看,还是转身就走。 其实夜无色的计划十分简单,便是先以线索为名,邀请城主府管事喝酒,而另一手人马则对不夜天的一位堂主如法炮制。接着便引二人碰头,制造冲突,而后趁乱出手偷袭,杀了那名管事,嫁祸不夜天。 当然在路人的口中,小风听来的只能是不夜天的那位堂主,酒后失德,暴起杀人。更是传言,他在杀人之时,曾出言侮辱城主府,言明昨夜的火便有他的一分功。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就在这时,一名小二走出了酒楼,上前招呼小风,而他早已观察了小风许久。这酒楼虽然今日生意惨淡,可小二却似乎并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依旧是一副笑脸迎客。 小风的思绪被他打断,索性点了点头,跟随他进入酒楼,找寻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随即下意识的双眼一闭一睁,调转识能扫了整个酒楼,发现这里果然人烟罕至。 “半斤牛肉,一壶好酒。” 小风根本不懂菜单,只是随口应答,而小二却依旧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前去招呼。小风扫视周围,却见距离自己十几步开外,正有一桌客人低声讨论着什么。 当即识能一转,加持听觉,那些人的低声唏嘘,顿时清晰的落入小风耳中: “听说了么,今天不夜天与旭日城主府全面开战,可是不夜天的主事却并不在城中,可谓是后院起火。” “哼,谁叫不夜天女人当家,就留下了一个堂主守营,还是这么一个酒后乱性的货色。” “兄弟耿直啊,这话平时可不敢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不夜天皆是天外客,与藏锋山那些人可不一样。” 听到此处,小风收回意识,而此时小二也端着酒肉前来上菜,不多时留下一句“客官慢用”后,便再次跑到了门前,准备迎接下一位客人。 小风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肉,却没有丝毫的食欲,而他此刻心中却是有些不解。他不解的是,就算城主府看不破夜无色的计划,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不夜天全面开战才是。 而城主洛孤沉似乎看似草莽了一些,可旭日城的少城主洛明轩,却是一名心智不差的女将。这一点,在当日洛孤鸿纵火之时,她临危不乱的指挥,便足以看出。 可是如今这明显被人利用,当做枪使的局面,若她仍在,又是为何坐视不管呢? 而就在这时,那一桌酒客中,却是忽然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 “他娘的,老子受不夜天的气够多了,他们现在还能嚣张两日,可再过几日,他们就是第二个藏锋山了。” “啪!” 话音方落,一只酒杯忽然朝着说话的男子迎面砸去,随着一声脆响,酒杯在他头上炸开,酒水顿时洒满一身。可那人还未及发出一声痛呼,却是被这一只酒杯砸晕了过去。 “什么人?!敢在酒楼里动手,不想活了么?!” 那名晕倒男子的同伴,此时反应过来,却没有人第一时间前去扶他,反而是左顾右盼,寻找那名出手之人。而他们也说得没错,像是酒楼茶楼这种设施,皆会受到城主府保护,一旦有人在内行凶,便会立即派出官差抓捕。 只是他们却忘记了,这个江湖世界虽然是游戏,可却不单单是游戏。一切的程序运作,并不只是事件触发动作这么简单。正如昨夜城主府遇袭,今日又与不夜天全面开战,根本就没有余力去维护酒楼的治安。 而一楼的掌柜,如今也是满脸冷汗,只因平日里有人断乱,即便官差晚来一步,他们也有酒楼护卫先行出手。可是如今上午那件事一过,自己的酒楼护卫,早就被以严查之名调走,如今的酒楼,可谓丝毫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啪!” 又是一声脆响,又是一只茶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忽然砸在说话之人的脸上。而这个人尚且不如之前的男子,在被茶杯击中瞬间,不仅失去了知觉,还被砸飞而起,重重的摔在桌上,将桌子压的四分五裂。 掌柜的心在滴血,可他却不敢言语,只怕惹怒了这些江湖人,趁自己酒楼没有还手之力,洗劫了酒楼。而小风第一次没有发现这暗中出手之人的踪迹,是因为他毫无准备,可当这人第二次出手之时,小风却捕捉到了对方的痕迹。 “朋友好手段。” 小风坐在原位,一句传音却是传入了二楼角落中,一名白衣人耳中。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只闻“嗖”的一声,一只茶杯却是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不过小风对此早有预料,当即心念一转,一道抗拒火环一闪而逝。而在旁人看来,却是那杯子在临近小风一丈之时,忽然自己炸开,而黑袍小风从未动手。 “好酒。” 小风一边出手,一边满饮杯中之酒,只是他根本不会喝酒,此时觉得此酒辛辣无比,如今之所以如此开口,不过是故作镇定随意而已。 而下一刻,果然如小风所料一般,那人眼见自己的杯子凌空炸开,再一次将自己的实力误判,不再出杯试探。只是小风等了许久,却也没有等到对方开口,反倒是之前那桌客人,如今只剩下一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小风。 “大侠,您可要...” 那人眼见黑袍小风挡住了杯子,虽然以他的眼力,不知道小风是如何做的,也脑补不出这是紫级宗师的护身罡气,可是他却明白这人是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的一句话,方才说了一半,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在一楼之中: “啪!” “啊!” 这一次,这最后一名客人,终于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可他在被茶杯砸中之后,非但没有立即晕厥,也没有被砸飞而出,而是如同无事一般,坐回了原位。 只是小风感受得到,他在被杯子砸中的瞬间,周身气息已然凝固,显然是被阻断了气脉,点穴于此。心中顿时明晓,这个能用杯子炸开时的碎片,点人穴道之人,必定是一名绝顶高手。 可是这样的高手,却绝对不可能是天外客,因为现阶段的天外客,还达不到这种境界。可是既然他不是天外客,又为何在听到这些人对不夜天出言不敬时,会出手教训,这却是小风不解的原因。 而小风之所以方才搭讪,最大的原因,却是他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自己一行的助益,也许这个人既然出手教训了辱骂不夜天的人,便有可能会与自己同路,去解不夜天被困之危。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来人说出的话,却是让小风彻底无语,同样也明白了她方才出手,根本不是为了不夜天,而是为了藏锋山... “嗯,终于安静了。只是有一点你们说的不对,便是那不夜天.. 一个不入流的势力,何以与藏锋山相提并论?” 听这声音,来人年岁应该不大,而她说前半句时,声音中还有几分清冷,可到了后半句,却带着几分桀骜,情绪转变的十分迅速。 此时一楼之中,只剩下小风一名安然无恙的客人,而他却不知道,整个二楼,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人,尚且安然在此。而其余的人,要么晕死过去,要么则是被点穴成了雕塑。 “不入流么...” 小风心中暗想,到底是这来人眼高于顶,亦或天外客五城六会之一,在这偌大的江湖世界之中,真的不入流... 而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却传入小风耳中,正是那二楼的白衣女子,却是一句问心之语: “你既然会这种高阶易容术,为何不把自己弄得英俊一些,如今的样子,样貌可憎..” 第836章 昂贵的朋友 二楼的女子一语惊心,小风顿时眉头轻皱。因为他身上的秘密,于这江湖世界中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便是自己会魔法和自己易了容。 只是自己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是云小渔精心制作,而云小渔的易容术,即便是自己调转识能,也未必能够看破。可是且不说这二楼的女子所坐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脸,单是她能看出自己易容,便说明其实力不凡。 而就在这时,二楼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她并未选择传音入密,而是直接开口: “怎么?还是说,你本来的面目不如这张脸,现在被人当面拆穿,所以哑口无言,准备恼羞成怒了?” “少侠好眼力,只是我对现在的样貌十分满意,暂时还不想换脸。” 躲在柜台后方战战兢兢的掌柜,如今听着两人这略显诡异的谈话,更是大气也不敢出。而今日自己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厮杀,自己更是不敢派人前去城主府求援。 小风开口回答间,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动怒,只是在好奇这女子为何在试图激怒自己,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小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对于自己没有任何敌意,更加没有杀意,可是这言语若是无心,却也太过没心没肺了一些。 “少侠?嗯..” 二楼的女子先是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而后陷入一瞬沉思,正当小风欲进行下一步试探之时,她却忽然站起身来,随即右手一挥,又是一只杯子朝着小风的方向破风而来。 小风坐在原位,这一次却是不闪不让,只因他之前早已将全部识能,笼罩在那名女子周身,以至于那名女子刚一出手,他便预判到那枚杯子的落点绝不是自己的脸,因而镇定自若。 “叮..” 随着一声轻响,杯子安稳的落在小风身前,而正当小风欲抬手拿杯之际,二楼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个称呼很顺耳,喝下这杯酒,交个朋友。” 二楼女子虽然说话时,没了之前的倨傲与清冷,可是她这话却暗带着一种毋庸置疑,似乎并没有给小风拒绝的余地。只不过小风对此并不在意,当即抬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然而正当小风的手触及酒杯之际,却忽然感觉一股冰寒之意,随着指尖朝体内涌去,这时低头一看,才发现杯中的酒,竟是凝着冰晶。 此时此刻,小风终于明白,这女子原来是要试探自己,看来想与她交朋友,还需要有一定的内力与魄力。只是小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行云流水间,便满饮了此杯,只是这杯酒喝的不似之前那般辛辣,反而有几分甘甜。 冰酒入体,小风轻笑一声,面上平静如水,暗自却是心念一转,抽取了手中阴火阵盘中的火元素,随即灌入自己体内。东大陆的人没有魔法防御,而气劲也同样如此。 如若这股内力,并非是通过饮酒打入自己体内,而是有主之力,小风是断然不敢如此轻易施展火元素对抗。而如今,这股阴寒气劲进入小风体内,直逼心脉而去,却如一支奇兵长驱直入。 然而小风体内并无半点内力,自然也不会对其造成任何阻挡,因而这一支奇兵自然畅行无阻,对于战场也无甚破坏。然而就在这奇兵抵达峡谷之时,小风早已藏好的火焰元素,却立即从左右两侧蜂拥而至。 这气劲没有魔法防御,火焰元素自然也没有气劲防御,因而两者对冲之间,是再为直接不过的消散,对于小风的身体,也就是两军交战的战场来说,并无任何负荷。 只是不得不说这冰酒虽然甘甜,却实在不是常人能喝,只因为单是这满饮一杯,便消耗掉了小风手中三枚阴火阵盘中,所有的火元素。 “哈..美味。” 火焰元素将冰寒气劲吞噬殆尽,而后在小风的控制下,随着一口哈气喷射而出。而方才的一场暗斗,却不过是半息之间。 话音方落,二楼的白衣女子对此却并无任何意外,因为她并不知道小风身负魔法,刚才挡下杯子的手段,也不是护身气罩,更不是护体罡气。 因此对于小风能够喝下此酒而面不改色,她并不意外,可是却觉得这恢复的时间似乎短了一些。毕竟这酒是自己的独门秘方,再以独门内功催化而成。 若是自己门中弟子,自然也能像他这般恢复迅速,可是眼前这人却明显是一个外人,第一次喝这种酒便能恢复的如此迅速,这不仅是内力高强,其心性亦有可取之处。 “既然喝下此酒安然无恙,那我们以后便是朋友。只是现在...” 言至此处,二楼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而随即一道传音便传入小风耳中,却带着一分难得的歉意: “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名字,在那一日之前,你可以叫我小雪。” “无妨,你叫我小白...” 小风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告知全名,只是觉得这名女子有些趣味,而他早已想好,自己要报出的名字是白飞,因而顺着对方的话,开口便将“小白”两字说了出去。 两字刚出,小风顿时反应过来,刚想补救,却听二楼的女子发出一阵轻咳,显然是噎到了什么,不禁觉得一阵无奈。可就在这时,二楼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多了几分玩味。只是她此刻说的话,却让下意识喝酒的小风,差点呛死。 “不瞒你说,我家养了一只熊,也叫小白,那它就是大白,你就是二白了。” 小风在断气边缘徘徊数息,终于恢复过来,此时他心中无奈,这有趣的女子,只怕之前不是无心之失,而是她真的没有什么情商。而经历这一场插曲,倒是让小风对于错过夜无色计划一事的心情,有了几分改变。 与此同时,躲在柜台后的掌柜,此时心中却是暗自庆幸,这两位瘟神总算是没有大打出手。不然上午砸坏的东西多少还有一些补偿,可现在砸坏的东西,却是一个子都不会有人去付。 而就在这时,二楼女子的传音再度响起,却是十分平淡的一句: “二白,我该走了。” “嗯,下次再会,到时...” 小风对于这女子虽然有些兴趣,倒也没到了非要与她见面的地步,自己与她说到底不过是过客而已,如今既然对方要走,自己自然没有阻拦的必要。而正当小风的一句场面话,说到一半之时,对方却接着他的话,传音过来: “江湖风云莫测,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仍是朋友。” 二楼女子的话刚一说完,还未及处于愣神中的小风反应,二楼却忽然响起数道剑鸣之声。一楼的掌柜心中顿时大惊,一句“少侠住手”尚未喊出口来,却听一阵轰鸣声自头顶响起: “嗡...” 轰鸣声大,却不如百剑齐鸣,嗡鸣声中,一阵细不可闻的咔嚓声夹杂其中。掌柜惊愕的双眼中,只见自家酒楼二楼的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一个正方形的大洞,而洞口处的木料立时粉碎,散落四方。 小风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一幕,心中却并无太多震撼,只是心中无奈,果然这些江湖高手,都不喜欢走正门。而他之所以方才愣神,却是因为他不解,这样一个没有情商的女子,为何会说出方才那般,带着几分凄凉之意的话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白色貂皮大衣的身影,忽然自那漏洞之中腾飞而起,速度之快,任是小风识能在身,却也没有看清那名女子的样貌。 只是她这一身装扮,且不说昂贵无比,单是样式,也定然不是旭日城之人。只怕与北霜城,甚至更北方有关。目送二楼的女子离去,小风亦起身欲走,此地经此一闹,已再不会有什么新的可用信息。 然而就在小风即将踏出酒楼之际,那名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忽然挡在了小风身前。可正当小风欲吓退对方之时,却见对方忽然双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满脸老泪纵横,开口道: “客官,您可怜可怜老汉,您那位朋友这一走,定然不会再回来。可我这店,我这东西,就算卖了我全家老小,也赔不起啊...” 小风脸上的神情凝固,抬头望了天花板上的漏洞一眼,又看了看此时老泪纵横,恨不得给自己跪下磕头的掌柜,当即无语万分.... 第837章 就地格杀 “白哥!” 正当小风无奈万分,而酒楼门前因为老掌柜的哭嚎,而引来越发多的看客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名穿搭极为古怪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 小风一眼便认出对方,正是正牌的白飞,而他这一身奇怪的穿搭,也将天外客的身份表露无遗。而还未及两人搭话,白飞便从腰间掏出一袋金币,朝着老掌柜便丢了过去。 似是被钱袋砸的有些昏厥,老掌柜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白飞来到其身前,再次抬手抓向他手中的钱袋。而就在白飞的手,即将触及他怀中的钱袋时,老掌柜瞬间清醒,似护幼崽的老猫一般,急速后退了数步。 “呵呵,拿着吧,就不用找了。” 白飞收回手去,说话之间不再看向掌柜,而是将目光转移到小风身上。四目相对之间,一句传音响彻耳中: “白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夜你到底去哪了?” “此地不宜久留,换个地方说话。” 话音落定,两人在围观之中,大步朝着城北方向走去,而看热闹的人见有人出头,也纷纷散去,只留下因祸得福的老掌柜,此时还有些恍惚。 一路之上,白飞皆在心中疑惑,对方到底是什么事,用得着如此神秘,非要四下无人方才肯说。不过既然对方有意如此,自己此刻也没有什么着急之事,一行也是无妨。 然而就在两人重新出现在城北老巷之时,一路沉默的小风终于开口,却是用极为随意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 “昨夜我见了一个朋友,然后与他夜袭了城主府。” “哦..啊?!” 白飞听了前半句,下意识的回答,可听完整句,却忽然惊呼一声。只因昨夜城主府遇袭之事,可谓是旭日城头等大事,他这个商队老板自然第一时间知晓。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小风会是这夜袭之人中的一个。 白飞知道小风的底细,甚至知道他会控制火焰,可同样他也知道小风的短板之处。因而他听了这一句随意的话,自己却是脑补了太多信息,小风见状,推了他一下道: “停停停,放火的不是我。” “额...” 白飞被料中心事,此时又被对方戳破,显得有些尴尬。而小风则是十分无奈,接着开口道: “当时他们放了火,我觉得接下来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先离开了。可刚刚回到这里,却又...” 言至此处,小风便将昨夜之事,大致给白飞讲了一遍,不过关于尧山幻境与一梦浮生之事,他还是用“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一带而过。 待事情讲完,白飞却是一脸失望的神情,小风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失望什么。定然是他想知道夜袭城主府的细节,或者说是自己离开后,城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你和夜无色..很熟么?” 就在这时,白飞却听小风忽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问题,当即一愣。只是此问于他而言看似无关紧要,可对小风来说却是有些要紧。毕竟夜无色的计划,针对的是不夜天,而自己与不夜天的关系,却远远比不上自己和白飞。 倘若白飞与夜无色很熟,那么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无需去插那一手,甚至还会提醒一下对方,五城六会同盟时许下的承诺,叫对方早做打算。 见小风神色异常,白飞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当即沉思了半息过后,认真的开口道: “我跟他是商场过客,利益关系。怎么..白哥你和他有仇?” “哦,没仇。对了,上午不夜天与城主府开战之事,你了解多少?” 小风听对方如此回答,心下松了一口气,可白飞听小风连续发问,却越发觉得对方必定和夜无色有仇。于是,白飞用他的跳跃性思维,直接跳到了小风前面,眉头一皱心念一转,吸了一口冷气道: “嘶..难道这件事,是夜无色背后推波助澜的?” “嗯。” 小风轻声回答,却总算清楚,白飞那日虽然与夜无色去酒楼喝酒,却并未参与此事。然而就在下一刻,白飞冷笑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小风下意识的看向他,却见他冷冷的开口道: “哼哼,既然他喜欢阴谋,那就让他...” “好好说话。” 眼见白飞说话的语气越发阴森,周身气息越发阴冷,小风心中无奈,当即开口打断了他的言语。而白飞一愣,周身气息瞬间恢复正常,干咳了两声道: “白哥你说,要怎么对付他,是要约他出来挂他几级,还是诬陷他和不夜天同谋,我都行的!” 小风见白飞这跃跃欲试,仿佛双眼放光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回他点什么好。没想到,白飞说到害人,竟然如此有兴致。只不过,小风并不想为不夜天做到这种地步,他要的只不过是避免这场无谓的争斗。 心念至此,小风再度开口,却又是问了一个让白飞沉思的问题: “你认不认识城主府的人?” “认识倒是认识几个,不过也是利益关系,说不上很熟。他们的影响力,恐怕..还不够。” 听白飞如此说,小风顿时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只不过自己要的并没有如此多,自己要的,只是进城主府一叙的资格,当即开口道: “不,没有这么麻烦,只要能让我见洛明轩一面即可。” “哈?” 小风话音方落,白飞又是一声轻呼。他刚听小风说没有这么麻烦,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就听对方说要见少城主。须知自己虽然经商于黄沙落雁旭日三城,而且小有名气,可是却与军队几乎没有关系。 而自己虽然在城主府中有一些人脉,可倘若出师无名,也是断然无法约见少城主的,何况还是在当下这样一个紧张的关头之上。 “额..是不是...” 小风眼见白飞的神色有异,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些,然而一句话尚未出口,白飞却是挺胸抬头,拍着胸脯应道: “不是!额..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咱们现在就去城主府。” “现在就去?” “嗯,现在就去。” 小风对于白飞的速度,明显有些意外,可见对方答的如此坚决,倒也不再犹豫。说实话,他对说服洛明轩并不是很有把握,可他却坚信以洛明轩的心智,若她此刻心境正常,则不可能看不破这是一个局。 而若她明知这是一个局,却仍旧动用城主府的力量与不夜天血拼,那便说明她另有所图。而这个所图,便是问题的关键。只是唯一让小风忧心的是,自己昨夜来过城主府,如今大摇大摆重回故地,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连累白飞。 只是白飞对此,似乎心有成竹,并未让小风易容换装,而是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切莫多言。 一路无话,两人重新来到城主府前,只是经过了昨夜之事,原本辉煌的城主府,如今添了几分破败之相。而原本大门四敞的府门,如今也是紧闭于此,且有重兵把守。 小风一路跟随白飞而来,见白飞看到重兵,仍旧没有片刻停歇,心知他只怕是另有自己不知道的传讯途径。而当两人靠近城主府大门之际,一名穿着银甲的府兵队长,方才出声道: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此言一出,小风为之一愣,心中苦笑,原来并不是如同自己所想一般,白飞已经料理好一切。而白飞见状,却是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随即笑着道: “我二人受刘管家所托,调查之事已有眉目,特此前来告知,还请通传一声。” 说罢,白飞回身指了指小风。而那名府兵队长,亦是随着他的目光,朝着小风望去。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与小风四目相对之际,他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白飞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当即后退到小风身前,便欲运转轻功。 而就在这时,那名队长,果然大喊一声道: “来人!将这两人拿下!若有抵抗,就地格杀!” 第838章 昏迷不醒 刀剑相向,一触即发,白飞始料未及,自己明明已经知会管事,为何还会有这人出面阻挡。然而正当他欲施展轻功,带小风离去之时,却听城主府大门之内,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 “哦?是谁要格杀我的心腹啊?” 随着一声吱呀,大门缓缓打开,一名中年人从府中走出。然而小风打眼之间,便认出了这人,正是昨夜自己与洛孤鸿前来时,门口的那名管家,当即心中暗道不妙。 中年管事刚一踏出门来,那名府兵队长便是面色一动,显然他的地位远在管事之下。而这名管事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当即目光转向白飞,朝着他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中年管事的眼中,却忽然现起一道惊讶,小风见状自知是被对方认了出来,刚想传音白飞动身,却未想对方竟是满脸堆笑,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而开口的一句话,却是让那名府兵队长愣在原地: “大人!您回来了!” 一句大人出口,不止周围的府兵尽皆愣神,就连白飞也觉得有些意外。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当日乌山一行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而小风见这名中年管事的态度,第一时间便想到,这定然是当日放了上官麟,而他又极会做人,因此是吩咐了这些人,不可怠慢自己。亦或是,他直接告诉这些人,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 “不必客气。” 小风这乌山卫客卿一职,说严格来说,其实与旭日城城主府毫无干系,甚至算不得上是官职。可是乌山卫却是直属东龙皇城,而洛明轩又与上官麟结拜,因此才攀上了关系。 不过小风却知道眼前人对自己恭敬,看得并非是自己的势,因此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而中年管事见小风如此随和,心中更是欣然,没想到白老板说的朋友,竟是上面吩咐寻找的这位大人。 “大人,公子他...” 中年管事一句话尚未说完,小风却是冲着他摇了摇头,而后看了一旁的府兵队长一眼。中年管事立即会意,当即一抱拳道:“大人请随我来。” 而当他转身之际,却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指着那名府兵队长骂道: “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罚俸一月!以后就留在门外看门吧!” 说罢,中年管事再度笑着带路,将小风与白飞两人带入城主府,可他却从认出小风开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白飞一眼,生怕这位大人认为自己与他官商勾结。 小风两人跟随管事进入城主府,只是白飞没有开口去问这“大人”何来,他却也没有主动解释。而他心中,却是对这个世界的官府体制,感到一些好奇。 照理说,府邸的管事,应当管不到府兵才是,更别说直接对府兵队长贬职罚俸,可这人却明显在城主府中,有一定的实权,并非只是一名办事的奴仆。 “大人,这边请。” 中年管事一路,皆是十分客气,对待小风的礼数,与对待城主一般无二。虽有言说礼多人不怪,可他这礼却让白飞与小风皆感觉十分不自在。 而就在这时,小风终是开口道:“你方才说,公子他如何了?” “啊,启禀大人,公子今早已启程返回,但似乎...” 兴许是小风太过随和,让这名中年管事,放下了些许戒心,而如今他言至此处,却是突然察觉自己的失误。可无奈,小风听力十分敏锐,当即声音一沉,问道: “似乎什么?说下去。” “唉..公子行的匆忙,似乎神色有异,也不知为何。” 小风对管事的话,并未有任何怀疑,只因他的眼神做不了假。可是上官麟的离去,却未免有些不合逻辑,因为他既然与洛明轩有结拜之义,就算昨夜被人掳走,可是城主府方才遇袭,他至少也要等到平定乱事才是。 而他非但一早离去,还走的十分匆忙,若非是东龙皇城急诏,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旭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立刻回去,又或者说是回去求援。 “大人,城主就在前面的主厅中,这边请..” 中年管事看不出小风的心思,只得继续引路,可他方才走了几步,却是意识到小风并未跟上。当即回头,却听小风恢复以往的随意,轻声开口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见城主,既然公子不在,那便带我去见少城主吧。” 少城主三字入耳,小风却不知为何,眼见这中年管事面上出现一抹尴尬之色。而这一次,未等小风沉声发问,他便主动抢先一步开口,只是声音压得极低: “少城主此刻,怕是不在城主府。” 小风闻言一愣,心中不解,他为何要将这句话说得如此隐秘。而就在下一刻,中年管事却是提高了声音,朗声开口道: “少城主正在闭关,大人恐怕要再过几日才能相见了。” 小风见状,当即双眼一闭一开,识能探测之间,立即发现西北角正有一队侍卫经过。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却是明白,这少城主不在府内一事,应该是这名中年管事自己的猜测。 可是这样一来,却又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上官麟今早匆匆而走,还有可能是因为被急诏回去。可是身为少城主的洛明轩,又怎么会在这种危机时刻,弃旭日城于不顾? 不过小风经过一番推敲,却是信了这消息几分,因为如此一来,也正好解释了今早,城主府对不夜天采取的不智行动。 而与此同时,小风立即传音白飞,示意他与自己暂时分开,前去府中查探一番。中年管事看在眼内,却对白飞十分放心,并没有出声阻拦。 “既然这样,那就先带我去见城主吧。” “是!” 小风没有问管事少城主去了哪,因为他知道此问无用。因为这种消息,势必会被封锁,否则也不必放出少城主闭关,这种消息混肴视听。 不多时,管事带着小风,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子之前,然而这房子虽然破败,却也能看出大火之前的豪华。管事示意小风暂等片刻,而他则是进入这房内通报,可方才进入半息功夫,便听内中一阵茶杯落地的脆响。 “滚出去!老子不见什么鬼特使!” 话音方落,随着一声哎呦响起,中年管事匆忙退出房子,看向小风时,却是一脸的惶恐。小风见状,知道这事怪不得他,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城主见与不见,皆是我一人之事。” 中年管事闻言之间,如释重负,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而小风挥了挥手,他便立刻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而同时他也遣走了周围的守卫,可谓是一个见机行事的好手。 “洛城主,我此次回来,并非是为了见你,而是为了...” “不是见我还留下干什么?赶紧离开!”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洛孤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便开了腔。只是他却并没有直接让小风滚,虽然语气强硬,却有几分收敛之意,显然是看在了上官麟的面子上。 小风心念一转,便知道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排斥,想必他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夜袭城主府时,自己与洛孤鸿同路。当即沉声开口道: “洛孤鸿确实是我的朋友,只是夜袭之事与我无关,此点你信与不信已成定局。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见你,而是为了见洛明轩。” 洛孤沉这一次没有打断小风的话,特别是当他听到洛孤鸿的名字之后,心头的怒气悄然退去了几分。可当小风将整句话说完之后,却是忽然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你还有脸提轩儿,给老子滚!” “咔嚓!” 话音方落,一道剑鸣之声夹杂破风之音响起,直逼小风面门而来。而小风早有准备,心念一转,防御魔法已然上手,手足不动,便以接下这一剑。只是这一剑劈出之际,倒霉的却是整个房门,如今剑气落定,整个房门已被劈成两半。 “剑气已尽,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小风开口间不卑不亢,却是因为他感知到对方周身再无杀意,也无内力运转的波动。否则若对方当真再来一剑,自己回气未成,防御之招还在冷却之中,只怕会被当场轰飞。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洛孤沉开口间,依旧是一副强忍怒气的语气,不过却总算像了几分城主,而不是一个莽夫。小风从方才的话中,已然听出洛明轩只怕已经出事,而若不出自己意料,她怕是被人掳走,或者... 然而心念至此,数息过后,待小风的魔法冷却完成之际,他又是开口说了一句: “我要问的是,少城主到底去了哪里?如今身在何处?” 可是让小风失策的是,洛孤沉闻声并未暴跳如雷,而是声音阴沉了几分,缓缓开口道: “轩儿如今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尊使..可满意了?” 第839章 密道杀机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果不其然。城主府之所以今日贸然行动,原来真是因为洛明轩不在,因此这掌军者,是这个此刻爱女心切,变得有勇无谋的老城主。 只是对于洛明轩中毒,小风倒是有些意外,只因他实在不觉得洛孤鸿的性格,会用到下毒这种手段。按照那熊孩子的性格,应当是乱刀砍死,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毒..?” 小风细思之下,心道若非洛孤鸿出手,只怕这毒,还是来源于一梦浮生。毕竟一梦浮生出身于五毒教,身上有中原人无法理解的奇毒,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 “哼!尊使若无其他之事,便恕不远送!” 眼见小风面无表情,洛孤沉当即冷哼一声,便要关门送客。而他的一句“来人”尚未出口之际,小风却是抢先一步,沉声道: “且慢,既然如此,那便带我去看看少城主吧。” “老夫说过..轩儿身中剧毒,无法见客..尊使...” 洛孤沉开口之间,面沉如水,声音亦是带着几分阴森,然而话至末尾,他却又是忽然出手,一剑劈出一道剑气,随即语气陡然一变道: “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铿!”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小风早就准备好的防御魔法,此刻再度派上用场。而洛孤沉这一剑毫无收效,却让他眼中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握紧了抓住巨剑的手。 而就在这时,小风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句: “既然城主认为少城主中毒一事,与我下脱不了干系,那便该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 话音方落,洛孤沉眼中精芒一闪,而下一刻,他却并没有将有勇无谋的特性展露无遗。这一刻,他并未选择用武力胁迫,而是立即松开武器,沉声反问道: “尊使何必多此一举?” 发问间,洛孤沉双眼微眯,小风看在眼内,却顿时觉得,他此刻的气质不像往日那般无智,反而像一只正在审时度势的老狐狸。只是洛孤沉到底是何种人,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的回道: “一切待少城主醒来,自见分晓。” 小风并不知道,洛孤沉并非是什么一人多面,而他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佯装而出,做给小风看的。其实他心中,只是在反复犹豫,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之人。同时也不解,对方为何要帮自己。 不过当小风说出这句话后,洛孤沉心中的疑惑,终于找到了放下的契机。因为无论这人动机为何,目的为何,只要他能就醒轩儿,那于自己而言,便是百利。 “跟我来!” 洛孤沉丢下这一句话,小风当即转身,然而过了半息的功夫,却并未见洛孤沉从房内出来,当即一愣。而就在这时,房内再度传来洛孤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 “怎么?尊使这便后悔了?” 小风并未作答,只是进入房内,而洛孤沉见他跟上,也并未纠结这个问题,当即靠近书架,将几卷书挪开,露出一只圆盘。小风十分自觉的背过身去,而洛孤沉回头之时见他如此,又是冷哼一声,可心中却少了几分敌意。 “咕隆隆..” 随着一声闷响,洛孤鸿所在的书架,当即由中间朝左右分开,露出一道暗门。而这一次他也并未知会小风,当即进入暗门,只是走路的脚步声,明显刻意放大。 小风无奈一笑,当即跟上,却是没有担心这暗门中有什么机关算计。因为他自知,至少在自己救活洛明轩前,洛孤沉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甚至有可能保护自己。 暗门之内,黯淡无光,密道左右却有火盆,显然内含机关照明。只是洛孤沉一路向前,丝毫没有开启机关的意思,显然是要在这种小事上,恶心小风一次。 小风见状,无奈摇头,然而一路之上,却是走的如履平地,只因他身负识能,加持目力之间,比洛孤沉这个熟悉密道之人,还要得心应手。 又是一阵闷响,一道火光忽然映入无尽黑暗之中,洛孤沉进入前方一道暗门之内,而随着暗门不断打开,小风周围的环境也显露无疑。 这密道之内,并无太多岔路,正如洛孤沉的脑子一般,而密道内虽然阴暗,地面上却十分整洁,显然这里常年有人照看。只是打扫密道这种事,小风可不认为城主父女会亲自去做,因此此地必然有其他人知晓。 但看之前那名中年管事的态度,应当是不知此地的存在,同样也不知道洛明轩此刻的现状。然而念及此处,小风心中却是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当即开问道: “老城主,你这密道,可还有第四个人知道?” “有。” 洛孤沉闻言驻足,不过只是一瞬,开口回答之后,继续朝前走去,心中却是不解,对方为何会如此发问。而就在这时,小风一直悠闲的步伐,如今却是迅速了起来,三两步赶上洛孤沉,接着问道: “我们距离这里还有多久?” “嗯?” 洛孤沉察觉小风语气有异,虽然他不知小风的心思,却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变化。而此时此刻,小风也不再隐瞒,当即将自己的预感,开口说出: “我担心...” 然而话至一半,洛孤沉却是忽然抬手制止,随即一道传音落入小风耳中: “前面有人!” 小风闻言,哭笑不得,心道自己这对于霉运的预感,简直堪比预知。可是他却不解,为何洛孤鸿如此镇定,毕竟前面的人,听他语气并非是他早前安排,那么这个人便有可能对洛明轩不利才是。 然而小风作为一个外人,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比这个父亲还急,当即站在他身后,调转识能朝着前方扫去。 “嗖嗖嗖...”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响起数道破风之声,而声音方落,一阵惨嚎却同时传来。洛孤沉当即放下制止小风前进的手,脚步猛然踏地,整个人却如一只炮弹一般,朝着前方奔袭而去。 小风收回识能,却感知到前方本有十三人存在,而他们周身的内力波动参差不齐。而那一波惨嚎过后,仍有四人存活,只是这四人的周身内力波动,明显就要高上许多。 只不过这四人内力再高,也不过绿级水准,却是与洛孤沉方才爆发而出的力量天差地别。小风一点也不担心,这位城主会因冲动而受了敌方的埋伏,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 那便是智计只能弥补战力,却无法替代战力。当战力天差地别之时,绝智也只能无力回天,尽可能的降低损失而已。 “铿锵铿..”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兵器交接之声,然而让小风意外的是,这几人竟没有被暴怒下的洛孤沉当场斩杀,而是能与他周旋一二。听了熟息之久,仍未见前方分出胜负,或有兵器折断,人员损伤之音传出,小风察觉不对,当即前进。 小风一路上极为注意脚步,并未发出太多声响,只不过他不会轻功,终究是会发出一些常人的脚步声来。如若这密道中仍旧如方才一般寂静无声,小风自然无法骗过对方,可是如今对方却在激战之中,根本无暇分心。 来到距离交战五人的五十步外,小风再度调转识能扫去,无尽黑暗之中,洛孤沉与其他四人的轮廓,顿时浮现在小风脑海之中。虽然小风看不到他们的样貌,可凭借周身内力气息波动,却能分辨出哪个是洛孤沉。 “嗯?” 小风感知半息,心中却是有一丝疑惑,只因他清晰的感觉到,洛孤沉运剑之时,内力至少也是蓝级,而这四人最强者也不过堪比张凌云。可是洛孤沉出招之时,却是总有偏差,宛如一个初出江湖空有内力的少年,对阵久经沙场的悍将一般。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心中却是一愣,随即面上哭笑不得,当即心念一转,数枚地刺阵盘赫然上手。一息过后,这三枚地刺阵盘,已被小风尽数埋在脚下,成三叠之势。 而下一刻,他则又是手一翻,却拿出了一块阴火阵盘,心念一动,内中火焰立即被抽离而出,转化为精纯的火元素。与此同时,小风心中却是暗笑洛孤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明明是想用一路的黑暗,恶心一下初次进入密道的小风,却不想如今被对方利用了这点。而洛孤沉,显然没有之前走密道时那般随意,他显然对于无光的环境,极为不适。 “什么?!” 就在这时,原本与洛孤沉僵持不下,却意在慢慢消耗对方体力,找寻破绽致命一击的四人,此时口中忽然惊呼出声。只因他们明明已经破坏了密道中的照明机关,可如今前方却忽然闪现一道火光,顿时将黑暗驱散殆尽。 洛孤沉同样一愣,可心底却是一沉,只因为是对方援军已到,却是没有思考如若对方援军已到,怎么没有听到黑袍人的声音。 一瞬分心,分神一瞬,小风周身七枚火球凭空悬浮而起,迅速朝着四人飞射而去。四名黑衣人全然没有意料到如此变化,一瞬分心本是最好的破绽,可洛孤沉却也同时分神一瞬,彼此错过了杀死对方最好的时机。 然而就在这时,密道之中石门滚动之声再起,而一个沙哑的声音,却从密道深处传来,却只有一句: “得手了,撤!” 可话音方落,洛孤沉非但没有焦急万分,反而方才脸上的担心尽数消散,将大剑朝地面一插,沉声道: “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通通都要...” “呃啊!!” 洛孤沉话音未落,一阵惨嚎声,却已从其身侧方向传来... 第840章 死人局 暗道幽幽,杀机潜伏。小风心念流转之间,数枚火球悬浮而出,暗道之内火光四起,在场之人皆是心中一惊。然而洛孤沉分神瞬间,已失最佳良机,四名黑衣人也已心生退意,攻与守瞬息变化。 四人眼见暗道之中火光四起,自然以为是同伴触动机关,配合撤退所致,因而第一时间便朝火光明亮之处奔去。然而幽暗环境之中,强光忽现,任凭这些人武功不弱,却也一时间无法恢复正常视线。 加之这些人心中毫无警觉,此刻一心退走,不愿与洛孤沉交战,因而一者无心,一者有意之间,正入小风先前所布的三座阵法之中,而难自知。 “呃啊..” 密道之内,痛呼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地刺阵盘之威,原本是无法伤及这些高手。只是这密道之中地形本就狭隘,加上四人奔走之时毫无防备,因而触发阵盘之际,已是躲闪不及。 小风此刻已后退了数步,眼见身前被九枚铁刺活生生钉在地面的三名黑衣人,脸上却毫无表情。这三人并未气绝,然而三人的惨嚎声,对于那并未入阵的第四人,却比入阵杀劫,更损心神。 此刻那名幸存之人心中寒意阵阵,前有未知之物杀人于无形,后有洛孤沉猛虎窥视,择人而噬。 “哼,轩儿早已料定你们会来行刺,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惨嚎之声,洛孤沉亦是心中一惊,只是随即便猜想到了一种可能,兴许是那名黑袍特使出手。只是他想不到这年轻人出手如此狠辣,心中一沉的同时,说话间也更添几分杀伐之意。 “洛..洛城主,我们也是收钱办事,身不由己啊..” 原本的四人中,唯一幸存的那人,此刻颤声开口,声音中的惧意溢于言表。然而其说话间,却见洛孤沉手提巨剑不断朝着自己靠近,心中恐惧更甚,当即手中一松,竟是将随身兵器掉落在地。 “嗖..”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忽然响起,小风眉头一皱,当即运起防御魔法。然而正当他欲施展魔法,抵挡暗器之时,却听一声闷哼,随即便见那名幸存之人,双目圆睁缓缓倒地,脸上尽是意外之色。 “哼,敢在老夫面前灭口,你又认为自己走的掉么?!” 洛孤沉对于黑暗的环境本就十分不适,加之方才分心,确实没有看到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被灭口。不过他毕竟久经沙场,眼见这幸存之人气绝,当即没有半点犹豫,转身便看向之前传来“得手”声音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如两枚贴片摩擦一般,难听至极: “哈哈哈哈,老城主果然不如表面一般鲁莽,只是...你以为我入了你的局,殊不知你们早已在局内。” 此人话音方落,小风亦在心中暗想,洛孤沉莫非从始至终,皆是在佯装鲁莽。而他之所以如此,不但是为了做戏给那些杀手看,同样也是为了防自己。 可就在下一刻,洛孤沉的话,却直接打消了他这个想法,同时心中暗定,对方就是一个莽夫: “什么局不局的,老子今日便要你生不如死,以报我轩儿之仇!” 洛孤沉话音方落,踏步前行的速度陡然变快,手中巨剑拖地,发出阵阵铿锵之声。只是他明明用的是剑,可无论招式亦或手法,皆像是在用一柄大刀,而如今这正是拖刀技。 小风自然听得懂对方的话,只是他却更加相信对方是在故弄玄虚,想以此法乱洛孤沉心神,却未想到以洛孤沉的脑子,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沙哑声音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这股人只是拖延,将洛孤沉缠在此处,而明修栈道之举,正是为了暗度陈仓,对洛明轩真正的藏身之处下手。 只可惜,这人方才喊出撤退之时,实在太过情真意切,真到小风全然不相信,他们这一波人会是诱饵。 “洛城主当真不顾及少城主的死活了么?” 沙哑的声音再度伴随着脚步声响起,只是声音中却多了几分焦急,而洛孤沉闻言,此时方才后知后觉,脚步为之一顿。可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传音,却是从其脑海中响起: “少城主安全的很。” 一句识能传音入脑,加之洛孤沉本就知道洛明轩此时安全无虞,两者加持之下,当即破除了方才那一丝犹豫。心底一阵烦闷之感升起的同时,脚步一踏地面,如一头猛虎扑击一般,朝着那名角落中的黑衣人便攻了过去。 “咔嚓!” 就在这时,一阵木石碎裂之声忽然响起,而随即洛孤沉口中便是一声轻疑。只因他亲眼所见,自己的重剑明明已经落在对方身体之上,若是换做常人,即便不会骨断筋折,也会气血翻涌,断不会像眼前人一般,完好无损。 正当其分神之间,原本还站立在他眼前的这名黑衣人,身体之内却是再度发出一阵咔嚓之声,而下一刻,他整个人竟是忽然四分五裂,碎裂了满地,只是其中并无半点血迹。 “傀儡术!” 小风识能扫去,当即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当日洛孤鸿那熊孩子的手下请自己时,所谓的黑白无常,用的正是这种精妙绝伦的傀儡术。 那么如此一来,对方方才口中所说的局,便极有可能是真的。念及此处,小风刚要传音,却听洛孤沉惊呼一声道: “不好!” 话音方落,小风只见洛孤沉猛然转身,随即发疯了一般,朝着自己便奔袭而来。小风当即不解,手中虽然已经运起防御魔法,却并未布阵,只因他从对方的身上和眼中,并未察觉到一丝杀意。 小风的直觉,终究让他没有出手,而洛孤沉也没有让他失望。就在洛孤沉与小风擦肩而过之时,他一把便将小风扛起,却如一个麻袋一般,朝着密道之外冲去。 “唉...” 小风虽然无奈,但也并不排斥,因为比起自己赶路,他这方法虽然野蛮,但却是省事许多。不多时,两人重新出现在其书房之内,而洛孤沉放下小风的同时,没有任何一句解释,当即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正当小风抬腿跟上之际,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城主..您..” “啊!” 话音方落,紧接着却是一声惨呼,小风走出门外,却正好看到一名侍卫,倒了下去。小风见状,看了那名侍卫一眼,却是没有怀疑,是不是洛孤沉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暴起杀人。 心中只是猜想,这名侍卫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此,比起完美的巧合,盯梢的可能性自然更大。而洛孤沉见了这名侍卫之后,显然脚步更快,已经丝毫没有等待小风意思。 不多时,洛孤沉终于以他极快的身法,彻底消失在了小风的视线之中。只是小风并不焦急,同样也知道要去哪里寻他,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从一旁传来。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啊?” 小风转头看去,却正好见到之前那名中年管事,而对方依旧是一脸堆笑。小风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只是此刻诸多线索之下,已经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当即开口道: “你家城主想念少城主,邀我同去查看闭关进度,只是他却自己先走一步。如今我在此转了许久,还好遇上了你啊。” 对于这个漏洞百出的回答,中年管事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他心中猜想,城主根本就没有邀请眼前之人同去,可是自己就假装不知,又能如何? 毕竟按照种种迹象,自己已然可以确定,少城主并不在城主府内,既然这位大人执意去看上一看,自己何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呢? “啊,原来如此,大人这边请,我这就带您去少城主闭关所在。” 不多时,小风在中年管事的带领下,在城主府内横穿无阻,来到了一处演武场前。若说昨夜大火之下,保存的最为完好的所在,那便正是这演武场,而其正对的一座房屋,亦是受损最轻。 “大人,少城主就是在此处闭关,若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中年管事来到演武场前,见大门紧闭,哪有什么城主亲临,当即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而自己私自带这位大人前来,虽然说不上什么过错,可却也不该明目张胆让城主知晓,因此心生退意。 小风自然看得出对方的心思,当即也不加阻拦,朝着对方笑了笑,客气了一番,让对方心情愉悦的离去。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施展识能,直接朝着门内扫去。 “嗯?” 一息过后,小风睁开双眼,口中轻疑一声,只因他发现这屋内此刻正有两人,一人气息浑厚,应该就是赶来的洛孤沉,而另一人气息驳杂紊乱,可能便是洛明轩。 只是她虽然气息驳杂,可却并不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同样也不像是刚刚遇袭。小风见状,心中顿时不解,既然方才那暗道中的带头之人是一具木傀儡,为何此地会安然无恙,那操作傀儡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小风心念至此,还是决定入内一观,当即朝着前方走去,然而正当他来到门前之时,却是忽然驻足停下。因为他的心底,再一次升起了之前那种不详的预感。 然而就在其分神之时,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第841章 活人路 大门应声而开,小风暂收心中疑惑,面上尽是平静之色,丝毫没有因为大门忽然降下,而有半分措手不及亦或尴尬无错。小风抬眼打量四周,眼见这屋内的景象,与屋外所见还是有一定的差异。 只因屋外望去,整个城主府的建筑,唯独这座房屋保存较好。可是此刻入内一看,却是满地狼藉,像是一头野猪横冲直撞过后,遗留所致。 “尊使来了?” 就在这时,洛孤沉低沉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传来。小风的目光立即朝着声音响起的方位看去,然而当他看清洛孤沉所在之时,心中却是为之一愣。 只因这房间哪里是什么卧室厢房,更加也不是什么练功所在,只见洛孤鸿身前房梁之上,四条巨大锁链垂直而下,赫然是一处监牢。 如若仅仅如此,自然不会让小风感觉意外。而他真正意外的是,这四条锁链,此刻正分别锁着一人四肢。而这人竟然正是自己之前曾见过的,红衣女将,洛明轩。 只是洛明轩此刻神色异常,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智将的模样,仿佛是一只发疯的野兽,不断试图挣脱枷锁。洛孤沉此刻安静的站在洛明轩身前三步,无论洛明轩如何挣扎,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只是洛孤沉平静的脸色之下,眼中却带着无尽的哀伤,仿佛一时间苍老了许多,不复方才出手之时,那般一往无前。 “少城主这是...” 小风问出口时,心中已有猜测,想必这就是那奇毒所致。正当小风准备迎接洛孤沉,不分青红皂白的讥讽之时,却听对方语气悲伤的说道: “那一夜之后,轩儿曾有半刻清醒,安排下这诸多事后,却突然发狂。老夫无奈,只得将她锁在此处,你看她如今这幅模样,可是老夫杀孽太重,报应不爽?” 然而此言落下,屋内却并无任何人回应,洛孤沉负手而立,此刻却再无心去怀疑小风。方才他冲入这房屋之时,地面上已然躺着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凄惨,似是被野兽噬咬而亡。 眼见自己平生最为得意的女儿,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老城主洛孤沉一时迟疑,陷入短暂的迷茫之中。倘若此时有人出手偷袭,只怕他不会有任何招架之力,亦或者说,没有招架之心。 “铮..” 就在此时,寂静无声的房屋之内,忽然响起一道琴音,只是洛孤沉此时,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对于这声琴音,充耳不闻。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绝非偶然的琴音接连响起,一首记忆深处的曲子,缓缓演奏而出。数息过后,眼神涣散的洛孤沉,忽然双眼一凝,随即猛然转身,一个称谓脱口而出: “花长老!请您救我女儿,她..” 话音未完,洛孤鸿却闭口不言,方才一瞬分神之间,让他想起了一件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秘密。而如今他看清眼前那名,此刻席地而坐,正抚琴的黑袍人后,心中不禁产生一分自嘲。 洛孤沉念及当年自己所做之事,苦笑眼前之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自己所想之人,而即便那人死而复生,也不会是眼前这人的这般年纪才是。 小风此刻识能全开,五感已经降至最低,正是在施展太素清音诀演奏鸥鹭忘机曲。对于外界的声音,他本就无法轻易察觉,更何况洛孤沉这一声轻呼,声音本就带着几分怀疑,细小的若非仔细聆听,便察觉不到。 自上次自行演奏鸥鹭忘机曲后,小风便得出结论,若依靠天外客的特权,演奏鸥鹭忘机曲前奏,固然可以在那之后纵观全局,不必专心演奏。可是那样一来,曲子的功效,却是要有些许折扣。 小风原本打算运转识能,将曲子直接灌入洛明轩脑海深处,如此便只有他一人听得,效果也自然会集中许多。可方才他却发现,老城主洛孤沉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甚至恒生死志。 故而无奈之下,方才没有将琴曲集中在洛明轩一人之身。只是这样一来,他便没有把握一定能驱散掉洛明轩所中奇毒,带来脑识的影响。因此此刻抚琴之时,非但识能全开,精神力亦是融入其中,不计损耗。 随着琴音不断入耳,洛孤沉的心境已恢复自然,只是他身在局中,却并未想到他的这般恢复,与琴曲有关。而此刻看向黑袍小风,洛孤沉心绪复杂,心中疑惑之间,终是开口问道: “尊使..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他问归询问,脚步却是不敢上前半分,生怕打扰了对方抚琴。虽然他根本不相信,眼前之人所的琴曲,真是当年题花长老所掌的秘典,可心中却还是有一丝期盼,希望这相似的琴曲,能对轩儿有一丝帮主。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一直拉扯锁链而发出的噪音,早在琴音响起数息之后,便已停歇下来。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三息,却不见任何回答之际,一声轻哼却从身后响起: “呃..” 对于女儿的声音,洛孤沉再为熟悉不过,转身之间,看向自己的女儿洛明轩,却见她脸上的狰狞表情,如今荡然无存。只是眉头紧皱,额头带汗,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若换做常人,如今只怕已经大喊大叫,绝非只是轻呼这般简单。洛明轩此刻分明头痛欲裂,可是她此刻却只是轻哼一声,便再无表现,足见心性之坚。 “尊使!你这琴曲当真是...” 洛孤沉见状大喜,来不及回头去看小风,口中已惊呼出声。然而正当他的话,即将说出重点之时,声音却是戛然而止,随即又是轻呼一声: “啊?怎会这样!” 只见洛明轩眉头越来越紧,而原本挣脱锁链的手臂,如今却是握紧成拳,带着几分轻颤。洛孤沉一向不是心细之人,纵使眼前是他最珍视的女儿,却也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可如今,他却亲眼看到,自己女儿的嘴角,正溢出一道黑血,而这道血线正不断蔓延而下,似乎血流不止。洛孤沉虽然粗心大意,可他对于武学的思路却是十分清晰,如今见女儿嘴角溢出黑血,知道这毒八成已是在被缓缓逼出。 可是眼见洛明轩在他眼前受苦,他心中还是宛如刀绞,此刻的心情,丝毫也不比当年夫人难产之时要好上分毫。 “咳啊..” 就在其分神之间,洛明轩忽感脸上一热,当即抬头,却见女儿嘴角此刻非但有着黑血,另一边还有鲜血溢出。当即心中大惊,知道是女儿的身体已到了负荷的边缘,可却不知这毒,到底何时能解。 “住手..” 洛孤沉终是无法亲眼看着女儿,鲜血不断自口中流出,终究还是不愿相信身后之人,终究不愿用女儿的生死,赌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终是低声出口: “住手。” 洛孤沉话音落定,可小风的琴音却没有半点停歇,因为他根本就听不到洛孤沉的声音。琴音九转,而洛明轩却生死一线,洛孤沉当下立断,猛然转身一指小风喝道: “我叫你住手!” 话音落定,洛孤沉周身气息猛涨,手中竟是已然运上内力,大有小风若不住手,他便强行出手攻击的意味。而在这时,小风虽然依旧听不到他的声音,可识能全开之境下,却感知到了洛孤沉身上的气息波动。 然而此时鸥鹭忘机曲还有三息便可演奏完毕,小风虽不知洛明轩此刻状况,却能感觉到她周身原本驳杂的气息,如今正恢复平静。倘若自己此刻撤手,即便再度施展琴曲,收效也会大打折扣,到时未必能够驱散此毒。 心念急转之间,一种烦闷之感自小风心中升起,却是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那便是赌。赌洛孤沉三息后才会动手,赌自己来得及施展防御魔法,赌自己这琴曲完成之后,洛明轩能可醒来,也赌这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因而此刻小风明知洛孤沉有异,可还是没有停下琴曲。然而这一幕落入洛孤沉眼中,却让他心中盛怒,只因他当惯了城主,见惯了别人对他唯命是从,如今自己三声住手,对方仍旧不理不睬。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猜想对方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什么苦衷,而是直接出手,让对方被迫停止,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此刻洛孤沉并未用它那柄重剑,虽然已经手下留情,可他的这种行为,却仍旧太过野蛮。只是他此刻心思全在自己女儿身上,对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已经懒得去管,也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洛孤沉眼见黑袍小风仍旧没有半分停手之意,而自己的女儿已经气若游丝,心知不能再等片刻,当即爆喝一声的同时,一掌朝着小风胸前便印了过去。 “给我住手!” 洛孤沉如今焦急万分,出手之间却是爆发出了平日里不曾有过的速度,却是大出小风意料之中,只是此刻琴曲还差半息便可完成。不过小风虽然想救人,却也知道,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当即心念一转,突发奇想,分心二用。 一手抚琴,而另一手翻掌而上,手中防御魔法登时上手,只在一念之间,比起洛孤沉的掌,还要快上许多。可就在欲发动之际,小风却发现自己竟然精神力不支,行动顿时为之一滞,心中一道危机感油然而生。 只是生死之间,小风并未沮丧,反而心中平静无比。只是暗叹自己失策,果然不该在这种危机时刻,去尝试平日里没有实践过的操作,如今自己这天外客,怕是要在这里死上第一次了。 “砰!” 一声闷响传出,一道身影倒飞而起,离地数尺,应声而出,琴音戛然而止,却只余下洛明轩醒来的第一声惊呼... 第842章 琴剑阵 一声闷响,一瞬死寂,然而瞬息过后,房屋中却是忽然响起一道嗡鸣之声。声起瞬间,数道破风之音夹杂其中,与此同时,屋内响起一声女子的轻呼,正是洛明轩: “爹!” 洛孤沉原本怒极,当即一掌朝着小风胸前印去,便是要他不得不停下琴曲,虽然并未下杀手,却也运上了五成内力。小风临危之间,贸然一心二用,防御魔法一瞬迟滞,已失防御之机。 纵使对方只有五成内力,可落在小风身上,却仍旧会让他当场化光消失。然而此时此刻,一道人影宛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这人却并非黑袍小风,而是出手的洛孤沉。 小风此时仍旧坐在原地,只是头上已尽是汗珠,不复往日平静之色,却并非因为生死攸关,而是因为方才消耗太大。可是他此时目送洛孤沉倒飞而出,眼中却并没有往日的意料之中,而是多了几分意外。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双膝之上的古琴,早已不是方才演奏鸥鹭忘机曲时的紫金白玉琴,而是昔日荒山绝顶之上,得到的那一柄六弦一断,通体漆黑如墨的枯木琴。 “嗖嗖嗖..” 房间之内,道道破风声响彻不断,然而破风之音的源头,却正是小风手中古琴。只是小风身上根本不存半点内力,而此刻他精神力早已透支,更加不会施展什么风刃术。 可是以他为圆心,房间周围数十步内,但有桌椅必定四分五裂,但有墙壁必定千疮百孔。而造就一切的,正是这神秘古琴之中,暗藏的无形剑气。 洛孤沉方才一掌击出,本已成竹在胸,然而正当他的手掌,即将印在对方心口之时,却见一把黑色古琴忽然翻转而起,挡在手掌之前。 洛孤沉心急之下,哪管挡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原本催发的五成内力,此刻猛然加运,已达七成功力。他要的,便是直接将这东西震碎,同时震飞弹琴之人。 然而一掌方才印上琴身,洛孤沉便感一道寒意从心底升起,而当他分神瞬间,却又觉得一道炽热之感,朝着自己脑海深处便席卷而去。 洛孤沉心中一阵烦闷油然而生,只当是对方布局,使得自己中计。当即盛怒之下再催掌力,已至九成功力,然而就在九成功力的一掌,灌入古琴之际,洛孤沉却忽然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手掌传入自身体内,当即闷哼一声: “呃啊..” 一招失利,洛孤沉身形倒飞而出,然而多年经验,却让他虽处小风,亦临危不乱。回气之间,身体凌空一转,便要借力而起,同时右掌朝着重剑一吸,便要全力出手。 可就在这时,那恐怖的嗡鸣声与破风之音却同时响起,洛孤沉当即双眼一凝,心头一阵顿时涌现一股死亡的危机感。心念一转,当即转攻为守,蓝级高手护身气罩瞬息凝结。 而就在下一刻,洛孤沉双眼之中,不见半点气劲流转,却感身前压力倍增,似有无数剑气纵横而来。自己的护身气罩,只是维持了一息功夫,尚且来不及完成凌空借力,翻身握剑,便已土崩瓦解。 正当护身气罩瓦解瞬间,洛孤沉只觉面上一寒,刚想运招反攻,却忽然察觉体内气息一滞。倘若平地发招,内息迟滞不过是让他无法运招而已,可如今他正在倒飞过程之中,本想凌空运招,可此时内息一滞,却让他前功尽弃,当即坠了下来。 “小心!” 洛明轩此时刚刚恢复意识,而对于方才发生之事,她却是心知肚明。方才她的第一声呐喊,是为了喊住洛孤沉,叫他赶紧停手,可如今这第二声,却是单纯的担心。 “噗..” 一阵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洛孤沉此刻如抛物线一般,再无半点挣扎之力,在空中带起一道腥红弧线。猛然落地之间,原本一身黄金铠甲,如今已是破烂不堪,批头散发的同时,脸上亦是血迹满布。 此刻洛孤沉脸上,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一道伤疤,而是足足有十三道血痕,宛如毁容一般,让他那本就粗犷的面孔,变得更加丑陋数分。 “砰..” 洛孤沉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终究还是没能站稳,当即坐落在洛明轩身前五步,却是呆坐原地,一动不动。 “父亲!你如何了?!” 洛明轩此时面色亦是惨白,只是她已经全然恢复了神志,此刻的虚弱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可是她此刻,却仍旧被铁链捆缚四肢,动弹不得,只得看着洛孤沉瘫坐在地的背影,却丝毫不知他到底是死是活。 洛明轩抬头看向原处的小风,然而心中却是极为复杂,生不出半点恨意,却也生不出一丝感激。自己的父亲固然鲁莽,他的行为也大大陷自己于同袍不义,可若同袍杀了父亲,她也不知义与孝,自己该选择什么。 “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呆坐在原地的洛孤沉,却像是背过气的人,忽然恢复了生机一般,忽然剧烈的喘息了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而洛明轩闻声之间,眼角的泪水终于没有流出眼眶,而开口之间,也没了之前的半点担忧: “百里客卿,你伤势如何?方才之事,是这老头吃错了药,明轩必定有所补偿,万望恕罪!” 洛明轩看向小风,眼中尽是愧意,此刻小风抬头与其对视,可心中若说对洛孤沉没有半点敌意,那却是连自己也骗不过的。毕竟这人方才分明是想攻击自己,且不说他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已有取死之道,单是他这个性格,便不是小风所好。 只不过小风仍记得此行所来的目的,而他对于洛明轩,仍旧保持着欣赏的态度,倒是没有太多反感。因而淡淡的开口,回了一句: “无妨。” 说罢,小风缓缓起身,虽然精神力消耗甚大,可体力却无伤几分。此刻站稳身形,看向地面上宛如一滩烂泥一般的洛孤沉,无奈摇了摇头,右手一挥,黑色古琴顿时消失不见。 然而正当小风梳理情绪,欲对洛孤沉开口之际,却见他忽然神色一变。小风眉头轻皱,却是准备好了防御魔法,同时朝后方迈了三步,却布下了十余枚阴火阵盘。 小风布下阵盘,当即识能微动,扫了一眼洛孤沉的状况,却发现他此时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似乎是气穴受制。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现下小风已经不再意外,只因这床黑色古琴之中暗藏的剑气,他早有了估算。 可就在这时,洛孤沉却忽然开口,似是呢喃,可声音却又颇大,颤颤巍巍的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道: “你...你..你有琴..怎么会曲..琴中曲..” “老头儿?你在乱说什么?” 未及小风开口,洛明轩便已察觉老爹有些不对,只是她此刻已知父亲没有性命之忧,心中不再担心,剩下的便只有对小风的愧疚,和对父亲鲁莽行为的不满,因此这称呼又回到了往昔。 只是洛孤沉此时似乎神色迷茫,或者说他如今的状态,非是外人可以理解。对于女儿的话不理不睬,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女儿已经好转,只是自顾自的开口道: “琴中曲..曲中剑..剑中....你有琴..你有剑..真..真..” 言至此处,小风不禁眉头一皱,自己确实有琴,而这剑,指的恐怕就是琴中的剑意,可他最后的话,却到底想表达什么?可就在这时,洛孤沉忽然自地面猛然站起,小风神色一凛,却听对方忽然大喊一声: “有琴,有剑,阵呢?阵在哪里?!” 与此同时,朝着自己便急奔而来,可小风却分明感到对方身上没有半点杀意,甚至没有运转轻功和内力。然而小风却知道对方此刻神志不清,若任由他就这般冲杀过来,自己可挡住一招全力攻击,却无法迎接后续。 当即心念一转,也没有思考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开口的同时,右手一挥,十余枚阴火阵盘瞬间发动,六枚丈许火柱,忽然自房间之内冲天而起: “你要阵,我便给你。” 第843章 您还活着 十余枚阴火阵盘同时发动,房屋之内丈许火光冲天而起,然而火星溅射之处,却并未烧伤房中物件,堪称奇景。洛明轩见状,此刻心中惊讶丝毫不弱于洛孤沉,因为她曾从父亲醉酒时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中,知悉过关于这些东西的片面。 “唔..” 就在火柱升起的同时,洛孤沉前冲的身形猛然一滞,距离火柱仍有十步距离,却是忽然闷哼一声,一口暗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而其脚步踉跄后退数步之后站稳身形,却是抬起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口中呢喃不清的道: “有琴..有剑..有阵..你..你...” 小风站在火柱之后,自己的阴火阵盘如何威力,他自己自然最为清楚。洛孤沉方才明明没有入阵,却忽然脚步踉跄的后退,如遭重击一般。 加之他从方才便异常的神色,小风心中猜想,只怕他方才的一口血,不是体内伤势无法压制,而是神情太过激荡,牵动被封气穴所致。 此时小风再看洛孤沉,识能运转间,只见其周身气息浑浑噩噩,再也没了昔日半点光彩。而他如今的内息流转,与自己这个不会武功之人相比,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甚至小风怀疑,如若自己此刻还有精神力施展魔法,只需一枚小小的火球,便能直接打入对方心脉,使其暴毙当场。只是自己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死洛孤沉,而是唤醒洛明轩,解决旭日城内乱之事。 因而小风此刻右手一挥,当即撤下阵法,十道火柱瞬息湮灭,化作一阵热浪,朝着四面八方消散而去。与此同时,轻声开口道: “洛城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话音落定,却见洛孤沉神色没有半分好转,小风一个念头,便是再弹一首曲子给他清心静气。然而念及此处,却是摇头否决,因为小风回想起,似乎就是因为自己的曲子,才让洛孤沉如此发疯。 然而就在这时,洛明轩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小风不解的话: “爹!二十三年了,当年的事该过去了,不如就趁今日,做一个了结!” 洛明轩对于当年之事,只是从父亲醉酒之时的只言片语中推断而出,如今这般说,却是为了引导洛孤沉战胜心魔。虽然她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件事却多年来,一直困扰着父亲。 而当洛明轩的这句话落入洛孤沉耳中之际,却仿佛是刺激到了他一般,让他本来萎靡的神色陡然一变,抬头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癫狂之意。: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谁?!” 小风平日里最是讨厌旁人无智,用大喊大叫试图解决问题,如今看向洛孤沉,虽然心中知道他只怕早已陷入阴影之中更无法自拔,可还是十分看他不爽。 只是如今他疯癫在前,即便洛明轩再如何深明大义,恐怕也不可能当着疯癫父亲的面,与自己心平气和的讨论旭日城政事。当即压下心中不耐,再度开口道: “城主以为我会是谁?” 洛孤沉闻言,忽然收回伸出去的手,挡在自己额前,似乎害怕与小风直视。可一双牛眼,却在自己的指缝间偷瞄小风,尽是惧怕之意,与此同时口中碎碎念道: “题花折叶入悲风..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虽然洛孤沉的声音忽小忽大,声调忽高忽低,可小风识能在身,却还是听得十分仔细。联想到自己方才所用的琴曲,以及阵法,小风心中却是一凛,当即想到一种可能。 洛孤沉的前半句话,所说的不正是传自己星盘全解的折叶先生,而自己所学的琴曲,也是传自那位失踪的琴阁楼主题花先生。将他们两人的名号连起来,不正是题花折叶。 念及此处,小风却是没有再将心思,放在洛孤沉所说后半句中的重点之上,当即出声道: “我的阵与琴,确实师承题花折叶两位先生,至于那剑...” 小风话音未完,洛孤沉却是神色大变,当即又是哇的一声,咳出一道血线。小风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激动,当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将那剑意之事说出口来。 可是念及此处,小风却是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暗道莫非那古琴中的剑意,也和自己这书剑山庄脱不了关系?否则洛孤沉为何会将琴、剑、阵三者合为一谈? 然而正当洛孤沉将那一口血咳出之后,却好似忽然恢复了神志一般,再开口间,已不再是碎念,而是完整成句。只是所说的言语,却渐渐勾起了小风的兴趣: “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他们已身故多年,又如何传功于你?!” “那倒要请城主说说,究竟方才是我的琴假,还是我的阵假呢?” 小风说话间,身体不着痕迹的,又朝后退了几步,同时再度布下阴火阵盘。此举不为杀伤对方,只为阻挡其行动,又或者说防止他忽然发狂,暴起杀人。 一句传音,洛孤沉顿时陷入沉思,一时间却开始搬弄手指,宛如一个刚学算数的孩子。而洛明轩的四肢,此刻仍旧被吊在铁索之上,她的面色已经越发惨白,并非她不想开口,而是她已经有些无力,全屏一口气撑着没有晕厥过去。 “倒是洛城主,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当年之事,而是为了少城主。既然她如今已经恢复,你是否该将她放下来呢?” 小风的一句话落入洛孤沉耳中,可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清醒,而是对方右手随手的一道掌劲。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传出,捆缚洛明轩的四条锁链,便被他一掌劈断。 而单看他这一掌的威力,却已经比方才进攻小风之时,更显实力。然而这种战力,却无法在他清醒之时如臂使指,也许这便是疯子的特权。 洛明轩顿感四肢一松,脚步一阵踉跄,险些倒地。可她终究不是什么弱女子,当即挺了下来,也不顾形象,原地席地而坐,在朝着小风点头致谢后,便运功疗伤起来。 见洛明轩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去管她老爹的精神状况,小风顿时又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而洛明轩也没有让小风失望,她此刻想的,正是快速恢复内力,若等下老爹再次发疯,自己也可以出手制止。 “嗯?” 就在此时,小风口中忽然轻疑一声,只因一阵熟悉的笛声,忽然自远方传来,却如近在咫尺。小风之所以意外,却是因为他认识这个笛声,正是自己的便宜师兄。 可他如今即便不在书剑山庄坐镇,也应该如他所言,前往七星医楼寻找为自己恢复修为之法,万万不该出现在此处才是。可是这笛声之妙,除了便宜师兄之外,只怕就只有他那个冰山徒弟方能奏出。 然而如今这笛声之中,充斥的尽是自然平近之意,与夜霜行曲中的那分清寒截然不同。小风分神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窜了出来,那便是这来人不是自己的便宜师兄,而是那位传说中的老庄主。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那便宜师兄,极具辨识性的声音,便从窗外悠悠传来,落入众人耳中: “洛兄不必介怀,当年之事已成烟云,他们从未怪过你。” 话音方落,洛孤沉脸色陡然一变,当即如遭雷霆轰顶一般,愣在当场。而就在这时,笛声忽然一停,随即房屋大门缓缓敞开,一道青衣人影,踏步而来,正是小风的便宜师兄,如今书剑山庄的甩手庄主。 可是小风却清晰的听到,自己这便宜师兄对洛孤沉的称呼,既不是洛前辈也不是洛城主,而是洛兄。加之青衣人今日,似乎看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这让小风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招呼。 可就在这时,青衣人却是缓缓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欠揍的笑容,却是叹息了一声后,说出了一句让小风顿时确定,他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师兄的话: “唉..司徒师兄非要让我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可如今你却到处乱跑,真是丝毫不让人省心。” 话音方落,青衣人径直走到小风身旁,却是看也不看洛孤沉一眼,仿佛他就是一个死人。青衣人在小风无语的眼神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一物,同时另一手朝着小风伸了过去。 见小风伸手去接东西,却不曾给自己要的东西,当即将手收了回去,缓缓开口道: “司徒师兄怕你行走江湖,被人欺负,所以叫我将这改良后的护臂交你,至于那...” 未等青衣人把话说完,小风便十分自觉地,将上次他带给自己的袖箭拿了出来。随即一把拿过新的护臂,一点也没有客气。青衣人见状,脸上笑容不改,将袖箭收回,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洛孤沉。 而洛孤沉此时,早已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只是他此刻眼神狂热,却不再是看向小风,而是全神贯注于青衣人。青衣人见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一句“洛兄”还未出口,却听“噗通”一声骤然响起。 洛明轩闻声间,早已从运功疗伤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可当她看清青衣人的样貌后,却也是愣在当场,久久出神。只因她记得,自己老爹不允许自己靠近的那间密室中供奉的画像,与眼前之人有七分相似。 可就算她内心讶异,却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正当她欲开口之际,却是哑口无言,只因她亲眼见到自己的城主老爹,如今双膝跪地,对眼前这名青衣人行了跪拜大礼。 而随即,却见洛孤沉老泪纵横,哭的宛如一个半大孩子,一边抽泣,一边开口,叫出了一个让小风与洛明轩皆无法意料的称呼: “先生..您..还活着..” 第844章 心中鬼 一句先生出口,小风当即一愣,然而看向便宜师兄,却见他丝毫没有避让,这一拜受的理所应当,当即心中疑惑更甚。而就在洛孤沉老泪纵横,终于得到了些许控制之后,青衣人方才缓缓开口道: “你已是一方城主,与我无甚关系,何以行此大礼?起来吧。” 话音方落,本想洛孤沉会借势而起,毕竟正如青衣人所说一般,他如今贵为一方城主。可是洛明轩如今却是大大失策,只因她发现如今自己老爹情绪已经恢复许多,可正是因为他神志恢复,仍旧跪地不起,方才引人注意。 而下一刻,双膝跪地的洛孤沉,却郑重其事的开口念道: “一生入山门,一世作山人,学生不敢忘,亦不能忘。” 此言一出,洛孤沉满脸尽是坚毅之色,仿佛是在宣誓一般。可青衣人笑脸下的双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复杂,被小风清晰捕捉。半息过后,终是笑着慢吞吞的开口道: “哈哈哈,我已说过,当年之事尘埃已定,没有人怪你当日的选择。至于我...你好好看看,我并非是你想的那个人。” 说罢,青衣人双手摊开,有条不紊的转了一圈,最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示意对方注意自己的年龄。而看至此处,小风几可断定,便宜师兄确与洛孤沉所说的当年之事有关,但他却并非当事人,只怕真正的当事人,是那位老庄主。 “啊?” 洛孤沉仔细打量了青衣人一番后,忽然轻呼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可是他却并没有因为,发现自己方才拜错了人,而起了丝毫杀人灭口之心。 只因他越看眼前之人,越觉得这人与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相似,可眉宇之间,却少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多了几分逸然之色。再说对方的年纪,也确实与那人相差甚远,即便那人如今仍还活着,也不该是一副青年面孔。 “洛兄。” 青衣人再度开口,却只是叫出两字,而难得清醒的洛孤沉闻言,这一次却是在洛明轩之前,领悟了其中之意。当即双眼瞳孔骤然收缩,不过下一刻他却是没有下拜,而是冲着青衣人抱拳一礼,随即叫了一声: “师弟,先生他...” “咳咳咳..” 青衣人听闻这个称呼,立刻轻咳出声,而洛孤鸿的声音亦戛然而止,却是转而看向黑袍小风,显然是觉得青衣人如今这般作态,全是因为有他在场,方才不好开口。 如此变化,小风看在眼内,对方心思自己心知肚明,可他却并未有半分郁闷,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外人。且不说自己一个天外客,这拜师本来就莫名其妙,单是这与自己无关的当年之事,得以知晓自然可以解惑,如若不知亦未尝不可。 可正当小风欲借故离去,正转身之时,手臂却被一旁的青衣人一把抓住,随即便宜师兄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话,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我书剑山庄一向收徒严格,若我的记忆没有出什么岔子,这世上我应该只有一位司徒师兄才是。” 小风被他这一拉,自然也不好再开口找理由遁走,转身间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心照不宣,青衣人也松开了手。只是洛孤沉听了这话后,面上却出现了一抹愧意,眼中似乎又有一瞬失神,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他自然明白,以当年自己的身份,只能算是山中学子,跟随先生学习,算不得正式弟子。如今这一句师弟,不过是为了拉近两者关系,与缅怀当年罢了。 此时见青衣人似有不悦,却并未言明,洛孤沉也不再纠结于此,却是立在原地,静等对方开口,甚至没有抽空去关心一下还在自己身后打坐的女儿。 “洛兄,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替司徒师兄,看一下我这师弟。至于当年之事...” 青衣人上半句说的随意,而言至此处,却忽然抬眼看了洛孤沉一眼,顿时让对方感受到一股一闪即逝的寒意。半息过后,青衣人方才接着开口,只是再无飘逸之色,反正多了几分凝重道: “时机未到,今日还不是了结之时。而我书剑山庄虽然源自山门,却与之截然不同,因而我虽为山庄庄主,却并非山门之人。当年之事,还需当年之人亲自解决,我们这些后辈,不该牵连其中,洛兄以为然否?” 青衣人言至此处,忽然看向一旁的洛明轩,与其四目相对之间,面上再度恢复以往的笑容。可是洛明轩却并没有因为青衣人这张俊秀的面孔,而对他降低了戒心,反而觉得眼前之人极为难缠,比自己以外所有的敌人都要棘手数倍不止。 “好...好,好。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洛孤沉闻言间,连道了三声好,可就在瞬息之间,他心中却是又狂喜转为悲哀,最终转为愧疚与忐忑。他喜的是,既然对方如此说,那么势必山门还有存活之人,自己还有同门在世。 可悲的,却是但有一日同门重逢,已是陌路,唯有生死一战,以结当年之事。而他忐忑的,则是青衣人最后看向自己女儿的那个眼神,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又或者在警示自己什么。 “师弟,既然你安然无恙,我便赶回山庄了,否则司徒师兄又要唠叨。” 青衣人忽然开口,却是拍了拍小风的肩膀,而后便转身欲走,看也不看城主父女一眼。而小风却是觉得云里雾里,不知他这一来到底意欲何为,小风可不相信自己这便宜师兄,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送这护臂。 而就在这时,一道更加莫名其妙的传音,却是落入小风耳中: “师弟啊,我方才交给你的东西,威力与之前的那只截然不同,非到必要之时,切莫轻易动用。否则你司徒师兄平静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传音落定,青衣人丝毫没有留给小风反应,或者细思他言语的机会,当即踏步朝着门外走去,可方才走了没有几步,便已闪身出去,运使轻功离去。 而就在他离去三息过后,一阵笛声再度响起,却像是一声雷鸣,响彻在众人耳中,使得洛孤沉父女回过神来,也打断了小风的思绪。而就在这时,门外方才传来城主府护卫,惊慌的声音: “快来人,抓刺客!” “没事,都下去!” 外面发生何事,小风与洛孤沉心知肚明,定然是青衣人入府之时做了手脚,方才没有惊动任何一名守卫,轻而易举的进入城主府。而如今洛孤沉一声大喝,却像是恢复了往昔城主的威严,而他这一声落定,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只是洛孤沉大喝过后,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风,看的他浑身上下皆不自在。小风心中无奈,终是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洛城主,方才你们所言之事,我一概不知,无需如此看我。” 话音刚落,洛孤沉当即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尴尬。其实小风并没想到的是,青衣人方才的那些话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言明自己是他的师兄,两个人是一起的,那么洛孤沉势必要将这层关系考量在内。 而如今洛孤沉之所以尴尬,也是因为在他看来,两人之间多了这层关系。而且不说自己方才自己还想对这救了自己女儿的人出手,大大有违道义,单是这层关系,也让他有些愧疚。 一时间,老脸一红,却不知该说什么。而这时,洛明轩已然稍作调息,猜出了几分自己老爹的心思,当即抿了抿嘴,率先开口道: “这老头方才所做之事实在不堪,他如今怕是不好意思再问百里客卿的来意了。” 小风抬眼看向洛明轩,同时识能暗动,却发现对方体内的那股毒素,此时已经褪去大半,而她虽然气息仍旧不稳,却比之前好了太多,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可正当小风看着洛明轩沉默不语之际,却让对方有些不解,当即出声提醒。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之来意始终如一,只为少城主而来。” “额..你..” 洛明轩闻言一愣,当即不知如何回答,显然是想岔了意思。而这一点,她不愧与洛孤沉是一对父女,洛孤沉如今闻言,更是在心中叫苦不迭,心道怪不得这人千里迢迢来为轩儿治病,原来是看上了轩儿,可是这辈分也有点太乱了些。 这倒是怪不得洛孤沉思绪怪异,当一个人心中有愧,而这份愧疚又无法得以偿还。当一个与愧疚之人有莫大关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便会下意识的与他交好,同时将一切身边发生的事,朝着与他交好的方向投射。 正因如此,洛孤沉此刻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勉强可以算是与方才那名青衣人同门,因此眼前之人,多少也可以算作自己的师弟。而此时他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她也是一副愣愣出神的样子,心中更加一沉,暗道一声: “轩儿啊,那可是你叔叔..” 可他却哪里知道,洛明轩如今之所以愣愣出神,皆是因小风正用传音的方式,将城主府遇袭,与今日同不夜天开战之事,说与她听。 洛明轩听得出神,是因为她在心中极力为自己老爹开脱,权当是他担心自己过度,所以没了理智。可她自己理智,却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将这个老头赶紧送回老家养老,让他解甲归田的冲动。 待小风将事说完,还未等他对洛明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洛明轩便再也按奈不住,忽然从地面站了起来,看向自己老爹。而这时,洛孤沉也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两人四目相对间,同时开口说出两句意犹未尽的话。 “爹!你怎么能....” “轩儿!你可不能啊...” 第845章 暗夜(上) 眼见一对父女相互对望之间神色怪异,小风并未细思,却也能看出洛孤沉的多少心思,当即无奈下不愿再等下去,朗声开口道: “洛城主,今日酒楼之事,的确是个误会。” “啊?” 洛孤沉闻言一愣,立即解除了与女儿大眼瞪小眼的状态,可半息过后,他脸上尴尬的神色更甚,飞快的转过头去,留给小风一个背影。 “老头,你明知道昨夜夜袭城主府的是谁,那是你的家事,怎么能公私不分?” 洛明轩见状,亦同时开口,只是她说这话时,带着几分怨念。小风并未听懂她这句话,同样也对她语气中的怨念不解,因为他并不知道,洛明轩将昨夜火烧城主府的熊孩子洛孤鸿,当做了她老爹的私生子。 然而就在下一刻,洛孤沉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与他平日里的鲁莽性格,似乎有些不符: “唉..我自然知道,那不夜天与昨夜夜袭之事毫无关联,而昨夜之事,也确实是咱们的家事。” “哼,谁跟你咱们!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下令,停止对不夜天的追击?” 洛明轩听老爹一口承认,果然是家事,当即眉头轻皱,若非此刻小风在场,只怕她绝对不会只是冷哼这般简单。无奈洛孤沉五大三粗,实在听不懂女儿这话中的重点,却是话锋一转,接着开口道: “他们虽与昨夜之事无关,今早却在酒楼生事,杀我城主府之人。既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老夫,那便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洛孤沉将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具有威严,可是洛明轩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宛如看着一个白痴。待半息过后,洛孤沉转身之际,洛明轩忽然开口道: “犯我城主府之人,确实该当严惩,可你却惩错了人,给别人看了笑话!” 若是寻常父女,两人之间的谈话,绝不该是如此。然而洛明轩在旭日城,却是和城主洛孤沉一文一武,名为父女,实则是他的军师。因此此时开口间,几乎没有给她老爹留任何面子。 “怎么可能?酒楼之中,那么多人亲眼看到,这还能有假不成?” 洛孤沉这话虽是质疑,可语气中却明显底气不足,小风站在一旁,仅凭这只字片语,却也能猜得出两人平日相处的模式。此时洛孤沉虽然嘴硬,可心中却已经开始动摇,回想起今日的细节来。 “当然有假,我问你,如果不夜天与我城主府全面开战,固然不敌我城主府,那么最后谁是赢家,谁会得利?” 如若没有得利一问,洛孤沉怕是会脱口而出,赢家当然是老子。可如今见女儿如此发问,洛孤沉却像是一名好学的学生一般,仔细的想了起来。 “嗯,少城主所言不差,洛城主不妨回忆之下,今晨来报之时,那人可曾说明酒楼之中除了不夜天的人,还有哪些天外客?” 小风眼见洛孤沉陷入沉思,明明答案已经再为明显不过,他却迟迟想不通其中道理,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因而当即出声引导。而与此同时,小风也欣赏洛明轩,能可通过自己与她说的片面,便直接想到了自己原本用来游说的话。 “咔嚓!” 就在这时,洛孤沉忽然一掌,打向了此刻屋内唯一的一张完好的桌子,随着一声脆响,桌子立即四分五裂。而当小风无奈的看向洛孤沉时,却见他怒气冲冲的低声道: “东升会,夜无色,你敢愚弄老夫,这旭日城..你是别想住了!” 话音落定,洛明轩与小风对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同时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下一刻,洛孤沉却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忽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开口道: “不对..轩儿,你才刚刚醒来,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话音方落,小风心中暗道不妙,他不怕多疑多智之人怀疑自己,却是最怕洛孤沉这种人怀疑自己。因为用常人的理由,无法说服一个于此道经验丰富之人,并且还有被他同化的危险。 然而下一刻,洛明轩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将他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没有任何铺垫: “此事是百里客卿所说,怎么..你不信?” 洛孤沉双眼一凝,顿时转头看向黑袍小风,足足三息沉默不语,就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无奈,不知如何和这个笨人解释,也不知道洛明轩此举何意。 可就在三息过后,小风却明白了什么叫知父莫若子,只见洛孤沉忽然大笑出声,面上神色陡变道: “哈哈哈哈,百里老弟的话我当然信,当然信了。” 一句百里老弟出口,小风倒是没有觉得异样,可洛明轩脸上却浮现起一抹凝重,只是这份凝重不过保持了半息功夫,便已消散,转言道: “老头,那你还不赶紧去下令,还在这里做什么?” “且慢!”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却是阻止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洛孤沉。两父女闻言,同时看向小风,而洛明轩更是一道传音,落入小风耳中,只是这个称谓,似乎喊得有些不大自然: “百里..客卿,可是在担心城主府的面子问题?” 洛明轩此言一出,小风当即又高看了她几分,自己虽然心中所想,并非被她完全料到,可却也八九不离十。小风此刻心中所想,正是城主府单方面撤除对不夜天的通缉令,可是不夜天那一方,却未必愿意就此作罢。 而小风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城主府公开道歉,因为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所以没有去考虑面子的问题。当即传音道: “不夜天的态度问题,就交由我去游说,只是这战令,现在还不是撤的时机。” 小风欣赏洛明轩,却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他单纯的十分愿意与聪明人说话。在洛明轩给他两次惊喜之后,小风开始不再多言,而是一语中的。洛明轩闻言间,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立时点了点头,传音道: “好,等下我和你同去,咱们也好随机应变。至于我父亲方面,就交给我吧。” 话音方落,却见洛孤沉忽然转身看向女儿,小风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两人这是在暗自传音。小风于一旁等待了约十息功夫,终于听到这寂静的房间内,再度响起洛孤沉的声音,只是这话说的似乎有些不大自然: “额..既然如此,那不夜天之事..就..就拜托百里老弟和轩儿了,额祝你们..一路顺风。” 话音响起同时,小风冲着洛孤沉一笑,随即便转身而走,在出房门之时,身旁便已多了洛明轩。两人并肩走出这间残破的房屋,只留下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的洛孤沉,久久之后,方传一声叹息: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多事之秋啊...” 与此同时,少城主洛明轩与小风走出那间房屋之后,并未立即动身。毕竟洛明轩此时的样子,实在有些古怪,且不说她穿着一身男子的内衣,并未服饰,单是她那一嘴的血迹,若让护卫看到了只怕不由分说就会与小风动手。 “百里客...” “嗯,我就在这等你,你先去吧。” 未及洛明轩把话说完,小风便已会意,若她真的就这样随自己出去,反而会让自己意外。洛明轩点了点头,却也没有一般女子的礼数,转身间,便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小风转过头来,看向一片荒凉的演武场,心中却是回想起方才青衣师兄与洛孤沉之间的对话。记得自己在山庄密室,修炼太素清音诀时,曾听师兄说过一些只言片语,如今联想起来,书剑山庄的前身,只怕并不简单。 听洛孤沉所说,题花折叶两位先生,当年同属那一个组织,而以他们两人一阵一琴的修为,定然不会籍籍无名。可洛孤沉所说的剑,明显是在指第三个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位闭关后山不出的老庄主。 而既然老庄主与题花折叶齐名,单凭三人的武功与学识,想来那个组织也非等闲。可如今小风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那个组织,同样也没有从万事通的口中得知一星半点,足见那个组织早已销声匿迹。 那么洛孤沉口中,二十三年前,所发生的那件大事,想来与那个组织销声匿迹,应该有所关联。而他方才明显将青衣师兄认成了别人,那人极有可能便是老庄主,那么联想起他的愧意,小风多少可以猜出一二。 只怕洛孤沉所说的,当年那件事,便是他作为内应,与什么人里应外合,灭了那个组织。 “嘶...” 想到这里,一阵凉风吹过,小风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推测下去,只怕便是妄断了。而就在此时,小风下意识的朝着身侧望去,却正见一名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将,正朝着自己走来,正是洛明轩。 而其也同样看到了小风,却并未继续向前,而是隔着很远,便出声喊道: “百里兄,我们这便动身吧。” 而这句百里兄,却叫的十分自然,不似之前心中犹豫自己到底该叫百里客卿,还是百里叔叔时那般违和。然而就在这时,天边一阵鸟鸣忽然响起,小风与洛明轩同时抬头,却见一只信鸽飞速朝着洛明轩飞了过去。 洛明轩抬手间,信鸽落在其上,信笺被她摊开手中。而此时此刻,小风却见到洛明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欣然的笑容,只是他不知道那信笺上只写着四个字: “轩哥,等我。” 而这四字的手笔,正是上官麟... 第846章 暗夜(中) “少城主?” 眼见洛明轩一时失神,只是傻笑,小风等在一旁数息仍未动作,无奈之下,只得出声提醒。而洛明轩闻言间,眉头一挑,却掩饰的不着痕迹,十分自然的开口道: “百里兄久等,我们便这便启程赶往城北义庄吧。” 城北义庄四字入耳,小风当即一愣,而洛明轩见状,并未给他发问的机会,便稍作迟疑后,说出了一番让小风意外的解答: “百里兄远道而来,想必是不清楚这些天外客的特殊之处。这些人平日里重伤身死,则会以修为退步为代价,于城南医馆重现。可城南医馆,却属我旭日城据点,如今城主府与之开战,此处据点自然无法正常使用。 因此,这城北义庄,便成了那些人重现之处,也是他们最后的据点。” 这一番话,若是由万事通与小风说,小风断然不会有半分意外,因为两人皆是天外客。可如今由洛明轩这个江湖客,也就是npc口中说出,却是让小风有些意外这片江湖的世界观。 “原来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 小风没有多作客气,当即应道。而洛明轩也没有怪他不讲礼数,反而觉得没有繁文缛节,这样更加舒心。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走出城主府,路上又遇到了那名中年管事,只是他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充满了意外与惊讶。 因为他清楚洛明轩的一个习性,而这一点恰巧是小风这个外人不知的。那便是洛明轩向来外出之际,皆是正装待发,除开凯甲不言,头盔亦是必不可少,远远看去,除身形之外,与一般男子无二。 可是如今洛明轩,却并没有戴着头盔,而是一头束发,闲庭信步般,与人并肩而出。这种状况,他在城主府多年,只遇到过两次,而除开这一次不说,上一次则是那位富贵公子,来府邸之时。 两人刚一走出城主府,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空旷所在,洛明轩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随即侧身看向小风,与之四目相对,半息过后朗声开口道: “百里兄内力深厚,连老头也无可奈何,但我却觉得百里兄的轻功可能并不如内力一般。如今正好,你我比拼一番,输的人请喝酒,如何?” 洛明轩说话间十分爽朗,却没有要试探小风的意思,只是小风闻言间顿时无奈一笑,心道自己哪里是什么内力惊人,不过是黑色古琴出现的巧妙,打了洛孤沉措手不及而已。 而自己这一身魔法,虽然情急之下,也并未无法用来赶路,可是这路有性命之危。因为若施展风元素凝聚风球轰击地面,固然可以借力将自己弹飞,可是落地却是一大问题。何况此处也没有狂风,可供自己提取元素。 “百里兄难道又在担心我的面子?” 洛明轩见小风神色古怪,面上佯装不快,开口问道。可话音方落,一句让她意外的传音,却是响彻耳中,正是: “不瞒少城主,在下不会武功。” “额?” 洛明轩闻言一愣,随即仔细打量了小风一番。她方才之所以提出比斗,便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她发现小风步履之间,似乎并不像是习武之人。她记得老爹说过,这种现象要么便是轻功极差,要么便是已入返璞归真之境。 可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当即仔细打量之间,洛明轩却是发现,她果然也从小风的呼吸之间,感受不到半分武者的气息。 “你..” 正当洛明轩一个你字出口,右手缓缓抬起之时,小风却是十分自觉地将右手伸了出去。洛明轩见状一愣,刚要说话,却听小风十分自然的开口道: “我是天生绝脉,自然没有武功,你一试便知。” 洛明轩并未去管什么男女之别,当即将手搭在小风手腕上,一探之下,却是神色一变。然而她虽然已经相信小风确无内力,可是却不解他为何能震退老爹。 只是以洛明轩的心智,并不会开口去问这种两人尴尬的问题,当即选择性的跳过了这段,却是开口道: “唉,早知道我便叫人备马了,如今也只能...” 小风见洛明轩并没有说什么可惜可叹之类的话,也没有用安慰的句式,给自己伤口撒盐,却是对她又看好了几分。只是如今,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自己,虽然小风并不觉得她对自己有敌意,可却还是十分不习惯被人靠近,当即开口。 “只能?” 说话间,洛明轩却是一把抓向小风,随即语气无奈的开口。然而当她抓向小风之时,小风便已知道她要做什么,当即准备好体验这位高手的轻功,同时隐隐回忆起熊孩子洛孤鸿那要人命的轻功,心中暗自希望少城主的轻功能好一些。 “唉,只能委屈我了呗。” 然而话音方落,洛明轩的手已然抓在小风身上,却是没有向其他高手一般,直接运转轻功带行。而是在无奈的开口间,一把将小风强行背了起来,然而她还没有给小风拒绝的机会,便踏地而起,如一只窜天猴一般,斜着朝一座建筑腾挪而起。 小风速来不喜与人太近,之前被人以轻功带行实属无奈,可如今被人背起,却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然而洛明轩刚一跃上建筑,便猛然加速,一阵劲风席卷而来,小风无内力化解,当即说不出半个字来。 洛明轩的轻功,以借力为主,每每踏地之间,速度便会陡然剧增,而后缓缓削减,其高度则是不如小风以往所见的高手。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所受的苦,也是要轻上许多,只是比起迎面的狂风,洛明轩的头发更让小风躲闪不及。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旭日城西北角一处钟楼之顶,其上狂风阵阵,两人并肩而立,却是临风不乱。这处钟楼,乃是旭日城中最高的建筑,于此俯视全城,未尝不使人心旷神怡,豪气频生。 只是洛明轩此时有些意外,她平日里最喜欢来到此处一览旭日城美景,然而此处的狂风,却也是一种对内力把控的训练。她记得自己上次带上官麟来时,虽然上官麟极力克制,勉强谈笑风生,可她却能看得出对方对抗衡风力的艰难。 若非她自己常年来此,早已习惯,否则也无法做的如此轻易。可是如今,同样是带一个人,第一次来此,本想借力而下,却未想到这个人主动要求下来。而如今看他这般神态,却绝对不像是佯装而出,反倒是真的享受此处意境。 可是洛明轩心中不解,明明她自己已经查看过,小风确实不会武功,更加没有内力,又为何他如今身处此地,安然无恙。 “嗯,少城主久等了。” 就在这时,黑袍小风忽然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面上尽是平静之色。而他之所以能在此处安然无恙,却是因为他在施展魔法,控制自身周围的风元素走向,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小风忽然要求立足于此,自然不是真的为了观赏风景,而是他觉得此处的风力,可供自己感悟风魔法,毕竟有如此风力之地,并不常见。何况自己身旁还有一名高手,绝对不会坐视自己失误之间,坠楼身亡。 洛明轩看了小风一眼,虽然说不上哪里奇怪,却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和方才有所不同。然而她虽然好奇对方的本事,可却没有主动探知的念头,当即一收心神,再度开口: “不久不久,只是百里兄当真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什么?” 若换旁人问他这句话,他自然会以为对方是在问城北义庄之事,自己心中可有打算。然而他却觉得洛明轩不会问这种低级问题,因此开口反问。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立即从方才的平静心境中,脱离了出来: “当然是跳下去了,从这里运使轻功,我有把握直接落在城北义庄外的河边,如此既能绕过城主府的军队,也能避过不夜天的眼线,岂非上策?” 小风闻言当即轻咳两声,要自己就这般跳下去,就算自己现在对于风魔法的掌握,已经再进一境,可如此却也与自杀无二。当即愣愣的看向洛明轩,而对方则是一点也没有扶他的意思。 足足过了两息的功夫,洛明轩才忽然笑出声来,又是一把将小风背了起来道: “还以为你有顿悟,看来还是要麻烦我呀,你这顿酒可免不了了。” 说罢,再一次未及小风反应,便踏地而起,如一只巨鹰一般,朝着城外的方向,俯冲而去。然而正当去势将尽,后力不足之时,洛明轩却忽然手中白光一闪,一柄普通长枪当即朝前一掷,随即一脚踏上长枪,当即凌空借力,再度攀升而去。 然而这一次,小风却并没有再受狂风洗礼,而影响视听。故而识能加持之下,将洛明轩这一手凌空御枪的轻功,看的仔仔细细,七枪接连出尽,七次凌空借力,已距城墙数十丈外。 可就在洛明轩即将出第八枪的时候,小风却忽然感觉她气息一滞,似是回气不足,正想出声提醒,却听她忽然闷哼一声。原本踏在长枪上的脚,忽然偏离了半寸。 随即,两人便如青云直坠,朝着下空,飞速而去... 第847章 暗夜(下) 气息紊乱,青云直坠,然而此时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顿时显露,生死之间,反而平静异常。他绝不相信,洛明轩是莽撞之人,因而她也绝不可能施展自己原本无法做到的轻功,只为炫技。 小风心念一转,识能近距离笼罩之下,却是明白了原因,正是因为她之前所中的毒素,并未清理干净。心知洛明轩断然无法调息真气,若就此青云直坠,自己两人必死无疑。 洛明轩高空坠落,体内真气后续不足,此刻无力抵抗狂风席卷,已是无法开口说出半个字来。此时她心中的愧疚,大于郁闷,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没有被毒死,却落得摔死的下场,还连累了朋友。 可小风心念至此,却反而没了负担,右手一挥间,两人周围的狂风顿时变得轻柔起来,正是他控制了周围三寸的风力流转。洛明轩忽的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话来,却是一句: “抱歉。” 小风并未回复,也非因为迁怒于她,而是因为此时解释并非明智之举。况且,是自己亲手以琴音驱毒,这毒到底解了与否,自己应该知悉才是,可这一路让她如此奔波,却都没有出声提醒,倒是自己的疏忽了。 此刻洛明轩无法运功提气,更是无法转头看身后的黑袍小风,见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已然吓昏,心中却多了一分轻松。因为她想起一位叔叔说的笑话,人若是在睡梦中死去,便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嗖...” 就在此时,一阵如利刃般的劲风,忽然自两人身侧席卷而来,与周围的狂风不同,这股劲风极具切割之力。周围的狂风,便如同粘糕一般,顿时被这一刀风刃切割为二。 而当两团风力出现的同时,两人所处风力之中,却陡然传来一阵吸力。洛明轩全然不知周围到底发生何事,只知此时自已经无力回天,反而心中沉静。可就在这时,她却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忽然自身后袭来。 “砰!” 一声闷响传出,洛明轩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与一只棉花球相撞,可结果却是匪夷所思。被撞飞的并非是棉花球,而是她自己。原本不断下降的她,如今却被那股距离撞飞而起,如抛球一般,再度飞了起来。 如此变故,已经大出洛明轩生平认知,可就在此时,她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问题关键所在。面上神色忽然平静下来,开口轻声问道: “百里兄,是你么?” 小风仍旧没有回答,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回答无意,而是因为他已开不了口。方才正是他运转风元素,施展进阶后的风刃术,借助切开风力的瞬间,凝聚出风球,轰击在两人身侧,利用风压,巧妙的将两人轰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却与荒山之上,小风初次悟出此招不同,当时自己双足立于地面,轰的乃是张灵青。可如今自己双足离地悬空,轰得又是自己,两者差异之间,顿时让他消耗极大,险险精神力透支而晕厥。 “砰..砰砰!” 又是接连三次轰出,每每在两人身形即将下坠之时,便如法炮制,重复上一次的动作。洛明轩对于这异象已然麻木,可是身后却没有半点回音。 而小风之所以接连轰出,并非是因为他在磨练魔法,更不是因为他在试图用风球赶路,而是早在他第一次出手之时,便看准了下空远方的那条河流。 而这几次不计消耗的轰击,都只是为了准确的将自己两人的落点,轰进那条河流。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唔..” 上空除了狂风之音,本是一片寂静,而就在此时,一声闷哼忽然响起。洛明轩立时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当即出口喊道: “百里兄!百里..”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却是因为周围原本变得轻柔的风力,陡然恢复如初。而洛明轩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及,这是一路之上从未有过,但早就该有的感觉。 狂风呼啸,青云再坠,洛明轩此时认定,方才发生的一切皆是身后之人所为。而此时此刻,她已开始拼命运转内力,试图突破毒素桎梏,只因袍泽已拼尽全力,自己又岂能等待死亡。 洛明轩武功本就不弱,加上她自幼便跟随老城主行军,心性亦非常人可比。如今心下既定,只是两息功夫便已恢复冷静,然而此时她却发现自己两人坠落的方向,正是自己原本施展轻功时,预算的落点。 “哈..” 洛明轩轻笑一声,心中暗道天不绝我,然而心念一转之间,却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那便是将原本那部分用来压制体内剩余毒素的内力,忽然抽调而出,运发双掌之上。 洛明轩此时面上带笑,可嘴角却又已流出鲜血,只是她本身浑不在意。而两人此时距离地面,已然不过数十丈,洛明轩当机立断,双掌内力运发而出,道道掌风接连拍击而下,朝着湍急的小溪水面便轰击而去。 “砰砰砰砰!” 声声震响传出,道道水浪激起,洛明轩此举自然不是想在死前将内力挥发一空,而是以此法,降低两人坠入水中的冲击。她行军多年,自然知道如此高空落下,即便下面是水,可入水之时的冲击力,便也足以让两人身故。 每一掌传出,洛明轩面色便难看一分,可脸上的笑意便多一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下坠之力减轻。可就当她即将催发出第五掌时,却忽觉心口一痛,这一掌终是没有发出来。 “噗通..” 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坠入溪水之中,溅起半丈水花,灌溉两侧花草。而此刻小风在上,洛明轩在下,入水瞬间,她自然首当其中,然而体内内力已然所存无几,只是半息功夫,便失去了知觉。 旭日城北,义庄西南,小溪一旁,清风吹拂。不知过了多久,岸边忽然响起一阵出水之声,随即一名黑袍人自水中爬了出来,可其上岸之间,却又忽然转身将半个身子重新入水。 数息过后,黑袍人方才十分狼狈的,从溪水中拽出一名红衣女子。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那名被她从水中拽出的红衣女子,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可是这名黑袍人身上,却是干涸无比,几乎没有半点水渍。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那名女子虽然周身湿漉,可一头长发之上,却也是干涸无比。而其面上,虽然稍显湿润,可却是她自己的汗珠,而非水珠。 黑袍人将红衣女子宛如拖麻袋一般,拖到了岸旁一块大石之上,并未抱她也未背她,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而拖至大石之后,黑袍人却是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距离她五步之外,长叹一声道: “唉,你这个拼命三郎...”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青云直坠,落入溪水中大难不死的小风与洛明轩。 方才小风那一声闷哼,并非是晕厥所致,而是进入了透支状态,与假死相差无几。然而两人入水之前,小风便已恢复些许,故而入水瞬间,小风立即捕捉了溪水中的水元素,从而施展出控水之术,如控风一般,完美规避了洛明轩的口鼻。 只是身在溪水之内,控水的难度丝毫不比空中控风简单多少,因此他只顾得上洛明轩,却顾不上自己。好在他那一件从不离身的黑色长袍,虽然对于刀剑内力毫无防御,可对元素水火,却是难伤分毫。 因此他自己才能安然无恙,爬上岸来。而虽然洛明轩是一名女子,可她那一身盔甲却是着实不轻,小风的力道受魔法师的属性制约,根本无法发挥出一个成年男子应有的力量,因而只能奋力将她拖至此处。 一声叹息过后,小风已然知晓,洛明轩此刻体内毒素再度反噬,虽然不至之前城主府那般陷入癫狂,可对她的身体却也是不小的伤害。无奈之下,小风只得再度心念一转,取出紫金白玉琴,席地而坐,欲以琴驱散毒素。 可就在这时,一群不速之客的声音,却忽然自岸旁树林之内,缓缓传来: “这群疯狗,一路咬着我们不放,还不是欺负我们等级低。等有一天,咱们武功比他们高时,一定要真的烧了城主府,把那城主老头的胡须和头发拔个精光!” “唉..要不是这次咱们不夜天精锐不在城内,又怎会被打的这么惨?我好不容易才入初武之境,如今又回滚回去了。” “哼,你这算什么,如果说惨,还是柳堂主惨,一身中阶武功尽废,须得从头练起。现在轮到咱们三个出来巡逻,要真是遇到城主府的探子,一定要他们生不如死,以解心头之恨!” 第848章 她是妖女 话音传来,清晰入耳,小风识能在身,随即便判断出,以这些人的速度,还需十息功夫方才能发现自己。若此地只有自己一人,自然不必担心被对方当做奸细,因为自己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游说。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身旁昏迷的,却是少城主洛明轩。正如那些人一定不认识自己一般,他们一定会认识这位少城主,若是让对方看到少城主在此,自己两人即便不死,计划也无可施行了。 “哦?是谁这般残忍呐?”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自林中响起,而与此同时,之前叁人的脚步亦是停下。转身间,只见一名身穿蓝色夹克,背着一柄银色朴刀的中年人,大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柳堂主!柳堂主!” 叁人看清来人,当即开口招唿,而背刀中年人则是笑着对叁人招手,几步来到几人身前。可开口间,却似乎刻意将声音提高,像是在故意说给谁听一般。小风闻声间心头一凛,只当对方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你们巡逻至此,可有发现呐?” 话音方落,叁人中的两人却是同时一愣,可随即那最后一人,便看懂了此刻挤眉弄眼的柳堂主的眼神,当即高声答道: “回堂主,一切正常!” “啊,既然一切正常,那我闲着也是没事,就和你们一起走走吧。” 柳堂主话音落定,可身子却一动不动,虽然他的眼神落在眼前的叁人身上,可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足足两息过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唉,可算走了。” 叹息声落,柳堂主立刻来到叁人身侧,右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身旁一人肩上,而那人也表现的极为自然,显然这位柳堂主,平日里就经常和他们勾肩搭背。 可是四人方才走了没有两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从队伍中响起,使得柳堂主脚步一滞: “柳堂主,你怎么也来了,难道是嫂子...哈哈。” 话虽未说完,可对于柳堂主的杀伤力却是惊人,柳堂主顿时皱了皱眉,半晌后方才叹息一声道: “唉,家门不幸啊,委屈兄弟们,陪着出来瞎晃了。” 话音落定,叁人却是相互对视一眼,没人敢开口去接他的茬。只因为这位柳堂主,虽然十分惧内,可也十分护短。他如何说是一回事,可若旁人言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柳堂主见叁人并不言语,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是不敢接自己的话,当即又冒着生命危险,补充了一句道: “你们说,这城主府的实力远超我们,他们若想进攻,想之前那样强攻便是,哪需要派什么探子。要我说,咱们哥四个单独出来,这才是容易被逐个击破。” 叁人闻言苦笑,面上只能保持笑容,柳堂主眼见叁人就是不接自己的话,终于识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可就在这时,远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噗通!” 小风立身于岸边,此时却是满头大汗,而洛明轩依旧躺在大石之上,可是她的装扮却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她那塬本的一身红色铠甲,如今已经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套书生常服。 方才的一声轻响,正是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她全身盔甲脱下,丢入河中所致。而小风之所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执意如此的塬因,却是因为他算准了柳堂主一行人的一点认知。 方才临危之下,小风想出了两条方案,这第一点,自然便是自己引开四人。可是洛明轩的状况已然不佳,若是自己就此离去,即便能引开四人,只怕洛明轩也无法独自回城,到时若是与人冲突,损伤必然。 而这第二条方案,便是小风如今所为。他之所以将洛明轩全身铠甲脱下,并给她换上自己包内书剑山庄弟子的门派服饰,正是笃定柳堂主四人固然认识洛明轩,却没有仔细看过她的样貌。 料想以洛明轩的身份,加之她的习惯,平日里出行,自然是全身铠甲。远远看去,只知是一名红甲将军,即便眼神犀利者,最多也只能发现她是一名女将。 而以柳堂主几人的身份来说,且不说他们根本没机会近身观看洛明轩,即便有,作为一个天外客,也不会特意去城主府看一个江湖人样貌如何。 心下既定,当即席地而坐,却是面临溪水,古琴上手。他本可施展识能,借助精神力控制音波直接灌入洛明轩脑海之中,使得这琴曲只有她一人可闻。 可是如今抚琴之下,却并未施展任何精神力控制,任由琴音自然扩散而去。 “什么人?!” 琴音方至前奏,林中便传来之前叁人的声音,可随即叁人的声音,便因柳堂主的一句话而停下。虽然这句话声音极小,可却终究不是传音,小风听得仔细,正是: “嘘,我们过去看看。” 小风假装不知,手中琴声依旧,只是他此刻所奏的只是一般琴曲,并非是由太素清音诀催动的鸥鹭忘机。因此,即便这琴音身后四人听得清晰,却并没有任何增益效果,也不会让对方察觉异样所在。 “叁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身后四人不断靠近,而小风的琴音却无半点改变,可就在四人距离他与洛明轩不过十步之遥时,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只是此时即便小风没有回头去看,也知道这叁人定是在传音交流,而这内容他也能猜到一二。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四人的传音仅仅持续了半息功夫,便见分晓。因为叁人组中的一人,在传音柳堂主: “堂主,此人这幅装扮,在这里鬼鬼祟祟,说不定真是奸细,我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之后,柳堂主却是叹息一声,回复道: “你是见过在河边大摇大摆弹琴的奸细,还是见过出来打探消息,却拖家带口的奸细?你们看那边。” 柳堂主传音落罢,一指河边大石,而叁人也随着手指的方向,却是发现了躺在大石上,安静入睡的洛明轩。然而叁人的目光落在洛明轩身上,却是久久不肯挪开,一时间看的愣愣出神,柳堂主白了叁人一眼,轻咳提醒后,开口道: “不知这位朋友为何身在此地,这里可不安全呐。” 柳堂主突兀的声音,自然没有影响到小风,小风手中琴音节奏依旧,却是低声回道: “小妹还在休息,希望朋友说话声小些。” 话音方落,叁人组中的一人,顿时眉头一皱,便要出手。柳堂主却早一步预判到他的动作,一把按在他的手上,摇了摇头后,轻声道: “对不住,是我们冒失了。” 小风如今要做的,正是扰乱对方视听,让其无法判断自己的身份。而他却不知道,早在柳堂主看到自己在溪边抚琴的时候,便已将自己当成了江湖人,却是可能触发隐藏委托的江湖人。 “不碍事,倒是你们,方才说这里不安全又是何意?” 小风佯装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加上他此刻背对众人,一身黑袍遮盖五官,更是让对方猜不出他的年纪。此言一出,柳堂主只是稍作迟疑,便毫无心机的开口道: “不瞒朋友,我们遭人追杀,这里即将开战,自然很不安全。” “与我何干?” “你!” 小风轻声四字方落,叁人组中的一人,又见怒色,柳堂主回身白了他一眼,却是极有耐心的开口道: “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而我们也不想连累朋友,所以趁着现在还未全面开战,我们还可送你们离开此处,以免多生事端。” “如此倒是多谢好意了。” 小风轻声开口道谢,可此时却也明白了对方,只怕是将自己看成了什么有委托的江湖客。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此类江湖人,因此经验丰富。 然而就在对方叁人面露意外与喜色之时,小风的琴音戛然而止,缓缓起身间,却是接着开口道: “只是我兄妹两人有要事在身,若就此离开,未免有负朋友之托。” 小风转头之间,看向柳堂主,声音依旧保持着沙哑,可是就当柳堂主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即将开口之际。他身旁的一名,始终眼神便没有从洛明轩身上挪开的男子,却忽然吸了一口凉气道: “嘶,不对啊,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而闻声之间,小风与柳堂主齐齐看向说话之人,前者更是心中暗道不妙,难道自己失策如此,这人竟然近身看过洛明轩?当即不动声色间,两枚阵盘上手。 却听这男子用极不确认的语气嘀咕了一句话: “她是..她好像是...书剑山庄的...那位..那名妖女!” 第849章 踏平此地 话音方落,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骂对方白痴。同时暗自好奇,若是洛明轩知道她在这数十息间,先是被人说成小妹,又是被人当成妖女,不知这位少城主会作何感想。 柳堂主闻言眉头紧皱,随即朝着大石之上熟睡的洛明轩望去,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正当小风好奇,他们口中的那位书剑山庄的妖女是谁的时候,却听柳堂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 “唉,你这都是什么眼神,她不是夜霜行,你认错人了。” 三字入耳,小风为之一愣,只因自己虽与夜霜行接触不多,而且买每次皆不欢而散。可是她那种清冷的性格,小风却自恃了解一些。 即便是因为她的蒹葭秋水剑太过邪门,可也仅仅是对于江湖人而言。如今这柳堂主一行人,定是天外客无疑,妖女两字从他们的口中说出,自然显得十分怪异。 小风不知以夜霜行的性格,到底做出了什么轰动江湖之事,才让同为天外客的他们,称上一声妖女。只是眼见之前那名说话之人,听闻柳堂主的话后,一瞬间放松的神色,足可猜出他们对夜霜行的畏惧。 “这位朋友见笑了,不过这里大战将至,朋友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柳堂主此时因为同伴方才的话太过突兀,从而心中对接受隐藏委托,没了什么期望。此时的他,只想迅速离去,同时又不得罪眼前之人,保持一个好的印象。 小风闻言间心中又是一愣,暗道对方的套路似乎有些不对,他这句话按照自己的猜想,应当是极力争取委托才是,怎么会一言概之。心念一转间,再度开口引导道: “多谢提醒,只是我兄妹二人自嵩山而来,本就耽搁了许多时间,加上这方又出了一些岔子,所托已是迫在眉睫。” “嵩山...” 柳堂主闻言间一瞬迟疑,心中却是捕捉到了小风给出的关键字。嵩山是五城六会相约会盟之地,他虽然并未前去,可作为旭日城不夜天的高层,却自然知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子的传音却忽然传入其耳中,使其精神陡然一震: “快回来,他们动了!” 柳堂主闻声之间,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焦急,小风看在眼内,却是一时不解。而就在下一刻,那三人组却忽然转身离去,再也不看小风与洛明轩一眼。半息过后,柳堂主方才像是经过一番斟酌后,沉声开口道: “朋友,风雨已至,我劝你们还是快离开吧,后会有期!” 说罢,柳堂主亦是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可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的同时,小风识能探测之中,却发现他立时运上了轻功,朝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小风稍加猜想,便断定城主府一方有了动作,只是他对不夜天却毫不担心。毕竟这是一群天外客,死亡从来不是结局,而自己此刻即便担心也是无用,不如着手在重要之处。 心念一转,小风席地而坐,古琴再度上手,而这一次他却是以太素清音诀催动鸥鹭忘机,辅以精神力控制,直接灌入洛明轩脑海之中。 此时若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对这假模假样弹琴的人嗤之以鼻,因为他只能看到小风像模像样的认真抚琴,可却没有一丝琴音传出。 与此同时,旭日城北义庄,大门紧闭,四周早已建起了丈许栅栏。而百余人居于栅栏内部,个个手持弓弩,一致对外,面上尽是平静之色。 然而这百余人再内,却是有着数百之众,可是这些人却表情各异,喧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有面色慌张者,言谈之间无不长城主府志气,灭自己威风,却也有面色激昂者,一心冲出栅栏,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这城北义庄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之数,可是大门之外,却有一只军队驻扎,似乎随时准备攻坚,正是城主府先锋营。先锋营前,一名身材矮胖的将官,手持双锤骑于马上,看向义庄大门,却是满脸的不屑。 此时城主府一方,单是先锋营人马,便有数千之众。若非他们所围攻的是一群天外客,单是人数压制,便足以将义庄夷为平地。更何况,这些人单论个人实力,也绝不在被围困的天外客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不多时,先锋营中,走出一名不似士兵模样的中年男子,长相十分普通,穿着也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只是虽然他看似行进缓慢,可却似乎暗藏某种步法,只是数息功夫,便已来到义庄大门前五十步,驻足停下。 两军对垒,虽然两方人马数量相差悬殊,以至于天外客一方大部分人心惶惶,可如今这一人从千军之内走出,却还是第一时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而当义庄内大部分的天外客,将目光转移在这名中年人身上之时,却见其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口之间,内息加持却是传音百丈: “尔等身为旭日城子民,如今却勾结外敌以下犯上,此为不忠。尔等家有父母妻儿,如今却甘为叛逆,枉顾生死,此为不孝。天有好生之德,尔等自知如今顽抗已无意义,却仍旧不愿交出祸首,是为...” 中年开口之间,体内气息涌动,足见内力不弱,只是他这般传音,若对方同为江湖人,也许倒真有部分人会被他说动。可如今义庄内的人,却皆都是天外客,听了他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却皆是嗤之以鼻。 而至于他的内力传音,若放在江湖人中,能够一气呵成传音百丈,已是中上水准。可在场的任何一个天外客,只需施展帮会传音,便也能轻易做到,因此他此举可谓是哗众取宠。 甚至方才重视他的人,如今也只当他是一个笑话,全然让对方这一招乱敌军心之计毫无作用。 “像尔等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既然执迷不悟,便...” 其开口之间,一气呵成,从未换气,然而话至此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其声虽止,可却带动了旁人之声,义庄之内的众人纷纷起哄,大声喊道: “老头儿,看你那猪肝脸,小心一口气上不来憋死!你赶紧说啊,便如何了?” 话音久久回响,可中年男子的声音,却定格在了那一刻,始终没有后话传出。而就在这时,那名始终表现的十分不屑的矮胖将官,却是忽然双目一睁,朝着那名中年男子的方向便大喝一声: “小贼尔敢!” 话音方落,矮胖将官立即策马而去,可就在他的坐骑方动之际,却听一声痛呼自那名中年人口中传出。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名中年人的身形,却忽然仰倒下去。 而当他倒下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却露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只是这名少女脸上,却带着与她年纪严重不符的笑容,而她在笑容浮现的同时,噗嗤一声,抽出了插在那名中年男子背心要害上的弯刀。 “好!好!” 义庄之内,起哄之声不绝于耳,而其中声音最为响亮的,却是之前赶回来的柳堂主。与此同时,矮胖将官已距离此处不到二十余步,可当他看清杀人之人乃是一名少女之时,脸上却还是出现了一抹意外。 可随即,这抹意外便化作了凝重,显然他并不像外表一般,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懂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而之前他之所以蔑视义庄内的人,很有可能是他觉得那些人,根本算不得上是兔。 “小孩子赶紧回家吃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矮胖将官开口之间一句嘲讽,可说话的同时,却是嗖的一声,将自己左手的巨锤丢了出去,哪里有半点给对方回去的机会。可让人意外的一幕随即便接踵而至,那名少女并未迎难而上,也并未转身就走,而是开口应了一声: “哦,那我回去了。” 说罢,便在矮胖将官惊愕的眼神中,身形陡然一缩,钻入了土内,完美躲过了这一锤。矮胖将官脸上的惊愕只是一瞬,随即便已策马来到中年人的尸体一旁,可是他却看也不看对方一眼,而是注意着少女消失的位置。 半息过后,他却是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早已挖好的坑道。其见状之间,顿时想到这义庄之内,怕是有精通此道的高手,说不准便有通往外面的道路,当即策马而回的同时,大喝道: “哼,只会用些小儿把戏,既然你们执意找死,就休怪我铁骑踏破这三寸之地!” 矮胖将官策马而回,可是却并没有立即下令进军,而是迅速下令,分出三股人马,对义庄进行合围。同时派出一队精英,查看这四处是否有土质松动的痕迹。 而待一切命令下达完毕之际,矮胖将官再度出现在军阵之前,缓缓抬头看向义庄大门,却见其上赫然站着一人,正是之前神出鬼没的少女。然而还未等其开口,却听对方一声传音出口,却只有一句: “要战便战,拔剑便是,无需多言!” 而矮胖将官闻言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回应了对方四字: “踏平此地!” 第850章 索敌 “喝!!” 一令方下,一声长啸顿时响彻四方,城主府先锋营大军掩杀,步兵方阵在前,弓兵序列其后,千人踏地之声整齐划一,如雷霆破晓,气势十足。 随着铠甲之声不断响起,城北义庄之内的一众天外客,面色却不如之前那般从容。只因他们之前与城主府交手,对方只是派出人手与之零散交战,并未展现出如今这般的军势。 这些天外客大多数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如今身在局中,却是终于意识到危险,因这千人军阵而一时震撼当场。 “不要慌!准备放箭!” 柳堂主眼见人心动荡,知晓如此场面的战斗,军心远比如今自己这方的个人战力要重要的多。当即纵身一跃踏上高楼,提气传音四方,只是他的声音虽大,却比不上周围的千军齐进之声。 大军掩杀之间,百丈距离迅速缩短,已不足百步。而城主府一方军士,却是驻步不前,似乎在等待什么。然而越是寂静的毫无声息,天外客一方便越有人沉不住气,而生死一战的勇气,也在时间的流逝下,不断被消磨。 “准备放箭!” “嗖!” 正当柳堂主话音方落,一只弓箭却是抢先离弦而出,朝着城主府军阵便攻了过去。正是一名手持长弓的天外客,紧张之下失了分寸。 “叮..” 瞬息过后,弓箭传来了回响,却是被步兵轻易格挡,声音虽小,却响彻在每一个天外客的心中。然而就在这时,之前那名执行刺杀的少女,却忽然开口轻呼一声道: “不好,快退!” 然而话音方落,一阵嗡鸣之声却忽然响起,随即众人便见天边一阵乌云以极快的速度笼罩而来。任是柳堂主的见识,如今见状亦是一惊,当即大喝一声道: “就近掩体!其余人趴下!” 话音传出,却难抵口中嗡鸣之声,半数人马听闻号令立即行事,却有大半人马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天边笼罩而来的乌云。却不知是谁忽然开口喊了一句: “是箭雨!” “嗖嗖嗖嗖..” 话音方落,道道破风之声接连响起,空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乌云,而是城主府一方弓兵连射之下,形成的箭雨。而这些弓箭如今已经到了俯冲之势,争先恐后一般,朝着城北义庄倾盆而下。 “呃啊!” 一阵痛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而天外客虽然无法感觉到全部的疼痛,可是眼见箭矢插在自己要害之上,这心理伤害却要比真实伤害更强。 一时间营地之中白光接连闪现,而重新出现的天外客,无不是个个神情惊悚,更有甚者刚一重现,便大呼小叫。 柳堂主见状心中暗叹无奈,方才听他号令的,大部分皆是他本堂之人,也就是那栅栏周围手持弓弩的百余人。而城北义庄内大部分的,却都是普通的不夜天帮众。 如今这些人在一波齐射之下,已然忘记自己不只是现代人,应还是一名身怀武功的天外客。原始的恐惧,如今展现无遗,更是无法按照他夫妻两人之前的计划,以内功气劲进行反击。 箭雨转瞬即逝,而天外客一方也无人真正死去,可此时营地之内却是一片死气沉沉,消散的不只有方才失去的修为,还有他们的斗志。 “嗯?” 就在这时,柳堂主忽然轻疑一声,只因他知道对手胜券在握,像是方才那般的箭雨,只要再来上几次,自己这方即便不被洗白,也定然会有人生出放弃之心。 可是如今这一波箭雨过后,城主府一方人马却是没了动静,再次陷入到最初的宁静之中,并未持续射击。可是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柳堂主丝毫不敢大意,脑海中飞速运转,如若是自己,会在此刻安排什么。 可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连同他堂中之人以及那名少女,皆都没有发现,如今的城北义庄内,比起方才的人数,足足多了一倍。也就是说,方才的一轮齐射,非但没有把人打的直接强行登出,反而送来了更多的天外客。 同样他们也没有发现,方才的一轮齐射看似声威浩大,可造成损伤的箭矢,却只是前一部分。而至于那些后续射来的箭矢,虽然也击中在天外客身上,却是威力大大不如从前,甚至有人身中二十几箭方才毙命。 而就在这时,之前那名矮胖将官的声音,却再度自正门外响起: “哈哈哈哈,就凭尔等的实力也敢说什么要战便战?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方才只是小作惩戒而已,如若再不开门投降,今日便让你们在旭日城除名!”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矮胖将官话音方落,义庄之内却立即响起了异样的声音,柳堂主闻言眉头一皱,立即看向那名带头之人。可当他看到这人面容之时,却是为之一愣,因为此人面生的很。 诸如此类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在天外客一方中响起,不可抑制的扩散而去。然而就在这时,之前那名开口之人,却是看向了柳堂主,几乎声泪俱下的开口道: “柳堂主,我们降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帮主他们回来,我们再...” 话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那人当即面上露出一抹惊愕之色,只因柳堂主二话不说,抬手便将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只需稍稍用力,便会划破要害。 这人眼见如此,却只是眉头一皱,眼中反倒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当即苦笑了一声开口道: “唉..柳堂主啊,你就算不顾及兄弟们的生死,也要为不夜天的将来考虑一下,如果帮主他们回来..啊!” 话至此处,开口之人忽然惨呼一声,而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注视下,柳堂主手起刀落直接砍了此人。半息过后,这个被砍之人化作白光消失,重新出现在了营地之中,而他刚想开口,柳堂主却又是一刀,朝着他脖颈要害便切了过去。 “住手!你干什么?!” 之前那名少女,此时出声制止,她虽然觉得这个人有乱军心的嫌疑,可抬手便杀,还是过分了些。毕竟自己这是帮会,而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就算对方散步这些负面情绪,也没有必要杀人。 然而柳堂主却是眉头轻皱,他向来对这少女唯命是从,可今日却是没有听从她的话,反而手中一用力,又是砍了那人一次。可就在他即将发出第三刀时,那名少女的弯刀,却已经朝着他的手腕削去,柳堂主无奈之下方才开口道: “你可听到他叫老大什么?” 老大两字出口,却如雷霆万钧,响彻在少女耳中,让她的出手慢了三分。而那名重现的带头之人,第三次被柳堂主击杀,只是这一次过后,他已然有了保护,短时间内不会再被天外客攻击。 可是当这个人重新出现之时,却已经吓的愣在当场,看着柳堂主的刀,久久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可就在他全神戒备柳堂主的刀时,那名出手救他的少女,却忽然一刀朝着他头顶砍来。 “锵!” 一声闷响传出,一道火花四溅,少女的刀砍在具有保护时间的男子身上,自然没有造成丝毫伤害。可这一刀,同样带来的如箭雨一般的震撼。 而就在这时,周围的弓弩手,却也同时转身,齐齐瞄准了这个带头之人。因为他们同样听到了柳堂主的话,察觉了这人的破绽。因为那位蓝衣女子,也就是不夜天之主,最烦的便是别人叫她帮主会主,而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喊她老大。 因此帮中之人,大多都会喊她老大,即便她不在场,也会如此,早已成了习惯。 可正当柳堂主一行人,以为自己,成功将这场霍乱杜绝在摇篮之中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营地之中响起,随即接连而至,却唯有一字: “杀!!” 而与此同时,营地之中赫然有百余人拔出兵器,就近朝着还处于愣神状态的天外客,便冲杀而去。一时间营地之内喊杀冲天,白光此起彼伏,而被杀之人根本不知是谁杀了自己,因而重现之后根本分不清敌我。 只是瞬息功夫,整个营地内便已彻底乱了起来,白光闪现之间,重现的人就近冲杀,除开昔日自己熟识之人外,再不相信任何旁人,早已杀红了眼。 而此时此刻,柳堂主心中慌乱无比,他从未想过,会有眼前之事发生,同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那名少女,此时则是选择冲入人群,能够救下一个便是一个,尽可能的让这些人在不死的情况下,失去行动能力。 而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耳熟的沙哑声音,却如鬼魅一般,忽然响彻在了他脑海深处。却仿佛是他心底的恶魔,让他顿时流下数道冷汗,正是: “很简单,只需要下令无差别射击,便能阻止这场内乱。” 第851章 前来解围 传音入耳,柳堂主神情顿时为之一滞,这传音来的巧妙,时机恰到好处,正是他当断未断,六神无主之时。柳堂主心念急转,瞬息之后,却是从心底觉得,当下唯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可是他的心底,却有另外一个自己的声音告诉自己,一旦自己这样做了,即便可以解眼前之危,却会陷入更大的危机。然而喊杀之声接连响起,而原本局限于营地中央的战斗,也逐渐朝着四周栅栏蔓延而去。 柳堂主心知一旦战火弥漫全场,届时便再无回天之力,当即心下一横,拔出长刀向天一指,同时朝着本堂兄弟传音道: “所有人瞄准营地,听我号令,无差别射击!” 此音一出,周围百余名弓弩手顿时一愣,可随即内中便有少部分人明白了其中道理,虽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可是这却是堂主下的令,即便事后追究,也与自己无关。 眼见同伴纷纷动手,心中稍有犹豫之人,也是随波逐流,纷纷转身架起弓弩,朝着营地中驾去。柳堂主见状,双眼一凝,刚想下令放箭,却是看到了那名弯刀少女,下令的手顿时一颤。 而就在这时,之前那沙哑的声音,却再一次突兀的响彻在其脑海之中,只是语气不复方才的阴冷,而是多了几分玩味: “柳堂主好魄力,只是倒也不用真的放箭,只需传音威胁,必要之时再动手不迟。” 简单的道理,柳堂主若是思绪平静,自然能能可想到,只是他之前早已六神无主,方才没有想到这简单的一点。而就在传音响起的同时,柳堂主亦饱提真元,开口喝道: “所有人停手,否则无差别射击,杀无赦!”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顿时一震,而其中大部分人皆已停手。柳堂主见状,心中稍作松懈,正想开口,却听一句传音再度响彻脑海: “叫你的人趴下,射杀站立者!” 这一句传音,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几分果决,只是柳堂主此时完全没有思考,这个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当即便要下令,而就在他施展帮派传音下令的同时,营地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喝道: “柳堂主疯了,他要射杀我们,兄弟们快走啊!” 话音方落,人群顿时一阵沸腾,可是不夜天之人却已收到柳堂主号令,知晓即将放箭,射杀站立之人。虽然心中不解,却还是有大多数人听命行事,在旁人如热锅般的蚂蚁乱窜之际,趴在了原地。 “放箭!”“不可!” “嗖嗖嗖嗖...” 一声令下,换来一声轻呼,却根本无法阻止百名弓弩手齐射之势。这一声轻呼,自然不是传音之人,而是那名弯刀少女,此时她心中万分不解,为何柳堂主会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城主府趁机攻坚么? 可就在下一刻,营地之中再度响起数声惨嚎,而与此同时,之前的传音再度响彻在柳堂主耳中。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照着传音下令道: “所有帮中兄弟立即大门集合,营地重新出现与趴地者,一律射杀!” 一众帮众不明所以,可见周围的弓弩手已开始装填弓箭,此时哪容他们再作思考,当即按照命令朝着大门奔去。而就在这时,上一轮死在齐射下的众多天外客,在重现之后,却是个个趴在了地面之上。 “呃啊!!” 随着又一轮齐射,营地之中白光接连响起,大门之前的不夜天帮众个个瞠目结舌,却也有人面上大惊失色,额头尽是冷汗。而就在这时,柳堂主却忽然自高楼跃下,随即右手猛然朝着门前的一名帮众掐去,顿时便将对方整个人提了起来。 众人见状一阵惊讶,心中暗想莫不是堂主真的发了疯。而那名弯刀少女,此时却是已经冷静下来,只是她万分不解,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柳堂主,为何今日展现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面。 而就在这时,柳堂主亦大声开口问道: “你就是他们安排在帮中的奸细吧?!” 弯刀少女的心思本就要比柳堂主细腻,现在已完全想通,方才柳堂主接连下令的目的。正是为了利用帮中的内奸,将信息传递给混入城北义庄的天外客,同时利用时间差,将其分离出来。 而此时她正见那人要开口反驳,却是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一刀砍死,送他回到了白光的中央。半息过后,第三轮齐射并未接踵而至,而重新出现在营地中央的人,却是未敢移动半分。 至于那名被弯刀少女一刀砍死的不夜天帮众,此时却是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营地中央一方人马之中,与这些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无半点动手之意,甚至没有之前脸上的恐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入城北义庄暗示偷袭,又是谁的意思?别以为你们没有佩戴帮派信物,我便不知道你们是谁!” 柳堂主此言说的言之凿凿,可他心中却是真的不知对方是谁,而之前那个传音自平乱之后,便再也没有响起。柳堂主话音落定,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声无息,而片刻过后,营地中央再度闪现起数道白光,可随着白光落下,却无人重现。 柳堂主见状,知道这些人心知大势已去,已经选择强行登出,回归主城。可惜自己在帮派的权限并不足够掌握线报,否则此刻只需联系几个安插在旭日城各大帮会的探子,便多少能知悉一些蛛丝马迹。 “乌..乌...”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无声的城主府一方,忽然有了动作。一阵号角声,立刻打破了城北义庄内,这一出拨乱反正后的片刻安宁。只是有了方才的插曲,营地之内的帮众也大多反应过来,此时对柳堂主信心十足,倒是没了之前那般低沉的士气。 “准备迎战!”“是!” 柳堂主宝刀一举,大喝一声,众人立即调转矛头,朝着栅栏百步之外的军阵望去。可当柳堂主凝神望去之时,却是一愣,因为他看到之前那矮胖将官,此时竟正率军撤退,如此变故让他与众人皆是极为不解。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响彻在柳堂主耳中,可这个声音却和之前脑海中的声音相差无几,顿时让他精神一振。可随即,他却是看到了弯刀少女异样的神色,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大门外的方向,不由得转身看去。 却见大军撤退的同时,一名黑袍人双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一般朝着义庄大门走来。而这个人,柳堂主刚刚方才见过,正是那个溪边弹琴的怪人。 “准备放箭。” 弯刀少女眼见来人信步而来,心中警觉更甚,待其走到五十步范围之时,终是轻声开口。可就在她说话的下一刻,柳堂主却是一反常态的反驳了她的话,当即开口道: “不可放箭!这人是友非敌!”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缓缓自前方传来,正是: “柳堂主,黄沙月下独行特使,今来解围,望开门一见。” 黄沙月下独行六字清晰入耳,义庄之内大部分人皆是一愣,显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可也有小部分连同柳堂主与弯刀少女在内的人,面上出现一抹意外之色。 来人正是黑袍小风,只是此时洛明轩并未与他同行,而是在他的琴音驱散之下稍作恢复,前往接管先锋营指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城主一方放着大好机会不用,如今更是撤军的原因。 而小风之所以借用月下独行的身份,自然是为了让柳堂主等人放下戒心,至少给他们一个自己帮助他们的理由。而此时小风距离大门不过二十余步,与柳堂主四目相对之下,已默认了对方心中所猜想。 而下一刻,在弯刀少女意外的眼神下,只听柳堂主丝毫未与她商量,便再度下令道: “开门。” 柳堂主方才表现出的指挥才能,已然让这些普通帮众信服,这让他一向有勇少谋,且十分惧内的形象一去不返。此时几乎没有人去看弯刀少女,而是直接打开大门,目送黑袍人进入义庄之内。 “等等,你有何凭证,证明你是月下独行的特使?” 弯刀少女压下心中怒气,看向小风,却是开口质问。而小风面上无奈,浮现一抹笑容,却是看向了柳堂主。柳堂主见状,顿时出声拦下弯刀少女,却不知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小风眼见弯刀少女脸色变了数变,而后再度看向自己时,面上却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半息过后开口之时,声音也小了许多: “既然你是月下独行特使,不妨直说来意吧,而且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能让城主府暂时退兵。” 小风看了一眼柳堂主,随即便明白了这不夜天留守人马之中,到底谁才是话语人。不过小风却没有因此轻视柳堂主,只是一笑置之,随即再度开口间,声音却又恢复到之前的沙哑道: “这是一个局,有心人布的局,为的便是在不夜天主力前去天机城时,取代其旭日城的位置。而城主府内,也不全是如城主一般的傻子,知道被人利用,自然不会继续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一句城主是傻子入耳,顿时让众人一愣,却也更加确定这人绝不是旭日城中的人。柳堂主则是闻言沉思不语,而弯刀少女,此刻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夫人,你似乎有话要说?” 一句柳夫人出口,顿时让众人再度一愣,而柳堂主与弯刀少女脸上,皆是出现一抹尴尬之色。可随即,弯刀少女脸上的尴尬,便转为了气愤,开口间又不客气了起来: “我是在想,你说的那个有心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而小风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语气变化,也为开口否认,而是借势反问一句,尽是诛心之语: “试问旭日城中,若不夜天失势,与城主府交恶,那么于谁最为有利?而若城主府与不夜天皆怀疑此人,又对谁更为有利呢?” 第852章 解释 小风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是暗叹这两人为何思路如此缓慢,这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却迟迟不如自己的意。而这种答案,若有自己开口说出,效果恐怕会折损大半。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柳堂主不过是不夜天的一名堂主,而且并非是主要战力,否则也不会让他留守旭日城,而是会将他一起带去天机城支援。 因此以柳堂主与弯刀少女的见闻,一时间要他们将这幕后黑手,联想到东升会的夜无色,却有些难为他们。数息过后,小风见两人仍旧愁眉不展,仍旧陷入沉思之中,当即无奈,正要开口,却听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 “难道是东升会、旭日阁、细雨十三楼?”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了柳堂主的注意,而小风则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暗道这不夜天终归还是有明白人的。半息过后,柳堂主再度转身看向小风,却是一抱拳道: “不知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这三家中的...” “是三家合谋!” 未等柳堂主将话说完,小风便开口道破,同时将那日老巷之中所见所闻,稍作加工后讲给了众人。而此时此刻,已无人怀疑他的身份,而是越发相信他口中所说。 “不过...” 言至此处,小风忽然开口,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而小风扫眼之间,却并未发现这些人中,有人神色怪异。顿了顿后,继续开口道: “不过刚才那些人,应该不是夜无色的人,或者说不是东升会的人。” 话音方落,小风看向众人的表情,眼见这些人一副不明所以,只得无奈开口解释道: “今日酒楼之事,是东升会夜无色一手策划。可既然他已经达成目的,又为何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在这个不必要的时候,派出天外客偷袭你们,落井下石呢? 因此,我猜想,是三家并不齐心,如今见好事将成,唯恐夜无色一家坐大,也怕不夜天大军回转,找他们的麻烦,因此有了方才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东升会,背全这个锅,而他们方可独善其身,坐收渔利。”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却是立即有人响应,不得不说人多虽然口杂,可心思却也是活灵活现。柳堂主闻言,眉头微皱,面上微怒,心中恨极了夜无色,同时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要他百倍奉还。 可就在小风以为,自己这游说可以到此结束,正对此行太过轻松而感到意外之时,心中的预感终于应验。只见弯刀少女眉头一蹙,问出了一个在场之人皆想知道,却不好明说的问题: “那么,月下独行远在黄沙城,你又为何会来旭日?而你又为什么出手相帮?” 小风闻言间,面上浮现一抹微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对方要细问自己到底是如何让城主府撤军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自己早有准备的问题。 可正当其开口之际,却听弯刀少女抢先一步道: “千万不要说五城六会同气连枝,也不要说你来旭日城只是一个巧合,在场的人,没有谁是三岁孩子。” “絮儿!” 柳堂主闻言一愣,随即立即出声制止,可弯刀少女却并无半点收敛之意,反而一脸戒备的看着小风。因她如此一说,周围的人却也有部分,重新怀疑起小风的动机来。 “唉..这本是秘密,不过待不夜天主力回转旭日城后,也就不再是秘密,因此我告诉你们也无妨。” 小风开口间轻叹一声,却是先卖了一个关子,因为此时他所说的话,乃是半真半假,而关于自己的部分,则是信口胡诌: “四城五会已在嵩山下达成协议,会盟之际,若各城之中生有内乱,危机自身者,待大军回转,五城六会当共讨之。而我此行旭日,却是职责所在,待旭日城事了,我便会起身赶往北霜城确认。” 大多数人在听到一句完整的话时,会下意识的关心话中的重点,而这个重点因人而异。当上半句中找到足以震撼的重点时,后半句的内容,却往往不再重要。 此时包括弯刀少女在内,一心的重点皆放在前半句这个充足的理由之上,因而对于小风后面胡诌的言语,却也连带着信了七八分。而他这个黄沙城月下独行特使的身份,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被众人承认。 “柳堂主?” 眼见柳堂主迟迟没有开口,小风终是出声提醒,可与此同时,他却发现了那名弯刀少女,此时不着痕迹的,朝着人群之内移动而去,仿佛试图藏在人群之中,不再与小风对视。 “多谢特使将实情相告,待老大回来,一定要让夜无色付出代价。不过..当下城主府大军只是暂时撤退,特使可有办法...” “有,但是需要一些代价。” 未及柳堂主问完,小风再一次斩钉截铁,而柳堂主原本询问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而正当他意识到,对方话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并非是自己所能承受,而展露为难之色的时候,却听小风再度先他一步开口道: “城主府毕竟是旭日城当下之主,咱们现今的实力,尚不可与之硬碰。而就算城主府内,有开明之人,却也不大可能会公开向不夜天道歉,因此这代价便是要委屈不夜天的兄弟,将一腔怒火转移,发泄在幕后之人的身上。” 话音方落,众人的表现却让小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要花费一番唇舌,这才能劝得众人。却是没有想到,众人闻言,大多皆是松了一口气,更有甚者面带喜色。 只因小风并不知道,这些天外客的思想其实十分简单,他们认为城主府只是江湖人的江湖组织,不过是一群npc。如果因为npc打了自己,便记恨于他,这未免太过搞笑了一些。 何况他们也知道小风说的在理,自己现在确实没有实力与城主府抗衡,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一口气,而自伤八百。 可是对于同为天外客的夜无色,他们却是没有半点容忍,此时其中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憧憬五城六会大军回拔后,东升会的惨状。 “特使放心,我们还分得清谁才是该杀之人。至于城主府一战,便权当是倒霉吧。只是那夜无色..” “柳堂主不必担心,夜无色的东升会,不必等到五城六会大军回转。我相信以那位老城主的性格,应该不会容忍被人戏弄,更加不会允许利用了自己人,坐收渔利,逍遥法外。” 小风的话,如定心丸一般,让柳堂主放下心来。而方才他与弯刀少女进行传音,也已经打消了她对眼前之人的怀疑。只是柳堂主此时心思全在帮派之上,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最初与小风相见时,他的那位妹妹,如今去了哪里。 而小风眼见柳堂主神色越发放松,看自己的眼神也越发古怪,脸上甚至出现一抹庆幸之色。当即怕他问出自己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当即一抱拳,朗声道: “事不宜迟,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还请柳堂主暂时等上一段时间,待大军彻底撤去,再出城北义庄,以防有诈。” “好!” 柳堂主本欲再说些什么,可是比起他个人,如今更重要的却明显是不夜天与夜无色的恩怨。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小风再次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城北义庄大门之外走去,可就在他即将迈出大门之际,耳中却传来弯刀少女的传音: “抱歉。” “哈..” 小风并未传音回答,而是回以一声轻笑,随即继续前行。而柳堂主一行人,则是安静的等在城北义庄之内,却并未松懈戒备。同时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也开始注意营地的人数,以防再有人故技重施。 义庄西南方树林之外,微风阵阵,溪水湍急。林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却是丝毫不影响此地宁静的气氛,也丝毫不影响此刻溪边大石之上,正朝水中丢着石子打水漂的洛明轩。 而就在这时,林间脚步声响起,随即小风的声音缓缓传来: “少城主原来还有这样的雅兴,着实让人意外。” 洛明轩并未转头去看小风,反而像是一个半大孩子一般,玩打水漂玩的不亦乐乎。小风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了三息功夫也未见其开口,当即无奈摇了摇头,右手朝着溪水一挥,随即变掌成爪,轻轻一吸。 “哗啦..” 一阵破水之声忽然响起,随即一缕水花忽然自溪水之中凌空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如丝带般的水刃。而下一刻,却是朝着洛明轩丢出的石子切去,随着一声脆响,石子顿时与水刃同归于尽,化作两半浸入河中。 然而小风手掌刚落,一直坐在原地的洛明轩,此时却是忽然蹦了起来,看向小风的同时,眼中带着几分意外。小风眼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心中暗道不妙。 他本以为自己当时在水中施展魔法,护住其口鼻之事,虽然她定然无法理解,可是却已经察觉,故而刚刚才用了一招新学的凝水成刃。可眼见当下她这幅神情,小风却是大为后悔,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就在这时,洛明轩却忽然后退了半步,随即脸上的意外,化作了凝重。紧接着开口之间,所说的内容,顿时让小风一愣,因为他这声反问,着实来的古怪,正是: “不知我该继续称呼你为百里客卿,还是称呼你为百里执事呢?” 第853章 朋友之谊 “我想..还是百里兄适合我。” 小风不明所以,只是面露微笑,开口间无力的转移话题。却没想到,此言一出,洛明轩反应却更加激烈,甚至说话间,带起了一分敌意: “明轩只敢与袍泽称兄道弟,可对于天教来使,却有自知之明。” 天宫来使四字入耳,小风顿时又是一愣,不过小风并不觉得,洛明轩口中的天教,会是什么修仙组织。毕竟如今的东大陆江湖上,虽然有阵法奇术,也有蛊毒尸术,可是种种迹象却无一指向仙侠,所以这什么天教只怕也是夸大其词的说法。 “天教来使?” 洛明轩见小风一脸疑惑,似乎不像作伪,可她虽然未见过天宫来使,却明白这御水之术,只有昆仑天教中,执事等级以上的人,方能有可能施展。 只是昆仑天教太过神秘,且门规森严,绝不会允许执事入世去做什么乌山卫的客卿。而昆仑天教,亦与东龙皇权两不相干,如今又为何会派人来这旭日城。 “若非天教来使,百里客卿又如何会这御水奇术?” “这...” 小风面带苦色,心中却是心念急转,而就在这时,洛明轩再度开口,却是又逼了小风一步道: “既是昆仑天教执事,明轩自然不敢与之称兄道弟,于你于我,皆好。” “昆仑天教..昆仑天教...” 小风面上神色依旧,并未开口回答,可心中却是默念这四字,越发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而终是在联系到洛明轩的话后,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修罗地门。 “昆仑天教,修罗地门..这两者,有何关联。一者御水,一者御火,水火相争相克..修罗地门乃是魔教龙首,那昆仑天教莫非是...” 小风陷入沉思,而就在这时,洛明轩却是忽然丢了一块大石入溪水之中。小风只听噗通一声,随即意识便被拉回到眼前,可随即开口之间,却说了一句自己也也始料未及的话: “少城主不敢与昆仑天教来使称兄道弟,却不知敢不敢与修罗地门中人,把酒言欢呢?” 小风开口之时,本是下意识的出声试探,目的只是为了知道这修罗地门,与昆仑天教的关系。可一句话出口之际,洛明轩脸色却是一沉,因为此刻她已在心中确定,眼前之人绝不是天教来使。 只因她从东龙皇城的藏书阁中看过一本江湖秘史,知道这昆仑天教与修罗地门,乃是水火不容,生死大敌。昆仑天教门人,绝不会称其为修罗地门,而是只有简单的两字,魔教。 这种称谓,是来自于根深蒂固的教义,因此即便是私下里,也断然不会如此称呼。可洛明轩虽然相信小风不是昆仑天教之人,却也同样不信他会是修罗地门,只是觉得他既然知道这两个组织,想必身世背景必定非同小可。 眼见洛明轩神色怪异,那一丝敌意却是消散一空,小风心中虽然不解,却已确定自己猜测的不错。这修罗地门只怕真与昆仑天教对立,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虽然太过片面,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相信你,不是昆仑天宫之人,可是...啊?” 洛明轩话音至此,却是忽然轻呼一声,只因她言至末尾之际,却见眼前之人右手一挥,随即九枚火球悬浮而出,凭空出现。洛明轩只觉精神一振,因为眼前之人方才刚刚施展了御水之术,如今却又展现了御火之能。 小风眼见洛明轩这种表情,心下却有些失望,他并不喜欢洛明轩这种表情,而是更加欣赏昔日她处变不惊的心境。而这一刻,小风脑海之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一名讨厌之人的白衣身影,当即眉头一皱,却是开口道: “其实我是谁也好,来自何方也罢,本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影响到了谁,不是么?” 半息过后,洛明轩恢复镇定,可其开口间,却是答非所问,唯有一字: “敢。” 话音落定,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洛明轩没有再问小风,到底为何身兼御水御火之术,而是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与小风的交情,远不足以解开这个疑问。 而强行开口,除了让彼此尴尬,甚至交情破裂之外,再无任何益处。这绝非是洛明轩这个智将,可能做出的愚蠢选择。 小风何尝不知对方所想,见对方并未开口,当即心照不宣,半息过后再度开口时,已是转移话题道: “不夜天众人并无抱怨之意,只是将怒火转嫁于夜无色之身,希望城主府方面亦能给出方便,这便是完美的结局了。” “嗯,这是自然,东升会愚弄城主府,此事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便轻易过去。不日城主府便会对其展开清剿,这一点百里兄可以放心。” 洛明轩自然知道小风这是在转移话题,而开口之间,面上的神色亦恢复如常,叫回了百里兄这个称谓。只是其话音方落,却见小风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 “不过...” “不过什么?” 洛明轩问出口时,却伴随着一声轻笑,她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对方用这种低级的人情套路。小风抬眼看了一眼洛明轩,可下一刻开口时,却是将方才城北义庄之内,有天外客偷袭之事,与她说了一个仔细。 话音落定,洛明轩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轻声念道: “东升会、旭日阁、细雨十三楼...嗯,多谢百里兄实情相告,此事明轩定会放在心上。” 见洛明轩如此开明,小风再无担心之处,同时他也不怕旭日城会因此交恶天外客。此行初衷,不过是顺手帮不夜天化解危机,结识洛明轩,实属附赠。 至于城主府与天外客,正如他所说的一般,现在天外客势力还太过渺小,可倘若有一日修为进境缓慢的问题被彻底解决,那么早晚会有一战,无法避免。 “嗯,此行旭日时日已久,诸事已毕,我也该启程离开了。” 小风忽然开口,可这话却并不突兀,洛明轩闻言间只是看了小风一眼,却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意味深长的冲着他点了点头,而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小溪,最后又是丢了一块石子,溅起一阵水花。 许久过后,方才开口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何日百里兄再来旭日城,欠下的酒到时可一定要记得还。” 说罢,洛明轩转身便走,不再看小风一眼,而此刻她已不再是方才那个打水漂的红衣女子,而是旭日城城主府的少城主洛明轩。 目送洛明轩离去,小风面上露出一抹微笑,可随即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只因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件事。自己此行旭日城目的已成,此时也该回嵩山,去关注一下五城六会进军天机城的后续。 可是此时城北四合院中,还有一位便宜师侄在等自己,倘若就这样不告而别,对小神医而言是否太过冷漠。可自己接下来要处理的,却毕竟是天外客之事,而小神医身份敏感,若让她介入又会不会徒增变数,或者让其陷入危险呢。 “唉...” 许久过后,小风轻叹一声,却还是决定回旭日城一趟,至少告知小神医自己的去向。而与此同时,小风却又在心中骂了便宜师兄两句,自己的徒弟自己不管,却要丢给我来处理。 不多时,小风重新出现在旭日城中,而当他迈入旭日城的下一刻,已在城主府中的洛明轩便已知情。而其心中想的,却并非是朋友之谊,而是第一时间安排人手照看,而这个照看除了给出方便之外,还有监视之意。 作为朋友,她自然愿与小风把酒言欢,可作为少城主,她却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小风这样一个身怀御水御火之术的人,其身份背景,在洛明轩心中早已高的离谱,而她也认定小风对旭日城的影响,十分重大。 所以她不得不安排好一切,即便在做出这一系列的安排时心中有愧,却亦职责所在。 “诶,你听说了么,这早上城主府刚对不夜天大举进攻,中午就和好如初了,还说是什么军事演练。而才过了没有多久,又开始兵发东升会,却直接扑了一个空,你说这城主府,是要对咱们天外客动手了么?” “这话可不敢乱说,就算要动手,也不会是对你我。天塌下来,自有高人去抗,你我偏安一隅才是正道。” 小风径直朝着城北老巷而去,却是一路上听到了各种言谈,也知道洛明轩回城之后,果然立即采取了行动。不过对于她扑空东升会一事,小风却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明白,定是其他帮派的奸细,通知了信息。 只是小风的目的原本只是为了解围,至于后续如何,倒是不用他关心。不知过了多久,小风重新出现在四合院前,却隔着很远,便听到内中熊孩子洛孤鸿的声音。 可方才过了半息功夫,四合院内却是传来了打斗之声,小风闻声间无奈摇头,知道定是他又和谁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当即不慌不忙的朝着前方走去,而方才进入前院,却见一道灰衣身影倒飞而来.... 第854章 掳走 眼见一人倒飞而来,小风却是站在原地,毫无动作。并非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认为自己定能接下此人,或者不被此人波及,而是因为他在瞬息间已经计算出了那人的落点,是自己身前四步方位。 “咔嚓..” 灰衣身影落地瞬间,却是再退两步,地面石砖顿时四分五裂,足见对手劲力之强。然而这名灰衣人影立身站立过后,呼吸之间却仍旧平静如常,丝毫不像是受伤或者占了下风的模样。 而反倒是那名出手之人,在出手过后,明显有些回气不足,正气喘吁吁道: “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功法实在太过邪门,若不用刀,本少一时半会儿也拿你没辙。” 说话之人,正是熊孩子洛孤鸿,而他在说话的同时,眼神却已不再是落在对手身上,而是转移到了黑袍小风身上。两人对视一眼,洛孤鸿立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而此时,那名与他交手的灰衣人,方才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缓缓转身间险些撞上小风,可当其看清来人样貌时,却只是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而此人正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张凌云。 若是换做常人,转身间见身后有人贴近一步之内,定会自主后退拉开距离。可张凌云转身后,却仍旧站在原位,一脸平静的看着小风,反而让他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间后退两步,开口问道: “咳咳,你们这是在...切磋武艺?” 张凌云并未开口,却是摇了摇头,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随即便朝一旁的石桌走去。小风知道小道士的秘密,却也知道她不喜欢多话,当即看向熊孩子洛孤鸿。 “看什么看?你没听过正邪不两立么?本少和小道士注定要有一战,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洛孤鸿迎上小风的眼神,说话间语气虽然不善,可傲娇的成分却居多,小风知道他还在为上次的事生闷气,当即无奈摇了摇头。 “小神医呢?怎么不见她和你们一起?” 小风话音方落,却是眼见洛孤鸿面上神色一凝,当即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而此时看向一旁的张凌云,却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洛孤鸿。 小风眼见二人如此表情,当即朝着四周环视而去,这才发现四合院中,似乎空荡了许多,原本堆积的材料,如今已经荡然无存。而自己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却迟迟没有看到陆老,也没有见到张灵青。 “说吧,他们去了哪里?” 小风重新将目光投向洛孤鸿,语气却是十分平静,只是他已经能够猜到,这院落中发生之事,只怕多半与其脱不了关系。只是心中好奇,自己离去之时,洛孤鸿对小神医那般神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才对,他又怎会为难小神医呢。 “好了好了,你们这什么眼神啊,本少说,说就是了。” 洛孤鸿被两人叮的浑身不自在,当即开口的同时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开口道: “是一个不知哪来的臭老头,带着我三位师兄,将神医姐姐带走了。” “是掳走。” 张凌云语气平静,淡淡的纠正,却让洛孤鸿有些郁闷,只是此时他自觉理亏,倒也没有发作。只是此时他背对着两人,也不好意思回身去看。 “可有性命之忧?” 小风语气依旧平静,而洛孤鸿却最怕这种平静,他更愿意迎接对方的怒火,或者斥责自己恩将仇报,如此倒更能让自己舒服一些。半息过后,洛孤鸿摇了摇头,却是答非所问道: “那臭老头拿着我们邪道失传多年的邪尊令,三位师兄不得不听命行事,他们说要请神医姐姐去看一场戏。” 熊孩子洛孤鸿的声音越来越小,显得极为反常,然而待其话音落定,小风却是用一种极为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小风虽然不知道那邪尊令是什么,可他却明白洛孤鸿身不由己,既然他口中的那名臭老头,说是要请小神医去看一场戏,至少可以确定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知道此时担心不过多余,而迁怒与洛孤鸿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先安抚他一番,看看能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可就在这时,张凌云却是忽然开口,为洛孤鸿辩解了一句: “若不是有他在,那四人也不会放过我和师兄。” “你...” 洛孤鸿显然没有想到,这小道士竟会为自己说话,此时一时语塞,脸上尽是尴尬。而小风对此虽然也有些意外,但是看了两人一眼之后,便已释然。 “放心,我不会怪你,至于你说的臭老头,他可有什么特征么?” 小风语气依旧,而落入洛孤鸿耳中,却让他更加觉得不自在,不过熊孩子的本质,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当即冷哼一声道: “哼,就算你怪你也打不过本少。至于那老头,我好像听二师兄叫他什么梨老,我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种名号的人,难道他爱吃梨么?” “嗯,那人出手时虽然刻意隐瞒招式,但似乎极擅卸力借力之法,却又不是龙虎山与武当山的路数。” 张凌云难得多言,而此时他的信息,却是一针见血。小风脑海中刚刚思索自己所识之人中,谁的名字中有梨字,却听他说出对方的武功特点,当即便想到自己与小神医相识时,正是在临江渔村。 而那之后,自己与小神医借故离去,慕容家也的确曾派人追杀,如今这样一想,看来那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小神医了。那么那位梨老,恐怕不是梨花的梨,而是离去的离,只怕正是慕容家当代家主慕容离。 而此时此刻,小风已绝不相信慕容家抓小神医,仅仅只是为了不让她说出慕容家隐居在临江渔村的秘密,而进行灭口。可是小风一时间却无法推断出,慕容家真正的目的,不过却也能确定,小神医当下安全无虞。 “那陆老和灵青兄呢?他们可是受伤了?” 小风言至此处,洛孤鸿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是一变。再扫了一眼张凌云,见其没有开口的意思后,洛孤鸿稍稍收敛了一下神色,迅速开口道: “那年轻道士,去找之前离开的那个老道士了,而另外那个老..前辈,去追小神医了。” 洛孤鸿说话间行云流水,可言至末尾,眼神中那抹怪异的神色却是再度浮现。小风见状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狐疑的问了小风一个古怪的问题: “那位陆老,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忘年之交。” 小风开口的同时,心中却是更加重视,而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却落入小风耳中,正是洛孤鸿避开了张凌云道: “他...应该是魔教中人,而且位阶很高,因为我亲眼见他施展西疆御火奇术。而那名梨老一见他用出西疆奇术,不止面露惊讶之色,而且转身就走。若非如此,小道士恐怕也会被那人一并掳走。” “果然..” 小风闻言之间,心中暗道果然,不过比起自己这魔法师运使的火焰魔法,陆老的西疆奇术,才是东大陆的正牌货。小风早已知道陆老与修罗地门必有关联,可如今看来,他极有可能便是地门长老。 “你可知道他们有可能去哪里?” 面对小风的问题,洛孤鸿并未开口,也未传音,可心中却是有些复杂。且不说他并不确定,小神医到底被带到了哪里,只是有着几分猜测。而即便是自己知道,无论是出于正邪之分,还是朋友之谊,自己都不该告诉眼前之人实情。 否则以他的能力,即便自己师兄放水,他也绝对敌不过那名臭老头,何况是邪尊令真正的主人。 眼见洛孤鸿这幅神情,小风虽猜不到他正为自己考虑,却是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当即也不再发问,却是决定先启程,前方临江渔村查看一番,也许慕容离会将小神医带回临江渔村安置,而届时自己也有可能遇上陆老。 “准备好了么?” 就在这时,洛孤鸿却是忽然开口,问了小风这样一个问题。小风回应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而换来的则是一句语气理所应当的言语: “当然是上路救人啊,本少虽然不能帮你出手打自己师兄,当坑他们两下还是可以的。” 说话之时,洛孤鸿脸上再度出现熊孩子欠揍的笑容,而话音落定时,却是看向一旁的张凌云,言下之意溢于言表,正是询问他要不要同行。 只是张凌云犹豫了半息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最终摇了摇头道: “师兄去找师叔了,我会留在此地,等他们回来,再与你们会和。” 小风知道小道士与小神医的关系,自然明白她这句话并非客套,而她也必定会来。因此开口间,自然也没有保留,却未想到这一句话,却让他想起了之前发生之事,推断出了带走小神医的人是谁: “嗯,那我们先先行一步,藏锋山西十里之外,临江渔村再会。” “临江渔村...再会..” 第855章 挡路 小风与洛孤鸿转身离去,然而两人方出小院,却是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一者面带不怀好意,一者面带不堪回首,终是在不怀好意者伸出去的手,被小风闪身躲过下,终结了这场对视。 “你又不会轻功,难道你想本少陪你走到藏锋山?” 熊孩子洛孤鸿见小风极为排斥自己的轻功,不由得心中郁闷,开口间语气也是极差。只是比起面对他的怒容,小风更加不愿意被他摔得七上八下。 “我还有些钱,不如我们去城西驿站雇一辆马车吧。” 小风话音落定抬腿便走,丝毫没有给洛孤鸿反应的机会,却是错过了洛孤鸿对他投来的,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两人一路无话,朝着城西驿站而去,而小风这一路上却是发现,似乎今日这条路上太过空荡了一些。 往日城西因为茶楼之故,虽说比不上酒楼之前门庭若市,可也是人言汇聚之地。可是今时今日,却显得有几分荒凉,只因路上行人稀薄,而车马更是渺无踪迹。 “他们这是...” “哼!” 小风本想询问洛孤鸿,看他可知发生何事,却被其冷哼一声阻断。小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知道熊孩子又在生闷气,当即无奈摇头,继续朝着城西驿站而去。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驿站之外,然而比起这一路的荒凉,城西驿站却是一如往常。门口招呼之人,在看到小风二人之后,立即礼貌的上前吆喝,小风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暗道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我们要租借一辆马车,前往藏锋山。” “老板里面...” 一个请字尚未出口,这名吆喝之人的脸色却是骤然凝固,声音亦是戛然而止。随即猛然回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此刻并未戴上黑袍长帽的小风一番后,语气带着几分不确认的问道: “老板是外地人?” “嗯,今日刚来旭日城,怎么了?可是车马不足?” 对方举止自然难逃小风双眼,此时明知故问,却是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经自己这样一说,那吆喝之人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望了小风身旁的洛孤鸿一眼后,叹息一声道: “唉,老板您来的不是时候啊,藏锋山的路已经被封了,估计没有十天半月,是解封不了啊。” “哦?为何?” 小风闻言发问,心中却是真的不解到底发生何事,想想今日之行,不过半日功夫,发生之事也太多了一些。而洛孤鸿此时,脸上却有一抹意外之色,只是他意外的不是道路被封,而是眼前之人的说辞。 他之前之所以对小风露出看白痴的眼神,乃是因为藏锋山是一处出了名的贼窝,其上三教九流山匪横行,可以算是走投无路之人的集聚地。 因此在洛孤鸿看来,小风想雇佣一辆马车与车夫横渡藏锋山这种行为,大为不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肯为了金钱付出性命的代价。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像是驿站这种设施,那门口吆喝之人,乃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若是江湖人来访,要乘车去藏锋山,他们自然万万不接,可若是小风这样的天外客,那倒是白捡的金币,何乐而不为。 “唉..就在方才,听说城主他老人家,亲自率军进发藏锋山了。看这次的阵势,看来是...” “咳咳...” 话音至此,驿站之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咳之声,吆喝之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即将目光转向他处。同时机械刻化的开口道: “老板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可以入内找管事详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小风察觉问题的严重性,却也不难猜测,只怕是东升会的夜无色等人,看事情败露,逃往了藏锋山。至于城主府大军压境,小风倒是并不看好,因为他曾亲身横穿藏锋山,知道那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大军强攻。 可是此刻藏锋山路径被阻,小风心中却是有些郁闷,只因他是一个路痴,在他的记忆之中,只知如何从藏锋山原路返回临江渔村,却不知如何从另外的途径前往。 而小风也根本不知道那临江渔村真正的名字,因此也无法向他人问路。而正当其陷入无奈之际,却听驿站之内,之前发出轻咳的那人,声音缓缓传来: “这位小友,可是有什么要事,一定要前往藏锋山呐?” 小风闻言间抬头一看,却见此人并非是驿站管事,而是一名客商装扮的中年男子。只是小风识能在身,而一路上遇到的高手已不计其数,当即一眼便看出此人身怀武功,而且不在熊孩子洛孤鸿之下。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腰间一酸,下意识低头,却见洛孤鸿从自己身旁撞了进去,直奔那名中年男子而去。小风心道不妙刚想开口,却已是晚了一步,因为洛孤鸿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那人对面的桌椅之上。 “你,跟本少出来!” 洛孤鸿开口之间十分无礼,而那名中年男子此刻亦是面沉如水,小风心中无奈,这熊孩子不知又哪里和别人结了仇,当即不着痕迹的向驿站之外退了三步,却是布下了三枚地刺阵盘。 可下一刻,让小风意外的是,那名中年并未动怒,也未开口,只是缓缓起身,随着洛孤鸿朝着门外走去。只是两人距离实在太近,近得身后的中年男子,随手便能突袭洛孤鸿要害,近得小风不敢贸然施展阵盘自爆,以免误伤熊孩子。 目送二人不断前行,而洛孤鸿也并未传音于自己,小风只得无奈跟上。不过他早已准备好了魔法,若等下情形不对,也好出手救人,虽然只能拦下生死之招。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两人终于立身站定,相距三步有余。而周围除了小风之外,百步之内再无他人,正是一颗参天大树之下。眼见两人站定,小风挥手间抹去之前布下的三枚地刺阵盘的精神链接,重新布下九枚地刺阵盘。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两人各自有了动作。之间洛孤鸿的双手,缓缓朝后,却并非是拔刀,反而更像是双手负于身后。而中年男子的双手,则是环抱于胸前,却不像是运使内力,反而像是作揖。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已准备好出手的魔法,僵直在了半空之中。因为其双眼之内,赫然见到中年男子面带恭敬之色,朝着洛孤鸿这熊孩子拜了下去,同时开口叫了一句: “少主。” “起来吧,不过...” 洛孤鸿一挥手,中年男子借势而起,可随即洛孤鸿面色却是一变,语气森寒的问道: “如果我不出现,你方才打算怎么对他?” 中年男子闻言瞥了小风一眼,同时剧烈的咳了几声,可开口时,却是直言不讳道: “属下打算与他同行,至无人之地逼问来意,而后杀人灭口。” 小风闻言无语,心道不知该说此人勇气可嘉,还是情商低下。竟是在这种场合,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让自己记恨他的话。洛孤鸿闻言,回头朝着小风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而后却是一副不在意的语气道: “嗯嗯嗯,原来如此,算是一条毒计。不过你若真的这样做了,我和老头都不会放过你。” 中年男子闻言之间,脸上的镇定荡然无存,额头上一丝冷汗流了下来,看向小风时,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只因他方才镇定,是笃定少主的性格,可他却从少主的话中,听出了眼前之人,竟和老爷有关。 “说吧,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是想刺杀那个脑残城主?” 洛孤鸿见其心悸,倒也不再施压,而是开口询问。中年男子怎会不知对方心思,当即顺着少主的话,立即转移了话题道: “属下不敢,只是无常使寻少主不得,以为少主被其所擒,所以方才带人朝着城主府大军驻地而去了,属下奉命在此接应。” “哼,你觉得那脑残老小子能制得住本少?无常这家伙,难道是被烧傻了不成?” 洛孤鸿闻言面露怒意,一副被对方看不起而恼凶成怒的模样。可其话音落定,却是转身朝着小风走去,看也不看中年男子一眼。待走至其身旁,却是低声问道: “你是要和我一起去看戏,还是...” 熊孩子的话至此戛然而止,而小风却因此一瞬迟疑,可正当其分心之际,却见洛孤鸿的一只手忽然朝着自己肩头便抓了过来。随即他的脸上却浮现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紧接着开口道: “我们走!” 说罢,便也不管小风的意见,双足踏地而起,再度施展了他那上蹿下跳,极为要人命的轻功,朝着藏锋山下大军驻扎之地纵跃而去.... 第856章 六亲不认 洛孤鸿的轻功速度虽快,可带人而行时,却太过磨人。况且熊孩子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似乎根本没将小风当成一个活人,而是当做麻袋,这一路之上,即便小风对于风魔法的掌握已进了一阶,可还是被他弄得七荤八素。 不多时,洛孤鸿飘然落地,将小风丢在了一旁,自己却如一只猿猴一般,窜到了一块大石之后。小风自地面上爬起,一身黑袍没有半点破损,只是其上灰尘满满,像是一名饱经风霜的旅人。 “这边,快过来。” 洛孤鸿朝着小风一招手,随即整个身影隐入巨石之后,仿佛是怕被什么发现一般。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按下了大喊熊孩子就在这里的冲动,朝着他藏身的巨石走去。 “站住!” 就在这时,小风身侧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只有两字,却已是满怀敌意。小风侧身看了一眼,脚步却是为之一滞,只因他眼中所见的,正是百余名官兵,围攻二十余人。 而这百余名士兵的头目,小风却是认得,此人正是当初率军围攻城北义庄的那名矮胖将官。只是这出声叫他站住的人,并非是城主府一方,而是那虽有少数,却占据上风的江湖人一方。 眼见小风真的停下了脚步,之前喊话之人,似乎底气更足,开口之间一句狠话便放了出来: “此地不通,若是无事速速离开,否则...” “啊!” 话音至此,喊话之人却是忽然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前冲的脚步戛然而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只是他此刻脸上的惊恐和看向小风时眼中的愤怒,却代表着他此刻并未气绝。 小风看的十分仔细,就在那人方才朝自己奔来之时,一枚石子飞速射出,正好打在对方肩头。此时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一定是熊孩子洛孤鸿的手笔,可正因如此,小风方才意外。 以熊孩子的性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势必会打残对手。像是这种以石子点了对方的穴道,却不现身追击的行为,远远超乎了他的常态。这让小风更加确定,这里确实有让他忌惮的人,或者说不愿意见面的人。 “咦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声有些耳熟的尖锐笑声,忽然自前方传来。小风当即运转识能,朝着前方扫去,却见百步之外,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矮胖将官身后袭来,而其浑然不知。 “注意身后。” 一句突兀的传音,响彻在矮胖将官脑海之中,其虽不知为何,身体却下意识的回身去看。而当其转身之际,果然见到一名黑脸男子,宛如一只饥饿的野兽一般,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矮胖将官见状间,手中双锤顿时朝着对方抡了过去,而他这一锤,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任由对方扑向自己,可若对方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的一锤便会打实。 然而就当矮胖将官不要命的一锤,即将砸下之际,却见眼前之人前冲之势骤然停下,竟凌空借力倒飞而出,当即一愣。明明自己的锤,并没有击中对方,可为何对方会如此... 正当矮胖将官一瞬分神之时,两声惨呼却忽然自他一左一右同时传来。其立即转身,看向惨呼的方向,却见自己的两名手下,被那黑脸男子,宛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到了半空之中。 可是那名黑脸的男子的双手,却抓破了两名士兵的肩甲,直接抓入了血肉之中。此刻即便两人不被摔死,这失血过多,也足以让两人失去战斗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矮胖将官战技虽强,面对十余人围攻,不露惧色,可是他在面对这名速度型的黑脸男子时,却显得极为无力。只因这黑脸男子凭借极快的身法,根本不与他正面交手,而是不断朝着他身旁的属下掠去,一带而起,再重重扔下。 一时间,惨呼之声不绝于耳,百余名士兵片刻之间,已省下不到半数。可是那名黑脸男子,却像是不知疲惫一般,从未见其落地换气,也未见其调息回转,只是不断地朝着周围人冲杀而去。 “撤!!” 矮胖将官眼见不妙,当下立断下令撤兵,同时手中双锤一挥,带起一阵气浪,朝着身后围攻的十几人席卷而去。可就当其欲留下断后,掩护剩余的士兵离去之际,一声大喝却忽然自远方传来。 “你们欺我太甚!” 话音方落,原本心生退意的矮胖将官,却忽然面色大变,随即整个人变得激昂起来。原本只是为了断后而发出的虚招,如今却是猛运内力打实了而去,身后十数人中,顿时有两人招架不及,被轰飞而出,在天空上带起一道血线。 “咦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之前的尖锐笑声再度响起,而声起同时,那名黑脸男子却是不再攻向周围之人,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 可与此同时,这一阵笑声却不像方才一笑便罢,而是持续开来。起初这声音只是单纯的笑声而已,可三息过后,场上士兵却有人开始双手抱头,面露痛苦之色,五息过后已有人丢兵弃甲,遍地打滚。 矮胖将官虽站立原地,看似不受影响,只是他已无法再出手运招,而是全神贯注的抵挡这怪异的音功。与此同时,小风听者这同样的笑声,却除了觉得有些吵闹之外,并无任何不适。 看向一旁皱着眉头的洛孤鸿,小风不知该不该开口,告诉他赶紧让这些人撤走,否则待那名大喝之人赶到,这些人恐怕便无法全身而退了。 一念分神,一息已过,天边笑声依旧,而此刻场上已再无任何一名军士,皆是躺倒在地,抱头打滚。而那其余二十余名江湖人,此刻则是纷纷原地打坐,显然对于这音功,他们也有些吃不消。 “吵死了,给老子闭嘴!” 就在此时,之前大喝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比之方才却是要洪亮了数倍不止。而当此声响起的同时,天边笑声却如哑巴一般,立即消散无踪。 而场上原本打坐的二十余名江湖人,此刻却是齐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的起身,却是个个面色惨白,已经拿不稳兵器。 “来人功力卓绝,撤!” 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而开口之间似男似女,时男时女,听得人毛骨悚然。只是一声令下,二十余人虽心有不甘,却仍是依令而走,可就在这些人即将离开战场之际,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席卷而来。 “嗡..” 随着一声嗡鸣声响起,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只见天空一道巨剑虚影一闪而过,从天倾倒而下,朝着那二十余人便砸了过去。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见状,忽然一左一右,闪身到了二十余人身后,四掌虚脱而起,运发防御之招。 “晚了!” 就在这时,之前的大喝声再度响起,只是音量却要比之前的两次都小了数倍不止。可就在下一刻,一声脆响忽然传出,随即小风便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同时倒飞而出,亦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 “咔嚓!” 黑白人影联手之间,自知对手功力不凡,因此采取九守一攻之势,目的只是为了掩护自己人撤退。可是自己的防御之招刚刚凝成,却再与对方一剑接触瞬间,便土崩瓦解。 黑白人影倒飞而出,落地之间一阵踉跄方才堪堪站稳身形。可当白衣人回头之际,却见自己的二十余名属下已尽是死于非命,竟是连一声惨嚎也未来得及发出。 一剑势尽,只见一把重剑从天而降,插在两人身前十步之处,入土三分。而一名身材壮硕的金甲将军亦随剑而落,踏在剑柄之上,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此刻负伤的两道人影。 “无常,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小风面露无奈,只因这开口之人正是重剑之顶的金甲将军,也是旭日城的老城主洛孤沉。洛孤沉的武功,小风亲身感受过,知道绝非是这装神弄鬼的无常使可敌。 然而直至此刻,却也不见熊孩子现身,小风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当即朝前走了几步,朗声开口道: “洛城主、无常使,我们又见面了。” 小风说话之间,亦施展传音之术,因此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只是无奈的是,这两人皆知小风不会武功,根本不会觉得他这是内功深厚的表现。 洛孤沉其实一早就看到了小风,只是他见其并未出手,便也没有招呼。此刻见小风主动开口,洛孤沉眉头一皱,只当小风这是要救下眼前的敌人,当即有些犹豫起来。 “你们..将我少主..交出来,否则..不会放过你们。” 无常使如今身负重伤,已无力装神弄鬼,因此他开口之间自然便是一名声音沙哑的男声,而非之前的时男时女。而至于那黑脸男子,不过是无常使的傀儡,如今宛如一具木桩一般,安静的站在一旁。 “哼,你少主伤我轩儿,若不是百里客卿出手相救,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休怪我六亲不认。至于你,屡次伤我士兵,莫说你少主不在我手中,即便是在,也不会交你!” 洛孤沉自重剑上落下,一手将重剑抗在肩头,却是没有立即出手,反而开口起来。只是他刚一开口,小风便又是无奈叹息一声,心道他的武功虽强,可智谋却没有半点长进。 他之所以在此刻说出,是自己救了洛明轩,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无常使与自己心生对立。从而使得自己,没有立场出手相救。洛孤沉的心思被小风料的全中,果然在说完话后,看向无常使,等待着他询问小风。 可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清香,却忽然自远方传来,小风识能加身,在不进入识能之境时,五感远比常人敏锐。如今清晰的闻到,这股清香,正是自己的好友秋月无边,随身携带的迷香毒烟。 “是你,救了那丫头?” 无常使缓缓转身,看向小风,沙哑的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而小风看向两人,却见他们丝毫没有发现香气的异样,或者说他们闻到了香气,却引以为常。 可小风却没有发现,此时躲在巨石后的洛孤鸿,面上神色剧变,宛如一只温驯的小猫一般,缩在石头后面,看也不敢看外面一眼。 “是我,只是我不但可以救少城主,今日也可以救你。” “百里客卿!” 洛孤沉闻听此言,当即面上露出怒容,只是他却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对小风痛下杀手。只是此刻,想用这种方式,将其吓退,或者让对方看到自己必杀此人的决心。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问出一个他心中早有猜测,却与当下之事无关紧要的问题: “洛城主,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既然你方才提到,我便就此说了,可好?” “说,说完便赶紧离开!” “那便是..洛城主方才说到六亲不认,请问你与洛孤鸿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亲字又从何来呢?” 第857章 何人为亲 小风此言一出,洛孤沉的面色顿时一寒,而与此同时,重伤的无常使,亦是对着小风投去了不善的眼神。小风平静的看着两人,面上神色不改,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早已准备好防御魔法,以备不时之需。 场地之上,气氛一时肃杀,而躲在大石之后的洛孤鸿闻言,亦是面露担忧之色。只是却不知他到底是在担忧小风,还是担忧其他。 终至三息过后,洛孤沉面色变了数变,低沉的声音,宛如蛰伏的野兽一般,开口道: “这是我洛孤沉的家事,便不劳百里客卿费心了。” “家事?哈哈哈。” 小风反问一句,同时轻笑出声,却是不着痕迹的朝着洛孤沉右后方的树林看了一眼。洛孤沉见状,只当对方是极不尊重自己,当即心头一怒,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快要压抑不住的杀机道: “百里客卿难道要管我的家事吗?” 小风闻言间,将投向其身后的目光收回,面上浮现一抹笑容,紧接着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此事于洛城主而言,自然是家事,可此事却事关我两位朋友的生死。因此于我而言,便是公事了。” “竖子!” 小风话音方落,洛孤沉再难压抑怒气,一声喝骂开口的同时,一道剑气横劈而来。然而这道剑气所席卷的方位,若任凭一剑荡来,无常使却是首当其中,其见状心惊,却不得不出手接招。 小风看在眼内,知道洛孤沉虽然盛怒,却也不会出手杀自己,倒是无常使绝无可能在这盛怒一剑之下,全身而退。然而小风此刻早已准备好了抗拒火环,出手相救只需一念方可,只是他此刻明知无常使危在旦夕,却佯装浑然不知。 心道一声:“这下,看你还不现身?” “叮!”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洛孤沉盛怒的一剑,却只换来无常使后退半步。而两人对视之间,一人面带意外之色,一人则是目寒光,看向黑袍小风。 无常使心知此剑在劫难逃,谁知剑气袭身瞬间,力道却是锐减九成不止,他之所以意外,正是不解为何洛孤沉忽然留手。至于洛孤沉,此时却是知道这是小风动的手脚,心中终于在此刻,浮现起完整的杀意。 “咳咳咳...额咳咳..” 就在此时,一阵苍老的轻咳声,忽然打破肃杀气氛,从远方传来,却是让在场众人皆听得十分清晰。洛孤沉闻声间,原本手中运转的内力,骤然回转入体,护身气罩登时凝聚,只因他明白这是一名不弱于自己的高手。 而与此同时,小风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无奈之色,当即也不管洛孤沉如何,便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他,朝着巨石走去,同时传音无常使道: “你少主安然无恙,若不想死,便就此离开吧,稍后自会让你们相见。” 只是传音落定,无常使却没有丝毫反应,仍旧如一桩石像一般,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小风心中虽有不解,却也没有管他,而是继续朝着巨石走去。 “何方高人暗中窥视,莫非也想来管我的家事?” 洛孤沉开口间,运发内力,与那一阵轻咳声,似乎暗中较力。声浪叠加而去,与远方传来的轻咳声两相抵消,洛孤沉见状,心中的凝重却是少了几分,只因在他看来,这来人的内力,不如自己。 只是回应他的,除了越来越近,却始终看不到人影的轻咳之声外,再无其他。终是三息过后,洛孤沉稍加放松的心,再度紧绷起来,只是他一时间却忘记了自己还有千军万马驻扎在一里之外,自己并非是一人独战。 与此同时,小风来到巨石之后,却是立即发现了如小猫一般,蜷缩在巨石后的熊孩子洛孤鸿。小风只觉得眼前的熊孩子极为陌生,丝毫不像是往日里那个开口闭口本少,张扬招摇的红衣刀少年。 “镇定些,你怎么了?” 小风一声识能传音,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使其多少恢复了些许心境。然而洛孤鸿半息过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带着颤音,而且只有两个字: “快跑。” 小风原以为,洛孤鸿不愿意见的是无常使,如今顿时明白,原来他不愿意见的,是那位神秘高手。而此时此刻,小风也确定,那暗中之人,并不是自己的好友秋月无边,而至于对方的身份,小风在一瞬分神之间,已猜到了七成。 “我不能陪你去渔村了。” 洛孤鸿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小的可怜,而他的音色,似乎也有了本质上的改变。只是小风闻言间无奈一笑,并未离去,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熊孩子的肩膀道: “放心,有我在。” 说罢,小风转过身去,站在巨石外,远远望着洛孤沉,将背影留给熊孩子。洛孤鸿缓缓抬头,看向眼前这讨厌家伙,可是却觉得十分陌生,陌生的竟让他感觉到一丝安全。 数息过后,洛孤沉的心中却是反复经历了警戒与放松的过程,如此反复之下,却比让他与高手正面对决更为磨人。终是在十息过后,洛孤沉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寒意荡然无存,同时大笑道: “不必装神弄鬼了,早些现身吧。哈哈哈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一个痨病鬼?”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忽然席卷而来,地面上的落叶纷纷被吹拂而起,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只是洛孤沉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拔剑戒备,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看得他心中无奈至极。 可就在这时,劲风却不见去势,顷刻之间便已化作狂风。而周围散落的草木树叶,亦不再是朝着四面八方凌乱而去,而是朝着一点凝聚而去,三息过后,赫然形成了一枚由树叶凝聚而成的圆球。 “哼!” 洛孤沉见状,知晓对方内力果然不凡,可却并未心生惧意,同时更加觉得对方如此装神弄鬼,一定是怕了自己。因而抬手之间,重剑高举过头,虚影不断凝实,正是方才一剑袭杀二十余人的霸剑之招。 “破!” 一声大喝,重剑虚影再度倾倒而下,与看似孱弱无比的树叶圆团在半空碰撞,却是发出了阵阵铿锵之声。洛孤沉闻声毫不意外,可他却仍旧要正面迎击对手,手中内力再催,踏地之间翻身而起,腾空数丈,第二剑蓄势待发。 “砰砰砰!” 然而未及第二式运发而出,一阵闷响却自叶团之内响起,仿佛不堪巨力,终于被一剑斩破,崩裂而开。树团顿时从中间炸裂而开,树叶在空中四散而下,洛孤沉亦在空中缓缓落下,脸上却是带着不屑。 落地瞬间,一团散叶迎面而来,洛孤沉左掌一抬,一道掌风激射而出,顿时将这一团飞散而来的枯枝打散。心中对于这个暗中出手的“高手”,却是鄙夷万分,自己空担心了一场,却想不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却忽然响彻在洛孤沉身后三步方位,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毫无征兆。 “嗯,既然知错了,那就回去吧。” 声出同时,洛孤沉并未立即转身,可手中却是满运内力,同时额头上难得的出现一抹冷汗。因为他心知自己方才大意,若是此人趁自己落地之时,无声无息的出手偷袭,只怕自己此刻便要负伤当场了。 “嘶..” 洛孤沉招运七分,心中却是忽然一愣,口中吸了一口冷气。只因他此刻镇定下来,回味起方才那老者的声音,却觉得有一丝耳熟。老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和善与玩味,似乎还带着几分轻松。 小风此时远远望去,却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名老者的身份,而对方此时也正朝着小风看来,两人四目相对间,却是各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这名老者与上次相见时,容貌有了几分改变,不再是邋遢中年人的模样,可是他的举止却与那日茶棚之中,翻手便灭了三名天罡隐卫之人,有九成相似。 而就在这时,洛孤沉手中之招已运九成,心知当下僵持并非有利,当即重剑一抛,旋身之间左手接剑。一道恐怖的风压顿时席卷而出,吹的四周地面之上,再无一片落叶。 老者略显消瘦的身形,在狂风之中显得有几分孤独,可是其身形却如一座大山一般,巍然不动。双手负于身后,笑着看向朝着自己头顶劈来的一剑,而正当其笑脸,与洛孤沉愤怒的面容正对之际,一声惊呼,却从后者口中传出: “啊?!” “铿!” 一声震响传出,只见一柄巨剑弹射而出,飞离数丈之后插入地面。而洛孤沉此时却不复之前出手之时那般果决,出剑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手中的剑却早已不复存在。 只是他原本握剑的左手,此刻却是在轻微颤抖,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老者,面上神情凝固,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就在这时,老者却是无奈摇了摇头,带着玩味的轻叹一声: “唉,看来小友说的不错,洛大城主果然是六亲不认。不过....” 老者的话音至此忽然一顿,随即缓缓抬起右手,朝着洛孤沉伸了过去,而其面对这几位缓慢的一掌,却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这轻描淡写的一掌,印在其胸口铠甲之上,方见老者一手轻摸胡须,一边接着开口道: “也要看何人为亲。” 第858章 家事 落叶穿身,乱花迷踪,神秘老者一掌印下,洛孤沉身形便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荡起一阵落叶,纷飞之间怦然落地。 “城主!” 方才一直打坐调息的矮胖将官,此时睁开双眼,却见城主倒飞而去,当即起身便要去接。只是洛孤沉倒飞而出的速度,远比他全速施展轻功还要快上几分,直至怦然落地之时,其距离洛孤沉还有十步之遥。 “额啊..” 洛孤沉口中一声闷哼,虽无血迹溢出,却似乎已受了轻伤。然而洛孤沉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起身应战,而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从地面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前方。 “城主,城主你没事吧?!” 矮胖将官快步来到洛孤沉身前,将他扶起的同时,察觉到城主神色异样,赶忙出声询问。然而洛孤沉的回应,却显得十分木讷,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口中重复着“啊”“嗯”的字眼。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今日贸然伤我旭日城主,是想...” 矮胖将官并非如样貌一般无智,他自知绝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而如今开口,只是表明身份,希望对方知难而退。然而其话语刚至此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只因洛孤鸿的手牢牢的抓在了他肩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正当其疑惑之间,一道传音响彻入耳,声音却显得十分凝重: “拿我信令,令大军驻扎藏锋山下,不得妄动。若半日后我未归,则全权交由少城主。快走!” “是!” 矮胖将官虽听得出老城主话中,似乎有不详之意,但其还是选择听令行事。没有多做犹豫,便双手接过洛孤沉自腰间掏出的玉佩,快步朝着大军驻地奔去。 而之前出手的神秘老者,此刻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微眯间面上带笑,宛如一只正在熟睡的狐狸。直至与洛孤沉四目再度相对之时,老者方才缓缓睁开双眼,却是话音一变,沉声道: “鸿儿,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再躲了。” 话音方落,藏身于巨石之后的洛孤鸿却是身躯一震,可其却并未立即现身,而是抱着侥幸心理。至于小风,则是将重点放在了他那句这里没有外人之上,难道自己对于他们而言,不算是外人么?又或者,他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此时精神状态不佳的洛孤沉,同样也听到了这一句话,当即看向小风,眼中凝重之意更甚。 与此同时,老者话音落定半息,仍不见有人现身,当即看也不看身后巨石,抬起右手凌空便是一掌。而站在洛孤沉的角度去看,却见这一掌,乃是冲着小风拍去,当即恍然大悟,同时轻呼一声道: “手下留情!” “咔嚓!” 声出同时,掌劲已至,小风身在原地,不避不闪,亦未施展魔法。而其身后巨石,却是随着一声脆响轰然炸开,碎石四分五裂,却无一落在小风身上。 而巨石顷刻间化作碎石,露出原本躲在其后的一人,正是洛孤鸿。只是他此刻神情,一点也不必洛孤沉轻松,看着眼前冲自己笑眯眯的老者,心中阵阵恶寒接连升起,半晌过后,终是开口叫了一句: “爹..” 小风对于这个称呼并不意外,只因自己早前便在茶棚时,结识了这位高手。而这名善于易容的高手,单凭样貌而言,却绝对不会有人将他当初是,邪道三宗之一的花间派圣主,洛凌秋。 “鸿儿,听说你火烧城主府,动静可委实不小。只是你与他应该只是初次见面而已,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怨气啊?” 洛凌秋开口之间,宛如一名慈祥的老人,对待自己孙儿一般,却不像是父亲对待儿子那般严厉。只是小风眼见洛孤鸿此时噤若寒蝉,便知道这名看似和蔼的老人面孔下,必定是一颗黑心。 洛孤鸿并未说话,却是几步走到小风身后,宛如一个寻求庇护的孩子一般,一只手拽住了小风的黑袍,将自己半个身子藏在其身后,露出半个头来,偷偷的看向洛凌秋。 小风从未见过熊孩子洛孤鸿如此神态,虽然知道洛凌秋不为难自己,只是因为他错将自己当成了故人之子。可如今却仍旧是站在原地,并未将洛孤鸿让出去。 然而却未曾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一顶高帽却是直接扣在了自己头上,只听洛凌秋缓缓地开口道: “哦,原来鸿儿火烧城主府,是为了百里小友啊,可是...” 话音至此,小风无奈,而洛凌秋却是转头看向同样默不作声的洛孤沉。正当小风传音身后的熊孩子叫他放心之时,洛凌秋却是接着开口说了一句,让小风十分意外的话: “可是你不该毒害洛明轩,即便你不承认,她却也是你的亲侄女呀。” 小风闻言一愣,可心中的震撼却并未有想象中那般大,只因他早就觉得三人之间有所关联。只是没有想到,洛孤鸿与洛孤沉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是兄弟。 而这番场面,若是让至今还怀疑洛孤鸿是自己老爹洛孤沉的私生子的洛明轩在场,却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又在事后,会如何“报复”自己老爹。 然而就当小风因此事感到些许意外,尚不足以打到震惊之时,洛孤鸿的一句话忽然传出,却是彻底让小风惊讶,同时猛地转身,盯着洛孤鸿,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没有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大哥!” 小风惊讶的,不是他承认了与洛孤沉的关系,而是因为他开口喊这句话时的声音,与平日截然不同。这根本不是一个少年能发出的声音,即便盛怒之下也是不行,因为这分明就是一个女音。 小风实在不解,自己与熊孩子相识已久,何况自己对于看破易容术,亦是深有造诣。怎么如此之久,都没有发现这熊孩子,竟然是女子。 “哦?你倒是说说,这臭小子如何忘恩负义了?” 洛凌秋闻言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起疑,只因发生当年那件事时,洛孤鸿尚未出生。而对于当年之事,自己身边的人早已闭口不提,绝不会有人将此事吐露给洛孤鸿。 因而洛凌秋此时开口,看似是一句反问,实际上却是想探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让自己的一对儿女厮杀。而与此同时,他心中对于那个人,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愿相信,是这个人做的手脚。 “哼,连自己的师兄弟都要赶尽杀绝,连自己的师父和家族都能出卖,这种卖亲求荣的家伙,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洛凌秋闻言,缓缓点头,面带琢磨之色,心中却是暗道果然,鸿儿之所以对臭小子出手,果然是因为当年之事。半息过后,话锋一转道: “你说的这些事,对也不对,半真半假,鸿儿啊,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洛孤鸿闻言之间,方才指责洛孤沉时的那般气焰,立即消散一空,又朝着小风身后躲去。可还未等她移动半分,洛凌秋却是声音一寒,轻疑一声: “嗯?” 洛孤鸿被他这一吓,当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神色慌张之间,开口便说出了一个名字,却让小风又是一度意外,只因这个名字他曾从万事通那里听过,正是西域武林第一天外客高手: “紫衣侯!” “紫衣...” 洛凌秋闻言默念一声,却并未在脑海中浮现起任何关于这名紫衣侯的信息,同样回想起自己之前心中猜测的那个人,却也觉得他的行事风格,绝不会起这样一个名号。 而就在这时,未等洛凌秋细问,洛孤鸿便一连串的主动交代道: “他坐在一顶轿子里,年约五十,鬓角雪白。还有..抬轿子的,是昆仑奴!” 洛凌秋闻言之间双眼一眯,任是小风也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只是半息过后,其忽然转身看向洛孤沉,却忽然面上重现笑容,仿佛之前洛孤鸿所说的话无足轻重一般,缓缓道: “臭小子,多年不见,你已为人父,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该有所担当了。” 洛孤沉闻言,再无往日城主的气焰,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等待着眼前老者后话。而洛凌秋见其点头,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孤鸿一眼,随即开口道: “鸿儿,我还有事要与这臭小子解决,你就先跟在百里小友身边吧。” 洛孤鸿闻言之间身体一僵,可随即却是如沐春风,心中狂喜。可就在其脸上刚刚浮现起一抹笑容之际,洛凌秋的第二句话却是接踵而至,让其闻言变色: “哦对了,你火烧城主府之后,那老婆子也出了关,好自为之吧。” 说罢,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洛孤沉则是紧跟其后,看也不看其他两人一眼。只是在他即将消失在小风两人视线中之际,一道传音却响彻在小风耳中: “若是可以,帮我照看轩儿...” 第859章 灵光 洛孤沉跟随花间圣主而去,只留下遍地尸体与小风两人,清风依旧,落叶纷飞,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半息过后,洛孤鸿神色骤然一变,一把松开抓住小风身后衣襟的手,向后退了三步。开口间,再无之前那般怯懦,又恢复到了往日小风所认识的那个熊孩子的模样,喊道: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本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否则本少就...” 洛孤鸿话音至此,却像是熄火一般戛然而止,因为她心中实在不知,自己能可如何。换做旁人,自己杀人灭口便是,可且不说眼前人与自己已经算是朋友,就算没有这层关系,碍于老爹的命令自己也不能动手。 小风看着洛孤鸿一脸郁闷,却拿自己没辙的表情,越发觉得她有趣。而小风方才朝她看去时,面上异样的神色,也不过是挤兑调侃而已,洛孤鸿是男是女对于小风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于他而言,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咳咳,我们走吧。” 小风轻咳一声,并未去接对方的话,转身间朝着藏锋山方向走去。而洛孤鸿则是闻言面露呆滞之色,半息过后哼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藏锋山下城主府大军驻地之中,归来的矮胖将官手持城主印,已暂时接管了大军的指挥权。同时派人火速回城,前去将此地之事禀报少城主。 而城主府大军按兵不动,却反倒让藏锋山的众人心中不安,不知洛孤沉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又或者是想用什么毒计。山中小径之上埋伏的数百名山贼匪寇,此时更是等得十分不耐烦,心中大骂首领无能,甘心听两个黄毛丫头的话。 不多时,小风与洛孤鸿一前一后,出现在大军驻地南门百步之外。而旭日城此次兵发藏锋山,自是已经做好调查工作,知悉藏锋山不可能有人来援,因此作为后军的南营,乃是兵力最为薄弱之处。 可是如今,整座驻地,却像是首尾互换一般,南营此时有重兵把守,反而是藏锋山的方向,兵力稍显稀薄。以洛孤鸿张扬的性子,原本是打算利用轻功,强行带着小风闯营而走,可是如今这阵仗,却大出其所料。 “看来之前离去那人,是觉得他们城主凶多吉少了。” 眼见洛孤鸿望着此时水泄不通的南营驻地发呆,小风终是开口打破沉默。不过若要他想一个办法,让两人畅通无阻,一时间除了硬闯之外,却也想不到其他。 只是小风的硬闯,不同于洛孤鸿,他心中所想,正是利用自己乌山卫客卿的身份,大摇大摆的上藏锋山当说客。可是即便那矮胖将官肯信自己的话,却也不会放过洛孤鸿。 “你还记得其他的路么?” 洛孤鸿开口间,并未得到任何回答,小风的沉默让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多余。不过她却想不到,小风此时束手无策,是在思考如何将她安全的带走。 半息过后,小风忽然灵光一闪,可这灵光却有些太过危险。其看了身旁的洛孤鸿一眼,却正见对方望着自己,知道这话不得不说,当即开口间,却是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如果你我二人同时坠崖,无人封你轻功内力,你可有把握落地而不死?” 若是小风开口问寻常这种问题,换来的回答定然是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和一句你有病的反问。可是洛孤鸿这熊孩子的思路迥异,却并非是常人可比,此时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却还是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一定不会摔死,但你却很有可能摔残。第二个办法倒是十分简单,不过...” 言至此处,洛孤鸿脸上出现一抹怪笑,小风知道她这第二个办法绝对是要坑自己,当即一摆手道: “不必说了,我选第一个。” “你确定?” 话音落定,洛孤鸿脸上的怪笑反而更甚,让小风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小风却明白,自己是天外客,只要不当场摔死,这摔残对于他来说,恢复只是药物的问题。 好在上次自己获赠的一元丹还有不少,这丹药虽然对于其他东大陆的天外客收效甚微,可对于自己这个等级奇低的魔法师来说,却是大有裨益。 “嗯,我相信你。” 小风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中却是不大相信熊孩子的轻功,而他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正是因为他发现洛孤鸿的轻功,属于忽上忽下的类型,可能对于落地极为擅长。 若真是如此的话,自己这一招可能就不是自杀,而是真的走了捷径。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说出相信对方的话时,洛孤鸿眼中的神色明显有异,带着几分复杂。 “准备好了么?” “什么?你...” 小风忽然的一句发问,让洛孤鸿再度一愣,她心中大为意外,眼前这家伙怎么也不问问自己具体的办法如何,便直接跳到了这一步。然而其话音未落,小风却抢在她前面,说出了她后面要问的话: “不问。” 洛孤鸿闻言间,方才那一抹复杂的眼神再度浮现,而这一次小风却是看得清晰,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只因他看出了这种眼神中,充斥着绝大部分的是感动。 可是小风却不明白,自己这话,对方有什么好感动的。自己不过是明白,知道她这办法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反正自己一旦施展那道灵光中的办法,便只能任她摆布。 若是提前知道了她的办法,安然无虞固然是好,可若她的办法极为凶险,却反而让自己徒增烦恼,乱了心境,这便是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 而半息过后,洛孤鸿却是轻声开口,眼神中露出一抹坚决之色,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那好,我也不问,我们动身吧。” 说话间,洛孤鸿抬头看向大军驻地周围,唯一的一座山峰,她以为对方是想借助那里的地势,让自己施展轻功俯冲而下。然而其话音落定之时,转头看向小风,却见他此刻正席地而坐,闭目凝神,好似打坐,不禁一愣。 洛孤鸿虽然不解,此时却也没有选择发问,然而足足等了十息功夫,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口中哼了一声道: “你不会在消遣本少吧,找死!” 话出同时,洛孤鸿抬手朝着小风肩膀抓去,只是却并未运转内力,只是想吓唬对方一下。然而就在她的手,距离小风三寸之际,周围却是一阵狂风大作,席卷而来。 “高手!” 洛孤鸿心头一紧,当即不再与小风开玩笑,而是立即转身戒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信这阵狂风只是巧合。可随即,她却听到小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自然不是,咱们该动身了!” “嗯?...啊!!!” 洛孤鸿闻言轻疑一声,刚刚回头,一声惊呼却是从口中喊出,顿时不再是少年音色,而成了少女。只因她转身之间,只觉一阵巨力袭来,随即自己便被轰飞而起。 可是此时自己虽然凌空而起,身上却没有受半分内伤,就仿佛是撞在了一团棉花球上一般。只是这突忽奇来的变故,虽然她有内力在身无惧风压,却还是猝不及防。 而小风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也正是因为觉得,与一个说“等下我会轰飞咱们俩到高空,之后落地怎么摔不死,就看你了”这种话,即便放在洛孤鸿的身上,她也断然无法理解,会觉得自己吃错了药,变成了白痴。 “砰砰砰砰!” 阵阵闷响接连响起,两人原本所在方位,狂风接连涌动,小风识能与精神力不计损耗透支之下,数枚风球不断凝聚。两人每每有下落之势之时,便会有另一枚风球轰击而来,以他早已计算好的角度,将两人再度轰飞。 洛孤鸿虽然见过高手的轻功,就好比自己的老爹花间圣主,可是却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如此高度。就在风球不断轰击之下,她早已惊讶的麻木,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一脸怒容的看向身旁风中凌乱的小风,一把抓了过去。 “疯子,你真是疯子!” 洛孤鸿开口间,依旧还是少女的声音,可她此时眼神却极为坚定,抓住小风的手握得极紧,同时心中也多有猜测,这种持续攀升不会经历太多次。 六枚风球接连轰下,小风的意识却已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即将因为精神力耗尽而陷入沉睡,却不知自己醒来之时,是与洛孤鸿安然落地,到了藏锋山下,还是当场摔死,重现在旭日城医馆。 只是按照自己的计算,这六枚风球最终的落点,应当是在藏锋山脚一片密林之中。此时他只想轻叹一声,希望自己的霉运不要发作,也希望跳崖不死定律中,遇水不死遇林不死,会发生在自己与洛孤鸿身上。 而在意识朦胧间,小风终是气若游丝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即便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若是..无力安然,可以...不必...管我,城南医馆再..会...” 第860章 贻误 “快看!那是什么?!戒备!” 藏锋山下,城主府大军驻地之中,哨兵轻呼之声不断响起,让本就群龙无首的大军,更加人心惶惶。众人视线之中,只见一道黑影,自高空之上飞行而过,似是一只巨大怪鸟。 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如此高空之上的,并非是什么怪鸟,而是施展风球术,将自己轰飞的小风与洛孤鸿。只是城主府大军之中,也并非尽是泛泛之辈,包括矮胖将官在内的数人,已看出空中的不是什么怪鸟,而是人影。 而随即大营之中便再度派出一名快马信使,送往城主府,告知少城主洛明轩,方才有一名绝顶高手飞跃大营,直朝藏锋山而去,不知是敌是友。 与此同时,洛孤鸿与小风正朝着他既定的方向飞去,只是小风此刻意识已然朦胧,无力睁开双眼。至于此刻他究竟信不信任洛孤鸿的轻功,早已无关紧要,因为结果不会因此而改变。 只是小风虽然意识朦胧,却却并非陷入沉睡,而是进入一种微妙的状态,半睡半醒,却无法感知到外界。对于这种情形小风并不陌生,数息过后反而平静下来,思索起近日来所得信息,还有自己救出小神医后,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意识开始有了些许好转,而散去的五感如今也渐渐恢复。只是当其听觉恢复了大半之后,却是心中暗叹一声,多少有些失落。 因为小风听到了老者的声音,也听到了孩童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还有一对男女正吵着什么。小风明白,只怕自己此刻,已经重现在城南医馆,因为即便自己与洛孤鸿成功落地,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想不到自己终是有一日,被自己的灵光害死,当真失策至极。念及此处,小风意随心动,下意识的开口呢喃了一声: “也不知道洛孤鸿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话音方落,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却让小风感觉到一丝意外。只是此刻他虽然恢复了大半,却还是无法睁开双眼,宛如睡梦之人被魇到一般。 直至三息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却显得有些突兀: “哼,既然醒了,就别装死!” 巨大的音量,忽然自小风左耳传入,顿时让他脑海一阵嗡鸣。可如此惊吓之下,却也让他立即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可随即面上的神情却是一僵。 只因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担架,被放在一块凸起大石之上。而周围,却赫然站着不下百人,齐齐对着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其中好奇者半数,敌意者三分,而剩下的两分,竟是一丝淡淡的嫉妒。 任是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一时间却也反应不过来,当即循着之前熊孩子的声音望去,却正见她站在自己身旁,手持一柄奇型弯刀,背对自己。 “哈,你没事啊。” 小风一句轻声开口,洛孤鸿回头白了他一眼,而周围围观的百余人中,却又有大部分人,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看的小风阵阵不解。 当即颤颤巍巍的起身后,朝着洛孤鸿的方向望去,却又是看到了一名认识之人。只是她此刻手持长剑,却俨然有与洛孤鸿对立之意,面上神色亦是大反往昔平静之态,正是藏锋双星之一的别秋声。 在小风的印象之中,洛孤鸿一见别秋声与夜蝉声这对姐妹,便会面露花痴之相,朝着对方奔跑过去,并且一句一个“声姐”叫的甜美之极。 可是如今,别秋声就站在她身前,却与她拔剑相向,而熊孩子洛孤鸿,却是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服软的架势。小风此刻虽然看不到洛孤鸿的表情,却也知道自己昏迷之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 “别道友,你们这是...?” 一句道友出口,别秋声面上神色顿时一变,随即看向洛孤鸿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而对方此时,则是将视线移到别处,用少年的声音哼了一声道: “本少一诺千金,在他醒来之前,谁也不能带他离开,也包括..你。” 别秋声闻言,一柄长剑却是随着右手一挥,化作白光消失不见。而面上的神色,又恢复到往日模样,脸上出现一抹笑容,摇了摇头轻声道: “唉,你若早些说,也不必如此了。” 说罢,别秋声看了小风一眼,而后缓缓转身,冲着周围人颔首一礼,随即接着开口道: “此事已了,还请大家继续按计划行事,城主府大军一日未退,我们便不能松懈。” 言罢,别秋声闭口不言,却是一句传音传入小风耳中,语气虽然平静,却不乏关心之意: “想不到道友恢复力如此惊人,只是你方才的一身伤势,真的与小鸿无关么?” 一句小鸿入耳,小风便知道,眼前这名白衣女子,仍旧是自己认识的别秋声。而她之前与洛孤鸿拔剑相向,想必也是一场误会,只是让小风不解的是,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惜与朋友对立,也要带走只有两面之缘的自己。 “嗯,幸好有她在旁,不然我恐怕...” 言至此处,小风没有继续传音,而是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这番神情被洛孤鸿看在眼内,顿时引起了她的不满,当即又白了小风一眼,冷哼道: “哼,你们有话大可直接说,何必传音?还有你,这次害本少和声姐交恶,你说该怎么赔!” 小风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情,而在洛孤鸿凝视自己的同时,别秋声已悄无声息的到了她身后。而就在下一刻,其伸出右手,摸了摸熊孩子的头,轻声说道: “于我而言,方才只是立场不同,无关友谊,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我师姐...” 洛孤鸿被人摸头,已她的性格换做旁人,此刻只怕已成了刀下亡魂,即便是自己,也只敢拍拍她的肩膀而已。可是此刻,洛孤鸿的表情,却让小风有些无语,因为她分明一副享受的模样。 只是之前看洛孤鸿对别秋声与夜蝉声一副花痴模样,只当熊孩子好色。可如今知道她是女孩后,小风却是对她的行为大为不解。而她似乎还不止对藏锋双星如此,见了自己的便宜师侄小神医后,也有类似的情形发生。 洛孤鸿原本听了别秋声上半句话,心中十分欣喜,可到了末尾的半句,却让她精神一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朝着开口之间,也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额..咳咳,你..你不是说我们有要事在身么,还不离开?” 而在说话之时,甚至语气有些急促,显然是迫不及待要离开此处,但必须离开的顺理成章。小风闻言,亦是朝着别秋声抱拳一礼,而后开口道: “他所言不虚,我确实有要事在身,不容有失。” 话音至此,小风眼见别秋声眼中露出一抹失望,心中苦笑一声,只得画饼道: “别道友,若下次有幸再访藏锋山,届时定然上山拜会,只望道友不弃。” 此言一出,别秋声神色顿时好转,说了一句保重之后,转身间便踏地而起。而下一刻,一只仙鹤忽然自林中飞来,别秋声翻身而上,径直朝藏锋山顶飞去,看的小风一阵愣神。 周围围观的百余人,此刻已然纷纷离去,纵使有好奇之人留下,却也无人上前询问,只是远远望着二人。洛孤鸿此时只想快些离开,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眼神,当即一抓小风手臂,不容对方反抗,当即运使轻功,朝着西南方纵跃而去。 然而两人才刚出树林,原本难辨昼夜的天空,却忽然黯淡下来。洛孤鸿见状,并未有丝毫意外,而小风见她这般神情,却想猜到了些许,只怕方才那片树林并非普通的树林,而是一处迷雾幻阵。 可随即,他却是想到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当即传音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 只是小风传音已久,却迟迟不见熊孩子回答。而他如今风中凌乱,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洛孤鸿的脚程,在这一刻骤然变快了数分,直至半柱香功夫过后,洛孤鸿落地回气之时,方才平静的说了一句: “三个时辰。” 第861章 密林·迷林(上) 小风闻言之间,面上虽无讶异之色,可心中却是不然。他此刻十分不解,自己天外客之身,只要没有当场身死,便可迅速恢复才是,多则片刻,少则数十息,绝无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的可能。 倘若让一名天外客,经历受伤复原的完整过程,虽于他而言是个完整的体验,可这种体验毕竟一次已足,若长此以往下去,天外客的时间岂不全都浪费在疗伤之上? “我们到哪里了?” 小风轻声询问,却换来了洛孤鸿一个疑惑的眼神,迟疑了一瞬过后,方才用凝重的语气回答道: “我们还在藏锋山。” 随即,脸上的疑惑瞬间化为担忧,仔细的朝着小风打量了一番。显然是不解,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难道是方才昏迷后,留下的后遗症? 小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心中却是更加疑惑,自己明明上次横穿藏锋山,只是步行便也没有用太多时间。可如今洛孤鸿带着自己以轻功而行,却反而迟迟未能出藏锋山。 “难道..我们仍在阵中?” 心念至此,小风当即闭上双眼,而洛孤鸿已然调息完毕,眼见小风闭眼,以为他体力不支睡了过去,便也不做打扰,继续赶路。而小风闭眼之间,顿入识能全开之境,方圆百步之内花草律动感知的一清二楚。 然而数息过后,小风缓缓睁开双目,眉头微皱间,心中的疑惑不断攀升。因为周围花草律动自然,风向亦是十分正常,并无星盘全解之上,丝毫的幻阵特征。 既然苦思不得,小风索性将此事压下心头,不再烦恼。而随着他的意识,从不断的思索之中脱离出来,立刻便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再一次被洛孤鸿的轻功,弄得七荤八素,在晕厥的边缘之上流连数久。 不知过了多久,洛孤鸿再一次落地回气,小风方才得到了喘息之机,比起洛孤鸿这个施展轻功带人之人,他这个被带之人却显得更为疲惫。 而洛孤鸿察觉其苏醒,当即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稍作调息后,却还是开口问了一个小风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的问题: “你之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虽然速度其快,却险些害死本少。” 小风自然知道她问的,乃是自己之前施展风球术,将两人轰飞高空,穿过城主府大军驻地之事。只是洛孤鸿不是天外客,即便小风不怕秘密暴露全盘托出,也无法和一个东大陆的武者,解释明白魔法是何物。 何况如果小风真的这样做了,即便那隐秘之处的六道裁决会毫无动作,洛孤鸿也会把自己当成白痴,质疑自己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可就当小风无奈之时,洛孤鸿却是自己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答,开口问道: “难道,这也是你们的西疆奇术?” 小风闻言并未回答,却是给了对方一个微笑,洛孤鸿当即觉得自己猜的无错,也会意的与小风心照不宣。而小风心中则是暗叹,希望哪一日她知道真相,不会如道沓当初那般,四处追杀自己。 “小心!” 就在这时,洛孤鸿神色一变,随即腰间长匣应声而开,奇型弯刀顿时入手。刀刃泛起一道寒光,在月色之下更显朦胧,拿在手中如真似幻。 小风闻言同时,亦试图催动魔法,抽取阴火阵盘中储备的火元素。然而其刚刚动念,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显然是之前精神力透支的负面影响,还没有尽数消去。 心念至此,小风立即席地而坐,紫金白玉琴悄然上手。此时虽然精神力枯竭,无法施展魔法,但催动识能以鸥鹭忘机曲助洛孤鸿行功走气,还是不在话下的。 “嘎..嘎..”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方向,忽然响起一阵怪鸟的叫声。而随着怪叫响起,一阵鸟群忽然四散而飞,仿佛是林中出现了什么足以惊扰它们的东西一般。 然而洛孤鸿闻声之间,面色却是一变,握住奇型弯刀的手亦是为之一颤。小风见状,心当这叫声古怪,只怕是某种音功,当即催动识能笼罩洛孤鸿,双手亦同时按在琴上。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似是刀剑齐鸣,而洛孤鸿见状,手中的刀竟怦然落地,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再无半点战意。 小风见状,心中微恙的同时,当下立断放弃抚琴,而是右手一挥,掷出九枚地刺阵盘,成连环之势布于地下。同时将五官再度隐藏在黑袍之下,当即想的,便是借由这些阵盘本钱,看看是否能吓退来人。 然而却未曾想到来人竟是: “声姐!” 洛孤鸿一声出口,小风顿时为之一愣,而下一刻额头之上便仿佛生出三道黑线。他原以为是来人太强,故而让回气未完的洛孤鸿丢了兵刃,却未曾料到,她是早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又犯了那花痴的毛病。 然而就就在下一刻,小风识能加持的双耳之中,忽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当即眉头一皱心道不对。随即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洛孤鸿脑海深处: “快低头!” “嗖嗖嗖嗖..” 话音方落,只见四道剑气争先恐后,破风而来,但遇阻碍的花草树木,皆被一分为二,直指洛孤鸿面门而去。洛孤鸿的武功本就不弱,加上她已听出来人所乘的是雕非鹤,必然不是别秋声,而是夜蝉声。 因此她虽然丢了兵刃,可心中却还是本能的有几分戒备。如今听到小风如此传音,当即不做犹豫,依言行事。而就在其低头瞬间,只觉头顶一阵冷风席卷而过,随即一道青丝便被削了下来。 而就在洛孤鸿躲过剑气的同时,却是右手变掌成爪,朝着地面用力一吸,早已脱手的兵刃顿时重新入手。而其此刻面上花痴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却是一抹愤怒: “什么人敢戏弄本少,出来受死!” 洛孤鸿心中明白,虽然自己与夜蝉声每次相见,她都会揍自己一顿,可下手之时却极有分寸。她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是却没有一次真的伤到自己。 可是方才那一招,却分明朝着自己面门要害而去,若非身后之人提醒,即便自己察觉异样运功抵挡,恐怕也会受伤。这绝非是声姐能做出的事,因此这来人绝不是她。 “嘎...” 回应洛孤鸿的,并非是人声,而只是一声鸟鸣。可随即小风便又察觉到,之前的剑气再度浮现,心中略微意外。可运转识能扫去,却不见远方有任何异样,显然是来人此刻立身于自己两人百步之外,并非自己的识能能可探测得到。 而这一次,没等小风出口提示,洛孤鸿便已察觉危险,当即横刀在前,斜劈出一道刀气,与那飞来的剑气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闷响。 洛孤鸿一刀挥出,刀气破剑,而后朝着剑气飞来的方向继续攻去。而这一刀之下,洛孤鸿心中也多少对于对方的实力有数,只是若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找出那个幕后装神弄鬼之人,将其大卸八块。 可如今,她却是回头看向小风,开口间夹杂内力,似是说给那暗中的东西听道: “这东西躲在暗处不敢见人,本少不屑与之动手,我们走!” 说罢,洛孤鸿转身间连续凌空劈出五刀,刀气纷纷朝着方才剑气飞来的方向攻去。而与此同时,奇型弯刀脱手入匣,洛孤鸿再次抓起小风,借势而退。 十步,三十步,五十步,七十.. 小风心中默算,而身后刀剑气劲碰撞之声亦接连响起,直至九十步,却未有意料中的第五声响起。小风心念一转,在洛孤鸿与自己脱出距离方才方位百步之前,右手凌空一抓,心中暗呼一声: “爆!” 心念方落,两人已出百步范围,而密林之中,一阵轰鸣之声却骤然响起。洛孤鸿闻声之间脚步更快,却并未有丝毫驻足的心思,因此他也并未看到身后,数十根手臂粗细的铁刺忽然冲天而起,而后炸裂成百余枚铁刺如雨般降下的奇景。 只是当其行至一百五十步时,闻听身后再度响起一阵之前怪鸟的叫声,只是这叫声却明显有些急促。洛孤鸿分神之间,回头去看,却并未感觉到任何危险。 可正当其转过头来,暗想自己错算之际,却见前方一道人影忽然闪过,拦在了道路中央,而自己已来不及减速,赫然便要与其撞上... 第862章 密林·迷林(中) 洛孤鸿见有人有拦路,第一时间便欲出掌,而非驻足停下,更不是让开。可其方才运转内力,却是看清挡在自己身前之 人的面容,当即为之一愣,脚步速度骤降。 挡在路中央的白衣人影一脸平静,眼见洛孤鸿即将与自己撞上,却表现的镇定自若。小风同样看清了来人样貌,可见状 间却觉得大为不对,当即一道传音传入洛孤鸿脑海之中: “小心,她可能不是夜蝉声!” 话音落定,洛孤鸿眉头一皱,身子虽然骤然减速,却因速度太快,仍旧于地面滑行。其腰间千机匣顿时发出一阵机括运 作之声,随即奇型弯刀再度上手。 “啊?” 正当洛孤鸿欲出刀之际,白衣人影的手,却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好似早有预判一般。洛孤鸿见状轻疑一声,正想出右 掌将其震开,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此人口中传出: “熊孩子,你皮痒么?” 此言一出,洛孤鸿顿时为之一愣,只因此人开口时,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皆与夜蝉声一般无二。只是唯一与她不同之 处,便是此人背后,并未背着那柄古朴的柳叶刀。 洛孤鸿分神瞬间,脚步已停,而其也已经放开了抓住小风的手。小风此刻见状,虽看不出端倪,可心中的警惕却并非松 懈,心念一转间,防御魔法已然随时待发。 “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孤鸿稍作迟疑,却似乎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小风见状,本欲出声提醒,可却发现洛孤鸿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却并未 收回兵器,说明她心中仍旧存疑。 “师妹已将一切说明,虽然你很欠揍,但此行毕竟太过危险,我就破例帮你们一次。” 夜蝉声话音方落,洛孤鸿当即便要收刀入鞘,脸上浮现出欣喜神情的同时,缓缓转身朝着小风开口: “哈哈哈,有蝉姐帮忙,我们求之不得,你说是不是?” “噗..” 正当洛孤鸿转身之际,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小风只见眼前的夜蝉声眉头紧蹙,低头一看却是发现洛孤鸿 借转身回刀之势,将原本插回刀鞘的刀,顺势插入了身后之人的身体。 “唔..” 一声闷哼传出,洛孤鸿抽刀之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更是补上一掌,直接将那名白衣人拍飞。其身体重重地撞在旁边的 一颗大树之上,震落无数落叶,倒地之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已是失去了行动能力。 眼见洛孤鸿手起刀落,已然重伤了这名与夜蝉声有九成相似的女子,小风站在原地却是十分平静。他丝毫不担心,洛孤 鸿是情急之下打错了人,因为这女子在踉跄起身的同时,面上的易容已然出现破绽。 而洛孤鸿之所以判断此人并非夜蝉声,确实因为夜蝉声从来不会在别秋声不在场时,称呼其为师妹,而是会以“我妹” 代称。而她也更加不会离开,她那柄古朴的宝刀,这便是破绽。 “凭你也敢假扮声姐,真是找死!” 洛孤鸿冷哼一声,随即一把朝着那名重伤的女子手臂抓去,随着一声轻响,将其手臂上的衣物扯下一块,却并未伤其手 臂。可紧接着,洛孤鸿却是用那块衣物,擦了擦自己刀上的血迹,随即弯刀一横,冷声问道: “说,谁派你来的?如果说了,本少便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哼哼,我会让你后悔生为一个女人。” 洛孤鸿说这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似乎真将自己当成了男子,而非是一个少女。小风站在一旁,虽然觉得她这种做法 有些过激,可他一个天外客,倒也不至于对与其毫无关系的江湖人,产生什么道德层次的羁绊。 “退!”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呼一声,同时心念一转间,便施展了早已准备好的抗拒火环。火焰壁障出现的一瞬间,正好与一 道炸裂开来的火焰碰撞,随着一声震响落定,两人已撤出七步之遥。 “是燃血丹。” 熊孩子撤身之时,自然没有忘记带小风一起走,只是即便他不这样做,以小风抗拒火环的瞬间防御,也足以挡下这一击 。而此时定睛看去,那名假扮夜蝉声的白衣女子,胸口处正插着一柄短刀,显然是方才以自尽的方式,想与其同归于尽。 “麒麟会...难道,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藏锋山?那声姐...” 洛孤鸿说话间,仿佛自言自语,而话至末尾,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然无法掩饰。小风看在眼内,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道: “此人究竟与之前追杀咱们那伙人是不是同路我不清楚,但两位道友,恐怕确实处境危险。” 洛孤鸿没有答话,只是认真的看向小风,脸上的担忧已比任何言语,都更容易让人信服。小风稍作思考,而后接着开口 道: “你想,此人将你蝉姐模仿的如此之像,若说与她毫无关系,怕是不可能吧。” “嘶..你是说..” 洛孤鸿心念至此,吸了一口冷气,而小风则是点了点头。两人皆明白,这女子恐怕正是藏锋山之人,说不准更是山顶的 仙盟中人。此时城主府大军压境,藏锋山众人依靠的便是天险地利,倘若此时后山起火,后果可想而知。 “去吧,至少将此事告知她们,让她们有所防备也好。至于临江渔村...” 小风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让洛孤鸿为之一愣,而言至此处,她已反应过来,眼中流露犹豫之色。一面是朋友和老爹的 嘱托,另一面是两位至交的安危,倘若她不知道此行小风的目的是赶着救人,她定会选择先上藏锋山,再随他前去。 “放心,我虽然不会武功,可却会些别的保命手段。再说,以你的脚程,说不定你办完藏锋山之事,我还未到临江渔村 ,不是么?” “可是...” 洛孤鸿闻言,心中微恙,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然被对方说动,而此时心中的天秤已开始倾斜。小风对于洛孤鸿同行,自 然不会拒绝,但是也没有到了必不可少的地步,而倘若让她与自己前去临江渔村,因此藏锋山发生了什么的话。 恐怕到时,即便她不记恨自己,也会是一个长久的心结,对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江湖人,小风可以漠视其生死,可对于 朋友,他却会想的周全。 眼见洛孤鸿如此表情,小风自然明白,她其实已经被自己说动,所需要的便是一股推力。此时故作严肃,极不耐烦的开 口道: “没有可是!此女已死,山上的人迟早会发现,说不定便会提早动作。到时你非但耽搁了上山的时机,也耽误了我的行 程。” “你!” 洛孤鸿闻言眉头一皱,显然是被小风的语气弄得有些不爽,而小风顺势而为,朝着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你婆婆妈妈,哪有点邪道少主的样子,赶紧离开,不然我还要等你先走,死熊孩子。” “哼!” 最后四字入耳,洛孤鸿顿时冷哼一声,随即白了小风一眼,转身便运使轻功而去。小风目送其背影离开,却有一种抢了 小孩子棒棒糖的错觉,无奈一笑间,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而此时,天已入夜,其一身黑袍完美与夜色结合,加之小风识能半开,周身百步之内,但有人现身,他便会第一时间察 觉。因此他倒是也丝毫不担心,会有人继那女子之后而来。 只是他知道,那所谓的麒麟会,从来为的就不是截杀洛孤鸿,而是为了带走自己.... 然而就当小风走出百余步后,之前那怪鸟的声音,却忽然再度自身后响起... “嘎!!” 第863章 密林·迷林(下) “嗯?” 闻声之间,小风轻疑一声,手中地刺阵盘已然布下。只是无论方才阵盘叠爆,是否伤了那只怪鸟,它此刻重现都足以说明威力不足。因而小风这一次,在七枚范围叠加的地刺阵盘正中心,埋下了一枚阴火阵盘。 与此同时,小风却是继续朝着前方行去,并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保证安全距离。他自知地刺阵盘已至大成之境,运用之间自当随心所欲,而阵盘叠爆亦是自己多次施展的熟练手法。 可对于阴火阵盘,小风却只是初识之境,因此他并不确定发动阴火阵盘,与地刺阵盘联动自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而当其行出五十步之时,已然驻足停下,回身间调转储存在其他阴火阵盘中的火元素,准备好了防御魔法。 “嘎!!嘎!!” 就在这时,怪鸟的声音再度响起,而紧接着传来的,便是道道破风之声。小风抬眼之间,调转识能加持双目,却见三道剑气接连而来,当即心念一转,却是算出了三道剑气的落点。 而下一刻,小风只是轻轻歪了歪头,随即便觉耳旁三阵劲风划过,再抬眼时,已再不见剑气。只是小风此时却呆在原地,甚至保持着上一刻躲闪的姿势,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与此同时,却是将加持在双目之上的识能,重新分配在感知之上,锁定着前方区域。三息放过,怪鸟的叫声再度响起,又是三道剑气接连袭来,小风如法炮制轻松躲过,可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凝重。 “这是...” 在小风的全力感知之下,清晰的捕捉到了剑气凝结的过程,可是却没有感知到剑气凝聚的位置,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小风相信自己的感知不会有错,那么错的便只能是自己之前的判断。 “幻杀阵!” 一个念头,忽然涌现在小风心头。他记得星盘全解上后续的篇章,虽然尽是一些自己看得懂,却不明其理的文字,可是其上却曾提到过,幻杀阵不同于单纯的幻阵,而其内除了入阵者外,必定不会有其他的守阵之人,否则同样会被阵法攻击。 因此小风猜想,那怪鸟的叫声根本就是幻觉,而剑气才是此阵的杀机。可念及此处,小风却不禁想起之前那名假扮夜蝉声的女子,心中不解,她究竟是否也是中了这幻杀阵呢。 “嘎!” 又是一声鸟鸣响起,而这一次,小风却是感觉到了前方只有一道剑气袭来,只是这道剑气,比起之前的所有相加,威力更甚,而当此剑气形成之后,小风便感一阵压力,似是已被其锁定。 可是小风的心中,却是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心中没有半点担忧,反而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前方,没有一丝转身逃走,或是挣脱锁定之心。 “嗖..” 随着一声破风之音响起,那道宏大剑气却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瞬间化为一面剑弧,朝着小风席卷而来。如此剑芒之下,即便小风此时想躲,其魔法师孱弱的身体也断然赶不上意识调动。 五十、二十、三步,金色剑气瞬息之间已至小风面门,可就当其距离小风身体只余数寸之时,小风一直平静的脸上,却是出现一抹笑容。 随即其一身黑袍之上,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正是他将那一道抗拒火环,直接埋在了自己身体表面之上。而就在这时,金色剑气亦同时击中小风,周围顿时道道狂风席卷,荡起一地尘埃。 然而数息过后,尘埃散尽,空间之中又现一声鸟鸣,而小风却是站在原地,面上笑容依旧,纹丝不动。 “哈..” 随着一声轻笑开口,小风转身之间,不再理睬身后射来的剑气,而这一次他也没有防御魔法可以施展。就在方才金色剑气即将击中小风之时,他便已将全身识能,笼罩在剑气之上,仔细感知其变化。 若是如此一道剑气轰击在自己的防御魔法之上,虽然无法攻破这层瞬间出现,却近乎绝对防御的火焰壁障,可是却多少会给自己一些受力。若是威力更强者,兴许还能将自己轰飞。 可是这一道看似威能十足的剑气,在击中小风之时,不止没有让他感受到丝毫劲力,甚至连与火焰壁障碰撞时的声音都未曾听到。足矣判断出,这剑气与鸟鸣,皆是虚假之物。 “嗖嗖嗖...” 小风身后,道道剑气接连袭来,每每与其身躯接触,便消弭无踪,一时间在月色之下,荡起道道涟漪。倒像是这藏锋山密林生出了灵智,在为小风这名不速之客送行。 一炷香转瞬即逝,小风亦彻底行出了密林,找到了一条大路。而他此刻因为心系旁物,却是没有感觉到身后的一股暖意。可正当其回身,朝着身后来时的路望去之时,脸上平静的神色却是一僵。 只因他看到自己身后,正是偌大的两座藏锋山山脉。而如今再朝着前方打眼望去,却是一下便想起来这处地方自己来过,那正是自己第一次横穿藏锋山所走的那条大路。 也就是说,如果不算洛孤鸿轻功赶路的时间,自己来时与去时所耗的时间相差无几。可是她抓着自己,却是全速赶路,按照万事通的说法,两人中有一人是天外客,理应同样锐减重复的路程才是。 “唉..先离开这里。” 小风决定将此事放下,等下次与万事通见面时,再找他给自己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律。小风虽是一个路痴,可沿着笔直的大路前行,却是不在话下。何况今日没有洛孤鸿那熊孩子,带着她的一群手下装神弄鬼。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疲惫的小风已出现在藏锋山以西的三岔路口之前。身后正是前往藏锋山的道路自不必多说,让小风此时为难的是,他并不记得,临江渔村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咴...” 就在这时,一声马鸣之音忽然响起,小风第一个反应不是觉得这又是幻象,因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藏锋山,而是觉得这叫声有些耳熟。 然而就在下一刻,当这叫声再度响起之时,小风却是心头一紧,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片段。转身之间,却赫然看到一匹通体血红的骏马朝着自己便狂奔而来,只是它那熟悉马面之上,依旧是熟悉的神情,显然是已经收不住脚了。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小风周围一团红光飘然散去,而小风此时则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至于那匹骏马,此时却是翻倒在地,将舌头吐了出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小风眼见这熟悉的场景,已经确定的不能再确定,眼前这匹马,正是小神医的千里良驹,可惜虽通人性,脑子不大好用。小风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骏马兄,随即却是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道: “唉,蠢马一路好走,不过从此以后,师侄给你的口粮也就省下了,这样想倒也划算。” “咴..”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只是听到口粮两字,骏马兄立即翻身而起,立身之间极为人性化的甩了甩马头,显得极为精龙活虎,丝毫没有半点之前的颓废。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你主人的?” 蠢马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可却听得懂人言,迟疑了一瞬过后,立刻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小风见状眉头一挑,接着却是开口问道: “你本来是找你主人的,但有人让你找我,对不对?” 蠢马这次没有犹豫,立即点了点头,随即未等小风开口,便自顾自的朝着小风左侧的那条岔路行去。小风是一名天外客,而且是一名西大陆的魔法师,他并不具备骑术这种天赋。 而之前他所骑乘的马,皆是白飞唤出的,专供天外客租借的驯马,只凭心意便可控制,与游戏无二。可是眼前的小兔虽然脑子不敢恭维,可其却是一匹货真价实的千里良驹,小风并不觉得自己的骑术,可以驾驭于它。 且不说骑它定然是比被洛孤鸿以轻功带行,还要折磨的一件事,单是它对自己的怨念,便有可能让自己摔个半死不活。如今见其前方领路,小风自然没有怪它的意思,当即跟在了后面。 月色之下,汗血宝马独自一马,前方领路,每每行出百步,便回头望上一眼身后缓缓而行的黑袍人,确认其还在后,继续朝着前方行去。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破庙,正是之前荒山之下,众人产生羁绊的那一座破庙,可是如今夜色正浓,这破庙之中却是灯火通明。而正当小风欲继续赶路之时,其敏锐的双耳却听到了这破庙之内三人的对话,让他脚步一顿... 第864章 逼问 “晦气,真是晦气!本以为这次慕容家重现江湖,兄弟们能捞些油水,却没想到秘籍没偷到,反而丢了性命!” 破庙之内,一名戴着黑色眼罩的干瘦男子,一边摆弄着火堆木柴,一边开口。而其话音方落,一个较粗的声音,立即自破庙之内响起,随即一名圆球一般的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只是其开口间,有些吐字不清: “二锅,砸们这昂,本皱是生死有命,富贵寨天,大锅没能跑出来,砸们更不能自暴至弃了。” 干瘦男子闻言,无奈的看了同伴一眼,示意他坐下,却是继续摆弄着干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而就在这时,破庙内再度走出一名精壮男子,人未至声先到: “哈哈哈,这小胖子说的对,咱们能从那场火海中生存下来,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就莫要执着于过去了。” 小风识能有限,只能感知到三人大致方位,大致体型轮廓,却是无法感知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因而他并不知道,当这个男子走出之时,感受老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怨恨之色,随即便将其强行压下。 小风闻言驻足,而蠢马却自然是听不到破庙内的声音,仍旧朝前行去。只是当其行至百步,回头望向仍旧站在原地的小风,故而驻足停下之时,却正好经过了破庙正门。 “快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精壮男子忽然一指门外的蠢马,而后双眼几乎放着光般,惊呼一声。一胖一瘦两名男子见状,齐齐朝着门外望去,而两人原本一者好奇一者无精打采,可当他们看到门外的蠢马之时,皆是默不作声。 “汗血宝马...” 三人宛如躲在草丛中的猛兽,欲忽然现身捕捉猎物一般,低声开口间互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有数。因为其三人等了数久,也未看到那马的主人出现,已然见财起意。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老者的轻咳之声,忽然响彻在大门之外,正当三人之中,两人不以为意,一人面露意外之色之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自夜空之下,再度幽幽传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莫要打算的好,否则,容易引火上身。” 话音方落,三人原本打算包围蠢马的脚步,顿时为之一僵。若是这个传音,在今夜之前响起,也许三人还会多少有些反抗之意。可是偏偏自己三人经历了那场人间炼狱,现在一听到“引火上身”四字,顿时便又想起了之前之事。 然而还是精壮男子心性较其他两人更佳,当即倒吸一口冷气,镇定下来之后,朗声开口道: “不知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还请现身一见!” 而其开口之时,却已经抓紧了腰间的兵刃,只是他这个举动,仅仅是为了自保的下意识之举,并非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然而其话音落定许久,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轻咳。 “咳咳咳..咳咳咳...” “朋友,莫非...” 眼见对方迟迟没有现身,精壮男子心中不禁起疑,可就在其一句激将之语尚未出口之际,却见门外一道人影,赫然朝着门内走来。 可当三人看清来人的穿着之后,却是个个瞳孔骤然放大,面露惊愕之色,仿佛见到了恶鬼一般。而这缓步而来的人,除了小风之外,自然不会再有他人,只是他却不解这些人看到自己时,面上的这种夸张神情。 小风见状,心下无奈,他本欲从对方嘴里问话,虽然抱着一些故作高深的想法,却也没想将三人吓到如此地步。倘若三人一直是这个状态,自己又要如何问话呢?心念一转间,小风站在原地不再向前。 紧接着,之前沙哑的声音,再度从小风口中传出,只是每说半句,便会向后退上一步直至三步为停: “看你们如此神情,应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过老夫却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人,大可放心。” 小风不会武功,而他对自己的说辞,并不期望对方一定会相信。因此其后退的三步,实则是布下了三枚地刺阵盘,倘若真有人按奈不住,出手试探自己,他却并不介意,伤一儆二。 听来人如此一说,那名精壮男子顿时稳定了几分心神,而小风所料分毫不差,他正是将其认作了旁人。精壮男子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口之间看似不卑不亢,可实际上他握在兵刃之上满布汗水的右手,已然出卖了他的心境。 “阁下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老夫访友途径此处,碰巧听到了你们的话,故而心中好奇,不免上前请教一二。” 小风话音至此,隐藏在黑袍之下的脸上,却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准备无误,这三人不会轻易告诉自己实情,还是需要自己先用一些手段。 “那不知阁下,到底是对何事好奇呢?” 精壮男子开口间,看似没有丝毫犹豫,可是其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因他心想,原来眼前之人是来询问慕容家重现江湖之事的,若是如此,现在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语气平静的,问出了三人心底的心魔,让三人面色骤变: “不知你们方才说的那场火海,指的是...” “闭嘴!” 人在情绪激动之下,即便是恐惧,也会做出极端的反应。有的人选择自暴自弃,而有的人则是发挥潜能,也有的人会做出一些平日看来匪夷所思之事。 小风话音未完,那名干瘦二哥,却已经大喝一声,拿着兵刃冲了出去。矮胖男子见状,正要伸手去拿兵刃,却被立即反应过来的精壮男子一把拉住。 “咳咳咳...” 随着一阵轻咳再度响起,三人之间眼前的黑袍人缓缓抬手,而干瘦男子此时已经被恐惧充斥内心,早已没了判断能力。此刻他只想让眼前之人永远的闭嘴,以免再度想起自己心底的那道回忆。 “哼!” 就在这时,小风冷哼一声,抬起的右手猛然变掌成爪用力一抓,而随即地面之下便传来一阵机括运作之声。仍在破庙之内的精壮男子见状,一声“不好”立即出口,却还是晚了一步。 “啊啊啊!!” 夜空之下本是宁静,即便破庙之内偶有动静,也无伤大雅。可就在这时,一阵惨嚎之声,忽然响彻四方,远方密林之内一群飞鸟立即离地而起,四散而飞。 破庙之内的两人,只见眼前三十九枚手臂粗细的铁刺,忽然自地面爆射而出,而干瘦男子几乎瞬间,便被铁刺固定在了原地。而其惨嚎之下,却不见伤口有半点血迹涌出,比起之前经历的那一幕,眼前一幕的惊心程度也不遑多让。 “二锅!!” 矮胖男子见状,一把挣开了精壮男子的手臂,朝着干瘦男子冲去。而小风见状,却并没有催动阵盘自爆,而是向后退了三步,又布下三枚新的地刺阵盘,同时心念一转,原本三十九枚穿刺干瘦男子身躯的铁刺,骤然化光消失。 矮胖男子此刻哪里有心思去攻击小风报仇,赶忙去查看二哥的伤势,可是当其靠近二哥之时,却发现其身体上竟没有半点伤痕。之时其此刻已经昏迷不醒,面上表情极为扭曲,却像是疼晕过去的。 “里该使!” 矮胖男子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为兄弟报仇,大喝一声刚要出手,却再一次被身后的精壮男子拉住。而与此同时,小风伪装出的沙哑声音,亦缓缓传来: “这只是一个警告,老夫只想解惑,可倘若有人执迷不悟,老夫也不介意送他早日脱离苦海。” 话音方落,小风再度缓缓抬起右手,如法炮制般,朝着两人挥去。精壮男子见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两人拽飞了起来,立即回到了破庙之内。 “好..好..我..我说..” 精壮男子将二人拖回破庙,开口之间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不知是心境波澜,还是气力不支。而小风闻言间,总算松了一口气,倘若这三人抵死不说,自己便是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那场大火...” 话音至此,原本有气无力的精壮男子,忽然神色一变,猛然抬手之间,朝着小风便丢出一把种类繁多的暗器。随即其脸上出现一抹笑容,因为他看到眼前之人,只是缓缓抬手,并未在意自己的暗器。 “阵道大师又如何?内力高深又如何?子午碎心钉专破护身气罩,即便你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精壮男子出手之间,心中自言自语,同时面上狂喜。而直至他听到一声脆响之后,仍旧在心中暗想,你能接下其他暗器,却定然逃不过碎心钉。 可足足过了三息功夫,眼前的一切才将他彻底拉回现实,因为眼前的黑袍人仍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而他却能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不断攀升。 子午碎心钉,自然可破护身气罩,可是小风的防御魔法,却并不属于东大陆之物,更不是护身气劲。只是小风发动魔法,全然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一次倒并非是早有准备。 因而此时其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已然带着几分寒意,随即双手缓缓负于身后,心念一转间,破庙之内的火堆,忽然发出一阵可怖的噼啪之声,彻底唤醒了破庙之内两人心底不愿回想起的那一分记忆.... 第865章 灭村 随着火堆上不断发出的声响,火光逐渐黯淡下去,而同样失去光明的,还有破庙之内两名尚存清醒的江湖人的内心。 恐惧便如伤势一般,一旦形成,纵使压抑得住,也不过是拖延而已。而一旦爆发,便会更加汹涌澎湃,不可收拾。当院落中的火光彻底黯淡下去之时,九枚火球忽然缓缓浮现,迅速朝着小风身前飞遁而去。 半息过后,九枚火球凭空悬浮,围绕其身不断旋转,却似九只眼睛,齐齐看向破庙中的两人。 “是你..是你,没错..就是你!” 精壮男子方才强压下的镇定心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坏,只因眼前之人的手段,与那几乎成为梦魇的场景别无二致。此时死里逃生的他,心中毫无光明可言,余下的便只有绝望和疯狂。 “嗯?” 小风本也有吓唬对方的心思,可却未曾想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而此时其心中轻疑一声,却开始推测,对方此刻将自己当成之人,应当与自己有极为相似之处。 再联系起对方失去理智的时间点,却不难推出对方这个相似之处,只怕正是御火之术。念及此处,小风却是立即想到了陆老,因为陆老正是追击慕容离而去,而作为魔教长老,让这些人如此心惊胆战,倒也并不意外。 可就在这时,那名身材矮胖的男子,却瓮声瓮气的开口,脸上的神色便宛如一只护犊的母兽,虽有恐惧,却仍挡在两人身前道: “前辈,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们害你的,你要找也该去找那一老一少,何必为难我们呀。” 此言一出,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可身前旋转的火球频率却是为之一遍。此刻精壮男子见状,只以为小风要发动火焰攻击,竟是当场双眼一黑,身子瘫软了下去,躺在地上宛如羊癫疯一般,不断抽搐。 “你说,是谁害了老夫?” 小风开口之间声音低沉,可心中却是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听对方的言语,莫非陆老遇到了麻烦?而对方口中的一老一少,除了被掳走的小神医和慕容离还能有谁? 而就在这时,矮胖男子也没有发现小风言语之中的破绽,只是见其没有出手,强忍着恐惧开口道: “我们兄弟只是去捡漏的,也没有看清那一老一少的面容,只知道是一名灰袍老者,带着一名少女,真的不是我们害的您啊。” 灰袍老者,带着一名少女,小风闻言之间,心中暗道不妙,这只怕正是慕容离与小神医。而之前心中的猜测,也在开口之间,随口问了出来: “事发的地点,可是在此往西一里的临江渔村?” 矮胖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点头,小风闻言心中一沉,已没有心思去管眼前三人。陆老虽说是将自己错认成了少主,与自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他却毕竟待自己很好,何况他此行是为了替自己办事,若是因此出事,倒也... 念及此处,小风转身便走,不再开口,轻拍了一下蠢马的马背,而后者则十分灵性的继续赶路。目送着黑袍人与汗血宝马一前一后缓缓离去,矮胖男子却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数息过后方才爬了起来。 只是其眼神稍显涣散,而头上已满是汗水与泥土,连忙将昏迷的两人拖进破庙,对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堆,愣愣出神。 “我们快走,出事了!” 小风对着蠢马传音一句,而后变走为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而蠢马闻声,却是听懂了大意,只是当其注视了小风三息过后,马眼之中终是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似是在想,你这速度也叫快走。 小风眼见蠢马驻足不前,心中虽然不解,却也知道它的速度瞬息便能赶上自己,因此并未有停留的意思。可正当其经过蠢马之时,后者却忽然用头撞了过来,当即用蛮力直接将小风甩到了自己背上。 “咴!!” 夜空之下,一声马鸣响起,蠢马绝尘而去,而小风则在马背之上凌乱不堪,比起被熊孩子洛孤鸿的轻功带行,痛苦指数不相上下。只是无论蠢马如何奔驰,小风仍旧没有落马,却不知到底是天外客的特权,还是蠢马的所为。 不多时,一人一马出现在临江渔村之外,正是两者初次见面的那片竹林。而蠢马刚到竹林,便一声嘶鸣高抬前蹄,直接将小风甩了下去,摔得其一声痛呼,却额外精神。 小风缓缓爬起,心中微怒,可当其看到前方景象之时,撞死蠢马的冲动顿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分凝重,和三分担忧。 只因眼前的竹林已然不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枯木,一片死寂。小风与蠢马沿着小路前行,方才走了没有多远,便望见临江渔村之内的惨状,这里哪还有之前的避世宁静,尽是一片沉沦的废墟。 一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地面之上,皆是焦黑灰烬。至于原本的村民,如今却是一个也看不见,至于这些人是否葬身火海,还是去了其他的所在,却并非这一眼可以望穿。 小风与蠢马来到村内,而后者亦是驻足停下,显然对于眼前的一切有些愣神。可就在下一刻,它却像是发疯了一般,忽然朝着西南方的山头奔去,小风见状,却是知道,它是奔着小神医的故居而去。 “唉...” 小风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的气氛极为压抑,仿佛村落之内,怨气极重。却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识能加身的缘故。而待其一息过后,心境已然恢复如常,双眼微闭间,识能四散而出,开始寻找可有生还之人。 “啊?” 半息过后,小风口中轻呼一声,而后迅速朝着临江渔村中心的那座石屋行去。而当其立身于石屋之前时,却从眼前的一片狼藉之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躺在石阶之上,气若游丝。 “老陆,你还成么?” 小风心念一转,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语气却显得有些平静。并非是小风无情,而是因为他早已通过识能探测,感知了陆老的气息状况,虽然极为微弱,可是却无性命之忧。 因此他知道自己表现的焦急,并无任何益处,而开口一问,也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 “额咳咳..少主?” 躺在石阶上的陆老,口中发出一阵轻咳,而小风亦将其扶起,后者这才开口问了一声。小风在这种时刻,倒也不会再纠结身份问题,当即开口应了一声。 然而小风话音方落,陆老方才艰难的说了两个字,随即便晕厥了过去,正是: “快走!” 小风并未离去,只因他已探测过周围百步之内,只有陆老一人一息尚存。小风试图将陆老背起,可却没有想到,自己这魔法师的身体如此孱弱,竟然背不动一名老者。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陆老虽然看似体型佝偻,体重却在常人之上。而其一身黑袍,看似与小风的黑袍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其内部却附着吸收内劲的内甲,重量亦不是功力差者能可驾驭的。 如此重量,穿在高手身上,便成了一种防护,穿在武功平庸之辈身上,即便负累,却也能达到修炼的目的。可若放在不会武功之人身上,这种重量便是取死之道,毫无益处。 “咴!!!” 就在这时,蠢马的叫声再度响起,而小风心头却有一种被雪中送炭的错觉。只因蠢马此时回来,正是解了自己燃眉之急。至于小神医原本的药庐,小风却没有打算去看,因为他知道小神医此刻必然不在那里。 可下一刻,当蠢马重新出现在小风身前之时,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骤然一僵。他本以为蠢马方才发疯般的离去,是为了去药庐中寻找主人,因此多少对其印象好了几分,可是此刻蠢马的口中,和背上,却带着许多奇怪的药草。 显然它方才担心的,根本不是小神医,而是这火势,是否烧了山上的药园,烧掉了自己的口粮。 小风无奈摇了摇头,却又觉得好笑,当即哭笑不得的问道: “小神医不在这里,只怕已被带走。而这人是我朋友,你载他一程,可好?” 蠢马抬头看了看小风,又看了看其身旁扶着的老者,迟疑了一瞬过后,还是任由小风将陆老放在马背之上。此行临江渔村,小风本是为了找寻线索,可如今整个村落付之一炬,线索却是彻底断了。 而这场大火,小风自然明白,八成是陆老与慕容离交手时的杰作。而慕容离想必恨极了陆老,若是其稳占上风,定然不会放过陆老,因此小风推断慕容离应该也是受了伤,这才不得不离去。 既然陆老伤重如此,想必慕容离也好不到哪去,而以小神医的武功,说不定现在已然脱困,当然这只是像好的方向憧憬而已。至于坏的.... 小风念及此处,不愿再想,而是决定先带陆老找一处所在疗伤,也许从他口中,能可得知慕容离的去向。心下既定,两人一马,朝着村外行去,可就当小风即将踏出临江渔村之际,其脚步却是顿时停下,抬头朝着前方望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夹杂雄浑内力的声音赫然传来,声起同时,一道劲风骤然席卷,让原本便破败不堪的竹林再受数分摧残,让小风亦是面色一变。 只是其并未因为来人内力深厚,亦并未因为自己受对方音功影响心境,而是因为他明白,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便意味着他之前的推测全部错误: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是,慕容离... 第866章 神秘之人 小风远远望去,却只见慕容离一人,并未看到小神医跟随其后,不禁眉头一皱。同时心中大为不解,既然不是慕容离,那又会是谁,能够重伤陆老,又能让慕容家的人统统消失不见。 慕容离缓步而来,面色阴冷至极,可小风却并未在意,只因他明白一个道理。便是慕容离既然没有立即出手,说明他此刻尚存理智,而且想听自己的说辞,否则以他的武功,根本无需多言。 “说!这里的一切,是否与你有关?!” 话音方落,慕容离身形陡然加速,一息之间便已来到小风近前,周身气息狂暴,似是比上次更强了几分。 “慕容家主说笑了,我也刚到此地,便见一地狼藉,只从废墟之中找到奄奄一息的陆老,还未来得及得知发生何事,他便昏死过去。” 小风开口之间,语气十分平静,慕容离看在眼内,面上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动容。半息过后,却是话锋一转,冷声问道: “刚到此地?你觉得老夫会相信,世间有这样巧合的事么?!” 慕容离嗓门极大,殊不知其可以震慑武林人士的音功,对于小风来说半点无用。小风只是觉得他的嗓门,吵得自己十分心烦,当即眉头一皱,看向慕容离,反问道: “慕容家主何必明知故问,我之所以会来此地,还不是为了追回被你掳走的好友?” 慕容离闻言间,出奇的并未动怒,而是安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小风的话或许可信。况且他一早便发现,如今马背之上,重伤的老者,正是之前自己去掳人之时,与自己交手尚且占据上风的那人。 而就在这时,小风见慕容离似有动容,心念一转,却是开口反问道: “敢问慕容家主,以我的武功,是否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慕容家两位长老?” “哼,小子未免太过狂妄!” 慕容离开口冷哼一声,可心中却知晓对方所言不错,以这小子的手段,断然无法击败自己两位弟弟。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却又问了他一个刁钻的问题: “再问慕容家主,倘若陆老全力施为,慕容家两位长老,又是否能将他重伤,全身而退?” 慕容离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其阴沉的脸色,已然说明了答案。慕容离与慕容成两位长老相比,虽然名为兄弟,可年纪却几乎差着一辈,自己仍要与那名陆老苦战,若是换做自己两位弟弟,自然是不敌的。 “慕容家主非无智之人,想必心中已有答案,倘若还认为我是幕后元凶,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小风的一句话,终是让沉默的慕容离有了反应,开口间却似乎是转移话题一般,问了一个显得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受了什么伤?” 小风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陆老受了什么伤,只是通过识能探测,知晓他没有生命危险而已。而就在下一刻,慕容离却是说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我帮你救他,你们帮老夫找出幕后之人!” 慕容离的话显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他此刻也明白,一切的关键就在陆老身上,无论眼前的小子是否满口谎言,只需让这老者醒来,一问便知。 而至于老者醒来之后拒不配合,慕容离却是并不担心,自己堂堂慕容家主,还不会怕一名重伤初愈,内力空无之人。 “好,我所说是真是假,待陆老醒来一问便知。山顶药庐尚在,慕容家主大可与陆老单独相处,若我所言有假,悉听尊便。” 小风迟疑片刻,再度开口时,报的是为了让慕容离更加放心的念头,却不知自己此言多余。因为慕容离本就是打算将陆老带走,而如今小风这样主动,反倒叫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若是你有半句虚言,你和他,都要付出代价!” 慕容离撇下一句狠话,随即抬掌朝着陆老一吸,便将其吸附于身前。随即带着他飞速朝着药庐方向跃去,丝毫没有等小风赶上的意思。而小风则是看了一眼蠢马,随即也快速追了上去。 山顶药庐周围,虽并未遭火势蔓延,却也比往日少了许多生机。至少往昔的清幽之意已然不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死寂。小风立身于药庐之外,并未贸然进入,引起慕容离的戒心。 而以他的听觉,自然也无需进入药庐内部,便能听清内中动静。如今等在门外,小风显得十分平静,而一旁的蠢马早就没了踪影,已经再度跑到药园之中,糟蹋小神医的草药去了。 “一派胡言!” 就在这时,门内忽然传出一声大喝,随即便有门窗碎裂之声响起。小风闻言踏入药庐,却接着听到慕容的声音响起: “依你之言,难道是老夫得了失心疯,自己烧了栖身之所,还亲手屠戮同族兄弟不成?!” 话音方落,小风已走入药庐,映入其眼帘之中。只是慕容离此时一副恼火的模样,并未理会小风,侧身之间,却是让出了此刻端坐在蒲团之上,一动不动的陆老。 而陆老赫然与小风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而后却再也不看小风一眼。其心中正是在想,自己此刻受制于人,生死未卜,若自己表现的与少主相交甚好,只怕会阴祸于他,因此不如视而不见。 而下一刻,陆老给出的回答,却显得有些粗暴: “慕容老贼,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自导自演,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分明看到出手的人就是你,而小丫头也在场,只不过被你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慕容离不愧是一代家主,更是一名忍辱负重多年的家主,其心智远非常人可比。此时被陆老如此辱骂,他却是并不动怒,反而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小风站在一旁,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丫头,便是小神医了。只是如今慕容离站在自己身前,却不似作假,而陆老这幅模样却也不像骗人。 那么假设陆老所见的慕容离是有人假扮的,那么他所见到的小神医,是否也并非本人呢?而就在这时,慕容离的话,却让小风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猜想: “不可能!那丫头早已被老夫送走,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又怎会出现在此?” 慕容离话音落定,却是转头看了小风一眼,随即长叹了一声,而后缓缓开口道: “不过现在,老夫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小子莫忘了之前的约定,你们帮老夫找出幕后之人,老夫就告诉你丫头的去向!” 小风闻言苦笑,心道谁和你曾有过约定,而其开口间,却是有转移话题之嫌,只是他这话题转的十分精妙,让慕容离不得不接: “那人能伪装容貌,却伪装不了慕容家主的武功,陆老你可还记得...” 小风话未说完,便见陆老摇头,而慕容离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而后斩钉截铁的答道: “他能!” 小风闻言语塞,可是两人不给自己解释,以自己这江湖小白的见识,却真的想不通其中道理。其实内因十分简单,慕容家收藏天下武学,出手时武功种类繁多,却未必是本家功法。 而唯一极具辨识性的,便是慕容家绝学斗转星移,可斗转星移却只对武学生效,对于西疆御火奇术,亦是束手无策,因此根本不会施展。 可就在这时,陆老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慕容离一愣的话: “我现在回想起细节,那人只怕真的不是慕容离。” “嗯?” 慕容离随即轻疑一声,却有逼问之意,倒是没觉得对方可能是在戏耍自己。而陆老看了慕容离一眼,随即却是用奇怪的眼神又看了小风一眼,最终摇了摇头,说出一个让两人皆意外的答案: “他会御火之术。” 第867章 一老一少 “你说什么?!” 慕容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开口之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而下一刻,他便一把将陆老拎了起来,显然是此刻陆老功体受制,无法发挥实力,方才被他如此轻易摆弄。 “他会御火之术,还不是你们魔教的自己人?” 慕容离面上动怒,可心中却是冷静,他此举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压,让对方将所知的信息尽数告知而已。而慕容家原本虽自视清高,立身正道,可自二十三年前那件事后,慕容家已再不是正道之人。 因此对于魔教,慕容离并未如武林人士那般厌恶,更不会与其势同水火。而也因为这一点,他曾了解过一些魔教之事,虽然魔道中人行事乖僻,但就修罗地教而言,以下犯上同教相残乃是大忌。 眼见慕容离如此对待陆老,小风却仍旧站在一旁,十分平静,因为他此刻看穿了慕容离的心思。而陆老此刻,却也似乎看穿了对方一般,虽被高高拎起,却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这世上会御火之术的,也不止我地门中人。” 只是其话音方落,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心头一凛。而此时,他的神色亦是变了几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一般,口中亦连连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不应该,怎么会..莫非是他?” 慕容离见状,赶忙将其放下,知道对方有了思路,自然不会再抓住对方不放。只是听至末尾,见其没了声响,当即开口问道: “谁?” 陆老看了一眼慕容离,又看了看小风,自知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只怕今日无法掩饰过去。只得长叹一声,开口说出了一个小风十分陌生,而慕容离脸色瞬间凝重的名字: “我教昔年的大长老,今夕的昆仑天教法王,厉苍云!” 慕容离一瞬分神,可随即却是右手一挥,荡起一道掌风,吹得陆老胡须乱颤,同时喝道: “无稽之谈!以厉苍云的地位,又岂会不远千里,亲身来灭我慕容世家?” “唉..慕容家主,这世上除了教主之外,便只有厉苍云的御火之术,能远胜于我。而那人,自不可能是教主亲临..” 陆老的声音十分无奈,而提及教主之时,眼中则充斥着尊敬。话音落罢,又将目光落在小风身上,眼中出现一抹欣慰。 小风见状,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他对于江湖知识,可谓知之甚少,何况江湖秘闻。而若说除地门中人,便无人再会御火之术,小风自然不会相信,可是陆老却说那人御火之术远胜于他,这便极大的缩小了范围。 只是小风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忘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的“同乡好友”。而以他的身份,单论御火的功夫,要战胜陆老,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厉苍云...” 慕容离默念一声,沉吟了半晌过后,方才看向小风,紧接着却是说了一句不该在此时开口的话: “那丫头已被人带至嵩山,只是老夫劝你不要自寻死路,以你的实力,嵩山之事,还是少管为妙!” 话音落罢,慕容离再度转头看向陆老,对于对方的话,他只是半信半疑。可要他就这样放过眼前之人,却还是觉得有些太过便宜了对方。 陆老此刻心中所想,唯有让慕容离相信自己与小风只是一般关系,从而不引祸于他。至于慕容离,他心中却也有数,自己与他无冤无仇,料想不会为难自己。 而此时小风见状,面上会心一笑,开口间却是一箭双雕: “陆老,我曾答应慕容家主,他出手救你,我们便帮他找到幕后之人。只是听你们二人所言,那名厉苍云应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我若在场反成负累,不如陆老便与慕容家主一同上路,进而追查吧。” 陆老闻言一愣,可随即却是多少猜到了一些小风的心思,于他而言,自然是想跟随其后,暗中保护。可他也明白,慕容离不会如此轻易的让自己两人离开,故而迟疑一瞬后,将目光投向慕容离。 然而却未曾料到,慕容离开口冷哼之间,语气有些反常: “哼,小子想的不错,让我们两个老头去拼死拼活,自己却跑去嵩山救丫头。” 小风闻言只是面上带笑,并未开口解释,而半息过后,慕容离终是又冷哼了一声,算是将此事默认下来。 天空之上,残月依旧,药庐之外,两名老者并列而行,却皆都没有回头看药庐门前,目送两人离开的小风。两人方才走出不远,便各自施展轻功,一前一后远遁而去,而小风此时却是松了一口,随即无奈的转头看向正在糟蹋药草的蠢马。 “你是要随我一同离开,还是在这里等你主人回来?” 蠢马闻言间抬头看了小风一眼,随即又看看眼前的药园,眼中尽是犹豫。小风见状,心中苦笑一声,却也没有强行带它同行的打算,当即开口道: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老实呆在这附近,等我们回来。” 说罢,在蠢马极为人性化的不断点头之中,小风亦朝着药庐外行去,可其速度却十分缓慢。小风自然不是在等蠢马追上,而是因为他心中另有所思。 慕容离的话,小风觉得可信,因为对方没有骗他的必要,至于他要自己小心,八成也是看在极乐老祖的面上叮嘱一句。只是他之前说小神医被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后来又说明她去了嵩山,那么他口中的该做之事,究竟是指嵩山之上别的大事,还是和天外客五城六会即将围攻少林的计划有关? 而无论是哪一种,此行嵩山都极为必要,因为嵩山非但事关小神医,也事关自己的其他好友。抱着这种心思,小风加速前进,直到其走出临江渔村,方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嵩山在哪?” 小风只知道旭日城往西是藏锋山,而临江渔村又在藏锋山往西一里。可是他同样也只知道嵩山,位于旭日城往西,可到底有多远的路程,又要如何赶往,这却是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小风太久,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吓破胆的,破庙内的三个人,决定此时回去碰碰运气。若是遇到他们,自然就有人给自己指路去嵩山,而若再不济,还可以返回藏锋山。 短短一里之遥,小风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而眼见前方破庙之内火光仍在,小风立即喜上心头。只不过之前自己实在给他们施压太甚,这一次要他们带路,却是到了施恩的时候,对于金币,小风从不吝啬。 “咳咳咳..” 小风朝破庙大门行去,人未到,便先伪装起了之前的声音,轻咳三声算是示意对方自己又回来了。可是当小风进入破庙之时,抬眼望去,却并未见到之前的三个人。而就在这时,破庙大堂之内,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缓缓响起: “阁下深夜至此,有何见教?” 闻声之间,小风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一道身穿雪白狐裘的背影。只是小风总觉得,对方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咳咳咳,老夫访友未成,如今天色已晚,找不到来时的路,见这里有火光,便想来问问,打扰小友休息了。” 小风嘴上说着打扰,可脚下却是迈进了破庙,而与此同时,三枚地刺阵盘已被其埋下。而下一刻,小风则是暗自调转识能,朝着破庙周围感知而去,一瞬之间,便已心中有数,这破庙内如今只有自己与这背影的主人两人。 然而小风未曾想到,眼前这青年全然不按套路出牌,开口之间便是逐客令: “既知打扰,还不离去?” 此言一出,小风神色顿时为之一变,因为他越发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特别是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心念一转间,小风决定铤而走险,试他一试,故而缓缓开口道: “天色已晚,老夫想借宿一晚,小友放心,老夫就在院中,绝不踏入大堂一步,打扰小友...” 直至言至此处,那年轻人周身气息都未曾有过改变,甚至是呼吸的频率亦是一成不变。而小风的话音到此一顿,半息过后却是接着说出两个让对方微微皱眉的字: “疗伤。” “哼!” 大堂之内背坐的人影忽然冷哼一声,而随即一道剑气便从其方向朝着小风激射而来。剑光闪现同时,映射月光在大堂之内带起一道光线,却正好小风一窥大堂之内的全貌,心中一惊。 “叮..” 随着一声轻响传出,小风未动手脚,亦不避不闪,催动防御魔法轻松化解了这一道剑气。而他惊的,却是方才月光一闪之下,让他发现了这破庙大堂之内,躺着三具尸体,正是之前破庙内的三人。 “嗯?有些本事。” 破庙内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有些意外,而其也始终没有转身。只是他并不知道,小风有识能在身,他言语伪装根本无法遮盖他气息的变化。 “老夫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小友的声音有些耳熟。况且,小友的伤势沉重,像之前那样的剑气,又能再发出几次呢?” 小风如此发问,自然不是为了激怒对方,而是因为他早就感知到对方的气息紊乱程度,根本无法再发第二剑。而对方此刻若真能发出第二剑,那么防御魔法冷却之中的小风,也断然无法接下或闪过这一剑。 既然对方强势,小风便只能让其认清现实,方才有平心一谈的可能。 然而下一刻,破庙内的青年,却是开口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你和那一老一少,有何关系?” 第868章 有趣的人 小风虽不懂武功,可其识能在身,一路所见武林高手也是不少,对于气息强弱多少知悉一二。破庙大堂之内的这名狐裘青年,其虽已受伤,可内力波动仍旧远超之前破庙内的三人,因此若说他是伤在那三人手中小风不会信。 而此时对方如此发问,小风却是立即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因为如果他口中的一老一少,与陆老所见的是同两人的话,那么伤他亦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哦?小友也遇到了那一老一少?” 小风开口间,仍旧是老者的声音,只是语气中的意外不加掩饰。狐裘青年闻言顿了一顿,而后却是冷声开口道: “何必装腔作势,你不正是他们派回来杀我的么?” 话音方落,却似牵动伤势,狐裘青年背影顿时一颤,随即又强行压制下来。小风看在眼内,知晓自己猜测不错,而算算时间,只怕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一老一少的实力。 因为无论对方是先伤了陆老,还是先伤了这狐裘青年,终是在同一日发生的两战,而其始终能够全身而退,足见其实力之强,手段之硬。 “唉..实不相瞒,老夫此行是为访友,只是老友隐居之地如今已被夷为平地。而现场存活之人,亦说动手的是一老一少。” “访友?只怕老先生访的不是友,而是慕容世家吧?” 小风对于青年的话并不意外,因为之前破庙内的那三人都知晓慕容世家重现江湖之事,眼前的狐裘青年知晓自然也并非稀奇之事。而下一刻,小风开口间,亦是斩钉截铁般承认道: “不错,老夫访的正是慕容离。” 话音落定,小风却并未等来意料中的变化,狐裘青年的身形一动不动,而其如今背对小风,也让他看不出半分端倪。当即心念一转,再度施展探测而去,却是发现其内息更加紊乱了几分。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的声音却是一沉,开口间带起几分寒意: “小友伤势沉重,此刻还是专心疗伤为好,至于老夫有无敌意,也非如今的你能可左右,不是么?” 此言一出,一声闷哼立即从狐裘青年口中传出,只是这声音显得有些古怪。而小风此时,则是在院落中的火堆旁坐下,运使火焰魔法给这火堆添了一把火。 而在熊熊大火之旁,小风手中白光一闪,紫金白玉琴已然上手,他正是要催动鸥鹭忘机曲,助内中之人疗伤。所谓恩威并济,威方才已释,恩也许对方不会领情,却亦到了该施之时。 夜空之下,本是一片宁静,唯有院落中烧火的些许声音。而小风双手抚于琴上,拨弄琴弦间,并未有琴音乍响,四周依旧寂静无声。 可于狐裘青年而言,却是琴音入耳,无法抗拒半分。前奏未完,狐裘青年心中已是波澜四起,却并非因为他认出了琴曲,而是因为他担心对方借此时施展什么音功,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秘密。 然而鸥鹭忘机曲前奏一毕,狐裘青年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其感觉到周身紊乱的气息,竟自主开始运转了起来。虽然这速度极为缓慢,却亦是一种恢复,与之前的不断恶化呈鲜明对比。 心念一转间,狐裘青年亦开始催动内功运转,修复自身伤势。只是他此时心中不免怀疑,身后老者助自己疗伤,究竟意欲何为,毕竟自己与这人萍水相逢,断不会有这样单纯的好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狐裘青年的问题,小风直接选择了无视,并非因为他不想开口,而是因为他此刻全心于琴曲,识能催动之间根本无法开口。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琴曲逐渐趋于尾声,而小风额头之上已是满布汗珠,却不知是因为消耗过大,还是距离火堆太近所致。直至最后一声琴音落定,小风终是缓缓睁开双眼,轻吐出一口气。 “你可感觉好些了?” 小风下意识的开口,可这一句话却是忘了伪装声音。此声一出,狐裘青年顿时一愣,虽然只是这一句话,却亦难逃其耳。他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身后的根本不是什么老者,而是一名伪装之人。 可就在下一刻,他开口之间,却是喊出了一个让小风愣神的称谓: “你是二白?” “额...咳咳咳。” 突忽奇来的声音,却是让小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当其回想起这个古怪的称谓时,也同样想起了对方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的声音耳熟,可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因为对方和自己同样,伪装了声音。 “是小雪么?” 小风出声询问的同时,脑海中亦回想起那日酒楼之中,坐在二楼且出手试探自己,最后与自己做了点头之交的神秘女子。只是小风不解,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因此开口间,只是带着试探的意味。 “真的是你,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狐裘青年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已不再伪装,与那日二楼的神秘女子一模一样。只是其开口间,虽然伤势比之方才有所好转,却还是带着几分虚弱。 小风知道,自己的鸥鹭忘机曲,唯有第一次施展时,可对伤势毒素有疗愈之功,若二次施展效果便会大减,只有其原本的加速功体运转之效。因而此时虽知对方伤势并未痊愈,却也无能为力。 可就在这时,神秘女子却是缓缓转过身来,而当小风与其四目相对之时,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呆滞。而这一瞬呆滞,却并非是因为对方粉雕玉刻般的容貌,而是因为其一双手掌此刻不断轻颤,其上泛着些许冰晶,似是寒气所致。 “是那一老一少?” 神秘女子没有开口,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脸上甚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似是想叫这名认识不久,却为数不多的朋友放心。只是小风看其双掌的情况,她这伤势绝对非同小可,若置之不理,必有性命之忧。 而此时此刻,小风却是越发相信,那名出手的老者正是厉苍云。因为据陆老所言,那人曾是修罗地门的大长老,因此身负御火奇术,而其如今又是昆仑天教的法王,因此其势必也会御冰奇术。 小风再看眼前神秘女子的伤势,越发觉得,伤她的并不是一般的武功,而是昆仑天教的御冰奇术。 “你这伤...” 小风一句话尚未说完,眼前的狐裘女子脸上却又是浮现起一抹笑容,随即一边笑着,一边开口,只是其说话的样子让小风看了,却怎样也不会觉得她没事: “我本没有大事,却遇到那三人..起意,强行出剑。后来重伤之下运功疗伤,却又中断,有了大事。可方才听了你的琴音,内伤已然好了大半,如此又算没了事,如此起伏,倒也..有趣。” 神秘女子话至末尾,又是笑出声来,不得不说她笑的样子更加动人,只是不知是她习惯了用笑掩盖事实,还是她只在朋友面前露出这样一面。 小风上前几步,来到其身旁三步,在对方好奇的注视下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而后开口间不是表露关心,而是同样无奈一笑道: “唉,你已这样还笑得出来,也是有趣。” 神秘女子闻言间有些意外,而后抬头看了一眼上空,轻声道: “我还以为你要学师兄那样,教训我,不知死活。” 小风见状无语,刚想开口,却听对方抢先一步,竟又是不顾伤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随即却说了一句让小风尴尬的话: “哈哈哈,倒是你,见了朋友这样还能笑得出来,更是有趣。” 小风闻言语塞,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之前之所以笑的出来,乃是因为他看出了眼前女子的症结所在,自己或许有办法施救,可是这个办法自己却未曾试过,纯属临时的突发奇想。 而终是三息过后,小风见对方神色愈发疲惫,似是要睡着的样子,知道不能再拖,当即开口问道: “小雪,你怕疼么?” 神秘女子闻言一愣,可随即开口间,又是让小风一阵尴尬,因为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怕,谁会不怕疼呢,何况我还是一名姑娘。” 可就在下一刻,其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却是荡然无存,神色一凛间,接着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坚毅道: “但是怕,就会死,比起死来,疼又算什么?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借右手一用。” 见对方神色坚定,小风不再犹豫,而其开口的同时,神秘女子也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询问他要做什么,便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小风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心中反倒是生出一丝涟漪,有些担心自己的法子,到底是否可行。 而下一刻,小风有模有样的将手放在神秘女子手腕之上,看似是在把脉。可实际上,他却是在运转识能借此探查对方体内情况。半息过后,小风缓缓睁眼,知道自己方才猜测的不错。 她这伤势不同于内伤,真正的原因,乃是因为其体内有三枚冰晶,正以缓慢的速度朝着心脉而去。小风丝毫不怀疑,当这三枚冰晶借由血脉攻至心脉之时,眼前的女子会有如何的下场。 可就在这时,神秘女子的声音,却是从旁响起,只是其声音中再无之前的坚毅,反而有些细小: “你看了那么久,可想好如何动手了?如果真的很疼,我还是...” 言至此处,小风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却见对方已经疲态加剧,俨然有昏迷之相。而当其欲识能传音,让对方清醒一下之时,却听对方将没有说完的话讲完,当即一愣: “还是让我,先点晕自己吧..” 第869章 施救 “唉..你在想什么?” 小风见眼前女子这般神情,当即无奈开口,可紧接着便见对方疲态更甚,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赶忙接着开口道: “我说借手一用,不是要剁你的手,只是要在你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上,划上寸许长的一刀。事不宜迟,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神秘女子闻言,缓缓闭合的双眼无力的睁开,眼中虽然充满了疲惫,可却难掩那一分鄙视。半息过后,却又是挤出一抹笑容,只是开口间的声音,却像是醉酒一般: “好个只是划上一刀,可是二白,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像逼人自尽啊?” 小风闻言面上一阵尴尬,无论是眼前女子这反常的神态,还是她给自己起的这古怪的称谓。只是小风身上并没有刀剑,而即便是有,他也不知如何下手。 至于施展风刃,小风心中却是更加没有把握,他生怕就算自己控制的精准无误,确实攻击在对方手指之上,也无法避免对方整个手掌血流不止的局面发生。 小风一面无奈,一面等待着对方的选择,而神秘女子则是盯着小风,久久没有开口。小风回过神来,眉头微皱正要催促,却听对方轻声说道: “你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咬吧,剑..帮我..” 言至此处,神秘女子气息骤然间变得紊乱起来,而其原本面上的一丝微笑,如今也荡然无存。此时双眼微闭,黛眉微蹙,运功之间狐裘四周阵阵生风,寒意四散而出。 小风转眼望去,却并没看到她所说的长剑,只是小风也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当即想起了这破庙大堂内,仍有三名江湖人的尸体,其上多半会有锋利的兵刃。 “噗..” 正当小风朝着破庙角落行去之际,却忽闻身后一阵轻响,当即回身却见狐裘女子此刻左手按在胸口之上,而右手则按着地面。其身前半步之处的地面之上,布满了许多细小的红色冰晶。 正当小风欲开口之际,却见其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随即却是缓缓将右手抬了起来,只见食指与无名指上,各自出现了一个血洞,正血流不止。 “你..” 小风见状赶忙来到其身前,此时也顾不上骂对方白痴,当即心念一转间,催动起体内识能与精神力,朝着对方笼罩而去。虽然小风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以剑气自残,可是却知道再拖下去,即便她不被体内冰晶冻死,也会因大量失血而昏迷不醒。 而就在小风运转精神力,捕捉对方体内残存的冰晶中的水元素之时,神秘女子醉酒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什么你..这哪里有剑,我是骗你的,你看..” 话音至此,神秘女子眉头却是一紧,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其感觉到体内的冰晶,似乎开始了躁动,可正想催动内力压制,却听耳旁声音响起: “别用内力!” 小风一面传音,一面加大精神力的输出,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如同控制河水中的水元素一般,将小雪体内的冰晶借由其手指伤口导引离体。虽然他早有预料,人体不可能如同河水一般简单,可如今却还是有些低估了此法的困难。 此时小风已然捕捉到了神秘女子体内残存的数枚冰晶,可正想催动魔力,导引其出体之时,却是发现冰晶周围包裹着一层气劲。而当自己的魔力试探着与这股气劲触碰之时,虽有缓慢瓦解对方之象,可却加速了冰晶的运转。 心念一转间,小风当即想到这股气劲,只怕便是对方用来压制冰晶的内力。而自己的魔力本就不属于东大陆,一旦魔力与内力融合,其结果便如同点燃了火药一般。 神秘女子闻声之间眉头轻皱,于小风而言,这不过是为了施救的一声叮嘱,可于她而言却是生死一线。神秘女子的武功本就不弱,对于武学的掌握亦是非凡,可正因如此,她方才明白自己如果撤去内力,体内冰晶便会再无阻碍。 到时若冰晶攻入心脉,即便自己的父亲亲至,恐怕也无力救自己性命。何况助人疗伤之法,一向是以自身内力为牵引,带动对方体内内力,将毒素逼出体外,可是如今眼前人要自己做的,却是大反自己一生所学。 “好..”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好字脱口而出,而小风并未意识到对方在这一瞬间经历了多少思考。一字出口,一念而行,神秘女子当即将体内原本用于压制冰晶的内力全数撤去,冰晶却如脱困的猛兽一般,顿时再无束缚,猛然躁动起来。 经脉撕扯的痛楚迅速蔓延,而神秘女子却只是双手紧抓狐裘,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至于小风,此刻身体五感早已降到最低,全神贯注于掌控元素流转。 就在神秘女子将体内内力撤去之时,小风亦同时察觉到冰晶变化,精神力瞬间便取内力而代之,包裹其上。而冰晶本体,对于小风这张早已张开的黑手,却是毫无察觉,仍旧如同一只刚出笼的野兽一般,肆意享受着自由的奔跑。 “你..”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神秘女子,终是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可还未等其将话说完,便听身后之人口中轻呼一声: “凝!” 话音方落,神秘女子只感觉经脉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楚,宛如被生生撕裂一般。其方才忍无可忍之下,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可如今却是连说一个字的机会也没有。 “叮叮叮...” 三声轻响接连传出,数枚冰晶纷纷自神秘女子右手伤口出离体而出。可落地瞬间,在发出一声轻响之后,却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悬浮到了小风身前,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激发而出。 小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收回放在神秘女子狐裘之上的手,同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知自己此法虽成,却并不熟练,消耗甚大。好在神秘女子功力不弱,自己将她体内的症结处理完毕,接下来恢复便只是时间问题。 “砰!” 正当小风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之时,一声闷响传出,随即其眼中便出现了三颗金星,身体摇摇欲坠。可当其回过神来,却是发现原本背对自己,毫无声响的狐裘女子,竟在自己方才撤掌的同时仰倒了下去。 而她倒下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其头顶也正好撞在了自己的鼻梁之上,险些直接将自己撞晕过去。小风双手扶住神秘女子,赶忙起身将她放在地面,可低头之间,却是发现其面上满是水珠,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而其左手,此刻正死死抓着她的狐裘大氅,甚至抓下了几缕绒毛。小风见状,心头顿时一凛,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注重于施展自己的法子,却是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感受。 小风此刻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面的神秘女子,脸上却是充满了好奇。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方才“施救”的手段,足以将意志薄弱的人活活疼死,可却也多少猜到一些,这滋味定不好受。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与其样貌有着截然相反的坚韧。若说她也如同少城主洛明轩一般,是自小从军出征养成的性格倒也说得过去,可单是她这一身狐裘,便不像是军旅中人,倒像是富家女子。 只是无论小风如何猜想,皆是围绕着对方是江湖人的主题,却从未想过,眼前的这名女子,很可能与自己同样是天外客。因为在小风认知之中,现阶段的天外客中,不会有以指代剑的高手存在。 小风此刻看着对方,却越发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可正当这个念头刚刚生出之时,小风便立即转过头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同时骂了自己几句,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别人长得好看,便生出这种古怪的心思。 而就在这时,其身后却是忽然想起一个虚弱的声音,其中却不乏玩味。小风闻言之间只觉得一阵尴尬涌上心头: “你可以打得再用力些,最好是直接打晕自己,这样..我就不会再因为刚才你下手太狠,心中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回来了。也不用问你...” 言至此处,神秘女子话音一顿,而小风则是轻咳一声,接着对方的话说道: “是想问我如何治得了你的伤么?” “不,我想问得是你师父...” 神秘女子话音至此又是一顿,而语气中的玩味已荡然无存,虽然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可语气却显得有几分凝重。小风察觉不对,转过头来看向对方,却见对方正安静的看着自己。 小风原本早已想好了关于施救之法的说辞,如今即便对方询问自己师承,答案也自然相差无几。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赫然说出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你师父..是不是历苍云?” 第870章 厌雪 话音落定,小风站立原地,没有开口回答。而这一幕落在狐裘女子眼中,却让其眼中浮现起一抹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息功夫后,带着几分确认的语气,小声问道: “你真是那人的弟子?” “自然不是。” 小风的话十分痛快,没有给对方继续脑补的机会,而其方才并未开口,却是因为被对方的话说的愣神,心中别有所思而已。见对方回答,狐裘女子眉头轻皱,却是将目光看向另一侧,仿若嘀咕一般开口道: “可二白方才分明迟疑了..” 对于二白这个称谓,小风可谓逆来顺受,无奈之至。而此时见狐裘女子这般神情,心中只觉得有趣,于是学着她的模样,也将头转到另一侧,口中说道: “唉..二白迟疑,是因为她好奇小雪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这问题白痴么?” 狐裘女子闻言转过头来,见小风学着自己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弧度。可其开口时,却似乎并未察觉,小风是在暗骂她白痴,而并非问题本身。 听对方如此说,小风自然理解成了对方选择性无视自己的话,也转过身来再度看向对方道: “当然白痴,你也不想想,若我是历苍云的弟子,方才出手时,又怎么会救你?倒是该趁你散去内力时,导冰晶入心脉,取你性命了。” 此言一出,本以为对方会恍然大悟,或者露出相似的神情,可是小风却没有想到,对方除了眼中闪过的一抹意外之外,余下的便全是不解。 “为什么你是历苍云的弟子,便不能救我,还要杀我了?” 狐裘女子的话音方落,却是轮到小风心中不解,只是这种不解只持续了一瞬,便想到了一种可能。而在此时,小风亦是有些反常的用发问代替的思考,问道: “这么说,方才伤你的人,不是历苍云?” “哈..” 狐裘女子闻言,一声不加掩饰笑顿时出口,不得不说她笑的时候确实十分好看。只是小风此时却无心欣赏美人,因为他发现对方这笑声之后,并未有别的言语,显然是不打算给自己解释。 只是对方脸上这笑容,却也说明了自己的猜测无误,方才出手伤她的,又或者说那一老一少中的一老,并不是陆老推测中的历苍云,而是另有其人。 半息过后,狐裘女子缓缓起身,似是坐得太久,起身之间脚步一阵踉跄,可是就站在其身边的小风,非但没有上前搀扶,反而向后退了两步。狐裘女子见状,微微一皱眉,可再开口之间,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知是在模仿谁: “二白你要知道,行走江湖之时,知道的多并不一定是好事。而有些事,即便是现在知道了,也无从下手,又何必让自己麻烦呢?” 狐裘女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看到小风的举动,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隐瞒,而有些生气。只是她并不知道,小风会退开完全是出于个人因素,因为他极不喜欢有人过于靠近他,当然方才施救之时属于迫不得已。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至少也要告诉我那人的一些特征吧,不然我如何向族中长辈交代呢。” 小风开口之间,半真半假,他一个天外客,哪来的族中长辈。可是他这看似随口的一说,却也变相的为自己的疗伤之法如何解释,埋下了一条说辞。 果然,狐裘女子见状,面上稍作思索,而后轻叹一声道: “唉,说来丢脸的很,其实我也没看到那一老一少的正脸。只知道那老者说话的口音很怪,似乎不是中原人。” 说到这里,狐裘女子不再开口,看似是因为不想回想起丢脸的事,可小风却明白,她的话不可尽信。但至于对方为何要对自己有所隐瞒,这倒不是小风心中在意,正如自己隐瞒了一些事一般,对方的这种隐瞒,未必是敌意,因为这便是江湖。 三息之间,两人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并未开口说话。而小风却也感觉到了,对方终于要问出关于自己疗伤手段的问题,可却是抢在对方开口之间,说了一句套路之中的话: “你伤势已无大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却未曾想到,这套路会被眼前这个看似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一眼看破,而她更是既看破又说破,让自己再度陷入尴尬之中: “嗯..你这算是下逐客令了么?” 狐裘女子开口之时,脸上并无不快,却是盯着小风,缓缓靠近。而她每向前一步,小风便后退一步,如此情形落入其眼中,却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直至小风身后已是残败的佛像,退无可退之时,狐裘女子终是停下脚步,脸上却又浮现起笑容,开口道: “不想说便不想说,我不问你就是了。只是二白...” 言至此处,狐裘女子忽然后退几步,回到原位,而后脸上神色一凝,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小风见状,心中的尴尬也随之而去,正想朝前走上两步,却听对方严肃的开口道: “我门中之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今日救了我,此情必偿。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 小风闻言,看得出对方的认真,而随即他一句“带我去嵩山”便险些脱口而出。只是小风终是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救人,是因为救了朋友,朋友要如何给自己好处一回事,自己要不要却是另一回事,即便对方未必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心下既定,小风眉头一皱,却是决定挤兑对方一番,因而面上一言不发,缓步朝着狐裘女子靠近过去。可是直至三步距离,其面上神色皆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后退半步,反倒是小风自己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行至两步之遥时,小风终于放弃了这一丝玩心,觉得自己再靠近过去,被挤兑到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当即转过身去,留给对方一个背影,却只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你都已经叫我二白了,小雪和二白自然不用客气,而你和我,也是朋友。” 话音方落,小风却是微微侧身偷瞄对方,心中一笑,玩心又起,心道一声我放这大招,看你吃也不吃。若这样你都没有反应,那当真是我败了。 可就在下一刻,身后的狐裘女子,却并未有丝毫小风意料之内的神情出现,反而又是笑了两声,开口间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无奈的话: “哈..那我宣布,从即日起,咱们便不再是点头之交,而是好友了。” 小风闻言无奈,只是因为他知道今日一别,他日再见已不知何时。这好友与点头之交的区别,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只是此时对于眼前女子的心性,小风倒是觉得十分有趣,甚至他心中产生一种念头,那便是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就好了。 “好,不过既然咱们已是好友了,那我觉得有必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狐裘女子看向小风,眼中却充满了好奇,并未有任何凝重的神色。可倘若你的好友,忽然向你说这种话,换做常人恐怕都会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对方要说什么让自己惊心的事。 “其实我不叫白飞,而是百里灵山。” 小风开口之间,报出的正是被自己丢在角落,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真正的角色姓名。而他之所以对眼前之人说实话,还是因为他觉得今日一别以后不会再见,既然是朋友,说了倒也没有什么。 可是就在下一刻,狐裘女子却是赫然开口,用十分自然的语气,打击了一下小风: “啊?我知道啊。” 可随即却不知是其发现了自己言语中的问题,还是根本没有做任何思考,跟着开口时,语气认真的道: “无论你是谁,于我而言,只是二白而已。” 小风闻言,面上神色如旧,可心中却是狂汗不已,为何对方这一句原本煽情的话,听得自己心中这般无奈。看来自己这“二白”的称谓,已是在对方心中根深蒂固,无法撼动分毫。 可就在下一刻,狐裘女子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为难的神情,小风见状不解,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当即轻疑一声。狐裘女子抬头看了看小风,而后慢吞吞的开口,让小风以为她要说什么天大之事。 然而却未曾想到对方的话,于小风而言并不是什么天大之事,而是指尖轻风: “你告诉了我真名,但我这次却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 “不过什么?” 眼见对方言至此处,面上拨开云雾见日明,小风当即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笑着发问。而对方见了小风这般神情,语气也自然了许多道: “不过你以后,可以喊我行走江湖时的名字,厌雪。” 第871章 嵩山引(上) 小风见状之间,迟疑一瞬,并未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何特殊之处,而是因为对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小风无奈一笑,倒也没有追问对方的名字,毕竟今日一别他日再见已不知是何时。 两人四目相对,迟迟没有再度开口,正当小风欲回归正题,向她问路之时,厌雪的脸上却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还未及小风开口,便被其抢先一步问道: “你不会是又想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吧?” “咳咳..” 小风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朝着破庙外的方向走了两步,方才恢复心境,开口问道: “其实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嗯,你说。” 厌雪话音方落,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一般,赶忙开口补充道: “但最好不是再向我借手一用。” “自然不是,我是想问你....” 小风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看着对方脸上认真的神情,觉得十分有趣。可就在其开口说到一半之时,却见眼前的厌雪脸色忽然一变,随即耳中便响起对方提醒的声音: “小心!房上有人。”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心念一转,识能探测再出,却是立即发现房上果真有人,而那人就在自己头顶偏后。倘若那人心怀不轨,想要施展暗器自己两人,那么自己的位置便是对方下手的绝佳时机。 “咳咳咳,有些时候太过好奇,并非好事。上面的小友,你已听了许久,是否该下来一见了?” 小风佯装而成的苍老声音顿时出口,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却是为了试探对方究竟来了多久。因为自己方才与厌雪对谈时,用的并不是苍老的声音,倘若对方拆穿自己,那便说明此人来时已久,自己两人方才发现说明其轻功上佳。 而倘若对方按兵不动,亦或是真的被自己唬住,却说明他是刚来,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实力并不自信,这样便也多了转圜之机。 “老先生,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借地休息一夜。却见庙中有火光,猜想内中有人,不知敌我,所以便贸然...” “老夫对你的来历没有兴趣,既然没有敌意,那便离开吧,这里并不安全。” 未及对方把话说完,小风却已是开口打断。因为他明白,对方如此急迫的向自己阐述信息,要么是对方迫切的需要自己的信任,要么便是对自己有所谋。 只是见他说话如此客气,虽然隔着瓦砾看不清其容貌,小风却也多少猜到了对方的一些心性。 “这...不知老先生可否让在下于门外借宿一夜,在下实在不想露宿荒野。”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看向对面的厌雪,而厌雪此刻已再无之前提醒自己房上有人时,那般的凝重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甚至还有几分看戏的玩味。 小风见她这幅神情,便知道她定然是看出了房上之人的武功不如她,这样一来小风倒也懒得再和房上之人多说什么,当即开口道: “老夫说过,这里并不安全,倘若你执意留下,那便睡在门外吧,只是最好离老夫远些,免得引火上身!” “多谢前辈。” 房上之人的回答,让小风十分满意,而随即识能探测之中,便见其自房顶而下,到了破庙大院中的火堆附近坐下。而小风此时调转识能加持双目,远远朝着火堆望去,却只看得见对方似乎身穿一身灰色道袍。 “莫非..是龙虎山的人?” 小风心中暗想的同时,却发现眼前的厌雪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当即一愣,而后轻疑一声。可对方却并未开口,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坐了下去,似是要运功调息。 虽然小风心性异于常人,思维亦算敏锐,可却仍是不明白厌雪方才摇头的意思。只是此刻见对方闭目调息,自己自然也没有打扰对方的必要,于是小风也坐到了一旁,装作打坐的样子,实则却是开始冥想起来。 小风本以为门外的那名道袍男子,是一名天外客,因此才对自己如此礼貌,也解释了为何他要将他的事说的那般清晰。可是当小风抛出一个可能的委托线索之时,对方却选择了回避,这却是与天外客不同。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习武之人打坐之时,可运功调息,还可修炼内功,可谓事半功倍。可小风这个魔法师的冥想,却是显得有些度日如年,因为他是否能通过冥想领悟新的魔法,全然是看运气,而不是真的感悟。 “你..” 小风睁开双眼,身体却是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朝着窜了出去,瞬间爆发的速度,已不弱于一般的武者。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却是因为在他睁眼的同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人脸。 即便这张人脸再怎样好看,当它出现在一个刚刚苏醒之人,咫尺眼前之时,却仍是无法引起对方半点观赏之心。 小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仍旧蹲在原地,脸上带着疑惑的厌雪,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对方却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的举动让小风十分无语,反而好奇对方为何会如此大惊小怪。 “我..我的样子很吓人么?” 厌雪站起身来,一边开口,一边仔细打量了自己一身昂贵的狐裘。三息过后,其却是忽然双眼一咪,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紧接着却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有病么?” “嗯?” 小风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因此开口确认,可换来的却是对方再一次的重复。只是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时,不带半点敌意,反而眼中带着几分关心,仿佛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小风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想着转移话题,而就在其下意识的释放识能之时,却感知到了厌雪周身的气息。当即面上出现一抹意外的神情,开口问道: “你的伤..痊愈了?” 厌雪看出了小风的意外,面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只是她并不知道小风此刻心中的疑惑,在于她一个江湖人,为何受了重伤恢复的速度,却和天外客相差无几。 抱着这种好奇的念头,小风再度调转识能,朝着厌雪笼罩而去,却发现其周身气息全然不弱于那日初见,她这一身伤势是当真痊愈了。 可就在这时,小风眉头却是一皱,随即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破庙大院的方向。而与此同时,厌雪却是冷哼一声,随即便见其右手侧忽然闪过一抹寒光,一道剑气凭空而出,朝着小风的方向便攻了过去。 “嗖嗖嗖嗖...” 一剑方过,三剑又至,小风丝毫不担心对方攻击的是自己。眼见剑气朝着自己射来,当即不避不闪,而四道剑气亦果真带着阵阵破风之声,与其完美错过,朝着其身后的方向激射而去。 “前辈!手下留情啊!” 正当四道剑气破门而出之际,门外迅速传来一阵铁器交接之声,显然是那门外的道袍男子,正在运使兵器抵挡。而小风方才之所以皱眉,正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又在门外刻意偷听。 小风闻声无动于衷,他此刻不帮上一把便已是仁至义尽,对于这种心怀叵测之人,小风可并没有什么博爱之心,亦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而他此时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施展火球攻击道袍男子,却是因为他那一身道袍,有可能是龙虎山的人。而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是张灵青的同门,派来寻找小神医的。 厌雪见小风没有出手,四剑齐发过后,便也再没有攻击。而下一刻,当院落外的铁器交接之声落尽之时,她却是冷冷的开口,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与之前和小风相处之时判如两人,说道: “速离,否则..杀无赦。” 话音方落,一道比之方才更为强劲的剑气顿时激射而出,而小风立即感应到这股剑气的威力,远比之前她重伤时攻击自己的剑气强上数倍不止。 那门外的道士轻功虽高,可却似乎无法接下这一剑,或者说在这一剑之下,无法全身而退。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小风的一句传音却是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于此同时右手一挥,一道火焰壁障一闪而过,挡在了剑气之前。 “你与张灵青是什么关系?” 第872章 嵩山引(中) 厌雪本就没有杀人之心,只是想警告对方而已。如今见一剑未竟全功,也不再发第二剑,而是静静的看着门外,似是但凡门外之人再说错一语,便会直接出手。 “前辈误会!误会了!” 眼见剑气不再攻向自己,道袍男子顿时如释重负,开口之间语气更加恭敬。而这一句前辈,显然也是将厌雪算在其内。 “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误会了?” “回禀前辈,晚辈是龙虎山弟子,特奉师叔之命,来这里找一个人。不知前辈.....” 道袍男子言至此处,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想起师叔要自己找的人,明明是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而不是什么老者。可这屋内之人既然知道师叔的名字,想必也有此事所关联,这却让他一时不解。 “你说是奉师叔之命,那你师叔是哪一位长老啊?” 小风开口之间,缓缓推开房门,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道袍男子来。看其年纪,似乎与张灵青相仿,心道对方也许是张灵青的师弟,这才开口询问。 可小风的话音方落,道袍男子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瞬之后,方才一抱拳道: “回前辈,晚辈是龙虎山外门初阶弟子,晚辈的师叔并非长老,而是前辈方才所说的张灵青,张师叔。” “嗯,原来如此。” 小风回答的轻易,可心中却是一愣,因为他想不到眼前这人看似年纪与张灵青相差无几,却是他的师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一样莫名其妙做了别人的师叔,如此一来倒也不再疑惑。 只是小风的回答太过简洁,简洁到对方此刻心中七上八下,拿捏不到小风的心思,甚至不知是敌是友。 “你回去吧,转告你师叔,他要找的人已被带往嵩山。至于此地,恩怨已了,你来晚了。” 道袍男子闻言一愣,心中更加不知眼前老者说的被带往嵩山,和恩怨已了到底指的是什么。自己是恰好在旭日城附近练功,这才偶遇师叔,费了一番唇舌才接下这样一个任务。 倘若自己无功而返,且不说白白绕路避开藏锋山,单是回去就不知如何面对师叔。 “怎么...还不离开?” 眼见黑袍小风话音一冷,一旁的厌雪十分配合,立即便抬起手掌,作势出剑。道袍男子见状顿时大惊,心中迅速在师门任务与自己的小命之间徘徊数次,最终还是选择了保住性命。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 心下既定,道袍男子说话之间便转身欲走,可正当其话音将尽,而厌雪的手已然落下之际,破庙之外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是其中夹杂着雄浑内力,人未至声先临。 “哈哈哈哈,我想不是被带往嵩山,而是受了点伤,被请去了嵩山吧?” 话音传来之间,声波却如层层叠浪相互加持,朝着小风与厌雪席卷而去。小风识能在身,看的自然清楚,却明白这无疑又是音功。而东大陆的音功,除了致幻之外的效果,对于自己这个体内没有半点内力共鸣之人,皆是全然无效。 只是小风自己虽然安然无恙,可他却有些担心厌雪,因为这种音功施展开来绵绵不绝。并非是自己只可维持一瞬的防御魔法,能可助其化解。 “我没事,你顾好自己。” 就在这时,厌雪的声音轻轻响起,只是她虽口说没事,却还是席地而坐,打坐运气起来。一身昂贵的狐裘,也因此沾染了不少灰尘。 半息过后,音功跌浪戛然而止,厌雪亦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此时院落之中,已经不见那名道袍男子的身影,只余下破庙大门外,一名缓缓而来的佝偻老者。 可正当老者缓缓抬头,与小风四目相对之后,两人脸上却皆是浮现出一抹意外,随即异口同声道: “是你?” “哈哈哈哈,看来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呀。” 老者左手轻抚胡须,右手背在身后,佝偻的身形也在此刻站直。而他此时虽然没有身穿当日那件破旧的道袍,小风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正是那日四合院中出现的,龙虎山长老张天明。 老道士依旧满脸和蔼,而他今日这一身穿着,远远看去,倒是没有一点学武之人的气息,反而像极了村落中无所事事的老人。 “见过天明长老。” 小风开口之间,不再伪装声音,而小风对他也只是保持基本的礼貌,只因他是自己朋友的长辈。听小风如此一说,老道士脸上笑容更甚,可随机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小风身旁的厌雪身上。 呆滞,张天明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呆滞的神色,而这种呆滞足足持续了三息之久。小风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老道士与厌雪对视,若说他们没有私下传音,怕是江湖新人也不会相信。 只是小风对于两人传音的内容并不好奇,待老道士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后,小风方才接着开口道: “天明长老,小神医已被人带往嵩山,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大清楚。但最初抓走他的,确实是慕容离。” 老道士并未觉得小风的话突兀,而是轻抚胡须,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发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 而抱着这种念头,小风催动识能,再度仔细探查过后,终于锁定了他那只一直背在身后,没有拿出来过的右手。识能加持双眼,其气息流动清晰浮现眼前,而小风却是发现老道士手掌之中,赫然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 虽然这火焰不过寸许大小,甚至只能说得上是火苗,可它却毕竟存在于手掌之内,且不说痛楚难当,单是经脉便会有所迟滞。 “天明长老,你的手...”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而这一次他的话却是让老道士感到意外。神色微变之后,却是和蔼一笑,缓缓开口道: “哈哈哈,小友观察入微,看来瞒不过你。老道士这次来的路上,受了点伤,还中了点毒。” “可是一老一少?” 未及小风开口,厌雪的声音却从旁突兀响起。而老道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而后却对自己的伤势浑不在意,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 只是此刻他的右手肿的如同猪蹄一般,其上满布血丝,较为可怕。而老道士轻描淡写的晃了晃右手,又将其背在身后。而就在这时,厌雪却忽然有意无意的碰了小风一下,小风下意识的回头,却正见对方看着自己。 心中一时间,只以为厌雪是要自己出手救这老道士。其实小风并非没有想过出手相助,只是老道士的情况与厌雪不同,一是身份,二却是所受之伤的属性。 厌雪体内的不过是细小冰晶,自己可施展魔法将其导引出体,虽然这个过程亦十分痛苦,可却并不会伤害经脉。可是老道士手掌之内的一团火苗,却似乎被他压制在了手掌之中。 倘若自己也要他撤去内力,且不说对方是否遵从,即便对方真的撤去了内力,小风将这火焰导引而出的过程,只怕便要烧伤他许多经脉了。 “他的手,与你情况不同。” 小风传音方落,见厌雪依旧看着自己,以为她还想劝说自己,于是便想与她解释一番。可正当小风欲接着开口之时,厌雪的一句传音却是忽然响起,让小风完全没有意料的到: “不要出手救他,即便你可以,也一定不要。” “这..为何?” 小风虽然本就不想出手相救,可看厌雪这番言语,却似乎和对方有什么过节一般,当即好奇开口询问。而厌雪则是立即传音解释道: “无论此人与你关系如何,无论他为人如何,他始终都是龙虎山长老。倘若他和我所中的毒同样,那你救了便也救了。可如今,一旦你出手救他,即便他对你心存感激,你也会后患无穷。 何况,以他的内力,根本无需你出手相救,少则半月,长则三月,必能痊愈。”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意外厌雪对于自己的了解。他虽然施展过防御魔法,可是火光只是一闪而过便已消失不见,至于救她所用的更加只是冰系魔法。 可是她的言下之意,却似乎知道自己身怀御水御火两门奇术,而且还为自己设身处地考虑,怕张天明因为正邪之分,找自己的麻烦。 “多谢,我不会出手的。” 小风看向厌雪,心中生出几分感谢,可是随即异样的感觉再度浮现心头,又一次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而就在小风试图驱散自己这种想法的时候,一旁的张天明,却是忽然开口,道破了两人的心声: “两位小友不必多虑,亦不必为了老道士的伤势而烦恼。老道士今日只是被师侄请来助拳的帮手,而不是龙虎山的长老,更加不会把上一代的恩怨,加在两位小友的身上。” 第873章 嵩山引(下) “天明长老,你所受之伤,我确实有没有把握,而且那个法子极为凶险,却是没有必要冒此奇险。” 小风见对方道明心中所想,也不再扭捏,当即直白的开口。老道士闻言,连道无妨,面上笑容依旧,而小风此时却是回想起对方方才的话来,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因为自己这一身魔法,被东大陆之人当做西域魔教高层所练的奇术,故而老道士方才的话对自己说合情合理。可是他方才的话,却不止是说给自己,还包含了身旁的厌雪。 也就是说,她的身份亦不属于江湖正道,也在身为龙虎山长老,必须管制的范围之内。此时小风再看厌雪,却是觉得她的身份神秘异常,开始暗自怀疑,莫非此人才是真正的魔教高层。 又或者说,陆老心心念念找的少主,其实就是厌雪。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个年纪便会御火之术,所以他才误以为自己是他要寻找的流落在外的少主。 而就在这时,厌雪的传音却是忽然响彻在小风耳中,却非是别的事,而是突兀的道别: “二白,我必须要离开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还有...” 言至此处,厌雪的声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道: “你那救人的法子,千万不要轻易示人,以免惹来杀身之祸,也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你的身份,也不要...” “不要向别人提起你见过我。” 厌雪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而其话音方落,却是当着老道士的面,直接运使轻功,纵身朝着破庙之外跃去,身法极快,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而老道士则始终站在原地,摸着胡须笑着目送其离开,待其彻底离去之时,方才缓缓开口,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与之前的和蔼截然不同,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小友,你这位朋友可不简单呐。” “匆匆两面,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再见又是何时..” 小风开口之间,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看着厌雪离去的方向。却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张天明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和蔼,否则张灵青也不会那般惧怕于他。 而张天明方才开口的那一瞬之间,周身的气息变化虽然一闪而过,小风却还是清晰捕捉到全部。由是此刻开口间,全然装作没有察觉,而如此作态尽收张天明眼底。 “小友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是要前往嵩山,还是回旭日城啊?” “不瞒长老,我本就是打算前往嵩山,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赶路,想着明日再行启程。” 小风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却也不失礼貌,可至于他说的话,却是半真半假。他一个天外客,虽说也会受到夜色的影响,可是却远没有江湖人那般严重,断不会真的因为天色已晚而无法赶路。 其真正的原因,本是因为找不到嵩山的位置,可如今虽然眼前有这样一名可以问路之人,小风却并不打算将自己路痴这点属性,暴露在其眼前。 “哈哈哈,原来小友还是不放心那位姑娘,这一点倒是和凌云一般无二。” 张天明此言一出,小风心中顿时一凛,他若不知张天明是一名极有城府之人,自然会十分乐意和这样一位老前辈同行。可如今他知道对方怕是一个笑面虎的性子,又如何能放心与之同行呢? 可就在下一刻,张天明并没有如小风预料的那般,接着说出自己可以与他同去嵩山的话。反而是叹息了一声,无奈摇头道: “唉,若非老道士前日接到书信,有要事处理,倒是可以随小友一同前往嵩山。” “无妨,天明长老放心便是,我定会将小神医安全的给小道士带回来。” 张天明没有因为“小道士”这个称谓,而露出丝毫不快的神色,反而面上笑容更甚,连连点头道: “凌云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老道士为他感到高兴,唉..天色已晚,便不打扰小友休息了。” 张天明留下这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转身便要离开,让方才一直怀有戒心的小风,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一些。小风目送着对方离去,始终没有开口挽留,因为他生怕自己挽留出口,对方便会顺水推舟。 老道士的脚步很慢,如今却已到了大门之外,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稍显急促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 “师..师叔祖..贼人..贼人如何了?” 小风立即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之前在门中偷听自己与厌雪交谈的那名道袍男子。而其口中的贼人,自然就是在说自己。只是小风眼见变故发生在自己眼前,却反而觉得安心了几分,因为对方总算是转暗为明了。 张天明站在原地,背对小风,数息过后,道袍男子气喘吁吁的来到其面前。而张天明则是依旧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这里哪有什么贼人,那屋内之人,正是你师叔要找的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老道士便走了。” 话音方落,道袍男子当即双手抱拳,朝着张天明作了一记长揖。可正当其欲开口,试图与这位师叔祖多说上几句话的时候,抬头之间却已不见了师叔祖的身影。 这一幕小风看在眼内,他可是亲眼看到张天明离去时,走的有多么果断,根本就没打算给对方开口说有事的机会。 眼见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道袍男子,小风朝其缓步走来,此时也只能向他问路,再没了第二个人。否则真要等到明天天亮,再凭着感觉盲目赶路,直到遇到行人问路,却是会要了小风这个体质孱弱的魔法师的半条命。 正当小风朝着道袍男子靠近,临近其十步之时,其终于从方才的愣神之中恢复过来。转头之下,却是看到之前的黑袍人就在自己眼前,当即吓了一跳,口中惊呼一声: “啊?!”之后...却是有些口齿不清的,连忙喊道:“老..老先生,啊不,前辈,您..您还...” 小风见他这幅模样,当即无语,显然他方才被厌雪吓得不轻。而他如今虽是看着自己,却用眼神余光朝着自己身后寻找,显然是心有余悸,怕什么时候那屋内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再给自己一剑。 “镇定些,我有事要问你。” “你..你的声音...” 小风为了让对方正常一点,因此开口之时并未伪装声音。可对方脸上紧张的神色刚刚消失,却又因为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化,变得紧张兮兮,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我的确是你灵青师叔要找的人之一,只是他真正想找的人,却被人抓到了嵩山。” 小风的一句话,既打消了对方的疑虑,也说明了其中原委。道袍男子看着小风足足半息功夫,方才彻底镇定下来,可这时他却在心中犹豫起来,若是小风知道他心中想的居然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定然会更加无语。 道袍男子犹豫再三,看的小风心中不解,而数息过后,他方才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平淡至极的话,让小风顿时无奈。 “前辈,您可是要前往嵩山?” “嗯,我打算立即启程,只是此地偏远,不知可有去嵩山的近路?” 道袍男子闻言之间,面上却是露出一抹喜色,小风眼见他这幅表情,心中却又是怀疑起他的身份来。在其随即陷入思索之时,随口问了对方一句: “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回禀前辈,晚辈方才回了一趟..” 言至此处,道袍男子言语为之一顿。而小风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只怕正是龙虎山门下的一名天外客。而也只有天外客,面对陌生人?提出需要帮助之时,才会立即面带喜色,因为他们觉得这可能是隐藏委托的契机。 而对方的话之所以卡住,正是因为他此刻在心中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被师叔祖的一声喊话直接震的化光消失。重现在最近的义庄,又用了短短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回到了此地。 “没事,你还是想想,可有无去嵩山的近路吧。” 小风自然不会让对方继续尴尬下去,而对方也迅速的接住了这个台阶。小风其实并不介意,他一时兴起真的跟着自己去嵩山,因为他是一个天外客,此刻更是将自己当做了江湖人,自然不会打自己的歪主意。 而当其送自己前往嵩山之后,自己给他一些钱,当做奖励也就是了,因此倒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就在下一刻,今日这荒山之下的一座小破庙,却是又来了一名龙虎山的道士,而人至同时,开口之间却只有淡淡的四个字: “我也要去。” 第874章 第五人 “嗯?” 道袍青年闻言之间立即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名年纪不大的小道士。其一身服饰,与自己的一身颇有相似之处,当即心想莫非这人也和自己一样,是来抢任务的天外客? 而另一旁,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不解。因为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张凌云。张天明方才离开,他却接踵而至,照理说张天明应该不会任由他去嵩山才是,除非他是得到了张天明的默许。 小天师在天师府的地位,与长老持平,辈分亦与长老同辈。可是张凌云却毕竟是从长老弟子,被选中为天师继承人的,因此门中长老,多半都曾做过他的师叔师伯,因此说话也是管用。 “这位师弟,你说你也要去嵩山?” 一句师弟出口,小风看向道袍青年的眼神,却是有些异样。因为眼前此人是张灵青的师侄,而张灵青虽然原本是小天师的师兄,可如今却成了他的师侄。 如此一来,这名道袍青年便是在称呼自己的师叔祖为师弟,倘若他知道张凌云的身份,怕是会长达半月坐立不安,唯恐师叔祖找自己的麻烦。 “嗯,我也要去。” 只是,张凌云并未因为这句师弟而有任何方案,其心境如水,开口之间十分平静,却给人一种绵长之感。 道袍青年闻言一愣,心中暗道莫非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我这明明就是在告诉你,你已经来晚了一步,你到底真的听不懂,还是厚着脸皮。当即迟疑一瞬,面上带起一副嫌弃的神情,语气轻蔑的道: “师弟,嵩山距离这里可是不近,而且我要带这位前辈走的近路,路上可有些危险,时间匆忙怕是动起手来顾不上你。” 如果说道袍青年方才的话还有些保留,那么现在的话便十分直白,而是满怀敌意。小风闻言皱眉,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是自己遇到过,最没有脑子的天外客。 然而小道士张凌云闻言,却依旧毫无波动,如常的开口道: “我不怕。” “你...” 道袍青年闻言间心中一怒,心道自己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要面子的天外客,心中已经起了动手的想法,于是当着张凌云的面,拍了他一记鉴定术。 倘若一个人的阅历等级高过对方,那么他便是以高对低,如此坚定之下不仅信息较多,且不会被对方察觉。而同级情况,则是看两人实战等级,相互比较。 而当着江湖人的面,对其施展鉴定术,却是一种近乎有着嘲讽功效的技能,一旦被人发现,不是好感度大降,便是拔刀相向。因为没有哪个江湖人,愿意被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姓名,以及武功路数。 “啊?!” 就在此时,道袍青年忽然惊呼一声,随即看向小道士的眼神瞬间发生了转变。甚至在惊呼的同时,身子向后退了半分,因为其鉴定的结果竟是一无所获,也就说明对方要么阅历高过自己,要么就是实力远超自己。 张凌云神色依旧,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将目光放在小风身上。于她而言,小风知道她的秘密,同样又和她唯一的好友小神医熟识,此行自己能否同行,唯一能够决定的人,只有他一人。 “够了!” 小风心中无奈,本是不想带着小道士同行,可她这幅眼神,看的自己心中不忍,同样也明白她对小神医的执念。而当期开口之时,却是砖头看向一旁的道袍男子,眼神冷漠,默不作声。 “啊..既然前辈同意,晚辈..自然没有意义,方才我也只是担心这位师..师弟的武功而已。” 道袍青年虽然在小风看来是个白痴,但他却不是真的傻子,他明显看出来黑袍人的不悦。倘若自己这时再不好好把握,恐怕到时留在这里,无法跟随上路的便是自己。 “我没事,有劳同门带路了。” 张凌云的声音从旁响起,却显得有些突兀,而她此时开口,自然用的不是女声。可是这个声音听在道袍青年耳中,却与之前厌烦的感觉截然不同,心中甚至出现了一抹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愧疚,觉得自己方才做的实在过分。 可正当其面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笑容,想向张凌云说些好话之时,黑袍小风冷漠的声音,却从旁响起: “带路?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道袍青年闻言,心中无喜无悲,甚至还因为方才心中的那一丝莫名情绪,生出一种为小道士说好话的冲动。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脸上的犹豫却是当即僵住,因为他发现黑袍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不是小道士,而是自己。 “前辈?您...” “我说的不够清楚么?还不离开?” 道袍青年闻言一愣,随即心中那一丝愧疚,顿时荡然无存,从方才的心境智障彻底脱离出来。此刻看向小道士,眼神显得有几分怨毒,可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对方。 至于小风,他倒是并未记恨,因为于他而言,小风不过是一个委托任务的江湖人而已。只是就要他如此离开,心中却还是极为不甘,于是满脸堆笑的看着小风,连忙开口道: “前辈!晚辈知道一条近路,走那条路到嵩山,若一路轻功赶路,不到半日便可抵达!只要您...” “雪儿!” 道袍青年语速极快,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未等其把话说完,小风却是忽然喊出了一个名字。而当这个名字出口的同时,小风心念一转间,夜风中的风元素瞬间凝结,顿时刮起一道劲风。 道袍青年见状心中大惊,他想起了之前破庙中的那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感受到劲风自破庙大堂的方向席卷而来,当即再也顾不上任务,转身便逃。 小风目送对方运转轻功,一副遇到了猛兽一般的模样,发疯般奔逃而走,脸上浮现起一抹无奈。自己的风魔法,需得强风之中的风元素才能施展,这以夜风催动的劲风,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而站在一旁的张凌云,却似乎不在乎眼前的一幕,反而仍旧用之前那种眼神,看着小风等他开口。小风察觉到对方的神色,当即开口说道: “没事了,我们走吧。” 话音方落,小道士的眼神中浮现起一抹喜色,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小风看在眼内,心中不解,为何她这般年纪,却有这样的心性,到底是她所练的武功所致,还是经历所致呢。 “咴!!”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马鸣之声忽然响彻而起。小风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提取了阴火阵盘中的火元素,准备释放防御魔法。而小道士也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缓缓转身间,却见一匹汗血宝马,朝着自己疾奔而来。 “快闪!” 小风眼见小道士转身之后站在原地不动,立即出声提醒,可张凌云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此时蠢马小兔已经距离她不到百步,其速度比之从前似乎更快了几分,同样也更加难以收住速度。 小风已经有了替他施展防御魔法,抵挡撞击的打算,可就在下一刻,却见张凌云缓缓朝着迎面而来的蠢马抬起左手。小风眉头微皱,却是放弃了为他施展魔法的念头,不过自己却是十分自觉地站到了墙后,除非蠢马将墙撞塌,否则定然不会波及自己。 可就在下一刻,让其意外的事,发生在了其眼前。蠢马依旧是横冲直撞而来,依旧是到了近前才发现前面有人,自己已经收不住速度,猛然停脚之间由于速度太快,整个马身滑行而出,朝着张凌云撞了过去。 可就当它与张凌云接触的瞬间,原本应当是马倒人飞的一幕并未出现,反而是小道士仍旧站在原地,而她抬起的右手,正好摸在了蠢马额头之上。 一人一马,相处的十分融洽,而蠢马似乎也不排斥这位主人的好友,甚至一副享受的模样。小风见状,缓步走来,心中却是郁闷至极,虽然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是小道士内功深厚,而却越发压抑不住是蠢马故意撞自己的念头。 “你怎么来了?是药园吃光了?” 蠢马闻声,向后退了几步,看向小风时,极为人性化的摇了摇头。小风见状一愣,心道这蠢马什么时候对小神医这般忠心了,居然为了她放弃它最喜欢的药园草场。 可当小风再看向蠢马之时,却是发现了其身上的端倪,只见它脖颈处的绒毛,竟有勒痕。当即眉头一皱,问道: “是有人要抓你?” 小风的问题一针见血,蠢马点了点头,口中哼唧了两声。而小风对此,却并不是十分好奇,因为他立即猜到要抓蠢马的人,只怕便是后续抱着捡漏念头,赶往临江渔村的武林人士。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去嵩山。” 话音落罢,蠢马却仍旧待在原地,一副哼唧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满小风没有给它报仇。而小道士,则是轻轻拍了拍它,正要开口,小风却是装作阴冷的语气,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先救出你主人,之后..哼哼,让她毒死那个抓你的人。” 小道士闻言,与小风对视一眼,一者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一者面上带笑。而蠢马也立即有了精神,跟在两人身后,便走出了破庙。可正当两人一马,欲启程嵩山之际,一个尖锐的声音,却忽然自临江渔村方向传来。 这小小的破庙,一夜之中,竟是又来了一名高手: “哈哈哈哈,是谁说要毒死老子?看老子挖你心肝泡酒喝!” 第875章 逃(上) 破庙之外,荒路之上,一声尖锐的怪笑骤然划破夜空宁静,肃杀再起。本欲上路的两人一马,闻言之间各自动作,小风心念一转,五枚地刺阵盘与一枚阴火阵盘立即布在四方,同时调转识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感知而去。 “不妙...” 小风睁开双眼,看向一旁的小道士,而其虽然依旧神色平静,可周身气息却与之前的沉静截然不同。而就在这时,怪笑之声再度响起,随即而来的却是一声雁鸣。 “让我来吧。” 就在这时,小道士忽然上前一步,看向远方纵跃而来的干瘦身影,只是当那一声鸟雁鸣响起之时,其周身原本翻涌的气息瞬间内敛了许多。 “小心,他的内力趋近于青蓝二阶之间。” 小风了解小道士的心性,知道她不是无智之人,既然此刻上前,便多少有些把握。只是小风却未想到,自己开口提醒之时,却让小道士脚步一顿,随即用反常的眼神,回眸看了自己一眼。 “好马,好马儿!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那名干瘦的身影,终于来到两人身前十步,却是没有立即出手。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全然无视了小风与张凌云,仿佛看到了梦中情人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风身后的蠢马。 与此同时,张凌云忽然上前一步,小风见状以为其将要出手,立即操控起被他埋在周围的地刺阵盘,飞速进行调整。小风知道自己的地刺阵盘虽已大成,可对付这种高手,却必然不可能一击致命。 可此时自己要的并非致命,而是只需让对方分神,又或是束手束脚片刻,便会给小道士创造出足矣重伤对方的契机。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小道士面上神色陡然一变,不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当即一抱拳道: “晚辈龙虎山真传弟子张灵青,见过三庄主。” 小风站在张凌云身后,却觉得她这举手投足,皆与张灵青一般无二,极为相似。而那名枯瘦男子闻言一愣,总算是将目光从赤兔身上挪开,放在了她的身上。 干瘦中年人打量了小道士几眼,面上带着几分寒意,可正当半息过后,却忽然破冰而笑,开口道: “好吧,那老子今天就卖龙虎山这个面子,你离开吧。” 张凌云闻言,身子并未有半分移动,因为她心中知道,对方所说的让自己离开,自然不是要罢手的意思。而干瘦男子见小道士仍旧挡在身前,当即眉头一皱,厉声道: “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小子妄想毒死老子,就算不给他扒皮抽筋,也要带回山庄奴役三年!” 小风闻言仔细看了这中年人一眼,可一眼之后,心中却并未因对方的言语而心神波动,反而因其一身装扮,有些不解。因为眼前这个人,除了身形干瘦,样貌不同之外,其一身穿着,甚至包括武器携带的位置,皆与熊大一般无二。 “三庄主,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此马是师姐之物,而此人...” “放屁!自古以来,良才美玉皆是有能者居之,老子和这马有缘,这马自然就是老子的!” 未及小道士将话说完,这位三庄主却是立即开口打断,只是他好像神情太过激动,导致脸上充血,像极了市井中一言不合,便街头打架的混混。 小风从一开始,便知道小道士想通过言语,劝对方放弃是绝无可能。而此时见到眼前这一幕,脸上却是出现一抹玩味。 “小子,你说自己是龙虎山真传,那你倒是说说,你师父到底是谁,我倒想看看是谁给你的胆子?” 干瘦男子的声音依旧,可其说话之间,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小风,心中不禁思索起来。可这仔细打量之下,却让他心中微惊,只因其完全看不透小风的修为。 只是以兽王庄三庄主的凶名,他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黑袍青年,武功会高过自己。那么便只能说明,要么他身上有什么隐匿修为的功法,要么便是他根本不会武功。 可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又如何能与龙虎山真传同行,又岂会降得住那匹宝马良驹,莫非他也是出身不凡?那么倘若自己杀得了两人固然简单,可一旦让其中一人逃脱,是否会因为这一匹宝马,而给兽王庄引祸呢? 而就在这时,小道士的声音亦从旁响起,却是让他再度心神一动: “师尊名讳天行。” “竟是张天行!” 三庄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感苦恼。他虽与张天行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却知道此人素来以严厉“闻名”龙虎山,而且此人极为护短。 三庄主虽然爱马如命,可他却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此刻不由得在心中计较起来。终是三息过后,灵光一闪,开口道: “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张天行的弟子,老子今天便要教训你一番。” 话音落罢,其却没有立即出手,因为就在方才自己准备动手之时,忽然在心中感受到了一抹危机。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这种危机感出现之时,皆会有大事发生。 而小道士闻言之间,动作却是极为缓慢,十分自然的从腰间掏出一物,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出手偷袭自己。而当其将手中的一枚玉牌出示之时,三庄主却是立即眉头一皱,心中暗道: “哼,这小子竟真是那老道的亲传徒弟。” 张凌云所出示的,正是她成为小天师前,所拥有的龙虎山真传弟子令。而她却也真的曾是张天行的弟子,因此她的玉牌右下,刻着两柄交叉的白色刀剑,所代表的正是执法堂。 只是要三庄主就这样放弃,他却还是不甘,眼看着宝马在前,眼神灼灼,心中却正极力压制杀人夺马的冲动。而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的灵光却再度出现,冷哼一声道: “哼,今日的事老子必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况且你这玉牌是真,人却未必是真的,除非...” “除非什么?” 小风首度开口,而三庄主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接着道: “除非你们用实力说话,接老子三掌!倘若三掌过后,你们仍旧能走,那老子就认栽,放过你们!” 话音方落,小风眼见张凌云面上的神情逐渐平静,而其模仿张灵青的姿态,也缓缓恢复。心知她此刻,只怕是想动手,亦或者表明真实身份。 可小风又何尝不知,眼前之人已经起了杀心,这三掌不过是试探,倘若能在试探的过程中杀人,这自然有了说辞。而无论小道士亮出如何身份,当下这道劫难,都必须用实力闯关。 “好。” 张凌云踏前一步,一双清澈无比的双眼,仿佛可以洞察人心。而三庄主见状心中大喜,却是没有顾得上眼前小道士周身气息的变化,当即开口道: “老子这三掌可不会留情,你们若想活命,最好用尽全力。不过小道士,老子还是劝你早点离开,没必要为了这紧要关头躲在后面的所谓朋友,白白牺牲了性命。” 三庄主开口之间,看似是鄙夷小风,也有挑拨之意,可其真正的目的,却是试探这个神秘的黑袍人,想看他到底是何反应。他的这般心思,小风一眼便已洞穿,却是一句传音响彻在小道士耳中: “凌云,此人功力在你之上,不可力敌,你先离开,我自有办法脱身。” 然而半息过后,张凌云给出的回答,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显得毋庸置疑: “不可能。” 小风闻言,知道自己再说无用,像是小道士这样的人,能说出如此三字,便再不会听自己劝说。当即心念一转,不再劝说,而是问道: “若我为你创造一次机会,你可有办法重伤他?” 张凌云没有回答,却是缓步走到了三庄主身前,口中轻轻道出一个请字。而小风此时只当是对方应下,立即开始布置起阵盘细节来。 “凌云,第一掌对方势必有所保留,你务须尽全力挡下。而第二掌,则放心交我。而第三掌,便是你我制胜之机。” 传音方落,三庄主立时口中爆喝一声,手下真气翻涌,看似威力十足。而小风此时已然布置好阵盘变化,正调转识能加持双目,观察两人气息变化。 正如自己所料一般,这三庄主的第一掌看似雄浑无比,气势十足,其实却是外强中干。三庄主此时心中所想,正是让对方以为自己这一掌已出全力,故而全力相抗,便能知悉对方深浅。 倘若对方接不下此招,自己便可伤他,取得优势。而若对方接下,自己亦可心中有数,知道对方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心下既定,三庄主出手之间不再犹豫,已然运满的一掌,赫然朝着小道士拍去,却并非内招,而是外功。 眼见对方这气势无匹的一掌,瞬间转为外招攻击,小风心中却不再担心张凌云无法接下。而在三庄主算计的同时,却不知小风也在算计他的出手,以备那第三掌时的决胜。 可就在这时,张凌云本已摆好的架势,却忽然撤去,双掌缓缓收回,面对来人一掌竟将自己身前气海送了出去。小风见状顿时一惊,抬手之间便欲施展火焰魔法,而此时张凌云的传音,却是传入其脑海之中,只有轻轻三字: “相信我。” 第876章 逃(中) 传音入耳,小风原本准备发动魔法救援的手,却是为之一顿。然而就在其分神之间,同样疑惑,却仍旧选择继续攻势的三庄主,如今一掌已至张凌云胸前气海。 兽王庄擅长御兽,其门下弟子的武功于江湖之上,只能算是三流武者,门下更是没有什么杰出的少年英杰。然而整个兽王庄内,若论综合实力最强者,自是大庄主无疑,可若单论拳脚,却无人出三庄主其右。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三庄主当年是带艺拜师,其过往身份更是鲜有人知晓。一是龙虎山少年天才,一是万兽庄拳脚第一,虽然此刻三庄主的第一掌有所保留,可打在其门下弟子身上,也多半会让对方骨断筋折。 “啪!” 就在小风分神之间,一声脆响已然宣告了结果,可就在三庄主的一掌印在张凌云胸前之时,双眼瞳孔却是骤然收缩,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其只觉得自己的一掌,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一般,一拳劲道此刻尽数泥牛入海,未掀起半分波澜。 而就在这时,张凌云身形忽然一颤,随即双脚忽然内扣,屈膝之间运功走气,将方才对方击入体内的一道劲力瞬间借由右脚,卸于地面。 “哼!” 然而就在这时,三庄主忽然冷哼一声,眼中忽然出现一抹狡黠,小风见状心道不妙,迅速传音张凌云道: “小心,他还有后招!” 可就在小风传音之际,却见张凌云右手翻转拈成指诀,俨然是有反攻之意。而小风却在此刻看出其体内气息运转,原本用于化消劲力的真气,陡然朝着指尖凝聚而去。 此时小风方才明白,原来张凌云根本没有打算接下三掌,而是利用功法特殊,将对方劲卸去,同时抓准对方回气空隙,一击制敌。 只是其刚刚出手,三庄主面上的一丝惊讶,却顿时化作了慌乱。只见其立即双手回防,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小风看在眼内,却仍旧记得他的之前的那一丝狡黠,当即语气严肃的传音道: “不可大意!快退!” 张凌云此刻只想一击制胜,因为她明白面对这种高手,若无法出奇制胜,则势必陷入苦战。此时即便拼得两败俱伤,她也有把握凭借天师秘典上的功法,比对方先一步恢复。 然而就在张凌云一指击出,全身内力涌动而去之时,三庄主原本回防的右手,却是忽然调转方向,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朝着原本一掌的方位故技重施而去。 其右掌回防,本就是后手,位置已在张凌云一指之后,而如今他故技重施,速度却是比之从前猛烈许多。显然是他看准了时机,加催内力所致。 然而站在一旁观看的小风,此时分明有机会出手施展魔法,帮张凌云挡下一击,可如今他却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噗!” 就在下一刻,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张凌云的身体猛然倒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阵血雾。落地之间,身体重重的与地面相撞,起身之间又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而另一侧,三庄主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刻其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而小风此刻,对于在自己身后七步,踉跄起身的小道士,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显得冷漠至极。 “哼哼哼,小小年纪便有这般魄力倒是难得,只可惜你的对手是老子。” 三庄主站在原地,开口之间满带轻蔑的笑容,而张凌云闻言之间,却也不知是否因为动怒,而再度轻咳一声,嘴边血渍再溢。 小风此刻看向三庄主,却并没有拆穿他的把戏。此人看似是在多话,实则根本是他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其背在身后的左手手心,此刻正如千万根针接连刺入一般剧痛难当。 小风虽然无法直接看到他的伤势,却能通过其气息变化,看出这一点。而就在这时,三庄主继续得意的开口道: “龙虎山、少室山、武当山,正道三大栋梁,老子身为武林中人岂会一无所知?你们龙虎山的功夫与武当山相似,皆是极为擅长卸力,可你卸的了一时,却终有破绽之时,哈哈哈哈!” 三庄主此时信口开河,其暗自却在不断压制手掌疼痛带来的影响,而他这一句话的音量,也明显比之前那句更大,只怕是在用这种方式,代替痛呼声。 而就在这时,张凌云缓缓开口之间,声音却如常无二,丝毫不像是一个受了重伤之人: “还有两掌,希望三庄主言而有信。” 三庄主见状双眼一眯,虽然此刻他的左手受了一些伤势,可却仍旧起不到太多的影响。此时见眼前的小道士吐血是真,可说话时轻松的语气却也不像作假,一瞬之间,三庄主心中却是猜到了一个可能。 “哼,小子,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念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老子再说一遍,你何必为了这个人,葬送自己的性命?从你受伤开始,他可曾关心过你一句啊?” 张凌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朝前走去,可方才走了三步,却是双膝一颤,当即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三庄主见状,心中暗道果然,自己明明方才趁对方回气之时,使出七成功力一掌打在对方气海之上。 气海乃是真气汇聚之所,倘若气海受损,周身真气运转必定受扰,即便不当场重伤,也无法再运转强招反扑。 然而就在这时,黑袍小风根本没有去扶其身后,身子摇摇欲坠的小道士张凌云,甚至口出惊人之语,骂了一声: “废物!” 小道士只是眉头轻皱,可对面的三庄主反倒是大为不解,这一刻他根本分不清眼前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中暗想,莫非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朋友? “听见了么?这种人不值得你拼死拼活,还是...” “砰!” 三庄主话音还未说完,惊人的一幕却是忽然出现在其眼前,其心中尚存的那一丝忌惮,此刻荡然无存。因为就在方才,那匹宝马忽然口中哼唧了一声,随即用力朝着黑袍小风撞去,直接将其撞翻在地。 “哈哈哈,你说别人是废物,我看你连废物也不如!本以为你还有些斤两,现在看来........哼哼。” 三庄主话音方落,其背在身后的双掌,亦是缓缓拿了出来。他原本的一丝保留与忌惮,全然是因为看不透小风的实力,而如今见他这般不堪一撞,终于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真的不会武功。 他此刻心中已然觉得是翁操胜券,于是对于宝马良驹的渴望,不再掩饰与压制。目光火热的看向这匹,方才通人性出蹄,而如今正准备踩死那黑袍人的宝马。却是一挥手,扇出一道掌风制止了它,接着开口道: “好马儿,这种人渣该杀,不过在杀他之前...” 言至此处,三庄主收回那火热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小风与重新站起的张凌云,冷冷开口道: “还有两掌,你们谁先上路?” “我来..” 张凌云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而其此刻却是走到小风身前十步,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住强敌。三庄主见状,面上轻蔑的神色荡然一空,却是忽然叹息了一声道: “这人如此对你,到底为何要待他如此?” “旁人于我不仁,我若同理待之,岂不与他一样?来吧。” 三庄主闻言见状,只觉得眼前的小道士未免太过愚蠢,其甚至在这一刻动了留他一命的念头。可就在下一刻,当他重新被贪婪占据头脑之时,却见眼前的小道士,还未来得及接自己第二掌,便再度口吐血沫,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被赤兔忽然袭击,险些直接撞死的黑袍小风,亦缓缓起身。只是他看向小道士的双眼中,仍旧冷漠至极。 “老子生平最恨不讲义气之人,今天老子要说到做到,拿你心肝泡酒喝!” 三庄主忽然爆喝一声,而其双掌之上,开始泛起一道青光,左手成拳右手变爪,双手对拉之间,宛如弯弓射雕,蓄力十足。而其此刻施展的,真是他当年未入兽王庄前,最擅长的一门狠毒武功,噬心手。 他此刻看向小风,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抹恨意,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他此刻不仅想要小风的性命,还想让他在莫大的痛苦之中死去。 短暂蓄力之下,三庄主忽然身形暴窜而起,枯瘦的身形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强壮起来,如同一只巨兽一般,朝着小风心口便扑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保留也荡然无存,因为他看清眼前的黑袍人,如寻常人一般,见自己攻来,举足无措之间,竟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头部,导致空门大开。 然而其此刻一心只想杀死眼前之人,却根本没有听到,地面之下似乎传来了些许机括运作之声。 可就在其距离小风只余半步,而其已然迫不及待朝着后者心门挖去之时,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火光,骤然间一闪而逝。 “轰!!!” 随着一声巨响传出,地面上接连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而这脚步声的来源,却正是三庄主。其每退一步,心中便是惊讶一分,只因他那一爪在恨意之下,发挥出的力道已然超过了全力一击。 端得正是十攻五无守,要一把将对方心脏直接掏出的心思。可却未曾想到,当即自己即将得手之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一招,像是打在了玄铁之上一般。 而随即,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便朝着自己席卷而来。三庄主心惊之下,连连后退,只待其退至第七步时,方才站稳身形。眼神之中,却充斥着惊讶与意外,终是安耐不住下意识的开口轻呼: “这不可能!” 护体罡气,三庄主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便是紫级宗师的护身罡气。可眼前之人才多大年纪,就算自懂事起便已开始修炼内力,也断不会有如此境界才是。 而就在这时,小风脸上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却是一抹玩味。其此刻右手缓缓朝着对方抬起,而后者则心中大惊,只以为对方要施展绝学,立即运使防御功法,双足立地,稳若泰山。 “爆!” 小风一声出口,三庄主下意识的催发内力,双腿更沉,架势更稳,周身气息波动之间,竟俨然有形成蓝级高手护身气罩之势。可就在这时,三庄主忽然口中闷哼一声,随即竟是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鲜血,周身防御气罩顿时溃散。 而这一切,自然不是小风的魔法与阵盘所致,只见三庄主后心要害之上,赫然点着一根手指。而手指的主人,正是方才一副重伤不治,昏迷倒地的张凌云! 第877张 逃(下) 三庄主此刻终于从方才的突变之中恢复过来,其口中冷哼一声,运使内劲,将身后的小道士震退,而后怒目而视前方的小风小风,开口道: “你..你们?!” “你已败了,收..” 张凌云平静的声音自其身后响起,可就当其要说出收手吧三字之时,地面之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之声。瞬息之间,宛如火山爆发的熔岩一般,地面上忽然喷发而出数十根手臂粗细的铁刺,纷纷朝着三庄主攻去。 而此时此刻,其所在的方位,正是小风通过一系列,包括对方实力,力道估算等等,推算而出的陷阱中心。 此刻三庄主所处位置,正是先后布下的九枚地刺阵盘的中心,而方才小风施展阵盘叠爆,嘴上的一下根本就是声东击西。此刻地面忽然爆发而出数十道铁刺,正是在三庄主分神之时。 “速退!” 一道识能传音,再次传入张凌云脑海之中,而其则一如方才所做的一切一般,对小风的传音没有丝毫质疑。并不是她被小风施展了精法进行了控制,而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张凌云不是小风,她涉世未深,虽然一身武功在同龄人中已是风头一般的存在,可其心性,却始终太过仁慈。因此于她而言,山庄主虽然想杀自己,可如今自己已然无事,那么他便罪不至死。 而她此刻之所以听话后退,却是因为她知道,即便三庄主防御功法被破,真气紊乱在前,心中大惊,分神在后,可是这些铁刺,却还是无法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她却不知道,小风对于与自己无关之人,素来不讲丝毫情面,他从来就不自诩正道。如今这三庄主欲杀人夺马,小风所想,却是要还施彼身。 “哼!” 三庄主本以为对方会如何出手攻击自己,心中已经报了决死一战的心思,可却未想到对方竟是待在原地,白白错失这出手的机会。当即冷哼一声,踏地而起,俨然有飞过地刺高度之势。 小风见状,脸上的玩味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因为他早已算准,对方功法被破,定然会选择轻功躲闪。而其一旦双腿离地,便再无借力之处,小风并不觉得对方的轻功,已经到了凌空借力的境界。 正当其飞身而起,已然越过最高的一根铁刺,心中不解对方为何实力超绝,却要用这种手段之时,却听道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 “嗖嗖嗖嗖...” 声出同时,天空之上原本手臂粗细的铁刺,竟在此刻悄然炸裂,化作无数细针,再度喷射而起,其高度已然到了自己无法抵达之处。三庄主见状心惊,却是立即运转内力于双掌之上,想以掌力将这些铁刺震飞。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细如牛毛的铁刺,根本无法抵挡自己的掌力。 “嗡...”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嗡鸣声,忽然响彻在其脚底地面之上。此刻三庄主正奋力不断击出气劲,荡开四周飞射而来的针雨,哪还会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变化。 可就在其理所应当的忽视之下,三道丈许高的冲天火柱,却忽然自其周身三个方位赫然出现,正是小风之前布置的三枚阴火阵盘。 三庄主见状大惊,他根本没有想到,那名黑袍人不但是紫级宗师,而且还是西域魔教之人。只怕他的真实年纪,根本不像面上一般年轻,而此时危机之间,更是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可能,不可能!你绝不是他!老子不怕你!” 就在这时,三庄主口中忽然胡言乱语起来,声音之大响彻四野。而其拍向周围的掌力,也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小风见状,却是根本不理会对方又将自己当成了谁,当即右手一挥,三枚火球自火柱之中分离而出。 而与此同时,三庄主却是惊愕的发现,那些原本细如牛毛的铁刺,在穿过三道火柱之后,非但没有被燃烧殆尽,反而烧的炙热无比,泛着点点火星。 方才他心惊之下,打空一掌,受了三枚火刺袭身,顿时感觉受创之处传来一阵丝毫不亚于方才手掌伤势的痛楚。而此时此刻,小风已然动了杀他之心,自然不会再有留手之意。 可正当其欲不断催动火球,攻向此刻逐渐气力不足的三庄主,送他最后一程之时。小道士张凌云,却是忽然跑了过来,朝着其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要杀人。” 张凌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净化之力,小风闻言瞬间为之一愣,而随即其脸上越发浓烈的玩味,瞬间消散一空。随着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小风内心那股非杀眼前之人不可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甚至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古怪,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不大像往常的自己。 “嘎!!!!” 就在这时,一阵雁鸣之声忽然响起,小风闻声之间眉头一皱,当即转身看向小道士,急声道: “若不杀他,此刻我们便需速退,否则便来不及了。” 小风话音方落,却是没工夫去管方才差点一脚踢死自己的蠢马是否愿意,当即翻身便朝着它身上爬去。而其上马之后,更是十分反常的,朝着张凌云伸出右手,示意其上马。 赤兔口中哼唧了两声,它虽通人性,却毕竟没有成精,没有人类的复杂思维。它方才之所以踹小风一脚,正是因为它感觉到小风在侮辱自己主人的好友。 而如今却又见他反复无常,虽然心中不满,可赤兔却还是选择暂时忍下,只是口中哼唧两声表示不满,却没有将小风摔下马背。 “嘎!!” 天空之上,雁鸣之声愈发强烈,而小道士却迟迟没有上马。小风见状眉头一皱,只以为对方是拘泥于男女之别,心中一阵烦闷油然而生,当即传音道: “你上马先走,我有办法脱身!” 说话间,小风便欲翻身下马,可就在其欲下马之际,蠢马却忽然发出一阵高鸣,随即变得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而它此时竟是宛如一头野猪一般,朝着小道士便拱了过去。 随即抬头用力一甩,竟是直接精准无误的,将小道士甩到了马背之上,紧接着再度一声鸣叫,朝着藏锋山的方向,便疾奔而去。 “嘎!!嘎!!!!” 天空之上雁鸣声不绝于耳,叫声中似是带着几分愤怒。而此时小风离去,却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明白面对那位三庄主,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御兽。 兽王庄武功虽不入流,可其驯养的猛兽却丝毫不比武林中人弱上多少,而门中弟子,一生只可培养一只的御兽,更是个中翘楚,面对武者,甚至可以以一抵多。 夜空之下,一骑绝尘,夜空之上,雁鸣不断。只是雁鸣声却没有愈来愈近,反而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上,使得两人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小道士却缓缓开口,声音显得有几分怯弱,大为反常: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开口之间,用的已不再是往日的男声,小风闻言之间,却是立即明白,她只怕又遇到了什么余心结有关之物。正如那日雷雨之时,她在自己面前展露的一面,不再是龙虎山的小天师,而是一名普通的小女孩。 “是万兽山庄的猛兽,若我猜的不差,那只恐怕就是那位三庄主的御兽。若我们一举击杀那人,也许还有胜算,可倘若等那东西现身,恐怕他们合力之下,我们要再逃出便困难了。” 话音落定,小道士却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说话。小风知道她此刻心境不稳,倒也没有打扰,心想既然对方已经放弃追击,不如找一处隐秘的所在,先让小道士恢复心境为上。 “小兔,停下来吧。” 小风的声音,在蠢马耳中响起,而小风这样做,自然不是因为他有病。而是因为他知道,小兔虽然有些蠢,可它却有着得天独厚之处,那便是不止能通人性,更加能听懂人言。 可是这一次,蠢马闻声之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脚步更快,一路朝着藏锋山奔行而去。与其说是奔行,倒不如说是奔逃,因为小风身在其上,能可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不安。 而就在这时,小风亦开始施展识能,朝着周围探测而去,可正当其收回识能,心中疑惑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事务之际,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神色一变,当即再度闭上双眼。 而就在下一刻,其缓缓睁开双眼之时,却已是默不作声。只因他从自己头顶,察觉到了两股气息,一者紊乱至极,而另一者则不似人类。 此刻两人一马头顶,正有一片融于夜色的乌云,不断跟随其后............ 第878章 结怨 夜空之下,残月高悬,两人一骑绝尘而去,直指藏锋山。小道士此时不知为何,心境大为紊乱,而其方才虽是做戏,所吐血沫不过是自咬舌尖所致,可其体内却仍旧残留对方的些许内劲。 如今她虽看似气息平缓,实则却早已没了战斗之力,至少在其心境恢复如初之前,再次对上兽王三庄主,只能是死路一条。 蠢马不断奔跑,而小道士则是稳坐其后,低沉着头,却并未发现上空的危机。此时两人头顶上空数十丈处,正有一只巨雕俯瞰而行,如殃云蔽日一般,若为白昼时分出现,定然会引起一片哗然。 巨雕之上,一名干瘦男子面色惨白,目光之中却带着几分怨毒之意,正是之前受创的三庄主。而其原本被困阵法之中,如今却是因为这只巨雕的到来,振翅之间荡起道道丝毫不弱于其掌力的气劲,纷纷将满天铁刺震散,方才救了他一命。 “唉,看来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上空的威胁,小风识能探测的一清二楚,可是此时他却也知道身后小道士的状况。自己说与她听,无非是让其心境更乱,毫无意义。只是自己要如何对付那空中之物,却是需要谋划一番。 好在对方此时的速度与蠢马持平,一时半刻还无法追上,又或许是三庄主伤势过重,正在运功疗伤,总之他们现在并无出手之意。 小风心中知晓,万寿山庄庄主,不可能不知藏锋山地形,因此他势必不会让自己等人进入藏锋山。因此抱着等待救援的心态,于此时百害而无一利。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当即想到一条险招,甚至说这条计策,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因为这条计策的成败,不在于两人,而是在于蠢马是否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小兔,再往前百步,你假装力竭摔倒,将他们引下来。” “咴~~” 话音方落,一声马鸣骤然响起,小风知道对方通晓人言,可却不知它的这声回应,是否是听懂了自己的言语。半息过后,蠢马忽然开始加速,瞬间爆发出的速度,俨然有超过头顶巨雕之势。 而那只巨雕的速度,却并未因为猎物的挣扎而有丝毫改变,反而是其上的三庄主,面上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之前在我手中逃脱,已然消耗了大半体力,如今带着两人前行,速度却与雕兄不相上下。即便你是千里马,再过半柱香的功夫,也该到了强弩之末,乖乖落入老子手中吧!” 三庄主话音落罢,看向下方时原本怨毒的眼神,如今充满了激动与欣喜。仿佛是看到了梦中情人,而其即将被自己追到手中一般。若不是他此刻身受重伤,只怕已经要流出口水。 而就在这时,其身形却是忽然一颤,随即面上狂喜消失一空,露出一抹慌张之色,赶忙开口道: “雕兄!别..” 一句完整的话尚未出口,巨雕的身形却是猛然调整方向,朝着下空作势俯冲。三庄主若是全盛时期,自然可以用内力化消风力阻碍,与巨雕一通突袭敌方,可他如今却是重伤在身,如何在雕背上坐得安稳,如今都成了问题。 “小兔,就是现在!” 上空变化,小风骤然察觉,心知不能再等,一句识能传音立即响彻在蠢马脑海之中。而就在下一刻,蠢马忽然前蹄一失,仿佛瘫软一般,立即翻滚在地,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口中无力的哼唧起来,如自己与它初见之时,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小风与小道士两人,却是因为惯性的缘故,被直接甩飞而出。小道士虽然心境受损,可其武者的意识尚在,身形飞出同时,下意识的催发内力,朝着地面凌空一掌,借力之间安稳落地。 而另一边,小风却是彻彻底底的飞了出去,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而在外人看来,他这一摔之下,就此便没有再起身,生死不知。 “啊?” 小道士落地之后,足足愣了半息功夫,这才发现眼前发生何事。看了身后不远处,躺在地上哼唧的小兔一眼之后,便立即将目光放在了前方十几步外的黑袍小风身上,赶忙跑了过去。 “我没事,只是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心生一计。” “雕兄,雕兄!!!” 同一时间,高空之上,三庄主尖锐的声音更加尖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而终于在其尖叫之下,那只巨雕停下了俯冲之势,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两人一马。 三庄主不是傻子,他方才已然吃过一次亏,他虽然已经算出宝马体力难支,如今失足亦是正常。可他却还是不敢直接下去,以免再次中了对方的计策。 何况那名黑袍人之前随手挡下自己全力一击,展露的实力的确是紫级宗师的护体罡气才是,可一名紫级宗师,又怎么可能落马而伤呢? “其中有诈!” 三庄主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心想无论对方实力如何,自己只要等上一时片刻也是无妨。 而他心中的计较,正是小风事先没有告知小道士自己计划的另外一个原因。他要的,便是小道士自然的反应,以骗过已经受过一次教训的三庄主。 小道士来到小风身旁,试图将其扶起,后者的传音也在此刻传入其耳中。小道士闻言之间神色一变,只是夜空之下,三庄主又没有识能在身,却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 “你真的没事么?” 听小道士传音之时声音极轻,甚至带着几分担忧,小风立刻明白,她的心境还没有恢复。而其下一刻的传音,却是答非所问道: “你等下假装为我疗伤,需得骗过旁人。倘若来的是人,你便找准时机出手,切记不可留情。而倘若来的是兽,你便全速离开,去藏锋山找落孤鸿!” 如今的小道士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传音应下,随即将假装晕厥的小风扶在地面,双掌抵在其背后。 “嗯?” 巨雕上的三庄主远远望去,只见两人作运功疗伤之势,心中的一丝戒备,正在不断动摇。他虽然不愿轻信,可也怕错失良机,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而与此同时,小风一面装晕,一面不着痕迹的布下阵盘。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想着再放过三庄主,因此他这一次所布的九枚阵盘,全部都是阴火阵盘,而自己的绝杀之计,心中已有对策。 小道士双掌看似放在小风背上,实际与他却有数寸之隔。其周身气息涌动,纷纷朝着手掌汇聚而去,看似是在运功疗伤,实则却是在暗运内招。 “嗖嗖嗖嗖...” 就在这时,小风周身之间,道道劲风席卷开来,吹得四方草木纷纷折腰,看似威势失足。而这一幕,却正是小风运使风魔法,利用方才蠢马疾奔之时提取的风元素,营造出内功疗伤到了关键时刻的假象。 “嘎!!!!” 就在这时,一声雁鸣破空而起,随即一只三人高的巨雕猛然朝着两人飞扑而来。如今的小道士根本不是龙虎山的小天师,而是一名怯懦少女,如今见状之间心中惊讶,可就在这时,脑海中却又响起眼前之人缓慢的声音: “放心,一切依计行事,等他再过来一些。” 百步、五十、三十,直至二十步时,巨雕忽然停下,落地之间双翅猛然扇动,一阵劲风朝着小风两人便席卷而去。小风心道一声来得好,顿时调转魔法,朝着对方发来的劲风猛然提取而去。 此时其已不计精神力与识能的损耗,虽然脑海之中一阵刺痛传来,却还是将对方吹来的劲风,控制在周身半步之外,不得寸进。 三庄主见状眉头一皱,可随即面上却是出现一抹狂喜之色。因为他已相信,黑袍小风内力修为果真不凡,可是如今却不知为何受了伤。方才雕兄的试探,足矣证明对方有护身气罩防身,而如今看来,对方也是真的运功到了紧要关头。 “你们..别过来!” 小道士轻呼出声,然而她情急之下,却是用了女声。三庄主闻言一愣,可随即面上的意外却已消散一空,因为他不好女色,只好良驹。如今见这小姑娘开口之间,那黑袍人周身劲风顿时凌乱,心中更是狂喜,殊不知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哈哈哈哈,老子说过,良驹宝马有能者居之,现在老天都帮着老子,你们认命吧!” “跑!” 就在其话音落定瞬间,小风的一句识能传音,立即响彻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装着半死不活的蠢马脑中。而其闻声之间,立即翻身而起,荡起一阵沙尘,朝着藏锋山方向便疾奔而去。 三庄主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出手,赶忙躲在雕兄身后。可当其看清对方正是自己的梦中情马之时,面上当即露出一抹焦急之色,赶忙开口道: “雕兄..雕兄!我追不上它,交给你了!一定要抓活的!” 巨雕缓缓转身看了三庄主一眼,一双眼睛之中,似乎泛着一枚鄙夷,可随即却是雁鸣一声,随即振翅而起,朝着蠢马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而就在一雕一马,展开最后的追逐,争取最后的时间之时,三庄主亦开始了动作,缓缓朝着小风两人走去。而每走一步,手上劲力便运转一分,眼中充满了怨毒之意,周身杀气四溢而出... 第879章 第二个心魔 三庄主缓步而来,双掌内息涌动,然而其面上喜色之下,却隐藏着最后的算计。可就在下一刻,他内心的犹豫,终于因为小道士一声闷哼而彻底终结,因为此时眼前的两位敌手,如今正是最好的斩杀之机。 小道士闷哼一声,自是在做戏,而其身子一软,瘫倒的方位,亦是通过小风精妙推算而出的。 “死来!” 三庄主看清时机,心知不能再拖,机会转瞬即逝。开口大喝一声,却不知是发泄之前积累的怒气,亦或是出手发招之时,以此助气。 眼见如同饥饿的猛兽一般,朝着自己两人飞扑而来的小道士,脸上立即出现一抹复杂的神情。内中含着几分担忧,几分慌乱,还有最后的几分无助。 她如今触发心魔,心性已不再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因此这几乎真情流露般的演技,可谓浑然天成。三庄主看在眼中,面上满是得意之色,而其此刻丝毫没有再顾忌龙虎山,他心中想的,只有杀两人灭口而后快。 三庄主干瘦的身形飞扑而来,两手却是齐齐朝着小风两人脖颈要害抓去。只是这一招出手之时,重心全部放在了小风身上,而抓向小道士的手,更是之前受伤的那一只。 “汗血宝马,是老子的了!” 爪至身前,三庄主脑海之中,立时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再也容纳不下其他。面上的狂喜之色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人已成了其手中玩物,挥手之间,便可掌握生死。 “噗!!” 就在下一刻,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而三庄主脸上狂喜依旧,击出的手掌依旧,落地之间沉稳的脚步依旧。可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却是他隐隐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凉意不断蔓延。 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子忽然猛地一颤,脑海中对于汗血宝马的憧憬顿时烟消云散,同时也看清了眼前仍旧完好无损的两人,心中不禁疑惑: “为什么他们还没有...” 念头方生,意识回转,三庄主顿时觉得胸口的冷意不断加深,已到了寒风刺骨的地步,下意识的缓缓低头。可随即,其双眼瞳孔却是骤然放大,因为他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更可怕的是,这骇人的一幕中的主角,正是自己。 也许是他看清了一切,也许是他脑中的狂热已然消退,此刻三庄主看着自己胸口处,插着的两根血淋淋的手指,脑海中顿时响起一阵嗡鸣。 随即便觉得四肢麻木,酸软无力,而下一刻,更是随着一声闷响,双膝跪地,双手垂了下去。 “咳啊!” 三庄主身形本就干瘦,如今却显得更为颓废,而其开口之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只是当这鲜血将要溅在两根手指的主人身上之时,却是忽然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兴许是这一口淤血,让其彻底清醒,同时也让他认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前之人插进自己胸口的手法,虽然只是两指,可这却是自己的绝学。 “不..不可能!你..你怎会..咳啊..” 念及此处,三庄主心神一阵激荡,巨大的震撼之下,让其伤势加重,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又是凭空消失。 然而此刻其身前,原本施展防御魔法化消对方的攻击,欲传音小道士配合自己出手的小风,此刻却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看向眼前的三庄主。 其眼神极为平静,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可是这看死人的眼神之中,却仍旧夹杂着一分细不可查的讶异。而就在下一刻,那两根手指,却随着一声轻响,离体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 “噗!!” 手指的主人,拔出手指的一刻,脸上却出现一抹呆滞之色。而此刻,其更是呆呆的看着沾满血迹的手,一言不发,竟正是之前的小道士。手指离体,三庄主应声而倒,倒地之后身体一阵抽搐,最终归于无声之间,不知死活。 “没事了,没事了...” 识能传音,缓缓入耳,响彻在小道士脑海深处,如清泉一般,缓慢洗涤着其心境中的紊乱。而与此同时,小风亦是席地而坐,右手一挥间,紫金白玉琴赫然化光而出,两掌轻暗,再运太素清音诀。 鸥鹭忘机,一曲忘忧,小道士呆滞的目光逐渐恢复平静,周身凌乱的气息亦开始回转。而待琴音落定之际,小风收回古琴起身间看向小道士,却见其神色已然恢复大半,只是眼下带着两道泪痕。 “凌云,这江湖世界本就有许多恶人,于这些人而言,弱肉强食便是法则。既然他们如此要求旁人,终有一日也会有更强更恶之人报在他们身上,这便是天道循环。” 小风开口之间,丝毫不像是一名进入江湖世界的现代人,更是用自己的见解,为龙虎山的小天师讲起了天道。而其一句落定,见对方安静的看着自己,稍作迟疑后,补充道: “在这江湖世界之中,人若杀你,而你又不想杀人,那便需要有这份仁义所需要的实力,足矣压制对方不再作恶。否则一味施恩,便有可能害人害己,更是愚昧不堪。” 此言一出,小道士身形顿时一颤,只因这些话,她从未听旁人说起过。而小风所说的这些话,却无一不是诛心之语,龙虎山上的长老,又怎会用这样的方式,直白的与她道明江湖险恶呢。 小道士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小风见状没有发问,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等待其想通。因为小风忽然察觉,自己的这些想法,若再说下去,可能会让龙虎山的下任天师,变成一名杀伐果断之人,而这却与避世的龙虎山有些格格不入。 “我明白了。” 终至十息过后,小道士忽然开口,而所用的声音亦恢复到平日里的少年。小风再看眼前之人,已知其周身气息平静如常,此刻心境与功法,已然恢复了大半。 而与此同时,小风也借着感知小道士气息的机会,感知了一下如今躺在自己身后,生死不知的三庄主,随即开口道: “他还未死,如何处置,交由你判断。” 倘若此地只有自己,以小风的心性,必杀此人,只是不会像最初那般虐杀,而是会给他一个痛快。可是如今张凌云在此,倘若自己真的杀了这三庄主,这件事只怕一直会埋在其心底,于他于己,皆是麻烦。 然而张凌云看向地面上的三庄主,却几乎没有思考,便淡淡说了一句: “我们还要去嵩山。” 其实小风开口之时,便已知道对于这三庄主,无非只有两种处理办法,一者杀,一者放。至于将其带走,又或者囚禁龙虎山等等,皆不是当下两人心中之急。 “既然如此,我们速速离去吧,也不知蠢马....” 小风开口之间,看了兽王庄三庄主一眼,知道此番若不杀他,必定要迅速离开,否则他始终是个麻烦。可就在其话音至此之时,天空之上骤然刮起一阵狂风,立时引起两人注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虽是深夜荒郊,却不该有如此强风。小风心念一转,当即运转识能加持双目,目力穿透黑夜阻碍,却是一眼看到高空之上,赫然是之前离去时的那只巨雕。 转头之间,小风便想传音张凌云,可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听一阵破风之声骤然响起,随即远在数十丈高空之上的巨雕,却是在这一刻犹有神助一般,俯冲而下。 事发突然,突袭更速,只是小风的意识更快。此时他心知这只巨雕突然回转,与三庄主必然脱不了关系,只是他已没有心思去管三庄主的死活。当即如临大敌,心念一转间,识能与精神力透支而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魔法,同时运转,蓄势待发。 而就在这时,张凌云抬眼之间,却见天空之上乌云骤起,其原本平静的神色陡然一变,周身气息再度出现一丝紊乱。与此同时,其身呆若木鸡,仍旧站在小风身前,倘若巨雕冲下,她便首当其冲。 小风感知其变化,心知她这是心魔又犯,当即心念一动,原本欲借助强风施展的风刃术顿时化作风球,朝着她轰了过去。 “轰!!” 瞬息之间,一阵轰鸣之声骤然响起,巨雕俯冲之下,直撞小风而去,落地瞬间土木碎石横飞,荡起一阵尘沙。而与此同时,小道士却是被风球术震飞而出,其身形倒飞之间,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而就在这时,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无数陌生的画面,而她也终于想起了,当年忘却的事。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到了乌云密布之时,便会心境大变。当年的那一夜,正与眼前景象极为相似。 同时失声喊道: “不要!” “嗡...” 喊声方落,尘埃未定,小道士的身形尚未落地,而其眼中却只见眼前人原本所在的方位,骤然间升起九道丈许高的冲天火柱,而下一刻,九道火柱飞速旋转,每旋转一周,便距离中心更近一分。 小道士此刻双目圆睁,分明眼前之人与自己并非血亲,可她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痛苦。可是自己如今却只能这样看着,甚至无法施展轻功,出手相助。 在这一刻,她也同时想起了小神医被抓走的那一幕,自己同样在面对那名老者之时一般无力。终于,一个变强的念头,在其心中种下根苗,不断蔓延。 “不!!!!” 就在这时,一声近乎绝望的大喊声忽然响彻四方,可这个声音却并非是小道士所发,而是原本躺在地面不知生死的三庄主。此刻只见其趴在地面,一只手无力的伸向火柱的方向,喊叫之间脸上充血,极怒之下胸间伤口鲜血直流。 “轰!” 又是一阵轰鸣响起,九道冲天火柱瞬间凝聚,化作一道十几丈高的火柱,而此火柱之中,赫然有一道黑影,正在其中不断挣扎,可是却始终无法挣脱火焰束缚。 而三庄主与小道士这两名同样此刻无力的人眼中,出现的黑影也一般无二,却正是之前俯冲而下,突袭杀人的那只巨雕。其此刻于火柱之中上下翻腾,周身火焰迅速燃烧,这一刻它仿佛已成了一只火鸟凤凰。 只是它终究不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终究没有浴火重生之力,每一次挣扎,都会让火焰燃烧的更为猛烈,不断吞噬其残存的生命。 三庄主眼见与自己相伴数十年的御兽在眼前被烈火吞噬殆尽,当即却不知是伤势太过沉重,亦或情绪太过激动,又或者是他和这御兽之间有什么功法之上的关联,竟是在此刻七窍流血,极为骇人。 火焰足足持续了十息功夫,而火焰中的黑影正不断被火焰蚕食殆尽,可无论它如何哀鸣,外面的人却始终听不到分毫。三庄主七窍流血,此刻已然趴在地面,再也没了声息,而小道士早已落地,却站原地,傻傻的望着前方。 而下一刻,当火焰消散一空,内中的黑影被吞噬殆尽,天空的尘埃尽数落定之际。小道士却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眼前的一地灰烬便冲了过去,只是眼前余下的只有一地灰烬。 而她此刻心中,已然认定,那个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那个耗费一身修为救自己的恩人,那个方才还一本正经,告诉自己江湖险恶的兄长,如今正是因自己的无力而死。 从这一刻起,黑袍小风于她而言,不再是恩人或者朋友,更不会是什么心中难以忘却之人。因为他在这一刻,于小道士而言已不再是人,而是心魔,第二个心魔... 第880章 火海真相 另一边,小风缓缓睁开双眼,然而入眼的事物,却是让他早早准备好,用来安慰小道士的笑容,当场僵住。 “我...挂了?” 如此一个念头,在小风心中不断蔓延,因为他此刻身处的方位,显然不是之前的荒郊野外。自己眼前,赫然是一座茅草屋,而内中灯火通明,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药香。 小风心中狂汗,心道自己明明已经修改过阴火阵盘的参数,同时又在阴火自爆的瞬间,施展了防御魔法。怎么如今自己却出现在这看起来像是医馆的所在了? 心思至此,小风立即打量周围,同时心念一转,查探起自身属性来。可半息过后,其脸上的疑惑更甚,因为自己并没有受到然和因npc身份死亡,导致的极为严重的死亡惩罚。 “哦,感谢上帝,你可终于醒了,我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茅草屋内响起。对方这被直译过来的语言,几乎便是其标志。小风所认识人的人中,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正是与自己同样流落在东大陆的,西大陆魔法师,老杰克。 而下一刻,身穿一身麻衣的老杰克,配合他那黝黑的皮肤,几乎完美的与夜色融合。倘若其并非从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出,只怕眼神稍差者,便会看到一只水碗凭空漂浮的奇景。 “老杰克!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小风而言,这东大陆上他虽有不少朋友,可能论的上交心的,便只有万事通与老杰克。与万事通相交,是因为他是小风步入江湖后,除却尧山血月之中所遇那些如真似幻之人外,遇到的第一个人。 而老杰克,却是因为别人是他乡遇故知,可小风与他却是他国,甚至是他世界。 老杰克见到小风醒来,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而他手中端得一碗汤药,也是毫不犹豫的放在一旁。快步上前间,立刻给了小风一个拥抱,同时开口说道: “见到你安全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 然而就在小风欲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何事之时,一个懒洋洋,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精神的少女声音,却从两人身侧响起,只有淡淡的一句: “其实你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吧?” 小风与老杰克闻言,纷纷砖头看去,可随即一个古怪的声音却是从草屋的方向响起: “噗...” 当两人再次转身,看向原本的方位之时,却见那里已经多了一名白衣白发,头戴纱帽的少女。小风对于这名少女并不陌生,相反的还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当然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萝莉控。 白发少女的眼神,依旧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可其嘴边此刻却残存着之前老杰克端出来的那碗药中的药渣。而此刻,喝药的碗已然不知去了哪里,而白发少女看向两人,表情依旧,却是吐槽了一句: “真难喝,也不怕毒死人。” 老杰克闻言,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可随即看向身旁的小风时,脸上的神色又被欣喜取代。小风没有好奇她为什么突然喝了那碗药,也不清楚她此刻为什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只知道自己此刻,确实已经不在之前战斗的所在。 而就在这时,白发少女一副天然呆的外表,开口间却展露了她吐槽的技能精湛,说得小风一愣: “下次自焚前,先来找我卜卦,不然可能依旧死不成。” 稍稍愣神过后,小风便已无需多问,知道原来是她和老黑人救了自己。而眼前这名少女,小风仍旧记得清楚,她的名字十分古怪,叫做“演天”。 而百业会一别之后,自己更是从万事通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只说她极有可能是当代风后奇门的传人。而这一名少女,与老杰克同行,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一对爷孙,可只有小风知道,他们是平辈论交,甚至老杰克的地位还要弱上一些。 小风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吐槽而感到郁闷,反而看着两名故人在前,心中一时欣喜。再看老杰克与白发少女,似乎皆与之前有所变化,老杰克变得开朗了许多,似乎不再觉得孤独,而白发少女则是爱上了吐槽。 念及此处,小风不由得感叹道: “哈,这一老一少,倒也有趣。我平日行走江湖,老杰克在这东大陆举目无亲,有个人说话下棋,也是....” “嗯?!” 就在小风的心道此处之时,心底却是忽然生起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当即双眼一凝,仔细打量起两人来。而兴许是被他的这种眼神看的不爽,只见白衣少女脚下八卦图案一闪即逝,随即她整个人竟然就这样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于东大陆的江湖世界而言,她的这种技能实属逆天,可联系起西域奇术,苗疆蛊毒,乃至于西大路的魔法世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了。 可是其虽然离去,小风心中那个念头,却没有丝毫减退。而这时老黑人亦看出了不对,当即问道: “哦,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发生了什么事?” 小风闻声,心中的念头暂时被压制下来,可开口之间,却是问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之前你们来找我的路上,有和什么人发生战斗么?” 话音落罢,老杰克的脸上,却出现一抹苦涩,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小风见状,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措。而就在这时,白发少女的声音,却又突兀的响起,却是一句: “我算出你一月之内,会有死劫。” 小风闻言一愣,而老杰克则是神情依旧,显然没有听懂她的话。而紧接着,白发少女再度开口之时,那随意的语气,却是连连让小风无奈,甚至无语: “加上我们实在无聊,于是决定出来找你。之前经过一个村落正好在被人洗劫,他跑去叫那群人停手,那些人自然不听,于是动起手来,那村落便成了火海。 之后又来了一个红袍小子,使得是御火奇术,他以为对方和你一样,自然欣喜。可那人却一定要带我走,于是他们便动了手,那人的火焰尽数失控,最终反噬其身,昏迷不醒。 他十分后悔,于是我们便救了那人。可才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用剑的丫头,使得是御冰奇术,结果被...” 小风见白发少女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自己此刻已经是无语至极,当即开口接着对方的话道: “唉..结果她就被寒冰反噬,冰晶入体,仓皇而走。” “嗯,知道还问。” 白发少女又是开口吐槽一句,紧接着便再没了声响,而老杰克此时面上的尴尬却是更甚。他原本是看到了别人洗劫村落,想要制止那些人,却没想到动手时,一个五阶魔法几乎烧了所有的贼人。 至于原本存活的村民,却已被演天用阵法送去了别处。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名年纪颇大,会使火焰魔法的同乡,心中十分欢喜,只想着和对方好好交谈一番。可是对方说的言语,他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而当他伸手想和对方握手的时候,对方却使出火焰攻击于他,让他十分伤心。 之后,遇到了那名狐裘女子,再看到她使出自己以为的水系魔法时,老杰克再度欣喜。可是却想起之前的事来,不知之前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引起了什么误会,于是这次他没有用西方礼仪,而是冲着对方抱拳。 抱拳过后,却见对方用十分缓慢的速度拔出武器,老杰克听不懂对方的言语,只以为对方是要和自己切磋。而当对方出手之后,自己只是随手用了一个三阶魔法寒冰刺骨,对方便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离开,让他十分茫然。 倘若小风知道老杰克的内心活动,只怕此刻会更加哭笑不得,而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陆老与厌雪口中,所说的那一老一少不是旁人,正是外出寻找自己的老杰克与演天。 “没事了,那些人现在都还活着。” 小风虽然愣神,可还是挤出一抹微笑,出声安慰。而老杰克一把年纪,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得到了旁人的安慰,顿时脸上浮现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可随机,这抹笑容却是化作了惊讶,丝毫不加掩饰的开口道: “哦我的朋友!这样短的时间,你竟然提升到了这种等级,你真是个天才!” 小风闻言间,面上的笑容一僵,若是旁人对他说这种话,他定然会觉得对方这是在嘲讽自己。因为自己自入江湖以来,甚少练级,如今魔法等级不过是从魔法学徒三级,达到了魔法学徒九级圆满。 这其中还有因祸得福,奇遇的成分在内。而这种等级,在如今的天外客中,怕是连前一万都排不进去,因为学徒九级,只相当于东大陆的半步初武之境,也就是二十九级。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个阔别已久的提示音,却是响彻在其脑海之中,与此同时,便见老杰克忽然将抬手抬到自己头顶方位,随即开口道: “哦,我的朋友,老杰克这就帮你提升职业等级...” 而其话音方落,夜空之中,骤然间闪现而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充斥天空之上。而随即白光迅速消散,化作一道光束,灌入小风头顶,紧接着,其脑海深处便响起了久未的提示女声: “恭喜您成功进阶,一阶魔法师...” 可在这意外之喜到来之时,小风却没有一丝喜悦,因为此刻他知悉来龙去脉后冷静下来,终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自己催动九枚阴火阵盘自爆,用以灭杀那只兽王庄的御兽巨雕,可如今自己来了这里,在她眼中,自己岂不是成了与那巨雕同归于尽的死人。 虽然小风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别人的心魔,可他却知道,以当时小道士的心境,只怕自己的“死”,对她打击很大。而此刻,能送自己回去的人,便只有.... “演天。” 第881章 迷障(上) “哦,我的朋友,愿神的光辉与你同在。” 老杰克被直译来的言语犹然在耳,小风却不知自己完成进阶,已然过去了许久。老杰克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小风,起初他是觉得小风不骄不躁,是个有前途的魔法师,可后来却发现其面上的神情,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谢谢,只是..这一次我怕是不能久留,有一件事急需我去处理,待事情办完,我再回来找你研究魔法” 小风从沉思之中脱离出来,然而开口之间,却忘记用对方的模式讲话,因此直译之下,让老杰克黝黑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疑惑,宛如那经典的黑人问号脸。 而正当小风察觉此点,正想重新开口之时,却见对方脸上的疑惑转为笑容,同时收回伸出的手道: “没问题我的朋友,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去吧,然后安全的回来。” “这样便让他离开,是急着送他去见你们的上帝么?” 就在这时,演天那仿佛对任何事皆不关心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她今日分外喜欢吐槽,加之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让老杰克与小风神情一僵。 小风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可却并未发现演天的踪迹,心中焦急之下心念一转,刚要施展识能探测,脑海中却是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不要白费力气,我知道你想让我送你回去,但...” 传音至此戛然而止,小风却是有些意外,对方似乎能察觉到自己运转识能。可就在下一刻,其声音却是赫然在自己身后响起,用的不是传音,而是口述。 只是这声音之中,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漠然的语气和有气无力的声音,反而多了几分斩钉截铁: “我拒绝。” 小风闻言心中苦涩,他与演天接触不多,加上此刻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神情,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而此刻向老杰克投去求助眼神的他,收获的却是老杰克凝重的神情。 “是因为我的死劫?” 小风沉吟一息,终是得出了这个结论。而方才自己将重点全然放在了自己对那一老一少的身份猜测之上,确实没有在意对方说的算出了自己一月之内将有死劫。 “其实你死与不死与我无关,只是你若死了,他下棋之时自然会乱了心境,这样便关了我的事。所以为了我自己,今日不能放你回去。” 演天的声音忽远忽近,方位变化莫测,却无论小风如何探查,皆是无法锁定其位置,也自然无法施展传音。可他却明白,此时此地,除了白发少女之外,再无人能送自己立刻回去。 “我的朋友,她说没错,也许在这个世界中,神的光辉无法庇佑我们。因此我们必须自己保护自己,用魔法与剑。” 老杰克话音落定,虽然语义不详,可却也算是在此刻表明了这件事上的立场,显然他也不赞同自己离开。小风自然不会因此怨愤两人,只是其已暗自决定,即便演天不肯帮自己,今日自己也要离开。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发现老杰克从麻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本书籍,看其装订的样式,便知道其非东大陆之物。只是此时时间紧迫,若要潜心读书,却也不是时候。 况且对方说的死劫,小风倒是并不在意,只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江湖人,而是一名天外客。在这个世界中死亡,根本就不是终结,相反的像是自己这样从未死过的天外客,才显得十分罕见。 只是这些话,纵使小风再过焦急,也不能与眼前的两人明说,无关友谊交情,而是涉及到认知问题。 可就在下一刻,老杰克再度开口之时,小风却察觉到他气质上的细微变化,甚至连原本那直译后有些古怪的言语,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自然了许多: “在这本书上有着魔法的精华,现在它是你的了。记住,你能看到的内容仅限于你的职业等级,不要试图去尝试后面的内容,那将是错误的选择。” 说罢,老杰克再度朝着小风伸出右手,却是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变化了数个手势,最终朝着其头顶轻轻一点。最后一脸凝重的,将手中的古朴书籍递到了小风手中,轻轻的拍了拍那某种皮革制成的书皮。 “多谢。” 小风知道老杰克的为人,他不喜欢婆婆妈妈,用他的话说,便是讨厌人与人之间的虚伪和麻烦。此时小风接过手中的书籍,可其道谢的话才刚刚出口,手中的书籍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老杰克对此毫无惊讶,脸上的神色却逐渐恢复如常,周身那一丝异样的气息,也缓缓消散。至于小风,便更加不会疑惑那本书去了哪里,因为他是一个天外客,此刻的那本书,已经被存入了特殊的空间之中,可随意拿取。 “演天前...” 小风重新收回思绪,而其一句前辈还未出口之际,演天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我的理由已经说过,即便他将那本书送给你,一时半刻你也无法消化。不过..你若能证明自己,我倒是可以考虑送你离开。” “如何证明?” 老杰克将书送出之后,便只是安静的看着小风,仿佛根本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一般。而小风心知,问题的关键,皆在白发少女身上,也不再试图多费口舌,当即发问。 “很简单,只需要你能离开这里。” 话音落罢,小风却是为之一愣,可随即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猜测。而话音至此,演天亦不再开口,四周空间之内,只余下一片过分的宁静。 倘若常人听到此言,多半会觉得对方是要刻意为难自己,进而全神戒备,甚至自乱阵脚,可小风此时却是捕捉到了其言语前后的重点。 她先是说要自己证明能力,便送自己离开,所指的应当是自己心中所想,将自己利用阵法送回原位。而至于她后来说的,要自己离开这里,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却是在说明考验已经开始。 “安静,太过安静...” 沉静的环境小风并不排斥,可是死寂一般的沉静,却是极为反常。小风当即识能再运,可当其发动探测之时,却是发现自己的五感非但没有丝毫的提升,反而有着明显的下降。 “不好,我已入阵!” 就在这时,小风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随机闭目凝神之间,开始感知起周围的风元素来。而下一刻,其睁开双眼,内中却是精芒四射,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无误,自己果真在不知不觉间,入了演天所布下的阵法之中。 “老杰克,杰..” 一句轻呼出口,小风随即看向一旁,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神情,甚至动作的老杰克,立时心中一沉。因为此刻老杰克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呼声,又或者说,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老杰克听不到。 可就当小风转身,朝着周围打量之际,却意外的发现,原本草屋中忽明忽暗的光线,竟在这一刻定格下来。小风此时所处的空间之中,一切仿佛已然静止,而其周围花草落叶,尽数保持着上一刻的姿态。 一时入眼的奇景,让小风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种阵法之中,当即心念一转,星盘全解赫然出现在其脑海之中。 入眼的,却是除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第一篇上,地刺阵与阴火阵两篇已被翻译成天外客可以看懂的现代文字之外,仍旧皆是一些艰涩难懂的字句。只是这些字句之后,往往配上些许图案,倒也不是全然猜不到所写何物。 “咔嚓!!” 就在小风凝神搜索全书,是否有关眼前阵法之时,一声脆响忽然自其身后响起。若是放在平日里,小风多半会直接无视,可是如今在这死寂的环境之内,却是不由得他不去注意。 “嗯?” 当小风看清眼前的事物之时,口中不禁发出一声轻疑。只因自己身前十步之处,赫然出现了一团草叶,而木叶纷飞之间,按照原本的轨迹应当是直接砸在自己脸上,可如今却如身边万物一般,定格在原位。 只是小风见状,心中非但没有因为周围这诡异的一幕而心惊,反而逐渐平静下来。随着其不断搜寻星盘全解之上,自己所能翻看的篇章文字,耳边不停的响起各种嘈杂干扰之声,却被其全然排斥在外。 数十息过后,小风终于无奈的睁开双眼,因为他从自己现在所能翻看的篇章之上,并未发现任何一座类似于眼前环境的阵法。可就在其恢复视觉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变。 其周身十步之处,已然被无数凝固的草木碎屑包围,也就是说原本其活动空间足有百步,可如今却只剩下了这方寸之地。而就在下一刻,当小风心中,以火攻强行破阵的念头升起的同时,却见周围的草木碎屑,又一次逼近了一步... “这...” 小风虽然并不觉得演天会伤害自己,可是他却有一种直觉,那便是一旦自己碰触那些落叶,势必会有一些不好的事发生。而经过方才的一个念头,小风心中却升起一抹怀疑。 而抱着这种怀疑,当他再一次重复之前用火攻破阵的想法之时,却又见周围留给自己的空间,少了一步之隙... 第882章 迷障(中) 小风动念试探,结果却已如心中所猜,这周围草木碎屑不断收拢,皆系自己每一次思索破阵之法所致。而此时此刻,时间固然漫长,可是留给自己的却只剩九次思考的机会,比之时限更为棘手。 心至此处,小风立即看破此阵的险恶之处,不在于破阵之法,而在于拨弄心弦。常人入此阵中,若无法察觉身陷阵法,自然无法脱出,而若察觉身陷阵法之中,势必又会思考破阵。 再见周围异象,发觉自己所剩空间不多,倘若发现不了周围的空间是随着思索的次数变少,那么便会因为心中焦急,念头飞逝而促使落叶加速围攻。 可若发现了这阵法的奥妙所在,却因知晓其中道理,而固步自封,既无法思考,又如何破阵。这一步步,一桩桩,皆被布阵之人算准,小风念及此处,面上无奈一笑,心道这果然是演天的作风。 而下一刻,小风端坐在地,却像是进入了冥想状态一般,再也不看周围障碍一眼,宛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空间之中依旧死寂一片,而周围障碍亦是再没有向前一步,直至十息过后,小风却是忽然睁开双眼,开口之间却说出一些古怪的字句: “念头飞逝,无所中的,终成虚妄。既然无法,那又何必思考,既然不可破阵,那又何须破阵。” 话音方落,小风缓缓起身,而随即却是朝着四周凝固的草木碎屑走了过去。只是这一刻,周围那原本给他不安的飞石碎木,如今却在其眼中平淡无奇。 而正当小风欲迈出最后一步之时,其口中却是轻声道了一句: “多谢开导...” “嗖嗖嗖嗖...” 话音方落,周围凝固的空间中,顿时响起道道破风之声,而眼前凝固的土木飞石,亦是瞬间恢复自然,纷纷四散而落。小风信步前行,穿梭于无数土木飞石之内,却无片叶沾身,寸石伤体。 不多时,周围土木碎屑尽数落地,而小风眼前的事物,重现变化为最初的草屋药庐,而其方才那种特殊的心境也已消散而去。小风环顾四周,却不见老杰克与演天的踪迹,而就在这时,草屋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脆响。 小风的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仍在阵中,而此阵变数皆在预测人心,那么唯有反常行之,方可除之。 若是常人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如今听到房中有所声响,势必不会立即查看,心中必然存疑。而小风下一刻,却是朝着此时闭合的房门走去,丝毫没有担心那门后会有什么危险,当即推开了房门。 “咔嚓...” 一声镜面碎裂的声音,忽然响彻在小风脑海深处,而当其推开门的一刹那,眼前的光线顿时消失无踪,满眼尽是黑暗。小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却在此刻明悟,这阵法是演天所布,又岂会不针对自己进行变化。 只是下一刻,其心境便已平缓,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迎接后续的变数。可就他在黑暗之中,超前踏出一步,重心转移之际,身形却是忽然一颤,随即整个人便仿佛失足一般,迅速朝着空间下方坠落而去。 “嗯?” 周围的一切皆是黑暗,而小风的双眼更加没有任何参照物体,他此刻虽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如坠崖之时一般无二,可却强行调转识能,压下心中诧异。 半息过后,一个念头自心底涌起,同时口中又是怪语一声: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感受,却未必为真。既然如此,目无所视,耳无所闻,唯身所感,便一定是真么?” 话音又落,一阵脆响又是响彻脑海深处,而其下坠的身体以及气血翻涌的感觉,瞬间消失一空。眼前黑暗之中,缓缓射入一道月光,而随着月光不断蔓延开来,一道看不清内中事物的门,出现在小风身前。 这一次小风没有思考,当即一脚踏入门中,可就在其入门瞬间,却见一只大手,正朝着自己的右脸拍了过来。光线骤然变化,小风双眼尚未适应,可就在其视觉恢复正常之前,却已是心念一动,随即便要发动防御魔法,将对方震开。 可就在下一刻... “啪!!” 一声脆响,响彻耳中,响得小风只觉得一阵嗡鸣。可随即在其感受到脸上火热的痛楚之时,心中却是一惊,只因为自己方才下意识的施展魔法,竟然无事发生。 “额...” 而就在下一刻,当小风的视觉恢复,眼前的事物映入眼帘之后,其原本凝重的神色却瞬间化为茫然。因为他看到了眼前正坐着一名身穿现代西服的青年,而他此刻正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自己。 “胖..胖子?” “嗯?” 西服青年闻声间,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弛,却是轻疑一声,仿佛听不懂他说什么一般,歪了歪头。而小风见状,心中却是骤然警觉,而此时更是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感。 “你也是幻象!” 小风忽然大喝一声,随即一拳朝着眼前的男子打去,而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小风会突然攻击自己,这一拳当即挨了十分力。 “啊?什么幻象?”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忽然自门外响起。小风皱眉之间,心中却对演天,又或者说第二时空,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意。因为其眼前所见的一切,正是他现实中的一切,而眼前的西服青年,也是他现实的至交好友。 小风在这一刻,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是一名天外客,而这个江湖世界不过是一场游戏。可是它竟然直接读取的自己大脑中的记忆,生成眼前的一幕,这却是无法容忍之事。 “我们没事,你先别进来。” 西服青年语气平静的开口,同时揉了揉被打的鼻梁,而门外的女声没有再响起,反而传来一阵轻声关门的声音。小风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西服青年,这个自己最为重要的朋友。 而下一刻,西服青年忽然站起身来,一把便朝着小风脖领抓去,当双手抓住小风衣服之时,忽然猛烈的摇了起来,脸上的平静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暴走一般的举动,口中更是语速极快的喊道: “你没死你早说啊!你这是被我打傻了么,啊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来你打我,你再打我..” 眼见这和胖子一模一样,甚至神情语气都一般无二的西服青年,小风心中默然。听至此处,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朝着对方右脸打去。 “卧槽!你还真打我,你和我爸连续三天不出来,躺在里面是要过年啊?我掐死你,掐死你!” 西服青年周身气质,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其抓着小风的衣领,虽口口声声说要掐死对方,可始终却没有真的动手。只是摇晃的越发用力,开始将小风摇得七荤八素。 兴许是被他摇的出了神,又或许是因缘巧合之下,小风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那就是自己身穿一身黑袍,根本就没有衣领,而自己这袍子材质特殊,旁人根本也无法将自己领口的部分抓起来如此摇晃,仍不脱手。 “停..等等!” 小风在不断的言语轰炸,以及摇晃之间,终于到了晕厥的边缘,而他此刻也终于喊出了最后一句话。西服青年闻声停下了手,脸上暴走的神情缓缓平静下来,多了几分好奇。 “让我回去,我有话要问...” “咣当!” 小风的一句话尚未说完,西服青年却是猛地推了他一下,随即其只听耳边一阵闷响,眼前便再度重归黑暗。小风心中不解,方才到底发生何事,只是他此刻迫切要见演天,无论是因为她的阵法,还是方才自己所见的一切。 可就在下一刻,当他双眼再度重见光明,同时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之后,入眼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老杰克。而白衣少女演天,此时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侧着身子看向自己。 “感谢上帝,你感觉好一些了么我的朋友?” “我..这是?嗯?” 小风本想要问自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躺在茅草屋中,老杰克又为何一副担忧的模样。可下一刻,他却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所见的光线,好像不是烛光,而是阳光。 此刻朝着窗外一看,哪里还是什么夜空,天色已然渐渐明朗,旭日初升。而就在这时,演天那标志性的有气无力的声音,亦从窗外传来: “我本想用阵法拖你三个时辰,却没想到你自己睡了四个时辰,早知道我就...” 演天的话音至此,却是为之一僵,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风便再次晕了过去,而他晕厥前的脸上,更是出现了一抹少有的复杂神情,其中有惊讶,有后悔,更是有着不知所措...... 第883章 迷障(下) 小风缓缓再度睁开双眼,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古怪。而他此时因为早有了准备,因此因为环境变化而影响的视觉恢复的也较为迅速。 而其之前自然并非是因为体内有什么暗伤爆发而再度昏迷,而是他登出了第二时空。重新恢复五感,小风发现自己躺在营养仓中,脸上尴尬的神色更甚。 他意识到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演天的阵法所形成的幻象,而是自己莫名其妙真的登出了第二时空。心中无语之间,小风抬手凌空一点,十分娴熟的找到了开启营养仓的按钮。 这营养仓材质特殊,防御力极强,闭合之后,除非内中之人自愿,否则谁也无法打开。方才西服青年那一推,正好将小风推了进去,触发了关闭仓门的按钮,这才让小风回去见了老杰克与演天。 随着仓门打开,小风坐直身子,而正在其四处打量之时,身后却响起了之前门外的那个女声。 “呀!” 突忽奇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小风内心出现涟漪,仿佛第二时空中经历的一切所磨炼的本领,在现实之中亦同样适用。可当小风转过身来,脸上平静的神情却是一变,一种有几分茫然和疑惑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其眼前不远处站着的,不是之前的西服青年,自己的好哥们胖子,而是一名穿着现代长裙,面上带着惊讶之色,手中拿着医药箱,看似二十出头的女子。 “你..你...” 小风一时间说不出话,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上佳,而是因为自己家里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而自己又不认识,觉得太过古怪。 小风脸上茫然,而对方见了他这副模样,显然是没记得自己,如今却也跟着无措起来,不知道从哪说起。总不能将自己打赌输了,所以真的不远千里而来,给那家伙做扫地工人的事,再提一次吧。 只是随着的时间的推移,两人不断的大眼瞪小眼,小风眼中的戒备却缓缓消散。因为他开始对眼前的姑娘有了一点印象,好像自己见过她两次,只是那时她穿的十分随意。 可正是因为如此,小风才不知如何开口,否则面对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中,就算他心性异于常人,也不会多做犹豫,而是强势开口。 而就在这时,胖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风梅,我没事了,真的不用给我...”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一身西服的胖子,重新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而他此刻却是死死盯着小风。小风只是余光看了一眼并不胖的胖子,便发现他那一副鼻青的模样,更为严重的是,他此刻显然对自己怨念十足。 “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没事。不过他的脸..咳..好像不太好。” 长裙女子说话时中间的一顿,小风看的十分清晰,心中却是更加无奈。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显然是在憋笑。 而小风同样也察觉到,这名女子好像对胖子并不看好,因为她的上半句话语气与下半句破冰而笑时,截然不同,前者强硬甚至有些漠然,而后者则是多了几分元气。 “嘶...” 被对方这样一提醒,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这时他方才响起,胖子每次叫醒自己的方式都很特别。而他越发烦心,越是着急,下手便越重,招招式式都是朝着自己脸上招呼,丝毫不担心把自己打晕过去。 “诶?是你啊,萧姑娘,好久不见。” 在这一刻,小风因为十分不想面对胖子,所以情急之下脑中飞速运转,终于想起了眼前的女子是谁。这正是那个因为第二时空中的一个赌约,为了不赔上自己的一众部下,而亲身过来履行“唯你马首是瞻”诺言的萧大会长。 “咳哈..姑娘...好久不见..” 萧风梅又是一副憋笑不成,装作咳嗽的模样,口中重复了一遍小风对自己的称谓和言语。可转念一想,便也猜到了,他只怕是东大陆呆久了,所以太过适应那里,所以与现代文化有些差异。 只是一旁的胖子,眼神始终没有从小风身上挪开半分,即便是眼前萧风梅这罕见的姿态,他也全然不在意。终是在半息过后,小风正想与萧风梅开始尬聊之际,赫然开口: “风梅,我和他有...” 然而其一句话还未说完,萧风梅却是抢先一步,开口之间语气毋庸置疑: “我知道你们有事要说,只是你们的伤再不处理,就不是我的医术范围之内了,所以这事儿要听我的。” 萧风梅话音方落,也不管面色阴沉的胖子,当即便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即坐下。宛如一名教师训导学生一般,看了看两人,却是淡漠的说了一句让两人神色一变的话: “你们谁先来接受治疗?鼻青脸肿兄弟。” 六字入耳,小风与胖子闻言之间对视一眼,随即前者尴尬更甚,知道自己方才平白无故打他两拳,这事怕是要费一番口舌解释。而后者在看了小风此刻有些肿胀的右脸后,阴沉的面色却是瞬间退散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竟把他弄成了这样。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心中灵机一动,开口之间面色神色陡然一遍,指着胖子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胖子,你这鼻梁怎么了?难道是出门时不小心,撞在门梁上了?” 可是胖子却是无动于衷,上前两步后,却是怨念十足的开口道: “哼哼,你别想又装断片,这事没完!” 说着,胖子便怒气冲冲的朝小风走去,而小风则是不断的用眼神提醒胖子,这里还有别人,心道你就算不顾自己的形象,也要顾我的呀。难道你就要当着姑娘的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坐实鼻青脸肿兄弟的称谓? 可就在胖子距离小风的营养仓不到三步,而小风已经准备好关闭仓门之时,却见他忽然一个标准的转身,朝着萧风梅的方向走去。几步来到其身前坐下,却是轻声开口说了一句: “轻点儿。” 可就在他这话刚一说完之时,其口中却近乎下意识的,语无伦次说了一堆模糊难懂的字句,毫无章法。而小风对他太过了解,知道他这是惯用的用说话,替代吃痛时的痛呼。而他这语无伦次,也终于在三息过后,告一段落。 “好了,下一个!” 小风见胖子捂着额头,远离了萧风梅,而他此时眼角已经泛起几滴泪水,模样十分有趣,也是全然没了心思再盯着自己。小风这才从营养仓中出来,朝着萧风梅走去,而到其身前之后,却是轻声说了一句: “多谢。” “没关系,坐吧。” 萧风梅简单的说了一声,而后便整理起药箱,小风看她娴熟的操作,便知道她应该是真的学过医。而胖子挨了自己两拳,只是鼻青还好处理,可自己却是挨了胖子不知道多少巴掌,脸肿可非一时可治。 再加上小风不喜欢与旁人接触,即便对方可能是一名医生,小风也不大愿意。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真的要给自己医治,只当她是想给自己解围。 而就在这时,一旁猛吸冷气的胖子,却好似被雷霆重击了一般,身形一颤,随即再度盯向这个方向。可他这次却盯得不是小风,而是萧风梅。 “萧姑娘,我和这家伙有些事要解决一下,你放心,我们不会动手。你...” 说到这里,一旁胖子紧张的神色,却是平静了许多。可是萧风梅脸上,那一丝礼貌的微笑,如今却是荡然无存,开口之间仿佛在说着什么真理一般,毋庸置疑: “你这伤让我处理一下,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差不多就能恢复大半。但是如果你再拖下去,非但我会觉得有挫败感,你没个十天半月也别想恢复如初。” 小风闻言无奈,可是她却已经算是将话说的十分直白,特别是那句“我会觉得有挫败感”。小风当即无奈一笑,心中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欲开口答应。 “那..好..” 可就在小风三字未出之际,胖子的声音却忽然从一旁响起,语气严肃无比,音量亦是极大,几乎是用喊的方式喊出这一句: “不行!” 小风意外的看了胖子一眼,却见其面色凝重,一脸戒备的盯着萧风梅。而小风心中正闪过一抹疑惑,可随即心中却是咯噔一下,立时想起自己险些犯了大错。 因为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上,包含着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寻常人自然无法看破。可如果是一名学医的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则势必会发现一些端倪。 而这些秘密,却是胖子一家,用了两年时间方才隐藏下的,不容许任何人刺探的秘密。 可就在这时,萧风梅缓缓起身,开口之间,一句诛心之语脱口而出,使得胖子心中大惊。仿佛在这一刻,对眼前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却有些特别的女孩,心中的好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防备与戒心: “你们这么紧张,难道是怕我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 第884章 谁是我 话音方落,书房之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人一时相对无语,神色各异。只是这三人之中,小风与萧风梅两人,面色虽然有异,却也还算正常,可胖子此时脸上却带着几分阴沉,目光亦是别样森冷。 小风早在两年前便已失忆,于他而言,脸上的秘密不过是基于孙伯要自己隐瞒。至于自己以真面目示人会发生何事,他自己倒是不甚清楚。 虽然他猜到一些关于自己失去的记忆的片段,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却更加愿意相信孙伯和胖子。因此他此时对萧风梅,只有好奇与疑惑,可是胖子作为知情人,如今却是心情极为复杂。 萧风梅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半息过后,却是白了胖子一眼,起身整理药箱的同时,冷哼一声道: “哼,不给治就算了,凶什么凶。” 说罢,萧风梅便提起药箱,朝着门外走去,直接无视了此刻面色阴沉的胖子。只是当她走到其身边之际,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却终究没有驻足,或开口再说什么。 “咣当..” 随着一声闷响,萧风梅走出房门,并随手将门带上。而小风与胖子两人相视一眼,后者的面色也缓缓恢复如常,直至洗手间传来抽水的声音,胖子方才摇了摇头道: “希望是我多心了。” 说话间,胖子坐到了原本萧风梅的位置,却是随意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一团废纸。而此时有了方才的一幕,其也再没了心思去追究,小风方才为什么给了自己两拳。 可就在下一刻,其面上平静的神色,却因小风的一句话,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我..到底是什么人?” 诸如此类的问题,小风并不是没有问过,可却一直没有等到答案。他之所以没有追问,只是因为相信两人,却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可是就在方才的一刻,小风却清晰的察觉,当萧风梅说出那句话时,胖子阴沉的面色,可怕的仿佛要杀人。此时他虽然没有识能在身,可是第二时空一月的所闻所见,却也让他养成了些许特性。 简单的说,他在那一刻,于胖子的身上,感觉到了类似杀意的东西。可是这就不得不让自己去想,到底是怎样一个秘密,重大到平日私下里较为欢脱的胖子,露出这样一幅神情。 “还不是时候..” 胖子迟疑半晌,可给出的答案却还是一如既往,而他话音方落,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之事一般,眉头微皱朝着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 小风对于胖子的回答并不意外,而他此刻也发现了胖子眉宇之间的烦闷,正想岔开话题,再行询问,却未想到这两年来一成不变的回答,如今却是有了下文: “快了,就快可以了,最多..半年。” 小风看着胖子认真的模样,再次压下了心中疑惑,因为他的心性本就异于常人,此时更加不想为了这可有可无的记忆,伤了与好友的交情。 “嗯,我期待那一天。对了,孙伯呢?” 小风本想着将话题彻底引开,可却未曾料到,这一句话问出之后,胖子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其见状之间,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面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低声问道: “孙伯怎么了?” 话音方落,胖子却是抬头看了小风一眼,只是这眼神中似乎又浮现起了最初看他时的那般怨念。小风正心中疑惑,却听胖子接着开口道: “和你一样,已经三天没出来了。” “你..哎,你吓我一跳。” 小风一听是这个原因,心中顿时放松下来,第二时空全息模拟的程度太高,加之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内中皆能与外面有同样的感受,因此若没有什么琐事缠身,一时没有出来倒也正常。 而自己与胖子本身就是在休假,至于孙伯没了自己两人唠叨,就更加闲得发愁。因此在小风看来,孙伯连续三天没有出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而且,你们不是在一起么?孙伯不出来,你可以在第二时空里找他呀,难道你们闹别扭了?” 此言一出,胖子当即面上更加苦涩,可是碍于第二时空的法则,却又不能将西大陆的事,详细的说给东大陆的小风听。只是沉吟了半晌过后,方才化繁为简道: “哎..自从老爷子半个月前,说是接了一个神秘委托之后,便开始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有两星期没搭理我了。” 小风知道他说的半个月和两周,指的不是现实的时间,而是第二时空的时间。可是在体验之上,内中的时间却与外界一般无二,如此说来,倒是不怪胖子烦恼。 “你也别太担心,孙伯的性子你比谁都了解,他应该是碰上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但是一时又找不到答案,这才不理你的。” “哎,你们啊,一个当甩手掌柜,吭了一声就消失半个月,每天看着他在线,但就是找不着人。另一个,哼哼,直接半个月了无踪迹,一点儿也不管我死活。” 胖子说话间,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可之前的那股焦虑,此刻也是荡然无存。显然他并非不了解自己的老爹,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帮他梳理思路。 然而萧风梅应该是一名好的聆听者,可是胖子虽然与她的关系十分微妙,却还没有熟到将这些话全部说出的地步,因此才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行了,知道你吃不惯西餐。不过...那姑娘怎么回事?你真打算让人家现实给你当苦力,然后你凭实力单身?” “哼,哼哼。” 胖子闻言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冷哼,小风看得出,他似乎还对萧风梅方才的言语耿耿于怀。只是这话,他不知从何劝起,因为他也能感觉得到,萧风梅方才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劝你啊,还是找个机会道个歉。你刚才那模样,真有点儿杀人灭口的意思,如果那姑娘承受能力不大强,现在...估计已经追不回来了。” 小风的话,让胖子面色变得尴尬起来,他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似乎有些过分。即便自己没有说什么,可是意思却都写在脸上,以萧风梅的敏锐,肯定猜得出来自己的心思。 可是胖子虽然长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可是他却因为少年发福时,积累下的心结没有尽数被打开,而导致他始终不大会和女生相处,更加不知道这道歉的话,如何开口。 “饭做好了,你们出来吃饭吧。” 就在这时,萧风梅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却让胖子神情为止一滞。而小风看在眼内,无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看,这姑娘承受能力大着呢,要换做别人,就算不跑,短时间内也不会理你了。” “哼,你这么为她说话,难道是喜欢她?你喜欢你上啊,不上就别废话。” 胖子不在沉默中消亡,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一句话成功绝地反击。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迅速起身,正当胖子以为他真要上的时候,却见他迅速的窜进了营养仓中,同时开口道: “嘿,你爱去不去,我先回去了啊,还有约。我看这房子里就剩你们俩,你去还是不去。” 说罢,看着胖子怨念的眼神,和冲来的步伐,小风按下了关闭营养仓的按键。可是正当胖子再也看不清躺在营养仓中的小风之时,小风却没有第一时间重回东大陆,而是缓缓摊开了左手,拿出他在桌子上顺的一张废纸。 其上却写着一句话,一个对于小风而言陌生的名字: “宋铭秋,你该回去了!” 第885章 重新上路 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小风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涟漪,这却是与之前见到老物件时,心中的奇怪感觉截然不同,仿佛这个名字真的与自己无关。 不过小风转念一想,却也释然,因为毕竟自己现在的样貌,与之前大为不同,何况脸上还肿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萧风梅时,她看自己的眼神便有些异样,怕是将自己认成了旁人。 双眼一开一合,因为有了准备,周围的环境变化,倒是没有消耗小风太多的心神。只是当自己重新出现在东大陆,重新回归黑袍魔法师的躯壳中时,却是看到老杰克和演天,皆是一副讶异的表情看着自己。 “嗯?我脸上有东西?” 原本的小风躺在茅草屋内,说话间迅速起身,丝毫不像是一名昏迷初醒之人。可正当其起身之际,白发少女演天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只光滑无比的圆形物件,朝着小风照了过来。 “睡觉睡成猪头,你倒是开了我的眼界。” 随着演天吐槽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风亦朝着她手中的物件看去,那虽然不是镜子,可其表面的光滑,却足以让小风看到自己脸上的异样,当即面上一愣。 可随即他便明白,自己在现实世界挨了胖子的一顿“毒打”,上一次匆匆返回,营养仓没来记得扫描清楚,可这一次却是完成了扫描。因此在第二时空内的自己,脸上同样也出现了变化。 “啊?我..我这是..” 小风先是一愣,可随即脸上却装出了一抹惊讶,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眼前这两人解释。老杰克见状,面上立刻露出担心的神情,可紧接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道: “哦,我可怜的朋友,这里没有足够的圣光,以至于我无法使用治愈魔法,真是太糟糕了。” 听着这直译过来的古怪言语,小风心中却还是升起一丝暖意,只因为身在东大陆,能有一名西大陆的同乡关心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幸事。 可紧接着,老杰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演天,脸上露出一副渴求的神情。可演天却好像早就算到对方要求自己一般,提前摆了摆手道: “别看我,我精通阵道,对医术却不甚了解,何况他的脸最需要的不是医术,而是易容术。” 小风闻言无语,他知道这是演天特殊的吐槽,她是在说自己的脸,已经不是医术可以拯救的,还是直接用易容术换一张脸,来的简单靠谱。 小风将黑袍的帽子戴上,五官隐藏在黑暗之中,因为他实在不想让老杰克担心,也不想看到演天明明脸上一副漠不关心,眼中却有一丝笑意的模样。 “没事,顺气自然吧,不过话说回来,我昨天算是过关了么?” “呵呵..” 正当小风看向演天,对方却回应了他两个字,似笑非笑。正当小风心中无语,打算说的再直白一点,要她送自己离开之时,却见对方转过身去开口道: “我早就说过,你死与不死与我无关,我从未拦着你离开。” “你...” 小风心道对方明知故问,可他却也想不到对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离去的筹码,可就在其迟疑之间,演天却接着开口道: “至于昨夜,我的阵本就不是为了阻止你离开,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是,因为...” 演天话音至此,为之一顿,却是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老黑人杰克,而后接着有气无力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无奈道: “窥天之人,逆天之术,多半为天不容。我的挪移阵法,一日只可施展三次,所以...” 说到这里,演天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小风也明白了,对方昨夜的阵法中,为何环环相扣,明明算准了自己的心思,却又并未显得太过艰难。 “如此倒是我误会演天姑娘了。” “呵..” 演天口中又是一声轻笑,只是她这笑声太过特殊,就好像是一个本不想笑的人,嘴中挤出的笑声一般。而小风并没有意识到,演天昨夜称呼陆老师,用的代称是“红衣小子”,更加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声姑娘,叫的多么唐突。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只是你需明白一件事。” “姑娘请说。” 小风所愿,便只有让对方送自己离开这么简单,至于对方要说些什么,却皆无法动摇自己的本心。而方才回去,也更加让小风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天外客,不应该被这书剑山庄小师叔的身份,局限太多了。 “你这一步,自然十分简单,可是你这一走,死的便不只是你自己。若死劫将至,同行之人,无大气运者,亦会有所牵连,甚至替你去死。” 小风自知多说无益,而对方的这些话,若是自己方才没有回去,也许还会放在心上。可如今有了这一个小插曲后,小风的道心却是愈发凝实,觉得她这些话,就算不是危言耸听,也不该成为阻止自己行事的理由。 倘若常人见了演天的本事,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而即便离去,也会时时刻刻想起她说些话时的神情,变得束手束脚,甚至惶恐不安。 可是小风此时心性异于常人之处尽显无疑,一声道谢,赫然出口: “多谢。” 说罢,小风转身看向老杰克,而老杰克明显听不懂演天说的言语,此刻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两人。小风见状,上前一步,先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而后开口道: “放心我的朋友,我们会在不久后再次碰面,同时我也会仔细读那本书的。” 老杰克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并没有挽留小风,他虽然听不懂演天全部的话,可却也知道她大概的意思。只是在他看来,小风执意离去的作为,比起这一个月固步不出,画地为牢,更让他欣赏。 “既然你执意送死,那就保重吧。” 演天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语气平静的留下了一句话,可随即其身形却是缓缓没入地面,同时脚下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八卦图案,迅速朝着四方蔓延而去。 几乎瞬间,八卦图案便已将小风所在的方位围住,而下一刻,小风只见眼前的事物一阵模糊,随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冲入脑海之中。其下意识间,便施展识能压制这股眩晕,却是在分心之间,降低了五感。 数息过后,小风终是没有被这阵眩晕感击溃,可是他却也没有看清演天的传送大阵,到底是不是阵法的一种。当其五感恢复之时,已然不见了演天的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条宽广的大路。 而就在这时,小风定睛看去,四下打量之间,却是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的两座高山。虽然三次至此皆是乘着夜色,可如今白昼之下再临,小风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里就是藏锋山。 又或者说,这里就是自己昨夜,被演天救走的方位。因为在自己右侧不远处,地面上还遗留着昨夜自己发动阴火阵盘自爆留下的深坑,和那一地灰烬。 “小道士!” 小风想起了张凌云,心道自己一夜没有出现,只怕在她心中,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小风赶忙朝着那深坑的方向走去,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就在十息过后,小风却是停在了距离那深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之下。 而在大树的树荫正中,赫然堆着一座崭新的坟包,坟头只有孤零零的一直木板插在地面之上。而那木板之上,赫然用繁体字写着: “恩公百里灵山之墓,张凌云顿首。”几个红色大字。 而书写这几个字所用的,却并不是红漆,而是人的血液,因为墓上甚至还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只是这味道若非小风识能在身,嗅觉惊人,却也不会发现的如此轻易。 “糟了..” 小风此刻心中十分担忧小道士,以她昨夜的心境,如今认定自己已死,又要如何面对小神医。抱着这种想法的她,又会做出何等之事。 可事小风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此刻四下无人,若自己焦急起来乱了心境,便无人再能相助。因此当其深呼了一口气,心中焦急之意,瞬间消散一空,而几乎同时他也猜到了小道士的去向。 只怕她此刻是已经只身前往嵩山,去将此事了结。而自己必须赶在她之前找到小神医,否则不说小神医处境危险,但是自己这诈死,便有可能害了两人的友谊。 “咴!!” 就在此时,一声宛如雪中送炭的马鸣之声,赫然响彻在小风耳中。小风当即抬眼朝着身后望去,而这一次他根本没有准备施展防御魔法,可就在下一刻,当他看清远方奔来的,正是自己的蠢马后,面上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他赫然见到蠢马不是独自前来,它的背上竟还有一个人,只是隔着太远,小风看不清其面容。小风见状,干忙连续踏出七步,布下数枚阵盘,因为他此时心中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同时也不知蠢马的叫声,到底是不是求救。 毕竟蠢马虽蠢,可它却真的是汗血宝马,就在昨夜,它刚刚引来了兽王庄三庄主,为了它不惜追杀龙虎山小天师。难说今日这马上之人,便不会又是下一个,兽王庄之人... 第886章 冯源 藏锋山下,华阳正盛,小风独自一人站在自己的坟前,身后传来蠢马的鸣叫之声。此时他已布好了阵盘,而之所以用的地刺阵盘而非阴火,却是因为他觉得蠢马身上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百里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远方传来,小风闻言面上神色一僵,随即挥手间便将周围的阵盘撤去,因为他听出了这个人是谁,可是却觉得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十分古怪。 “咴!!” 不知是蠢马多次相撞有了记性,还是其马背上的红衣少年马术不凡,此刻蠢马终于第一次没有直接撞上小风,而是安稳的停在了其身前五步之处。 “你这是...嗯?” 红衣少年并未翻身下马,而她此时却是看到了小风身后不远处,那一座坟墓,其上赫然写着“百里灵山之墓”,这却是让她疑惑的同时,又有些许笑意。 “死熊孩子..” 小风看得出对方的心思,此时面上无奈,心中无语,暗骂对方一句。这来人正是先前与小风同行,中途却担心藏锋山有事,中途离去的熊孩子落孤鸿。 眼见落孤鸿的眼神在自己与自己的墓上,不断转移,脸上神色越发古怪。小风心知若不给她一个解释,只怕她是不愿带自己上路了,当即无奈开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简单讲便是小道士因为某种原因,以为我死了。” “哈哈哈哈,他竟然这么蠢,看来龙虎山后继无人啊。” 落孤鸿说话间,风格依旧,仍是十分欠揍,却丝毫不掩饰心中想法,也可以算得上是另类的心直口快。其话音方落,却是重新看向小风,半息过后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是打算去找他了?” “哎...此事说来也是话长,但眼下确实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小风多少了解一些落孤鸿的性格,恐怕她是没有耐心,听自己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此时便不如直奔主题,反倒对其胃口。可若换了另外一个人,此时小风的这般应对,便显得有些无厘头了。 “说说看,我考虑一下。” 落孤鸿仍旧没有下马,此刻她居高临下看着小风,脸上一副好奇的神情,却大有“若你说的事我不感兴趣,便掉头就走”的意思,看得小风越发无奈。 而半息过后,小风郑重开口之间,却只有五个字: “带我去嵩山。” “嵩山?” 落孤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小风看在眼内,心中却古井无波。而就下一刻,当小风几乎已经确定,落孤鸿会答应自己之时,她却是开口问了自己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本少有什么好处?” 若是寻常的武林人,比如小风之前破庙遇到的那名龙虎山外门弟子,那么这好处自然给的十分简单,只需一些金币即可。可是眼前的熊孩子,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人,也不像是对钱感兴趣的人。 “你可想好了再说。” 似是看出小风的心思一般,落孤鸿出声之时,带着挤兑之意,而说话间更是拍了拍马背,一副说走便走的模样。 小风安静的看了对方三息的功夫,却再也不见其眼中闪露之前的复杂神色,而落孤鸿如今却也是极有耐心,并没有因为这三息的等待而显得不耐烦。 “哎..” 小风心中暗叹一声,最终却只想到了一件事,也许能够引起她的兴趣。而此事,正是五城六会欲攻少林之事。而这件事,早晚会闹的天下皆知,若以此事交换,倒也不算是卖了五城六会。 何况落孤鸿不是正道中人,她绝不会给正道中人通风报信,说不准还会带着邪道中人,前来分上一杯羹。 “少林将乱。” 小风四字出口,斩钉截铁,刚强有力,却是并没有将此事明说。而落孤鸿闻言之间,脸上果然出现一抹意外之色,而只是半息功夫,她便露出一抹笑容,回了一字: “走!” 话音方落,落孤鸿却是右手凌空翻转,其上内息涌动,而挥手之间,阳刚之气荡然无存,阴柔之态尽显无疑。倘若小风不知道落孤鸿是个丫头,恐怕如今倒是会怀疑他是不是这几日上了藏锋山,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骤然间觉得身体左右方,忽然出现两股能量,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只是短短半息的功夫,这股能量便将自己锁定,随即只见落孤鸿身子向后一挪,右手向后一引,小风便如一只提线木偶一般,飞了出去。 只是小风施展防御魔法,只需动念一瞬,倘若他感觉到对方有半分敌意,便可提前施展魔法,阻断这锁定之力,倒并非是束手无策。 “咴!!” 小风落在马上,蠢马顿时发出一阵轻鸣,而小风不用去看它的神情,也知道它这是嫌弃自己。之前它让自己骑它,只是权宜之计,可显然现在这蠢马并不服自己这一个毫无骑术之人,坐在它的身上。 “乖,我们跑去嵩山!” 而就在这时,坐在马背后面的落孤鸿,却忽然抬起右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小风却明显感觉到,当她的手触及到马背之时,蠢马的身体都跟着颤了一颤,显然昨夜这一人一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磨灭之事。 而下一刻,蠢马则是一阵嘶鸣,随即调转方向,朝着前方便急奔而去。与此同时,落孤鸿因施展那奇怪指法,而展现的一丝媚态,如今亦是恢复如初,又成了那个红衣提刀的傲慢少年。 “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 落孤鸿时不时的开口催促,而她每次开口,蠢马的速度便会越发快上一分,仿佛不知疲倦,又或者说某些事,远比疲惫更加可怕。 可是小风此时心中却是苦涩,以最初的速度,他已经有些苦不堪言,如今马速越来越快,他这个丝毫没有骑术之人,却是如坐针毡。 一路之上,幸好因为速度太快,而产生了不小的风力。小风这才堪堪提取到足够施展风魔法的元素,以操控身体周围风力流动,让自己勉强保持平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蠢马之上没有马鞍,小风的手根本就无处可抓。而身后的落孤鸿,此时自己又知道她是一个丫头,更加不能依靠,所以便陷入了困境之中。 而其身后的熊孩子,一路之上却是十分惬意,更像是看出了小风的窘态一般,时不时的开口与他聊他有的没的。而每一次开口,基本上都是落孤鸿说上四五句,小风方才回上一句,可就是这一句,也让他身形摇摇欲坠。 蠢马的速度极快,而在落孤鸿随意的催促之下,其速度更加不弱于任何一个轻功高手,更是远比落孤鸿带着自己用轻功全速赶路快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的精神力与识能,已然到了透支的边缘。而身后的落孤鸿,却不知是哪来的心情,一直说个不停。正当小风再次开口之时,其周身的平衡,却终于开始崩坏,身子猛然一斜,险些便要栽落下去。 而就在这时,落孤鸿忽然丝毫不加掩饰的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休息一下吧。” 其话音方落,小风只觉得一股气劲自身后传来,随即在这股气劲的牵引之下,将其身体扶正了开来。而还未及小风反应过来,蠢马便已经安然停下,不复从前那般速度虽快,却停不下来的窘状。 小风立即翻身下马,而其双腿刚刚落地,却是宛如栽倒一般,席地而坐。随即立即进入了冥想状态,恢复起自身精神力与识能来。 “诶,你这是..晕马?” 落孤鸿见状,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茶棚,紧接着又将目光转移回小风的身上。只是她说这晕马两个字时,语气十分夸张,仿佛看到了三十而立之人,却不会独自吃饭喝水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自两人身后响起,落孤鸿回头一看,却只见一名骑牛的怪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这位小兄弟,他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帮忙?” 说话的男子三十岁上下,一脸胡茬,穿着打扮更是不修边幅,仿若山野之人一般。只是他骑的那只牛,却并非是普通的耕种农牛,而是一只足有一丈高的黑牛。 落孤鸿见状双眼一眯,她身为邪道少主,见识远比小风强上许多,如今见了这只牛,立即便心中猜测,这个骑牛之人只怕与兽王庄脱不了干系。 可是落孤鸿却并不知道昨夜小风与张凌云联手,杀了兽王庄三庄主的御兽,而三庄主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否则她此刻根本不会与这人废话,而是拔刀便杀,正杀一个措手不及。 “哼,你是兽王庄的?” 落孤鸿问的十分直白,而壮汉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更是直接自报家门道: “兽王庄四弟子冯源,有礼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正看向落孤鸿,以为按照礼数,自己报了家门,对方也该说上一二之时。却是听眼前的红衣少年,用一种十分随意,似乎根本不屑于自己打交道的语气,开口道: “行,你可以走了。” 说罢,便再也不看自己一眼。 冯源见状,面上仍旧保持着一副温和的模样,可心中却是十分不满。只是下一刻,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言不发,骑着巨牛继续朝前走去,可是大路宽广,他选的路线,却正好会经过地面上打坐的小风... 第887章 随缘夺宝(上) “嗯?” 落孤鸿斜眼看向身后骑牛而去的兽王庄四弟子冯源,脸上却带起一抹轻蔑,其目光便如天空上的黑鹰,看着地面上的鸡崽一般,仿佛对方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控之中。 冯源的坐骑的十分缓慢,然而其与落孤鸿擦身而过之时,身形却是微微一颤,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半息过后,冯源脸上出现一抹凝重之色,而这时他已然距离小风不到三步之遥。 一瞬之间,无数个可能性,在冯源脑海之中飞逝而过,他此刻想到,便是如何将这黑袍人抓走,又能全身而退。可就在这时,其身后却传来了一句冷冷的发问: “要试么?” 冯源闻言之间眉头一皱,可他此时却并未回身去看落孤鸿,而是心中思绪飞转,同时周身气息鼓动,显然是在备战。而这时,其坐骑距离小风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本少问,你要试么?” 落孤鸿传音之间,也是背对着冯源,可是她的手却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神机匣上。只是她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冯源的蔑视,更加是为了以这种角度拔刀旋身,力道更为刚猛一些。 而就在这时,冯源忽然凝神朝着地面上的小风看去,却见他坐在地面一动不动,似是运气到了关键时刻。他身为兽王庄四弟子,却更是那三庄主的亲传弟子,耳濡目染之下,心性自然相差无几。 “哼!” 冯源口中忽然冷哼一声,随即便要出手,而其周身内息涌动的同时,他座下的巨牛却也做好了准备,只待他这边动手,巨牛便同时发难落孤鸿。 然而就在其准备出手,而落孤鸿也准备拔刀出斩之际,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却忽然响彻在冯源脑海深处: “朋友费心了,我无事。” “你!” 冯源闻声同时,原本准备伸出去抓小风肩头的手臂,却像是触电一般收了回来。而此刻他更是看到小风缓缓起身,周身没有一丝气息波动,心中当下便认为眼前的黑袍人已然伤愈。 而这时,落孤鸿亦是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牛背上的冯源,冷冷的问出最后一句通牒: “最后一次,告诉本少,你还要试么?” 话音方落,一道白光忽的闪现而起,随即落孤鸿手中千机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她那把奇形宝刀。而当这刀出现的同时,那头巨牛的身体,却又出现了最初时的那般轻颤。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源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可半息过后,其面上凝重的神色,却是瞬间转变,忽然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既然朋友没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告辞。” 说罢,其转身便骑牛而走,可这速度却是奇快无比,虽然比不上蠢马赤兔,可是也赶得上不少江湖人的轻功疾行了。 目送冯源头也不回的离去,小风的眼神中却带起几分意外。只是他意外的,并非是冯源如此轻易的离开,也并非是他这个兽王庄弟子,竟然这么快便知道自己和小道士做的事,而是因为落孤鸿。 以自己对熊孩子的了解,倘若这人的实力真的让她如此不屑,只怕方才已经一刀砍出,根本不会他话。可是她方才的举动,却大有打雷不下雨之意,与其往日招摇的性格截然不同。 眼见对方离去已久,可落孤鸿却仍旧看着对方的背影,甚至眼中仍旧带着强烈的敌意,小风好奇之间,开口问道: “那人,很强?” “不。” 落孤鸿难得只回了一字,而小风此时却已明白,她既然说冯源不强,那么真正让他忌惮的,自然便是那头巨牛。而落孤鸿与小风却皆都不知,那头巨牛的想法,与落孤鸿亦有相似之处。 它之所以离开,却并不是因为怕了落孤鸿与黑袍小风联手,而是它忌惮落孤鸿拿出的那把刀。 “前面好像有一座茶棚,咱们也赶了不久的路,不如进去休息一下?” 见落孤鸿依旧神色凝重,小风实在是不适应眼前的这个熊孩子,当即开口试探。而身后的蠢马闻言,却是欢快的鸣叫起来,显然对于休息两字,它十分乐意。 落孤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却是看了小风一眼,半息过后,脸上的凝重之色消散一空,开口之间,又是变回了那个小风熟悉的欠揍熊孩子: “哼,这才多远的路就要休息,就你这体力,真不知是怎么做上别人师叔的。” “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哪比的上邪道少主,风华正茂啊。” 小风开口间,苍老的声音从口中传出,一边说着,一边身形佝偻下来,朝着不远处的茶棚走去。而一旁的蠢马先是跟上了几步,随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转头看向落孤鸿。 却见她点了点头,而后跟在了自己身后,这才继续朝着茶棚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一人一马一人的奇怪阵型,就这样来到了茶棚之前。照理说这种荒郊野外不该有茶棚之类的坐落,可是眼前的茶棚,却已然存在这里许久。 并非是什么山贼强盗,伪装成茶棚毒害路人,而是因为东大陆存在天外客。对于江湖人而言,赶路十天半月皆是寻常之事,可若让一个天外客持续赶路太久,即便代入感极强,却未免会失去太多耐心。 因此天外客除了超远距离赶路,会被缩小路程之外,另一个特权便是每隔十里,便会有一处茶棚,可供落脚。而这茶棚中的老板,更是功能性江湖人,属于不知疲倦,即便身死也会有下一个老板接替其位的特殊存在。 “两位客官,可要用点儿什么?” 如今的茶棚之中,零星坐着几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人。而这些人,脸上却大多都是一副疲态,就连方才的一幕,他们也是没有收入眼中。 “咴!!” 就在这时,蠢马忽然高鸣一声,其音量却不下三流高手饱提内力加持而发。茶棚中人,顿时或提起兴致,或心中烦闷,朝着它望去。 蠢马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是十分享受,而它方才之所以高鸣,却是因为它听到了那老板只问两位客官,而忽视自己。只是以蠢马的奇葩思路,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不是人,而是马。 “看!那是汗血宝马!” “真是..哎..那可是万金难求啊,这少年只怕来头更大。” 一时间,茶棚之中的零星几人,却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一反方才宁静之态。落孤鸿一向出手阔绰,武功更是在同龄一辈排的进前十,因此她对于这些赞叹,自然心中毫无波动。 只是听了这些话后,她心中对于那头巨牛的耿耿于怀,终于烟消云散。来到一张桌前,却是面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了小风,一副“你看旁人眼中只有本少,哪有人提你”的意味。 小风看在眼中,心中无奈,面上无语,来到其身旁坐下。而随即,其却是自腰间掏出数十枚金币放在桌上,那茶棚老板立即双眼放光,过来招呼两人。 不多时,小小的茶棚茶桌之上,却摆满了三菜一汤。如若这茶棚不是有天外客气运加持,又怎么可能连灶台都没有,便弄出这些物件。 而周围的江湖人看到这一桌子的饭菜,脸上却无一流露出意外,反而充斥着羡慕。 老板退至一旁,而小风与落孤鸿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筷,反而看的周围人一阵唏嘘,心道你们不吃也别在这里放味啊,这不是折磨我们么。 而就在下一刻,两人却是几乎同时对着对方传音,说的话却丝毫不差: “这饭菜没毒。” “呃..”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的尴尬,而随即又是相视一笑,同时动起了碗筷。而另一旁的蠢马,却是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马草,一副嫌弃的模样。 人若是习惯了锦衣玉食,有一日忽然失去一切,定然心中落差极大,难以适应。而蠢马亦是吃惯了小神医的神奇药草,如今再看眼前这些马草,自然心中十分不爽,觉得难以下咽。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两人已然是酒足饭饱,而落孤鸿与小风看似吃饭之时闭口不言,可却没少暗自传音。而小风也借着这个机会,将昨夜发生之事,大致与落孤鸿说了一遍。 只是老黑人与演天的部分,被小风巧妙的忽略掉,只说自己当时昏迷不醒,醒来时便已见到小道士给自己立的墓碑。 “该离开了。” 落孤鸿迅速起身,只打了一个响指,蠢马便十分果断的舍弃了马草,出现在茶棚之外。可就在其起身开口之后,却是看到小风仍旧坐在原位,慢慢品着手中的茶。 落孤鸿正想开口,却听小风慢吞吞的道: “不急,他们还没来。” “谁?” 落孤鸿闻言一愣,此时她完全看不透小风的心思。可小风的话,却像是带有某种魔咒一般,前言方落,一阵大笑,却从茶棚外西北方传来: “哈哈哈哈,六师弟,今日你我便联手,将此人抓回兽王庄,届时功劳你我平分。而其身上的宝物,尽数归你!” 第888章 随缘夺宝(中) 话音方落,落孤鸿眉头顿时一皱,因为他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正是之前离去的兽王庄四弟子冯源。而正当她欲传音小风,叫他速速骑马离去之际,另一个略显阴冷的声音,却从相反的方向传了过来: “嘿嘿嘿,四师兄说笑了,咱们兄弟功劳平分,宝物自然也是平分,一起出手吧!” 茶馆内的众人闻言,皆是相互对视一眼,看出对方脸上相同的神色,最终不约而同的望向小风与落孤鸿。而就在下一刻,冯源自西北方骑牛而来,却是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等下你先离开,免得拖累本少!” 就在这时,落孤鸿忽然看向小风,开口之间语气却十分嫌弃。若是小风第一天认识落孤鸿,也许还无法看破她的心思,可是如今这样一听,却是知道她之所以激自己走,是因为她没有把握。 “咕咚..” 黑袍小风仍旧坐在茶棚之内,饮茶之时,喉咙发出阵阵声响。而其心中更是无奈,笑那两人还未动手,便一副必定成功的模样,开始谈论起分赃之事来。 落孤鸿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却不知是自己脑补了什么,眼底出现一抹焦急之色,当即传音道: “哼,等下动起手来,别怪本少不管你死活!” 落孤鸿虽然还站在原位,可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冯源,还有那名藏身暗处,迟迟没有现身的六弟子,心中越发不安。她虽然性格招摇,可是却不打没有把握的架,若此时只有她一人,她定会拔腿便走。 “不急,人还没有到齐,再说..这茶着实不错,过了此处可就要到嵩山脚下,才有茶棚歇脚了。” 小风开口之间有条不紊,语速缓慢,可他偏偏却没有佯装成苍老的声音,因而这一副模样,在旁人眼中是沉着冷静,可在落孤鸿眼中,却是太过做作。 “你...” 落孤鸿一字传音方启,冯源却已经距离茶棚不到三十余步,可是他座下巨牛却已驻步不前。却并非是因为忌惮落孤鸿的奇形宝刀,而是冯源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茶棚中的江湖同道,我兽王庄与这两人有事解决,诸位今日的茶钱自然由在下解决,还请诸位暂时移步。” 此言一出,茶棚的零星几名江湖人顿时一阵嘈杂,其中有心生退意之人,也有好奇心大胜之人,更是有心中怒意之人。可就在这时,众人却皆是听到一阵怪声响起,仿佛是将数十只麻袋放在地面上同时拖行一般。 “啊?!” 就在这时,茶棚中的一人忽然惊呼一声,随即一脸诧异的指着东南方路口。众人闻声转头之间,也顿时面色大变,就连之前心中还有几分不满之人,亦是生出了退意。 只见一名高瘦男子缓步前行,可其周身皮肤却皆是深绿之色,额头之上更是遍布青纹,已然到了面目可憎的地步。只是这些江湖人真正心惊的却不单单是这人的外表,而是因为其身后赫然跟着一条一丈长的巨蟒。 这条巨蟒的颜色,与那高瘦男子的肤色一般无二,可是它的一双蛇眼,却不似高瘦男子那般暗淡无光,反而明亮无比,若是持续看去,甚至会产生一种蛇眼泛着绿芒的错觉,让人十分心惊。 “走!快走!”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第一句话,茶棚之中的江湖人立时四散而走,甚至有慌张之人,连桌上包裹也来不及拿取。三息之间,整个茶棚之中便只剩下三个人。 落孤鸿心中气急败坏,却也知道如今离开已经为时已晚,这一战恐怕不可避免。然而其面上却带着一副犹豫之色,手也缓缓朝着自己腰间抹去,似乎在挣扎什么一般。 小风仍旧坐在原位,仍旧喝着手中的茶,在瞥了一眼后来出现的那名男子之后,便不再关心。 可是那最后一人,也是最该第一个逃走的人,如今却是安安稳稳的站在茶棚之中,甚至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看向远处的冯源,却正是茶棚的老板。 “这位客官,要点儿什么?” 就在这时,冯源已经骑着牛到了茶棚之外,而茶棚老板则是一脸笑容的上前招呼。可他这话方才出口,冯源的脸上却露出一闪而过的错愕,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吓走了江湖人士,可这老儿却还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距离茶棚老板不过一步之遥的巨牛,忽然抬起前肢,作势便要去撞茶棚老板。可是那茶棚老板,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对这突忽奇来的攻击,没有丝毫反应,而这一幕,看的冯源心中更加不解。 “砰!” 就在巨牛即将撞到茶棚老板身上之时,一道细不可查的火光一闪而过,而那头巨牛的身体亦是一颤,随即后退了三步,口中喘了两口粗气。 “丑儿?” 立身其上的冯源,立即发现了巨牛的异样,一声轻呼过后,再看向那和颜悦色的茶棚老板,心中却是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他根本不会去想,方才的异样是旁人暗中出手,而是以为那茶棚老板深藏不露,竟然手脚不动便将丑儿震退了出去。 “四师兄果然言而有信,说好一起出手,便一定等着师弟同来呀。”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那名通体墨绿色的男子,已然出现在茶棚的另一侧。而此时他身后跟着的那条巨蟒,此刻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茶棚外的蠢马赤兔。 只是此时无人发现的是,原本这条一丈长的巨蟒与蠢马相互对视,应该担惊害怕的是蠢马才对。可是如今,这一蛇一马对视之间,却是两边同时害怕,皆是一副忌惮的模样。 而即便小风现在看到了这个情形,一时间怕也不会想到,蠢马因为长时间以小神医的各种稀有药草为食,身体内积累了某种特殊的药性,而这种特性,对于蛇类却是有着压制效果。 “哈哈哈哈,陈夺师弟,既然你我同来,做师兄的自然不能让你白来一趟,这三人的人头,如何也要分给师弟两个。” 此言一出,那名通体墨绿色的高瘦男子陈夺,面上一副笑容,看着茶棚内的三人。可是其心中,却已然生出了警惕,同时未经试探,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名茶棚老板身上。 因为他方才也远远看到,师兄的巨牛分明是去撞那老头,可最后却将自己弹了出去。陈夺此时心中冷笑,心道好个师兄,竟想让我去试探那老者深浅,未免想的太多了些吧。 “那匹汗血宝马,便交给绿兄,至于这三人,我便负责这红衣小子,如何?” “哼,凭你?” 一直没有开口的落孤鸿,终是忍耐不住心中怒火,当即瞪向陈夺。两人对视之间,前者眼中轻蔑,而后者也是不将对方放在眼中,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意思。 只是落孤鸿此时还没出手,并不是因为她怕了对方,而是她怕自己杀陈夺太慢,让那冯源先拿下了身旁之人。 “陈师弟,你...” 冯源闻言心中狂汗,虽然他觉得让陈夺对付红衣小子,对自己而言是个好事,可是将那神秘莫测的茶棚老板交给自己,这却是让自己十分棘手。可是他方才说出几个字来,便听陈夺忽然大叫一声: “小子受死!” 随即,陈夺便袍袖一挥,袖口射出九枚钢针,朝着落孤鸿攻了过去。 战局一触即发,一触已发,落孤鸿纵使担心小风,可此时也不得不出手。只是她此时出手之间,十守无攻,挥出两刀刀气,却只为了挡下钢针,而非是要对方的命,这样一来自然便不可能战胜对手。 “够了,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风,忽然开口,只是他这音量却明显不足,而语气更是太过平和。可是他的话方才出口,一直犹豫不决的冯源,以及不断朝着落孤鸿射出飞针却无法攻破其防御的陈夺,皆是不约而同的朝他看了过来。 就连落孤鸿也是收刀回鞘,眉头微皱的看向小风。只是此刻无论是谁也没有发现,茶棚之外那对视的一蛇一马,如今已经没了踪迹,不知去了哪里。 “哼哼,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说?” 冯源见状,冷冷开口,心中却是暗自注意着这黑袍人的一举一动,因为从他能从那茶棚老板身上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内力波动,可是却从小风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方才他只以为茶棚老板深藏不露,可如今仔细一想,心中却是生怕这一直没有动静的黑袍人,也是一名高手。 然而就在三人以为,小风要说出什么重要之事或者出手之时,却见其缓缓站起身来,紧接着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随即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远到是客,两位进来喝一杯可好?” 第889章 如何活命 “鼓弄玄虚!” 冯源见状,眉头一挑,开口大喝一声,声音之中夹杂着其七分内力,既是试探,亦是拒绝。而就在其开口的同时,却与他此刻站位成掎角之势的陈夺,传音道: “师弟,我攻正面,一起出手!” 陈夺闻言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心中略微疑惑冯源为何会如此行事。而下一刻,冯源忽然拉开架势,气运右拳之上,而他身旁的巨牛亦是看了落孤鸿一眼,随即摩起了前蹄,便要同时上前。 落孤鸿见状,此刻心中已经将小风骂了数遍,她本以为小风有什么后手,可如今看来却是真的故弄玄虚。若想凭这些,便吓退兽王庄两位真传弟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茶真的是好茶,两位不信么?” 小风的声音淡淡响起,只是声音中没了之前的和气。陈夺站在一旁,身形周围不见半点内息涌动,可其袍袖下的手掌中,却已然暗运内力于五指之上,赫然便是要出手偷袭。 小风识能在身,将这一切看的仔仔细细,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是浮现一抹玩味之意。 冯源见自己的音功毫无作用,而黑袍人似乎仍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当即大喊一声道: “动手!!” 话音方落,一人一牛却如两头雄狮一般,朝着茶棚中的落孤鸿便扑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却响彻在冯源与陈夺脑海深处: “既然两位不信,那便一试吧..” 冯源闻声之间,攻势已然发动,虽心中有所讶异,却也没有选择后撤。反倒是一旁的陈夺,眉头微皱之间,原本欲与冯源同时出手的他,此刻却是迟疑了半分。 落孤鸿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当即宝刀出窍,挡在了小风身前,面对一人一牛飞扑而来,知晓直面硬撼绝非上策,可此时却不能退,也不敢退。 至于茶棚老板,却像是一名看客一般,一脸笑容的看着众人,仿佛眼前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嗖...” 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忽然传出,随即陈夺便见黑袍小风扬手之间,将那只装着茶水的杯子朝自己丢了过来。可是他一眼便发现了问题,那便是小风丢掷杯子的手法极为粗糙,甚至根本不能算是暗器手法。 当即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右手食指轻抬,一枚钢针迸射而出。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陈夺的一枚钢针却硬生生击碎了飞来的茶杯,而在钢针落地的同时,内中茶水四溅而出,却距离陈夺还有数步之遥。 而与此同时,陈夺再看向小风的眼神,却是变得极为不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铿!!” 同一时间,一声兵器交接之声传出,落孤鸿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不避不闪,抬刀硬抗。可是正当一人一牛与一把奇形宝刀接触之时,两人的神色却皆是一变,心头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 “对方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法?!” 于落孤鸿而言,她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即便不落下风,也势必要耗损不少内力方才能挡下这首度交手。可是正当她完成交手之时,却是发现对方的力道明显不如自己意料中的那般强大。 可是同样的,她却也感觉到自己运转刀法时,真气行走没有半点迟滞,可是这威力却大大不如自己的预期。因为以落孤鸿拔刀之时的爆发力,即便不会毁了前方的茶棚,她身前的桌椅也必定四分五裂,哪会像现在这般完好无损呢。 而于冯源,他也是有一模一样的感受,只觉得力不从心,似乎打在了棉花之上一般。 “六师弟!还不出手?!” 冯源心中疑惑之间,却见陈夺与黑袍小风远远对望,当即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开口之间语气极为不善。可是陈夺对于他的话,却没有半分反应,仍旧是站在茶棚之外,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袍人。 冯源心中大为不解,对于陈夺的怨念亦是更重,可眼前的红衣小子又朝自己攻来,当即奋力招架不敢大意,亦没有心思却管陈夺。 “如此好茶,就这样浪费,岂不可惜?” 同一时间,小风再度开口,却又是将另一只杯子倒满茶水,再一次朝着陈夺丢去。而这一次,陈夺没有立即出手,却是抬手一挥,当即接住了茶杯。 可其看了茶水一眼之后,却是回身将茶杯摔了个粉碎,接着开口道: “茶是好茶,只可惜你没命喝,算算时间,绿兄也该回来了,那你..便上路吧!” 陈夺阴森的声音方落,却是缓缓抬起了右臂,将袖口对准了小风。而小风则是无奈摇了摇头,可下一刻却也如法炮制般,也将右手对准了陈夺。 “哼!” 陈夺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冷哼一声的同时,袖口之中五枚钢针迅疾而出,却是直指小风身前五大要害而去。倘若这毒针入体,却不会立即死去,而是生不如死。 “嗖..” 就在这时,小风心念一转,已然准备好了施展火环魔法,可与此同时其右手却是轻轻一颤。随即一阵破风声骤然响起,而下一刻陈夺便见其袍袖之中忽然窜出了一只铁手。 “这...” 陈夺初见这铁手,便觉得有些眼熟,可下一刻,当自己的五枚钢针与这迎面飞来的铁手相撞之时,他脑海之中却忽然想到了这到底是什么。心中震惊的同时,双臂迅速扬起,而下一刻,不计其数的暗器却纷纷朝着那只铁手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风脸上的茫然一闪而逝,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师兄带给自己的“新袖箭”,会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东西。只是在下一刻,当他发现对方的暗器,在这只铁手之下,便如草芥一般,脸上终于带起了一抹真诚的笑意。 陈夺不断出手,也不知他两只袍袖中到底有多少暗器,而他之所以选择不断攻击那铁手,却是因为他知道那东西的利害。如今自己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消耗那东西的动力,否则自己直接运转轻功逃走,便与自杀无异。 “咔嚓...” 就在陈夺全力出手,暗器与内力即将耗尽之时,那只铁手终于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即马上就要到达其面前的铁爪,却是飞速飞了回去。 小风见状,不明所以,只以为是那飞爪被对方打了回来,心念一动之间,便要施展防御魔法。可就在这时,落孤鸿的一道传音,却是分了他的心神: “这人功法太过邪门,若是比拼体力,他自然不是本少对手,可那牛兽却不知疲倦。你既然不走,就想想对策!” 小风分神之间,转头看向落孤鸿,只见她此刻已经与冯源和那头牛在茶棚中打了数十个回合,却是连一张桌椅也没有损坏。而就在这时,那只古怪的飞爪,却是到了小风近前。 “嘶...” 口中倒吸一口冷气,小风只觉得手臂一酸,下意识的看去之时,却已不见了那奇怪的铁手,只是觉得自己手腕上的“新袖箭”似乎便沉了几分。正无奈间,却听陈夺大喊一声道: “子母神爪!” 他之所以大喊出口,而不是立即翻身而走,却还是念了那一点同门之谊,想出声提醒冯源。可就在其开口之后,正准备运转轻功而走之际,却又见一只茶杯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啪!!” 陈夺心中烦闷,他知道对方是要拖延时间,倘若让他将子母神爪的动能恢复,自己可万万挡不下第二招。因此挥手之间,打出一道掌力,直接将茶杯击碎,任由茶水洒了自己一身,却看也不看身后一眼,只顾着奔逃而去。 可就在小风无奈摇头,转身看向落孤鸿之时,面色却是一变。因为他赫然看到,落孤鸿此刻站到了茶棚外面,正半以奇形宝刀支撑地面,似是受了不轻的伤势,而从始至终,她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快回来!不可出去!” 小风一道传音传入落孤鸿耳中,其身形顿时一颤,可就在这时,冯源与那头巨牛,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陈夺的呼喊一般,丝毫没有退意,反而气势汹汹,仿佛一朝得志,朝着落孤鸿便冲了过去。 “砰!” 无形火光一闪而逝,一人一牛再次身形急退,半息过后方才站稳身形,却又是齐齐看向那名茶棚老板。因为之前的阻碍再次出现,而两者皆是感觉到那股冲击自己的力量,似乎正是来自自己。 小风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这一人一牛攻击之时极为默契,两者进攻之时虽有前后,可落点却是整齐划一。若非如此,自己这将抗拒火环凝聚在一面瞬间施展的法门,便会被对方的持续攻击,或者前后攻击破去。 而此时,落孤鸿虽然心中存疑,却也还是退回了茶棚。可就在下一刻,一枚细弱牛毛的银针,却悄无声息的朝着小风后心射来,随即早已远去的陈夺的声音,却阴森的响起: “嘿嘿嘿嘿,小子,这下看你如何活命!” 第890章 亡命之茶 阴冷的声音方落,退回茶棚的落孤鸿,转头之间却是面色一变,大喊道: “小心身后!” 说话间,落孤鸿强运轻功,提刀便朝着小风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是且不说她此刻本就内息不足,即便是其全盛状态,面对那一根牛毛粗细的飞针,亦是来不及救援。 而小风刚刚为了救落孤鸿施展了一次抗拒火环,如今却正在冷却之中,心念一转之间,一瓶丹药入手。 “唔..” 就在落孤鸿距离小风不到一步距离之时,小风的口中却忽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身形一颤。落孤鸿见状身形一僵,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却在此刻缓缓伸出右手,朝着小风摸了过去。 “砰..” 还未及落孤鸿的手,接触黑袍小风的身体,却是眼见他一头栽倒在了茶桌之上。而与此同时,茶棚外的冯源看清内中变化,心中喜意大盛,当即大笑道: “哈哈哈哈,师弟好手段!” 只是说话间,冯源与巨牛没有趁着这绝好的机会偷袭落孤鸿,反而是站在原地,眼神余光锁定着那名始终带着笑脸的茶棚老板。 “嘿嘿嘿,冯师兄谬赞,这小子中了我淬过毒的透骨针,无论内力如何,都活不成了!” “你们找死!” 落孤鸿一听此言,原本眼见黑袍人身死,一时间被各种复杂情绪困扰的她,此刻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回身之间爆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强弩之末,何足道...” 冯源闻声见状,暗中虽然提防着茶棚老板,可面上却又是大笑出声,一副胜利在即的模样。可就在他的话说到最后一字之际,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因为看到那名红衣少年忽然自腰间掏出一物,朝着天空放了出去。 随着一声震响,天空之上一道由三朵莲花组成的图案一闪而过,冯源看清这莲花图案之后身形一颤,可下一刻却没有选择立即退走,而是下定了决心,要速战速决。 可其开口之间,却显得不慌不忙,更有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 “花间妖人,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兽王庄便要替天行道,为中原武林除了你这个花间派真传!” 话音方落,冯源依旧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观察起那名茶棚老板的反应。他之所以说这些话,便是要这老者知道,我兽王庄虽然不算武林正道,可面对邪道妖人,却也义不容辞,你要么便两不相帮,要么便是与正道为敌。 可是他足足等了两息的功夫,那茶棚老板却仍旧是带着那一成不变的笑容,看着他。只看得他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同时觉得对方的笑容,如幽谷寒潭一般冷厉无常。 “老头归你,小子归我,一同出手!” 就在这时,暗中折回,又偷袭得手的陈夺,忽然现身而出,而他亦是听到了冯源的话。虽然他十分看不起这个师兄,可是如今他却知道自己两人惹上了麻烦,倘若不杀了这红衣小子灭口,只怕会引祸给兽王庄。 这两人虽然貌合神离,可身为一名兽王庄真传的自觉,却还是有的。因此陈夺开口之间,已经懒得再和他这位冯源师兄玩弄心机,一语道破了他心中忌惮。 “好!一同出手!” 冯源闻言间先是一愣,而后却也明白,此时不能再拖延下去,当即也不管这老者有何能耐,一指前方,便冲了过去。只是他心中明白,自己两人要杀的终归是红衣小子,因此对于这老者,缠斗即可,不必正面交锋。 “你们都要死!” 落孤鸿厉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间变得狂暴起来,与往昔的她截然不同。而其一双眼眸之中,亦开始泛着淡淡红光,却不是因为她亲眼看着黑袍人身死,所以情绪激动而双眼充血,而更像是催动了某种特殊功法。 陈夺本来擅长暗器,可一身暗器方才却都用在了抵挡子母神爪之上,如今他身上没有多余的暗器,而此时却是选择了近身肉搏。 只是他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一时求快而以短攻长,而是因为他除了擅长暗器之外,更加擅长毒掌。 “嗯?” 冯源与陈夺两人联手,分别一左一右朝着茶棚内的落孤鸿夹攻而去,而另一方,巨牛则是朝着茶棚老板冲去。可就在冯源重进茶棚,自茶棚老者身旁而过之际,本以为对方会出手相阻,却未想到那老者竟然仍旧站在原地,对着自己傻笑。 分神之间,冯源的速度稍有减缓,而陈夺的一双墨绿毒掌,却已距离落孤鸿不到三步距离。只是落孤鸿见状,却只是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面对这一双毒掌,竟然不避不闪。 “啪!!” 一声脆响传出,仿若骨断筋折,陈夺的一双毒掌,赫然打在了落孤鸿身前。然而她几近癫狂的神情,却在此时忽然一瞬清明,只因脑海深处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我还没死,你若是和他同归于尽,谁来对付那条牛啊..” “怎么可能!” 同一时间,陈夺阴冷的忽然间变得尖锐,因为他上一刻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可下一刻,却是发现自己的双掌打在对方身体之上,可是对方不但没有一丝损伤,反而将自己双掌之上迸发的毒功,弹回了自己体内。 只是陈夺毕竟修炼毒功,毒性早已入体,否则也不会是这一身墨绿的怪物模样。因此这致命的剧毒对于他而言,只是稍稍阻碍行功走气。 此刻发觉不对,震惊之余,身形包退之间,却是调转内力舒缓经脉。而他因为心中震惊,却是没有发现自己双掌击出时,身前那一闪而过的火光。 “嗤!!” 然而就在陈夺刚刚退出茶棚,体内内息运转,将那一丝毒素朝着体外逼退之时,一阵水汽迸发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陈夺双眼瞳孔骤然放大,却是下意识一手抓向自己的心口,而另一手一指前方... “是...” 陈夺刚刚说出一个字来,那水汽迸发的声音却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爆裂。只见陈夺胸口的衣物瞬间破碎,随即蓝光一闪而过,六道看不清形状的物体,忽然间从他心口离体而出,朝着地面射了出去。 “叮叮叮...” 数声轻响传出,这才看得清那离体而出的物件究竟是何物,赫然是六道菱形冰晶。而此时陈夺原本的一张绿面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毫无血色的白面,甚至其上泛着寒气。 “啊?!” 一息分神,一瞬生死。而正要与落孤鸿交手的冯源,此时却是看到了陈夺的惨状,当即惊呼出声。可下一刻,他却看到了陈夺面上神色僵硬,随即轰然倒地,周身气息消散一空,已然气绝身亡。 不止冯源心中大惊,连此刻恢复清醒的落孤鸿,亦是心中大为意外,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陈夺是如何身死的。而她原本的打算,是以秘法抗下陈夺的一掌,借他得意之时,爆发一刀斩他手臂。 可是却未想到,会是如今这种局面。当即心头一动,回身看了黑袍小风一眼,却见对方面上带着微笑,开口道: “后面后面,我的我解决了,你的你自己来。” 说罢,竟是又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倒了一杯茶。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喝茶,而是摊开右手,露出内中的丹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吃了下去。随即眉头轻轻一皱,再度转身看向还在看着自己,没有丝毫自觉的两人,朝着其中的冯源问道: “怎么还不动手?难道..你也想喝这杯茶么?” 说罢,黑袍小风右手一扬,再度用粗糙至极的手法,将那杯子朝着冯源砸了过去.... 第891章 让你开口 “你!” 冯源眼见陈夺身死,本就觉得扑朔迷离,心中不禁胆寒。如今又见对方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已然顾不得花间派的报复,只想着如何脱身。 看着这迎面而来的茶杯,冯源却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身形迅速后退,远远超过了茶杯落地茶水所能溅射的范围。而另一方,落孤鸿眼见对方心生退意,而自己此刻信号已出,只需拖住对方便能拖死对方。 因而她虽然此刻内息不足,却还是选择冲出茶棚与之一战。可就在其抬脚之际,却感觉身后被人一拉,下意识的回头间,却听眼前的黑袍人传音道: “发内招气劲,不可出茶棚。” 落孤鸿闻言一愣,可随即却是选择了相信,而其全神运转内力之间,却是没有发现对方传音的时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落孤鸿右手缓缓将刀插回刀鞘,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调转全身残余内力,纷纷朝着握刀的手臂汇聚而去。 “丑儿!!” 冯源见状,立即开口轻呼一声,而一旁对着茶棚老板虎视眈眈的巨牛,顿时朝着他靠拢过去。只是冯源此时却没有选择骑牛遁走,而是急运轻功,显然他所忌惮的并非是落孤鸿强弩之末的一刀,而是天空之上早已消失的求援信号。 “三息后..发招...” 传音再起,落孤鸿当即眉头一皱,因为她看得出冯源的轻功即将施展,只需一息过后,他便已经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可是此刻她心底却是莫名的相信身后之人,因此只是稍作迟疑,便压下了此刻发招的念头。 同一时间,冯源轻功已运,转身之间猛然踏地,正是要飞身而起。可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忽然自其前方席卷而来,冯源见状心头一惊,暗道一声: “竟然来的这么快!” 冯源所想,正是花间派援军已至,他深知武者一旦全力发动轻功而走,倘若不受攻击或对方的攻击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那便与平时交手一般无二。 可一旦对方的攻击,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么若打在自己运使轻功之时,其伤害将翻上数倍。个中利害,冯源心中明了,断然不会冒此奇险。 然而就在他准备迎接前方来人一掌,再借对方掌力抽身而退之时,却是发现那一道劲风竟是没了后续,吹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就这样消失一空,心中不禁愣。 可今日他所见的怪事已然太多,此刻也来不及细想,当即便再运轻功。而这一次,他已做好了打算,即便再有劲风袭来,他也不会断然中断轻功,最多呼唤丑儿御下这一招。 “还不出手?” “一息...” 眼见时机稍纵即逝,落孤鸿心中焦急,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便发出信号求援,正是因为她明白,这东西能引来援手不假,可却更加容易引来敌人。 然而其询问之间,得到的却仍旧是一句回答,甚至对方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仿佛不耐烦一般。落孤鸿心中不悦,可此时却仍旧选择等待,只是她决定,如果对方失算,那么自己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的判断。 就在这时,冯源忽然踏地再起,身形一跃丈许,却是感觉到周围根本没有劲风袭来,当即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大喝一声: “后会有期!” 可就在其话音喊至最后一字,准备借势纵跃横挪而去之时,心底却忽然生出一阵恶寒,可偏偏周围却没有一丝异样。 正当其压下心中这一丝恶寒,开始横挪之际,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朝着自己便压了过来。却是没有半分征兆,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唔..” 而下一刻,冯源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原本欲前冲离去的身形,却在空中呈抛物线,朝着茶棚方向倒飞而出,速度之快,比他兽王庄自己的轻功还要快上几分。 可就在下一瞬间,冯源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意外,因为他此刻虽然身体无法控制的后仰而出,体内却没有半点伤势。仿佛自己方才不是被巨力轰飞,而是被巨大的棉花球撞飞一般。 然而就在其心中狂喜,准备借力落地,于是凌空转身,看向地面之际,一道十字刀光却是凭空闪现而来。冯源大惊之间,赶忙运转体内尚能调转的内力于双掌之上,凌空发出两掌,朝着刀光迎去。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掌力与那刀光接触瞬间,却是直接透了过去,并未造成半点阻隔。冯源见状,立时大喝一声,就连声音也变得尖锐: “丑...” 可就在其一字出口之际,那十字刀光却已临身,未及他做出任何反应,只听两声骨骼碎裂之音接连响起,随即他的两条手臂,竟是齐根而断。 “啊啊啊!!!” 失去两条手臂的剧痛,让仍旧处在空中的冯源,身形陡然下坠。而这一时之间,其口中的大叫,却不知是惨嚎更多一些,还是对即将摔死的恐惧更多一些。 而此时那只巨牛见状,一双牛眼瞬间血红,而当它看向茶棚内的红衣少年,见其此刻一副气空力尽的模样,却没有选择在此时为主人报仇,而是朝着下坠的冯源接了过去。 落孤鸿此时就近坐在茶桌之上喘着粗气,显然这一刀已经是她最后的内力。而眼见这一刀没有要了对方的命,她却也不觉得可惜,因为她明白如此的冯源就算回去,等待他的也只有生不如死。 因为兽王庄虽然不属正邪魔三道中的任何一道,可是选拔弟子的作风,却是以严苛着称。即便这冯源是真传弟子,变得如此残废,也不会再给他内门弟子的待遇,何况他的师父如今已经成了残废。 “嗯..算你这次...啊?”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巨牛也已经将丢了双臂的冯源带走,落孤鸿总算恢复了三成内力,轻声开口。可就在其说话间转身看向身后的黑袍小风之时,却见他面色惨白如纸,不禁轻呼出声。 “呃..你..有药么?” 小风看着落孤鸿,缓缓伸出右手,却是问了这样一个对方听不懂的问题。落孤鸿足足愣了一息的功夫还没有反应,心中不知在思考什么,小风见状面上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稍稍大声了一些重复道: “我是问你,有药么,伤药!” “啊?” 落孤鸿闻言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顿时恢复正常,朝着腰间一抹,一瓶丹药便被她取了出来。可小风此时却根本没有问她这是什么丹药,一把接过药瓶,便倒了一粒入口。 “欸,这药...” 落孤鸿见状,心急之间已然忘了伪装声音,清脆的女声出口,难掩心惊之色。可下一刻,本想说这药不是这般使用的她,脸上却再度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因为她看着小风的脸色,便如同开了染坊一般,迅速的从惨白恢复血色,最后变得胀红。 “你这..这是什么药!” 小风有气无力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恢复活力,只是其起身之间,却觉得五内俱焚,仿佛被自己的火焰魔法击中一般。不过好在这药的药性虽然很强,可他体内的毒,却也在不断吞噬药力。 若非如此,小风这西大陆的一阶魔法师,也就是相当于东大陆的初武之境,直接服用了比自己身等级强数个阶段的门派疗伤秘药,恐怕直接就会被补的喷血而死。 “你..我..这..” 一向性格招摇的落孤鸿,如今却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这药自然是上等的疗伤圣药,花间圣主所赐,自然不是凡品。可是眼见小风这一副痛苦的模样,仿佛自己给的不是疗伤药,而是毒药一般。 这却是也让她不知道如何解答,更加不知如何缓解眼前之人的痛苦。自己老爹叫自己跟着眼前之人,并且保他不死,若是敌人杀之未死,却因为自己的药将他毒死,到时真不知如何交代,又要如何贻笑大方。 而看着小风的面色越发痛苦,落孤鸿竟是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抬手朝着他脖颈要害切去。只是还未及她的手打在小风身上,后者便已经身形一软,朝着桌面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小风口中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缓缓爬了起来。若非他在痛极之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让身体五感降到最低,怕是痛也会痛晕过去。 而如今他体内的残毒与那丹药的药性相互吞噬之下,正取得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也终于可以正常开口说话。而五感相继恢复,除了视觉迟迟未归之外,其余四感迅速回转,他只觉得身边清风微拂,花香四溢,阳光温暖。 可就当他的视觉也开始恢复之时,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面上自然显露的微笑,为之一僵...他看清自己并非是在一处鸟语花香之地,而是仍在这茶棚之中。 只是这小小的茶棚之内,如今却多了五张陌生的面孔,而这五人小风皆不认识,再看他们的衣着,亦是参差不齐。可若硬要说这五人身上,到底有何相同之处,那便是这五人,无一不是面如冠玉,仪表不凡的翩翩公子。 而落孤鸿依旧是一身红衣劲装,此时正坐在距离自己三步外的一张茶桌之上,与两名男子对饮,只是他们喝的明显不是茶,却也不是酒,而是花蜜。 正当小风看清周围之人样貌之时,落孤鸿也发现了他苏醒,却是冷哼一声,开口之间声音已经恢复如初,问道: “哼哼,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方才又是如何出手的?不然,本少有得是手段,让你开口!” 而小风见状,面上的微笑顿时化作苦笑,却是没有因为周围这同时朝着自己看来的五人,而有半分忌惮。只是他清楚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必须编出一个谎话,天衣无缝的谎言。 第892章 暗器 眼见这茶棚之内忽然多了五人,而且这五人的气息,竟是没有一个比落孤鸿弱,小风瞬息之间便也猜到了这五人的身份,只是不知落孤鸿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不会武功,但粗通阵法。” 小风开口之间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心虚,因为按照这一句话的本身来说,他并没有说谎。可是在这种情形下说出这种话来,却也是变相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哈..只是粗通而已么?” 就在这时,坐在落孤鸿对面的锦衣公子,喝了一口茶后,淡淡的开口。小风闻言之间,心念飞转,却是一息之间,想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谎言。 他之所以要说谎,不是因为他不相信落孤鸿,而是因为方才之事的个中道理,牵扯天外客与江湖人之异。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向一个江湖人,言明这一切。 其实道理很简单,小风知道在这荒山野岭,不该有这样一座茶棚,而当那老板上前之时,小风更是确认了这一点。因为这个老板,赫然与自己在嵩山脚下茶棚遇到的老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小风瞬间便想通了这其中道理,断定此处是为天外客提供的茶棚。而在东大陆上,倘若这特殊的茶棚之内没有天外客,那么一切运作便与普通茶棚一般无二,可但凡内中有一名天外客,这茶棚便会受法则保护。 因此,在茶棚之外动手,一切如常,江湖人仍旧能够发挥自身的实力。可倘若在茶棚之内动手,其实力所能发挥的程度,却与这茶棚内的天外客息息相关。 毕竟,有法则的限定,必然不会让天外客在这种特殊的茶棚中休息之时,因为地处荒野没有官府护持,便被江湖草莽打劫,甚至直接送回重生点。 而陈夺的武功与内力,若折算成西大陆的等级,也是要远高于小风。倘若他不是靠着这茶棚的护持,怕是真的会被那一计毒针当场秒杀。 只是他弱化的了毒针,可却无法免疫毒素,虽然剧毒已经稀释,可对于他这魔法师的孱弱体质来说,仍是较为棘手。因此方才不动声息之间,他已经吃光了身上所有的丹药,若非落孤鸿的药来的及时,只是掉血也足矣掉死。 “这阵确有一些奇异之处,不过方才也只是侥幸而已。” “真是侥幸么?” 之前发问的男子,此时再度开口,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只是小风并没有因为对方这种态度而不悦,因为他感觉得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可就在这时,当他再度看向落孤鸿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茶棚中的五名公子哥,看似是随意坐落,可实际上这五人所站的方位,却隐隐有合围之势。而他们所围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正是此刻众星拱月一般的落孤鸿。 她此刻正坐在这五人形成的小阵正中,看似被五人保护,实际上却是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心念至此,小风已然明白,为什么落孤鸿要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也不做隐瞒。方才我之所以伤而不死,正是因为在此大阵之中,无论功力几何,所能发挥的实力,皆不过十之一二。” 此言一出,五人中的四人立时互换了一个眼神,却只有之前开口的那名男子眼神如常。而就在这时,落孤鸿却是自小风醒来之后,第二次开口道: “二师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人虽然看起来丑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落孤鸿如今的作态,虽然比不上遇到她老爹时那般唯唯诺诺,却也极为收敛,至少她没有再自称本少。 被称作二师兄的翩翩公子,闻言之间眉头一挑,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色彩。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一件惊人之举。 “你...” 落孤鸿轻呼一声,因为她正见二师兄不由分说,抬手便是朝着自己拍出一掌。她因为毫无防备,再加上二师兄的武功远高于她,所以这一掌之下,她便如同一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面对江湖人一般呆滞。 “果然有些门道。” 二师兄的手停在了落孤鸿面前一寸,收手之间又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而此时落孤鸿脸上的呆滞仍旧存在,半息过后反应过来,却是怒喝了一声: “你..你竟然拿我试招!” 二师兄面对落孤鸿的怒意,显得浑不在意,而其余四人似乎也仿佛对这两人相处的模式司空见惯。倒是小风有些意外,眼前的男子竟然没有拿自己这个外人试验,而是选择了落孤鸿。 按照以往的套路,他此时不是该对自己出手,然后产生冲突才是么。可就下下一刻,那名男子却是用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缓缓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哈..不然呢,用他试验么?” 落孤鸿闻言一愣,随即看向小风,却是立时明白,方才那一掌看似平平无奇,自己毫发未损,却是因为自己身上内力不弱。可倘若他的那一掌,试在小风的身上,也许这后果便是截然不同了。 可念及此处,落孤鸿心中还是郁闷,心想在场的五位师兄哪个不是武功在我之上,你怎么偏偏对我出手?当即看向其余四人,却见那四人皆都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你..我..哼!” 落孤鸿一时间怒上心头,却无处发泄,终是以一声冷哼结束这场闹剧。而小风却是没有发现,那名二师兄在出手之时,看似是在注意落孤鸿,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却放在自己身上。 而那二师兄此刻看向小风,眼底那一丝色彩也缓缓散去,因为他方才的出手,不单单是一个实验,更是一种试探。而他方才从小风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却没有焦急和惊讶,借此他算是知道,落孤鸿与他不是那种关系。 “好了,既然小师弟已经平安无事,我们也该各自离去了。不然有心人见了,还以为我花间派五位真传齐聚于此,是要借此茶棚,商议武林大事。” 二师兄再度开口,却是起身朝着那名茶棚老板看了一眼,因为这名老者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前后的变化于他而言,不过指尖清风,浑不在意。 可是小风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无奈一笑,果然无论是如何精明的江湖人,都看不破这老板根本就是一个机械化的npc,而不同于他们这些人。 落孤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浮现一抹喜色,当即站起身来便要开口,却是被二师兄一把按下。其看向后者,却见他摇了摇头道: “你先坐着,师兄们先走一步,顺便将那些多余的尾巴剪了。” 话音方落,五名花间派真传弟子,分别身形一闪,朝着五个方向横挪而去,速度之快仿佛化作五道流光。小风看在眼内,却并不惊讶,因为他看得出五人所用的,与秋月无边于长安血夜之际,施展的身法一般无二。 “哗啦啦..” 五个不同的方向,远方的草丛树林之中,顿时惊起一阵飞鸟。小风识能在身,目力耳力异于常人,可是却只见飞鸟掠起,不闻打斗之声。 而落孤鸿此刻,则是仍旧坐在原地,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小风,只是后者并未注意。只是小风用心感知之下,发现这周遭的风元素,似乎正在不断增加,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数息过后,急速增加的风元素缓缓开始消散,小风知道那五名真传弟子,应该是已经将他们口中所谓的尾巴清理干净,这时方才看向落孤鸿,却见她正以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 小风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也懒得去猜,当即开口发问。而落孤鸿却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朝着他缓步走来。直至距离小风三步之际,小风方才觉得有些异样,正想起身后退,却见她忽然拔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了自己身前的茶桌上。 而随即其双眼一眯,宛如一只小狐狸一般,盯着小风缓缓开口道: “现在燕师兄已经离开,你也该说说了正事了。你刚才杀那绿面鬼用的手段,是...” 言至此处,落孤鸿声音一滞,而小风则是心头一颤,心知自己终究是没能瞒得过去。不过天下之大,也未必只有昆仑天教懂得御冰奇术,也许还有转圜之地。 可就在小风已经开始筹谋,如何解释之时,却听落孤鸿问道: “那是什么暗器?” 第893章 虚惊 一言出口,一瞬愣神,小风的脸上仿佛开起了染坊,面色变了数变。落孤鸿见状,一副不饶人的模样,气势更胜,继续朝着小风靠近而去。 “你等等..” 小风起身后退,他实在不适应与人距离太近,而其开口之间,却是将右手袍袖挽了上去,露出手臂之上带的特殊袖箭。 小风看着眼前之物,却是阵阵出神,因为他自己也没怎么注意这东西的外观。如今看来,此物不过像是普通武者的护臂而已,若以常理看之,那只铁手是断然放不进去的。 而他此时虽然心中同样不解,可是心底的尴尬却是减轻了许多,因为比起解释自己方才经过一连串的算计,施展魔法袭杀陈夺之事,解释这个袖箭,更为简单,也无需说谎。 落孤鸿眼见这只护臂,当即也不管它是戴在谁的身上,当即一把抓了过去。小风被她抓个正着,虽然下意识的用力挣脱,可是魔法师的力道比起一个东大陆的武者,自然微不足道,只能任由她抓着摆弄。 “这..这就是他方才说的那么什么..什么来着?” “子母神爪。” 小风实在被对方抓的有些酸疼,此刻自然是有问必答,期望对方快些认识到她抓的不是死物而是自己的手。而同时,小风倒是不会怀疑,落孤鸿是故意这样做,在逼自己开口,因为他看得出,落孤鸿此时的双眼,目光极为单纯。 “对对对,公输一脉的子母神爪,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落孤鸿开口同时,抓住小风的手更加用力,似是心神激动所致。可小风却是眉头微皱,只因她现在的力道,已经可以对自己造成伤害,当即无奈摇了摇头。 可下一刻,小风却是用左手朝自己右臂护腕之上一角点了一下,随即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整个护腕顿时脱落下来。落孤鸿见状,赶忙接住了护腕,可她此时却是没有立即拿过去把玩,而是面上神色一呆。 “你拿去玩儿吧,此物我也不是很熟。” 话音方落,落孤鸿神色再变,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看了小风足足半息功夫,方才重新将目光转移回护腕之上,只时口中轻哼一声,拿着护腕转过身去。 “哎..这熊孩子。” 小风无奈摇头,心中苦笑,却是丝毫不在乎这什么子母神爪。因为他记得便宜师兄送自己此物之时,说是司徒大师兄制出的新型袖箭,因此这子母神爪对于小风而言,一直都只是一只普通的袖箭而已。 而这一点认知,并不会因为见识到了这神爪的威力便有所改变,同样的,就算落孤鸿真的对此物爱不释手想讨要过去,小风也不会吝啬这种外物。 “嗖..”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之声忽然响起,随即便是一阵碎土裂石之声传来。小风当即回头看向落孤鸿,却见她此刻正一脸喜悦的看着手中的护臂,而护臂的另一端,正是飞出了之前那只铁手。 只是此刻那铁手已然飞到了数十丈外,直接打穿了一块巨石,似是咬住了什么一般。小风见状,放下心来,他只怕落孤鸿摆弄之时,不小心将那铁爪对准了她自己按下,若是那样未免太过滑稽了一些。 然而正当小风缓缓将目光收回,想再巩固一下,方才操控水元素,埋在陈夺经脉之中,趁其不备攻其心脉而后爆发的手段。可就在这时,一声怪响却是响起: “铿!!” 只见落孤鸿面上忽然露出一抹惊慌之色,随即她的身形便好似被脱缰的野马,直接甩出去了一般。一手死死抓着护腕,而她的身形,却是猛然朝着那块巨石撞去。 “凝..” 小风见状,心念一动,一枚阴火阵盘中的火元素顿时被抽离而出,其防御魔法再运,却是操控着抗拒火环出现在那块巨石之前。 火光一闪即逝,而落孤鸿却正好在这火光一闪之时,撞在壁障之上,却宛如皮球撞到了墙壁一般,再度弹了回来。只是落孤鸿毕竟是邪道少主,其武功不俗,如今回弹之间身形自空中一旋,翻身落地堪堪站稳身形,却是错愕的看着护腕。 “没事吧?” 小风之所以发问,乃是因为他感知到落孤鸿周身气息平稳,不似受了内外伤势,更加没有真气紊乱,可是她自落地以来,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小风觉得,以落孤鸿的性格,吃了如此大亏,必然会咋咋呼呼,甚至迁怒于自己。可是她此刻却显得太过安静,安静得分外反常。 “哈哈哈哈!好,好个子母神爪!” 落孤鸿忽然开口大笑,却是让此刻不解的小风心神一荡,心中不禁又骂了她一句熊孩子,而后不再看她。而落孤鸿此时则是如同一个半大孩子一般,将那护腕在手中把玩来把玩去,如视珍宝,同时铁手不断飞出收回。 “嗯?” 就在这时,小风口中忽然轻疑一声,只因他在细细回想方才细节之时,下意识的看了陈夺的尸体一眼。可是这一眼过后,他却是发现陈夺的尸体竟然不知去了哪里。 小风见状,心中顿时警觉,当即朝着落孤鸿传音道: “快进茶棚!” 落孤鸿正处于喜悦之中,对于小风的传音,却是没有以往那般迅速的反应。小风见其不动,立即双眼一闭,调转识能感知起周围情形,却是除了自己与落孤鸿两人之外,没有再发现第三个人存在。 “怎么了?” 当小风再度睁眼之时,落孤鸿的声音从旁响起,而她此刻说话间,却是双手托着那只护腕,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要将它递还给小风。 小风睁开双眼,恢复五感,看了落孤鸿一眼之后,却是立即起身道: “这东西送你了,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快走。” 小风起身之间,便走出茶棚,去寻赤兔蠢马,可是走了一圈却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只是他知道,此时不是等待的时候,因为此刻陈夺的尸体凭空消失,对于小风而言是一个危机的预警。 方才花间派五位真传在此,倘若有异样发生,又或是周围有什么人暗藏,他们方才离去之时必然会将这些尾巴剪除。因此这个暗中藏身的东西,势必是在五大真传离去之后,方才来到茶棚。 而他能从自己眼皮底下,毫无声息的带走陈夺的尸体,更是匪夷所思。至于陈夺的尸体被法则之力刷新掉,小风却是直接不做考量,因为这种分量的江湖人,并不在刷新之列。 “嘶..难道..他没死?”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从小风脑海中生出,他方才只是临危之间,想起了厌雪那时的伤势,借由自己的水魔法,将茶水化冰。又趁陈夺发动轻功离去这分心之机,埋在陈夺体内经脉之中,朝着其心脉攻去。 只是小风本就觉得自己能一击击杀陈夺,是因为他根本对自己的手段毫无防备,这才被自己得手,毕竟自己的魔法等级若对他常规的丢出各种魔法,是根本无法将他杀死的。 “我们...” 小风心念至此,知道多想无益,唯有尽快离开此地才是正道。可一句话刚刚开口,却是发现落孤鸿并未跟上,而是还坐在茶棚之中,冷冷出神,当即眉头一皱道: “别发呆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只是话音落罢,小风却仍旧不见落孤鸿动作,而他此刻也只能看到落孤鸿的背影,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而就在三息过后,小风仍旧没有见她动作之时,心中却是一颤,暗道一声: “不好!” 心念一转,小风立即朝着茶棚之内奔去,他此时心中是真的有些焦急。因为自己方才动了离开的心思,所以走出了茶棚,也就是说茶棚之内不再受天外客法则之力守护,同样任何出手都不会再被削弱。 难道就在自己外出的几息的功夫,那暗藏的东西已然对落孤鸿出了手,并且已将她制住?小风动念之间,立即感知四周,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而下一刻,其走入茶棚的脚步,却变得十分缓慢。 因为他每靠近落孤鸿一步,便会埋下一枚阵盘,倘若等下那暗中的东西出手,自己便引爆阵盘。而这茶棚之中,受天外客法则之力守护,那东西的攻击只会被削弱到与自己同一水平,而自己的攻击则不受限制。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落孤鸿身形一颤,随即便听她轻呼一声: “啊?” 正想上前查看之际,却见落孤鸿缓缓起身,手中如视珍宝的护腕脱落在地上,而双手则仿佛十分沉重一般,垂了下去。 小风见状,心头警觉万分,却是没有立即上前,发呢后退了七步,退至自己已布的三十九道阵盘正中方位凝神以待。可下一刻,却听落孤鸿轻声问了一句,让他险些双眼一黑的话: “你..真的将这宝物平白送我?” 第894章 强行结拜 小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却是面色一寒。他原本以为落孤鸿时被人制住,因此还担心了一番,却未想到她本根就是自己愣在了原地。开口之间,语气不免冷了一些: “你若嫌弃,可以还我。” “要,当然要,你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去?” 听小风如此一说,落孤鸿脸上的感动神色顿时消散一空,赶忙捡起地面上的护腕,语速极快的说道。 小风见她这副模样,当即心中无奈,于是暗骂了她一句熊孩子后,转身朝着茶棚外走去。只是他此刻背对落孤鸿,却没有发现落孤鸿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鉴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大的选择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走出茶棚,小风看了一眼开始忙碌的茶棚老板,淡声开口。而落孤鸿没有犹豫,也没有提出要去寻找蠢马,当即快步跟了上来,只是她走的有些扭捏。 小风不去看她,心中却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带走了陈夺的尸体,又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没死。而倘若他真的没死,又会不会将自己的魔法,他们眼中的御冰奇术,泄露给更多的人呢。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朝着西北方行去,落孤鸿也没有再运轻功带小风疾行,就这样跟在其后。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眼前虽然仍旧是荒山野岭,可一眼望去却不再是满目黄土,而是多了几分绿意。 小风一路行来,体力已然有些不支,此时找了一颗大树停下,回头看向落孤鸿道: “哎..我们休息一下吧。” 话音落罢,小风便席地而坐,却是发现落孤鸿似乎神色有异,仿佛欲言又止。小风不知她是不是还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当即无奈摇头正想开口,却听落孤鸿忽然咋呼一声道: “欸,本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小风被落孤鸿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只是其面上不动声色而已,而见她一路反常,如今总算恢复了一点常态,倒是不介意跟她闲聊几句。 可就在下一刻,落孤鸿却是双眼一凝,一脸严肃的看向小风。只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小风面上仍旧平静,没有太过在意。可当落孤鸿说出这句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本少要跟你拜把子!” “没兴趣。” 小风开口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且不说自己是天外客,就算与她一样是江湖人,也不会和这熊孩子结拜。一旦与她拜了把子,小风想都不用想以后的生活,势必会变得多姿多彩,仇家遍天下。 “不行!你给了本少宝贝,本少必须和你拜把子!” 小风一听对方的思路,更加坚定了拒绝之心,而且他早有打算,到了嵩山之后,便找机会离开。因为他知道此行嵩山较为凶险,自己天外客之身还好,可以这熊孩子的性格,只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无法脱身。 “我说了,没兴趣。” “你!” 落孤鸿闻言语塞,可此时她也知道不能动手,眉头微蹙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面上闪过一抹得意,开口道: “你知道的,我爹是花间圣主,我娘是炼阳尊主,可你不知道,我师父是怜香会主,她可就只有我一个徒弟。你做了我大哥,就相当于做了半个邪道的大哥,到时谁也不敢再因你不会武功而欺负你。” 小风闻言间,面色一变,却并非动怒,而是心中暗叹,落孤鸿果然和怜香会有关系。如此一来,她这邪道少主的名号倒还真是名副其实,毕竟邪道三宗的头号人物,皆与他沾亲带故,脱不了关系。 “嗯,确实..” 听小风如此一说,落孤鸿面上闪过一道喜色,可正当她欲循循善诱之时,却听小风接着开口道: “可我若与你结拜,也同样与江湖正道势不两立,到时邪道之人也许不会欺我,可正道之人却会杀我,不是么?” “你..你!” 落孤鸿闻言一时气急败坏,可若换做旁人与她如此言说,她定然会驳斥对方胆小如鼠,身为习武之人怎能怕了那些自命正道之人。可是面前之人,她却知道对方不会武功,甚至没有内力,自然这种话毫无意义。 “我不管,你送了我东西,就必须和本少拜把子,不然我就..我就..” 看着熊孩子就了数息,却仍旧就不出什么,小风心中暗笑,可是他不答应对方却不是因为怕被正道追杀。而是因为此行嵩山凶险,若和她结拜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和自己一同闯龙潭虎穴,甚至去蹚五城六会围攻少林的浑水。 “哈哈,你就怎样,将东西还我么?” 小风面上带笑,开口询问,他知道落孤鸿定然不会将那东西还给自己,如此一来,也可以让她死心。而至于这送宝的人情,他也会在路上找一个对方力所能及之事让她还上,以免记在心上。 “我..我..我就..” 落孤鸿见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说话间似是太过激动,又忘了伪装,成了女声。小风看在眼内,却有一种逗小孩玩的错觉,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却想起了叶十三,心想这两人见了面一定能成为好友。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付出了他将别人当做小孩逗,所要付出的代价。只见落孤鸿脸色越来越红,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如雨下,指着小风便连声大呼: “你欺负我!” 小风见状,却是慌了神,他不怕别人骂他打他,也不怕与人为敌,可最怕的却是与他心中有所交集之人,当着他的面哭,这却是一件极为棘手之事。 倘若此人小风可以无视,自然任他哭晕哭死都无所改观,可是落孤鸿却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小风一时间看着落孤鸿抱头大哭,虽然心中知道她八成是装的,可还是犹豫起来。 “你..你答不答应我?” 落孤鸿哭了半晌,忽然抬头泪眼汪汪的看向小风,而还未及小风回答,她便又是埋头哭了起来。小风当即只觉得无语万分,好在周围没有什么行人过客,不然自己怕是洗不清这龌龊之名了。 当即轻叹一声道: “哎..好吧,我答应你。” “真的?” 落孤鸿闻声之间,哭声戛然而止,可其眼角泪水还在流淌,小风见状连连暗骂对方是熊孩子,可这说出去的话,到还不至于反悔,当即点了点头道: “嗯,真的,你先起来吧。” 小风说着,便朝落孤鸿走去,伸手欲将她扶起,可就在这时,落孤鸿却是忽然一把抓向小风,直接将他抓的身形一栽。而就在这时,落孤鸿忽然在小风身上轻轻一点,小风便如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跪在了她身旁,而她自己也变蹲为跪。 “你...” 小风被这突忽奇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无语,正想开口之时,落孤鸿却好似一幅怕他反悔的样子,又是在他身后一按。随即小风便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直接将自己的身子按了下去。 而落孤鸿也同时拜下,两人侧对着大树,面对着苍天,沉沉一拜。 “其实你我江湖儿女,不必在乎这些..啊..” 小风身为一个现代人,实在觉得与人结拜的礼数太过中二,可一句话尚未说完,落孤鸿便又是一把将他按了下去。而因为他正在说话,这猛然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让他顿时七荤八素。 而这时,落孤鸿忽然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落孤鸿今日与...与...”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忽然一变,仿佛是先生在前,而自己与小风不过是两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朝着他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来着?” “哦,白飞。” 小风仍旧处于愣神之中,加上此时他心中有些郁闷,想都没想便报了假名。可落孤鸿却是白了他一眼,而后接着开口时,直接说出了他的真实id: “与百里灵山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背义忘恩,天人共杀,永堕三途,魂归无处,来世..” 见落孤鸿的毒誓越发越重,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风当即无奈,而这一次却是没有等她将自己按下去,而是主动将她的头按了下去,同时开口喊了一声: “同上,礼成!” 第895章 袖手旁观 “砰!” 一声闷响,两人皆都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只是落孤鸿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主动将自己按下去,因此显得有些狼狈。如今起身之时,头上还插着一根绿叶,额头上亦是黑灰一片。 此刻落孤鸿凝神看向小风,显然是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无论是他将自己按倒在地,还是那一语带过的誓言。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抢先了一步,起身之间将她拉起,抱拳一礼道: “鸿弟。” 落孤鸿闻言一愣,半息过后面上却是露出一抹喜色,显然对于这个称呼,她十分满意。两人若按照年岁,小风再老上四五年,只怕已可做她叔叔,因此结拜之时,她自然成了老二。 而小风对于熊孩子心性的把握十足,知道她定然不喜欢自己叫她二弟甚至是小妹,因此便如此转移话题。 “大哥!” 落孤鸿迟疑一瞬,终是叫出口来,而那一只被他拿在手中的子母神爪,如今也是心安理得的戴在了手上。小风见状无奈摇头,心中却是苦涩,到时到了嵩山,如何诓她离开,不去蹚嵩山的浑水。 “嗯。” 小风先是应了一声,便正想开口引回正题,可就在这时,落孤鸿却面上神色一变,一抹凝重浮现其上。随即语气十分果决的开口道: “既然咱们已经成了兄弟,那有一件事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我...” 小风见她如此开场,心中不免一阵恶寒,正想开口说,自己早就知道她是丫头之时,却听其认真的开口道: “其实,我爹让我跟着你,一是保护,二来却是监视。” 落孤鸿话音落定,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并无半点闪躲。而小风也只是看着她三息功夫,随即心中释怀,无奈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 落孤鸿不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如今这样开口,却是另一重考量。不过落孤鸿闻言,却并没有丝毫意外,也没等小风发问,便接着开口道: “我爹之所以让我跟着你,全系一位大人物之令,而之所以让我监视你,也是因为好奇那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人物?” 小风闻言心中一动,却是没想起什么大人物与自己有所交集,或者说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什么人值得落孤鸿称之为大人物,更加不要说这个人可以调动花间圣主这等一宗之主。 而下一刻,小风的脑海中倒出浮现出一道人影,此人正是上官皇室的上官麟,只是他与自己相识的时间,与落孤鸿保护自己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嗯,是邪尊令主。” “这..” 小风闻言之间,更是一头雾水,他从未听过这等名号,无论是从秋月无边那里,还是从万事通那边,更加不解他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而此时落孤鸿的双眼中,却闪过一抹回忆,同时面上神色越发凝重,缓缓道: “邪尊令出,我邪道三宗门主,皆会尊令三次,认令不认人。可是那日我记得老爹的密室中,确有一名老者,而我老爹对他似乎极为客气,也就是说我老爹尊的也许不只是令。” “鸿弟,你肯跟我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听至此处,小风深觉思之无意,徒增烦恼,再看落孤鸿神色越发紧张,仿佛任何事只要与她老爹有关,她便会紧张兮兮,当即开口。 而落孤鸿闻声间,仿佛从某种状态中清醒一般,看了小风半晌,最后轻叹一声道: “大哥,那人对你只怕也是别有居心,你..切莫轻信。” 说完这句话后,落孤鸿长出了一口气,而再转身之间,已然恢复常态。小风看着其背影,心中无奈一叹,知道她这是误以为自己知道那邪尊令主的身份,不愿与她多言。 华阳正盛,清风微拂,两人并列,穿梭林间。似是因为两人已经结拜,落孤鸿此时又向从前那般抓着小风,以轻功赶路,速度比起以往快了不止三倍。 只是两人一路无话,却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话题有些沉重,还是内息运转之间,无心分神。而每隔半个时辰,落孤鸿便会停下调息一盏茶的功夫,期初小风还觉得那潜在的危险可能会尾随两人而至,因此每每停下必布地刺大阵。 可是三次过后,他却是不再费力,却不是因为他掉以轻心,而是因为其身上的阵盘已然用尽,须得找一处安静的所在,将身上的石料刻画成新的阵盘。 三个时辰匆匆而过,而落孤鸿一直赶路,倒也没觉得这时间有多漫长。而小风,则是利用这三个时辰的时间进行冥想,虽然没有领悟出新的魔法,却是将冥想术本身,进阶到了一阶魔法师的水准。 “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第六次停下,而小风第六次退出冥想状态之时,落孤鸿却是忽然放声大笑,让小风平静如水的心境顿时破碎,眉头轻皱看向她这个方向。 “何事如此开心,说来听听可好?” 落孤鸿听闻小风的声音响起,立即转身满脸喜色看向后者,随即脸上浮现起一抹得意之色道: “大哥,我这一路带着你轻功急行,直到方才忽然感觉内力瓶颈有所动摇,打坐之间终于突破到绿级上品了!” “恭喜鸿弟!” 小风这声恭喜,却不是随意搪塞,自己要她以轻功带行,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看到她的内力所有突破,自然由衷欣喜。只是他并不知道,落孤鸿正是因为一路带着他这个天外客赶路,这才受了路程上的锐减。 也就是说,落孤鸿带着天外客,用三个时辰的时间,赶了近三天的路,如此换算之下,方才收益大增。 “哈哈哈哈,本少天赋异禀,下次见面,那龙虎山的小道士,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落孤鸿一时得意忘形又开始自称本少,不过小风倒是更加习惯她如此作态,这一路“大哥”的称谓,小风其实极不适应。只是小风看着她这副得意的模样,却也不好意思拆她的台。 因为他知道,小道士原本的内力确实不到绿级上品,可是在自己的生之卷神妙之下,他已经突破了绿级上品,达到青级初品了。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风与落孤鸿抬头之间,却见十几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冲来。两人对视一眼,却是皆看得出对方眼中的一丝茫然,皆是不知眼前发生何事。 只是落孤鸿此时刚刚突破,正想找人试刀,如今看这些人来势汹汹朝着自己冲来,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正想上前动手,却听小风的传音响起: “他们似乎不是一伙人。” 说话间,小风朝前望去,一眼便认出这些人的服饰,正是嵩山盟中人。只是这些人虽然服饰一般无二,又是十几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冲来,可仔细一看,却是十二人在后,两人在前。 那两人一男一女,皆是身上带伤,气息不稳。而身后的十二人则是气息稳重,身上几无伤势。可是小风转念至此,心中却是一阵警觉浮现,因为如此差距之下,那些追兵理当会轻易追上才是。 可是如今却像是一群猛兽,在欣赏猎物奔逃时的惊慌之色一般,虽然紧随其后,却不踏雷池一步。小风当即双眼一凝,心知这些人若非是串通一气,想趁自己救人之时反攻自己,便是想借这两人,引出何人。 而下一刻,小风却对落孤鸿只传音了四字,让她有些意外,正是: “袖手旁观。” 第896章 大慧明王(上) 传音落定,落孤鸿冷哼一声,似是回应,只是其周身气息内敛,更似霸刀藏锋,隐而不发。而前方的十四人,亦在这时赶了上来,距离落孤鸿不过十余步的距离。 先前逃命的两人,眼见落孤鸿与黑袍小风立身原地,立即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飞步上前。可还未等其开口,便听身后的追兵抢先一步呵斥道: “哼,哪来的小子,劝你不要管我嵩山盟的闲事,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落孤鸿闻言,面上带起一抹微笑,心中却已动了杀机。而正当其欲开口说出“嵩山盟算什么东西”之时,却见眼前负伤的那一男一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道: “少侠!公子!求求您,救救我们!” 落孤鸿闻言一愣,因为她几乎从未被人叫过少侠,不过她倒也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助人为乐的人,因此对这两人的跪拜,她只是有些意外,并未打算出手。 更何况,小风之前已经对她传音,让她袖手旁观,虽然她十分想拿眼前这些人试刀,却也还是压下了这番心思。而同一时间,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小风,嘴角却泛起一抹弧度,随即淡淡的说出两字: “请便。” 话音方落,那追杀的十二人却皆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小风与落孤鸿会是这般应对,这与平日里江湖上的套路截然不同,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落孤鸿则是大为不解的看了小风一眼,随即被他拉着朝一旁走去。甚至走出十几步后,小风还对着那十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动手。 至于此刻跪地无果的一男一女,看向小风的眼神中,除了绝望之外,还有几分怨恨。而眼见自己两人已被合围,两人缓缓起身,握紧了手中兵器。 同一时间,落孤鸿被小风抓着走到了一旁,只是她此刻已经有了不满。小风察觉之后,无奈摇了摇头,却也知道以她的武功,想要挣脱自己只需要一道内力便可将自己震开,如今任由自己拉着,也是给了自己面子。 “你想用他们试刀么?” 落孤鸿闻言看了小风一眼,心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可是下一刻,小风却是松开了手,接着传音道: “那你去吧,只是不要杀人,打残了就行。” 当落孤鸿听到“不要杀人”四字之时,心中生出一种果不其然的念头,正想答应之时,却没想到小风会跟出后面的半句。这却是让她有些意外,意外自己这位大哥的行事作风,似乎与正道人士天差地别。 “嗯?小子,你想干什么?!” 眼见落孤鸿朝着自己等人走来,原本准备上前围杀负伤男女的十二人,顿时将目光转移在了她的身上。而远方的小风见状,眼中冷漠之色更甚,只是心念一转间,已准备好了充足的火元素,随时准备应对变数。 “你们实在太吵,影响到了本少的心情,若不留下些什么补偿补偿,今日别想离开。” 落孤鸿不是笨人,她虽然没有完全看破,可是却通过小风前后态度的变化,猜到了这些人很有问题。因而她才废话至此,不像往日一般拔刀便上,更是多了一分玩味之意。 可让她意外的是,自己这挑衅一般的话出口之际,那十二人的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愤怒之色,反而带起一抹蔑笑。半息过后,那名居中的褐衫男子却是出言讥讽道: “啧啧啧,小小年纪就学人拦路抢劫,难不成是没钱喝花酒火气太旺?可你..哼哼,有这能力么?”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顿时哄堂大笑,可这话听在落孤鸿耳中,却是平淡无奇,激不起半分怒气。只是上前的脚步更快,周身气息内敛的更为严重,使人远远看去,只觉得她的内力平平无奇。 而那负伤的一男一女,此刻亦是将感激的目光投向落孤鸿,当即开口道: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出手相...” “你们也很吵。” 两人话音未完,落孤鸿的一道传音却是响彻在两人耳中,两人闻言一愣,哑口无言。而就在错愕之间,只听风声一变,一阵嗡鸣之音油然而生。 “小子找死!” 眼见红衣少年出手,十二人中的三人立即朝他攻去,口中叫喊不听。而这一阵嗡鸣之声的来源,却正是落孤鸿腰间的千机匣,匣内奇形宝刀缓缓出鞘,却与往日她拔刀时的迅捷截然不同。 奇形宝刀缓缓出鞘,嗡鸣之声响彻四方,小风看在眼内,虽然不懂武功,却感知的到她内息的变化。知道她这一刀,虽然没有从前那般迅捷,可多出的却是暗中之招。 “嗖嗖嗖..” 就在这时,迎面三人三剑已至,而在他们眼中,落孤鸿的刀还尚未出鞘。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有了计较,虽然觉得这嗡鸣声邪门,可还是选择趁对方未出刀时,便抢占先机。 可就在这三剑从三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落孤鸿三处要穴之时,三人眼前却闪过一抹白光,刺眼万分。只是这三人亦不是胆小之辈,虽然视力受阻,却也不会因为这样便收剑不前。 可就在这时,三人耳中却齐齐传来身后同伴的一声轻呼:“快住手!” 然而三人的剑,却已然停不下手,只听“嗤嗤”三声轻响,眼前白光消散一空,抬眼之间,面上却皆是惊愕之色。 “我..你...” 三人表情皆近相同,因为三人所做之事一般无二,原本三人以三个方向朝落孤鸿攻去,可如今剑招已至,落孤鸿却已不见。而三人此刻剑,却分别插在了对方的身上。 可更加诡异的是,三人竟是先发现了自己的剑刺中了同伴,方才察觉自己中剑,痛楚亦随之传来。 “嗯,确实很香。” 小风站在一旁,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袖手旁观,此时淡淡开口,却是道破了落孤鸿那一刀的玄机。小风先前还在好奇,为何落孤鸿出身花间派,可其武功却没有半点花间派的影子。 而现如今,落孤鸿施展的一刀,正是将花间派迷香与她自己的刀法结合,只是小风并不知道,那些人所看到的幻象确实是迷香所致,可痛觉延迟,以及思维迟缓,却分别是炼阳谷与怜香会的手段。 “大哥说了,不杀人,打残了便是。” 落孤鸿轻声开口,而开口同时,一刀迅捷而出,朝着那三名分别中了对方剑招的男子斩去。而三人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那一刀却都是斩向自己,与其他两人无关。 瞬息之间,三人心思各异,有舍己为人者,亦有贪生怕死者,而贪生舍己之念,全系于一点。那便是三人方才的三剑看似平平无奇,却皆是三人杀招,如今也正都刺在同伴要害之上,猛然拔剑去挡刀,中剑之人必死。 “啊!!” 就在此时,一阵惨呼同时从三人口中响起,而见状冲来的其余人,此时亦是驻步不前。并非是因为他们怕了眼前的红衣少年,而是因为同伴此时未死,却生不如死。 落孤鸿收刀入鞘,天空之上却有三条手臂高高飞起,而之前对她出剑的三人,如今正半跪在地,身形一动不动。却也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因为此刻他们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分毫,甚至无法为断臂的自己做出丝毫应急手段。 然而此时三人虽未身死,却也离死不远,因为三人握剑的手臂齐根而断,虽然因为法则之力加护并未在小风这个天外客面前鲜血狂喷,出现什么血腥的场面,可却也在迅速消散着各自的生命力。 何况三人要害之上,仍旧存留着三把剑,剑身入体三寸,正是不生不死,难生难死之态。 而就在这时,落孤鸿缓缓将刀收入千机匣中,众人脑海中因之前的嗡鸣声而产生的朦胧感这才消散一空。却是在这时,听到了一声清晰无比的言语: “你们打扰了本少,留下一条手臂,他们能活,你们也同样能活。不然,哼哼,莫怪本少刀下不留人。” 话音方落,落孤鸿踏前一步,腰间千机匣中的宝刀再度缓缓出鞘,只是这一次不再神锋内敛,而是气息外放,尽显招摇,而剩下的九人则是面面相觑,气势一弱再弱。可就在众人犹疑而落孤鸿缓步上前之时,一道传音顿时入耳: “鸿弟,先回来吧,该来的人已然来了。” 落孤鸿闻言间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头朝着小风望去,可随即其面上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其看到小风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人,而小风却好似全无察觉,当即心中一乱。 却听此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内力传声,响彻而来: “南无阿弥陀佛,少年人有些过了。” 第897章 大慧明王(中) 传音方起,音功已现,一道常人不可见的无形气浪顿时朝着洛孤鸿的方向席卷而去。只是这无形气浪却并非只是冲着洛孤鸿一人,那周遭十数人闻声间,亦是神色大变,心性不佳者更是目露惊愕之色。 而与众人的窘迫不同,洛孤鸿虽然亦觉对方内力高绝,却也并非没有招架之力,加之那人的音功只是一发即散,她化解起来倒也显得轻松。 只是她此刻脸上的凝重却并非因为强敌在前,而是因为小风身处险境,加之她不知道那人的用意,只觉得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鸿弟放心,我没事。” 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忽然响起,语气平静之中带着几分随意,洛孤鸿闻言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只是她此刻已经没了试刀的心思,正戒备着此刻站在小风身后之人。 此人一身华贵,穿金戴银,而虽口念佛号,却与嵩山少林常念的“阿弥陀佛”不同,而是多了南无两字。再看其一身装扮,更是像极了西域大喇嘛教,只是这人除了口念的一声佛号之外,却再无一处像是出家之人。 而就在这时,那被十二人追杀,如今算是脱离危险的一男一女,看向远方的大喇嘛之时,眼中重新出现了希望,赶忙朝着那个方向拜倒,大呼一声: “大师,救命啊!” 只是话音落定许久,却不见方才出声阻止洛孤鸿动手的大喇嘛出手救人,反而见其缓缓走到了远方的黑袍小风身旁站立,脸上一副看戏般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前方。 “大师,你不出手救人么?” 小风淡淡开口,而他却没有内力在身,加上这话本就是说给他一人去听,因此在未催动识能加持之下的声音,纵使是以洛孤鸿的耳力,也是听得模模糊糊。 大喇嘛闻言也不看小风,开口之间便好似是与老友闲聊一般,慢吞吞的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深沉: “我若救人,便要伤人,到时又要出手救人,也许还要杀人,如此一来罪业岂不深重?” 小风一听此言,便知道这大喇嘛修的佛,与嵩山少林的佛截然不同,更是将对方的意思猜了七成。而大喇嘛自称为“我”而非“贫僧”,称旁人为“他”而非“施主”,虽不可以点盖全,却也多少可以作为心性把控的信息观察。 这大喇嘛口中,所说要救的人,自然不是那负伤的一男一女,而是即将成为刀下亡魂的十二人。而他要伤的,除了洛孤鸿之外,便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至于他说的又要出手救人,便是指他伤了洛孤鸿,便有人趁机对她下手。而自己用的武功可以伤的了洛孤鸿,可用来对付那些动手的人,却会要了他们的命,于是便成了罪业深重。 倘若小风的心性同于常人,倒是真的想不通大喇嘛口中的意思,而如今听来,却是越发觉得对方有趣。 “大师可是觉得我这位兄弟动手之时太过残忍恶毒?” “南无阿弥陀佛。” 大喇嘛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再宣佛号之时,周身气息忽隐忽现,似是准备动手。而两人说话间众人只听得到后者的话,却听不到黑袍小风的话,众人皆是心思各异,而那一男一女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只是小风识能在身,看在眼内更觉有趣,他好奇的是,为何这大喇嘛会和自己废话至此,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因此转念之间,轻声发问道: “敢问大师,若路遇十四贼人拦路害命,当如何?” “当先以理相争..” 大喇嘛言至此处,听得到两人只字片语的洛孤鸿,当即心中一寒,她本以为这喇嘛有些邪门,也许不是正道中人。可是他竟然说出路遇贼人当以理相争这种蠢话,便猜想他也和那些老和尚一般无二的烦人。 可虽然大喇嘛的话说到这里便没了后续,小风却还是意犹未尽的等待原处,只是此刻微微侧身看了大喇嘛一眼。而对方此时也转过头看了小风一眼,三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若这十四人油盐不进,以理无用,我却会以雷霆手段镇压,再行开导。” 大喇嘛此言一出,洛孤鸿却是一愣,可比起她这一愣来,周围人的表情便要精彩太多。小风方才之所以要说“十四贼人”便是在试探大喇嘛的心思,而大喇嘛如今重复“十四”之数,却是回应了他这个问题。 只是这十四人中的十二人已成定数,唯一的变数就在于最后的两人,到底指的是谁。 “大师所言有理,却与寻常佛门中人不同,只是若开导无用,那又当如何?” “哎...” 这一次大喇嘛并未宣佛号,而是长叹一声,可就在叹息声尽之时,其神情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加之一身气息翻涌,却给人一种肃穆之感。 “若为小奸小恶,我当废其武功,擒回庙宇再行开导。而若为大奸大恶,当...” 大喇嘛话音至此,看向小风之时,面上的神色已然不复之前的和善之色,取而代之的乃是金刚怒目。而小风面对他这变化,却是处变不惊,直接无视了对方的气势,淡淡的开口道: “当如何?” 同时却是却是心中苦笑,这大喇嘛终究是将自己与洛孤鸿,当成了那十四人中最后的两人,而其心念一转之间,已然准备好了防御魔法。 “立斩无赦。” 大喇嘛四字出口,洛孤鸿心头警觉,因为她感觉到一股危机。而小风原本准备发动的魔法,如今却是悄无声息。可就在下一刻,三声闷响却接连自人群之中响起,洛孤鸿回头一看,却见那九人之中,竟有三人此刻双膝跪了下去。 其见状之间,心头一凛,当即却是双眼微闭,席地而坐开始了调息内省。因为她知道,这大喇嘛方才开口之时,自己感觉到的那种危机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他暗中用了什么特殊的音功秘法。 “饶..饶命..饶命啊..” 此刻双膝跪地的三人,无视同伴们惊愕的眼神,不断朝着那大喇嘛的方向跪拜,同时大呼救命。双眼瞳孔涣散,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事一般,而如今的求饶,只是本能。 小风虽然不知大喇嘛做了什么手脚,却可以确定他用的应该是音功,而非噬魂魔宗或诸葛家神算心经那一类控人心智的手段,因此对自己倒是毫无作用。 而此刻感觉到大喇嘛身上的气息缓缓平和,小风却是轻笑一声道: “哈,看来大师说理的方式也有非同寻常之处,这十四人中,已有六人被开导成功。” 洛孤鸿此刻坐在地上调息,而场地上正是站着八人,大喇嘛闻言看了小风一眼,脸上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开口之间又似与老友论道。 “十四去六,善莫大焉,却不知余下的八人,到底是小奸小恶,还是大奸大恶之徒呢?” 此言一出,那负伤的一男一女,当即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却不是求救,而是连忙道谢。大喇嘛看在眼中不作回应,只是脸上笑意更浓,盯着小风。 而小风此时却是大笑出声,笑声立即惊醒了正在打坐调息,却始终没有发现自身异样的洛孤鸿。 “哈哈哈哈,倘若有一群强人追杀两名负伤人,却是为了引人来救,再加害施救之人。大师以为,这样算不算大奸大恶之徒?” 小风话音落定,却也算是将大喇嘛逼到“绝路”,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而大喇嘛则是回以小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问,你终于按耐不住了吧?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 “利用旁人善念以为圈套设计行善之人,使善人不敢行善,恶人得以愈恶,周而复始,便无人行善。此事可大可小,却未必算是大奸大恶之人。” 此言一出,除小风之外,众人皆又是神色一变,其中有面露喜色者,不外乎残存的六名追杀之人,有面露狐疑者,如洛孤鸿,更有面上感激,眼中喜悦者,正是那负伤的一男一女。 可就在下一刻,大喇嘛却是忽然后退了一步,随即开口之间内力充斥其中,洪钟之音无形气浪再起,却是一句: “但于我而言,该杀。” 第898章 大慧明王(下) 话音方落,场上之人皆面面相觑,纵使那几名追杀者再笨,如今也听得出来来人的意思,各自脸上皆出现了复杂的神情。只是这些人虽然神色有异,却无人转身便走,却不知是心知逃走无用,还是另有目的。 洛孤鸿闻言,心中的警觉再度升起,此时看向大喇嘛的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脸上更是带着一抹狐疑。而就在半息过后,其见小风与大喇嘛并列而行,朝着众人缓缓走来之际,脑海中却是忽然灵光一闪般,出现一个名字。 “你是答茶尔王!” 本来缓步朝着众人移动的大喇嘛闻言,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意外,只是面上肃杀神情不减,脚步却变得快了几分。小风此时并非受制于人,只是自愿跟在其身旁同行,可如今大喇嘛忽然加速,他却是追赶不及,两人的距离陡然拉开。 大喇嘛脚步虽快,却在某些人心中,步步踏得十分沉重,如扣心之钟,证心之澄。有心神坚定者,此时看向大喇嘛走来,身形不动,面上神色如旧。却也有心神不坚者,周身气息逐渐萎靡,一副噤若寒蝉之相。 可就在大喇嘛距离众人不过二十余步之际,身后却缓缓传来小风的声音,只是他这次开口之时,已然运上了识能加持,施展了群体传音。因此说话之间声音显得极为洪亮,给人一种内力高深的假象。 “大师,前路未明,何以为行,还是不要再向前了。” 原本噤若寒蝉之人闻声间,心中升起一丝侥幸,而抬眼之间,却真的看到大喇嘛停下了脚步,心中顿时一松,眼中闪过喜色。 而下一刻,大喇嘛却是缓缓侧身,朝着身后的黑袍小风望了一眼,随即再转身时,双手合十,长呼一句: “南无阿弥陀佛。” 话生方落,正当众人以为大喇嘛会再度前行之时,却见眼前一道流光朝着自己袭来。在场除了小风外,包括洛孤鸿在内的十人眼中,皆只看到一道流光,皆只见其朝着自己轰击而来。 一时间拔刀出剑之声有之,哭喊讨饶之声有之,可场上却有一人巍然不动,面对这一道流光不避不闪,正是洛孤鸿。 “哼。” 其口中轻哼一声,似是不屑,更似轻蔑,心中正是在想“你这种程度的致幻音功,也敢在我花间派真传面前班门弄斧,你想要试探实力,却不能以这种粗浅的方式。” 而下一刻,流光席卷而来,洛孤鸿不避不闪任由其充斥己身,一道流光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可随即身后却是传来道道震响。 洛孤鸿正想再度开口冷哼,以表示自己对这功法的鄙夷,就连听觉也模拟的如此真实。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是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带着哭腔的惊呼: “大师..你!” “砰砰砰砰...” 震响刚过,一阵参差不齐的闷响接连响起,洛孤鸿此时转身之间,却是看到身后的众人,如饺子一般,纷纷落地,身体不断与地面亲密接触,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而那被追杀的两人中的男子,竟也在被震飞之列,如今自己身后完好无损的,就只剩下那名带着哭腔的女子。而她此刻正朝着那名落地后,迟迟没有站起身来的男子跑去,口中连呼师兄。 由于众人方才皆只见一道流光朝着自己闪来,正运功抵挡,可下一刻却没了知觉,因此倒是没有任何人看到大喇嘛究竟是如何发功的。 就连黑袍小风,此时也是眉头微皱,因为他在方才的一瞬间,只感觉到了大喇嘛身上气息的一瞬变化,下一刻便见人群如潮水一般飞起落下,似乎毫无痕迹可循,亦是没有众人眼中所见的流光。 心下不由得暗想,倘若对方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到底是他的出手更快,还是自己的防御魔法更快。而他若是一开始便不与自己交谈,选择在自己身后便突然对自己出手,那自己又有几成把握成功发动魔法。 而就在这时,大喇嘛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他说的话,却显得有些怪异,似乎并不是什么佛理。而小风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和他打哑谜,倒是没有去接他的话: “既然前途无光,便以身作冉,路上有人同行便欣然与行,若无人同行,便一意孤行。” 大喇嘛话声落罢,前方一声女子的怒斥声,却是突兀的响起。而那名负伤的女子缓缓起身间,将身体一动不动的师兄放在地面,看向大喇嘛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你这邪僧,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质问之声更是真切无比,就连对她有所怀疑的洛孤鸿,如今听了她的话,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而大喇嘛,则是缓步向前,距离那女子越来越近,宛如一座大山一般,朝着她压了过去。可是这名女子,却是身形巍然不动,看着大喇嘛走来,反而迎了上去。 “大哥,我们要不要...” 洛孤鸿见状,此时却不知为何,从心底觉得那名女子十分动人,心中更是动了恻隐之心,当即一道传音朝着小风传去。可就在其传音落定之间,她却没有想到小风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因为你们该死。” 一言出口,洛孤鸿当即愣神,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陌生。而那名女子闻言间,似乎也是微微愣神,随即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坚定之色,看向小风时眼中包含怒火,刚想开口,却听后者再度传音而来: “何况,那人还未死,你又在装什么悲痛欲绝?” 话音方落,已经距离那名女子不到七步的大喇嘛,忽然驻足不前。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似乎没有因为小风的话,而有半分动容。 只是小风同样好奇,为何这大喇嘛已经对那男子出手,却对这女子的态度模棱两可。他似乎没有什么必要,要与对方废话才是,除非他想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他还在怀疑自己与洛孤鸿和他们是一伙。 “哎...” 就在这时,小风看向了洛孤鸿,却看出了她的恻隐之心,心中本想要她对那躺在地上装死的男子出手,可如今却是改变了主意,没有逼她。 而那名女子此刻也好像看出了洛孤鸿的心思一般,朝着她望去之时,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再度看向身前的大喇嘛。如此轻描淡写的动作,却更加让洛孤鸿心中犹豫,自己的判断究竟是不是错了。 “大师,借掌风一用。” 小风突兀的开口,只是这道传音只有大喇嘛一人听闻,可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显得怪异至极。可就在下一刻,大喇嘛却是忽然抬起一掌,朝着那名女子拍去,如此动作让小风与洛孤鸿皆是一愣。 小风只是单纯的觉得大喇嘛的行为匪夷所思,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可是洛孤鸿此时,心中的一丝保护欲却是被激发而出,一声住手便要出口: “住..” 可就在她的声音方才说出半个字时,那名躺在地上的男子,却忽然纵跃而起,朝着大喇嘛的一掌便扑了过去,大有一副要为那女子以身挡掌的架势。 而洛孤鸿见状,原本已经准备出手的她,却是抑制住了冲动,反而看向眼前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冷漠。 “啪!!” 只听一声脆响,宛如骨头碎裂之声,大喇嘛的一掌尽数被这飞来的身躯挡下,而以他的武功,若是动了恻隐之心分明可以撤回这一掌。只是如今,这一掌却仍旧打实,几乎瞬间便剥夺了这名男子大半的生命力。 可就在这时,小风双眼之中,却见这男子体内真气爆窜,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只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而在下一刻,亲眼见到师兄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那名女子,非但没有失声轻呼,反而做出了惊人之举。 只见她抬手一掌按在仍旧飞在半空中,身形尚未落地的师兄背心之上。这名男子顿时内伤再难压制,张口便朝着大喇嘛吐出一道血箭,只是这血并非鲜红,而是黑血。 大喇嘛见状眉头一皱,一把抓向自己的外衣,随即抬手用力一卷,却是将黑血尽数挡在外围。可就在其视线因衣物,与眼前的一男一女有瞬息阻挡之际.. 以洛孤鸿的视角,却是清晰的看到,那女子袖口中,竟忽然窜出一把细剑。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一剑贯穿了那名男子的身体,猝不及防的朝着大喇嘛身前刺去。 第899章 匪夷所思 意料之内,变故突生,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洛孤鸿,此刻只觉得那名女子极为可恶,自己险些便被她骗过。只是此刻她却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作为,并没有出手攻之,更加没有丝毫施救大喇嘛的念头。 大喇嘛此时翻手之间,将自己的一身外套揽在手中,袍袖挥舞之间将那男子口中喷出的黑血尽数阻隔在外。可是他此刻却着实看不见那名女子的一剑,更是不会想到自己这一掌之后,对方会立即出手。 “哼哼..” 就在这时,站在大喇嘛身后的黑袍小风,口中却是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之中显得有几分阴冷。而大喇嘛闻言,身形陡然一震,周身气息立时翻涌,一层淡紫光幕隐隐浮现而出。 而与此同时,那名女子以细剑贯穿他师兄的身体,刺向大喇嘛,正是拿准了对方视线受阻的瞬间。而其面上上一刻还存在的坚忍神情,如今却是变得狰狞可怖,却看也不看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师兄一眼,手中猛一用力。 “嗤..” 原本只是没入男子身体三寸的细剑,随着一声轻响,彻底没入其身。而藏身其后的歹毒女子则是探出头来,眼看着自己的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那大喇嘛的袍袖。 而那名男子,更是因为她这无情的一剑,再度喷出一口黑血,而这口黑血却不偏不倚的,正中袍袖漏洞。歹毒女子见状,狰狞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喜色。 “铿!!” 一声闷响,一瞬失神,就在歹毒女子以为自己这一剑即将得手之时,却感觉到自己这一剑似乎刺在了玄铁之上一般,再难向前一寸,却绝对不是刺在人身上的手感。 其面上的喜色顿时化为难以置信,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剑经过特殊处理,可以与那黑血相辅相成,专破高手护体。 “南无阿弥佗佛。” 就在这时,熟悉的佛号再度响起,可听在这女子耳中,却比深渊恶鬼的哭嚎更为恐怖。只是在这无尽的恐惧之下,她却没有选择逃走,反而脸上出现了一抹更为狂热的表情。 也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身后远方默不作声的小风,忽然冲着洛孤鸿传音道: “快退!” 洛孤鸿闻声没有犹豫,立时抽身便退,退出十几步后方才站立原地。而以她现在的方位,却是能到大喇嘛的身形,只见他上身已无僧衣遮体,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件黄金内甲,其上竟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而此刻女子的一剑,剑上沾染黑血,剑尖点在其心口之处。而那黑血似乎有极强的腐蚀之力,使得金甲之上原本的金光暗淡。只是那柄剑终究只能入甲一寸,无法越雷池一步。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大喇嘛忽然开口大笑,笑声之间却有些许停留。而其笑声刚刚出口,洛孤鸿便感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与之前接他音功之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当即朝着小风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在其看到小风仍旧站在原位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因为这音功而有伤损之后,立即调转体内原本准备用以出手的内力,压制体内气血翻涌,调息起来。 而那一男一女内力远不如洛孤鸿,此刻竟是被无形气浪掀飞了出去,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倒飞而出。落地之间砰然一声闷响,那名前后受创的男子立即死的不能再死,周身再没有一丝气息。 而那名女子却是在落地之后仅仅闷哼一声,而后便站稳了身形,却没有选择逃走。只是让人奇怪的是,稳占上风,又被人偷袭,最后化险为夷的大喇嘛,如今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乘胜追击。 “哈..” 小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洛孤鸿身旁,拍了她一下的同时,口中一笑。而他这一笑,却与之前的阴冷不同,洛孤鸿立即对他投出一道询问的目光,后者却只是无奈摇头,并未开口解释,反而看向大喇嘛,出声问道: “大师心中的谜团,如今可有答案了?” 大喇嘛闻言之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犹豫不决。小风所料不差,他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小风与洛孤鸿。而他之前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试探两人身份与实力。 而他之所以要与那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一男一女对峙,却是因为他想制造一个看似绝好的机会,给身后的黑袍小风,诱他出手。所以才会频繁的施展音功,因为音功回气空隙最长,最易被高手偷袭拿捏。 因此他虽然看似是在对付那十四人,实则防备之心却是放在小风与洛孤鸿两人身上,而在第一次试探之后,更是将洛孤鸿排除在外,全神贯注于小风一人。 方才那名女子突然偷袭于他,他却是多少有些意料,只是让他施展出护身气罩的却并非是这女子的偷袭,而是小风当时的一声冷笑。 如今小风一问出口,大喇嘛心中却是狐疑,不知对方到底是敌是友。因为倘若方才没有对方这一声冷笑,自己催发防御起劲便不可能那般及时,到时恐怕真的会因那女子的偷袭,受上一些轻伤,当然也只是轻伤。 “他们是什么人,我心中有数,你们是什么人,却犹未可知。” 大喇嘛缓缓侧身,看向一旁的小风,与之四目相对。而那名面色狰狞的歹毒女子,如今却被他完全无视,因为在他眼中,对方已经与死人无异。 “我们两人来嵩山的确是要找人,但找的却不是大师你,而是一位姑娘。至于我两人的身份,大师知与不知,又有何分别呢?” “嗯?” 大喇嘛闻言轻疑一声,可随即却见黑袍小风转过身去,俨然一副要离去的样子。而小风此刻在他看来,更是破绽十足,空门大开,乃是出手的绝好时机。 可正如他所戒备的一般,如今也是不知对方是否报了同样的心思,因此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犹豫。不得不说,单纯身为武者的快意恩仇,在掌门掌教之人身上,却往往难以体现,因为他们出手之前,顾虑太多,需要考虑得失。 “嗖嗖嗖..” 就在这时,那名被完全忽视的歹毒女子,如今却是忽然出剑,似是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一般,身形一窜而起,凌空三道剑气为引,背后一掌杀机在后,朝着大喇嘛攻去。 只是以她的武功,如此作为若不是找死,便是另有谋算,否则如此螳臂当车之下,却与之前她展露出的心性不符。 小风虽然背对于她,却能感知到其周身气息变化,而大喇嘛则只是斜眼瞥了那女子一眼,随即左手一抬,凌空一掌击出,一道浩瀚掌力顿时朝着凌空三剑迸射而去。 可与此同时,他却是运起内力,朝着已经抬步欲走的小风喊道: “留步。” “叮..” 掌力与剑气碰撞之间,一声轻响传出,而这随手的一掌,不但击溃了三道剑气,更是将那一柄细剑震断,碎成数片飞射而去。 那名女子见状,面上却无半点意外之色,可是她面对迎面飞来的残剑碎片,却是选择了无视,仍旧没有用背在身后的左手去挡,顿时被三道剑刃击中左肩,再添新伤。 可是其身形却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的冲飞之势,速度不减的朝着大喇嘛攻去。只是大喇嘛此时仍旧蔑视于她,仍旧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黑袍小风的身上。 小风无奈驻足,缓缓回身,而就在其回身之间,大喇嘛的心中却是感觉到一丝危机。而下一刻,他便看到小风忽然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朝着自己伸出右掌,随即他心头的危机感更甚。 大喇嘛眼见对方出掌,可却感觉不到一丝内力波动,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凝重。同时眼角瞥向一旁,见那名女子又朝自己攻来,心下终于闪过一丝杀机,抬手一掌,却不再是震劲,而是真的想要对方的性命。 可那名已飞身在近前的女子,却是仍旧没有将背在身后的手掌拿出,面对着对方的一掌,竟将自己身前要害送了出去,俨然是一副求死之相。 大喇嘛看在眼中虽然不解,却也并未深究,只是掌力更强,似是在这一刻想通了什么,决定将他眼中恼人的苍蝇拍死,再专心处理他以为的正事。 可就在这时,其心中即将无法压制的危机感却忽然消散一空... 第900章 人情难偿 “够啦。” 一个无奈的声音自小风口中响起,而他伸出的右手也在此刻缓缓一握,正不知其一掌玄妙之处的洛孤鸿见状,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砰..” 一声闷响随即而出,大喇嘛原本打向歹毒女子致命的一掌,如今却是停在了半空。而那名女子虽然此刻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却并未在空中带起丝毫血线,落地之间更是安然无事。 只是大喇嘛此刻面上沉寂,心中却是十分惊讶,因为他分明察觉到自己那一掌即将拍中那名女子之时,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力道顿时沿着手臂蔓延而来。 倒是像极了道家的借力打力之法,可是他却绝不相信这是那名女子自己的力量,自然将这一切归功于黑袍小风之身。而那名女子落地之间,眼中错愕一闪即逝,随即便又要朝着大喇嘛攻来。 可就在这时,她却忽然感觉周身一阵热浪席卷而来,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却见脚下赫然升腾起一道火柱,赶忙抽身后退。 “你..” 一个你字方才出口,却是没了后话,只因地面升腾而起的火柱,如今却消散一空,仿佛方才其所见只是幻象而已。可是此刻其脚下方位,却突兀的从地面中射出四道红线,将其四肢牢牢束缚,使之全然丧失了移动力。 这四道红线远远看去,若不考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又为何会束缚那名女子的话,倒是是与寻常红线无异。可是小风与那名女子却是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什么红线,而是四道由火焰构成的火线。 那名女子此刻只觉得四肢之上,灼热之感忽隐忽现,虽早有死志,却不愿在此刻死得不明不白。而下一刻,四肢之上的灼痛感忽然加剧,其只觉得五内俱焚,可是却无法开口发出丝毫声音。 此时虽是烈焰焚身之感,可于她而言,却更像是溺于幽谷寒潭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亦难。而她方才心中的死志,却早已因为这分摧折,而消散一空,一种由衷的恐惧,不断在全身蔓延。 就在其脑海中被惊愕与恐惧充斥之时,一道冰冷的传音却直接打破她的思索,自脑海深处响起: “不要试图吃你左手中的燃血丹,老夫灭你只在弹指之间。” 突兀的声音显得毋庸置疑,苍老之下更带威严,却并是此地又来了什么高手,而是黑袍小风惯用的手段。那名女子得他识能传音,本就是在心神错愕之下,如今心中的秘密更是被他一语道破,心境顿时处于崩塌的边缘。 而就在下一刻,束缚其四肢的火焰丝线却缓缓脱落,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其四肢衣物之上的四道灼痕。可是如今脱困的她,却是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远方的神秘黑袍男子,再让自己承受一次方才的恐惧。 而与此同时,目睹了这一幕的大喇嘛与洛孤鸿,心中却是各自惊心。 洛孤鸿惊的是,自己虽然早有猜测,却未经证实,如今看小风这一手御火奇术如此娴熟,心底终于相信他是魔教高层,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老爹和那名密室中的神秘人为何如此看重于他。 只是洛孤鸿始终不知道,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臆测,小风不是魔教高层,更加用的不是御火奇术,而是西大陆的火焰魔法。 而就在下一刻,一声夹杂内力的长叹声,忽然响起。虽然只是一声叹息,可却让众人听得十分清楚,只是这一次倒不是什么音功,而是下意识的所为。 “哎...” 大喇嘛长叹过后,看向小风,双手合十间,却是没有开口去说什么佛号。脸上的严肃神情,如今也是恢复如初,一如最开始与小风交谈之时一般,半息过后,却是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道: “大慧明王枉称大慧,你与我心中所想之人,的确不是一路人。” 听了对方的话,小风终于转过身来,隐藏在黑袍之下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抹微笑,心下却是无奈。他本想通过言语,让这大慧明王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敌人,更想与他结个善缘,这才费力至此。 可是后来却发现此人疑心太重,即便日后可能成为助力,只怕也不是值得联盟之人,因此便想离去。可是他虽然想走,却也不会看着大慧明王在此地遇刺,特别要杀他的人,与曾经要绑走自己的人,还系属同宗。 因此不得不出手,化解了对方方才的一掌,使他没有击中那名女子。而又捕捉了他那一掌的掌风,施展了自创的风球,将那名女子轰了出去,造成方才一幕的假象。 只因小风从那名男子身死之时,便看出他体内爆窜的气息,与那日想要掳走自己的麒麟会死士一般无二。只是当时男子深受重创,本应爆体才是,可如今却没有出现这般惨状,如今想想小风倒是明白。 定是那名女子,在见到她那所谓的师兄,身死的位置燃血爆体不足以杀死大慧明王,这才于他背心一掌,利用某种手段,将燃血丹药力压制,化作了那些黑血。 而她自己冲杀而去,却就是为了硬吃对方一掌,在濒死之时吃下燃血丹,已求威力达到最大。小风想通了以这一点后,却是暗叹麒麟会的手段,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竟能训练出如此有手段的死士。 而眼见大慧明王开口之后,便没了后话,小风这才收回思绪,缓缓开口道: “大师心中有了答案,却不知要如何处置这麒麟会的该死之人?” 该死两字清晰入耳,正是因为大慧明王之前说过,于他而言,利用旁人善念为恶者必死。而后者此时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而后却是释然。 “哈哈哈哈,原以为佛门八宗之事是自家之事,应当私下解决,如今想来倒是可笑,好个麒麟会。” 话声方落,大慧明王忽然出手,却在出手之时大喝一声,宛如虎啸龙吟。小风不为所动,凝神看去,却见其周身再度浮现一抹淡紫光幕,心知他的内力应当在蓝级巅峰,半步紫级,借由绝式这才暂时发挥紫级实力。 “嗖..” 空间之中,只听一阵强烈的破风之音响起,随着其一掌击出,一道赤金光团以迅雷之势,朝着那名女子轰去。肉眼难见之间,光团之中三道龙兴气劲飞舞缠绕,正向朝着那名女子冲去。 而心境处于崩塌边缘的歹毒女子,如今只感觉到一股莫名危机涌上心头,可还未等她的求生意志,打破心中桎梏,便已是被刚猛气劲正面击中。 几乎一瞬之间,三道龙形气劲便已将其经脉搅碎,其中一道更是自其百会穴破体而出,于其上空一瞬嗡鸣。而歹毒女子的身形,却是宛如一根木头一般,就这样倒了下去,左手中拿捏的燃血丹掉落在地,埋没黄土之中。 武功之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风本身不会武功,虽然身负识能双眼所见与常人有异。可这绝妙的武功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团光芒而已,心中并无震撼。 可是一旁的洛孤鸿,如今脸上却展露出一抹意外的神情,似是思索了半息过后,方才自言自语道: “看来老爹的情报有误,这答茶尔王的密宗龙象般若功,已然突破了第六重,达到了第七重境。”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明显很大,看似是自言自语,却不乏有说给小风听的意思。小风听在耳中点了点头,却并未对对方的武功加以评断,不过他却是明白,这答茶尔王之所以出手如此果决,其中定然有着扬威和找回些许面子的成分。 见小风并不开口,洛孤鸿眉头一皱,可随即她却是在这一刻宛如万事通附体,开口向小风解释起这武功来: “这龙象般若功一向是密宗绝学,但非悟性极高者无法修炼,天资差者练至二重便已穷极一生,天资高者练至六重已是极限。而这大喇嘛能练到三龙六象的第七重境,定然不止悟性极高,亦是必有奇遇。 而龙象般若功前六重皆是循序渐进,可到了第七重,却是每练一重,功力便翻一倍,须知....” “鸿弟,你够了...” 小风见洛孤鸿意犹未尽,只说的兴起,心中却是极为无奈。她与自己说这些,自己根本就听不懂,何况也不大想听懂。最重要的是,大慧明王显然已经回气完成,正在远方看着自己。 倘若小风不是知道洛孤鸿的心性,恐怕真要以为她是在巴结大慧明王,这才甘心去做他的衬托。不过念及此处,小风倒是想起了万事通,心中不由得叹道: “哎..嵩山一别已久,也不知你们天机城之行,进展如何了..” 被小风打断,洛孤鸿明显显得有些不悦,当即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而另一旁的大慧明王,却是见她不再开口,十分自觉的朝小风走来。 而待其到了小风身前五步之时,却见小风看了自己身后不远处那名惨死的歹毒女子一眼,当即开口解释道: “麒麟会之事,我日后自会问罪,只是此事毕竟事关我佛门八宗,今日...” 大慧明王说至此处,小风已然知道他的意思,却也没有遵循礼数等他说完,而是一抬手道: “欸,大师不必多言,正如我之前所说一般,此行另有要事在身,今日之事自然不会外泄。而如今琐事已了,也该动身,下次见面之时,再与大师论道。” 大慧明王明显没有想到小风如此直接,也没有要自己为方才的事,付出什么代价作为酬劳,脸上出现一抹真诚的笑容。可是他心中却是知道,比起报酬,这人情更为要命。 何况他吐蕃密宗虽然算不上正道,可与魔教却也不好有太多的交集,否则更易落人口实。何况净土、法相与自己这三宗此行少林所求之事一旦功成,届时便更加无法与魔教高层交善,否则后患无穷。 只是在其分神之间,小风却已经抱拳告辞,直到他反应过来,却已只见对方的一道背影,虽然距离自己不远,可他却也没有立场,再喊住对方。 可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却是落入其耳中,使得他朝着那传音之人望去,却不是小风,而是跟在他身旁的红衣少年: “大和尚,我大哥今日帮你解围,他日若他有危机,希望你也莫要袖手旁观。当然,不会让你赔上密宗利益就是。” 而大慧明王闻言,则只是双手合十,安静的目送两人离去.... 第901章 你个白痴 华阳依旧,前路迢迢,两人重新上路,速度却不是很快,因为洛孤鸿此刻并未再施展轻功带着小风前行。两人虽一路无话,可是其心中的疑问却不断蔓延,虽然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疑问。 而另一边,小风这一路上,却是在想方才大慧明王的话,念及他曾说“净土法相密宗与少林禅宗之事,乃是私事”,却不知他口中的私事究竟是否关系到五城六会欲行之事。 因此这一路推敲之下,倒是没有去注意身旁的洛孤鸿,也迟迟没有把她这心结打开。终至半个时辰之后,小风将其中细节通过大慧明王的任何神色变化进行推敲,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他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潜在的盟友。 “嗯?” 小风并未苦思冥想,只是赶路无聊,而如今想通这一点后,心情自然也不会起伏太大,只是稍稍释怀而已。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在恢复了以往的观察力后,第一时间发现了洛孤鸿的异样,口中不由得轻疑一声。 “鸿弟,你可是有事想要问我?” 小风自然知道对方有事想问,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将自己的天外客身份,亦或是西大陆之事讲给她听。因此打算让对方开口发问,而自己则回答的巧妙一些,纵使日后时机成熟被推翻道破,也不至太过尴尬。 “那我问了,你..当真不会武功?” 洛孤鸿没有自称本少,或者说自她结拜之后,就很少自称本少,而与小风说话时,也少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于常人而言,她这种变化自然是欣喜的,可小风看在眼内,却觉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比起这个有话放在心中不说的洛孤鸿,小风更欣赏那个每天自称本少,行事招摇的熊孩子。 “哎..当然不会了,不信你再试试?” 小风闻言轻叹一声,而后则是将右手伸了过去,自然不是要和对方交手,而是示意对方拿自己脉门感知内力流动。可洛孤鸿见状,手却只是微微抬了一下,而后却又放了回去,摇了摇头道: “我上次查的很清楚,你的确是天生绝脉,不可能有内力在身,否则活不到现在。” “那..鸿弟又在疑惑什么?” 面对这有些“直接”的言语,小风也不作势苦笑,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天生绝脉,否则以她这种当面提别人绝症的举动,一定会让对方友好度大减,而不会让人觉得她性格直接。 “你虽然不会武功,身上也没有内力,却会一些旁人不会的东西,对么?” 看着这个昔日的熊孩子,用这种轻声细语说出这种明显很不熟练的试探之语,小风实在觉得古怪。而念及此处,小风也不打算再让对方如此下去,毕竟前面的路还很长,当即右手一翻,心神一动。 “你是指这个?” 小风说话之间右手一摊,随即其上便升腾起三道火焰悬浮指尖,宛如掌中的玩物一般。而此招一出,洛孤鸿脸上的古怪神情终于褪去,展露的则是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半晌过后,方才明知故问道: “这..可是西域的御火奇术?” “哎..我说不是,你信么?” 小风看着对方如今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尴尬,倒是也生不出什么气来,只是觉得好好地熊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落差感甚大。 而一句话将问的愣神之际,小风却是忽然开口,语速极快的说道: “鸿弟啊,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问吧,不必再试探了,能说的大哥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日后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多的套路,套路的时间还是留给赶路吧。” 此言一出,小风不再开口,而是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似是在等她消化,更似等其回应。只是洛孤鸿听了这话后,脸上神色呆滞,任是小风心思缜密,可如今对方脸上毫无波澜,也无法推测其心中所想,只能干等。 终于在十息过后,小风已经准备再度开口之时,洛孤鸿终于轻声开口,似乎极没有底气的问了第一个直接的问题: “你是魔道中人么?” “哎,当然不是了。你见过地教高层不会武功么?即便不会武功,轻功总是该会的吧,否则外出办事,岂不是要随时抓苦力,让人用轻功带行?” 小风心下已定,决定在某种限度上,尽可能的回答对方的问题。所以他此时开口,也是一反常态,话虽多了一些,可听在洛孤鸿心中,却是别样感觉。 而洛孤鸿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虽然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可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也变得有底气了一些: “那你又怎会御火奇术?” “你大哥会的东西多了,况且又不是只有修罗地教会使御火奇术。你方才也说了,御火奇术之前,不是还有西域两字么?” 小风此刻说的话,可谓是文字游戏,于他而言他说的话,并没有一句假话,可是他却不管对方会如何理解。而洛孤鸿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同时心中暗想,自己何时思维也也这么局限了。 魔教高层一定会御火奇术,可会御火奇术的,就一定是魔教高层么?而就算他是,自己这邪道中人,和他这魔道中人结拜,正应了正道中人口中的邪魔外道,又有何影响呢? 念至此处,洛孤鸿稍有释怀,问起话来底气更足,声音也恢复如常: “比如呢?大哥除了御火奇术,还会什么?” 洛孤鸿方才一直称小风为“你”,如今小风听她改回了称呼,虽然感觉上并不比你好上多少,可却也知道她这是释然了许多。而对于这个问题,小风倒是无需隐瞒,算是这诸多问题之中,回答的最轻松的一个。 “你大哥略懂厨,略懂琴,略懂望气,略懂堪舆,略懂....咳咳..” 说到这里,小风停下了言语,因为他明显看到洛孤鸿的脸色不大好看,也知道她多半是想问自己对战方面的技艺,并不是想问这些生活技艺。 而小风说的略懂,却不是谦虚,而是他真的只是略懂,厨艺他只懂现代,琴他只是初学,至于望气与堪舆,更是闲时涉猎。如今见洛孤鸿一副不满的样子,小风终是无奈道: “好吧,其实我除了御火奇术略懂之外,御沙、御叶、御风、御水也是略懂一二的。” 只是小风说出这些话后,心中却是不免苦涩,自己分明会的的地魔法与自然魔法,可是因为东大陆元素稀缺,加上自己的魔法等级尚且不足,因此才成御沙和御叶。 其实早在茶棚之外,遭遇冯源之前,他便已经通过冥想,掌握了一阶魔法师的所有元素基础。虽然他除了火焰魔法之外,并没有什么正规的魔法,可却也能够与这些元素建立连接。 只是他方才赶路之时曾暗中试验了两次,可结果却是他御不动土只能御沙,借不了自然之力,只能影响树叶走向,而至于御风他倒是颇有心得,却也做不到御风而行,至少如何安全落地便是一个问题。 “你说..你会御水?” 小风此时心中别有他想,倒是没有在意洛孤鸿此时语气的变化,下意识的回应之间,更是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了之前放在百宝袋中的一杯茶。 茶水轻轻一扬,小风随即心念一动,原本溅射而出的茶水,却瞬间化作一道冰锥,朝着前方刺去。只是这冰锥刺出不到七步距离便轰然崩碎,又化作了茶水,四散而出,而小风则是消耗颇大。 因为他方才施展的,本不是冰锥术或者正规的魔法,而是通过对水元素的控制,自行拟态而出的魔法。 可就在这时,当小风转过头来,看向洛孤鸿,以为自己这下已经将能说的,都对她说了,总算可以安心上路之时。却见洛孤鸿此刻赫然已经站到了距离自己二十几步外的位置,眉头微皱,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其面上的神色虽然极力压制,却还是显得十分纠结,仿佛她心中正在因何事挣扎一般。小风看出不对,当即右手一挥,将地面上的古琴刀具以及茶杯皆收回百宝袋,却听洛孤鸿一字一顿说出四个字: “昆仑天教!” 而小风则是闻言一愣,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哼了一声,也回了她四个字: “你个白痴。” 第902掌 男女通吃 远方神色复杂的洛孤鸿闻言一愣,随即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小风见她这般模样,当即无奈摇了摇头道: “哎,你方才也说了会御火奇术的不一定是魔教高层,怎么换做御水奇术就行不通了?难道只有天教之人,才会御水奇术么?” 一语落定,小风不再开口,而只是安静的看着洛孤鸿。而后者则是身形一颤,随即面色变了数变,最终犹豫的神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 “好啦好啦,大哥并不怪你多心。而且不瞒你说,我这御火御水两道,也只是略懂而已,若是对上正主,恐怕是会凶多吉少,所以此事还需保密,因为大哥很怕麻烦。” 小风一口一个大哥自称,却是丝毫不害臊,甚至已经忘了当初结拜之时,是对方逼着自己。而听他这样一说,洛孤鸿尴尬的神色也总算缓和了几分,重新回到小风身旁,却是轻声说了一句: “大哥,我以后不会怀疑你了。” “嗯。” 小风随意回答,对此并不在意,而是看向天空,似是注意到了时间流逝,不禁皱了皱眉。而他却并未意识到,洛孤鸿这句话,看似指尖清风,实则意义重大。 半息过后,小风回头看向洛孤鸿,见她神色恢复如初,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不知该如何与自己开口。小风当即朝着她伸出右臂,而后轻轻弯了弯腰道: “前路漫漫,有劳鸿弟了。” 洛孤鸿见状,却也没有多余的含糊,更加没有在乎什么男女之别,一把抓向小风,当即踏地而起,运使轻功朝着前方奔去。 只是她的轻功却依旧磨人,明明只是赶路,却是不断上下纵跃,小风只是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觉得七荤八素,沉静的心境亦不复存在。 又是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洛孤鸿安稳落地,只是比起从前,她却显得从容许多,显然是内力突破了绿级上品,使得她实力大增。 而她这一路狂奔之下,因为之前一幕而生出的尴尬之意,也被这一路的狂风席卷殆尽,脸上亦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啊?” 就在这时,处于昏迷边缘的小风,忽然口中轻呼一声,似是从鬼门关中走了一回,苏醒过来。洛孤鸿见他这副样子,当即脸上出现一抹得意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的笑了起来。 而小风则是新生无奈,心道:“你的内力固然是升级了,可这轻功却也比原来更要人命了,还好你没有突破青级,不然..哎...” 见小风面色难看,洛孤鸿笑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当即也不开口,席地而坐调息起来。而小风只是十分怨念的看了她一眼,也在路旁找了一块大石坐下,欲进入冥想状态,恢复一下自身的精神力。 可正当小风坐在那块大石之上,准备开始冥想之际,却是忽然听到身后的草堆里传出一阵响动。小风自知耳力在识能加持之下,绝对不会听错,当即双眼一合一开之间,朝着草丛的方向发动了识能探测。 半息过后,小风眉头轻皱,只因他感知到了身后百步之外的草丛中确实藏着两个人,只是这两人的气息却太过微弱。小风本以为是麒麟会贼心不死,还想着对自己动手,可如今细细感知之下却是否认了这一点。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两人内力太弱,之前那身穿嵩山盟弟子服的十四人,其中最弱的也是黄级,可是这草丛中的两人,却只是赤级而已。 内力入品,放在如今修为进境停滞不前的天外客中,自然算得上是高手。可若放在江湖人中,赤级却只是初入武道而已,甚至比不上一些拦路抢劫的悍匪。 “虽说华阳正盛,可两位朋友如此趴在地上,不觉得凉么?” 小风淡淡开口,身形仍旧坐在大石之上背对二人。而一旁调息的洛孤鸿闻声,已然睁开双眼朝着他的方向望来,不过小风却是示意她没事,她这才继续调息起来。 而小风话音落定,足足三息功夫却也不见有人回答,甚至那片草地之内,也再没有任何动静。倘若常人于此,兴许便会觉得方才是自己听错了,就此离去也未尝可知。 可就在三息过后,小风识能加持的双耳之中,却是听到了窃窃私语之声: “师兄,他是不是在说咱们?” “不可能,咱们藏得这么好,怎么可能被人发现,他只是诈我们的。” “可是师兄,那人看起来并不好惹。” “哎..师弟,你是没见过那些走镖的,走到地势险要的地方,往往都会喊几句镖号。其实根本不是发现了什么人,而是怕什么人来劫镖,因此事先报上自家名号。如果有人就按规矩办事,如果没人呢,就算是壮胆了。” “哦..”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小风脸上却带起一抹无奈。不过他听到此处,倒也知道这两人应该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如此一来对方现身与否,倒是无关紧要。 何况听这两人的声音,似乎那位师兄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多,而那名师弟却要比洛孤鸿还小上许多。说他们两人是劫道山贼,小风倒是不信的。 十数息后,洛孤鸿再度睁开双眼,一路上的消耗如今已经恢复,而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却是朝着小风身后的方向望去,似是有所察觉。而小风则是朝着她摇了摇头道: “我们走吧,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嗯。” 洛孤鸿虽然是邪道少主,而且性格招摇,往日盛气凌人,可却也没到了逢人便要试刀的地步。见草丛中的两人,似乎没有什么找死的意味,洛孤鸿也懒得动手,轻声一应,便朝着小风走去。 可就在小风伸出手来之时,身后的草丛中却忽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只是这个声音中带着几分阴森之意: “你们两个小秃驴,原来在这儿啊...” “啊?!” 阴森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小风识能在身方才听的清楚,可是这后来的一声惊呼,却是清晰的传入了洛孤鸿耳中。后者眉头一皱,当即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枯瘦男子,正站在草丛中看着下方。 “放开我师弟!” 随着一声怒吼响起,草丛之中赫然又站起一名身材肥硕的和尚,而他说话间更是一把朝着那名枯瘦男子的手臂抓去。只是他的手还未触及对方,便见对方忽然飞身而起,更是一脚朝着自己胸口踹来。 胖和尚当即心中焦急,一只肥硕的大手却是忽然变掌为爪,朝着那人的脚踝抓去。只是无奈他速度太慢,又或者说与那人相比速度太慢,几乎一瞬之间,便被对方踢中胸口,身形猛然后退数步。 而他的那一抓之力,反而成了对方借力的筹码,直将那人送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气的哇哇大叫,丝毫不像是一名佛门弟子。 “师兄,师兄!!” 干瘦男子此刻,宛如一只巨鹰一般,手中正抓着一只小鸡,准确的说是一名小沙弥。而那名沙弥此刻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只顾着挣扎,却毫无作用。 而那名干瘦男子见他如此挣扎,非但没有觉得他吵闹,反而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喜悦之色。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远方小风身后的洛孤鸿。 “哈哈哈,天助我也,今天真是来对了!” 干瘦男子的声音十分尖锐,而当他看清洛孤鸿的样貌之后,更是面露狂喜。再看向自己怀中的小沙弥时,脸上竟出现一抹厌恶之色,直接将他从空中扔了下去。 “师弟!!” 那名胖和尚见状,脸上尽是焦急之色,疯狂的朝着小沙弥坠落的方向接去。其实以那高度而言,即便是不会武功之人,最多也是只是摔个七荤八素,绝对不至伤残,可是这胖和尚却是关心则乱,脚步更乱。 至于那小沙弥,虽然无法做到凌空借力,可以他的身手,落地之时简单卸力亦是简单,可是他此刻却是彻底慌了神,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个习武之人。 而面对这身法奇快,正朝着洛孤鸿冲来的枯瘦男子,小风的脸上却是带起一抹微笑,非但没有对他出手,反而回身看向一脸冷漠的洛孤鸿,笑着开口道: “哈.,.看来这家伙是看上你了,鸿弟的样貌,果然是男女通吃啊。” 而话音方落,洛孤鸿脸上冷漠之色骤然一变,白了小风一眼之后,面对对方直取自己而来的攻势不退反进,竟是一踏地面翻身而起,腰间白光一闪,奇形宝刀已然上手,朝着对方迎了上去。 而小风则只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便重新坐回了大石之上,右手一挥,朝着前方扔出一块阴火阵盘,随即面上便多了数分看戏的玩味... 第903章 欺人 枯瘦男子纵跃而来,一身黑衣便如一只蝙蝠一般,加之身法不俗,倒是颇具威慑之力。而他看向洛孤鸿时,眼神狂热,却像是三天未食之人看到了珍馐美味一般。 而他也同样心中猜想,以洛孤鸿的年纪,武功必然不会有多高,自己只需要速战速决,攻其不备即可。因此面对洛孤鸿忽然迎向自己,心中倒是没有多想,反而觉得这美味更佳。 然而就在其身形距离洛孤鸿不到十步之际,其面上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的猎物这一跃之间,高度竟是远超了自己的预测范围。 而就在下一刻其分神之时,一声脆响赫然传出: “铿!” 凌空一响,刀光映射,洛孤鸿心中带怒,出刀之时更添威能。虽然并未凌空运招,可这一刀的爆发力却也十足,只见一道十字刀光凌空降下,忽隐忽现,如真似幻,朝着仍旧飞来的枯瘦男子袭去。 枯瘦男子顿时感觉压力大增,心知自己这次是碰上了硬茬,脑海中的狂热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死亡的危机。只是这危机刚一出现,他便做出了最好的决定,当即抽出了自己的底牌。 只见其两手袖口处,忽然窜出两只铁爪,看似平平无奇,其上虽然黯淡无光,可他刚一抽出铁爪,脸上的凝重神色却顿时为之一松,足见其对这铁爪的自信。 而危及之间,两臂交叉胸前反掌一挥,同样是一刀十字刀芒,朝着洛孤鸿发招而去。 “叮..” 气与气一触及散,刀与爪一瞬相接,并无想象中的震响传出,而只是一声轻响。可就在轻响过后,洛孤鸿飘然落地,而那名枯瘦男子却宛如一枚陀螺一般,在空中旋转三周,朝着后方弹了出去。 洛孤鸿落地之间,脸上的怒气已然消散,看着前方仍未落地的枯瘦男子,眼神已与看一名死人无异。可就下一刻,那名男子身体接触地面之时,却只是闷哼一声气息不畅,随即身形稍稍晃了一晃,便站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少年武功不错,只是凭这点本事,还杀不了...嗯?” 男子得意的声音缓缓传来,音调极为刺耳,洛孤鸿闻言眼中已然闪过一抹杀机。可就在其话至末尾之际,准备出第二刀的洛孤鸿却是身形一僵,因为她与那名男子同时看到,后者脚下突生异变。 “这..” 枯瘦男子见状大惊,一字刚出便欲后退,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脚下忽然红光一闪,随即心头便闪过一抹死亡危机。可就在其身挪动脚步,欲急退之时,却忽然感觉一股炙热自双脚足心灌入体内,气息为之一顿。 未等其调转内力,将这一瞬的内息迟滞压制,便听脑海深处一阵嗡鸣声响起。随即一声轻呼,却是从远处看着他的洛孤鸿口中响起。 “啊?” 声出同时,枯瘦男子只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甚至还带着一分惊讶。可是他此刻的意识,却仿佛随着时间凝固了一般,变得十分迟缓,而他心中的一丝心念,便定格在了一个问题之上。 “那是什么眼神?” “轰!!!” 随着一声嗡鸣响起,枯瘦男子脚下的红芒终于转化为一道丈许火柱冲天而起,几乎瞬间便将其吞噬。而他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嚎,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 三息过后,火柱消散一空,被火焰吞噬的男子,却没有被烧成灰烬,甚至身体之上没有丝毫灼伤的痕迹。只是他此刻已然一身焦黑,远远看去已经看不出人形。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枯瘦男子砰然倒地,只是倒地之后却仍有呼吸并未气绝。目睹了一切的洛孤鸿,此时已然对他没了杀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对小风的意外。 半息过后,身形一动退至仍旧在坐在数十步外大石上看戏的小风身旁,双眼一眯问道: “大哥,你真的只是略懂御火奇术?” “哈,这不是御火奇术而是阵法,方才我没说过自己也略懂阵道么?” “你没有。” 洛孤鸿心中回答,却是没有说出口来,而如今她看向远方躺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的焦炭男子,却也没有什么上前补刀的性质。比起这个,她更是心中好奇,这位自己一时兴起结拜的大哥,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小风缓缓起身,而后与洛孤鸿拉开了几步距离,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而对于自己阴火阵的威力,小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那名男子之所以没有被他活活烧死,自然是他暗中留了一手。 因为他只是预判出了对方交手后的落点,而后由对方自己触发阴火阵,全程小风都没有对此阵进行操控,更加没有发动阵盘自爆。因此这阴火阵的威力,仅仅取决于阵法核心以及所引用的火。 而小风所制造阵盘的材料,皆是随处可见之物,而那一丝火焰更是用的江湖术士骗人时的磷火。因此即便经过阵法加持,没有魔法力的加持,这火仍旧无法烧死一名内力不弱之人。 “施..施...” 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忽然自一旁响起,小风抬头之间,这才想起这里除了那名枯瘦男子之外,还有两个和尚。而小风此时一身黑袍依旧,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相比洛孤鸿而言,自己这行头恐怕更像邪魔外道。 因此小风只是打眼之间,便看出了这名说话的胖和尚,对自己戒心很重。可是他又偏偏强压着这种恐惧,上前与自己招呼,倒也算是有趣。 加上自己确实有话想要询问他们,因此心生玩味之余声音一沉,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出: “找老夫何事啊?” 一旁的洛孤鸿只是瞥了胖和尚一眼,便对他失去了兴趣,回头看了一眼小风微微点头之后,却是换做她跳上了那块巨石,打起坐来。 “老..老施..” 眼见前一刻面对武功远高于他的枯瘦男子却毫无畏惧的胖和尚,如今对着自己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小风心中无奈,却玩味更甚。见对方的一句“老施主”叫了半息也未出口,终是沉声问道: “老夫何曾收过你做学生,出家人怎能打诳语?” “这..我..” 胖和尚一时语塞,脸上的神色也是变了数变,而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是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我师兄嘴笨,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说话间,之前的那名小和尚却是从胖和尚身后走了出来,由于胖和尚的体型实在太大,却是将他挡的严严实实,再加上他身上的气息还不如胖和尚,因此就连洛孤鸿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正在打坐的洛孤鸿,却只是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隙,看到这名小和尚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接着闭上了双眼。 小风看清眼前的两名和尚,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疑惑。因为方才自己分明听到在草丛时,这做师兄的气场明显要大过师弟,为何在自己面前,他们两人却像是调转过来了一般。 而小风默不作声,那名胖和尚却似是觉得小风因为他师弟话而不快,身体不着痕迹的朝前挪了几分,又将小和尚挡在了身后。而他这个举动,却是被小风收入眼底,面上带起一抹笑容。 而下一刻,他却是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露出青年的样貌,在胖和尚讶异的眼神中,笑着开口道: “我其实不是什么前辈,而方才那也不过是江湖术士用的戏法,至于那个人如今更是未死,你们不必害怕。” 此言一出,胖和尚当即朝着身后方向那名焦炭一般的男子望去,而这时小和尚却是拉了他一把。虽然声音压得极低,可小风还是听得十分仔细,只是这话却让小风的嘴角不禁一阵抖动: “这位大叔没有骗人,那人的确没死。” 小风足足用了三息功夫,方才平复下一个风球术拍飞这小和尚的冲动,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僵硬,而下一刻他则是重新戴回了帽子。 而见小风沉默,胖和尚虽然不复之前那般戒备,可还是心中忐忑不安。倒是他身后的小和尚镇定自若,仿佛吃定了小风不会对他们动手一般。 “我有三个问题要问,问完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施主..请。” 胖和尚总算是完整的说了一句话,而其话音方落,小风也不纠结,当即便开口问道: “你们可是少林弟子?来这里做什么?嵩山最近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风一连串的问题,显然让对方有些愣神,小风无奈之间开口道: “先回答第一个。” 话音方落,小风的眉头却是一皱,因为这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是得到了两个答案。只见胖和尚点头称是,而小和尚却摇头否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后者却又改做点头。 小风见状,当即面色一寒,冷哼一声道: “你们可是在逗我?” 第904章 莫甚 小风说话之间暗运魔法,调转周围风元素行进,一阵毫无攻击力的劲风顿时朝着两人席卷而去,仿佛是高手一怒,气势全开。 可这一次洛孤鸿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继续闭目凝神,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结拜大哥又再做戏。 “老..施主,我们..” 胖和尚见状,说话时又恢复成了开始那般吞吐的模样,只是他说话时虽然言语吞吐,可眼神却没有躲闪,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更疑。 可就在这时,躲在胖和尚身后的小和尚,如今却是再一次站了出来。只是他看向小风之时,面上毫无惧色,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他灵心慧质,看穿了小风并未动怒。 “前辈莫怪,我师兄只是太过小心,不是有意隐瞒您的。” “嗯?” 小风面上轻疑一声,故作不满,仍旧冷冷的望着两人。可心中却早已在看到胖和尚眼神时,便知道他们两人身上必有隐情。 “回禀前辈,我与师兄皆属佛门弟子,因此的确是师兄弟。只是师兄他是少林弟子,而我却与他并非同宗,因此方才一人点头,一人摇头。” 小风闻言双眼一眯,仔细打量了这名小和尚一眼,在确认其周身气息不过赤级之后,终是放弃了对方是个隐藏修为的老怪的念头。 而小风之所以有这个念头,便是因为这小和尚展露的心性,与说话时的密不透风,全然与其外表年纪不符。只是虽然小和尚并未言说,却也给出了足够的信息,倘若小风之前没有遇到大慧明王,也许还猜不到他身份。 大慧明王曾说,此行少林除他密宗之外,还有净土、法相两宗,这小和尚既然说不是少林弟子,又与禅宗不属同宗,想来便是这二宗之人。 只是小风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二宗弟子此来嵩山,会带上这么一位修为低下,年纪极轻的弟子。联系起这小和尚的谈吐之后,心中却是有了猜测,只怕此人身份不一般。 “哼,第一个问题就算你们过关了。” 小风话音方落,周身气息恢复平静,而他也终于不用在以稀薄的风元素,模拟劲风营造气氛。既然这小和尚对自己心无惧意,自己倒是也没有必要再和他玩这些虚的。 小和尚与胖和尚两人对视一眼,可随即两人脸上却皆都出现一抹尴尬之色。小风察觉之后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暗暗记下,以为这两人又有了盘算。可就在下一刻,小和尚却是问说了一句在他意料之外的话。 “前辈,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哼,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风闻言迟疑一瞬,平复了心中拍飞他的冲动,冷哼一声算是提醒。而这一次,却轮到了胖和尚,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因为师弟身份特殊,有很多人要抓他,师叔师伯们与那些人战在一起,师弟装成少林弟子,这才逃了出来。” “我是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换做洛孤鸿来问话,此时这句话便是要脱口而出,甚至还要拔刀威胁。只是小风恰恰相反,闻言之间无奈一笑,周身气息平和,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而小风虽然不知这胖和尚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何在自己面前说出小和尚身份特殊这种话来,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对他不利一般,与之前大大相悖。 可是他却知道,对话的话虽然不可尽信,却也未必全假。至少这两人躲在草丛之内,多半真的是为了躲避追杀,毕竟以他俩的实力行走江湖,又或是外出办事,实在是太过凶险。 “好了,第三个问题,最近嵩山一带,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小风此言一出,胖和尚却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至于小和尚对于这个问题,却是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反而看向了胖和尚,轻声说道: “师兄,这位前辈不是坏人,况且我也好奇。” “师弟..你..” 胖和尚稍作迟疑,见小和尚仍旧看着自己,心下无奈,终是摇了摇头,开口道: “最近嵩山之上琐事颇多,应无什么老施主眼中的大事,但...” 言至此处,胖和尚察觉黑袍小风不悦,只是这一次他的话却没有吞吐,反而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过了半息的功夫后,接着开口道: “但却有一件算不得大事的大事。” “什么事?” 小风开口发问,却是用眼神瞥了一旁的小和尚一眼,小和尚似乎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一般,原本想要开口说的话,如今却也是咽了回去。 而他要说的,正是小风之前说问三个问题,如今却是问了第四个。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师兄这个回答,却也算不上是回答了第三个问题。 “阿弥陀佛,敝寺七日后将举行琉璃光法会,届时八方佛友汇聚,于佛门中人而言,自然是大事。可对江湖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胖和尚说这句话时的画风,似乎与之前截然不同,只是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小风倒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明白,对方能有如此变化,多半是因为心中对这琉璃光法会重视所致。 而在这时,小和尚却再度将目光投向小风,小风见状,心中无奈苦笑一声,知道他这是在眼神告诉自己,已经回答了三个问题。 小风心中之所以无奈,却是因为他不打算食言,也不打算对这师兄弟情谊深重的两名和尚动手。可是却叹这小和尚看不清局势,倘若换了另一个人在此,又哪里会轻易作罢。 “我说是三个问题,便是三个问题,你们走吧。” 小风沉声开口,随即不再看向两人,而是朝着大石的方向走去,直接留给两人一个背影。而未及他走到洛孤鸿身前,后者便睁开双眼从大石上跳了下去,只是下一刻,她却是朝着小风身后望了一眼,面上无甚变化。 小风察觉异样,转身去看,却见那两名和尚如今竟然未走,而是人规矩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心念一转之间,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正想开口拒绝,可对方还是说了出来: “前辈若是能带我们回嵩山,莫说三个问题,三十个问题也是可以的。” 小和尚再度开口,依旧没有出家人的自觉,而胖和尚如今看向小风时,眼中的戒备却已尽数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期待。 “我拒绝。”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孤鸿,如今却是忽然开口。小和尚闻言一愣,这才将注意力第一次放在她的身上,而小风闻言,却是没有怪她,反而朝着她点了点头,心中只想着是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替自己唱黑脸。 “前辈,我们...” “不必多言,我们此行并非是要去嵩山少林,既不同路,也无同路的必要。” 小风的话斩钉截铁,而洛孤鸿对此十分满意,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后者一抓前者手臂,随即便欲发动轻功。而就在这时,胖和尚却是焦急起来,急出声道: “施主,为何?” 而他的话方才出口,洛孤鸿眉头却是一皱,开口之间不留丝毫情面,当即便是一句: “因为你们太弱,带上你们反成累赘!” 说罢,带着小风便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数丈。可正当其欲离开之际,身后却是清晰无比的传来一声低叹,随即便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身兼花间炼阳二宗心法,看似合二为一,实则阴阳相冲,驳阴杂阳,难以持久。若继续修炼,固然可至绝顶,却一生无缘宗武之境。” 话音落定,洛孤鸿身形一颤,本以准备离去的她,如今却是带着小风骤然落地,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她的右手,却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千机匣,面色凝重。 而小风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可却也因为那说话的人,而感觉到一丝意外。只是他倒不觉得对方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想展现自身的价值,使得谈判更为有利而已。 而话音落定数息过后,胖和尚忽然双手合十,长宣一声: “阿弥陀佛..” 第905章 君有宝山 一声佛号,一脸无奈,胖和尚佛号宣毕,缓缓朝右走出两步,让出了其背后的小和尚,也正是方才出声之人。 小风看向小和尚,只是一瞬之间面上意外便以消散,因为他早就猜到对方身上必有特殊之处,只是没想到他擅长的会是此道。 同时他也明白,对方之所以选在这种时刻开口说这些话,为的便正是展露自身价值,谋得一个同行上路的机会。只是问题又回到了最根本处,那便是对方如何确定,自己两人在知道他的价值后,会放他离开。 “你..” 洛孤鸿一字出口同时,轻轻朝着对方踏出一步,看似随意,却是神锋内敛。小风立即察觉不对,心中不知为何洛孤鸿反应会如此之大,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唯有想要杀人时,才会散发如此气息。 而胖和尚则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对方异样,虽然他知道武功远不如对方,却还是挡了上去。可那名小和尚这一次却是没有安静的待在胖和尚身后,而是走了出来,与洛孤鸿四目相对。 “鸿弟。” 小风一句传音入耳,同时抓了洛孤鸿一下,然而这一抓却被其体内的内力直接弹开,若非小风这一抓并无恶意,此刻只怕已不是弹开这般简单。 不过他这一抓,却是让洛孤鸿周身的杀意消散了几分,虽不再上前,却还是站在原地,冷冷的问道: “你说谁驳阴杂阳?” 此言一出,胖和尚与小和尚皆是一愣,二者明显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神态竟不是因为自己的武功被人指手画脚,而是在于这句。 而小和尚反应过来后,却是仔细的打量了洛孤鸿几眼,随即面上露出一副沉思之色。洛孤鸿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怒气再升,眼看便要发作,却在这时,小和尚忽然双手合十,朝着她便是一拜,低声道: “是我错了,不该将书上的东西照搬过来的。” 小和尚躬身一礼,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征求长辈原谅一般,未听对方原谅,不敢起身。而洛孤鸿见他这副模样,心下那一抹怒意虽然没有片刻消失,却也真的下不去手来。 终是迟疑半晌过后,冷哼一声道: “本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洛孤鸿转身之间,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看了小风一眼。小风见状,顿时心中无奈,知道她这是被对方说中要害,如今想知道应对之法,却碍不下面子。这种尴尬的时候,自然就只能是让自己这个便宜大哥来开口。 而小风的无奈,却并非来自于这一点,而是洛孤鸿本身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熊孩子,从她的口中说出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种话,着实让人无语。 “起来吧,让你们同行也无不可。只是...” 说话间小风一挥手,将捕捉到的最后一丝风元素用尽,化作一道清风吹向小和尚。而当小和尚起身后,则是十分自然的看向小风,不过他的话却是说到这里稍一停顿。 “只是什么?前辈但说无妨。” 小和尚面带喜色,只是开口之间声音虽然稚嫩,可画风却丝毫不像一名六七岁的小和尚,反像是一名如洛孤鸿这般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是你们需得明白,我两人此行嵩山,本就有危险在侧,因此你们跟着我们,也未必比自己回去安全。” 小风并未危言耸听,而是此行自己已经两次遭遇危机,更有麒麟会暗中窥视。只是他之所以要将这些话说给小和尚听,却是想让他郑重选择,而假使真有强敌来犯,小风也会以保全自身与洛孤鸿为前提做出计划。 并不会为了保这两名和尚,而做出任何置洛孤鸿于危险境地的行为。且不说洛孤鸿是自己这四人中最强的战力,单单是她和自己结拜这层关系,就要比萍水相逢的两名江湖人重要的多。 “我们明白。” 小和尚闻言,与胖和尚对视一眼,却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立即开口回答。而再回答过后,未等小风开口说出条件,他便十分主动的开口道: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皆是出自寺中一本古书,却也不知对是不对。不如说给前辈听听,也好增长见闻。” 小和尚说话时面色诚恳,而小风闻言间面上带笑。只是他心中却感觉到阵阵恶寒,心想这才多大的孩子,便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做的只怕已经不输给一些精明的成年人。 若不是他天赋异禀,又或者是一名易了容的老怪,那便只有一种解释最为可能。便是他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之内,耳濡目染之下,成了现在的性子,自然信手拈来,十分自然。 “好,你说吧。” 小风回答的随意,却是微微侧身,让开了半个身位,使得洛孤鸿侧目之间能可看到小和尚。只是他的考虑,却在下一刻显得有些多余,因为小和尚开口之间音量颇大,根本不用自己转述,或者让洛孤鸿细心听取。 武学精要,运功法门,小和尚开口之间,艰涩难懂的字句层出不绝。小风一名正常的天外客,一名只练过几年武学套路强身健体的现代人,自然听他说话,便如天书一般,几乎一句话也听不懂。 可是小风虽然听不懂,却知道如何看懂,只是他懂得不是武学本身,而是洛孤鸿的神色。只见小和尚一开始说话,洛孤鸿脸上尽是不屑,甚至还有两次直接转过头去,失了兴致一般。 可是随着小和尚不断讲解,洛孤鸿却是重新找回了兴致,甚至到了最后,小和尚一边开口,她便一边暗中运功。直至半个时辰过后,她方才猛然睁开双眼,朝着小和尚看去,随即轻呼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孤鸿说这句话时中气十足,仅凭气息而言,似乎又比原来内力精进了几分。虽然仍旧没有突破瓶颈,内力踏足青级,可却明显要比从前精神了许多。 小和尚闻声间,却好似被她吓了一跳,只是这次他没有躲回胖和尚身后,而是就近的躲到了黑袍小风身后,一拉袍袖挡在眼前,一叶障目。 “鸿弟,我们...” 小风看得出洛孤鸿气息有所变化,可是却也看出了她眼底的惊喜。只是虽然他站在洛孤鸿这一边,可若是她因为发现小和尚身上的价值,相对其做些什么,自己倒也会极力劝解。 毕竟这小和尚刚刚的讲解十分耐心,几乎让自己这个不会武功之人,都领悟了花间派与炼阳谷两派内功理论。当然了,理论仅限于理论,倘若小风真的按照所领悟的东西运功修炼,那却是无异于自杀。 恐怕当体内存在第一缕真气之时,便会与自身体内魔力相撞,继而爆体身亡,随即重现义庄,再度相撞再度爆体,进入一个死死生生的循环之中。 然而下一刻,小风却见洛孤鸿忽然神色大变,大笑出声。紧接着便说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言语: “哈哈哈哈,想不到本少困扰多年的问题,会被你这家伙解决,我要和你...” “鸿弟!” 洛孤鸿言至末尾,小风却是一生疾呼,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而这时,小和尚与洛孤鸿则都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小风。小风见状,心中无奈,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怕洛孤鸿一时兴起,又要和人拜把子吧? 见小风默不作声,洛孤鸿终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只是她心中的那一丝豪气,也是少了许多。这时她也终于想到,对方毕竟是一名佛家弟子,有些失望的道: “本想说和你喝一杯的,还好大哥提醒的及时,那等到了嵩山,我们以茶代酒,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谢谢。” 小和尚轻声道谢,随即又躲回了小风身后,显然他也对洛孤鸿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到底是什么有所怀疑。只是他心中明白,自己和师兄这一路算是有了保障,倒是没有去细思对方的话。 而意识到洛孤鸿所说“地主之谊”的小风,却是明白她指的是当初她在嵩山脚下那座昂贵的木楼客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那里早就荒废的事实... 第906章 不自知 四人同行,速度自然不比小风与洛孤鸿两人,加之一路之上皆未放弃警戒,因此赶路的速度比之以往却要慢上许多。 只是起初胖和尚与小和尚还以为小风是深藏不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却是渐渐明白,这名黑袍人也许懂得阵道,也许懂得奇术,但却决计不懂轻功。 夕阳西下,古道依旧,只是一路之上却显得太过平静了些。既没有胖和尚口中所说的那些要来抓小和尚的人,也没有麒麟会后手再行举动,倒是平白让小风损失了身上大半的阵盘。 只是他却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感到可惜,因为在不断布阵取阵的过程中,其精神力与识能皆得到了不少的锻炼,虽然并未提升境界,却获得了不少的感悟,至少取回已布阵盘的回收率,已经从一成提到了四成。 而一行四人,也最终在不断的赶路中,由以小风为首转变为了洛孤鸿为首。小风对此自然毫无意义,而且落得轻松,洛孤鸿则是解放天性,随意了许多。 “前面好像有座废宅,我们进去休息下吧。” 洛孤鸿开口之间,第一个朝着废宅行去,而小风则是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心中疑惑,为何自己等人行了这么久的路,却仍旧没有赶到嵩山,心下不免怀疑起方向是否正确。 只是看小和尚与胖和尚两人似乎对此并无异议,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毕竟他们之中有一人是少林弟子,若行错了方向,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表示才是。 “阿弥陀佛,少侠小心为上。” 而胖和尚则是宣了一声佛号,与小和尚朝着洛孤鸿赶了上去,两人却是谁也没有注意跟在最后的黑袍小风,倒也没有看到他这一副神情。 小风跟在最后,却没有什么被冷落的错觉,看着眼前的三人,反而有一种轻松之感。只是在洛孤鸿即将进入废宅之前,还是识能传音了一句: “等三息功夫。” 说话间,小风几乎惯例一般,施展了识能探测,朝着前方的废宅扫去。一扫之下,却是没有发现除了自己四人之外任何气息存在,当即确定这其中没有什么危险,方才告知洛孤鸿继续前行。 洛孤鸿心中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实在太过谨慎,毕竟自己四人这一路走来,已经经过了太多的落脚点,却无一例外的安全,实在是用不着每次都如此费事。 可是她虽然心中觉得多余,却并没有反驳小风的意思,仍是安静的等在废宅之前。直等到传音入耳,这才朝着后方的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吱呀...” 院门缓缓被推开,内中一阵灰尘迎面而来,洛孤鸿却好似早有准备,周身气息一阵鼓荡,顿时将这些灰尘吹散。只是当她踏入院落中的下一刻,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即忽然抬起右手道: “等等。” 其身后的两名和尚,见她如此反应,立即驻足,相互对望一眼后,却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黑袍人,一起转身看向小风。 而与此同时,小风也发现了几人的异样,快步跟上来后,再一次施展了识能探测,可却仍旧没有发现这废宅之中有任何生灵气息。只是他的识能探测,乃是专攻于气息感知,却无法清晰的看到内中事物。 心念至此,小风忽然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一种可能。自己的探测自然没有错,而这废宅中的异样也自然不是来源于活物,而是死物。 “有血腥味...” 也就在这时,洛孤鸿开口印证了他的猜想,随即却是自腰间掏出一枚香囊,朝着院落中丢了进去,而后却一把将大门关上。 眼见她这般动作,小风与胖和尚皆是不解,可那名小和尚却在此时暗自摇了摇头,开口间的语气又变成了当初指出洛孤鸿内功缺陷时一般,显得凝重而严肃。 “这院落中的血气没有毒,只是血气如此之重,恐怕...” 言至此处,小和尚双手合十,却没有宣何佛号,也没有念经超度,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而洛孤鸿闻言,却对他的话十分相信,当即又是一把推开大门,只是这一次迎面而来的却没有半点血腥味,而是一阵花香。 旁人不知道的是,洛孤鸿方才丢出的香囊并非一般,更不是什么驱散毒雾的药草,而是她花间派的迷香。她方才心中所想,便是将此香囊丢入院中,如果有人如今已然中招,而若无人,自己亦可以毒攻毒。 至于身后三人,她却是有办法利用自身携带的香囊去中和毒素,虽然她不懂医术,可是对于自家的迷香幻药相克相生之法,却还是十分精通。 “你们在外面等着,本少进去看看。” 洛孤鸿说话间便要进入,而对于她这个决定,小和尚与胖和尚这两名武功远不如她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可是小风此时却是赶了上来,随即一抬手便朝着废宅中丢出一枚阵盘道: “且慢,让我先投石问路。” 洛孤鸿身形一滞,却是没有回头去看小风,而当她看到那一块圆形石板接触地面,却无事发生之后,心中对于小风的过度谨慎,无奈又多了几分。 小风阵盘既出,随即便双眼轻闭,静心感知,正是要以这阴火阵盘为基,去测这废宅之中可有阵法亦或机关。其实小风为人本没有如此刻板,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平静,平静的他心中不安。 不多时,小风睁开双眼,在洛孤鸿与两名和尚的注视下,终于淡淡的开口道: “这其中并无阵法,也无机关,可以放心进入了。” “哼。” 洛孤鸿心中的无奈,顿时被一句话点燃,当即哼了一声,便第一个进入废宅。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无甚波澜,他心中明白,比起大意入套,耽搁时间真的算不得什么。 洛孤鸿自然是一马当先,可是两名和尚却没有争当这第二个进入之人,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小风身上。小风只是平静的看了两人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静静的跟了上去。 “这...” 就在小风走进废宅数十步后,却忽听前方洛孤鸿一声轻呼,接着便看到她的身形待在一处房屋之前。只是她周身并无内息涌动,双手更是没有去握刀,而是单手捂着自己的口鼻。 “怎么了?” 小风说话间,便快步朝着她走来,只是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迅速开口道: “没什么,你别过去,我们..” 洛孤鸿说话间便回身欲拦小风,只是当她回身之时,却见小风已经到了他身前不远之处。而对方的目光,此刻正是越过自己,看向了那屋内的惨状。 可是下一刻,洛孤鸿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她之所以本想着不让自己这大哥过来,便是因为她觉得眼前的一幕太过骇人,像是大哥这种不会武功之人,只怕从来也没有杀过人。 而面对如此惨状,就连自己这个邪道少主,都觉得有些骇人,若是让自己这便宜大哥看了,却不知他会有何反应。自己可是见过很心思缜密的人,在目睹了极度血腥的场面之后,久久被噩梦缠身,最终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你们出去!”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沉声开口,语气中难得多了一分毋庸置疑,却是说给此时也踏入门中的两名和尚。而这两人闻言,却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好奇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就这样老老实实的退出了门外。 只是一大一小两名和尚对视之间,却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半息过后,小和尚心中却是有了些许猜测,轻叹一声,收回了目光。 “你...” 洛孤鸿此时看向小风,却觉得眼前这个结拜大哥十分陌生,因为他看着那让自己也感觉有些不适的场面,眼神实在太过镇定,又或者说冷漠无情。 只是她并不知道,小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一个从未亲身经历过血腥场面,最多是在恐怖片上涉猎一二的现代人,是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幕,淡然至此的。 两人身前的房间极为朴素,门窗早已年久失修,其上灰尘满布。而整个院落中的血腥味,早已被洛孤鸿的香囊稀释,却唯有此间房屋之内仍是腥臭难闻。 房屋内的地面之上,原本已是积尘数寸,可如今地面上却有些泥泞。整个房间一眼望去,墙壁之上残肢断骸无数,地面之上血迹斑斑,虽然早已干涸,却也不难看出当时的惨状。 而屋内正中则放置着四张太师椅,太师椅上赫然端坐着四个人,而这四人如今却都面目全非,四肢更是无一健全。若硬要从这四人的特征上找到什么相似之处,便是这四人皆身穿袈裟,无一例外皆是佛门中人。 只是这四人头顶,如今却如刺猬一般,被扎着百余根银针,再看座椅之上的血迹,这四人真正致命的,却不是断手断脚,而是头顶着百余根银针,活活放血而死。 “我们也离开吧。” 小风看了数息功夫,最后却仍旧是平静的开口,而后轻轻拍了拍洛孤鸿的肩膀。只是他这一拍之间,洛孤鸿却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的身形一闪,让了开来。 小风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却也无甚波澜,只当她是年纪还小,见不得这等场面。当即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甚至面上带起一抹微笑,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个笑容,在洛孤鸿的心中影响有多大。 同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张笑脸,出现在如此的场合之中,到底有多可怖。原本为了安抚洛孤鸿的一笑,却在其心头中下了一颗种子。 而小风见洛孤鸿默不作声,似乎此刻很是排斥自己,便也待在原地,等她恢复。足足十息过后,后者方才轻声应了一句: “好。” 而后与小风擦身而过,朝着废宅之外走去... 第907章 露宿 目送洛孤鸿离开,小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屋内那四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半息过后,终是轻叹一声,淡淡的开口道: “安息吧。” 话音方落,小风同时转身,却在转身之时右手袍袖一挥,朝着屋内扔出四枚阴火阵盘,接着朝废宅门口方向走去。 原本听命行事,站在废宅大门外大眼瞪小眼的两名和尚,如今面上疑惑之色却是更甚。因为他们皆都发现洛孤鸿自废宅走出后,神情与之前有着明显的变化。 虽然面上说不出凝重,却总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错觉。小和尚盯着她许久,却迟迟不见黑袍小风回来,心下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即轻声问道: “那位前辈呢?” “啊?” 洛孤鸿闻言轻呼一声,却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只是这一吓,却又好像将她从之前那种古怪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小和尚见状,心中越发怀疑自己的猜测,心中暗想道: “难道,那人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 “咳咳...” 然而就在其准备开口,劝解洛孤鸿几声之际,却忽听废宅之中传来一声轻咳。小和尚当即抬头,却见到了黑袍小风的身影,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笑容。 只是他却并不是因为开心小风安然无事,而是因为他知道小风与洛孤鸿必定关系匪浅,而自己这一行人中又属洛孤鸿武功最高,倘若后者因为他心境有何紊乱,自己与师兄这一行,便没了保障。 “前辈,这里面...”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未及小和尚把话说完,小风便已开了口,只是他这话若落在心性与外表皆如小和尚这般年纪的孩童耳中,势必会引起对方更为强烈的好奇心。 只是他却知道这小和尚并非常人,也许自己这样一说,以他的心思便能猜到一些,如此倒也省的麻烦。 至于那四名僧人,小风心中却已然有了猜想,只怕正是胖和尚口中那些,留下断后的师兄。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竟要如此对待那四名僧人。 同时也更加不解,小和尚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竟让那四名僧人做至如此地步。 而听小风如此一说,小和尚面色当即变了两变,只是一旁的胖和尚,却将他这神色变化理解成了心中好奇心大盛,为免他因为好奇而出口惹恼了前辈,胖和尚立即上前,与他说起话来。 小风说完这句话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洛孤鸿,而二者四目相对间,后者的眼神却有些许躲闪。 小风看出洛孤鸿神情异样,只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与自己有关,正想传音询问之际,却始料未及的听到洛孤鸿,说了一句让自己苦心白费的话: “大哥,那四名和尚的尸身,你打算如何处理?” “什么?!” 正在一旁以佛理隐喻,教导小和尚出家人遇事当处变不惊的胖和尚,如今闻言却是神色大变,一声轻呼出口,随即却是要冲入废宅。可就在其即将踏入废宅之时,小风给洛孤鸿的回答,亦同时响起: “出家人四大皆空,自然是..火化了。” 三字入耳,胖和尚脚步顿时一滞,却并未因为小风的话有何不对,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废宅之中,忽然四道火柱冲天而起,虽只是须臾之间,却也清晰可见。 而那四道火柱出现之后,却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最终归于中心,消散一空。可就在消散后的下一刻,废宅之中便忽然升腾起一片火焰,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 胖和尚眼见火势愈演愈烈,且不说此时周围根本没有水源,即便是有以自己一人之力,只怕也无法阻止火势蔓延。而他此刻站在原地,却似乎将心中的不满,全都投射向了这纵火之人,一声强过一声的开口说了三个: “你..你,你!” 三字方落,见黑袍小风无所动容,面上神色依旧平静,胖和尚心中无名火起,便要伸手去抓他的袍袖。可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却响彻其耳中,使之神台瞬间清明: “师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更为重要,何况..前辈口中的四人,也未必是那五位师兄。” 小和尚开口之间,周身气息未曾有一丝变化,也不见其调转内力。可是他的这一句话,却如方才的一声佛号一般,直入胖和尚心中,毫无阻碍。 而胖和尚愤怒的情绪,也在此时缓缓退散,只是在愤怒尽数褪去的前一瞬间,还是语气急促的重复了两句: “对!是五位师兄,是五位师兄!” 小和尚见状,面上出现一抹喜色,只是随即他的脸上却现出一副疲态,身形也变得摇摇欲坠。而此时却像是强自提起精神一般,轻声低语道: “对,是五位师兄,不是四位,所以...” “所以不是他们!” 胖和尚忽然大声开口,却是接着小和尚没有说完话的话,可当他说出这句话,而其神态恢复如初之际,却是看到了小和尚朝着地面倒了下去,口中惊呼一声: “师弟!” “他没事,只是消耗太大。” 就在这时,小风的声音从旁响起,而他此时却已经席地而坐,双膝之上多出了一床古琴,双手按在弦上。 方才胖和尚心静不稳,以小风的心性,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可当小和尚开口之时,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虽然也没有从小和尚身上感觉到任何内力或是气息游走,去感知到了一抹熟悉。 与其说是熟悉,倒不如说是体会颇深,因为小和尚方才短短的几句话,包括那一声佛号,所用的都与自己最擅长那一道相似。便是借用识能与精神力,在对方心静不稳之时施展,引导对方产生新的认知。 而小和尚功成之后,便疲惫倒地,更是与自己最初尝试这法子之时的情况一般无二。因此小风几可断定,这小和尚必定身负识能,只是识能之力应该不强就是。 “铮..” 双手抚琴,琴音作响,小风察觉此时众人心境皆不如常,也懒得一一解释,便用了这相对来说简单粗暴的办法。正是施展自己作为书剑山庄众多弟子的师叔,却唯一掌握的书剑山庄绝学,太素清音诀。 鸥鹭忘机,一曲忘忧,识能与精神力控制之下,即便不懂琴曲之人,亦能感受到琴中意境。而小风弹奏之时,更是巧妙控制识能加持琴音之上,直接灌入了三人脑海深处。 而一旁的洛孤鸿,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小风为何忽然抚琴,而她现在却也是安静的坐在地上,双眼微闭,面上逐渐浮现起一抹笑容。 只是旁人哪里会知道,洛孤鸿此刻面上的微笑根本就在于她欣赏这曲子,而是因为她察觉到在这琴音传入自己脑海之时,自己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竟快了四成不止。 心中不禁暗想,若是以后自己练功之时,能有这琴音作伴,岂不是自己的修炼速度,又要超过年轻一辈那些天骄一筹,到时再见了那名龙虎山的小道士,说不定自己三十招内便能将其拿下。 不知过了多久,洛孤鸿忽然睁开双眼,却是元气十足的模样,转头看向小风时,眼中已没了之前在废宅中看他时那般陌生,同时开口道: “弹得好好的,怎么停了?” 话音方落,小风手中白光一闪,古琴消失不见,而在洛孤鸿失望的眼神中,小风终是缓缓起身,脚步却有些踉跄。洛孤鸿见状,立即笑出声来,大声道: “哈哈哈哈,大哥你这才多大年纪,坐了一会儿就站不稳了?” 只是她笑归笑,倒是没有忘记伸出援手,而小风见她伸手,却没有去搭,半息过后站稳了身形,方才面上无奈一笑,指了指上方道: “鸿弟,你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么?” 似是听到了声响,胖和尚亦随即醒来,却是伸了一个懒腰,险些将刚刚站稳的小风撞倒,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模样。而在他睁开双眼之后,却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当即退出数步,宣了一声佛号。 “啊?怎么过去了这么久?” 洛孤鸿原本正抬头看天,一时间却没有意识到漆黑如墨的天色有什么问题,可这时胖和尚瓮声瓮气的声音,却给她提了一个醒。她这才发现天已入夜,反应却是比胖和尚还大。 “这..我们怎么..你...” 而在洛孤鸿这副吞吐的模样之前,小风又是无奈一笑,却朝着两人身后废宅的方向招了招手,轻声唤了一句: “了缘,他们终于睡醒了,你那边可准备好了?” 随即便听废宅大门吱呀打开,随即却是香气扑鼻,只见一名小和尚捧着一团树叶朝着三人走来。可他开口之时,喊小风的称谓,却是让众人一愣: “回先生,饭已经做好了。” 第908章 荒宅(上) 两字入耳,洛孤鸿心头顿时疑惑涌现,可是她却无法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任何信息。而正当她准备起身发问之际,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叫得众人互相对望一眼,气氛一时尴尬。 “哈,既然鸿弟已经迫不及待,那就让你第一个尝尝了缘的手艺。” 小风一声大笑,打破了这份尴尬,脸上带起一抹微笑,看向洛孤鸿。而后者闻言,亦是朝着他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之间,洛孤鸿却瞬间猜到了他的心思。 “哼,你才迫不及待!” 洛孤鸿开口之间,闻着香气扑鼻,目光却是不自主的朝着小和尚手中捧得,由树叶包裹的食物。只是当她看到那黑炭一般的食物后,心中对小风的怨念便更甚了几分。 “鸿弟,你难道是嫌这东西卖相太过难看?” 小风开口之间,却又是将了洛孤鸿一军,而他此言的用意,正是为了让她去尝试这香味十足,可菜色入鬼的“斋饭”。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洛孤鸿开口之间,丝毫没有顾忌小和尚的面子,面色一红直言道: “黑炭一样,谁知道有毒没毒?” 一旁的了缘小和尚闻言,却并没有丝毫介意,反而将目光投向小风,脸上出现一抹期待之色。而一旁的胖和尚,此刻则是十分自然的接过了那坨黑漆漆的东西,不过却也没有立即去尝,而是双手合十念起经来。 “哎...” 小风看了洛孤鸿与胖和尚一眼,心中顿时无奈,他知道自己是忽悠不成两人。而倘若这不明物体吃了会发生异样,此刻能轻松的化解的,却也只剩下自己这个天外客。 更何况,自己方才一时兴起,还收了人家做学生。 “唔..” 小风心下虽然已经有了决定,可是看着眼前的食物,却还是迟疑了三息功夫。只是他倒不是嫌弃这食物,而是此地既没有筷子也没有刀叉,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要如何去吃手中这一坨食物。 “先生,你也...” 就在这时,了缘小和尚忽然开口,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失望。只是他这话才说出半句,小风便轻叹一声,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毫无形象的用手抓了一把,填在口中。 “额...” 洛孤鸿等人见状,却是足足愣了一息的功夫,之后还是她第一个笑出声来,指着小风说道: “哈哈哈,大哥,原来你才是最饿的那个。” 听她这样一说,胖和尚也随即释然,又将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黑暗食物,只是他却明显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风的身上。 小风发现了众人的异样,可是他却知道为时已晚,可正因为这份心思转移了注意力,倒是对手中食物的抗拒降低了几分。如今细细回味起来,却是有些意外,因为这看似超鬼的食物,味道却是上佳。 虽然比不上自己那无心练武,沉迷厨艺的师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小风相信,若是有朝一日这两人相见,共同的话题一定不少。 “嗯,还不错。” 听到小风这中肯的评价,小和尚却十分欣喜,脸上出现一抹真诚的笑容。而随即,他却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洛孤鸿的身上,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师叔品尝。” “嗯?” 如果说了缘小和尚方才那一句先生,可能只是随口一叫,那么这句师叔却是彻底引起了洛孤鸿的注意。其轻疑一声之间,却是用怪异的眼神在小风与了缘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在这一瞬之间,她甚至怀疑起这小和尚其实不是和尚,而是魔教某位长老的孙儿,这才知道那么多的武学知识。而小风则是看出她的疑惑,知道这件事只怕是无法得过且过,当即无奈摇了摇头解释道: “方才我看你们心境有异,本想着只弹一曲,让你们恢复心神,却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睡了过去。更是有人在睡梦中,仍不老实。” 洛孤鸿见小风说话间看向自己,心中微微一颤,想起自己方才确实做了一个怪梦,此时看向对方眼神,立即变得有些躲闪。而此时,小风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一句话带过了她最关心的部分: “之后了缘第一个醒来,我们便聊了几句,觉得投缘。再加上我们所习的功法有相近之处,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一时兴起便将他收做学生了。” “师弟!你怎可...” 听到这里,胖和尚却后知后觉一般反应过来,面上尽是意外之色。而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则是质问小和尚怎能改投他人门下,在他看来,未出师便转投他人可是武林大忌。 而小和尚则是笑了笑,似乎在就意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师兄误会了,我和先生执的是师生之礼,而非师徒之礼,亦不算作师徒,因此并不算是改投他门,仍是佛门弟子。” 小和尚说完这番话后,将目光投向小风,而小风则是朝着他点了点头。胖和尚听得云里雾里,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可是一旁的洛孤鸿却一眼看穿了两人的技俩,几乎没有用心推测,便猜出这话定然是自己这位好大哥教那名小和尚说的。而既然自己这大哥做了别人的老师,那么对方这句师叔,自己倒是当受。 可在下一刻,她却是朝着小风传了一句让后者意外的话: “这饭..真的吃不死人?”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释然,却没有传音回她,而是低声开口道: “吃得死,千万别吃。” 话音方落,洛孤鸿白了小风一眼,而后将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食物之上,吞津一口,像是做了多大的牺牲一般,一口尝了下去。 就在众人的话题还定格在小风收了缘为学生之时,洛孤鸿却完成了试吃。可下一刻,她却先是一声轻疑,而后面色变的古怪起来,右手不断指着所剩的食物,出声之间已经听不出文字: “嗯?嗯嗯,嗯!” “师叔怎么了?” 洛孤鸿的声音实在太过突兀,而小风看她这副模样,面上却没有半点担忧,反而笑而不语。倒是了缘小和尚看向洛孤鸿,脸上出现了一抹惊讶,而后便在担心的同时,尝了一口自己所剩无几的作品。 “没事没事,你师叔眼光高,他你这饭可以将就,吃不死人。” 小和尚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可随即他却发现先生将自己那包食物放到了师叔怀里,而师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心下对这位师叔的心性,又有了几分揣摩。 而胖和尚此时也看出了端倪,宣了一声佛号后,又轻声念了两句罪过,最终也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小和尚做的食物。一时间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两人却对视不语,而在两息过后,这两人十分默契的站起身来,朝着废宅之内走去。 洛孤鸿沉迷美食无法自拔,露出了孩子的一面,而胖和尚则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斋饭之上,只是吃起来却感觉味道不如方才。 而待两人走至废宅深处之时方才停下脚步,小风心念一转间识能四散而出,确定了周围无人之后,冲着了缘点了点头。 了缘此时面上的欣喜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凝重,两人对视一眼,皆席地而坐,面朝废宅院墙,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小风方才站起身来,看向仍旧坐在地面神色凝重的了缘小和尚,轻声说道: “这便是为师整理出的生之卷上半部,你要好好记住,切记不可让旁人知晓,即便是你那位师兄。” 第909章 荒宅(中) 传音入脑,却无回声,小风转过身去,右手袍袖一挥,数枚阵盘布应八方,随即却是扬长而去,将小和尚一人留在废宅深处。而后者此时正席地而坐,闭目凝神,十分专注。 “大哥,你回来了。” 小风刚刚走出废宅,便见洛孤鸿迎了上来,开口之间元气十足。而小风眼神朝她后方一扫,便看到了缘小和尚准备的饭食,如今已经荡然一空,脸上出现一抹笑容。 “鸿弟觉得这饭还不错?” “嗯,确实不错,人也不错。” 洛孤鸿的后半句话,让小风有些意外,只是她说完这句话后,却只是好奇的朝着小风身后的废宅望了一眼,并没有进入的意思,更没有去问小风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与她往日的作风有些不同。 小风看着眼前的洛孤鸿,心中却是在暗想,难不成她这堂堂邪道少主,就这样被美食轻易攻克了。又或者说这江湖之中,可以通过送江湖人美食,迅速提升友好度。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自己那位沉迷厨艺无心练武的师侄,其怪异的行为在这一刻,貌似就变得合理了许多。心念至此,小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回归正题,开口道: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赶路,你们就入废宅将就一晚吧,我来守夜。” 只是他这话刚一出口,一旁已经准备去守夜的胖和尚脚步为之一顿,而洛孤鸿则是朝着他投来一个质疑的眼神。下一刻,她更是毫无忌讳的传音问道: “你..确定要守夜?” 听了这话,小风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她并不是因为想知道自己提出守夜,是想单独做些什么,而是觉得自己不会武功,即便真的有守夜的必要,自己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嗯,放心,我也略懂守夜之道。” 一句传音,两人点头,一旁收拾柴火的胖和尚见状,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废宅之中。而洛孤鸿则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小风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废宅,甚至还随手关上了大门。 小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即将熄灭的火堆,心中一阵无奈,暗道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所得,却没说自己连门都不进啊。 可如今,那一声清晰可闻的关门声,却明显是将门栓放下,根本没有给自己进入的机会。小风无奈一笑,心叹一声还好自己是天外客之身,不会感冒生病,也不会冻死饿死,况且自己也不是真的要睡这一夜。 “嗡..” 心念一动,火堆之中一声嗡鸣,原本将要熄灭的火堆中立即燃烧起熊熊大火,照耀四方,却没有迅速蚕食木柴。小风看着周围一片光明,心中那一丝郁闷总算消散一空,坐在了废宅门前,回忆起方才发生之事。 ... ... 夕阳西下,黑夜将近,小风独自抚琴,看着眼前熟睡的三人,面上带着一抹微笑。只是这一片和谐之中,却也有一点不足之处,那便是洛孤鸿又展现出熊孩子的一面,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怪梦,竟哭个不停。 而她一边哭,还一边拽着小风的袍袖,狠命的朝自己脸上擦去。而若非小风这黑袍材质特殊,虽然无法抵御刀剑内力伤害,却水火不侵,只怕此时他这袖子上已然是清江遍布,污浊不堪。 每每当自己一曲弹尽,要停下休息之时,洛孤鸿总会抓住自己的袍袖,口中呢喃着不要。而自己只要继续弹琴,她便会安静下来,用自己的袍袖擦脸,几经反转之下,小风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天空已然有了几分夜色,而小风所弹的曲子虽然还是鸥鹭忘机,却已再没有运使太素清音诀,因为他知道且不说自己消耗不起,即便可以反复演奏,对于这些人的效果也是极差。 而这时洛孤鸿似乎也已经熟睡,脸上的泪水也早已干涸,小风做了几次停下的试探,发现她没有反应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嗯?!” 就在这时,一股冰寒之意,忽然自小风心底涌现,其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脑海深处的精神力却自主的翻涌而出。几乎瞬间,小风便察觉到脑海之中,有一股不属于自身的力量朝着神台而去,当即心念一转,运神抵抗。 而下一刻,小风便感知到了这股力量究竟是何物,心间却变得放松下来,只因这股力量不是什么内力魔力,而是识能。而这股识能虽然直袭自己神台而来,却如一股精兵,虽长驱直入,却后继无援。 小风得知此点,当即心念一转,将原本自主反击的精神力尽数撤回,却暗中将识能埋伏在神台中心。而那一股外来的识能,却好像因为一路畅通无阻,气势变得越发强盛,速度亦是加快起来。 可就在它即将攻入神台,大获全胜之时,蛰伏已久的伏兵却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那股识能虽然精妙,可数量之上却太过稀少,一时间虽并未被四面八方的伏兵剿灭,却也有了损伤。 而就在这时,那股识能却好似做出了一个决定,赫然一分为二,一股留下牵制伏兵,而另一股则是不顾损耗,直奔神台而去,似是要斩帅夺胜。 四周伏兵虽广,可在这一股精兵悍不畏死之下,却仍旧只能减缓其速度,却无法彻底阻挡。而似乎因为分心于阻挡这股精兵,原本用于围杀的兵马,却在这一刻出现了缺口。 这一股精兵便如蛰伏已久的猛兽一般,利用缺口冲杀而出,朝着直袭神台的精兵会和而去。 “哈哈哈哈!” 就在小风体内,识能之战如火如荼,如两军对垒之际,一阵熟悉的笑声,却是自小风身边响起,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了缘小和尚。 只是这笑声之中再没有了稚嫩,取而代之的却是得意与惊喜。而其一声大笑过后,双眼再度闭合,那一股精兵也再次完成了整合,势如破竹般朝着小风神台攻去,瞬息之间已至最后一道防线。 可就在这时,这最后一道防线,却忽然消散一空,仿佛不堪消耗,自主溃散。一股精兵见状,虽迟疑瞬间,最终却仍是选择攻入神台。 可就在这一股精兵,彻底攻入小风神台之时,却赫然发现周围一阵鬼火翻涌而出,与之前的埋伏截然不同。而这一阵鬼火,正是小风布局的关键所在,不同于识能,正是他身为西大陆魔法师,全身的魔力与精神能力源泉所在。 小风神台内战,识能在外不得入内,若此战他只有识能在身,如今只怕已然落败。可至今为止的一切,却都没有逃出小风的算计。 识能伏兵虽不能进,却将这一股外来识能围的水泄不通,难以逃出一步。而内中精神力与魔力,虽然不比外围的识能伏兵数量惊人,可战力却也非同小可。 正如东大陆的武者几乎没有魔法防御一般,识能之兵亦是没有魔力防御,精兵与鬼火接触瞬间,两者便尽数消散于无,丝毫没有之前伏兵与精兵交战之时的焦灼战况。 几乎一瞬之间,便胜负已分,精兵虽强,却强不过以命换命,小风精神本源在此,后续源源不断,而对方却是后继无援,立即全线溃败。 “噗!” 小和尚猛然睁开双眼,一口黑血却是喷吐而出,身形摇摇欲坠。而与此同时,小风也睁开了双目,在看到小和尚的异样后,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似乎早就猜到对自己出手的人会是他一般。 小和尚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即便小风不会武功,此刻也只需轻轻一个火球,便可将对方当场轰杀。可是他却并未出手,而是仍旧坐在原地,眼神平静的看着对方。 而下一刻,小和尚却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口中亦是轻声呢喃,声音虽然模糊,可听在小风耳中却是十分清晰: “我..我这是..怎么了?” 小风开口之间,右手袍袖一挥,随即语气随意的回了一句: “你方才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我不怪你,因为你身不由己。” “我..做了什么事?” “你呀..方才险些死于我手,岂不是浪费了之前我救你的时间,这不过分么?” “我...” 言至此处,小和尚越发细微的呼吸,却在此刻彻底停止,而他最后的一句话也终是没有出口,身形一栽,便朝一旁倒去。 而其对面的小风,则是重新将手按在琴弦之上,可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古琴,早已不是紫金白玉琴,而是一把通体漆黑,六弦一断的古琴。 可就在下一刻,头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小和尚,呼吸却忽然恢复,同时双眼猛然睁开,一声急呼出口,却是: “小心后面!” 第910章 荒宅(下)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小和尚瞳孔微张,面色大变,其双眼之中,赫然见到黑袍小风身后,如今多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扭曲面孔,其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而这张面孔的主人,此时右手成指,正点在小风背心要穴,而另一手则是按在其龙骨之上。此时时间仿佛静止,因为此人的身形一动不动,面上的笑容亦是凝固,终于半息过后,口中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来: “多管闲事的小子,既然你不肯老老实实做我的仆人,那就休怪我不念同道之情,你这一身功法,我便收下了!” 话音方落,诡异人影双手运劲,却是要以某种邪功吸收小风内力。而了缘小和尚如今虽然清醒,可却因为识能受损严重,无法动弹分毫,只得看着眼前之人得逞。 可就在这道人影成功施展吸夺之法之后,却是愕然发现此人体内没有半点内力,自己的捕食内力进入其体内之后,竟发现不得一丝可以吞噬之物,口中惊疑一声: “什么?!你...” 一个你字尚未来得及后话,其脑海深处却是忽然响起一道传音,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让其心中一寒,正是: “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 这人还处于心寒之中,尚未来得及思考这话的含义之时,却是忽然感觉黑袍小风体内,忽然出现了一股可被吞噬的能量。可还未等其作出反应,这股能量却是借由自己的一道吸夺之力为引,朝着自己体内灌输而去。 诡异身影并非泛泛之辈,如今更是反应过来,心知对方没有如此好应付,当即疑惑之间便要撤手。可就在这时,之前自己脑海深处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拿了我的东西,如此便想撤手,天真。” 传音方落,那道诡异的身影心头一惊,而其原本伸出的左右手,却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的收了回去。因为他感觉到一股热流自手臂传入自己体内,却与以往吸夺他人内力不同,因为这股热流太热了一些。 心中察觉不对,诡异人影却在此时生了退意,而他修炼的本就是暗中行事的功法,一击不中隐入黑暗,才是其上策之选。而与此同时,黑袍小风的身形亦是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此人。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是噬魂魔宗之人。” 脑海深处的声音,如今缓缓自面前传来,惊疑不定的诡异身影,如今心中却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可是他脸上本就面无血色的脸,如今却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被对方看破了身份。 “你,找死!” 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诡异身影周身气息一阵窜动,开口之时招已上手。可黑袍小风此时却是站在原地,一脸平静的看着对方,好似在看一名戏子人生最后的演出。 而就在下一刻,躺在地面上,以为黑袍前辈此时面对突袭,已然没有还手之力,心中焦急之时。却见这诡异身影一掌进攻之势方才显现,身形却是骤然向后一仰,翻身之间竟是转身而走。 而其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心知只要自己这功法发动,纵使对方深藏不露,乃是紫级宗师,一时半刻也追不上自己。何况自己只需逃出三里之外,即可与同门碰面,到时虽然免不得被师兄弟一顿教训,却也能保住性命。 可就在他发动功法,身形鬼魅一般凌空借力,朝着远方遁走之时。一道可怖的场景,随着一声震响,突兀的出现在了小风与了缘小和尚眼前。 “轰!!” 刚刚逃出百步距离的诡异人影,竟在这一声震响之下,宛如一只撑大的气球,身形忽然鼓胀而起。几乎一瞬之间,口中还未来的及发出一声惨嚎,便炸裂开来,当场爆体身亡。 而其身形仍旧飞在半空之上,无数血线便如烟花一般四散而下,可见状的两人,却皆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烟花,而是一个爆体身亡的人。 可是这两人的目光,却都显得平静非常,似乎真的在看一场只有红色的烟花落地。 小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地面上的了缘小和尚,脸上却又浮现起当初让洛孤鸿感觉陌生的笑容。而这个笑容,却也让小和尚神情一滞,而随即其面上平静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不必如此看我,我说过,你方才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我不怪你,只是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知为何,小和尚听了这冷漠的言语,却显得分外平静,其脸上的神色也在这一刻缓和了许多。只是他此刻一身气息紊乱,连站起身来亦是妄想,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小风看向对方,却迟迟没有开口,心中却对方才自己的尝试,有了一份新的感悟。方才自己在察觉到那一抹识能攻击之时,便猜想到出手的是小和尚,因为自己早前便发现他身负识能。 而后见他神情,却是心下了然,知道他被人控制,侵了心神。而自己所见过的功法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诸葛家的神算心经,与噬魂魔宗的噬魂魔典。 诸葛家如今面临五城六会联盟讨伐,自然自顾不暇,那么暗中出手的人,便只能是噬魂魔宗。而这个人无论是在何时对小和尚动了手脚,都势必会有某种方式监视,甚至是在一定的距离内控制。 因此小风本是打算,在自己身后布下阴火大阵,待那人现身偷袭之后,再以防御魔法接下攻击,施展阵盘自爆,攻其不备。却未想到,对方竟没有出手攻击自己,而是想吸自己的内力。 因而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便是将自己的魔力通过对方的吸夺之力,导引入对方身体之内。而其结果,却正如自己所料,两股力量在体内碰撞,便如火药遇到了火引。 而那人心急之间,更是强行运功而走,体内内力飞速运转,正好将这一道火药引爆,方才成了之前的惨状。而经此一事之后,小风心中却产生了一个念头。 “倘若我能找到某种法子,将自己一身纯粹的魔力,灌入敌方体内,岂不成了我的一张底牌杀招了?” 只是转念至此,小风没有继续思考,打算还是等见了万事通,与他探讨一番。毕竟自己的武学知识几近于无,也许自己的魔力还未到达对方体内,便产生了爆炸,届时自己恐怕也没命施展防御魔法了。 “需要何种代价?”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小和尚,神情已然彻底恢复如常,轻声开口间,却显得认真无比。小风闻言,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他的身上,半息过后,笑着说道: “简单,回答我三个问题。” “前辈请问。” 小和尚的回答并无丝毫迟疑,仿佛在这一刻已然做下了某种决定。可是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却未想到对方的问题,会是如此直接: “好,我问你,你我识能所来,可数同源?” “同源,皆是生之卷。” 小和尚的回答虽然仍旧没有迟疑,可是声音却小了些许,而眼神也暗淡了几分,虽谈不上失望,却也多了几分无奈。而下一刻,小风的问题却变得更加直接,使之沉吟半晌: “倘若方才我任由你攻克神台,你便能直接吸收我的功法,是也不是?” “是...” 小和尚沉默半晌,却最终艰难开口,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然闭上了双目,心中复杂至极。虽然在他得到这秘法之时,便已知道四卷之争势不可免,可是如今这活命的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可是既然对已经有了猜测,自己回答与否又有何区别,倘若自己配合,也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也许还不会连累那位师兄,可倘若自己死扛到底,眼前这人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可就在下一刻,小和尚已然做好了被强行夺走功法,脑疾一生无法修复之时,却听到了第三问: “可愿入我门下,一同参研生之卷?” 第911章 长夜 夜深人静,小风的思绪缓缓回转,而面前由魔法凝聚而成的火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暗淡起来,而这长夜却只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先生,先生?” 随着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中传来,黑袍小风微微侧身,却正见到了缘小和尚从中走了出来,却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张完好的草席。 “速度不错,领悟几成了?” 小风看到他手中的草席以及脸上的黑灰,心中无奈一笑,可面上却是略显严肃,开口发问,一副食古不化的老先生作态。 只是他这话方才入耳,了缘小和尚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一时间变得吞吐起来。足足迟疑了三息功夫,终是在小风装出的严厉目光中说道: “领悟了..五成。” “嗯...” 小风闻言间,面色立即缓和了许多,心中却是略微惊讶。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天外客之身,在得到他那部分生之卷后进行整理,而后学习也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方才全部学会。 可是自己看的内容,却是一些通俗易懂的文字,以及一些零基础亦可施行的法门。然而了缘身为一名江湖人,自己虽在传授他时,简单的讲解了一番,可给出的秘籍在他眼中显现的,却是艰涩难懂的字句。 了缘能在半个时辰中,领悟出这生之卷的五成,虽未开始修炼,却也难能可贵。因而小风沉吟半息过后,忽然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 “悟性不错,再接再厉吧。” 话音方落,了缘小和尚拘谨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眼中还有一丝意外之喜。而他此时,也是真的将眼前之人看做师长,所以才会做了这草席送来。 其实若换做一名心机深沉之人,如今大可以过河拆桥,因为小风已然将自己掌握的生之卷基础篇,与了缘小和尚手中的残篇整合,而后尽数传授于他。 即便是他如今翻脸不认人,小风也没有什么制约的办法,毕竟小风一不会使毒,二不会炼丹,再者也不懂什么控人心智的功法。 “先生,更深露重,您..” “不必如此拘谨,坐吧,我可不是个老顽固。” 小风开口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伸手朝着自己身旁一指,身子亦向左边挪了挪,倒是没有去接对方拿来的草席。而了缘小和尚见状,先是稍作迟疑,而后却也释然,将草席放在一旁,坐到了小风身侧。 而小风此时则是挥了挥手,灌输更多的魔力,将暗淡的火堆重新点亮,同时看了看天空一轮残月。而此时身边虽坐着了缘小和尚,心中却不禁浮现起一道身影,想起自己的大徒弟来: “了缘,其实..你还有个师兄。” “啊?师兄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小和尚听了这话,稍稍一愣,可他心智却不如外表一般,当即领会到了先生此时的几分心思。而开口间,心中却是有了几分猜测。 “哎..你师兄和你一样,家门不幸,也是从一处破庙被我捡到,如今想想已经过去..很久了。” 小风说到这里,脑海中的人影逐渐清晰,一张被打成猪头的白衣少年仿佛出现在眼前。只是小风却知道,自己的大徒弟徐青书此生恐怕无法再见,因为自己如今已不再长安血夜之中,而他却永远留在那里。 虽然小风也知道,无论是徐青书还是了缘,不过都是一名江湖人而已,与自己这天外客截然不同,可他还是久久不能放下,终是无法望了那个似曾相识,却又毫无记忆的感觉。 “先生放心,师兄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终有一日会江湖重逢的。” 听了小和尚的话,小风只是侧身砍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意外他猜出了徐青书如今与自己失散。而自己之所以收了了缘,起初只是因为生之卷,可听了他的遭遇之后,却是觉得他的情形十分像自己的大徒儿徐青书。 只是小和尚安慰的话,小风只能一笑概之,倘若自己与大徒弟身处同一位面,自然有重见的机会。可倘若两人根本就在不同的位面,又如何会有这一日呢。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数息过后,小风淡淡开口,话却显得有些无常。只是了缘并非常人,没有因这句话而多加揣测什么,也没有说出什么要替小风守夜的话,立时起身朝着他轻轻一拜,而后转身走入废宅之中。 “我这...哎..是入戏太深了么?” 待了缘离去许久,小风方才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只是其话音方落,眼神中的回忆便已尽数消散。只是不知是再一次按在了心底,还是真的已然释怀。 半柱香的时间缓缓而过,而这一次却也不知道是小风的魔力后继不足,亦或是火堆中的燃料已经不足,火光终于尽数消散,废宅之前一片黑暗,再无光明。 而黑袍小风此时,身形完美与夜色合二为一,若非有人凝神关注,纵使眼力惊人也难以发现门外竟还坐着这样一个人。而此时小风的心方才终于静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眼,神台之中识能涌现而出。 “嗯?” 半息过后,小风口中轻疑一声,睁开双眼,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难得的喜色。因为小和尚的那部分残卷所记载的法门,已经被自己融合进自己的生之卷基础篇,合二为一间,识能亦是有了不小的精进。 方才闭目之间,脑海中显现的轮廓,却早已不止方圆百步,而是到了五百步的距离。虽然仍旧只能感知气息,无法清晰的看到一切,可是对于气息的把控,却也更为精准了许多。 比如西南方三百步外,正有两名江湖人连夜赶路,而这两人正前方不远处,却有十余人埋伏在路边。小风原本同时感应数人,对于气息的把握会有一定的偏差,可如今感应着十几人却是清晰无比。 而原本他只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处在哪一个大境界之中,如今却能清楚的感知到每一个人的确切实力。比如那两名江湖人与埋伏的十余人皆是橙级内力,可十余人中却只有一位橙级上品,那两人却都是橙级上品。 再比如西北方二百步外,正有一男一女运使轻功而行,男子只是赤级中品,而女子更是不入流,可这两人一前一后,速度却是不分上下。而那名女子身上的气息却与男子截然不同,应是一名天外客。 “哈...” 小风收回识能,面上神色恢复如初,却是轻笑出声。他知道自己的识能有所精进必然好处多多,连带着琴技、阵道、魔法皆能有所突破,所需的不过是时间。 可正当他找到了度过这黑夜,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法子之时,他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双眼再度闭合,而这一次却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 而待其再度睁眼之时,面上已经多了一抹凝重之色,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识能感知之中,人数似乎逐渐变多了起来。 倘若自己是在城中或者市集之内,这自然没有任何稀奇之处,可是如今自己所在的方位却是荒郊野岭。加上如今天色如此暗淡,周围的赶路之人骤然变多,却不得不引起小风的注意与警觉。 心中不禁暗道一声: “莫非,周围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在下一刻,小风四散而出的识能却是忽然涣散起来,这意味着方圆三百步内,所出现的江湖人已经超过了自己识能所能探测的人数上限。虽然小风现在不清楚自己的上限是多少,可是他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便是如果这周围的确发生了什么大事,而引起诸多武林人士关注前来,自己所处的方位的确可能有大批人马经过。可是有人经过,却也只该一过而去,不该积累下如此之多。 除非这发生大事的地点,就在自己周身五百步内。而这一刻,身为天外客的警觉,却让小风嗅到了一丝危机,因为他意识到周围五百步之内,最有可能发生“事件”无外乎三处。 一是正北方四百八十步外的一处无人渡口,二是正西方一处三十余人汇聚的树林。 而这第三处,则正是自己此刻所在的废宅。 第912章 有所表示 迅速起身之间,小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无论那些江湖人的目标是不是这处废宅,都该提前做好准备。而其转身间,却是想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朝着废宅大门走去。 半息过后,其面上神色恢复平静,伸手推开大门朝内而去,心中却是无奈想到,若是了缘小和尚也像洛孤鸿那般随手将门栓放下,自己可倒真要体验一回五分钱难倒英雄汉了。 而小风方才进入废宅,走了没有几步,却是听到身侧不远处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之前的胖和尚,而他手中此刻正举着火把: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由我来吧。” “情况有变,我们须先做准备,他们人呢?” 胖和尚本是想着与小风换班守夜,可如今听他这一说,面上却是浮现起一抹茫然。身体下意识的朝着左前方的一片屋舍指了指,而后又朝着小风身后张望而去。 而小风此时却也没有与他讲什么礼数,而是直接开口嘱咐道: “这四下来了不少江湖人,敌我莫辨,你先去将留宿痕迹抹除,然后准备和我们一起离开。” 说罢,小风也不管对方能否理解,便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走去。只留下胖和尚茫然四顾,半晌过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与师弟可仍是在被追杀,这一路的安逸竟让自己真的放下警觉了。 心下既定,胖和尚立即依计行动,而幸好他的佛法只是皮毛,因此并没有排除小风安排之事。若他此刻还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话,到时便说不准要成了旁人的众矢之的。 不多时,小风出现在一座破旧的屋舍之前,屋中早已没了桌椅床榻。而小风一眼便看到了屋内两道人影,只是这二人睡觉的方式,却让小风费解。 西南方窗脚之下,正坐着一名红衣少年,双膝盘坐,如老僧入定,却是洛孤鸿。其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与往日招摇之态截然不同。 而本是佛门弟子,应最是擅长盘膝打坐入定功夫的了缘小和尚,如今却是谁在距离她十几步外的一张草席之上,睡姿与寻常孩子一般无二,倒不像是什么习武之人。 “了缘,情况有变,先起来吧。” 小风心念一动,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了缘小和尚脑海深处,而这道传音方入耳不久,了缘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当即四下张望,却如一只受惊的松鼠。 只是当其发现门口的黑袍小风之后,脸上的神色却立即缓和下来,一句“先生”刚想出口,却又意识到一旁的洛孤鸿还在入定,于是声音便压低了许多: “先生,发生何事了?” 小风没有立即回答,却是疑惑的看了洛孤鸿一眼,因为自己方才传音之时,虽然没有也对她施展识能传音,却也用了一般的传音叫她,可是如今她却仍旧是一副入定的模样,甚至眼球都没有动上一动。 “鸿弟,该起来了。” 小风一句出口,声音却着实不小,可洛孤鸿却仍旧还是一动不动。一旁的了缘见状,如今也发现了不对,他分明记得自己方才拖着草席进入屋舍之时,这位小师叔从未有过一丝反应。 起初他还只以为是这小师叔定力惊人,如今听先生如此一喊,对方还是无所动容,心下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小风也是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当即双眼一闭,周身识能翻涌而出,须臾间便将洛孤鸿笼罩其内。 而其周身气息走向,在下一刻便清晰的浮现在小风眼前,细致入微的程度,甚至比她自身还要了解。可是数息过后,小风睁开双眼之时,却是眉头轻皱,因为他完全没有发现对方身上有什么问题。 如若不是她中了什么自己也未见过的秘法,那便是她进入了深度睡眠,又或者是进入了什么顿悟的心境,一时间无法脱出。心念至此,小风忽然灵机一动,朗声开口道: “花间圣主,好久不见,你此来是为了带洛孤鸿回去的么?” “哒..” 正当小风话音落定之际,洛孤鸿眉头忽然一皱,而一道于常人细不可察的脆响,却忽然自房顶响起。小风识能在身,清晰入耳,当即眉头一皱间,火焰魔法已然上手。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静无声的洛孤鸿,却忽然右手自腰间一抹,随即屋内便隐约响起一道龙吟之声。 “嗖嗖嗖嗖..” 龙吟方灭,破风再生,小风只见洛孤鸿忽然起身,腰间白光一闪,奇形宝刀便已上手,却是借着拔刀之势辟出三道叠加的十字刀芒,朝着屋顶飞射而去。 而在此刻,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又听到了房顶传来一声: “小心!” 话音方落,刀光却已触及房顶,一触之间房顶瓦砾顿时粉碎,一道十字缺口赫然出现上空。只是天色太过阴暗,即便房顶出现了漏洞,屋内却仍旧是一片漆黑,并无月光倾泻而下。 只是这一刀击出,只听瓦砾碎裂之声,却不见房顶出现什么人影,更不见对方发招。而小风双眼再闭,收回笼罩在洛孤鸿周身的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扫视之时,却是捕捉到了两道人影,已然脱出了废宅范围。 只是一人气息微弱,正被另一人抱在怀中,小风虽然只能感知轮廓看不清楚,却也通过对方这抱人的方式,猜出对方是两名女子。而这其中一人,赫然便是之前自己发现的那一名天外客。 “果然是这里...” 小风心下一动,立即朝着洛孤鸿走去,而此时胖和尚听到声响也已经跟了过来,见了缘无恙后,赶忙将草席收起,又将地面弄乱。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等人已然暴露,这些皆已是无用功。 “鸿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天色虽晚,我们也只能...” “我不回去!” 小风的一句“也只能赶路”尚未出口,却见洛孤鸿神色陡然一变,而那一把被她拿在手中的刀,却赫然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而这一刀的威势比之方才一刀,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旁的两名和尚见状,皆尽心惊。 “先生小心!师叔怕是走火入魔了!” 了缘开口之间,并未去做什么傻事,而是开口讲自己的猜测喊出。因为他知道,这个距离即便自己能够挡住这一刀,也来不及去挡,而他此刻却动了施展攻心之术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闪现,便想起小风之前刚刚嘱咐过他,这招以后不可擅用,何况眼前的人是先生的结拜兄弟。而就在这分神之间,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如今想用也来不及用。 “先生!”“轰!!” 一声惊呼,一声爆响,了缘心头一震。可下一刻,他前冲的脚步,却是骤然停住,因为纵横的刀气散尽之后,先生人仍旧站在原地,却是毫发无损。而出手的小师叔,却反倒是身形摇摇欲坠,一副虚弱的模样。 小风原本准备应对偷袭的防御魔法,如今正好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早已用过无数次的抗拒火环,如今再一次化解了洛孤鸿的刀芒。 而如今洛孤鸿的疲态映入小风眼中,却也没有让他太过意外,因为他能感觉得到这一刀似乎远超了洛孤鸿平日里刀招的极限,而这一刀过后,她周身气息也已经不再狂暴。 “哎..虽然咱们并未将结拜词说完,可你也不能真的要我的命啊。” 眼看着洛孤鸿身形倒在一旁,待她彻底倒地之后,小风方才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靠坐在她原本坐的位置。这时方才轻叹一声,无奈的开口,只看得门口的一大一小两名和尚茫然不解。 而了缘小和尚更是不知,自己这先生和他这位结拜兄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怎么眼睁睁看着对方摔得如此凄惨,却无动于衷。又怎么刚刚险些被对方一刀砍死,如今却表现的如此淡然。 只是三息过后,胖和尚率先反应过来,就算他再木讷,如今也猜到了发生何事,更是听到了小风方才说的话。不由得朝着他看了一眼,而后试探着出声问道: “前辈,我们..还走么?” “哎..走不了啦。” 眼看黑袍小风用如此随意的语气,说出这种让自己无措的话,胖和尚当即朝着身旁的小和尚看了一眼,可两人互相对视之后,却仍旧没有什么结果。胖和尚只得再度开口问道: “额..走不了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哈哈..” 其话音方落,小风却是站起身来,口中笑了一声。笑的对方更加心中忐忑,不知这年轻的“前辈”到底要做什么,心底却只觉得他这笑容有些可怖,却又说不上来。 而半息过后,便听对方接着开口道: “既然走不了啦,那也就只有留下了,只是有客自远方来,我们做主人的,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第913章 问罪 胖和尚闻言为之一愣,恍惚间却不知废宅之外,已有数十人高举火把,立于门前。只是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下意识的便朝了缘靠了过去,正想出声安慰,变故又生。 “啊?” 胖和尚虽佛法粗浅,却也终归是少林弟子,苦修之下仍有些许定力。可是如今眼前所见的事物,却让他惊呼一声,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抓着师弟的手,用的力已然太过了。 “师兄,莫慌。” 了缘小和尚的话方才入耳,胖和尚便觉得神台一阵清明,而后心中惊讶散去,重新看向天边异象。其肉眼之中,只见远方废宅围墙之外,三道大树粗细,丈许高的火柱正熊熊燃烧,缓缓移动,宛如天火宣泄而下,势不可阻。 只是三息过后,三道火柱消失在其眼前之时,却又有新的三道火柱自另一个方向迎了过来。胖和尚如今恢复冷静,这才发现这些火柱只停留在废宅围墙之外不断旋转,并未有攻入废宅内部之势。 “了缘,看好你师叔。” 黑袍小风忽然出声,打断了胖和尚的思绪,而一旁的了缘小和尚见状,却是立即应声答下。而他虽然看出了先生的意图,此时却并未出言阻止,更加没有执意跟上,这既是信任,亦是信服。 “前辈..我..” 胖和尚见黑袍小风话一出口,便要离去,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最终却还是选择出声发问。可他这话方才说了半句,便被身旁的师弟拉了一把,转身看了其半息功夫,再回头时,却已不见他眼中的前辈。 小风独自一人走出屋舍,却又是一挥袍袖,将最后剩余的五枚阴火阵盘布在屋舍周围,而后转身之间,朝着废宅大门的方向走去,心下一阵无奈。 此时的他之所以做出如此举动,并非是小人之心度众江湖人之腹,而是因为他识能探测之中,感觉到了门外之人身上的杀气。而此时稍加思考,便也猜到了些许可能。 “哎..想要我替罪么?” 小风无奈轻叹一声,却是双眼微闭,再度催动识能朝着周围感知而去。而此时废宅之外,果然已经被近百名江湖人围上,更是有人尝试施展气劲轰击火柱,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小风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心中整理信息。同时心中想到,这些人齐聚于此,若是为了某件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倒也并非稀奇,毕竟江湖之大风云莫测。 可是这些人来时,却对自己又或者说对这废宅中的人有所杀意,这却说明他们早知道废宅之中有人,而认定了对方是敌人。而小风再转念间,想起自己这一路行来,若说得罪了谁,便只有兽王庄上下。 可是根据院外的气息感知,应是只有人,没有兽,却与兽王庄不同,因此几乎便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心思至此,小风距离废宅大门已经不足五十余步,只是他一身黑袍与夜色完美融合,以至于废宅大门虽敞,外面的人一时间却看不到他,倒是被他看的清晰。 “果然是因为那四具尸体,只是他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这时,废宅之外,正门之前,一声佛号响起。而最前高举火把的两人忽然左右分开,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名年约六十上下的老者,身穿袈裟,手持禅杖,凭衣着小风并不认得,可他的一双鞋子,却是与胖和尚的一般无二。 “原来是少林派大师,却不知深夜到此,有何指教?” 小风心知已被对方发现,倒也不再放缓脚步,几息过后便出现在废宅大门之前,只是他却没有走出大门,而是站在了旋转的火柱之后。 至于这旋转的火柱,自然不是他施展的魔法,而是阴火阵。只是这九道火柱,却并非是九道阵盘,而是整整五十四道,合六为一方成此阵。 以小风原本的识能,在不透支精神力的情况下,同时操控二十余枚已是极限。可如今将生之卷残篇整合过后,同时控制五十四枚阵盘变化,亦是气定神闲,不过这五十四枚阵盘却有取巧之处也就是了。 然而下一刻,老和尚开口之间,却是说了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阿弥陀佛,施主自西方远道而来,我少林本当尽地主之谊,只是施主近日来的作为实在...过了。” 老和尚开口之间,语气十分平缓,可谓心平气和慈眉善目,可他最后两字开口之时,虽神色未变,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俨然有金刚怒目之意。 而其最后两字开口之间,内力夹杂其中,化作两道无形气劲朝着废宅中的小风席卷而来。而因音功之效,更是穿透了此时作为护庄打阵的火柱,直袭小风而去。 只是小风意外的根本不是对方的武功,而是他说的前半句话,道出了自己是自西方远道而来。而下一刻,当气劲席卷至小风身前,却未带起一丝涟漪,就此烟消云散之后,小风方才释然。 心中明白,这老和尚并非是看穿了自己从西大陆而来,而是又将自己当成了西域魔教中人,如此一来他的话便顺理成章了许多。 而老和尚见自己的音功之下,对方竟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周身气息都未有丝毫改变,心下对此眼前年轻人的内功又提高了几分评价。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音功之所以失效,不是因为小风内功绝顶,而是因为他内力全无。 “哦?我近日来的确处理了一些拦路的宵小,只是佛门虽慈悲为怀,却也有降妖除魔,除去这些人,过了么?” 黑袍小风开口之间,语气先是探究,可到后面却有一丝质疑。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完,老和尚尚未开口,人群之中另一个声音却是立即响起,只是这人说话时的涵养便远不如老和尚了。 “住口!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你口中的拦路之人,怕是我中原正道见义勇为的弟子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一阵躁动,而这说话之人虽然说话时,极力掩饰自己所在的方位,可却仍旧被早有准备的小风看的清晰。而他之前的一句话,正是为了试探这一群人中,到底是哪些人想借少林派的手害自己。 “我初入江湖,尚有许多不懂之处须得请教大师。倘若训练死士,以燃血丹害人性命的麒麟会,算是中原正道弟子的话,那他倒是说的没错。” 说这句话时,小风俨然运上了几分识能,他虽然没有内力,开口的声音也是不大,可是配合识能传音,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话音落定之际,人群之中果然又是一阵喧嚣,显然这些人看似井然有序,以少林派大师为首,可实际上的综合素质却并不是很高。一阵嘈杂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啊?麒麟会?” “怎么会是他们?” “他们怎么和魔教牵扯到一起了?” “我听师叔说过,他们是一群反..唔..” 其中的一人的声音,只说了半句,却戛然而止,而小风坐视之间,早就做好了准备,运转时能加持双目看着场下的每一个人。当这个声音戛然而止之时,小风立即便看到了说话的这个人,和他身后正抵着的一把匕首。 而这个人此时周身气息停滞,黑夜之下惊恐的表情却更加没人看到。而他此时身后那病匕首的主人,却正是之前第一个叫嚣之人,小风见状,心间已有会意,知道这些又是麒麟会的手笔。 小风并不想打草惊蛇,否则他只需要让此刻还在废宅之内的胖和尚出来对峙,定然认得这老和尚,一切便迎刃而解。只是那样一来,便无法得知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 而即便现在小风已经看到,那人正以匕首威胁他人,可他仍是不打算在此时拆穿对方。因为他知道麒麟会之人悍不畏死,若他事情败露,即便逃不掉,也不会暴露麒麟会。 到时死无对证,自己一样无法洗脱嫌疑,甚至到时嫌疑更大。不过经小风之前的点拨,那名藏身在人群之中的麒麟会之人,倒也无法再用燃血丹,因为他一旦爆体身亡,便算是暴露了麒麟会。 “阿弥陀佛,善哉...” 就在人群喧嚣之声愈演愈烈,其中甚至出现了觉得黑袍小风所做之事没错的声音,老和尚终究开了口,一声佛号之下,周围人气息顿时一颤,而后纷纷禁声。 而小风此时,也是饶有兴趣的看向老和尚,不知他又会如何说。可下一刻,老和尚开口之间说的话,却让小风神色微变,正是: “麒麟会所做之事,不属武林江湖,亦非正道所为。既然这些人欲加害施主,如今被施主所除,倒也是合情合理,怨不得旁人。只是施主今日所做之事...” 半息过后,仍不见老和尚开口,小风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而后语气随意的开口问道: “不知我今日又做了什么过分之事?” 话音落定,却只见老和尚摇了摇头,随即双手缓缓合十,正待众人以为他又要口宣佛号,施展音功,因此各自运功之际,却听其口中,说出一句众人听不懂的话: “可是忘记了定乾坤之约了么?” 第914章 铁证 定乾坤三字入耳,在场众人却皆是一阵茫然,因为老和尚说这句话时,运使了不少内力,加上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与之前截然不同,自然引得众人注视。 而就连那名隐藏在人群中的麒麟会之人听了,也是不知这老和尚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他此刻的目的显然不是知道这些,而是制造混乱,又或者说制造一个利于己方暗藏之人出手的机会。 “定乾坤?” 小风开口复述,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却是问出了众人心底的疑惑。可他这副模样落入老和尚眼中,却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当即眉头一皱,握住禅杖的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阿弥..” 兴许是自知心中生怒,老和尚开口之间又是一声佛号,可他方才吐出两个字来,小风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亦不该口出无妄之言,佛渡天下,却为何容不下我这外乡人?” “陀佛..” 老和尚闻言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而后却接着将之前没有说完的佛号讲完,而后右手却缓缓抬起了禅杖,引得周围人一阵唏嘘。而距离他最近的三人,更是十分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像是怕被其动手之间的余波波及一般。 “铿!” 一声闷响传出,众人却皆是一愣,因为前一刻众人皆以为他要出手,可如今他却只是将禅杖按在了地上,虽然禅杖入地三分,足见其力道之强,可众人却早知道他武功高深,倒也没有什么惊讶。 而下一刻,老和尚却是双手合十,周身气息在这一刻顿时消散一空,远远望去与一名年迈老者再无区别。可这种场合之下,他越是显得平静,便叫众人越是看不透其心思,亦不敢贸然出声。 另一方面,黑袍小风此时站在门内,饶有兴致的看着老和尚的一举一动,实则却是在留意那名人群中麒麟会之人的动向。 而他之前的一句话,确有一层算计在内,若老和尚心静不稳,怒气上涌之时,将他口中的“定乾坤”说出,自己便算是解了惑,而若他坚持不说,便又给了自己一个信息,那便是他口中的“定乾坤”之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无论是那一重信息,对于现在的小风来说,都是一件有趣之事。至于自身安危,小风倒是并不担心,毕竟院中如今还有一名少林弟子,而他正是自己的底牌。 “施主好算计。” 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传音忽然响彻在小风耳中,使之注意力一瞬分散,下意识的看了麒麟会之人一眼。而这一眼之下,却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虽然小风反应的足够快,却还是难以打消对方察觉的判断,不由得心中一烦。 “大师是少林弟子,行事自当光明磊落,有什么话不妨当着大家的面开口,何必私下与我传音?” “你..” 纵使老和尚涵养不错,可如今被小风当面说穿,心中还是生了涟漪。而小风此言一出,虽然在场众人没人敢当面唏嘘,可心中却已将这位少林高僧腹诽了数遍。 更有好事者,觉得眼前的黑袍人十分耿直,倒是可以借他的口,问出一些隐秘之事。 “既然大师不好开口,那不如便让我来替你说,可好?” 眼见老和尚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继续对自己传音,小风心中略感失策,如此僵持之下,自己又要如何逼麒麟会之人露出破绽,更别说引出大鱼。 因此开口之间,却是在心中对老和尚说了一句抱歉,因为自己此刻不得不激怒于他,而他早一分与自己动手,这场无聊的对谈便能早一分结束。 然而下一刻老和尚的反应,却还是让小风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因为他没有因为要阻止小风而出手,只是立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小风,同时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 “我今夜本想借宿于此,却未想到大师会远道而来,还带着如此多的人手。想必大师此来,是得到了某人的传信,言明有魔教中人现身此地,谋害正道弟子吧?” 小风一句出口,既是试探,又是诱饵,更是点明。可老和尚闻言,却答非所问,面上不露一点儿声色,纵使小风善于观心,却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除魔卫道,自是我佛门弟子分所当为之事。” “哈哈哈,除魔固然可以,但胡乱除魔,又与为祸苍生有何区别?究竟是什么,让大师断定我一定便是魔教中人呢?” 小风此言一出,老和尚并未开口,反倒是人群之中一阵唏嘘,而半息过后,却有一人走出人群,指着门外的冲天火柱,大声开口说出六字: “这还用旁人说?” “哈哈哈,就是就是,这妖人脑子吓傻了吧。” 此人话音方落,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一阵附和之声,更有人嗤之以鼻,引以为笑柄。觉得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这么白痴问题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异想天开的白痴。 “哼哼,你可别跟我们说这些火焰,是什么江湖骗子的把戏,不是你们魔教的御火奇术。” 可是小风面对这些言语,却漠不关心,只是将目光落在老和尚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三息功夫。而正当老和尚一声轻叹,正欲开口之际,正门人群之后,却是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女声: “错了,你们都错了..” 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却似乎极具穿透力,而她这话一出,便如一枚石子丢入湖面之内一般,其涟漪以她为中心,不断朝着四周扩散而去,所到之处众人皆尽无声。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去,却鲜有人转回过来,小风亦是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他此刻却没有调转识能。因为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另外一个带着几分果决的女声响起: “是的,你们错了。” 此声一出,人群却忽然有了动作,后方的人竟在此刻十分自觉地分为两队,从中间缓缓让出一条路来。如此变化,小风心中意外,可那名麒麟会之人却是心惊。 因为他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到那两名说话的女子,却能感觉到后面说话的那名女子身上的气息,而最关键的是,自己所在的方位,正是她走来的必经之路。 倘若自己眼前这被点穴之人,在那一刻突然弄出一些足够引起旁人注意的动静,那么自己怕是要任务失败。而自己任务失败是小,影响组织的计划,却是不可原谅。 而就在这时,那个底气十足的女声,再度响起: “谁说会御火奇术的,便一定是魔教中人了?难道就只有魔教才会西域奇术,只有武当山才会借力打力之法么?”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有感,可是却没人开口说话,一时间就连与小风四目相对的老和尚,也是微微转过身去,试图去看那名说话的女子。因为他显然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这些人中,竟还有一名高手。 而小风听在耳中,自然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虽然此刻没见到这女子的样子,却在心中看好了她几分。毕竟她在这群蠢材之中,显然鹤立鸡群,思维总算是正常了一些。 可就在下一刻,她所说的话,却是连小风也为之一愣,紧接着脸上的微笑便开始慢慢凝固。 “不过嘛,他这倒不是御火奇术,而是阵法,名唤阴阳离火大阵。” 而这名女子言至此处,微微一顿,像是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一般。见众人之中,果然没有人因为这大阵的名字而震惊,心下也是了然,当即接着开口道: “正是魔教总坛外的,护坛大阵。” “什么?!” 话音落定,众人终于压制不住心中震惊,纷纷开口惊呼,目瞪口呆,却没有一人怀疑这女子所说的话。倒是老和尚此时已经彻底转过身去,正默不作声,等待着那名女子穿过人群。 可就在两名女子并肩而行,如众星拱月一般,自人群之中缓步前行之际,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却在此刻赫然响起: “哎..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和这些蠢材一般无二。我这阵虽有特殊之处,可你又怎知这便是魔教护坛大阵呢?”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若不是少林派大师仍在此处,只怕此时已经有人要趁此机会出头。只是让小风意外的是,自己这话似乎并没有激怒那名女子,足足等了三息功夫,方才听到对方开口。 只是她说的话,虽显得十分霸道,可在场众人却无一反驳,心中更加是没有丝毫怀疑,正是: “我说你这阵是魔教大阵,它便是魔教大阵,这就是铁证。” 第915章 显踪 话音落定,人群之中已然转身之人却无一人反驳,而尚未看清来人容貌之人,此刻也察觉到了众人的异样,倒是没人去做这出头之鸟。更有好事之人,此时对着黑袍小风投来鄙夷的眼神,心中腹诽看你这样如何收场。 “哈..有趣,大师,这话你又怎么说?” 小风开口之间,心中倒没有对这说话的女子有多大的反感,只是之前的一丝看好,如今却已荡然无存。本以为对方是一个有智之人,却未相当她也是这般无智,自然没了兴趣。 只是他嘴上说的有趣,却是趣在少林高僧在场,这女子说话如此霸道,又会如何反应。 “阿弥陀佛,女施主...” 老和尚依旧双手合十,而他距离那两名女子所隔的人群,已然只剩下两层,依稀看得到女子的面孔,只觉得其一身华贵,年纪似乎不大。 而开口之间,自然又是一声佛号,随即而来的便是“前辈”对于“晚辈”的“辛辛教导”。可他的话方才叫出三字之际,却是没了后话,脸上神色依旧,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 最后的人群赫然分开,而因为那两名女子实在太过惹人注意,以至于那名麒麟会之人轻松完成了转移,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瞩目,至于那名被他挟持之人,此时却是欲哭无泪。 而下一刻,小风亦是终于看到了那两名女子,只是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微微失神,却不是因为他没见过如此玲珑之女,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对方手中举着的一块令牌。 这枚令牌远远看去,却与普通的玉佩一般无二,可仔细观望,却俨然能看到令牌之上雕刻着一条盘龙,栩栩如生。而令牌的另一面,则是刻着一个欣字。 “大师以为我说的对是不对?” 衣着华贵的女子再度开口,只是她的话虽然棱角分明,可是语气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而在说话的同时,似乎还怕眼前的老和尚看不清自己手中的令牌,右手又朝前了几分,殊不知这样做有失礼数。 而老和尚见状,此时却是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双手合十道了一句善哉善哉,而后一锤定音道: “诸葛世家千年积运,见识自然广播,而院中那位施主的阵法,虽然威力远不如魔教护坛大阵,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处,因此...” 老和尚开口之间,并没有去说这名女子的话正确与否,而是言明诸葛世家底蕴极深,可谓十分圆润。而即便这阵法,真的不是那女子口中所说的阴阳离火大阵,那也只是她学艺不精,而不是自己看不出来。 可就在他的话说至此处,正欲盖棺之时,却见眼前神色得意的女子,忽然眉头一皱,而后迅速将令牌收了起来,而另一手则是指着自己的后方,脸上一阵意外,口中更是下意识的出声道: “你..怎么会有..” 老和尚闻言一愣,立即转身之间,面上的笑容却是一僵,因为他赫然看到那名早已被自己当做魔教之人的黑袍青年手中,正拿着一块与身后女子一模一样的令牌。 而下一刻,当老和尚凝神朝着那令牌望去之时,却隐约发现了黑袍青年手中的令牌,与那名女子手中的略有不同。可这不同之处却并未是作伪的破绽,而是更为高级,因为他的那条盘龙在黑夜之下,隐约泛着青光。 “会有什么?” 小风淡淡的开口,同时望向那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只是其平静的面容之下,隐藏的却是一丝意外。不过这分意外却并非来源于眼前这位,自天机城诸葛世家远道而来的诸葛欣,而是她身旁搀着的那名女子。 与诸葛欣不同,这名女子只是身穿一件单薄的青衣,而她脸上更是带着一分疲倦,看起来十分憔悴。可无论她掩饰的如何绝妙,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便是她周身气息的运转,以及诸葛欣搀扶她时不断注入的内力。 小风识能在身,即便是黑夜也能感知的清晰无比,不过这一点,他倒是不知老和尚是否有所察觉。他只是知道,这名受了伤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自屋顶之上窥探洛孤鸿,险些被她一刀秒杀的梁上之人。 而他却是不知洛孤鸿的走火入魔,是否与这名女子有关,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被自己等人发现,在受了如此伤势之后,仍旧选择现身于此。 “我..你..你..” 诸葛欣前一刻的气焰,如今消散一空,看着那黑袍人手中的令牌,她却是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而周围人在一刻,也是发现了不对,在一人将目光从这位衣着靓丽的女子身上转移到小风手中之后,终于一阵哗然。 “他怎么会有诸葛家嫡传令牌!” 好事男子的一句话,不仅道破了这令牌的玄机,更是说出了诸葛欣此时心中的想法。而下一刻,却是有人开始朝着她投去古怪的眼神,只是短短两息功夫,人群之中便生出了不满的声音。 “什么啊,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诸葛家的人,诸葛家自导自演,犯得着拉着我们一起么?” 而这股风头愈演愈烈之下,更是有人开始将矛头朝着带头的少林派大师带去,连着他也一起“安排”到了诸葛家自导自演的戏码之中。 “他这令牌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却使得周围人的嘈杂一阵停歇。而一直的看戏的小风,如今却是重新将思绪收了回来,面带微笑的看向了这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此人正是之前那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麒麟会探子,而他此刻也正是见到势头不对,心中焦急不已,方才奋不顾身的出来添了这一把火。 只是于他而言,这火非添不可,可是于小风而言,他的这把火烧的却不是自己,而是玩火自焚。因为这令牌是真的,而且是诸葛瑾当时送与自己的礼物,只是自己后来才知道,这竟然是他的身份凭证。 因此他在展示令牌的时候,只是朝着众人展示了正面,却没有将后面刻着的一个“瑾”字露出,否则只怕自己又要多了一条罪名,那便是绑架诸葛世家嫡传子弟。 而众人虽然分说不断,可老和尚与诸葛欣如今却是闭口不言,因为他们同样知道,这令牌绝非有假,而有假的只可能是拿着令牌的人。 只是这种话,在没有铁证之前,却是谁都不敢轻易言说的。又或者说,在老和尚此刻的心中,极想诸葛欣问出这句话,毕竟她也是诸葛世家之人,由她问出便是自家之事,与自己少林无关。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诸葛欣手中的令牌,乃是诸葛家真传弟子令,而黑袍小风手中的却是嫡传弟子令,对于外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字之差,可对于诸葛家内部而言,却是天堑。 而小风此时,却是脑中念头飞速运转,将自己代入了对方的立场。而后他却是双眼一眯,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想。 麒麟会的见识,应该不至于不如围观之人,看得出这是嫡传弟子令,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给他自信说出这种话,却不必顾忌引起旁人的怀疑呢? 那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是小风不愿去想的,那便是他们认为自己手中的嫡传弟子令一定是假的,也就是说他们知道真的在哪里,又或者肯定这令牌一定不会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小风想到五城六会如今远赴天机城,又想到当初那名诸葛家少年曾说诸葛瑾已经失踪,乌山之后他并没有回诸葛世家,再想到嵩山脚下,夜市之中,曾有天外客勾结江湖人刺杀熊大。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融合起来,却让小风不得不怀疑一件事,那便是诸葛瑾如今落在了麒麟会手中,而他们目的中的一环,便是让如今的五城六会与诸葛家交恶,甚至全面开战。 只是这背后更深的目的,小风此时却是不愿去想,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哦?你说我这令牌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 可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却是施展识能,传音诸葛欣道: “注意那人动向,伺机将其拿下,他或许知道老四去了哪里。” 第916章 卫道 一句老四入耳,诸葛欣顿时一愣,再联系到自己此行外出真正的目的,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一道寒芒。只是众人见了,皆以为她要对黑袍人动手,却无人察觉其注意力皆在那名麒麟会探子身上。 “嗯?” 就在这时,因心系诸葛瑾而改变计划的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轻疑一声。只因他的识能探测之中,又发现了另一股人马,徘徊在距离此处三四百步之外。 虽然仅凭感知看不出这些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士,可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却远远要比跟随少林大师前来围剿自己的武林人士强上许多。 心念一转之间,一道新的传音,立时落入诸葛欣耳中,倒是让她有些不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事: “不过在那之前,先陪我演一出戏,或可钓出一些大鱼。” 话音落定,见诸葛欣没有反应,小风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秋月无边一般,可以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有默契一同演戏给旁人挖坑。 不过小风倒也是低估了诸葛欣,他只是将自己的意思,传音给诸葛欣,说的明了了一些,对方便回声应下,示意她明白。 人群之中嘈杂更盛,而老和尚站在一旁,却也等的有些按耐不住。他之所以没有开口,自是因为他觉得这可能是诸葛家的内事,自己贸然开口质疑对方身份,若正确倒还无妨,可若是错了,说不好便要与诸葛家心生嫌隙。 而正当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局势发展下去,准备开口之际,却是赫然听到身后诸葛欣的声音,快了自己一步。只是她说的话,却让老和尚心中疑惑,也让场面越发混乱: “没错,他这令牌的确是假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片刻之间便有群情激奋之态,皆义愤填膺的看着黑袍小风,仿佛他此举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而那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麒麟会探子见状,对这名忽然冒出来的诸葛家真传,却是忽然顺眼了许多,同时心中庆幸如此一来,人群混乱,大事可成。 “哼,无智之人。” 小风冷声开口,却更是激起了这些人的反感,倒是老和尚站在一旁安然无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可如今他却是不由得心中怀疑起,那个给自己线报之人说的话是否可信,因为眼前这一幕,显然是诸葛欣说了谎。 而至于她说谎的原因,只怕便真的是诸葛家内部之事。可如此一来,逆推之下,眼前这个人便极有可能不是魔教中人,至于他这阵法与火焰,既然是出自于诸葛家,倒也说得通这一点。 可就在这时,老和尚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想置身事外,却有人偏偏要拉自己下水。而这个人,却正好还是局中之人,由她开口,自己断然没有说得出口的拒绝理由。 “大师,此人冒充我诸葛家嫡传弟子,心思叵测,定然不怀好意。加上他这阵法诡谲,更是身份成谜,请大师助我,拿下此人,除魔卫道!” 诸葛欣此言一出,却是立即将老和尚推到了风口浪尖,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身旁那名虚弱的女子,眉头亦是微微轻皱。而站在废宅之内的小风,如今却是面上带笑,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诸葛欣居然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来。 如此一来,她这戏自然是十分完美,不会引得旁人怀疑,可是事后她又要如何向少林大师解释,自己利用了对方一事。 即便老和尚顾着大义面上不说什么,可这嫌隙却是借此种下,即便老和尚能够佛法化解,于她而言也应该是一种心头隐患。 然而小风却哪里知道,诸葛欣如今的心思,全在找回诸葛瑾一事之上。而至于事后如何善后,嫡传师兄在场,自然轮不到自己这个真传弟子说话,老和尚的怒火,自然是由黑袍人这个“罪魁祸首”来承担。 “阿弥陀佛,除魔卫道自是少林本分,但小施主是否真的...” “还请大师做主!” “请大师做主!” 老和尚慢吞吞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周围人中却立即响起了一片呼吁之声,似乎这些人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全然被带动了起来。像是怕少林大师心生慈悲不愿出手一般,纷纷为他请缨,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而这一幕的始作俑者,自然是那名藏身于人群中的麒麟会探子。而小风更是发现,方才探测到的另一股人马,如今化整为零,由七个方向朝着废宅汇聚而来,却皆是零零散散,混入了周围人群之中,倒是没人来这正门。 不过因为这些人已然混入人群,即便小风识能已今非昔比,却也无法锁定住他们每一个人,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这些人只怕便是等下要被自己钓出的鱼,却不知大鱼何时会到。 “晚辈势单力薄,请大师相助。” 而这时,诸葛欣亦是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朝着老和尚施了一礼,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而老和尚,则是无奈摇头,双手虚托算是扶起了诸葛欣,而后转身看向黑袍小风,正欲开口,却听对方抢先一步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既然早就认定了要出手,又何必废话至此,浪费时间?我今日便要看看,你们如何破你们口中的阴阳离火大阵。” 话音方落,小风单手上引,随即用力一握,废宅之外的九道丈许火柱顿时一阵剧颤。而下一刻,原本合六为一,成九道火柱的五十四阵,此时赫然分离,化作五十四道火柱,围绕周围快速旋转而起。 顷刻之间,便宛如形成了一道火焰障壁,虽然火柱与火柱之间尚有空隙,可是周围的武林人士却无人愿意亲身闯阵,第一个去尝试这火焰到底能否伤了自己。 而此时自然是将目光投向了众人心中的主心骨,那位少林派的大师。而这名老和尚又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心中无奈之间,终是踏前一步,沉声道: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执迷不悟,那...” 言至此处,其话音稍稍停顿,而其周身气息却是顿时暴涨,袈裟之上一阵淡金色光芒忽隐忽现,如真似幻。而就在其运功之时,小风却也没有闲着,当即心念一转,同时右手袍袖一挥,五十四道火柱忽然震颤加剧。 而下一刻,三者化一,十八枚人头大小的火球自火柱之上分离而下,自火柱之外飞速旋转,却像一道道双眼,扫视着四下的武林人士。 而就在这时,老和尚没有说完的话亦同时开口,只是他说的却不是什么佛家之理,也不是最后的通牒,而是简单的四字: “老衲请招。” “轰!!” 话音方落,老和尚原本双手合十,此时忽然一掌拍出,一道金色大手印赫然显现而出,却是毫无慈悲之念,直接朝着黑袍小风轰击而去。 而小风见状,嘴角带起一抹冷笑,他原以为老和尚应该看得出自己这令牌并非是假的,因此出手之间应有所保留,却没想到他此时出手非但没有保留,报的还是速杀自己的心思。 而老和尚一掌发出,只见手印赫然朝着大阵后的小风轰击而去,可是当他的手印接触火柱之时,却好似直接穿过一般,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这样越过了火柱,其当即心下一愣。 可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形赫然一动,便要朝着门中冲去。 而小风此时当即左手抬起,自胸前一横,一道火焰壁障顿时闪现而出,虽然一闪即逝,却拿准了那一道掌印轰击自身的时机。抗拒火环一闪即逝,出现的方位正好挡下对方的一击,而自己自然是纹丝不动。 可就在他看到老和尚的身形,冲过火柱之后,稍作停顿之时,却又是右手一挥,其身后的大阵顿时有了变化。原本化虚的火柱瞬间凝实,立时便将一名看准时机,想跟随少林大师入内的武林人士,震飞而出,燃起一身火焰。 而大阵催动之下,火柱旋转加剧,门外之人再也看不清门内状况,亦不知闯入阵中的少林派大师,生死如何。 而在众人不知之间,冲进废宅的老和尚,如今却就站在门内一步之地,并未再上前一步。而是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似是等待什么,可其周身的气息却未曾有一丝改变。 “大师,可有话想说?” 小风看着老和尚,此时虽看不穿对方的心思,却能感觉到方才一瞬间对方产生的杀意,如今已经消散一空。而他如今也并非真的开口,而是传音对方。 可正当其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防御魔法,同时朝着此刻仍在废宅深处的大小和尚传音,叫他们过来之时。却见眼前的老和尚,周身气息陡然一变,鼓荡的袈裟顿时恢复原本的模样。 而其开口之间,神色与语气皆与方才不同,却是一句称赞: “阿弥陀佛,施主年纪轻轻,内力便如此卓绝,能接老衲大力金刚掌而纹丝不动,着实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917章 再生变故 大阵之外的众人,眼见少林派大师一马当先冲入火柱,如今大阵闭合,心中焦急。纷纷运起各自内招,朝着火柱轰击而去,倒是没人以身体硬闯,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之前被弹飞而出那人的惨状。 一时间门外喧嚣无比,气劲攻击之声不绝于耳,即便是听力不俗之人,如今也已经无法听到门中动静。而门外群龙无首之余,自然诸葛欣便成了大部分人的主心骨。 只是她却不是傻子,虽然她有办法攻破这大阵,可如今她却是故意指挥众人朝着不痛不痒的地方攻击。而这些人不通阵道,唯她命是从,越发觉得此阵不凡,根本无人怀疑于她。 而与门外的喧嚣不同,门内一片肃寂,少林派大师冲入火柱之后,立足不前,说了一句话后,更是双手合十周身气息消散,仿佛没了战意。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是一道识能传音,相隔百步朝着废宅深处的大小和尚传去。只是他初次动用这种远距离传音,倒也并无把握,而连传三次过后,忽然踏前一步开口道: “大师果然是明理之人。” 一句出口,老和尚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接着却是相视无言,直至三息过后,一道传音方才传入小风耳中: “施主当真不是魔教之人?” “哈,如假包换。” 小风闻言一笑,右手一抛,却是将当初诸葛瑾送自己的信物,朝着老和尚丢了过去。老和尚伸手之间,一股吸力自掌中而出,将空中的玉佩握在手中。 而他虽然始终都没有仔细看那玉佩一眼,小风却是看得出来,他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鉴别真伪。对于这一点,小风倒是并不奇怪,身为武林正道泰斗少林弟子,而且明显有着辈分的大师,自然会对其他门派的核心有所认识。 小风此时虽然看不出老和尚脸上的表情意欲何为,可是他却坚信对方不会看出端倪,除非诸葛瑾并不相信自己。可他若是不相信自己,当日乌山云桥之上又怎会帮自己力战护龙卫高手,自己身受重伤。 “阿弥陀佛,方才是老衲冒犯了。” 就在这时,老和尚忽然口宣佛号,脸上出现一抹慈祥的微笑,而他却是没有向小风那般将玉佩丢回去,而是缓步上前送到了小风手中。 只是在他将玉佩放进小风手中的前一刻,后者还对其心中戒备,随时准备发动魔法。同时也在心中思索,自己的传音是不是因为太远的缘故,并没有如实传入一大一小两名和尚耳中,否则怎感知不到他们过来? “大师客气,只是门外那人,的确是诸葛家真传弟子诸葛欣,并非他人易容,将大师无辜卷入此中,倒是诸葛家失礼在先了。”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老和尚作了一揖,可是他从头至尾都是在说“诸葛世家”而非“我诸葛世家”。而在老和尚听来,这位诸葛家嫡传弟子口中说的话,却是并无半点不妥,也没有发现他的这点心思。 而此时他却更是明白,今日之事只怕是诸葛家内部之事,确与自己无关。可是当初告诉自己此地有魔教中人出现,且害了少林弟子的,却也正是一名少林弟子。 如今想来,他却实在不愿相信,那名重伤而回的少林弟子,会对自己说谎,而他也想不到对为何要这样做。而就在这时,小风的话,却是接着响起,让他一愣: “大师,其实诸葛欣并非有意为难与晚辈,而是与晚辈合力演了一出戏。” “哦?” 老和尚闻言只是轻疑一声,脸上仍旧是和善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话的潜在意义,就是他们两人联手戏耍了自己而动怒。只是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思考的,小风倒不在意,接着开口道: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便是因为与大师同来之人中,有一名麒麟会的推手,为的只怕正是引发我们双方冲突。” “这..” 老和尚越听越是不解,而他此时倒也没有怀疑小风的话,因为他也觉得太过巧合。毕竟自己得到消息之后,只是只身来此,却不想路上遇到了这些江湖中人,要与自己助拳。 自己当时只当是这些人也得到了消息,知道这里有魔教中人出现,所以便与他们同行,如今想想,却的确有些巧合。并不排除,这其中有认为的成分。 “麒麟会?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老和尚没有多做思考,当即问出了心中之疑,因为以他的备份,足矣知道一些武林秘辛。同样也清楚,麒麟会不止是“三盟四会五大家”之一,也知道其组织真正的宗旨。 因此麒麟会绝对不是武林正道,而他们虽然也算不上魔教妖人,可是行事作风却是十分果决。若说这些人想利用少林,与诸葛家结怨,从而达到某种目的,倒也不甚稀奇。 只是外面这些武林人士,身属麒麟会者势必只是少数,倘若等下乱局展开。混战之下,岂不是要首当其冲? 可就在其心中担忧,面上神色稍变之际,小风却好似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朗声开口道: “大师不必担忧,麒麟会的目并非门外的武林人士,他们不会有危险。而此时局面虽乱,却是乱中有序,只消我的阵法稍显崩坏之相,麒麟会的人,便要浮出水面了。” 老和尚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而他也明白对方口中的乱中有序,指的是门外的诸葛欣。可是他却不知道,小风并没有告诉诸葛欣后续的计划,而这处戏,更是诸葛欣的随性而发。 而就在此时,老和尚却像是猜到了什么,同时心中有了决断一般,缓缓开口。可是他说的话,却换做小风有些愣神,甚至是意外,而听了这话之后,小风越发觉得眼前的老和尚,与自己印象中的少林高僧,似乎差别很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行诡谲之事,但事急从权,老衲也不介意..与施主演一场戏。” 只是老和尚如此一说,小风倒也落得轻松,不必再刻意安排什么。当即开口道: “那便有劳大师,等下装作与我两败俱伤,待大阵不稳之际,率先冲入大阵者,必是麒麟会之人。到时,便仰仗大师拨乱反正了。” “阿弥陀佛。” 老和尚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随即转身看向大阵,似是在推测其崩坏的时间,可是小风却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因为他虽然此时将后背完全交给了自己,可是周身那一丝金光却暗自运转,小风识能在身,如此变化自然心中有数。只是此刻他倒也并不反感,只是无奈一笑,来到老和尚身旁,将等下的部署又仔细的说了一遍。 “前..前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不远处,终于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小风闻言之间,立即听出这是胖和尚的声音。可如今闻言之间,心中却是疑惑,为何自己的声音他听到了,却来的如此之慢。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缓缓让出半个身位,将老和尚从自己身后让了出来,而胖和尚与他四目相对之时,却又突生 变故,只听两人忽然异口同声轻呼一声: “是你?!” 此言方落,老和尚周身气息一阵翻涌,像是遇到了仇敌一般,而胖和尚则是露出一副惊慌神情。两者变化小风皆看在眼内,当即塔前一步,将两人视线阻隔,转身看向老和尚道: “大师稍安勿躁,你们不是同门么?” 老和尚警惕的看了小风一眼,他此时心中只想着,为何那人会出现在此,难道这一切都是眼前人做的局,只是为了引自己来此不成? 可他足足等了两息的功夫,也没见小风露出半点杀意,此时终于压下心中警惕,却赫然说出了两个让小风费解的字: “是他!” “谁?” 小风哪里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可此时他却也已经传音胖和尚,要他暂时后退一些距离。不过胖和尚去不知是不是已经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小风倒也无奈。 可就在下一刻,他口中说出的言语,却是连小风也为之一愣,同时心中存疑: “重伤而回,告知老衲此地有魔教妖人现身,屠戮我少林弟子者,正是眼前此人!” 第918章 好算盘 老和尚话音落定,周身气息虽然未曾有半点迟滞,可是却也没有立即出手。因为他显然看出了身旁之人,与自己眼中之人认识,而此刻又从其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杀意,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老和尚原本看到胖和尚的一刻,心中所想正是黑袍小风引他入瓮,要施计害他。可是如今看来,却不像是这样一回事。 而他如今冷静下来,脑海中却回忆起当初那名弟子的样貌,随即眉头皱的更紧。只因他清楚的记得,与自己的报信的那名少林弟子是身受重伤,可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人,却好像并无伤势。 “大师稍安勿躁,此事定有误会,不知大师遇见那名报信之人时,大概是什么时辰?” 小风看出了老和尚的神色不似作假,可他却也同样看到了胖和尚惊慌的神色。如今他之所以要将两人视线隔开,便是不想老和尚注意到他这神色,留有余地。 而此时开口发问之间,立场却是较为中立,同时心中亦是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便被老和尚的答案浇灭,倒是让他心中一松。 “大约是在一个时辰之前。” “大师此话当真?” 小风问出这话的同时,心中却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而他也自然知道老和尚的话自然当的了真,如此发问不过是为了加重语气。而老和尚对此倒也并没有见怪,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莫名一笑,因为这老和尚先前还说过事急从权,可以与自己演戏,如今却又说不打诳语,倒是有趣。 而半息过后,其再度开口之时,语气却显得有几分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便可断定我身后之人,绝不是一个时辰前大师所见过的人。” “嘶..” 小风此言刚一出口,自己心中却是一寒,方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又再度浮现。以至于面对老和尚那探究的目光,小风足足愣了三息功夫方才给出回答。 只是在他开口之间,却已经用识能探测扫过,确认胖和尚还站在原地,没有遁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此人早于半日之前,便一直跟随在我身边不曾离去,若他不会分身之术,是定然无法去见大师的。” “这...” 老和尚闻言口中轻疑一声过后,闭口不言,面上神色亦是看不出其心中所想。小风见他如此模样,倒也不急着与他交谈,立时一道识能传音传入胖和尚耳中,却并未问他发生何事,而是: “你为何怕他?” “我..” “用传音!” 小风的传音方入其脑,胖和尚竟立即开口作答,还好小风反应的足够快,又是一声传音落入脑海深处,这才打断了对方继续开口的念头。 只是小风等了一息的功夫,却迟迟不见胖和尚传音,而自己此时又背对于他,实在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又是一道传音响起: “你..是不是没办法传音?如果是,就咳一声,不是就默不作声。” 传音方落,胖和尚立即咳了一声,小风闻言当即了然。他倒是望了对方是江湖人而非天外客,因此像是传音入密这种功法,便不再依靠阅历等级,而是全然凭借内力。 而以胖和尚的内力,他的的确确是无法做到这种距离的传音,小风只是稍作思考便已了然。同时心中做下计较,准备等下事了之后,单独找个机会询问详情。 可同时小风却也心中好奇,照说他是少林弟子,遇到了少林高僧,应当赶忙拜见才是,为何表现的如此慌张?而若他们有仇,又或者这老和尚表里不一,是一名极为严苛的人,他见了胖和尚也不该放的如此轻松。 “哎,大师..这两人之中,怕是有一人易了容。” 老和尚之所以闭口不言,便是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如今眼前的诸葛家嫡传,显然有要维护自己眼前那人的意思。倘若自己质疑对方这名弟子才是易容之人,岂不是在质疑诸葛世家弟子的眼光。 可若要他相信,是自己看走了眼,与自己接触的那名少林弟子才是易容之人,他一时间却也无法接受,无论是面子还是内心。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像是看出了老和尚的顾虑一般,开口之间微微一笑,随即朗声道: “大师,此时麒麟会之事刻不容缓,这件事我们大可容后再议,此人我可担保,绝不会趁乱逃走。对么?” 小风说这句话时,明显提高了声音,而末尾的两字,更是说给了胖和尚听。而胖和尚虽然此时心中惊惧未散,可还是分得出好坏,当即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全凭前辈做主。” 此言一出,老和尚没了异议,可是小风心中却是疑惑更甚。因为胖和尚说的是凭自己做主,而不是听他少林长辈做主,虽只是一句之差,可是却不得不让小风在意。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作保,那老衲便等下在与他分说。再下还是...” 言至此处,老和尚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看向了小风。而后者立时会意,朝着身后的胖和尚说道: “你先回去吧,此地等下会有贼人来袭,你就安心待在我的阵法之中,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出来。” 胖和尚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当即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却不是因为他不通礼数,而是小风在说话之后,补上了一道传音: “看好了缘和洛孤鸿。” 感知到胖和尚离去,小风示意老和尚继续,而老和尚则只是看了小风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意思自然是你我心照不宣。既然对方不想多言,小风也没有继续开口的必要,于是用心感知起周围的大阵。 毕竟他知道自己这根本不是什么阴阳离火大阵,而只是自己用五十四道阴火阵组成的复合阵法。即便诸葛欣有意带着众人攻击大阵最为强硬之处,可也无法防御太久。 十息过后,小风忽然睁开双眼看向老和尚,而对方亦在此时看着他。又是半息过后,两人心中皆尽会意,点了点头。而下一刻,老和尚却是极不顾及自身形象,竟然就这样身体一栽躺了下去。 小风看着他这模样,心中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老和尚的演技可谓浮夸至极,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演戏。好在天色已深,若非小风识能在身,根本看不到老和尚的脸色。 而就在这时,一道稍显急促的传音,随着一阵轰鸣之声同时响起,而周围五十四道火柱应声而破,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消散而去... “师兄,大阵将破,早做准备!” “轰!!” 嗡鸣之声乍然而起,诸葛欣的一道传音与之相比微不足道,而她这一句师兄,自然是认可了黑袍小风的身份,不过却是认错了人。 而就在传音入耳的瞬间,小风亦是席地而坐,身形一瘫,虽是坐姿却气息微弱。只是他动身的同时,却也因为不必分神控制五十四阴火阵而有了更多余力。 在火柱尽数消散之前,小风已经摄取了足够多的火元素,足矣自己施展自保之法。而他更是笃定,麒麟会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要劫走自己,因此他才放心如此布置。 否则即便他的防御魔法可以挡下绝顶高手的攻击,冷却的空隙也足矣被武林人士乱刀砍死。 “嗖..” 就在门外大阵崩塌的瞬间,废宅四周数十名装扮各异的武林人士率先冲入其中,而这些人刚一冲入废宅,却纷纷戴上了黑色头巾。 黑夜之下,这黑色头巾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可是这些人进入之后,却是井然有序,没有互相攻击,也没有乱作一团。倒是原本跟随诸葛欣破阵,如今内力消耗颇大,却眼见阵破被人捷足先登的众武林人士,心中一阵焦急。 这些武林人士之中,喜欢看热闹的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却也有武林正道的自持。逆风局也许不会出手,可是这种顺风局,却是会争先恐后的上前,以彰显自身武功以及师门不凡。 “冲进去!”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话,原本门外跟随诸葛欣的武林人士,此时忽然像是炸了锅一般,开始朝着废宅内冲去,就仿佛其中是有武功秘籍,神兵宝甲一般。 只是也有少部分人没有动作,因为他们皆都发现了诸葛欣未动,心想自己与其与那些人一般前去“解救”少林大师,还不如留下做诸葛家小姐的护花使者。 可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却是忽然自人群之中响起.. “谁?!” 惨叫方落,一声惊呼又起,众人冲杀之下这两声呼喊原本激不起什么风浪,可这声惊呼就像是一句魔咒一般,顿时惨呼之声接连响起。 “是麒麟会!” 诸葛欣当即心中明了,知道这些人果然已经上钩,只是却没想到对方人数如此之多,再加上偷袭之时己方难辨敌我,心中立时有了计较。 当即手掌翻飞,数道阵旗朝着四方落下,显然是早有准备,之时其手法却与小风布阵之时截然不同,这才是江湖人布阵的方法。而此时乱局已生,倒也没人注意她这方向,倒是她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虚弱女子,轻声开口道: “师姐..你恐怕被那人骗了,他并非世家嫡传。” 然而诸葛欣开口间回她的话,若是小风在场,定会有些意外,正是: “我现在自然知道他不是,但他手上的令牌却是真的,而他说的也没有错,这些麒麟会之人的确要抓他。” “那师姐方才还...” 诸葛欣闻声摇了摇头,手中阵旗再度飞出三枚,插在正北方二十一步之处,而后轻声开口道: “方才确实被他骗了,只是现在即便知道他是假的,也只能选择保他,毕竟人家握有四公子的线索呀。” “哎...” 可当虚弱女子不知是因为开口说话引发伤势,还是无言可说叹息一声之后,诸葛欣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同时心中无声言语一句: “真是好算盘。” 第919章 大鱼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风心下明了,此时不再思考他物,而是在这些头戴黑巾,穿着各异的麒麟会众人身上,各自留下了一道识能印记。 只是一一捕捉过后,佯装重伤的小风,此刻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他发现这些人的内力等级,虽然比外面的武林人士要高,可是其中却并没有高手,也没有什么明显以之为中心的领军人物。 更加反常的是,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冲入废宅,如今却是一个个待在原地,眼见前方不远处的自己与老和尚,却无一人上前,似是观望,更似在等待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好手段呐..” 就在小风迟疑之间,一句深沉的言语,却自老和尚口中响起。而他这一句话说的,却好像是他真的身受重伤,如今又被人算计,落入圈套之内一般,其声音更像是伤了脏腑。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心中苦笑一声,方才还以为大师不善演戏,却未想到他只是不善于动作,却十分擅长言语。 “这些..不是..我的人..” 小风开口之间,气若游丝,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使他仅存的生命力孱弱几分。而一句话说罢,身形已是摇摇欲坠,如风中残烛一般。 而下一刻,小风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双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错愕之色,因为他看到了老和尚的神情。他竟然在这一刻,笑场了,虽然他没有笑出声音,却是真真切切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好在天色太过漆黑,没人看到这一幕。 周围之人见状,一阵面面相觑,却皆都没有言语。只是其中有一人似乎欲上前探究,可方才走出一步,便被身旁之人一拉,随即又赶忙撤了回来。 与废宅之内的相对安静来说,废宅之外却是混乱不堪,除了或因美色,或因讨好诸葛家而从始至终紧跟诸葛欣的十几人外,如今尽皆混作一团。 而这些人更加不知身旁之人到底是敌是友,有人凝神戒备心神不定,也有人索性破罐破摔,但凡有人靠近自己身边一丈,抬剑便杀挥刀便砍。 “杀!!!” 就在此时,废宅之外,一阵喊杀之声骤然响起,却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阵喊杀的整齐划一,明显与墙外的乱局格格不入。倒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齐声喊出,震慑他敌一般。 墙内众麒麟会之人闻声,亦是一阵骚动,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竟会有这等伏兵存在。 他们心中存疑,小风又何尝不是,可当其暗运识能,朝着废宅之外扫去之际,面上的表情逐渐平静,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深重。 只因他识能扫视之下,并没有发现墙外有任何军队冲杀而来,仍旧是那些混战的武林人士。可是原本混战之中,仍有许多采取自保守势之人,如今却也纷纷转守为攻,朝着周围人冲杀而去。 小风的识能探测只能感知到众人体内气息流走,从而判断其人,并不将画面清楚的呈现在脑海之中。因此他只是发现这些人中,有一人无论是内力还是气息,皆要比他人强大,而其身边则有一人截然相反。 心中知晓这是诸葛欣和那名受伤的女子,却无法看到诸葛欣此时阵旗翻飞,控阵四方的场景。 “师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 诸葛欣身旁的女子,虽然气息微弱,可其眼力却是不凡。此刻她已看出,周围人的乱象,确与自己这位师姐有关,确切的说,应当是周围的这些人,尽皆陷入了一座幻阵之中,相互为敌。 而以诸葛欣未中心,周围三丈之内的武林人士,如今却皆都面色呆滞。虽然手拿兵器,并并不主动进攻,而是但有人攻向这个方向,方才一同出手灭杀,俨然围成了一个圆阵。 “呵,太过分么?” 诸葛欣笑了笑,脸上并未出现什么狠辣的神情,只是看着周围这些武林人士厮杀,眼中却也没有什么同情之心。 话声落罢,其停下手中阵旗布置,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女子,轻声解释道: “这些人方才的作为,你也看在眼内,不过是见风使舵,遇难便想旁人先出头,遇利便争先恐后,哪有什么仁义侠士?虽然自诩正道,在我看来却与邪魔两道也没什么区别。 因而对这些人,我又何须顾忌他们的生死?至于麒麟会,他们想要局面混乱,我便如了他们的意,让局面更加混乱。于他们之道而言,杀武林人士是乱,杀自己人也当是乱。” 此言一出,若是叫诸葛家那位执法长老听到,定要将此女废功抹识以全江湖大义,可如今她却将这话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似乎对身旁的师妹没有丝毫保留。 而那名虚弱的女子闻言,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眼中也没有闪过别的神色。显然对于这位师姐的性格,她也有所领会,只是看着周围那些互相屠戮的武林人士,眼中多少有一丝不忍。 “好啦,你若看不下这些,便打坐疗伤吧,你这伤我只能治标,无法治本。好好的人如今却如此憔悴,看了怪让人怜惜的。” 诸葛欣的这句话,上半句还稍显正常,可是后半句却有些古怪。只是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将一直搭在虚弱女子身上的手收回,而那名女子的身形也是顿时一颤,立即打坐起来。 诸葛欣则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朝着废宅内的方向望去,三息之间与小风传音两句,而三息过后,面上神色依旧。可周身气息却陡然一变,低声自语道: “道友,好自为之。” .... 与此同时,废宅之内,麒麟会众人心下皆惊,已有人开始犹豫,是否还要依计行事,等那位的传讯。然而虽然众人心中觉得此时应该上前,不得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可却还是碍于命令,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可是小风心中却逐渐无奈,这些人迟迟不动,而大鱼却又迟迟不来,心中不由得思考起,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心下迟疑的同时,识能加持双目洞穿夜色,朝着老和尚看去。 而下一刻,小风的脸上再度因这老和尚而出现了一抹动容,只因他发现这老和尚如今竟然双眼微闭,呼吸平稳,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分明是睡了过去。 “大师,准备动手。” “老衲清楚,施主放心。” 几乎没有半点延迟,老和尚的传音便在小风耳中响起,可前者的模样,却仍旧像是在睡觉。小风心中无奈,也不再去管着老和尚的演技,当即心中做下决定,先将这些人拿下。其中总有心性不佳之人,或可被自己或了缘攻坚。 “哈哈哈哈,大师,终究还是我略胜一筹啊。”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缓缓起身,开口大笑之间调转识能,笑声清晰的传入了众人耳中,造成一种他内力深厚的假象。而周围的麒麟会众人,立时面面相觑,更有人心中大为不解,甚至质疑起那人,为何迟迟不来传讯,以至己方错失良机。 只是这些人虽然面带苦涩,可是却没有人展露退意,如此倒是让小风有些意外。而他之所以会故作姿态,却是因为方才他从诸葛欣的传音中得知,外面已经被她布下幻阵,若这些人贸然离去,则会深陷其中,要自己放心。 眼见黑袍人缓缓向前,众麒麟会之人却有大半目光落在了仍旧躺着一动不动的老和尚身上,仿佛是在期待此人苏醒,再与眼前之人恶斗一番。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好似划过夜空的黎明破晓一般,骤然自废宅深处响起,开口之间竟是一句: “此人不会武功,不要被他骗了,时机已到,动手!” 话音方落,麒麟会众人心下存疑,可却无一人退缩。仿佛这声音具有某种魔力一般,使得这些人奋勇直前,朝着他们眼中神秘莫测的黑袍人冲去。 只是他们早前得到命令,务必要活捉此人,因此他们才没有施展内招将之轰杀,否则比起这一哄而上,以他们的内力,还是远距离消耗更为妥当。 小风闻声之间,心中却是一惊,这个声音自废宅深处响起,却十分陌生,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洛孤鸿三人的安危。比起查出麒麟会为何要抓自己,他更在意朋友的生死,如此一来心中已生退意。 “大师!” “阿弥陀佛,老衲懂得。” 一声轻呼出口,一声佛号宣出,就在众人距离小风不到二十步时,躺在地面的老和尚却忽然弹了起来。而在其说话之间,更是猛地一把抓向自己的袈裟,只听嗖嗖两声,便见袈裟翻飞而起,遮挡众人视线。 而老和尚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一般,也没有去细思小风的武功,只是错身之间冲着他点了点头,一道传音落入后者耳中: “施主,那深处之人便交你吧,此地则交由老衲。只是莫忘了,你还欠老衲一个解释。” “嗯,多谢大师。” 小风此时也来不及思考老和尚的真正用意,借着对方袈裟飞出之际,心念一转,十九枚火球翻飞而出。精密控制之下,化作一条火龙,朝着前方冲去,而他则是紧跟其后。 麒麟会之人虽然纪律森严,可是这些现身的人却并非麒麟会死士,更加不会悍不畏死。面对他们眼中的魔教御火奇术,自然不敢大意,也不该硬接。 更何况他们知道那个人已经到来,此事成败几可定论,无需自己拼命。因此小风正面的众人,倒是没有谁正面硬抗,而是退至左右。 只是他们却哪里清楚,小风的火龙并非真正的六阶黑魔法火龙术,也非是魔教的御火奇术,而只是以十九枚火球化形模拟而出。即便他们硬接而上,受到的也不过是火球本身的灼烧之伤。 只要不被这火球攻入心脉,便不会有致命之忧。可是就在众人分神之际,一道人影却已立在小风身后众人身前,阻碍去路,正是之前的老和尚。 可是他如今的气息,却与之前有着极大的差别,纵使是麒麟会众人,也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佛门中人身上的,强烈杀意。 第920章 目标不是你 天色深暗,夜风阵阵,废宅内外喊杀之声此起彼伏,乱象横生。废宅深处,则是略显寂静,虽有风吹野草之声,却无兵刃交接之音。 “失策..” 通往废宅深处的路径之上,黑袍小风快步而行,心中却是略有焦急。只因他如今施展识能探测,已然感知不到废宅深处的三人,同样也感应不到自己留下的六枚阴火阵。 而即便是方才乱象频生,自己留下的阵盘若被触发,自己也不该毫无感应才是。除非之前传音的那人同样身负识能,且识能远在自己之上,又或者那人精通阵道,以阵法隔绝了自己的感知。 不过这种焦急的情绪却只在小风心中停留少许,随即便消散一空,并非是其发现了什么转机,而是知晓此时焦急无用,更易自乱阵脚。 不多时,小风出现在原本自己布置六枚阴火阵盘的那座屋舍之前,自知识能无用,此时能可自保又可救人的,便就只剩下自己的魔法。而他稍加感应,便感知到自己正前方确有一道对于识能探测而言的无形壁障。 若不出自己所料,自己一旦进入这屋舍范围之内,周身识能便会受到极强的压制,因此并未上前,而是在心中沉思的同时,抬眼望向四周。 那人既然知道自己不会武功,无论他是从何种渠道知道这个消息,都至少可以说明,他不是自己可以吓退的敌人。因此对付这种人,便只能攻其不备,突袭至胜,必要时刻更是要让对方以为看破了一切。 “我已到了,阁下请现身吧!” 由于此刻没有目标进行传音,故而小风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却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三息过后,小风便知对方心意,怕是要自己步入这大阵之中,方才肯现身一见。 只是小风心中笃定,对方想要的是自己,那么只要自己仍未入瓮,洛孤鸿三人便会安然无虞。而倘若自己踏入陷阱无法脱困,他们反倒成了没有利用价值之人,可以轻易处理。 虽然自己固步不前,他们势必会受一些苦头,却无性命之忧,这便是小风心性不同之处。 而下一刻,小风却是席地而坐,手中白光一闪,紫金白玉琴赫然上手,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就这样坐在了屋舍之前,双手按于弦上,淡淡的开口道: “阁下想引我入阵,可惜我却是贪生之人,而贪生之人往往不会置自身于险地之内。” 话音落定,琴音即启,然而前奏未完,之前废宅深处的声音便再度响起,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质疑: “怎么?你不顾朋友的性命了么?” 传声同时,小风仍旧静心抚琴,而屋舍之上却赫然有数道人影腾飞而起,落在屋顶瓦砾之上。只是小风此时虽看似没有注意对方,心中却是有些意外,因为他看到了那人的样貌。 此人同样一身黑衣,身材干瘦,如今左右两手各提着一人,如一只黑夜蝙蝠一般,正是那日初见了缘时,那名险些被自己烧死的男子。 而他此刻手中提着的,却不是一大一小两名和尚,而是洛孤鸿与了缘。至于那名早小风一步回来的胖和尚,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小风并未怀疑那胖和尚的身份,也没有去想他是否与麒麟会有所勾结,只因那日他看得出胖和尚是真心护着了缘,不可能陷他落入危机之中。 小风并未回答对方的话,而对方却也好像并不着急,直至一曲弹完,前者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对朋友,自然是要顾及。只是你口中的朋友,到底是指这名一路监视于我的邪道少主,还是那两名路边捡到的大小和尚?” 话声落定,小风抬头看向远处屋顶之上的黑衣人,只是如今他识能无法洞穿眼前壁障,因此视力不足以往两成。黑夜影响之下,却是没有发现对方此刻的异样。 而之所以称得上是异样,便是因为此人闻言之间,神情木讷,身体僵硬,丝毫没有反应。 小风的话,便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度归于无声,黑夜之下,两人便如此对视,谁也不再出一言,仿佛是怕对方看出破绽,却更似是做着某种较量。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风虽然看不真切,却也立即听出,这正是洛孤鸿的声音。而闻声之间,脸上虽然没有丝毫表情,可心中却是一阵无奈。 他知道洛孤鸿此时醒来,八成是对方刻意所为,却不知道以洛孤鸿的心思,到底能不能听出自己的用意。而面对洛孤鸿的失望,小风心中却是索性一横,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错,我本想等你带我到了嵩山,届时便找机会将你甩开。如今已至嵩山脚下,你便没了利用价值,对于没有价值的监视者,我又何须惺惺作态?” “你!” 洛孤鸿一个你字出口,周身气息一阵翻涌,仿佛怒极。可她周身气息方才涌向双掌,便顿时消散一空,连带着身形也有些萎靡,显然是被那名男子制住。 只是让小风费解的是,那日被洛孤鸿轻松击败的男子,如今为何局势逆转,到底是那日他未尽全力,还是说今日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藏身于暗处。 可就在这时,洛孤鸿的声音,却自小风耳中响起,自是一道内力传音: “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 一息..两息..数息过后,小风始终没有传音,心中只有苦笑。他原本还期望洛孤鸿能看破一切,可如今听她这样一问,便知道她八成当了真,而如今自己识能受限,又无内力在身,根本无法回她这句传音。 “告诉我你是在演戏,是么?” 洛孤鸿的声音从她一向伪装的少年,变成了原本的声音,如今又是带着几分焦急,小风便知道她是当了真。如今心中苦笑,自己被那黑衣人摆了一道,可同时却也觉得对方帮自己提前做了终归要做之事。 当即心中那一丝无奈被压在心底,开口之间,却是一句: “没错,的确是你亲口承认,我才确定你是来监视我的。只是你以为你亲口说出,我便不会在意了么?这江湖远比你想的危险,你我结义一场,今日就算给你上一课何为江湖险恶吧。” 小风说话间,注意力却全在那名黑衣人身上,而全神贯注之下,小风也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并非是他看到了对方始终没有变化的表情,而是发现对方从始至终身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洛孤鸿神情激荡之时如是,自己频发这在有心人看来,漏洞百出的搭救之言时亦如是,这让小风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之际,却听洛孤鸿颤声开口道: “我们当日结义,你..可是说过誓词的,如今..” “哼,你再仔细想想,我当日真的有将誓词说完么?” 小风一句开口,却自知这一句最为伤人。那日洛孤鸿因为自己送她子母神爪,因而一时兴起与自己结拜,自己的确近半是被她逼迫的。而最后誓词的环节,自己也的的确确是一句带过。 如今此情此景,却如早已安排好了一般,而此言一出,小风便知道洛孤鸿必定有所觉悟,甚至从此恨上自己。不过比起她记恨自己,却要比让她跟着自己去嵩山蹚天外客的浑水要强的很多。 “你混蛋!” 洛孤鸿一声怒斥,周身气息再度萎靡,似乎内力不继。而小风则是重新将目光落在琴弦之上,右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而后淡淡开口道: “阁下自暗处看了许久的戏,如今也该现身了吧?再拖下去,实在没有意义。” 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语,小风却用出了他最大的气力开口,虽然一句落定仍旧没有丝毫回应,可他心中却是平静无比。只因他这一句话,本就是在诈对方,只是心中有这么一丝猜想,而并无实证。 毕竟就算是自己与那房顶之人易地而处,看了这么久的戏,多少身体也会移动半分,不可能总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可就在这时,一声女子的轻笑却自前方不远处传来,随即黑衣男子再度开口。 只是他的声音,却与这笑声的主人不断切合,一时间似男似女,时男时女,终至话音末处,终于合二为一。 “戏倒是好戏,只是白白费了一片苦心,你一直都以为我们的目标是你,可你却不是,这目标从来就不是你。” 第921章 藏身暗处 神秘女子口出惊人之语,小风心底亦是为之一颤,可就在下一刻,身前那一道识能障壁,却好似破碎了一般,周身被压制的识能顿时如潮水一般翻涌而起。 只是小风此时来不及细思对方的用意,心底大半在意的皆都是方才对方的那句话,为何她说目标从来就不是自己,究竟指的是她,还是麒麟会。 “不必费心劳神了,你非贪生怕死之徒,却是薄情寡智之人。既然你如此讨厌这小子,我便将他带走,你也省心。” 神秘女子的言语虽然带指责,可其声音却颇为温柔。可听在小风耳中,却没有一丝善意,心中思绪飞转间,想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自麒麟会现身以来,与自己交集数次,其中却大多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洛孤鸿在场。 “麒麟会的目的是她,不是我?” 小风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喜怒,只是心下已经有了结论。而神秘女子闻声间,并未出声回答,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小风见状,心中知晓对方非但知道自己不会武功,怕是还知道自己身负识能,故而才以这种方式回应。只是他如今已顾不上对方到底是谁,又是从何得知自己的信息,当即心念一转,却是朝着远在百步之外的老和尚传音道: “大师,情况有变,速来。” 小风没有选择贸然出手,因为不知对手了解自己达到了何种程度,而自己的魔法对付高手,其伤害却自知无法致命。先前之所以能以冰晶击杀兽王庄的陈夺,却是因为后者大意,而小风出其不意。 这才将冰晶埋于对手静脉之中,而后借由对方之手加以引爆,这才拿下对方。可如今这神秘女子却距离自己数十步外,且不说自己没有茶杯可掷,即便是有,如此距离也定会被对方躲过。 因此自己的胜算,便只有出其不意的一击。只是下一刻,他却问出了一个心中已有猜测,而不该在此时问出的问题: “哼,若一切真如阁下所说,你既已得手,又为何留下与我多费唇舌?即便你是为了外面的那些人,可我这不会武功之人,又何须你这等高手亲自牵制呢?” 神秘女子仍旧没有现身,可是小风却已感知到她就在屋舍的另一面房檐之上,其周身气息虽敛而不发,可小风却仍旧能感觉到一丝寒意,足见其内力不俗。 只是这一句话方才落定,小风识能探测之中,便感觉到身后一阵内力涌动,心中不由得一惊,暗叹这老和尚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可就在这时,神秘女子的话却同时响起,语气之中的不悦一闪即逝: “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我不愿为难,只是我素来讨厌薄情之人,因此须得给你一个教训。” 神秘女子话音方落,一声熟悉的佛号便自身后响起,倒是让已准备好防御魔法的小风,暂且将此招按下。而下一刻,其身前便出现了一道人影,只是当他看到这个人影之后,却是微微一愣。 “阿弥陀佛,女施主做了不该做的事,抓了不该抓的人。” 老和尚开口之间,再没有之前的和善,周身气息凌厉,而其略显佝偻的身形,如今却也挺拔了许多。更加让小风意外的是,老和尚背后竟沾着大片血迹,而他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些血并不是他的,而是那些方才于他交手的麒麟会众人。只是小风此时站在老和尚身后,并没有发现他的眼神,在说话之间并不是落在黑衣人又或是神秘女子的方向,而是了缘小和尚的身上。 显然他口中所说的不该抓的人,不是洛孤鸿,而是了缘。 “多管闲事。” 神秘女子轻哼一声,语气亦不再温柔,似乎老和尚的出现,让她略感心烦。而下一刻,只听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目之中,便见一道宛如闪电一般的紫光,朝着老和尚迎面打来。 小风知道老和尚身手不凡,加上他此时亦看出其前后变化,心中略有戒备,因此并未开口提醒。可下一刻,他却是发现老和尚面对这一道紫光,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不避不闪,心中微微一愣。 “铿!!” 如闪电般的紫光气劲接触老和尚的身体,发出的却是一阵兵刃交接之声。小风站在其身后,只见其周身金光一闪即逝,却未看到那道紫光距离其身体三寸之时,金光吞噬紫光的情形。 神秘女子试探的一掌打出,自然也无法再隐匿身形,当即现身而出。而那名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黑衣干瘦男子,则是宛如奴仆一般让在一旁,只是两只手却仍旧拿在洛孤鸿与了缘的龙骨之上,未曾半分松懈。 “金刚不坏神功?” 神秘女子看出老和尚周身金光端倪,心中不禁轻疑一声,同时亦不解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少林首座在此。可随即其面上的神色便恢复自然,更是丝毫不掩饰反感的开口说了一句: “老贼秃。” 黑袍小风站在一旁,看似此时已经置身之外,可他却是在暗中计算,静待时机。他要的便是老和尚与神秘女子极招上手,而这在发招的关键之时,用尽所剩的火焰元素,尽可能施展火焰藤蔓控制对方一瞬。 无需太多,只需让神秘女子发招迟滞一瞬,便足矣让她占尽下风。而她若负伤,那名看似奴仆一般的黑衣人便极有可能前去救援,如此一来便是自己救下了缘与洛孤鸿的契机。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没有想到,老和尚开口之间,竟在此刻丝毫没了佛门中人的自持,只听其慢吞吞的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贼秃固然可气,却好过没人要的老妖婆自在。” “你找死!” 老和尚话音方落,神秘女子却是一声厉喝,显然是被触到了痛处。可下一刻,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先是看了一眼黑袍小风,而后却迅速将目光转移到洛孤鸿身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雄浑的掌力却自下空飞射而来,其转身之间已见一道手印距离自己不过三丈有余。而一旁的小风见状,此时心中亦是稍有感触,只因这老和尚非但出言相激,如今更是采取了偷袭。 然而神秘女子见状,却只是一瞬分神,随即便右手拈指而起,朝着前方比自己的手掌大上数倍的掌印点去。一指不偏不倚,赫然点在手印正中,只听一阵如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传出,手印登时四分五裂。 小风站在一旁,仍旧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神秘女子并非无智之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因此她断然不会被这简单的偷袭伤到。而老和尚说话间,虽像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出手间却也不会使出全力。 因此自己这出奇一招,势必不能交的太过轻易,否则机会便会一去不返。 而就在神秘女子一指点破掌印的同时,老和尚却纵身一跃,跟在掌印之后。在掌印溃散的同时,其人已跃上屋顶,可小风看了老和尚这轻功之后,却感觉出一丝异样。 因为他用的轻功,似乎并不是少林派的一苇渡江,因为即便他内力深厚,这轻功也该和道沓所用的大同小异,可是如今他施展的身法,却与擅长持久不擅爆发,更不擅登高的一苇渡江有极大的差别。 “小心有诈!” 就在老和尚登上房檐之际,小风的一句传音便要出口,可却因为心底的一丝犹豫,终究没有喊出。他正是思考到自己的阴火阵盘毫无激发痕迹,加上那可以阻碍识能的阵法,更加说明这幕后之人精通阵道。 如今老和尚就这样上去,难免不会中了对方的计策,可是小风此时心底却有一种知觉告诉自己,应当两不相帮。 老和尚刚上屋顶,便立时与那名神秘女子近身缠斗起来,拳脚交接之间阵阵生风,丝毫没有顾忌对方是一名女子而手下留情。只是老和尚的功法走刚猛一脉,而神秘女子则刚柔并济,身形翻飞之间游刃有余,却似是在找寻对方破绽所在。 “了缘,你还好么?”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传入了缘小和尚耳中,正是屋下观战的黑袍小风。而这一道识能传音,却好像一道闪鸣一般,自了缘脑海深处炸开,顿时让其浑浊的神志稍稍清醒。 可在其睁开双眼,看到眼前不远处的老和尚时,眼神之中却出现了一抹如胖和尚当时见到老僧的那般惊慌。如此一幕,落入小风眼中,却让他不得不在意,当即传音问道: “你和你师兄为何如此怕他?此人不是少林高僧么?” 了缘缓缓转头,看到了黑袍小风之后,神色有些缓和,随即一道识能传音,同样传入小风耳中,只是这话却有所保留,似答非答,似是在犹豫什么: “先生,你错了。” 小风没有在此时选择询问细节,而是念及如今洛孤鸿想必已经恨透了自己,因此他便只能找了缘配合自己。当即回音道: “等下我会制造机会,让你身后之人去救那女子,届时你便趁机脱困,带洛孤鸿离开。” 可当小风传音方落,小和尚却立时回话,只是这稚嫩声音所说的内容,却让小风神色一僵,同时解答了他最初的疑问,正是: “可先生,我身后那人并未制住我们,他也是被人点了穴的。” 而另一个念头也快速自小风心头升起,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双眼微闭之间,却感觉到一道人影,正从自己身后方向,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还有人藏身暗处!” 第922章 法叶 正当小风心中动念之际,屋舍之上的两名高手,如今也已交手数合,随着一声震响,两人身形骤然分开,分别落在房顶两端。 而老和尚开口之间,已再没了之前的和蔼神情,就连言语也如其周身气息一般,像是变了一个人: “老妖婆,此子老衲势在必得,你若再执迷不悟,便莫怪老衲辣手摧花。” 一句句老妖婆加持内力,开口之间响彻四方,让人听得十分清晰。可是神秘女子这一次闻言,却并未如方才那般怒极,而是冷冷的看着对方,周身寒意涌动,虽不言语,杀心已足。 夜色之下,两人又在高处交手,小风识能加持双目,虽可洞穿夜色,却也看不清两人神情,甚至至今也没有看到这神秘女子的样貌。可小风却是十分明白,这名神秘女子的功力与那名老和尚,只怕都已到了蓝级上品,甚至是半步紫级。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方才他全神贯注于观察两人战况,这才忽略了周围以及身后。 “岂能让你得逞?” 神秘女子一声出口,双袖之中却立时有两道寒芒闪现,随即其手中便多了两物。而黑夜之下虽看不清这物体到底是何种兵器,却绝对不是刀剑。 而眼见神秘女子手中兵刃显现,老和尚神情顿时一凝,双手自胸前合十,随即快速翻转起来,似是在不断变换手印。远方的黑袍小风见状,心中顿时无奈,只因他刚刚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可如今这两人却是绝招上手。 倘若错过这一机会,洛孤鸿与了缘只怕还要多生变数,可若自己继续全神贯注于这机会之上,那身后之人若对自己有所敌意,便定然失了先机。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老和尚口中再宣佛号,然而这一声佛号宣出之际,其身后金光却瞬间凝聚,而这一次并非惊鸿一现,而是凝而不散。三息过后,小风远远望去,却隐约看到一座三人高的佛像虚影忽隐忽现,不知是自己识能之下方能所见,还是他这武功当真如此。 神秘女子见老和尚身后佛像显化,双眼之中却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心底更是一锤定音“这不是金刚不坏神功”。而与此同时,其身形却是骤然一跃而起,双手之中的兵刃交汇之间,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顿时一左一右汇聚而来,俨然形成了一个内力漩涡。 “哎..” 小风见状,当即心下立断,不再去管身后之人意欲何为,当即心念一转,周身残存火元素顿时集结,朝着两人战局蜂拥而去。半息过后,火元素已至两人绝招范围所生内力气场边缘,进无可进之处,而小风亦在这时抬起右手凌空指向神秘女子。 “火焰枷锁..” 就在小风开始吟唱以加深魔力运转,箭在弦上只差一个“凝”字便可功成之际,却忽然感觉身后一紧。小风当即心下一凛,想要强行发动魔法,可就在这时,其耳中却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前辈,不可啊!” “嗯?” 一声突兀的呐喊,引起的却不单单是小风的注意,那两名绝招将出的高手亦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皆都朝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之下,两人却皆都看到了黑袍小风,远远抬起的右手。然而于他们而言,无论是谁,却都觉得这只手指向的是自己。而无论是谁,都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仿佛任由对方这样指下去便会发生一些不可挽回之事一般。 小风闻言之间,已经准备好的魔法,自然失去了最佳的时机,将手撤回的同时,却避开了两名高手的眼神。而是十分自然的转身,看向此刻那名正从后方,死死抱着自己的人,却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不知去了哪里的胖和尚。 “嗖!!”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之声骤然响起,还未及小风细问胖和尚为何突然抱住自己,便立时回身去看。却见老和尚此时故技重施,又是一次抢先出手,只是与方才凌空击出的一道佛手印不同的是,这一次飞出的是他身后的佛像虚影。 在这一刻,老和尚周身气息翻涌,身后金光凝视,仿佛在这一刻与佛像虚影合二为一,遍体金光。而一人腾飞而起,一像亦紧跟其后,直冲着数丈凌空,却仍在凝聚两股不同气劲的神秘女子撞了过去。 “轰!!” 一声震响,响彻天空之上,尚未形成的内力漩涡与金色佛像撞击的瞬间,便已再度化作两股气劲,一左一右朝着佛像包裹而去。只是这两股气劲却明显后继不足,只将佛像包裹了半身,便再无后继之力。 而在气劲与气劲的交汇同时,老和尚与神秘女子亦是交接在一处,两人接触瞬间,一道恐怖气旋顿时朝着四方席卷而去,屋舍之上的瓦砾顿时如潮水海浪一般腾飞而去。在这一刻,两人的身影甚至都有了片刻虚幻。 不过好在两人交手之间,是距离屋舍房顶十丈有余,虽将屋舍之上瓦砾大半掀飞,却并未伤及洛孤鸿与了缘,也未伤及那名被点了穴的黑衣干瘦男子。 “唔..”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赫然响起两声闷哼,随即恐怖漩涡四散而去,内中两道人影重新显化而出,却一左一右朝着屋顶两侧坠落而去。落地瞬间,直接砸入了屋舍之中,而因两人落地之时震劲太猛,更是直接将洛孤鸿三人同样带了下去。 “这..师弟!” 早已看呆了的胖和尚,如今见状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声惊呼出口,却仍旧没有放开小风。不过小风见状,却只是暗运识能扫了屋舍之内一眼,便察觉洛孤鸿与了缘并无大碍,甚至了缘如今已然脱困。 “还不把我放开,然后救人?” “啊..是!” 胖和尚闻言一愣,赶忙放开小风,而后未等后者开口,便直奔屋舍而去。只是方才跑出几步,便听前方屋舍之内又是一声震响传出,随即两道人影分别自左右墙壁破土而出,身形各自后退数步,终是站稳了身形。 只是此时两人手中,又或者说身边却各自多了一人。老和尚手中所按的,正是一身红衣的洛孤鸿,只是她此刻双眼神光涣散,不知是受了严重的打击所致,还是受了什么暗伤。 而灵一旁的神秘女子手中,所按的却自然是了缘,可了缘的脸上非但没有惊慌之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如此神情,落入小风眼中,却是立时发现不对,朝着胖和尚望去。 可就在小风一句识能传音询问过后,胖和尚开口之时,所说的言语却与神秘女子所说的话几无差别,正是: “他\/你不是少林中人!” “阿弥..咳咳..” 老和尚闻声,双手合十便宣佛号,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像是因为受了内伤气息不稳一般,轻咳了两声。只是其面上的神色,却已然恢复到之前模样的七八成,面上亦带着一抹仿佛尘埃已定的安然笑容。 而神秘女子一方,脸上神色平静,可是却没有出言相激。其看似平静,可小风却能感觉到两人交手之前,气息不相上下,可是交手之后,神秘女子的气息却明显要弱了几分。 显然她现在也已受伤不轻,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因为两人所处方位不同,小风这才终于看清了这女子的容貌,可随即却是为之一愣。 只见这名神秘女子身穿一件紫色长裙,身材略显妖娆,年岁看似亦不过二十出头,却是一头银发。可让小风愣神的,却不是她的姿色,而是她的样貌,因为这女子的样貌有些像一个人。 而她此刻虽然看似是将注意力放在老和尚身上,可实际上她却是在看这个人,眼底似乎有一丝担忧之色。小风看在眼内,心头更是一紧,因为她看的人,正是洛孤鸿。 而此时此刻,小风看向老和尚,却见他的目光也同样没有落在神秘女子身上,而是更多的关注她身旁的了缘小和尚。小风此时又哪里会不明白,原来他们两人所要的,根本不是两人,而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在这一刻,他也同样明白了,为什么胖和尚与了缘皆都害怕老和尚,而老和尚见了胖和尚却不像认识许久。他既不是少林中人,又如何会与胖和尚熟识?而胖和尚他既不是少林中人,胖和尚又为何惧怕于他?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胖和尚在暗处见过老和尚,而了缘亦同样在场。 “大师,你既不是少林之人,又为何要蹚这趟浑水?麒麟会与魔教,与你又有何干?” 心下释然,小风缓缓开口,只是他此刻周身已无多余的火元素施展魔法,更加没有余下的阵盘。虽在两名高手眼中,他可能还有底牌尚未展现,是个威胁,却只有小风自知自己对这两人所余的,便只有未知的危机。 “天下佛门,同出一脉,老衲不是少林中人,却是佛道中人。虽修法不同,却也同样斩妖除魔。” 老和尚再度开口之间,声音已然十分平缓,丝毫不像是受了内伤之人。而小风再以识能探测,却是发现他的气息虽然整体比之方才跌落了一个境界,却相对稳定,像是用某种特殊功法,彻底压制了伤势。 而相比之下,神秘女子的处境便要艰难许多,因为她虽然仍旧是蓝级上品的气息,可却十分不稳,随时有伤势爆发的可能。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再度开口,只是他说的话,让老和尚微微有些意外: “大师所言不错,八宗系出同源,虽有分歧,却皆是佛门中人。先前我已见过大慧明王,却不知大师是出自法相净土哪一宗?” “阿弥陀佛,答茶尔王竟对你说了这些,也罢...老衲法相宗法叶,请施主...” 言至此处,老和尚忽然转身,将目光投向距离自己数十步外的黑袍小风,随即却是右手轻轻一张,接着周身气息一凝,开口道: “指教。” 第923章 制衡之局 老和尚话音方落,当即凌空一掌,朝着黑袍小风拍来。而小风见状,心中却是暗笑对方谨慎,在这种情形之下,仍不忘记试探。只是他同样无奈,明知这一掌只是试探,可却也不得不用出防御魔法抵抗。 毕竟自己不会武功,而魔法师的体质与等级,显然挡不下如老和尚这般高手的凌空一掌。 “叮..” 一声轻响传出,老和尚试探的一掌,在接触小风身体一步之前,忽然应声溃散。而以对方的眼力,也只是看到一丝红光一闪即逝,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种警惕来。 而此时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亦是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问道: “你只怕也不是诸葛家嫡传吧?” “大师到了如今这种局面,还来执着此事,岂不是一种嗔念?” 眼见对方没有继续攻击,反而试图用言语试探自己,小风自然落得欣然。因为对方方才试探的一掌,正将自己的防御魔法用去,尚未冷却之前,终是没有不败之利。 而此言一出,老和尚却意外的并非接话,而是将头又转向了神秘女子方向,在看了一眼了缘小和尚后,沉声问道: “老衲有一事极为费解,还请柳仙子赐教。” “哼。” 神秘女子闻言冷哼一声,而一旁的小风见状,也是心中一阵恶寒。只因老和尚前一刻交手之时,还一口一个“老妖婆”叫个不停,如今两方罢手这称呼便立即成了柳仙子,着实两面三刀。 可小风同样也注意到老和尚对那女子的称呼,意味着她姓柳而不姓洛,倒是在心中思索,也许是自己猜错了什么。而与此同时,小风却也没有闲着,而是催动识能,试图与废宅之外的诸葛欣取得联系。 而他也知道,即便自己身份暴露,就凭自己手上的这块令牌,也能够换得她出手的机会。虽然她也未必能打得过这重伤的老和尚,但她的阵道却或许可以制造一些机会。 可下一刻,老和尚开口之间,便再没了之前那一丝错觉般的敬意,反而多了几分质问: “柳仙子不在西武林好好待着,为何不远千里跑来嵩山与老衲抢人,又是何时成了麒麟会之人了?” 神秘女子闻言之间黛眉微蹙,似是在思考对方这话的用意,而老和尚明显也看出了对方的思索,只是不以为意。而半息过后,其开口之间,却越发没有佛门高僧的自持,竟像是一幅恍然大幅般的,开口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又或许是柳仙子的神功又到了瓶颈,需要找人...呵呵,可是柳仙子如今的品味,是不是太过特殊了一些?” 说罢,老和尚意味深长的看了了缘一眼,只是后者显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倒让他脸上浮现起一抹冷笑。与此同时,神秘女子在听到“神功”“瓶颈”这几个字眼之后,脸色都变了数变,按住了缘的手也有些轻颤,显然对方这话触到了她的底线。 若非此刻她有伤在身无法发作,此刻定然会用最为阴毒的法子,让这位法叶尊者生不如死。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是听到了对方说出了一句,让她心头一动的话: “柳仙子,倘若你只是为了练功,倒不如与老衲做个交易。你手中的小和尚,与老衲颇有渊源,而且他的内力显然太低,不如以老衲手中之人相换,如何?” 说话之间,老和尚面无表情,安静的看着神秘女子。了缘小和尚听闻此言,身形却是一颤,面上的镇定似乎在这一刻顿时瓦解,同时朝着黑袍小风望去。却不敢直接传音请先生帮忙,因为他也感觉得到,这先生似乎不是对手。 而神秘女子闻声间,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动容,只是下一刻开口之时,却是答非所问,并没有直接的暴露出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洛孤鸿,似乎是想掩饰什么。只是她的这番作为,早已落入小风与老和尚的眼中,任她如何掩饰,二者都看得出她果然想要洛孤鸿。 可就在这时,他所说的言语,却让小风为之一惊,正是: “麒麟会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为之出手?” 话音方落,小风顿时察觉自己漏算了什么,当即识能释放而出,可就在半息过后,其神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他赫然发觉自身识能调转受阻,竟在这一刻显得迟滞万分,甚至不如自己初学生之卷时的十分之一。 “中计..” 小风心中暗道失策,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同时心下亦是释然,原来这女子不是麒麟会之人。而虽然自己也猜不出,她到底为什么要抓洛孤鸿,却能从她方才的一瞬眼神中,得知洛孤鸿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甚至十分挂心。 此刻废宅之中,之前阻碍识能的大阵,如今再度运转。而小风没了识能加持,虽一瞬恍惚,却也立时定下心神,反倒思绪飞转。他想到了缘曾说,那名黑衣干瘦男子,是被人点了穴的。 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两人,一是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神秘女子,二则是或许存在的麒麟会真正伏兵。只是让小风释然的是,如今与自己同样落入阵法之中的,还有老和尚与神秘女子两名高手,倘若那幕后之人现身,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可如此一来,却成了三方制衡之势,让自己原本的计划无法实行。因为无论是神秘女子还是老和尚,其中的任何一人如今稳占下风,那么其他的一人便会制霸此地。 而若两人两败俱伤,那幕后之人便势必会与自己对上,届时自己便成了两名高手眼中的鹬蚌。 “哎..好个彼此制衡之局。” 小风心中无奈一笑,不过倒也并不担忧。因为之前他已经传音给了废宅之外的诸葛欣,待她赶来此处,这僵局便会有所改变,就算她不帮自己,亦是可以打破这彼此制衡之局。 “噗!”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神秘女子身形忽然一颤,而后倒退两步,紧接着便喷出一口血雾。而其眉头亦在此刻紧锁,似是根本不顾上旁人,当即席地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而了缘此时没了束缚,正想朝着先生这边走来,却听先生一句传音入脑: “先别动。” 了缘对于这个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他有些害怕老和尚借此机会来抓自己,可是仍旧选择相信小风。 而小风之所以开口,却是看出了老和尚的顾虑,因为老和尚在神秘女子吐血的瞬间,并没有动身发招,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而老和尚此刻心中,亦正如小风猜测的一般,正暗中思考: “这老妖婆伤势在此时爆发..到底是真是假?” 此时小风识能受损,已然不知神秘女子是真的无法压制伤势,还是刻意引对方过来,借机施展什么功法。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了缘一动,局势势必发生改变。 届时了缘到了自己身边,老和尚的目标便会转向自己,虽然神秘女子的目标仍是洛孤鸿,可她的威胁却对老和尚小了许多。届时倘若老和尚强行要从自己手中抢过了缘,自己或许可以伤他,却未必能保住了缘。 小风并非不敢冒险,也并未不敢赌命,只是他一向喜欢用自己的筹码来赌,却不喜欢用旁人作赌。既然他已经料到了这番变数,便不会让了缘落入此等危险之中。 而他几乎可以笃定,无论老和尚最后认为神秘女子是真伤还是假伤,他都不敢轻易上前。因为他要防备神秘女子假伤出手,更要防止自己这个从未出手攻击之人,背后偷袭暗下杀招。 老和尚思索再三,忽然眼中神光一闪,周身气息暗运左掌之上,正要缓缓抬起之时,却听黑袍小风赫然开口: “大师,实践出真知,与其费力猜测这位姑娘到底是否伤势沉重,大可出手一试,又何须如此犹豫不决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闻声之间,手上的内力立时消散,而抬起的左手亦是十分自然地与右手合十在胸前,宣了一声佛号。他原本正是打算出手试探,可如今被这人当面道破,反而让心中好不容易下定的一丝决心,立时溃散。 而此刻老和尚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小风方才忽略的念头。也就在这时,神秘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起身之间虽然依旧虚弱,却已恢复了行动能力。 老和尚只是看了她一眼,心中也不再去思考她到底是否是假装伤势,半息过后,朗声开口说出一句诛心之语: “柳仙子要的,不过是此子,而老和尚所求,亦不过是小和尚一人。可这位小友,却是两者皆不想放过。柳仙子,不如你与老衲联手,先将此人除去,而后自然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此言一出,小风却是面带微笑,同时转眼看向神秘女子。他之所以之前忽略了这个可能,便是他料定两人即便联手,也必定无法同心,甚至猜忌更甚,而这个道理神秘女子又如何不知? 何况她此时就算伤势并非表现的那般严重,之前小风识能仍可调转之时她的周身气息,却是做不了假。若真将自己这个三足鼎立的因素铲除,她便成了弱势的一方,又如何会答应?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只因神秘女子忽然意味深长的朝他看了一眼,随即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极为妩媚,不知会迷倒多少男子,可小风此时心中却只感觉到阵阵恶寒。 随即便听到一声清脆无比的: “如此甚好。” 话音方落,两人齐齐朝着小风动手,然而这两人如今出手,却皆都不是以远程气劲相击,而是身形一闪,挪移而来。小风见状,心头无奈之间,右手一挥,残存的火焰元素顿时化出十七枚火球围绕自身飞速旋转。 此刻能可一搏的,便是两人名为联手,实则各自猜忌,见自己施展他们眼中的御火奇术,各自保留的多上一些。而这十七枚火球与一次抗拒火环,便是小风剩下最后的底牌,他不知诸葛欣会不会来,却知道眼下这一关,她即便来了也帮不上忙。 而两人身形之快,攻势之猛,只在瞬息之间便已距离小风不到数丈距离。了缘方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先生小心” 而他的这一句话,却好似一记隆钟一般,让一旁早已被两大高手同时出手惊呆的胖和尚有了反应。而他这一刻,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朝着小风身前挡去,可是他身法太慢,刚刚动身,却见一拳一掌已至黑袍人身前... 第924章 何必做戏 “师兄!” 眼见两名高手的一掌,即将拍在胖和尚身上,了缘小和尚心中焦急,却也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喊出声来。他知道以两人的功力,师兄觉悟活命的可能,却不知为何师兄会在这紧要关头,舍身去救先生。 小风眼见胖和尚忽然出现,心中亦是有所意外,而他原本已经做好打算,算好方位,正准备施展抗拒火环震退两人。可是如今胖和尚所站的位置,却正是自己抗拒火环壁障出现的方位之外,也就是说他必定难逃这一击。 胖和尚神情呆滞,仿佛冲出去时,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此时面对两大高手,致命之招,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彷徨。只觉得两道残影自眼前闪现,随即便听双耳之中,一阵嗡鸣震响之声。 “轰!!” 震响落定,鸦雀无声,然而胖和尚却仍旧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原本不忍去看的了缘小和尚,如今却也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只是他猜想中的一幕并未发生,而两名高手的那一拳一掌也的确是朝着自己师兄面门打去。 可是这两人的拳掌,却皆都偏离了数寸,几乎是贴着师兄的双耳擦过,此刻正齐齐印在一条横着的手臂之上。而两名高手,如今却是身形静止,仿若被人以强大内力点穴一般,连面上的神色,亦是凝固下来。 “哈..多谢了。”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笑了一声,而后朗声开口,同时收回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只是其心中却远没有面上这般淡然。因为他再方才下意识出手之时,感知到了那一拳一掌的奥妙之处。 老和尚的一掌自是刚猛无比,气劲皆凝于一点,自己的防御魔法足可接下。可是那名神秘女的一拳中,所含的气劲却是忽阴忽阳,阴阳合流,生生不息,属于持久性攻击。 若非她的一拳刚刚接触自己手臂便后续无力的话,自己此刻只怕已经负伤,更有可能被这蓝级上品的高手,当场秒杀。 小风开口之间,四下寂静无比,回应他的只有夜风阵阵,而无半点人声。只是小风表现的十分自然,先是后退了几步,而后又将处于呆滞状态的胖和尚拉走,最后朝着了缘小和尚走去。 心中却是暗想: “为何她还不现身?” 小风眼见两大高手如今动弹不得,自然知道是有人暗中相助,而能无声无息困住两大高手之人,哪怕只是片刻,若以武功而言,却也远非蓝级上品可以做到。 可是如果这里有紫级宗师在场,却也无需废话,直接现身便能制霸当场。因此这藏身暗中的人,便不会是紫级宗师,又或者说不是以武功制住了两人。 “阵道。” 小风第一时间便猜到了真相,能可如此轻易的拖住两人,只能是阵法。而会帮助自己的阵师,除了诸葛欣以外,小风也想不到第二个人,因此他才会道谢。 而数息过后,待小风拉着胖和尚到了小和尚身旁,唏嘘几句过后,朝着双眼无神的洛孤鸿走去之时,两个声音却是异口同声响起: “站住!” 此言一出,小风脚步当即一顿,同时侧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法叶尊者与神秘女子,此刻双双回头,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看着自己,宛如地狱之下九幽恶魔。 小风心头一震,暗道不妙,当即一句传音,传给了在场己方众人中,尚且保持镇定的小和尚道: “速带他们离开,明日正午,嵩山脚下市集碰头,若我不到,便跟你师叔走。” 事急从权,小风传音之间,却是忘了洛孤鸿此刻恨着自己,未必会善待小和尚。只是此刻他们留下,有害无益,何况这两名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的高手,显然眼中只有自己,而对其余三人无视。 “是,先生..您自己小心。” 关键时刻,便显个人心性,了缘闻言之间,只是眼神稍作犹豫,而后便下了定论,绝对相信先生的判断。而没有选择浪费口舌,劝先生与自己一同离开,又或是与先生同生共死。 小风对他的这般反应十分欣赏,如此便让自己省心不少,不过小风也同样知晓,这三人离去与否,对自己的处境而言,并无太多改变。而自己让他们离开,更多的目的是不想损失太多的筹码。 “不知大师与姑娘,有何指教?” 黑袍小风说话之间上前一步,将身后离去的三人挡的严严实实,而如此举动,也吸引了两名高手的注意。可就在下一刻,当他发现两名高手有移动之势,正准备出手发动第三次防御魔法之时,却见两人忽然一拳一掌,朝着左右两个方向,空挥而去。 而两人出手之间虽背对着背,可是口中喊出的言语,却皆都与彼此有关。仿佛两人此刻成了疯狂却又失明的野兽,正在黑暗之中胡乱挥舞,试图用这种方式攻击并震慑自己的目标。 “老妖婆,老衲今日便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老贼秃,你敢伤他,我便杀你!” 两人出手之间,气劲招法层出不穷,其架势却俨然有拆掉这座院落的趋势。小风如今独自一人,却也不必担心了缘三人被其波及,倒是自己找了一处两人攻击的死角,却如看戏一般,坐了下去。 而他之所以没有走,却是因为他明白,这布阵之人尚在暗处。而既然他有此雅兴,自己不妨便陪他看上一出戏。只是这个人如今到底是不是诸葛欣,小风却已不敢断言,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诸葛欣有什么如此做的必要。 夜风阵阵,却比不上如今两大高手内力宣泄之间带起的劲风,黑夜寂寂,却丝毫影响不了两人出手的威能。一时间废宅之内震响之声此起彼伏,土木碎裂之声不绝于耳,而小风则是无聊到以琴相和,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足足十三息的功夫过去,两大高手出手的威势总算开始锐减,像是内力不继,更似气空力尽。而这节拍之人拍子乱了,抚琴之人自然有所影响,小风停下抚琴,看向这逐渐平息的乱局和眼前几乎废墟一般的屋舍,长出了一口气。 而他也知道,那藏身暗处之人,终于要现身于此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等下去。 “哼。”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忽然响起,而随即小风转头之间,却见一片废墟的阴影之中,忽然走出一人,身穿黑衣。与自己的黑袍不同,他这件黑衣却是带着披风斗笠,宛如一名夜行盗贼。 只是对方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可小风还是听出了此人不是诸葛欣,心中不免叹息一声。只是他倒不会去担心诸葛欣的生死,只是觉得事情看来又复杂了许多。 而这名黑衣人虽缓步走来,却迟迟没有开口,来到小风身前十步之后,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对方。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对方有些意外的话,正是: “阁下好耐力,想必便是麒麟会此次行动,真正的统帅吧。” “哼哼。” 对方仍旧没有言语,而是回以两声冷哼,不过小风此时心中倒是轻松得很,既然对方没有立即出手斩杀自己,便是有所图谋。既然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又何必忧虑,这便是他心性异于常人之处。 “哈哈,如此说来,麒麟会的目标,仍是我咯?” 小风忽然笑了一声,而他这笑容却也并非作伪,而是笑自己并非失策。之前自己问神秘女子,对方言明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自己,而是洛孤鸿时,自己确实有失策之感。 可如今却证实了她并非麒麟会之人,而这位真正的麒麟会统帅,目标显然是自己。 似是察觉到了黑衣人的出现,又或是两大高手施展内功气劲,狂轰乱炸之下,早已毁了大阵,两人的神情开始恢复自然。而两人在回头看到彼此之时,面上那一丝意外之色,更是极为形象。 只是两人照面之后,并没有立即出手去攻击此刻气空力尽的对方,而是纷纷转身看向黑袍小风与黑衣人。眼中隐藏的神色,却正是将小风算成了对方的同伙,此刻心中隐隐发狠。 “不错,既然你已知道,那..还准备反抗么?” 而在此时,黑衣人亦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而这句话给小风的感觉,则是说不出来的奇怪,这声音中性分不出男女并不奇怪,对方的身形体态和一身黑衣也不奇怪,可真正的奇怪之处,却是有一种眼熟的错觉。 “哈..既然麒麟会如此诚心邀我上门,我自然不会再拒绝。只不过..” “不过什么?” 小风闻言,转头看向两名高手,而他的五官虽然完美的隐藏在黑袍与夜色之下,可其眼神却好似穿透了一切一般,让两名高手心中一寒。而下一刻,便听他开口道: “这两人身份不凡,如今你已经得罪了他们,日后怕是后患无穷。不如,斩草除根如何?” “哼哼哼。” 而对方则是回以了三声冷笑,除此之外再无他话。可是小风此时却是眉头一皱,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自己感觉对方有些奇怪,当即忽然朝着对方走去,丝毫不顾忌对方是否以为自己要战而出手。 八步、六步、四步... 随着两人距离不断减少,原本镇定自若的黑衣人,终于在三步距离之时后退了半步,而后冷哼一声道: “哼,你想做什么?” 可随即,脑海之中却响起了对方的传音,正是: “别装了,你是一梦浮生。” 第925章 拂衣而去 小风此言一出,黑衣人周身气息顿时一变,虽是细微改变,可却难逃其眼。小风见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猜测八成不错,只是不解这才几日不见,她怎么又从策划火烧城主府的幕后之人,成了麒麟会的头目了。 “休要再往前一步,否则..” 黑衣人开口之间,仍旧是原本的口吻和声音,只是她的话却在小风面前显得有些无力。一旁气空力尽的法叶尊者,以及神秘女子,已经是看出这两人果真是一丘之貉,相互对视之间,立时纷纷打坐调息起来。 可是两人方才坐下,却是惊疑的发现,体内真气竟然无法调转,就好似周身大穴被人封禁一般。可是自己明明感觉到不到任何异样,又为何会落入如此窘迫的困境之中,心下皆是苦笑不已,同时对眼前两人恨意又多了几分。 “否则如何?你就毒死我?” 小风说着,终是再度上前一步,距离黑衣人不过一步之遥,倒是没有再靠近于她。小风本就是想挤兑对方一番,若再往前不说有些僭越,单是自己便觉得有些尴尬。 “嗯...” 黑衣人的坚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终是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回应,似是在叹息什么。而下一刻,右手一抬,便摘掉了自己的斗笠,可露出的样貌,却并非是一名女子,而是一名面色蜡黄的老头。 小风见状一愣,可随即心下便已释然,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于气味和举止的直觉不会有错,倘若真的有错,那自己也愿意承担错认的后果。 黑衣人见小风这般神情,心中最后一丝坚持,终于散去,无奈摇了摇头,右手自脸前一抹,卸去了易容之术,露出一张对方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你,一梦...” “住口!” 小风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对方喝止,小风只以为是对方发现,自己根本是在诈她而生气。却未想到,此时一梦浮生心中郁闷,你既然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又为何要当着这两人的面说出来,而且不止一次?岂不是让我以后被这两大高手盯上? 难道我还能真的像你所说一般,将这法相宗的住持以及邪道一宗的宗主当场灭口?若真如此做了,只怕嵩山立时便会风云涌动,到时计划自然也无法施行了。 “好友,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麒麟会统帅了?” 小风的这一句好友,叫得十分自然,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名美貌女子而有任何唐突之意。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东大陆之上,除万事通之外,另一个知道自己底细之人,与自己也算是患难之交。 何况两人患难之时,仍是两人初入江湖之际,像是这种最开始的交情,往往最为珍贵。而一梦浮生上次再见之时所做之事,也足矣说明自己与她的交情,配得上这好友两字。 而下一刻,一梦浮生便让小风体验了一次,她方才的心情。一句百里兄叫得十分自然,老和尚听入耳中,虽然早有猜想,可如今却也对小风的怨念更重了几分。 “百里兄,上次旭日城一别,后来我...嗯?” 言至此处,一梦浮生的话忽然停下,而后猛然转头,看向了西南方的一个角落。小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不见那里有何异常,可是心下却想到一个人,正想出声提醒,便听一梦浮生沉声道: “看够了么,出来!” 话声方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闷响,而后一道人影便飞扑而出,小风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认出此人是谁,竟是方才抓着洛孤鸿与了缘的那名干瘦男子。只是他此刻飞扑而出的姿态,却不像是自愿而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角落中撞飞一般。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干瘦男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两大高手身后,只是他落地之时实在太过倒霉,地面之上恰有一块倒塌的围墙碎石突起,一头撞了上去。 而他虽然有内功护体,这一撞却也伤的不轻,刚刚起身又是一阵踉跄,脚下一滑,栽倒回了原地。原本就有些面无血色的脸,如今显得更加可怖,气喘吁吁道: “无常使..你为何..为何与外人..一同..” “我既为麒麟会无常使,自然心思无常无定,若能让你捉摸的透,还叫啥子..咳..无常使。” 一梦浮生兴许是说的太多,下意识的又说起了苗疆口音,小风见状面上带起一抹微笑。他之前还在好奇,一梦浮生说话时明明口音极具辨识性,为何这几日不见,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如今他才明白,对方之所以用冷哼回应自己,是怕她自己一不小心开口带了口音,被自己认出,这才故意少说话。只是她既然是麒麟会头目,难道麒麟会一直要找自己,皆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可是如此想来,却似乎与时间又对不太上。 心中无奈之间,决定先将此事放下,既然起初一梦浮生不想自己识破她的身份,想必是有所苦衷。自己权当没有看破这一切,也不会损失什么,为人好友有时傻一点更好。 “可是..你忘记了主上..” “哼哼,那老鬼要我办的事,今日我已做了,难道...” 一梦浮生没有等对方说完,便抢先开口,而让小风奇怪的是,她只要一开口,那名干瘦男子便发不出声音,八成是她暗中搞鬼。而下一刻,他便知道了一梦浮生心思,当即心中暗笑,自己这好友一成未变。 因为一梦浮生言至此处之时,将目光转到了法叶尊者以及神秘女子身上,停留半晌只看得这两人怒目而视之后,方才十分自然地转回到干瘦男子身上,淡淡的问道: “这样还不够么?” 干瘦男子心中苦恼,心道主上何时让你对旁人动手了?可是转念一想,以自己的阶位,却似乎也不足以知道主上的心思,莫非是主上另有安排?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的这番沉默,为他的主上在日后带来的多少的麻烦。因为法叶尊者以及那名神秘女子,如今皆都深信,今日受制于人原来早就被人算计,而这一切都是麒麟会之主的安排。 “对了,帮我带话给老鬼,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便不劳他出手。无常使今日卸任,希望他另寻有志之士接任吧。” “什么?你竟敢背...” 干瘦男子听闻此言,似是心中大怒之下,使得周身气息都强横了一些,说话间也没有再上气不接下气。可就在他言至此处之时,目光却正好与一梦浮生对上,而在这一刻,只觉得身陷寒潭之中无法自拔,俨然有被潭水慢慢没过身躯的错觉,当即噤若寒蝉。 “好友你不会..又是在找我吧?” 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传音,落入一梦浮生耳中,因为他留意到了对方话的重点。上一次她说自己来中原办事,便是为了借此事之助力,来找自己。 如今几日不见,她又成了麒麟会的无常使,而又是在见到自己之后,说出相同的话。实在让小风心中无奈,心道咱们都是天外客,你想要找我,加个好友,一封飞鸽传书便可,真的到了江湖茫茫,找不到一个人的地步了么? “百里兄,我们走吧。” 一梦浮生对此笑而不语,径直朝前走去,仿佛身后的一切与她都再无关系,直接将两大高手和这名麒麟会之人晾在一旁。而既然她已离去,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他却想到了一个可能,下意识的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 他心中所担忧的,正是自己离去之后,这名干瘦男子对这两位明显失去战斗能力的高手做了什么,又或是直接捡漏。当即心中想起一个人来,自己之前也算是让她帮了自己一回,这番因果便就此还了,送她一桩机缘。 故而在小风走出废墟范围之后,心念一转,一道识能传音朝着废宅之外的诸葛欣传去,正是: “尘埃已定,只是我受了些伤,无法行动。若你想知道诸葛瑾的下落,便速来助我。” 说罢,小风又将那三人所在的位置,仔细传音了过去。至于诸葛欣到底能否接到传讯,这小风倒无心去管,立时朝着已经走出百步的一梦浮生追去,两名黑衣,隐入夜色黑暗之中... 而正如小风所料一般,诸葛欣在接到传音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入内。她之前选择视而不见,是因为心中觉得有诈,可如今若再不出手,那人真的死了,自己线索也就断了。 可当她出现在既定位置之时,却只见到了地面上的三人。而其中一名干瘦男子,正欲对其他两人下手,正巧被自己碰到,随手一掌便拍飞而出。 紧接着,一切便如小风意料中的一般,一番交谈之后,诸葛欣表露诸葛家身份,而法叶尊者依旧装作少林高僧。至于神秘女子则要直爽许多,直言日后必有所报。 诸葛欣听得面上神色欣然,可心底却是无奈万分,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一次落入了那人的算计之中... 第926章 无关 黑夜如旧,夜风却已随着喧嚣落定而渐渐舒缓,变得轻柔许多。废宅废墟之外,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前者闲庭信步,后者奋起直追,可是两人的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直至百步的距离被拉扯至三百步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终于再次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好友!” 后方奋起直追之人,正是不会武功的小风,而他开口之时脚步并未有丝毫停歇。因为他感觉得到,前方的一梦浮生好像真的没有等自己赶上的意思。 而她自废宅而出,两人便一路无话,没有丝毫交流,以至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丝毫看不出对方心思。 一声好友出口,三百步外的黑衣人忽然顿了顿,缓缓转身间看向无尽夜色,却未见身后的黑袍人影。半息过后,摇了摇头,开口传音之间,语气却有些古怪,似是放心却又似乎有些遗憾道: “我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你跟不上也是好事。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之时,希望..你一切安好。” 虽相隔百步,可这传音却是清晰入耳,加之一梦浮生说这句话时,竟未带上半点苗疆口音,小风更知对方心中之沉重。可是他此刻虽然焦急,却也无法逆转自己不会轻功的局面,只得又是一道传音道: “好友,我虽不会武功,却也有些别的擅长。虽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是什么,但你若有感到棘手,我定然相助。” 此言一出,原来准备施展轻功离去的一梦浮生,脚步再度一顿,转身之间刚想再说什么,一句传音便已入耳。虽然这声音中的乐观并不能让她认同,但也让她立时离去的决定,松动了一瞬。 “况且,若有危险,我也能分担一二,再不济留下的断后还是可以的,毕竟咱们是天外客,不是么?” 小风说话间,已经变走为跑,不知为何其心底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倘若今日让对方就这样走了,他日便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因此他说的话也显得有些反常,毕竟他不是一个喜欢挽留旁人的人,更不会说出这种妄自菲薄的话来。 一梦浮生身形不动,小风猜不出其心中所想,只得快步向前。而一梦浮生此时脸上却尽是犹豫之色,同时她也感觉得到身后之人正快速接近自己,终是半息过后,留下了一句古怪的言语: “有些事虽然以后你一定会知道,但有时早知道却不是一件好事。还有,即便我们是天外客,也不要轻易尝试死亡,死亡虽然不是结局,却也会失去很多。” 说罢,一梦浮生踏地而起,施展轻功纵跃而去,如蜻蜓点水,三息功夫便已消失不见。即便是小风识能探测,亦无法捕捉到其身形,前冲的脚步,终于停下,面上却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这才知道,一梦浮生方才只是在给自己一个赶上她的机会,同样也是一种实力的考验。如今考验结束,只是三息功夫便已窜出了自己的识能探测范围,足见其轻功之快。 可就在小风准备找一处落脚点,等待天明后继续赶路之时,一梦浮生的声音却再度自其耳中响起,只是她所留下的言语,却让小风再度为之一愣。 “你要找的丫头已不在嵩山,若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可于三日后天机城酒楼碰碰运气。但..于我而言,并不希望看到你出现。” 传音落定,周围重归寂静之中,再无声息。而小风则是站在原地,许久未有动作,因为他实在不知,一梦浮生为何会知晓这些,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江湖之行,还会牵扯旁人。 而她的话,更像是一个长久处在风口浪尖的人,将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拉回现实一般。而这个被拉回现实的人,自然因为无法接受,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抗拒之感。 况且于小风而言,她的话才更像是那个沉浸在幻想中的人,只是此刻他的理智和对一梦浮生的了解,让他内心十分纠结。无数次碰撞之下,心境亦有了些许紊乱。 数息过后,小风长出了一口气,心下已经有了决断。他知道对方口中的丫头,正是自己此行嵩山的目的,而如今既然目标已经不再嵩山,而自己于东大陆之上唯二的两名天外客好友,皆在天机城,自己又有何理由不去。 心下既定,小风心念一转,右手白光闪现,而待白光落尽之后,一只早已不知被他遗忘多久的信鸽出现在其手上,正咕咕作响。 黑夜之下,本是看不清文字,可小风识能在身,在这种环境之下显得十分便利。而这种专供于天外客传讯的信鸽,也不像真正的飞鸽传书一般需要真的将字写在信笺之上,只需像以往传信一般,朝着信笺灌输信息即可。 “好久不见,近况如何?我明天便会启程前往天机,到时天机城茶楼再会,有许多见闻与你分享。----百里字” 信笺填写完毕,小风拍了拍鸽子的头,随后用力一抛,便想目送鸽子离去。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大大的认识到了,现实与电影的不同,这只鸽子方才飞出不远,便又一转身,朝着它飞了回来。 “咕咕,咕咕..” 鸽子的声音响个不停,似是想要传递什么信息,而小风此时的面色却有些难看。心中不禁暗想,既然这鸽子是专门为天外客传递信息的,提示信息又为何做的如此“真实”。 只是经过这一番思索之后,方才一梦浮生最后那句话给他心境的影响,却也降到了最低,无形之间便埋在了心底。半息过后,小风忽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可能。 自己已经指定了传讯目标,同样也写好了信笺,若仍无法将信鸽送出,那便说明自己没有达成传讯的某种条件。而在小风看了眼前的信鸽数息过后,终于猜到了它叫声之下的含义。 它这是在向自己讨要“路费”,又或者说是讨食吃。正常来讲,写信自然是消耗纸笔的,而如今既然无需消耗纸笔,则势必会有其他形式的消耗,以此为线索,便不难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推断出传讯所需的消耗。 想通这一点后,小风脸上出现一抹微笑,右手一挥将鸽子收回。而他也算是借助此事分心,彻底摆脱了之前一梦浮生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给自己心境造成的影响。 可下一刻,他却是缓缓转身,朝着身后来时的方向走去,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打算,冒险的打算。至于洛孤鸿与了缘两人,他却是打算天机城之事完结,再回嵩山与两人碰面,毕竟洛孤鸿现在还恨着自己,自己不出现远比早早出现要好上许多。 不多时,小风重新出现在了废墟之外,而这片废墟之外的战斗早已停歇,却不知是认为还是法则约束,早已看不到江湖人的身影,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然而小风双眼一闭一开之间,面上却带起一抹微笑,因为他要找的人,仍旧在这里。而那两名于他而言的不速之客,如今已经离去。当即也不管自己就这样过去,是否会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出手,径直朝着废墟深处行去。 与此同时,废墟深处,无数土木碎石核心之地,四座火盆燃烧着火焰,围绕成一座方形场地。而场地正中,两名女子依偎而坐,看着眼前的火堆,低声交谈道: “师姐你既然早就知道那人不是嫡传弟子,又为何要帮他呢?” “不是我想帮他,而是非帮他不可。” 两人说话间声音虽小,却底气十足,而后者一句话说完,下意识的伸手朝着火堆里填了一把燃料,却似乎用力过猛,让原本就如烛光摇曳般的火堆,暗淡了不少。 而这位师妹虽看得出师姐心烦,可是开口间却并未避讳,甚至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趋势。而后者听闻此言,也并未动气,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足见两人关系密切。 “可是那人如今就这么走了,我们线索也是断了,下一步又何去何从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遇到那人,既然如今线索断了,那就按照原定计划,去嵩山查探一番,倒也...” 言至此处,其声音却忽然停下,如此举动,让她身旁的师妹顿时警觉,右手朝着腰间一抹,已然抓住了护身匕首。而就在这时,原本暗淡的火堆,忽然出现了一阵劈啪作响,宛如黑夜之下闹了鬼一般。 只是如此变故在两女眼中,却显得平平无奇,并未让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面带惊恐之色。而三息过后,随着火堆重新归于无声,而火焰却明亮了数倍,那名师姐终于缓缓起身,运上内力朗声开口道: “既然回来了,便现身吧,这些把戏食之无味。” 话音方落,两人身后一处拐角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名黑袍人,正是小风。而小风此时现身,脸上却没有一丝尴尬的神情,因为他方才所做既是一种试探,又是告知对方自己来了,切莫动手。 这两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相助于他的诸葛欣,还有她身旁跟着的那名虚弱女子。只是如今虚弱女子的伤势已然恢复,其面色也好了许多,而与之前更加不同的是,她在看到自己之后,竟抢在诸葛欣之前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说道: “你骗的我师姐好苦,还有脸回来?” “额..” 小风闻言一愣,随即面上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而其身后的诸葛欣也同样有些不大自然。显然是因为这师妹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没有错,可是说出的句子却十分怪异。 “师妹,他肯回来,自然...” 诸葛欣说到这里,却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言语一顿,不过倒是将自己的师妹拉了回来。而小风见状,心下却没有对方那么多的顾虑,当即十分直白的开口道: “我跟你回诸葛世家。” “跟我们回家?你刚刚才骗了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这次不是骗局?” 小风闻言间眉头微皱,却是看向了诸葛欣。然而却见诸葛欣表现的异常平静,与之前废宅大门之时自己所见的那个世家子弟大有出入,原本自己准备的说辞,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 “柳儿..” 就在这时,诸葛欣忽然轻声开口,而她的那位柳儿师妹立时回头,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过后,后者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小风的眼神仍旧有些不善。 小风见状,知道诸葛欣只怕当时表现出的性格乃是作伪,并非其本性。而此时稍加适应之后,也接受了现实,何况与现在的诸葛欣交谈,确实要比之前容易许多。 可就在下一刻,当小风觉得,自己可以与对方单刀直入,省去不必要的试探之时,却见对方神色一凝,随即认真的开口道: “只是柳儿所言也不无道理,虽然你从未说过自己是嫡传弟子,但却不乏误导之意。而你这次要同我们回天机城,却不得不问你一句,你此行当真是与四公子的下落有关么?” 而小风闻声之间,面上神色一滞,可下一刻他开口之间,却是一句对方意料之外的: “无关。” 第927章 死骗子 “你这死骗子,得寸进尺了!” 小风话音方落,诸葛欣脸上尚未出现神情变化,其一旁的柳儿却是宛如一只炸毛的兔子一般窜了起来,指着小风大声出口。而下一刻,小风便见诸葛欣的脸浮现起一抹笑容,安静的看着自己,似是在等自己解释,更似借柳儿的嘴询问。 眼见面前的女子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小风倒浑不在意,反倒是对方围绕着“骗子”这个字眼,骂了数久之后见对方毫无反应,终于停了下来,却也不知是自觉无趣,还是等到了诸葛欣的传音。 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慢慢悠悠的从腰间拿出一件两人皆再熟悉不过的物件,朝着两人一示,开口问道: “这东西,是真的吧?” “令牌当然是真的,但你..哼哼,肯定是假的,死骗子。” 柳儿开口之间,丝毫没有顾忌小风的干瘦,话至末尾又嘟囔了一句,倒是与之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不过小风却是知道,这名柳儿和自己一样,乃是一名天外客,因此倒也没觉得她有多吵闹,看破不说破而已。 “哎..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诸葛家嫡传弟子,你这骗子两字其实并不成立。” 小风随口的一句话,顿时引来柳儿的不满,正想开口反驳,却听对方接着道: “况且,我是不是骗子,与去不去天机城并无关系。只要是令牌是真,你们将我带回天机城,自然算是找到了线索,亦可交差,不是么?” 此言一出,柳儿当即哑口无言,只是觉得心中气闷,想找个理由反驳对方,可是却无从下手。此次出来,自己和师姐也的确不过是数十个小队中的一队,得到的任务只是寻找四公子的线索,而不是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不过这交差便可,自然是自己这个天外客做任务的想法,至于师姐,她倒是并不确认是否想得与自己一样。即便自己和师姐关系不错,可是这种涉及底线的问题,还是不能轻易去问。 而下一刻,诸葛欣却是没有等她试探,便主动开口,算是回答了她心中的问题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若将你带回,的确可以交差。但..你又如何证明,自己的令牌不是捡的偷的呢?” 小风闻言,看向诸葛欣一成未变的笑容,心中知道她并不简单。而她要问的,自然也不是要自己证明这令牌是否是捡的偷的,而是担心她将自己交回诸葛世家后,自己未能给出适当的线索,以至于上面迁怒于她。 只是听她如此一说,小风心中也是明白,她对诸葛瑾其实并没有什么个人交情,在乎的也不是诸葛瑾本人,而是他嫡传弟子的身份,又或者说,是得到线索后的好处。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的麻烦,当即心念一转,叹息一声道: “我可以坦白,自乌山一别之后,我也没了瑾兄的消息,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怀疑...” “够了。” 麒麟会三字尚未出口,诸葛欣却是忽然出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过小风只是稍作迟疑,心中对这个女子的评价便又上升了些许。只因他知道,对方阻止自己说下去是要以退为进。 既然她不知道,便也没有必要去犯险,可倘若她知道了真相,无论是出于旁人的看法,还是自己的一关,都势必要去探究一番,因此有些时候不知比知道更好。 可当小风心念至此,之前一梦浮生离去时,那句古怪的话,却再度自心底浮现。一时间,面上的神色有些呆滞,虽然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却也好似被诸葛欣察觉了一二。 而诸葛欣只以为对方被自己打断,心中无法领会自己的想法,正等着自己的后话。脸上的微笑,终于在这一刻淡了许多。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跳过许多步骤,直言问道: “那..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呃...” 诸葛欣闻言一时无语,既是被对方忽然的跳跃弄得有些意外,也是因为如今的天色太晚,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立刻启程的时间,不知道对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小风此言出口之后,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己与那名柳儿是天外客,觉得黑夜赶路十分正常。可是诸葛欣却是一名江湖人,若要人家丑时上路,确实有些过分。 可是... “待..待明日一早,再启程吧。” 诸葛欣轻声开口,却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而小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下当即领会了对方的心思,无奈摇了摇头后,却是十分自觉地退出了由四座火盆围绕而成的方地,留下一句话道: “那明日再会。” “再会...” 诸葛欣目送小风离去,却并没有出声留他,因为她虽然也是江湖儿女,却毕竟是世家之人。自己和师妹两人依偎火旁,自然再为正常不过,可若是多了一名男子在场,却多少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人不大可能是登徒浪子,可是也还是选择了这种不让两方尴尬的举动,只是心中朝着对方说了一句抱歉。而下一刻,她则是伸出右手,在身旁柳儿的后背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即宁静之中再度响起了柳儿的声音。 “师姐你干嘛点我穴道,你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还有,他说明天再见,万一他跑了怎么办,到时我们又去哪里寻他?” 柳儿方才的安静,自然不是她忽然改了性子,而是因为诸葛欣神不知鬼不觉的点了她的穴道。而如今解穴之后,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诸葛欣只是微微摇头,等着对方将方才肚子里的疑问尽数问出。 等到对方似乎说完,自己又用眼神再三确认了一番,弄得对方以为自己动气而禁声之后,方才笑着开口道: “你既然这么不放心他,要不然师姐一个人留下打坐,你去盯他一夜?” “你..我...才不要。” 柳儿闻言语塞,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周身气息都仿佛在这一刻萎靡下去。只是瞥眼看了一眼小风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怨念又多了几分,而其无声的开口,又是说了一句“死骗子”。 夜深人静,长夜漫漫,小风独自一人出了废墟,却没有觉得孤单,反而落得清净。半息过后,其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所在坐了下去,只是却不像武林中人的打坐,而是十分松散,宛如度假休息一般。 感受着夜风吹来吹去,小风渐渐沉下心来,梳理起今日之事。先是因为施展阵盘自爆,炸死了兽王庄一位庄主的御兽,而后假死。紧接着旭日城外遇到洛孤鸿,又在赶路的过程中,出手解决了要杀自己的兽王庄一位真传弟子。 然后赶了没有多久的路,便遇上了一伙麒麟会之人,演了一出戏,认识了大慧明王。之后路边休息,意外救了两个和尚,来了这废宅之内落脚,却不想又遇到了麒麟会和两名高手。 如此一路以来,自己始终都没有机会去好好的冥想一番,适应自己魔法位阶提升后的实力。如今得了小和尚那一部分的生之卷,识能大增的自己,也是时候摒弃杂念,冥想一番,至少也将新领悟的魔法巩固下来,不至于用一次少一次。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天色已由漆黑一片,转作天色深蓝。而营地外的小风,仍旧在闭目冥想之中,只是其眉头却微微皱着,似是遇到了什么困境。 然而比起他在营地之外安心打坐,处于营地之内,大阵护持之下的两女,却反而没有他这般心思。 诸葛欣仍旧在打坐,只是面色却不大好看,而一旁的柳儿则是绕着她不断徘徊,似是坐立不安。而就在柳儿围绕诸葛欣三圈过后,终于再度开口,重复了她这一个时辰之内,几乎没有断过的问题: “师姐你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即便是真实心性极佳的诸葛欣,被她这样绕着走了一个时辰,时不时发问同一个问题,也终于磨的有些不大耐烦。开口之间,语气也生硬些: “你若不放心就去看看,这样走来走去也无济于事。” 柳儿闻言察觉到了师姐的不悦,可她的脚步才刚刚放轻了五圈的时间,便又忘了这一茬儿,接着说道: “那人穿的就不像什么好人,本来已经离开了却又折返回来,让我们带他回诸葛世家。你说他要真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去么,何必要我们同行?越想越是奇怪。” 诸葛欣其实也对小风并不放心,因此她一开始便没想着入睡,不过却也打算借着这个时间修炼一下神算心经。然而这一个时辰之内,她却从未进入状态,而心中也是在不断的重复着一个过程。 那便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外面那人不会对自己两人如何,可以放心。可每当自己心中找出一个放心的理由之后,自己的师妹便会用一个新的理由,挑起自己的忧虑。 “柳儿!” 诸葛欣忽然起身,口中喊了一声,柳儿顿时驻足,回头看向诸葛欣,面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试探的“啊?”了一声。 诸葛欣见状,足足看了对方三息的功夫默不作声,见对方脸上的疑惑越来越甚,却始终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满后,终于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有些无力的道: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第928章 此乃骗术 深夜之下,两女并列而行,虽是夜黑风高,却并无半点担忧。一者虽然武功低微,却是一名天外客,受法则之力守护,无需担心有什么宵小之辈觊觎。而另一者则是诸葛家真传弟子,自恃武功不弱,即便方才此地刚刚发生过大战,此时也不担心有何人寻仇。 “柳儿..” “啊?师姐怎么了?” 就在这时,诸葛欣忽然开口叫住了先自己一步的师妹,而后者回身之间,却见她眉头微皱,立时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诸葛欣身旁,小声问道: “可是那些人回来寻仇了?” 然而她的话却并未得到言语上的回答,只见诸葛欣忽然自腰间一抹,三道阵旗立时脱手而出,分别插在正南正北东南三个方向,俨然形成一座三角大阵。 柳儿只是诸葛家外门弟子,其对阵法的领悟只是粗通皮毛,自然看不透这阵法的奥妙。可是她却知道师姐如此凝重的神情之后,必然存在着对等的危机,当下也不敢大意,立刻掏出了护身的匕首。 然而她足足戒备了十息功夫,待到诸葛欣足足投掷而出三十六道阵旗后罢手之时,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样之处。而此时她却见师姐凝重的神色终于舒缓下来,心下的疑惑终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师姐,到底怎么了?” 可诸葛欣的回答,却显得有些神秘,令她摸不到头脑,也与平日里的作风有些不同。而这好说是神秘莫测,坏说是装设弄鬼的行为,倒是像极了外面某个死骗子,柳儿见状,默然不语。 “没什么,希望是我多心了,我们继续走吧。” 诸葛欣看出柳儿心事,却没有说破,只是拉着她继续朝废墟之外走去。而她之所以方才停手布阵,又不与柳儿说明一切,倒不是她不相信柳儿,而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言说。 因为布阵的原因,不是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而是单单凭借虚无缥缈的直觉,或许根本算不上是一种原因。 两人继续前进,可是原本的前后关系,如今却是有了逆转。柳儿渐渐发现,自己两人现在走的路,已不再像是方才那般直冲一个方向而去,而是踏出十几步后,便要左转右转一番。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诸葛欣这大阵,虽只是防御大阵,可对她这个布阵者而言,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阵中的气流走向。她方才之所以感觉到异样,便是察觉到此方周围的气流,似乎有些异常。 如今她与柳儿所行的路线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却是在遵循异常的气流,推演异常的源头所在。至于和师妹出来的初衷,此刻早已被她放在一旁。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废墟出口,而诸葛欣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儿,脸上却浮现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尴尬。她没想到,自己推演了许久,在废墟中转了许久,可这乱象的源头,竟然距离营地的位置如此之近。 “师姐..前面好像有些..” “嗯..” 就在这时,柳儿忽然开口,可她的一句“有些不对”尚未说完,便被诸葛欣打断。只因柳儿察觉的不对,是凭借周围风向异常,可是诸葛欣察觉不对,却是凭借双眼,看到了乱象的源头。 黑夜之下,内力高低自然会影响视觉,柳儿只看到前方一片黑影,可诸葛欣却看到了人影。前方一人席地而坐,坐姿却不似打坐,反而十分随意,甚至显得有些邋遢。 可无论这人背影如何,这一身黑袍却立时出卖了他的身份,诸葛欣看清此人衣着身形之后,悬着的一颗心反倒放了下来,转身对着柳儿开口道: “柳儿,你不是想看那个...” 诸葛欣言至此处声音却是微微一滞,因为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人,最终犹豫了瞬息过后,还是用柳儿的叫法,接着补充了一句: “那个骗子么?” “师姐,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他死去哪了?” 话音方落,诸葛欣无奈摇头,可随即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而就在这时,她的右手缓缓朝着身后方向招了一招,而下一刻原本寂静的深夜中,只听一阵劲风呼啸之声骤然响起,柳儿顿时一惊。 “师,..唔..” 柳儿一句轻呼还未出口,一阵狂风却是已然朝着她正面吹来,吓得她赶忙运起内功抵挡,还以为是有敌人暗中出手。一息过后,狂风稍减,柳儿的发髻却已被吹散,此时披头散发显得有些可怜。 “哎..祸从口出,这一点我早就教过你了。” 诸葛欣见状,右手又是一挥,劲风顿时戛然而止,而其开口的同时,用手帮柳儿整理了一下乱发,又掏出一只发簪,插在了其头顶,使得柳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显得有些茫然。 “好了,我们接着走吧。” 诸葛欣轻声开口,朝着柳儿伸出了右手,而后者却是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宛如一只小猫一般,将手试探的搭在她的手上。可是刚刚搭上,便又立刻收回,重复了数次之后,见诸葛欣神色不改,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面色有点委屈。 “那人没去哪里,就在前面,柳儿还想去看他么?” 诸葛欣此言一出,柳儿顿时恍然大悟,就算她反应慢上一些,如今又如何想不到方才自己出丑谁是罪魁祸首。而她如今气冲冲的拉着诸葛欣上前,却似乎完全忘了方才的窘态亦是远方之人所为,丝毫不担心自己再落回原来的下场。 三十丈外一颗大树之下,小风靠着树干,一副深度睡眠的模样。而先前紧皱的眉头,也在此时舒缓下来,之前倒也不是冥想出了什么岔子,而是因为太过顺利,因此不小心真的睡了过去,做了一场噩梦。 而这噩梦的启始却并非噩梦,恰恰相反,因为他梦到自己回了西大陆,而与自己一同回去的,还有东大陆的同乡老黑人。刚刚下船,老黑人便被人接走,相约一个月后在圣光城一起喝酒。 因为身处西大陆的缘故,空间内不再魔法稀薄,施展魔法也不再需要媒介,因此他终于在进入游戏数个月后,第一次静下心来打怪练级了一番。 在路上也认识了不少西大陆的朋友,可同样也因为西大陆对于魔法的认知,将东大陆所悟出的一些,凭借自身魔力,以牺牲威力为代价,施展自己本不会的魔法的手段,慢慢抛诸脑后。 而当他出关之时,却是想到了孙伯和胖子也在西大陆,因此倒不觉得孤独。只是稍稍打听,便得知了胖子和孙伯的所在行会,却因为这一身看似普通的魔法师长袍,被守门人当做攀关系的穷鬼挡了出去。 一番周折之后,终于见到了孙伯,却是在静思之地中。而紧接着,却有一队人假装孙伯的部署,前往静思之地劫狱,刚刚脱出静思之地,却又迎来了一场杀局。 而自己与孙伯还没来得及叙旧两句,便又失散而开,自己更是被一路追杀,幸好东大陆所学的阵法派上了用场,这才逃入了一片黑色森林之中。 可是西大陆的森林之内,却不像东大陆这般太平,特别是这种黑色森林,就更为可怖。东大陆的森林之中,最多也就是存在猛兽,可到了西大陆,却充满了魔怪和僵尸。 就在刚刚,他遭遇了一只其丑无比的黑***,可是所学的魔法尽数用出,对方却似乎毫发未损。一路且战且退,自身所带的阵盘也已用完,终至弹尽粮绝之境。 而就在这时,他却是想起了在东大陆时,自己临危之下,创出的风球术。危机之间,果断施展出了风球术,将那只黑***轰飞了出去,看着对方张扬舞爪毫发无伤,却如炮弹一般腾空而起,小风终于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准备重新上路之时,却感觉身体忽然一麻,随即右手一阵刺痛感,迅速涌向全身。紧接着一阵疲惫感,迅速取代他此刻愉悦的心情,双眼缓缓闭合。 “啊?!” 小风刚刚睁开双眼,却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只黑***,当即抬腿便踢了一脚。可这一脚落下,却听到了一声轻呼,而随即那一双大眼便迅速远离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带着怒容的女子面孔。 “你这死骗子,属狗的么?!” 一声怒斥再度响起,却将沉浸在梦境中的小风,彻底拉回现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但却见过的女子,小风思绪迅速回转,试图驱散着心中异样。 这一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先前过来查看的柳儿,而她本是打算上去理论一番,却见小风一动不动,这才近身看了看。然而一番观察之后,却发现他气息正常,却昏迷不醒又不像是在睡觉,以为他在装睡,因此点了他手臂的痛穴。 之后又过了许久,还是不见对方有所反应,这才当做珍稀动物一般,想近身观察一下。哪想对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朝着自己脚踝踢去,若非自己反应的够快,及时调整了平衡站稳身形,恐怕就要便宜了这个死骗子。 “你醒了?”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诸葛欣的声音,小风立时起身,以此为借口无视了柳儿的目光。可下一刻,诸葛欣开口之间,却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正是: “这周围的风,应当是你做的吧,我只知道西域有御火奇术,天山有御冰奇术,可却不知何时有了御风奇术。” 然而好在小风此时刚刚脱离梦境,脑子还不大灵光,未曾细思之下,开口顺着后方柳儿的话回答道: “误会了,这不是御风奇术,而是我的骗术。” 第929章 赴天机(上) 说话同时,小风缓缓起身,继续无视身后对自己怒目而视之人。不过他的目光倒也没有在诸葛欣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只是猜测自己很可能在睡梦中,用了某种风系魔法而不自知。 “那还真是高超的骗术。” 诸葛欣淡淡开口,却似乎也没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既然知道对方不愿意说,那么以自己的立场,却是没有让对方开口的必要和可能。 何况此人到底身负何种秘密,说到底皆与自己两人无关,只需将他带回诸葛世家,至于后话则都是诸葛家家老与这人自己的事了。 “什么时辰了?” 就在这时,稍稍施展筋骨的小风,忽然淡淡开口,问了这样一个显得有些突兀的问题。而一旁的柳儿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心中郁气更甚,眼看就要上前教训一番,可就在这时,诸葛欣却忽然拉了她一把。 “嗯?” 柳儿回身看向师姐,不知她为何对这死骗子如此礼貌,若要换做自己,定然是将他点住全身穴道,五花大绑抓回诸葛世家。而诸葛欣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前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胡闹。 至于原因,却又是与之前她布阵有些相似,因为她感觉得到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流转,似乎与方才见面时判若两人。可是这种气息,却不是武功内力,似乎也不具有任何威胁性,但却是真实存在。 诸葛欣虽然不知道这是魔法气流,却是知道眼前之人方才应是有所突破,而其所练的功法也势必不凡,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即便他到了诸葛家后,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应是寅时了。” 诸葛欣的声音同样平淡,而说话间更是看向天边,只见此时的天色已然由深蓝逐渐转为明亮,只需一时片刻,便是日出之际。而对方如此问的目的,她自然也是清楚,故而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我们可以上路了。” 一听可以上路,柳儿却是第一个有了反应,她同样也是天外客,可是方才一个时辰她都在担心外面的人图谋不轨,因此并未修炼内功,所以觉得这夜色过得太慢。 况且让一名天外客露宿野外,睡上一夜,还不如登出世界去自己大床上睡上一个小时来的舒服。 “如此天色,合适么?” 小风闻言间重新转过头来,他自然也想快些上路,前往天机城。可是如今毕竟天色尚未明朗,自己三人又没有代步工具,这样天黑赶路自己和那名柳儿倒是没什么,只怕诸葛欣极不适应。 诸葛欣闻言语塞,心道自然是不大合适,可是事已至此,即便回去休息一个时辰,只怕也睡不安稳,不如早日启程。而她虽是江湖人,却属于高级的一类,因此她能够意识到柳儿的不同,也明白有她在的话,此地回诸葛世家最多也只需一日。 “你这骗子话怎么这么多?我师姐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难道你又反悔了,不想去天机城不成?” 未及诸葛欣开口,柳儿却是抢先一步,声音依旧清脆,却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有些刺耳。小风见状,心中无奈,却并未太过反感,只当对方是个孩子,而他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称呼,总算自己是“骗子”,而不是“死骗子”了。 只是柳儿的话,却再度让诸葛欣有些语塞,只因她觉得师妹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总觉得自己被对方坑了,却无从发力。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此行路远,还需找些代步工具才是。” 诸葛欣听了这话后,没有觉得对方的话有什么问题,天机城到嵩山确实有一段距离,可是她却知道柳儿的作用。可就在这时,柳儿却又抢先了一步,只是她说的话,与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天差地别。 “代步工具?我们由此全速赶路,不到半日便到,哪用得着什么代步工具,你的轻功是白学的么?” 柳儿说话间,情绪依旧激动,脸上却带起了一抹得意,仿佛她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小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越发无奈摇头,暗道对方江湖经验太少,如此轻易就暴露了自己是天外客的身份。 而下一刻,小风则是用一种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委屈的语气说了一句: “可是..我不会轻功啊。” 此言一出,两女皆都看向小风,诸葛欣的眼神虽然隐晦,可也难掩疑惑之色。只是转念一想,却回忆起之前自己于废宅之外时,听到的那一句传音: “此人不会武功,不要被他骗了...” 如今想来,虽然心中觉得此事疑点太多,可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只怕那传音中所说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位黑袍人。可这样一来,一个念头却是从诸葛欣脑海中升起,看向小风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寒意。 因为她想到,对方折返回来,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要去天机城,而只是他独自一人上路很不安全,所以是想利用自己两人,为他挡下这路上的强敌。 “你..不会轻功?” 柳儿的声音再度响起,重复了这句话的同时,音调却高的有些刺耳。小风眉头微皱,却也没想到诸葛欣心中那般复杂的思考,此时看向柳儿,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 “哎..我是江湖骗子,骗子自然只会骗术,不会轻功。” 说罢,小风转过头去,似是给两女考虑的空间,而柳儿则是迟疑了半息的功夫,不知对方到底是赌气,还是真的不会轻功,终是开口低估了一句: “骗子,拖油瓶!” 数息过后,两女静默无声,小风却知道她们应该是互相传音商讨了一番,而虽说是商讨,小风却并不担心对方会不带自己离开。因为比起赶路慢来说,自己对于诸葛家的价值明显要高上一些。 只是待自己找到机会,与五城六会大军会和,到时天外客营地之内,纵使诸葛欣阵法通神,受法则之力保护,却也无法强行带走自己,何况她的阵法并没有那般水准。 “你..如何称呼?” 诸葛欣的声音从后响起,虽然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可小风也知道她们有了结论。而若不是做好了长期赶路的打算,也不会问自己如何称呼。只是下一刻,小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了一句: “哦,我叫白飞。” 眼见小风说的如此痛快,诸葛欣心中十分怀疑,这是对方的假名,不过这倒是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半息过后,轻声开口道: “白兄,距离此处最近的驿站,还需向东五里,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诸葛欣的一句白兄叫的十分自然,而小风听得也十分自然,仿佛他的真名就是白飞一般。却不知因为他今日的举动,让后来好不容易将商路扩展至天机城的白飞,险些进了天机大牢。 “好。” 小风点头应答,可身形却并未移动,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两女反应。只是过了一息的功夫,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无论是诸葛欣还是柳儿,都没有要施展轻功带自己赶路的打算。 而此时,小风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她们都不是自己的好二弟洛孤鸿,不可能像她一样,完全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抓着自己飞来飞去。 .... 日出东方,红霞漫天,三道人影两前一后,信步前行,速度显得有些缓慢。前方两名女子,一者步履端庄,似乎如此走路已是常态,丝毫不觉得费力,而一者时不时朝着周围左顾右盼,也不忘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黑袍人。 身穿黑袍之人走路,显得步履维艰,虽然身上并无什么负担,却好似扛着千钧重物,每走一步身形都踉跄几分。 “骗子,走快点儿,你是没吃饭么?” 柳儿的声音不断响起,即便小风当她是个孩子,却也觉得她有些烦人。何况还是在自己气息不继的时候,给自己添堵,只是无奈这一路之上风平浪静,所积累的风元素根本不够施展魔法。 而这一路上,小风却是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西大陆魔法师的体质,实在太过孱弱。别人是借由属性提升自己的实力,至少也要比现实强上许多,可是自己却受属性削弱,这三里的路程,硬是气喘吁吁。 然而他却是在此刻终于有一个疑问按耐不住,正是: “驿站在起始点东方五里,天机城在起始点西方,至少十里之外。然而有天外客随行,若赶路目标为十里之外,则简化为十里,那..自己何必...” 第930章 赴天机(中) 小风的速度原本就慢上两人几分,可速度虽慢,却仍在前进,如今心中恍然大悟,却是停下了脚步。与二女的距离逐渐拉远,直至十余步时,柳儿再度转身,却是头一歪开口问道: “骗子,你怎么了?” 诸葛欣闻言,也转过头来看向小风,带着几分询问一色。而她这一路之上,起初是好奇后者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轻功,因此还多加留意,可后来却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因此几乎不再回头。 不过虽然赶路的时间被拖延了许多,她却也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路上落得清闲,就是感觉自己师妹柳儿实在有些令人头痛。 “我...我...” 小风站在原地,见两女转身,却有些支支吾吾。自己已经走了三里路程,倘若就此折返,且不说自己体力难支,同样也相当于是耍了两人。终是半息过后,暗叹一声后,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 “没事你不快点儿,咱们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柳儿的言语虽然依旧锋利,可是她说这句话前,却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觉得这死骗子很是恼人,但一路走下来,面对自己这些言语却并未见其动怒,可见心性不错。 因此无论是出于小风出事影响她的任务,还是出于个人观感,柳儿都不希望见到她口中的骗子此刻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小风此时心神俱疲,倒是没注意到她这一点,只觉得她十分聒噪,已经快超出自己对小孩子的耐心范围了。 “柳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就在这时,诸葛欣忽然开口,可她所说的言语,却让柳儿一愣,不禁心道“师姐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传音给我?”。可下一刻,在听了师姐的话后,却是明白了的师姐的用意,同时回身白了一眼小风。 因为诸葛欣刚对她说完这句话后,忽又转身看向小风,紧接着微微点了点头道: “还请白兄等我们一会儿。” 话音方落,虽然柳儿很不情愿,还是跟着诸葛欣离去,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颗大树之下站立不前。而小风此刻虽然由于体力和心力的原因,使得思维迟滞了许多,可是却也看出了诸葛欣此举的目的。 心下对她说了一声多谢,并未出口,下一刻则是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还好他这一身黑袍材质特殊。感受着周围阵阵轻风吹拂而过,一缕阳光映射脸前,心情也逐渐的舒缓起来。 只是几息的功夫,再抬头看向远方的柳儿时,那种不耐烦的情绪也已挥之一空。随即仰头看天,心中暗叹一声: “哎..若是我方才冥想到的不是强风术而是风行术就好了。” 心中想着,小风心念一转间,脑海中出现起老黑人送给自己的魔法手册,其上自己现在所能翻阅的内容之上,清晰记载着各系魔法。而自己方才冥想之时,正是将风、水、火三系魔法中,属于一阶下品魔法师的技能领悟成功。 可惜得到的却是三种攻击魔法,即便自己“天赋异禀”,可以借抗拒火环施展的例子举一反三,却也无法让这三种魔法,成为自己赶路的助力。 而那最有希望的强风术,却也因为东大陆空间内不存魔法元素,而一路之上的风力尚且不足,无法提取到足够的风元素施展此招。至于消耗风元素较少的风行术,即便初级也需一阶上品魔法师方能掌握。 心念至此,小风再度长出了一口气,忧虑这些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而起身之间,朝着大树的方向望去,却正见到正朝着自己这边偷瞄的柳儿,当即一道传音,传给了诸葛欣: “多谢,我已休息好了。” 传音落定,诸葛欣并未回答,而是用行动回应,不多时,其与柳儿重新出现在了小风身前,只是两人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嗯?” 小风看出两人神色不对,此时却也懒得去猜,当即开口询问。可这时,柳儿却是忽然朝前走来,小风虽然感觉不到恶意,却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只是他这魔法师的身法,哪里快的过这名习武之人,后者几乎一个闪身便分别来到其身旁,伸手便要去抓他左臂。小风见状,压下了下意识施展抗拒火环的反应,开口问道: “两位,你们这是..?” 小风眼见诸葛欣站在原地,并未阻止她这师妹,自然明白这柳儿的举动是得到了她的默许,因此问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可下一刻,他却是因为对方的话为之一愣: “我和师姐商量了一下,你这拖油瓶太耽误时间,所以..哎..就牺牲下好了。不过说好,只这一程,而且等到了天机城,你须得请我们吃大餐。” 柳儿说话间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可言至末尾,双眼却又放光。只是小风闻言愣神过后便是无奈,终于明白对方这是要做什么,原来是要用轻功带着自己赶路。 而小风也知道,对方口中说的大餐,只是一个理由而已,毕竟自己若真的跟他们回了诸葛世家,又哪里会有自由再请她吃什么东西,即便不被诸葛家送回义庄,至少也会被关押起来。 “不必了,我..” 小风的一句话尚未说完,柳儿便眉头一皱,可开口之间说的话,却让一旁的诸葛欣干咳了几声,面色陡然一变。而小风则直接对她无语,哑口无言。 “不必什么?就你那速度,哼..再说了,本姑娘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难不成是长这么大没接触过女人?” 小风闻言间向后退了两步,见诸葛欣转过头去,而眼前的柳儿却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说了什么,当即无奈摇了摇头。却是逼不得已,决定去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开口道: “真的不必带我,只需借我一道掌风即可。” “嗖..” 小风话音方落,柳儿的一掌却已经贴在了他脸前三寸之处停下,只是她这一掌的所谓掌风,却不是内力激发而成,而是手掌拍出时,自然的微风。 “是这样么?” “柳儿,别胡闹了。” 诸葛欣再度转过身来,将跃跃欲试的柳儿拉了回来,可下一刻,她却是朝着小风左臂抓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接触小风之际,却见其后撤了一步,而后接着开口道: “不是这样,这风力还不够。” “风力不够?你又想玩什么把戏,还不..师姐!” 柳儿的话刚说了一半,诸葛欣便将她拉了回去,虽然不知道眼前之人想要弄什么把戏,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了师姐身后。而小风见她远离自己,而诸葛欣又面带询问之色,当即传音道: “我忽有感悟,需要一阵劲风相助方能尝试,还请师妹帮我...” 一句师妹叫出口来,小风自知失言,日前自己骗她之时叫顺了口,没想到如今脱口而出。却不想诸葛欣并未在意,只是留下一句: “我明白了。” 而后立时转身,手中白光一闪,数枚阵旗赫然上手。小风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阵旗,却还是眼前一亮,可随神情却为之一滞。因为自己只是想要她一道掌风,并不需要她布阵,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可就在小风以为诸葛欣要用阵旗布阵之际,却又见她忽然转过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而下一刻,只见其双手自胸前交叉,周身气息一阵翻涌,而其手上的阵旗如今已然不见。 随即其双手赫然左右而分,朝着两旁地面按下,只听一阵闷响接连传出,仿佛她这一掌之下,将周围的地面都击沉了几分。诸葛欣收回双掌,长出了一口气,而小风与她身后的柳儿却是对视了一眼,皆看得出对方的不解。 因为诸葛欣这一掌看似势大力沉,也将地面打的砰砰作响,却没有激起半点风浪。而自己要的从来不是攻击有多强的一掌,只是风力而已啊。 “嗯?” 可就在小风心生无奈之际,却是发现了周围环境的不同。原本自己周围仍有些许清风不时拂过,可如今却丝毫不见,显然与她方才的一掌有关,加上小风觉得诸葛欣不会平白开这种玩笑,正要调转识能感知,却听对方开口道: “白兄可以向南十步,那里风力最大。” 小风闻声,心中并未怀疑,可倘若放在平时,对方要自己这个路痴向南十步,自己却是找不到方位的。不过好在如今自己自西向东而行,如此一来南北可定,因此几乎立时朝着正确的方位走去。 “三步,五步,七步...” 终至八步之时,小风都未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风力存在,只是其心中十分平静,并未怀疑诸葛欣会骗自己。不过他心中却也有些放心不下,对方说的最大到底是大到何种程度,会不会难以承受。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便是自己此刻深处一方阵法之中,而这阵法只怕是将周围的风力压缩,这才让这方区域没有丝毫轻风吹过。也就在这时,第十步赫然踏下,可他踏下之后,却仍是 风平浪静,坦然无风。 足足等了三息功夫,方才有一缕迟到的轻风,微微吹拂而过,带起一片树叶落在小风肩头。而小风此时心中无奈,回头疑惑的看着诸葛欣,却见对方也正不解的看着自己。 久久过后,一旁的柳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大骂一声: “骗子,你是白痴么,那是北方!” 第931章 赴天机(下) 小风闻言间缓缓转身,可心中却是暗自狐疑。他知道自己是个路痴,也许分不清东南西北,可在知晓东西两方的情况下,却不可能不分左右。 柳儿听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风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警觉,同一时间无数个黑暗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在其脑海之中翻涌而出。而与此同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小风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一阵狂风,卷着一团落叶朝着自己蜂拥而来。 “嗖嗖嗖嗖...” 落叶袭来,却是夹杂着破风之音,如百余枚暗器一般争先恐后。小风此时来不及细想为何会忽然落入如此境地,只是心念一转,强行抽离了这团落叶中的风元素,而下一刻自创的风球术已然脱手而出。 风球出手,风力凝聚之间,使得周围的风力为之一滞,连带着百余枚树叶亦是放缓了许多。而就在一滞过后,风球赫然朝着小风所在方位的地面砸下,风球爆裂的瞬间产生巨大气浪,立时便将其轰飞而起。 只是他虽被轰飞,心神却是镇定自若,因为虽有变故,如今的一切却还都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此刻高飞而起,虽然小风体内并无内力与阻力制衡,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可是这空中却同样不缺风元素。 如此一来,便也不需要旁人以掌风助力,更加不需要阵法引风而来。 与此同时,目睹一切发生的两女,此刻相互对望一眼。柳儿的眼中尽是好奇不解,而诸葛欣则面带疑惑,似乎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以这种方式“脱身”,半息过后,轻声开口道: “我们快跟上。” 说罢,也没有理会柳儿是否同意,当即一把抓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朝着前方追去。可就在这时,她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忽然腾飞而起的黑袍小风,似乎施展轻功之时后力不济,如今正显失衡坠落之势。 小风施展风球术将自己轰飞而出,此法并非异想天开,而是早前便用旁人和自己试验过数次。而他先前之所以无法利用此法赶路,却是因为此法虽然可以将自己轰飞,是以模拟轻功,却无安全降落之法。 甚至比起轻功而言,这风球术施展起来,并不需要借力点借力,只要空中的风不停歇,他便能一直施展风球术,再自己要坠落之时轰飞自己。 可是且不说没有内力的肉身,无法承受高空阻力带来的气血翻涌,单是魔力也有耗尽之时,因而此法终是有所欠缺。而如今小风要尝试的,正是解决降落问题的办法。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已然准备出手相助的诸葛欣,却眼见身体失衡下坠之人,忽然极为诡异的再次冲飞而起,宛如高手凌空借力。只是武者施展轻功大多身形飘逸,可这位却是双手抱头,宛如被人击飞一般,而非自主行动。 诸葛欣心中不解,可是她却知道先前的高度若是坠下,最多也就是受些轻伤。可如今这种高度若再如方才那般后继无力而坠下,至少也会骨断筋折,数月无法下床。 当即做下了一个决定,身形飘然落地,却是将柳儿放在了一旁,轻声嘱咐道: “他这轻功实在怪异,我先走一步,追到他后在前面驿站等你,不见不散。” 柳儿伸了伸手,似是想阻止诸葛欣,可这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而后者则是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身纵跃而起,再度朝着黑袍小风的方向追去。 只是这一次没了柳儿在侧,诸葛欣只需顾及自身,因此其轻功无论是速度还是高度,都要比之前快上许多。虽说是去追人,可却不见半点焦急之色,反而显得气定神闲。 可是七息过后,诸葛欣的面色却开始变得凝重,因为她已必须落地借力,方能再次腾空而起,可是她要追的人,却始终没有落地借力,而是不断凌空跃起。 虽然每一次跃起之前,其身形都像是失衡下坠,可是跃起之后的速度,却每每加剧一分。只是诸葛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之人的轻功,已经到了典籍上记载的凌空飞渡之境,再加上她那一向不会有错的直觉,让她终是没有放弃追赶。 “不够..还不够强..” 同一时间,不断施展风球术将自己轰飞的小风,早已没了最初时那般镇定。其心底此刻一半是无奈,而另一半则是焦急。他本想着以风球术腾空而起,落地之时再以强风术轰击地面,借助风压反震,减缓自身下落速度,从而安全落地。 可是数次尝试之间,明明自己的魔力充足,精神力亦无枯竭之势,自己的强风术却总是刚刚施展,便中途断却。再数次尝试之后,却是发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自己强风术发动失败的原因不是魔力不足,不是对此招的掌握不够,也同样不是风元素的数量不足,而是因为元素的质量。简单来说,就是风不够强。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数次尝试之后,小风意外的发现,自己每每升高一定的距离,风元素的质量便会有所提升。可是同样距离地面更远,所施展的强风术便需要更多的风元素。 如此一来反复之下,小风距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高,而他虽然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提取的风元素,质量与数量之上增益的部分,已渐渐超越因距离而产生的损耗部分。 可是他的魔法力,却是因为不断的施展自创魔法而迅速消耗,据自身估算,只怕再用三次风球术便是极限。若再施展第四次,不是精神力无法压制高空带来的晕厥感,便是法力不足以施展足矣让自己安全落地的强风术。 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危险的举动,担心的不止是自己一人,还有奋起直追可如今却已触之不及的诸葛欣。原本的高度,诸葛欣尚且能够施展轻功救援,而后来的高度她也勉强可以利用落点,布置阵法借力。 可如今她却只能做到地面急行,试图赶上平面距离,至于高度却已望尘莫及。只是她如今心中笃定,黑袍小风所施展的绝对不是轻功,但那究竟是什么她却并不知悉。 诸葛家虽然遍藏天下典籍,可这天下却也终究只是诸葛家心中,东大陆的天下,对于西大陆仍是一无所知。 .... 旭日城西百里之外,一处稍显荒凉的驿站,不知是何人抱着何种心思,建立于此。驿站规模居中,可是内外却人气稀薄,加上管事以及驿卒,也不过四人而已。 身穿布衣的管事,如今正极不注重形象的躺在草棚中一张长桌之上,看着有些发黑的棚顶发呆。而三名驿卒虽然依旧站在驿站的三个方向,等待着零星来往的数人,却也显得没精打采,好似几日没有吃饭一般。 “哎..我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管事的唉声叹气,即便是驿站之外也能听得清楚。只是在这荒山野岭的驿站之外的行人,也个个非同寻常,不但对这怪异的驿站和驿站管事的行为毫不在意,反而十分自然的与那三名半死不活的驿卒交谈。 不多时,驿站之后或有车马拉出,或有良驹出售,可是看着手中那些行人递来的金闪闪的金币,这些驿卒和管事,却仍旧提不起半分精神,仿佛这些人并不像一般商家一般对钱极有兴趣。 送走了视线之内的行人之后,三名无精打采的驿卒朝着管事走来,而就在这时,他们手中的金币,却是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而几人对于如此奇事,却像是引以为常一般,毫无波澜。 “堂主,我们这..还不如去旭日大牢关着呢。” 说话的驿卒身材偏瘦,样貌普通,戴着一抹八字胡,形似中年。然而之所以说是戴着,却是因为他这易容极不靠谱,八字胡正有一撇随风而动。 “哎..谁叫我们信错了人,上错了船呢?” 男子话音方落,躺在长桌上的管事立时伸了一个懒腰坐直了起来,只是开口间的声音,却与他这半百之年的容貌极不符合,乃是一名青年男子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随即管事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还想说些什么,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接着开口道: “何况..这里虽然无所事事,却也十分安全,而且没人打扰。待那女子一来,咱们禁令解除,自然可以回旭日城,可是那些人,或许仍要留在旭日大牢中,不见天日。” “可是堂主,咱们现在到底算是天外客还是江湖人?明明收着那些人的钱,却只能看着这些钱凭空消失,这滋味也太难受了。” 偏瘦的男子开口之间,脸上尽是肉疼之色,显然方才金币从他手中消失时,他脸上的平静只是表面。而如今眼前的三人都是自己人,自然可以表露出来,何况跟自己一样驿卒打扮的两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哼..等我们回去,定要让夜无色付出代价,到时东升便是我们的,钱..哼哼。” 管事开口之间,多了几分阴冷之色,与之前表现的淡然也截然不同。三名驿卒眼见他们口中的堂主如此暗暗发狠,也跟着摩拳擦掌,似乎是同样在脑海中臆想着回到旭日城后的报复行动。 “叮!!” 就在这时,一阵轻灵却极大的声音忽然自四人脑海之中同时响起。而下一刻,四人便立即精神一震,三名驿卒立即朝着各自的岗位走去,而管事则是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不过下一刻,他却又是躺回了长桌之上。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即将有天外客到达这驿站的前兆,而他们一天之内,已经经历了十几次这种前兆,虽然身体下意识的跟着反应,却也见怪不怪了。 高空之上,万里无云,华阳初上,然而空中却有一点黑芒,如墨水点在白纸之上一般,缓缓变大。须臾之间,蓝色的天空之上,便出现了一道黑影,虽无法遮天蔽日,却也让驿站外的地面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而那名管事斜眼望见,一直面无表情的他,面上却出现了一丝喜色。口中朗声说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见,何必做梁上君子呢?” 话音落定,管事并未起身,可却也听不到房上有任何异样。倒是三名驿卒闻声赶来,纷纷朝着房上望去,却不见人影。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却忽然惊呼一声,指着上空道: “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惊呼之下,两名同伴立时抬头,就连管事也再度缓缓直起身子。而就在这时,驿站上空之上,那一道黑影却慢慢显化出来,却是一道急速下坠的人影。 “是个人!竟然是个人!” 三名驿卒抬头望天,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那道人影下坠的方向,似乎正是自己这驿站。而三人仿佛在欣赏什么奇异景色一般,皆是目不转睛,直到三人脑海深处同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速退!” 方才反应过来,意识到问题所在,立时抽身而退,面带惊慌之色。而躺在棚内的管事此刻已经起身,看着三人奔逃的样子,只以为是驿站房顶上的人要对自己等人下手,心中顿时来了兴趣。 在三人纷纷奔逃的同时,他却是朝着棚外冲了出去,同时掌运内力,准备接招。 可就在他刚刚踏出草棚之际,却听身后一阵震响,随即整个草棚立时坍塌下去,草木横飞。而他更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庞大气流正从天而降,朝着地面席卷而来。 而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的轻呼声,却忽的自远方传来: “危险,快离开那里!” 可是在听到这名女子的声音的同时,包括已经奔走的三名驿卒在内,四人皆是精神一震,可在这一震的同时,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第932章 御风奇术 草棚坍塌,落叶齐飞,女子的轻呼声犹然在耳,驿站内的四人此刻却是心思各异。三名驿卒为之一愣,却并非因为来人的声音太过突兀,而是念及自己等人接到的命令,心中大喜过望,以为这名女子便是自己等人要等之人。 心中如是想着,却是一时间忘记了头顶的威胁,只因四人并不是江湖人,也曾想过在这驿站之内,会有人出手对他们进行攻击。 然而与三名驿卒不同的是,那名管事如今同样欣喜,却不是因为那名女子到来,而是长久的无聊之中,终于来了一点变数。此刻双掌运劲,准备去接头顶的沛然气劲。 管事的内力并不算多强,甚至不如品级,然而身处驿站之内,他却自恃法则保护,故而强接之下不露半点惧色,反而极有兴致。只是其抬头之间,看到高空之上那逐渐扩大的人影,脸上的神色却是为之一愣。 因为他本以为是一名高手自房顶之上攻击自己等人,却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从天而降,心中多了几分凝重的同时,手中白光一闪,兵刃已然上手。 “闪开!” 就在这时,一道不同于之前的传音,再度响彻在管事脑海之中。只是其此刻战意盎然,充耳不闻,只是凝神朝着上空看去,而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来人样貌,乃是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 “来得好!” 驿站管事大呼一声的同时,脚步一踏地面,在三名驿卒呆滞的目光中,竟迎着上空之人打了过去。而他起身之间,只是稍稍运功抵抗了一下气流,便破流而起,心中更加自信。 可是他的身形方才跃起不足一丈,神色却是陡然大变,只感觉周身气息一阵凝滞,随即便感觉之前自己轻易化解的气流压力,如今却如一座大山一般朝着自己压迫而来。 他丝毫不怀疑,若自己真是一名驿站管事,真是一名江湖人,此刻恐怕已会因为这莫大压力而爆体。而尚未交手便吃了如此大亏,其也瞬间明白上空之人并非自己可敌,当即用尽全力击出右掌,朝着一旁残破的木桩轰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驿站管事的身形立时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在两股气流的夹击之下朝着水平的方向弹了出去,宛如一颗皮球自挤压机下脱困一般,不断旋转速度极快。 半息过后,砰然落地,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四肢用力许久,却始终没能站起身来。 “堂主!” 三名驿卒见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搀扶,而驿站管事却是面色极为难看,几乎用尽气力方才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别动我..快..药!” 三名驿卒对视一眼,此时倒是立即会意,而下一刻三人便纷纷朝着自己腰间抹去,片刻之间手中已经出现了数只青色小瓶,倒出数枚药丸,给驿站管事喂了下去。 驿站管事吃了药后,面色便如变戏法一般迅速恢复,可当他吃完了第一瓶药后,却是没有去吃第二瓶,反而长出了一口气道: “哎..我没事了,况且丹毒已深,再吃无用。” 听到管事如此一说,三人顿时放下心来,而下一刻四人则是齐齐朝着事件的罪魁祸首望去,只见空中之人距离地面,已不足三丈,却仍旧是头下脚上,极为怪异。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此刻自己等人眼中的黑袍人,心中非但没有半点焦急,反而暗道自己好运。方才管事的那一掌,虽然让他全力发动风魔法的时机延后了几分,却也为他增添了不少下坠的阻力。 此刻距离地面已不足三丈,生死一瞬此时便是分晓之时。 “强风术,弛!” 随着一声轻呼出口,黑袍人下坠之时,身下的无形气流瞬间加剧,地面之上的落叶以及茅草翻飞的更加强烈。一时间地面之上,黑袍人即将落地的落点之上,开始隐约出现一道由茅草落叶组成的漩涡。不断旋转之间,吸引周围落叶茅草纷纷汇聚而来。 “不对..不对!” 就在这时,一旁打坐调息的驿站管事忽然起身,连呼两声不对,而后抬头看向黑袍人,却是发现对方下坠的速度有了骤减。甚至在这半息之间,身形距离地面一丈之时,下坠的速度骤然停止,整个人宛如鬼魅一般,悬浮在空中。 “堂主,怎么了?” 三名驿卒见状,立时出声询问,而他们虽然也看到了前方的怪事,可此等怪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值得吃惊的大事。因此他们好奇的是,自己的堂主为何忽然反应如此之大,连带着自己的心境也紧张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狂风之音不绝于耳,一阵破风之声却脱颖而来。三名驿卒立时回头,却见破风声响起的方向,忽然白光一闪,而后三枚金色小旗急射而来,心头一惊。 可就在瞬息之间,这三枚小旗便已经到了黑袍人落点附近,甚至有一枚小旗自他身下而过。可就在下一刻,黑袍人悬浮的身形,却宛如一只被吊起的咸鱼,忽然断了线一般,砰然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落地瞬间,原本所在位置形成的漩涡也在此刻瞬间停歇,化作一地草屑。只是犹豫漩涡骤停的缘故,这些茅草落叶,并非起到丝毫缓冲的作用,倒像是一座坟墓一般,安静的围绕着砰然落地的黑袍人。 黑袍落地,一声震响,而后寂静无声,不知死活。而三枚小旗,如今却正被插在距离黑袍人十步开外的正北、东南、西南三点,若三点连线,则形成一个倒三角,却正与黑袍人周围的圆形草堆似有联系。 包括驿站管事在内的四人看了许久,却也不见金色小旗的主人现身,也不见黑袍人自地面爬起,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愣在原地。数息过后,还是驿站管事率先做出决定,低声道: “我们走,看看他是死是活。” 在管事的带领下,三名驿卒跟随其后,各自心中戒备。而与这三人不同的是,驿站管事此刻心中狐疑,不知这黑袍人到底是何来历,竟能损坏这驿站的设施,同样也能打伤自己。 到底是因为自己四人乃是受罚到此,所以不受法则之力保护,还是眼前这个人太过特殊,能可不受法则之力限制呢? 可就在四人不断向前,而距离黑袍人不足二十步之时,一个稍显无奈的声音,却忽然突兀的响起,让四人脚步为之一顿: “哎..第一次试验果然不是十分成功,但还好..我还活着。” 话音方落,众人只见草堆之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而随即草屑慢慢脱落,显露出了黑袍人的身形。三名驿卒见状,纷纷神色凝重,一时间却进退两难,倒是那名管事面无惧色,仍旧朝前走去。 然而就在其脚步再进五步之时,黑袍人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朋友,方才你...” 言至此处,黑袍人的声音为之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而驿站管事却是眉头一皱。他本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对方,其实对方并无恶意,而如今醒来也不会再对自己等人出手。 可是对方如今这一问,却让他不得不有防人之心,只是他却真的猜错了对方的心思,因为对方真的只是打算道谢。只是他的话尚未出口,便感知到了一个人,正快速而来,转言道: “诸葛姑娘,多谢了。” 话音方落,驿站管事顿时一愣,然而随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喊谁,只怕便是那三枚金色小旗的主人。而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身后三名手下的轻呼之声: “堂主!” 驿站管事闻言身体顿时紧绷,随即便闻到一股香气隐约自身后传来,立时轻叹一声,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栽了,因此反而镇定下来,缓缓转身。却见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人,来的无声无息,仿佛早就站在那里。 眼见身前不远处的女子衣着华贵,而发饰更是十分精美,便如其样貌一般,立时明白眼前女人不是天外客。可他心中刚有一丝侥幸,却又忽的响起,方才自己这驿站才被破坏,谁知道眼前的江湖人是否也能像黑袍人一般攻击自己。 “你...” 女子缓缓开口,同时脚步微抬超前而来。驿站管事见状,身形待在原地,一时间握住兵刃的手,却是不由得紧了几分。甚至在这一刻,他已经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驿站管事,而不是旭日城东升阁的南堂主。 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看似平易近人,却给自己一种无形压力,压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七步、五步、三步..” 驿站管事心中目测着两者距离,眼见越来越近,而其心中的压力也愈发强烈,可是他却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倘若自己出手,一定会死的十分惨淡。 可就在下一刻,两人的距离已经距离不到一步,驿站管事额头上的汗珠,终于缓缓落了下来,同时握住刀柄的手,强自镇定下来,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只待.. “啊?!” 管事口中忽然轻呼一声,而后愕然回头,却见那名女子就这样在自己身旁经过,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一般。而她方才经过自己,那种窒息的压迫感便荡然无存,这让他感觉十分奇怪,却也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三名驿卒身边。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身后的女子,接着开口道: “白兄的骗术实在玄妙,倒是诸葛家孤陋寡闻了。” “不..这回不是骗术。” “愿闻其详。” “嗯..是御风奇术。” 第933章 是她 小风开口之间,面上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反而平和无比。只是他却没有去看诸葛欣,而是始终朝着前方平视而去,看似自然,可实际上却有着刻意的成分。 而这种刻意是来自于两个方面,其一乃是其心中对于方才的试验颇有感悟,其二却是因为诸葛欣如今的状态,非同寻常。 试验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施展强风术降落之法固然可行,但所需的风元素质量却是太大。也就是说自己施展风球术所腾空的高度若无法达到要求,那么便无法施展足够强力的强风术进行落地缓冲。 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彻底放弃近距离施展此招赶路,而即便如此也无法自由选择落点,且不排除当高度超过某一点时,提升高度所获得的风元素质量提升,要超过距离提高所需的消耗。 而另一种办法,则相对简单,却无法速成。便是提高自己对强风术的掌握,从而使得消耗变少,威力更强,如此一来或许将来的某一日,便可用风球术这种办法随心所欲的赶路,只是此法非一日之功。 “咳咳咳..额咳咳咳...”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小风与诸葛欣两人身上之时,驿站东方百步之外,却不知何时来了一名身着破旧棉袄的老妪,此时正拄着拐杖艰难行走,不断发出轻咳之声。 而她的声音虽然不弱,可比起方才一幕对于驿站管事四人的震撼,却要显得微不足道许多。不过这名老妪虽然看似面色不佳,身体宛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可是前进的速度却不曾有半分减缓,虽然很慢,但从而停止。 “白兄在说什么?” 眼见黑袍小风眼神平静,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诸葛欣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缓缓开口。而她如今的声音,虽然音色没有丝毫改变,却给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官,宛如一根冰针一般,具有刺穿心防之效。 小风识能在身,之所以不去看她,便是因为知道其此刻正在施展的功法,正是诸葛家的神算心经。只是如今自己的识能早已并非当初,而这个施展神算心经之人,也只是真传弟子而非嫡传弟子,因此自己方能应对的如此简单。 昔日秘境之中,诸葛瑾与诸葛瑜皆对自己施展过此法,无需目视亦无需声传,便会中招。而如今诸葛欣施展此招,却需依靠目之所视、耳之所闻,高下立判。 而小风早有准备之下,她的神算心经自然徒劳无功。 “这世上既然有御火御冰奇术,自然也会有御风御土奇术,兴许还有许多其他不为人知的奇术,不是么?” 小风开口之间,面上同样平静,神台之中精神力与识能却是翻涌而出,迅速固守神台心门。而诸葛欣的神算心经虽然十分玄妙,可在面对万丈高墙却也无可奈何。 “女子才疏学浅,只从典籍之上见过冰火奇术,却不曾听闻世上还有风土奇术,今日一见,也算开了眼界。” 诸葛欣说话间,说的内容早已不再重要,而重要的却是她每每开口之间,那股摄人的寒意便会加重几分。两人对谈之间看似简单,可却是一场心门攻守之战。 无奈小风并不会什么精法,因此他此刻只能守却不能攻,不过他此刻倒也并不急躁,因为他明白诸葛欣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无用之功。自己只需守到对方认为攻不下时,对方自然会放弃。 而至于这一场攻守,却是两人的心照不宣,心中虽然可以暗自在意,却终是不能明说,因此也无法用二者的言语制止此战。 “姑娘聪慧过人,自然明白未知不代表世间无存的道理,只是我对于此法也只是粗通皮毛,方才贸然尝试,险些便出了乱子,还好姑娘出手相助。” 相助两字清晰入耳,然而对于诸葛欣而言,却有些意味深长。其心神微动之间,攻势亦为之一乱,只是这一乱与否,对于小风此时心门之前的铜墙铁壁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而下一刻,诸葛欣却不再开口,而是身形一闪,来到小风正面。可让她意外的是,眼前之人竟没有躲闪,而是直接看向了自己。小风之所以如此做,便是因为他已确定诸葛欣的神算心经,尚不能攻破自己的识能防御,因此不如引敌入瓮,速战速决。 同时小风也知道诸葛欣此时远没有面上这般镇定,而既然她不开口,小风也没有必要出言分神。他此刻要的,便是如同当初反制小和尚了缘一般,放对方大军入关,再围而歼之。 然而因为两人此刻的静默不语,只是互相对望,躲在远处观看的管事四人,如今却也纷纷从之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间那两人毫无反应,三名驿卒纷纷看了一眼管事,而后者正想说话,却听一阵轻咳声再度响起: “额咳咳..咳咳咳..” 这驿站地处荒凉,平日里的行人亦十分稀少,而到达这里使用驿站的,几乎全部都是天外客。因此这咳声忽然响起,使得四人顿时警惕,而当他们转头看向远方正走来的那名老妪之时,却丝毫没有将对方看做一位年迈老人。 “只怕又是一名硬茬,你们等下不要乱说话,等在一旁听我传音即可。” “是。” 管事一声令下,三名驿卒齐齐称是,可却不知是否出于惯性,这一声是叫的有些大声。而三人出声之后却也立即反应过来,赶忙朝着诸葛欣与小风的方向警惕的看了一眼,确认那两人仍旧没有反应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而与此同时,那名老妪也朝着驿站的方向走来,显然不只是过路,顿时引起了四人的注意。可正当其中一名驿卒准备上前招呼之际,那名管事的面色却陡然一变,随即一把将那名驿卒拉了回来,指着前方那名老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是她..是她...是..” 眼见自家堂主情绪失控,三名驿卒完全不知发生何事,而其中一人却是十分敏锐,抢在自家堂主开口之前大力拽了他一把,这才阻止他发出惊呼。 不过却好似是因为他这一方的动静太大,那名老妪主动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其浑浊的眼神此刻正与驿站管事对上,而其他三名驿卒此刻也同样注意着管事的眼神变化,仿佛只需一个眼神,便会出手。 可就在下一刻,似乎连那名白发老妪也没有想到,这驿站管事上一刻还显得有几分凝重的面色,忽然变得满目春光,满脸尽是喜色,看的她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毕竟长途跋涉而来,忽然看到驿站之中的一名男子,对着自己双眼放光,似乎十分希望自己靠近对方,换了谁只怕也会心生警惕才是。 “堂主,怎么了?” 三名驿卒之中的一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开口询问。可他才刚刚出声,眼中却是露出一抹惊讶之色,随即看向那名老妪的眼神又是一变,似乎也在这瞬间,加入到了双眼放光的行列,让其余两名同伴瞠目结舌。 而未及这两人出声询问,驿站管事的传音却已落入两人耳中,正是: “是她没错,她就是那个能解除咱们禁令的人,咱们终于可以自由了!” 两人闻言之间对视一眼,而后仔细朝着老妪打量而去,下一瞬间面色也都有了改变,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老妪腰间挂着的一块残破玉佩,正与自己脑海深处那一枚刻印吻合,当即面露狂喜之色。 “呃..” 白发老妪原本刚想出声轻咳,可看着驿站内此时对自己双眼放光的四人,这一声轻咳终是没有出口。而她一路上都未停下的脚步,却也在这一刻忽然停了下来,浑浊的双眼中,多了一分惧色。 “朋友,啊不..婆婆,快过来啊,过来啊。” 驿站管事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名天外客,而眼前的老妪则是能够让自己四人重返自由的工具。因此此时开口之间,完全没有顾忌对方的心思,若不是他们四人受法则之力限制,无法离开驿站,只怕现在已经冲出去拉将一番了。 “砰!” 可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四人的面色陡然一变,个个面露惊慌之色,朝前伸着右手,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摔碎在眼前一般痛心疾首。 然而此时摔倒的,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正是那名白发老妪。此刻老妪“五体投地”,似乎用了极大的气力却仍旧未能起身,好似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是四人此刻的精神早已紧绷,无心他想,却是没有发现这老妪虽然看似摔得极为严重,可实际上她的呼吸却没有半分变化,反而比之前站在那边时要平缓许多。 “婆婆,您没事吧,我们这里有伤药,您接着!” 驿站管事此刻已经顾不得是否会引起黑袍小风以及诸葛欣的注意,此时开口之间,赶忙将方才没有吃完的丹药朝着白发老妪扔了过去。好在他的内力虽然浅薄,可暗器手法却是不错,这药安稳的落在老妪身旁,并没有砸中其身体。 只是白发老妪似乎闻声之间,只是艰难的抬了抬头看了那药瓶一眼,手却没有移动半分,过了片刻之后,更是连头也低了下去,让四人完全看不到她的状况。 “这..这可如何是好。” 管事此刻已然焦急,眼看自由便在眼前,可是却不明不白的咫尺天涯。自己四人受法则之力影响,根本没有办法出驿站一步,而老妪却就在距离驿站十步之外,当真天意弄人,又叫人如何能甘心。 “堂主..我们不行,他们可以啊。” 不知是谁,此时忽然开口,却给了驿站管事一抹光明。后者立刻回身,宛如找到了希望一般,看向诸葛欣与黑袍小风,虽然脸上的神色稍有变化,可还是选择了迎难而上。 “姑娘!” 管事开口之间,不知不觉间已然运上了内力,而他喊得自然是诸葛欣,因为在他的视角根本看不到那名黑袍人如今的状况。而他说话间,更是朝着诸葛欣走去。 眼见对方没有反应,此刻他也顾不上之前对方给自己的压力,如今因驿站法则之力而来的自信又重新出现。让他奋勇直前,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诸葛欣身后。 “姑娘,还请出手相助,日后必有重谢。” 驿站管事试探着开口,然而许久过后,却仍未见对方有任何反应,脸上出现一抹为难之色。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手下却传来一条对于他而言的噩耗,正是说明那名老妪好像没了声息,怕是情况不对。 传音入耳,管事再也顾不得是否会触怒对方,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下一刻,他的手却是朝着诸葛欣的肩头拍了过去,同时加重了几分声音,对着对方传音道: “姑娘,还请相助啊!” 第934章 好孩子 “啪!” 驿站管事是求人相助,而他之所以伸手,更是因为无奈对方没有反应,因此断然不敢用上内力,而且力道极轻。可正是他这轻轻的一拍,落在诸葛欣肩头却是发出一阵脆响,宛如千钧掌力打在人身,骨断筋折一般,立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我..” 驿站管事抽手而退,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却知道自己这一拍只怕要激怒对方,当即后撤也只是为了自保。然而正当其立身站定,已暗自施展防御功法准备接招同时开口解释之时,却见前方女子的身形忽然一颤,而后便听一声闷哼。 “唔..” 声出同时,诸葛欣身形顿时萎靡,可却并不是朝着那一掌的方向而倒,而是原地坐倒。在其手臂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周身气息立时变得更加紊乱,若非其此刻双眼仍旧明亮不见半点浑浊之意,倒是与走火入魔的迹象极为相似。 而就在这时,三名驿卒之中,却有人开始低声交谈道: “堂主!你怎么把她给...” “你懂什么,堂主是看出来那人敌对,先杀一人,这样另外一人就会感念此情,帮咱们出手。”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人的交谈声音极小,几乎不会被旁人听到,而即便他们的堂主也就是驿站管事,此刻距离他们不过十几步,却也一样无法听清半个字。然而此时黑袍小风却是缓缓睁开双眼,同时在驿站管事戒备的眼神注目下起身,笑着开口问道: “哦?你们真是这样想的?” 如此一问,驿站管事立时不解,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自己的三名手下,却见他们面色难看,显然是方才说了什么。不过他也不怪这三人为何不使用传音,毕竟自己等人现在仍旧受制于禁令,传音入密用一次便少一次。 见自家堂主以及此刻明显占据上风的黑袍人齐齐看向自己,那名驿卒顿时大起了胆子,看了一眼自家堂主后,脸上忽然出现一抹灿烂的笑容,开口道: “哈哈哈,当然,我们确实有事相求,虽然此事对您来说不难,但也总不好白白叫您帮手,此女便是我们的诚意。” 男子话音落定,继而看向自家堂主,见后者似乎并无不悦的神情,其心中顿时有了把握,再看向小风时,面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仿佛他们四人所托之事,已然有了着落。 “嗯,那倒是要多谢你们了,是吧?诸葛姑娘?” 小风站直身形,稍稍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如今面色尴尬的驿站管事,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气息紊乱的诸葛欣身上。只是他语气之中对诸葛欣再没了之前的礼貌,反而多了几分玩味。 因为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让诸葛欣知难而退,那么对于今日之事他也会与对方心照不宣,权当是一场功法较量。可是就在自己打开心门大关,引对方入神台时,却发现对方的心性似乎并不像自己意料中的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诸葛欣催动神算心经欲攻神台,控人心智,而小风放其能入体,依照先前对付了缘的办法如法炮制,轻易便稳稳占据了上风。只是他知道自己仍需对方带自己去天机城,因此并未像当初一般,催动识能蚕食对方之力,而是有所留手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可是诸葛欣却利用了一丝留手,加催神算心经,组织了一波更为强大的进攻,如此却是让小风心生反感。而正当其不再留手,催动守卫神台的精神力蜂拥而出,准备将对方之能尽数蚕食之时,驿站管事恰好碰了她一下。 而一下虽然直接打断了她强行提功的举动,却也间接让她从受困之境中脱离出来。因为比起内力相抗,这种攻心之战若大军尽灭,对于战败者的损伤将会更大,远不止是现在的气空力尽这般简单。 “阁下..阁..” 诸葛欣开口之间,已经有些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永远闭上双眼,一双美眸也是在此刻不断重复着一开一合。只是小风却知道,她虽然没有识能在身,可论及神算心经的修为折算而来,却也要比了缘小和尚稍强一些。 即便自己当初的识能与现在相差极大,可她却也没有被自己施展识能蚕食之法,因而伤势自然不会比了缘小和尚要重。那么眼前她的这番模样,小风自然不会生出任何怜香惜玉之心,当即一句传音入其耳道: “白某无意害你,只是以后像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毕竟识能之战非同小可。” 诸葛欣闻言眉头一挑,看向小风的神色也变了几分,半息过后,也不再开口,而是用一句并不虚弱的传音回复道: “白兄实力莫测,今日是女子失礼了,日后自然不会再开这种玩笑。” 而待其传音落定,她却是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驿站管事。后者见她恢复的如此之快,心头当即一惊,立即向目光投向黑袍小风,却见他此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顿时一悬。 三名驿卒见状,也纷纷看出了其中不对之处,然而虽然强敌在前,他们三人却也并未退缩,而是站到了驿站管事身旁。可下一刻,诸葛欣平淡的脸上却忽然出现一抹微笑,似是在笑他们的紧张模样,随即开口道: “多谢管事。” “呃..哈哈,不必,不必。” 驿站管事稍作迟疑立即赔笑,可心中却是感觉莫名其妙,凭他的见识自然看不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识能之战,因此也同样无从猜测。 身后三人见此事竟然如此简单的不了了之,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却是忽然哎呀一声大叫,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而这时,黑袍小风也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只是他看的人却不是这说话之人,而是他下一刻口中所言之人: “哎呀!咱们光顾着眼下的事,忘了大事了!那位..那位婆婆!”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齐齐看到了此刻仍旧趴在地面之上的白发老妪。而远远望去,只见老妪安静的趴在远方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而驿站四人见状,此时面上也皆都露出焦急之色。 诸葛欣看了四人一眼,对于他们脸上的焦急,心中却是不解,不知他们既然担心,为何不上前查看。而若是她往日遇到类似之事,定然会上前查看一番,权当是做好事,可是如今她却要顾忌身后的黑袍小风,立时又转身看向了他。 小风识能在身,方才与诸葛欣比斗之后,便下意识的施展了识能探测,因为他同样担心那名柳儿赶到,对自己下手。可如今他是能探测之中多出的一人却不是柳儿,而是那名白发老妪。 虽然那名白发老妪始终趴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可小风却清晰的感知到其体内存在内力,虽然内力只是堪堪达到了赤级下品,可其此刻的气息却十分平稳,丝毫不像是受伤之人,倒像是一名在等待猎物的猎人一般隐忍。 “哎..我坐的太久,双腿尚未恢复。”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却宛如自言自语一般,但旁人也许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可诸葛欣却是心中明了。同时她也猜得出,那位老婆婆只怕有古怪,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说,让自己去上前查看。 诸葛欣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驿站四人期待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上前。而她虽然因为之前的识能之战而负伤,不过却也不影响行动,只是三日之内行功走气颇为艰难。 诸葛欣虽然心中戒备,面上却未有一丝一毫的体现,而其步伐虽然不快却也不慢,几息之间便已到了白发老妪身前。而小风于此期间,却是调转识能笼罩在老妪身体周围,她任何的一丝气息变化皆落入小风感知之中。 而他之所以选择让诸葛欣去看,却是因为老妪此时展露的内力修为不过赤级,而诸葛欣却是绿级,内力相差巨大之下,即便对方有心出手偷袭,也不会对她造成致命伤害,何况她刚刚还当了自己一回敌人。 “婆婆,您没事吧?” 诸葛欣靠近老妪,却也发现了这老妪身上气息平缓,哪里有半点摔伤的模样。不过她开口之间,却是语气十分温柔,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名老者,而是一名孩童。 白发老妪依旧默不吭声,却是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还没断气。诸葛欣心中无奈,只得伸手去扶,然而她这一扶之下,却是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便直接将对方扶了起来,这让她心中更为不解。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老身躺了这么久,就只有你一个好孩子..” 老妪开口之间声音温和,一张枯黄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却给人一种温暖之感。只是这好孩子三字传入诸葛欣耳中,却无论如何也让她感受不到半点儿温暖,反而觉得异样更深。 而就在这时,白发老妪忽然自己捡起了地面上的拐杖,而后用力敲了两下地面,接着再度缓缓开口道: “好孩子,就该和别人不一样,不能受了委屈。” 老妪说话同时,忽然朝着黑袍小风望去,而其面上的笑容依旧,可前一刻的温暖此刻却如冰窟一般,仿佛这才是本像。诸葛欣就在她身旁,自然感受得到其态度的变化,可是她却仍旧不知这老妪想要做些什么。 而看着对方慢悠悠朝自己伸来的手,诸葛欣也没有抗拒,任由对方将自己的手握在手中。白发老妪见她这般模样,好孩子立时又叫个不停,可如此重复之下,即便是对她有莫大期望的驿站四人,也觉得她此刻的行为有些古怪。 “婆婆..您?” 诸葛欣说话的同时,下意识的将手试着往回收了收,而白发老妪此时却是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放了回去。可就在诸葛欣的手重新垂下之时,老妪却又忽然牵了上去,而且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便朝前走去: “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婆婆请你喝茶,至于那些坏孩子,哼哼哼哈哈..” 老妪的沙哑的笑声,实在何难让人接受她是什么好人,可她拉着诸葛欣手朝前走去的样子,却又像是一名见了自己后辈受了欺负,要找别人理论的模样。 小风看在眼中,脸上是无奈的笑容,可心中却也同样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印象之中,应该与眼前的老妪没有任何交集,而麒麟会也不大可能会收这类人入麾下,原因自然是修为太低。 不过小风倒是好奇,诸葛欣如今有了“靠山”,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因此笑着看向对方。 而诸葛欣此时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任由她拉着,不过她看向小风的同时,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无奈。 然而就当白发老妪拉着诸葛欣,即将走入驿站之际,那驿站四人的身形却是陡然一颤,随即下意识的纷纷看向了小风与诸葛欣。诸葛欣此时视线皆在小风身上,却是没有发现,可后着却清晰的发现了这一变化。 正当其准备分拨一部分识能去关注这四人之时,却听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气喘吁吁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师..师姐,等我..等我一下!” 第935章 茶杯 方才诸葛欣焦运轻功而起,柳儿身为天外客,现今的实力同样远不及她,因此轻功也自然落后许多。因此直到了如今尘埃落定的局面,她方才赶到。 而小风此时看向她时,面上微笑依旧,因为此刻她来与不来,对于自己而言已构不成威胁。只要诸葛欣心中记得今日之战,那么此行天机城便会简单许多。当然到了天机城后,诸葛家也势必会对自己采取行动,只是到时如何脱身便是后话了。 “师姐,这位婆婆是?” 柳儿快步来到诸葛欣身前,却发现了此刻拉着诸葛欣手不放的白发老妪,而她又见诸葛并未挣脱,因此心中猜想此人可能与师姐有些关联,故而看向老妪的眼神也尊敬了许多。 “柳儿你来了。” 诸葛欣开口间答非所问,却是给了她一个眼神,而随即便是一阵传音。只是诸葛欣对于方才之事没有尽数说明,只是告诉她自己方才与黑袍人打了一个赌,而现在输的是自己,所以这一路上都不能找他的麻烦,否则便是食言。 柳儿闻言看了小风,随即转过头时显得有些不大情愿,却也就这样站到了诸葛欣另一侧,并没有去管那名白发老妪是谁。 “几位客..咳咳,里边请。” 就在此时,驿站管事忽然开口,可他说完这句后,也是意识到了有些不对。毕竟自己这是驿站不是酒馆,而这种迎客的话也更加不该是自己这个管事来说。 白发老妪看了管事一眼,而后随手朝着他丢出了一枚金币。管事接在手中,脸上出现一抹狂喜之色,而这分喜色全然不像是伪装而出,引得同属天外客的柳儿与小风一阵侧目。 因为他们知道,驿站单是购买一辆马车便要千金之数,这驿站管事虽说不会直接拿走这些钱,可却也不会对这一枚金币的打赏如此在意才是。而下一刻,柳儿只当是这管事太过贪财,而小风却是朝着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的白发老妪看去。 随即,一句略显突兀的传音传入其耳中,却是带着几分玩味: “这位..姑娘,为何你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我的身上?难道..我长得有些像你的故人?” 此言一出,白发老妪原本原本平缓的脚步,忽然变快了几分,似是不愿与小风眼神有所接触一般,直接越过了他。而小风见状,此时方知自己的试探无误,这白发老妪又或者说易容之人果然有问题。 从白发老妪出现在自己眼前开始,他便觉得对方有些古怪,可一时却无法察觉。直到方才她靠近自己,小风方才发现她身上的异样,因此决定出声试探。 这名老妪无论是样貌、行为、言语皆与老者无二,可是她的气息却是一大破绽。而更确切的说,应是她的呼吸频率引起了小风的初步怀疑,因为年老之人呼吸频率要比青年人慢上许多,可是她的呼吸频率却是不然。 然而小风起初之时心中有所怀疑,因此传音之间叫了对方姑娘,至于最后的话,却是他想到了一位故人,随意开口而已。却不想老妪的反应会是如此,小风当即了然于心,她必定被自己说中了某一点。 “好孩子,这边坐。” 与此同时,白发老妪拉着诸葛欣到了一张如今为数不多的完好方桌坐下,而柳儿虽然没有开口叽叽喳喳,却也跟着坐到了诸葛欣身旁。如此一来方桌的三面便已坐满了人,唯独朝着驿站之外的一面仍有空余。 而此时驿站管事,却再度做起了客栈小二的行当,连带着三名驿卒也跟随着他端茶倒水,忙活了一番之后,不知从哪端上来一只青铜茶壶,却有四只玉杯。而杯上雕刻的花纹,却是雕工精细,不似凡品。 只是此刻众人的注意力皆在人与茶上,却无人注意杯子的特征。然而小风此时置身之外,却是在看了一眼杯子过后,嘴角微笑更胜,因为他发现这杯子上的花纹虽然大同小异,却是两对。 “婆婆,我们...” 诸葛欣见自己已经落座,可是白发老妪却人仍旧抓着自己不放,一副十分喜欢自己的模样。诸葛欣心中无奈,可世家礼教却仍在,于是便想开口道明情况,言明自己等着急着赶路。 可就在这时,方桌一旁却坐入了第四个人,让诸葛欣一愣。而另一旁的柳儿,则是立时有些生气,想要发作,却被诸葛欣一个眼神制止,正是一旁看戏的小风。 而其落座之后,却并未去看柳儿和诸葛欣,而是意味深长的朝着白发老妪看了一眼,与对方浑浊的目光对视,而后却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缓缓开口道: “荒山野地,人烟稀薄,这茶..我真的敢喝么?” 小风这话看似是在问端茶的人,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白发老妪。诸葛欣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她一直被对方抓着,却也没有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丝敌意。即便自己现在功体受损,可修炼神算心经的特性仍在,若对方有所敌意,她定能感觉得到。 只是她又觉得眼前的黑袍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因此心中无奈之意更甚。 “你血口喷人!” 就在这时,未及那名端茶的管事开口,其身旁的一名驿卒却是抢先开口,一副气愤的样子。而小风看向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可下一刻却见对方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当着四人的面拿起茶壶,倒出一杯茶喝了下去,而后看了一眼白发老妪。 半息过后,其忽然转身看向小风,语气中的愤怒丝毫不掩,接着道: “这分明是我们自己带的好茶,你若是不想喝大可起开,又没人求着你坐!” 此言一出,一旁的柳儿对此人好感顿时大增,觉得他敢于直言,是条汉子。同时期待的看向小风,似乎是想看他出丑,可却从对方的脸上只捕捉到了玩味,仿佛是在欣赏什么一般,心中顿时觉得失望。 而这时驿站管事却站了出来,开口帮忙缓和气氛道: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必不可少,我们也应当理解,何况这茶..” “咳咳咳..额咳咳咳..” 管事的话尚未说完,白发老妪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此时也十分自然的放开了诸葛欣的手。可是诸葛欣虽然“脱困”,此刻却没有选择离去,而是出言关心,不过她下一刻便后悔了自己的举动。 因为自己伸出去拍对方后背的手,再一次被对方顺手抓在了手里,一边说着不碍事,一边夸自己是好孩子。可虽说礼多人不怪,可是这同一句好话说多了,却难免会受益折损,甚至引起旁人的怀疑。 可是经了这一变故,诸葛欣脑海中关于驿站管事方才所说的言语的印象,便也消散一空,被她如此搪塞过去。而一旁的小风将这一切看在眼内,心中几乎已经确定这白发老妪和驿站四人有某种联系。 而这茶,虽然那名驿卒已经喝下,可是却不代表没事,因为他大可事先吞服解药。可就在小风看戏之时,其身旁却闪过一道手影,小风方才侧目去看,却见柳儿的手正端着茶杯,而茶水已然入口,顿时无语,心道一声: “哎..你就真的这么着急送死么?” 然而柳儿喝下茶后,面上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如此变化,诸葛欣自然察觉。而她此刻也全神注意着自己这名天外客师妹的变化,若是这茶真的有什么问题,她一定会第一个发现。 然而过了许久,柳儿的神色方才恢复如常,却是开口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喜道: “哈哈师姐,这茶是有些不同,是甜的!你尝尝。” 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一杯茶,而她此刻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茶为什么会是甜的,只是专心于饮茶,却属豪饮没有半点品茶的意味。诸葛欣闻言眉头微皱,她对这茶自然没有什么兴趣,而即便是有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喝,正想开口,却听身旁的老妪抢先道: “哎..老身年轻时也喜欢喝这种甜茶,可如今..咳咳,无福消受了。好孩子,你喝吧,多喝点,这茶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此言一出,诸葛欣原本要说的话,此刻却是吞了回去。她虽然不知道老妪是如何看出自己身体有恙的,却多少觉得老妪有些非同一般,而此刻看着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却无任何异常的师妹,她也终于用另一只手拿起了茶杯。 而就在她将茶杯端至自己唇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时,这才又想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还被对方牢牢握着。可就在这时,她却也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对方通过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探知到了自己体内的伤势,想助自己一臂之力。 “多谢婆婆了。” 诸葛欣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抬手之间便朝着口中送去。可就在茶水即将入口之际,她却是下意识的看了对面的黑袍人一眼,却见对方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心中立时分神。 双眸低垂之间,看向近在咫尺的茶水,却不知是否要入口。而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是响起了小风的传音,正是: “这茶也许没毒,茶壶也许没毒,但..你的茶杯,当真没毒么?” 话音落定,小风也同样拿起茶杯,却用食指刻意摸了摸茶杯之上花纹交汇之处。而诸葛欣见状,立时朝着柳儿的杯上看了一眼,随即也学着小风的样子,朝着自己的杯子上摸了摸,顿时面色一变。 “柳儿!” 诸葛欣当即一道传音,制止了继续喝茶的柳儿,而此时她也将杯子放下。可就在落杯的同时,变故突生,其只觉得左手手腕一阵酥麻,随即原本便受创的功体,便立时散乱开来,俨然有内力全消之势。 而下一刻,她便感觉那股酥麻之意,随着自己的手腕迅速朝着整个身体蔓延而来,下意识的回身却看。却见自己的手腕之上,赫然按着一根枯黄的手指,而手指的主人此刻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茶杯..他们..” 诸葛欣的话显得绵软无力,只是说了几句话,便有一头栽倒之势。一旁的柳儿见状,顿时神色大变,拍案而起的同时,却是砖头看向驿站四人,以为是茶中有毒。 只是下一刻,她便发现了驿站四人此刻眼神的异常,因为他们齐齐看向的并不是自己或师姐,而是黑袍小风。在这一刻,柳儿心中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而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人有了坏的印象时,自然而然的便容易怀疑于他,将一切坏事归功于其身。 可就在其转身之际,却只看到了两道背影,其中一人正是黑袍小风,可另外一人,如今健步如飞,轻功还在自己之上。却正是那名之前走路都需人扶的白发老妪,而她此刻非但运使轻功,还抓着那黑袍人,一同奔行而去... 第936章 不是放箭? “你!你们!” 柳儿见状,立时反应过来,看着那两道背影,心中再一次将所有的算计归结在小风的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而以柳儿的心性,如今却的确想不通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果小风想走,当初又何必回头。 然而就在小风身不由己,被白发老妪提着肩膀带走之时,驿站中却有了起了他意料之外的变化。柳儿的一声怒斥刚落,驿站管事四人却是忽然手中各自白光一闪,随即大喝一声: “动手!” 话音方落,四人迅速朝着柳儿围攻而去,而他们的判断极为精准,诸葛欣此时功体受制,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威胁。而他们只需要拿下柳儿,便能决胜此局。 只是他们如此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劫财,更不是为了劫色,而是因为他们的终于等到了那个能够解除自己等人禁令的人,而这个人给了自己等人一个任务。 驿站管事四人皆是天外客,加之此时身在驿站之中,受法则之力保护,因而面对柳儿,虽然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却没有半分惧意。何况若是他们知道柳儿也是天外客,只怕非但不会忌惮,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如今的天外客修为进境皆都因为某种原因而迟滞,因此抛开实战不言,仅仅在内力之上相差其实并不大。何况这四人的实战能力,虽然比不上天外客榜单上的高手,可四人联手之下却也不会惧怕这些高手,更何况他们确认自己没有见过柳儿。 “你们敢!” 柳儿见四人合围自己,立时大叫一声,声音尖锐无比,其中却不乏给自己壮胆的意味。而其在出声的同时,朝着诸葛欣望去,却见后者如今已经趴在桌面之上,气若游丝。 柳儿见状,心中愈发焦急,她并不知道诸葛欣所中的毒只是影响功体发挥,而并不致命。只以为师姐身中剧毒,若是自己再拖下去,她可能性命不保。 因而心下笃定之间,其迅速自腰间一抹,却是一只响箭落入手中。 “阻止她!” 驿站管事见状,出言的同时猛然一掌朝前拍去,然而此时天外客与江湖人的不同便立时彰显无遗。驿站管事虽口上说要阻止柳儿,可是他这一掌却是朝着诸葛欣背心印去,正是攻敌所必救。 而柳儿原本已经做好打算,倘若对方攻向自己,自己便硬吃一掌也要将响箭放出,却未想到对方忽然对师姐下手,射出的响箭的手顿时收了回来,也是运劲一掌,朝着对方迎了上去。 “堂主威武!” 三名驿卒此时再没了之前的呆滞,齐声叫好的同时,却也看准了时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诸葛欣分别使出内招以及暗器,四人虽看似是要杀诸葛欣,可实际上的心思却仍在柳儿身上。 “砰!” 驿站管事爆起的一掌,随着一声闷响凌空与柳儿击出的一掌碰撞,而其身形借势而退间,却是忽然一把朝着他自己的外衣抓去。柳儿见状不明所以,只是此刻也顾不上眼前之人古怪的行为,因为身后的掌劲暗器已然接踵而至。 “你快走..不用管我..他们不会杀我..” 就在这时,诸葛欣虚弱的传音忽然自柳儿耳中响起,只是这传音并未让她的动作有半分迟滞,反而脸上的神色更为坚定。倘若诸葛欣是在刚出诸葛家后,对她说这样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可是这一路上的朝夕相处,还有江湖游历,却让她觉得诸葛欣不单单是自己外出任务的江湖队长,而是真的当她是朋友。何况自己弃她而去,此行的任务自己断然没有机会独立完成,到时自己一个天外客虽然不会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却也终究是白跑一趟。 “他们的武功....” 柳儿一面闪身来到诸葛欣身侧,同时内力再催,去接两道掌劲的同时笑着开口,可是她的语气虽然显得十分轻松,气息却有些急促。诸葛欣闻言,此时心中颇有感触,可却也再无内力传音第二句,不过她却也因此做出了一个选择。 “武功太差,所以师姐放心。” 柳儿接掌瞬间,却是忽然感觉这两人的掌力比起之前的管事来,似乎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口中一句颇带几分得意的话脱口而出。只是她却没有闲着,当即一个翻身,再度去接另一旁的暗器。 只是自己的师妹有多少斤两,诸葛欣心中明了,而她这些明显逞强让自己放心的话,又如何听不出来。同样她也知道,柳儿如此护着自己,即便武功在那四人之上,也会因为体力不支,最终被对方耗死。 因此心念一转间,忽然轻咬银牙,眉头轻皱,冷哼一声。 “啪!” 一声出口,却见诸葛欣体内忽然窜出一道剑气,以迅雷之势朝着周围一人咽喉窜去。可这道剑气,却像是埋在诸葛欣体内一般,在爆发而出的同时,也在其手臂之上留下了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一缕鲜血随着衣裳慢慢流淌而下,宛如白花之上一抹嫣红。 “啊!!” 诸葛欣突发奇招,三名驿卒中施展暗器的一人顿时口中发出一声惨呼,身形便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撞在一旁的木桩之上,却直接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天外客的法则固然可以保护天外客在设施之中,与实力高于自己的江湖人交手时,削弱对方的出手威力。可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之下,比如诸葛欣这种决死反击,削弱的程度却会大大减少。 而那名驿卒此刻仍旧穿着驿卒的装扮,看似只是装饰不同,实则却是几乎没有防御能力。倘若放在驿站之外,诸葛欣这一剑大可秒杀十数个如他这般之人,而在驿站之内却也只是将他打成濒死状态,最后他飞出撞在木桩之上,这才一头撞死。 而眼见诸葛欣的如此举动,却立时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那名已经转向自己外衣,正准备用力扯飞的驿站管事,动作也为之一滞。而柳儿更是惊恐的看着诸葛欣正在滴血的右手,正想开口,耳中却响起了对方的传音: “就是现在..放....” “快,换装备!” 而也就在诸葛欣传音的同时,驿站管事立时开口大喊一声,而下一刻他则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扯下自己管事装扮。而当他将管事外衣脱下之际,一道白光闪过,其身上顿时出现了一套几乎是天外客标志一般的怪异搭配。 而同样身穿盔甲头戴布帽脚踩草鞋的,却不止是驿站管事一人,其余存活的两人也是一息功夫完成了换装,外观相差无几。 可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却是忽然响彻天空: “砰!” 声音方落,管事三人立时抬头,却见天空之上一道羽毛图案一闪而逝,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也猜得出这只怕是求援信号。而诸葛欣见柳儿发出信号之后,终于再难压制伤势,缓缓闭上双眼,不过却只是因为伤疲过度所至,并无性命之忧。 “你们..你们!待我诸葛家精锐一到,你们都跑不了!” 柳儿见状,心中已经怒极,可是她却也有理智。如今开口之间,看似是在说什么狠话,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这些人,希望他们见大势已去,赶紧离开。 因为她此刻看了三人的装扮,哪能不知这三人同样是天外客,自己并无法则之力加持。而刚才他们的攻击之所以对自己而言很弱,却是因为他们没有穿装备,如今他们全副武装,即便不会加成多少攻击,怕是自己也撑不到援军到来。 而在下一刻,柳儿面上神色虽怒,可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驿站管事三人听了自己的话后,明显有所动容,而此刻正面面相觑,应是生了退意。 而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若自己此刻表现的太过放任他们,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因而踏前一步,便作势要转守为攻。可就在她踏前半步之际,却见三人忽然抬头看向自己,而这些人的面上竟多了几分阴狠之色。 半息过后,那名驿站管事忽然沉声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她始料未及的话,正是: “我们本来没想杀你们,只想将你们制服,拖延一炷香的时间完成任务。可如今既然你逼我们,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了!”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等援军一到,你们的任务照样失败!” 柳儿的话虽然说得强硬,可是语气却不知不觉间弱了几分,自己是天外客之身,即便身死也不过是修为退步的代价,可是师姐..自己的举动,难道反而害了师姐么,难道师姐最后的传音,不是放箭? 而驿站管事三人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既是最后的试探,也是最后的通牒,正是: “只要在你的援军到来之前杀了你们,到时他们找不到目标,死无对证,又去哪里影响我们的任务?” “动手!!” 一声令下,三人顿时从三个方向朝着柳儿攻去,却不知与此同时,正有两人飞速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然而却并非诸葛家闻讯赶来的助阵之人,而是方才离去的两道背影的主人... 第937章 回去收尸 不久前... 光天化日,变故陡生,前一刻走路都有些困难的白发老妪,如今却是忽然暴起,一个闪身便到了小风身后,直接将其如老鹰抓小鸡般提起,随即夺路而走。 只是众人只见黑袍小风被老妪擒去,却不知他虽身不由己,可其心神却完好无损,而他若不想走,白发老妪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得手,因为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施展起对方闻所未闻的魔法偷袭,实在易如反掌。 然而小风虽被抓走,可其神情却是十分轻松,因为他从老妪又或者说伪装成老妪模样的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恶意,反而有一种得手后的得意和石沉大海的放松。 白发老妪施展轻功之下,起初速度虽快却像是爆发一般并不持久,而如今小风感受到其气息与速度的变化,终于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婆婆,你到底要将我带去哪里?” 话音方落,白发老妪却有些意外对方如何能开口,自己明明点了对方的穴道。而分神之间,疾驰的脚步顿时踏错一分,险些一头栽倒,不过她倒是掩饰的极好,只是一个旋身便站稳身形,借势停了下来看着小风。 半晌过后,方才嘿嘿一笑,用苍老的声音开口道: “你方才还叫我姑娘,如今又成了婆婆,可真不是一个好孩子。” 小风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微笑,却又调转识能将对方扫了一遍,虽然仍旧没有丝毫破除对方伪装的办法,甚至从对方的气息上也无法判断出她的身份,却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便是她的确没有敌意。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孩子,但..姑娘易容成老者谋财害命,与我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半斤八两。” 老妪闻言,浑浊的双目中露出一抹不悦,然而其开口间却是避重就轻,声音沙哑的问道: “你叫老身什么?” 然而其话音方落,却听眼前之人说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显得突兀无比,可是却让她应接不暇: “也许我该叫你云姑娘或是小鱼,想不到黄沙一别,你的易容术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眼见对方默不作声,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如面上这般镇定,心中不禁怀疑起对方的身份,究竟自己是不是真的懵对了? 而他之所以会联想到云小鱼,却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他的一众朋友之中,精通易容之术的便只有她一人。而这白发老妪既然很有可能是旁人易容,那么有动机带自己走的,想来想来去,也就只有这一个人选。 不过小风虽然如此开口,却并非认定对方的身份,而是一句试探。因为他有信心从对方闻言后的反应,判断出当自己抛出这样一个可能的同时,对方是选择接受这个身份将计就计还是一口否认,又或者真的是云小鱼。 然而就在下一刻,出乎小风意料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只见眼前的白发老妪佝偻的身形缓缓站直,而其却是自脸前一抹,将一头银发连带着人皮面具摘下。 可下一刻露出的样貌,却并非是云小鱼,而是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小风安静的看着对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可就在这时,此人却忽然将外衣脱掉,手中白光一闪,一件印着莲花纹路白衣便出现在手中。随即却如同变戏法一般,在脱去旧衣的同时,将新衣换上,甚至还顺手簪起了头发。 待白光尽数散去,小风此时再看对方样貌,心中却是一惊,也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冷冷开口道: “你叫谁姑娘?” 小风闻声,却装作未闻,眼神自然地朝一旁看去,心中却是想起此人是谁。这人自己曾经见过,正是在之前杀兽王庄真传弟子的那间茶棚之中,自己晕厥后醒来,连同洛孤鸿在内的七名花间派真传弟子之一。 “这...” 小风见状,心中不解,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带走自己的理由。除非是洛孤鸿如今对自己恨意太过,让她这位师兄前来抓自己,可是他的身上却始终没有敌意,包括如今,实在有些古怪。 而下一刻,小风的表现却显得有些无赖,又或许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竟然径直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的人,听到对方的声音一般,自顾自的开口道: “小鱼,其实你误会了,她并没有要害我,而我之所以与她同行,也是因为想借她的道,去天机城。” 小风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诸葛欣,而此时他将自己身后空门尽数留给身后的英俊青年,却是要对他进行再一次的试探。不过小风心中也是明白,若此人真是洛孤鸿指派而来,怕是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兴许是因为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才没有展露敌意。 然而下一刻的变化,却让小风为之一愣,因为一个耳熟的女声,忽然自身后响起,而她对自己那一意孤行的特殊称谓,却是无人知悉。此言一出小风便可确定,对方正是云小鱼: “好吧好吧,我输了,百里姐你又赢了,不过这次...” 话音至此为之一顿,小风缓缓转身,面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而此时转过身来,上一刻的英俊青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名有些俏皮的女孩,只是她如今仍旧穿着的一件白色外套,却显得有些不大合身。 这件明显大上许多的外套穿在她的神色,就像是一名孩童,将自己父亲的衣物穿在身上一般,配合她那本就显得有些俏皮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无奈笑意。 而见小风看向自己,云小鱼方才接着开口,吐了吐舌道: “不过这次我严重怀疑百里姐作弊。” “咳..咳咳..” 小风闻言轻咳两声,无论是对方这一口一个百里姐,还是对方说自己作弊。然而半息过后,其便恢复正常,转言道: “许久不见,你除了易容术外,居然还学了缩骨功,不过若是你这次扮成少年,我一定认不出来。” “嗯?为什么?” 云小鱼被对方看破,虽然引以为常,心中却有些不大服气,觉得对方运气成分太大。可如今听闻此言,却像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破绽一般,不由得心中好奇,立时开口发问。 然而小风却是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 “不..不不不,我若是告诉你了,只怕下次再见面时就真的认不出来了。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嗯...不行,不能说。” 云小鱼听到这十分直白的言语,立时笑出声来,而笑声落罢,却是摆出一副小女孩的神态,可怜巴巴的看着小风,拉着长音开口道: “百里姐,你就告诉我嘛,大不了下次你认不出来时,我不笑你就是了。” 小风闻言无语,心中却是无奈,倘若自己不是身负识能,只怕也无法观察入微,感觉不到她呼吸上的破绽。若是分辨不出她的伪装便要被笑话,那她如今只怕可以笑话九成九的东大陆武林人士。 而见她这副模样,小风也生出几分玩味,起了逗她的心思,无奈摇了摇头道: “哎...等我看不破你的易容术后,你就会觉得我和旁人没有什么区别,到时怕是江湖不见喽。如此赔本的买卖,我虽然不是真的白飞,却也不会做的。” 云小鱼闻言一愣,看着小风数久过后,方才有了反应,只是她说的话却似乎与愣神无关,倒叫小风猜不出她方才到底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此时仿佛灵光一现般,迅速开口道: “百里姐,只要你告诉我这次的破绽在哪,我以后再易容时,就主动传音告诉你我是谁,这样就不算你看不破我的易容啦,自然也不算没有面子了。” 言至此处,云小鱼看向小风,再度露出了之前那种眼神。小风虽然觉得她有趣,可也觉得自己不该再逗下去,于是神色一变,正色开口道: “你如今无论是声音、举止、还是样貌体型,都与易容之人一般无二,只是你的一些细节尚有问题,比如呼吸频率...” 言至此处,小风便将方才所见时心中所想的推断过程与她说了一遍,而云小鱼也极为聪慧,只听了几句话便明白问题所在,不过却极有耐心的听完了全部。 小风见她如此虚心好学,自然也讲的也十分舒心。甚至连他能够想到的破绽,也一并告诉了对方,甚至是关于识能探测的事。在一切讲述完毕之后,小风方才缓缓转身,开口道: “好了,今日一别,他日再见时,只怕我是真的认不出你了。” 而小风说话间,却是看向驿站的方向,虽然此时驿站早已在他的探测范围之外,可是他心中却是不禁好奇,为何诸葛欣与柳儿还没有追上来,难道自己的价值不够,还是... 然而就在这时,云小鱼却是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一听便知是装出来的委屈: “百里姐,我还没说要走呢,你居然..你居然..” “哈..你不走,难道要和我去天机城蹚浑水?” 小风心中另有所思,因此开口之间,直接无视了对方装出来的委屈。而云小鱼闻言,也是正色思考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她便做出了决定: “好啊,蹚就蹚呗,那里人多,正好可以让我做实验。” 小风听闻此言,却是感觉有些意外,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却是意外之喜。毕竟自己要的不过是一个避免自己路痴找不到路,带自己去天机城的向导,与诸葛欣同行到时还要思考如何脱身,可若与云小鱼同去,自然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因此半息过后,朗声开口道: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回驿站一趟,毕竟是我要她们带我去天机城,如今虽无需同行,却也该打声招呼。” 可是小风此言一出,云小鱼的神色却是为之一愣,而后方才干咳了两声,接着开口道: “百里姐..你可能..不用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那家驿站是黑店,那两位姑娘应该已经...” 云小鱼言至此处,却并未见眼前之人面上出现什么担忧或是焦急之色,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是看到小风与诸葛欣的那一幕,以她要对小风不利,因此才利用任务之便,让驿站四人配合自己行事。 可若是因此害了自己朋友的朋友,即便对方不是天外客,自己也于心不忍。而半息过后,小风看着云小鱼,无奈一笑,轻声道: “哎..那也要回去...” “那还回去?” “嗯..回去..给那四位仁兄收尸。” 第938章 硝烟起(上) 同一时间,驿站之内,诸葛欣逆冲经脉换取一线生机,然而却不知这一线生机换来的,却不是敌方四人遁走,而是决死反扑。诸葛欣如今重伤昏迷,一旁的柳儿也陷入苦战之中,而她虽是天外客之身,可是其对手也同样是三名天外客。 如此一来,即便她个人的实力不在对方领头人之下,可却需要分神保护诸葛欣,同时受三人围攻,自然渐渐落入下风。而若非天外客之身不会流血,她此刻身上的状况绝不会比诸葛欣好上多少。 不过驿站管事以及两名驿卒,如今计划有变,情急之下却也选择了错误的方案。先前他们是为了拿下两人,因此选择攻敌必救,扰乱其心的正确打法,可如今他们只想杀死眼前之人,反而没有去选择之前的打法。 因为他们看得出诸葛欣身受重伤,已经没有开口的能力,即便是援军到来,她也无法告知那些人白发老妪的去向。而自己等人的任务,就只是拖延一炷香的功夫,因此只需重伤或斩杀柳儿,便可竟全功。 “砰!” 又是一声闷响,柳儿身形再次倒飞而出,落在一张桌子之上,将桌子压得四分五裂。而其起身间,虽然脚步踉跄,可却再度从腰间取出一枚药丹服下,随即周身凌乱的气息再度回转。 天外客之身与江湖人不同,所服丹药无需生效过程,便可直接生效。虽有丹毒限制,无法吞服太多丹药,可相比江湖人却有了续航能力。只是这丹毒的积累,需要分走部分内力压制,因此吃药可以回复伤势,可同样却也会让人功力慢慢下降。 若只吃一颗两颗这种下降微乎其微,可若是吃得太多,又或者明明已经到了丹毒的极限仍去服药,即便身死重现,这种丹毒也不会被刷新。 “怎么还不来...” 柳儿虽看似战意盎然,实则却有些外强中干,不过她却知道自己此刻的目的不是击退三人,而是支撑到援军到来,因此只守不攻,虽然看似险象环生,却也能借助随身丹药死撑下去。 只是她同样明白,自己这两个月来在天机城摸爬滚打所积累的丹药,如今一战已经几乎见底。而且她体内的丹毒,也已经到了内力压制不住的程度,因此才会频频一击之下,便被对方轰飞。 “强弩之末,不足道哉!” 驿站管事一方同样焦急,眼见此人久攻不下,时间正不断流逝,谁也不知她们的援军何时回来,因此虽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可心境之上却与对方半斤八两。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已经达成目标,如今扬长而去。 此战一开始还有技巧与算计可言,然而到了如今两方心境皆乱的地步后,拼的却只是一个消耗,而论及财力,驿站四人则比不上这名诸葛世家的外门弟子。 心中各有所思之间,两方再度交手数合,柳儿抽身而退,自腰间行囊摸去,可她这一摸之下脸上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原因无他,正是药用尽了。 而他如此神情,却是尽收驿站管事眼底,当即抓准时机开口道: “哈哈哈,她没药了,我们上!” 话音方落,驿站管事三人一哄而上,而柳儿则是面色惨白,不过其眼底却有一丝挣扎犹豫之色,丝毫不像是被逼至绝路,身不由己的模样。 可就在其分神的同时,三人的攻击已然到了身前十步,其顿时心中一横,可下一刻却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她并未如方才一般,用手中的匕首去接对方的攻击,而是将匕首丢弃,朝着自己头顶的发簪抓去。 驿站管事见状,只觉得一阵危机感自心底传来,可是当他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却没有选择停下手中的攻击,反而是加催内力,先自己两名手下一步而出。 其心中所想正是对方若有决死反击,自己便一人接下,到时两名手下趁机而上,对方一样要死。而倘若自己都接不下来,那么他们两人也是于事无补,不必白白拼命。 “铮...” 就在这时,一阵琴音,赫然响彻在众人脑海之中,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嗡鸣。如雷霆万钧,轰击在脑海之内,使得在场众人手中的动作皆为之一顿,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驿站之外传来: “都住手!” 驿站管事三人闻声之间,心知对方援军已到,此时心中懊恼万分。可在这一刻,想的却不是如何逃走,而是心生必死之意,要和柳儿同归于尽。 对于他们来说,此刻身死不过是修为退步,可却因为完成了任务而获得自由,不必再去做这什么驿站管事。因此于他们而言,若是能够利用身死换来任务成功,此刻却是愿意付出这种代价。 因此三人的攻势并没有因为这插曲而有半点迟滞,同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突兀的声音,有些耳熟。 可是与他们三人不同,柳儿闻听此音,只以为援军已到,心中顿时松懈。而她方才下的决定,在这一刻立时动摇,要去取发簪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动作一时迟滞。 可就在下一刻,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驿站管事的一剑,已经到了自己身前,避无可避。 “噗..” 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顿时响起,柳儿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驿站管事,而驿站管事如今却也同样错愕的看着她。管事的一剑,如今洞穿对手心脉,若是刺在江湖人身上,只怕对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可如今两人不但能够继续对视,而且后者的身上也无伤口出现。 一个念头自驿站管事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只是还没等他的一句话问出口来,便见眼前之人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她是天外客...” 柳儿化光消失,驿站管事的一句话,还是说了出来。而他的两名手下,如今看到眼前女子化光消失的一幕,也早已知道对方的身份,面上皆是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而也因为柳儿身死,他们目的达成,甚至暂时忘记了方才的一声琴音,和可能已经到来的援手。可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喝止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怒意: “不是叫你们住手了么?” 驿站管事闻言,此时猛然回身,他此刻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心中自然不会去怕任何一名高手。而对方说话的语气,也让他十分不满,转身之间看了对方一眼,立时开口道: “哪来的丫头片子多管闲事?只有你一人来援,我看你不是来救人,而是来送死。” 驿站管事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耳熟,可一番打量之下,却仍是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人。而此时他眼前站的女子,却正是之前易容成白发老妪,如今匆忙赶回的云小鱼。 驿站管事三人如今死都不怕,可是却怕任务失败,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让他们惧怕,那么这个人此刻定然只有云小鱼。 “你确定?” 云小鱼看了三人一眼,却也发现原本的四人只剩下他们三个,知道自己恐怕还是来晚一步,对方只怕已经挂了一个。因此她虽然语气不佳,可却也没想真的要对方任务失败,不过若是对方对自己出手,那倒要另当别论。 “堂主,咱们..还要留下么?” 就在这时,一名驿卒忽然传音,而驿站管事原本生出的一丝杀意,如今也烟消云散,看了一眼云小鱼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心中却是狐疑,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对方的援手,为何看着自己杀了那名女子,却无动于衷,只是嘴上厉害。 “目的已经达成,这丫头不知身份,咱们没必要节外生枝,走。” 传音方落,驿站管事再度转身看向云小鱼,却是眼神越过她,朝着她身后的方向望去。然而就在三人准备离去之际,三人眼中却齐齐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之前离去的黑袍人,让三人顿时心中一颤。 “他..他怎么回来了?!” 三人此时眼见小风出现,心中有的愤怒有的不解,更有的将怨气投射在了他的身上。因为这三人的任务,具体的说,是拖延一炷香的功夫,不让除了白发老妪外的任何人接触黑袍人。 就在他们三人以为自己功成身退之际,这黑袍人却忽然又回到了这个是非之地,如何能让他们心中平衡,又如何对得起手下方才身死消散的修为。 “你们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无奈。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猜测是小风赶了上来,这才不愿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可是她这话听入了管事三人耳中,却非但没有让对方放心离开,反而对她敌意再生,心中纷纷猜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就在这时,云小鱼的一句话,却让他们三人心头一震,正是: “怎么?还不走?难道当驿站管事当上了瘾,想一辈子留在这里?那你们的乐趣还真是有够另类的。” 说话间,小风已经走到云小鱼身旁站立,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当他看到诸葛欣手臂上那道血洞时,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却也感知得到,诸葛欣如今只是重伤昏迷,并无性命之忧,而她的伤势大部分还是来源于自己,而不是这三人。 而在看了一眼这三人后,小风便猜到他们心中所想,淡然开口道: “她方才易过容,你们不认识也属正常,趁着诸葛家的人还没有来,你们快走吧。”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如今见小风与云小鱼一起,也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只是朝着两人一抱拳,便立时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至于小风口中的诸葛家,他们倒并不在意,毕竟他们是天外客,更是旭日城的天外客,不会惧怕远在天机城的诸葛世家。 “百里姐,我们...” “咳..” 云小鱼的称呼方才出口,小风面上的淡然便顿时维持不住,轻咳一声。而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云小鱼神色不对,似乎是怕自己怨她伤了诸葛欣,当即无奈一笑道: “我与她不是敌人,却也不是朋友,自然不会为了她也埋怨朋友。何况,我相信你也没有真的要那四人杀她。” 云小鱼闻言,有些低沉脑袋忽然抬起,面上露出一副喜色,可下一刻看向诸葛欣,这一抹喜色又转化成了为难: “那..她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带她一起...” “这倒不必,诸葛家的人估计快要到了,而你我又不会医术,带上她一起或许不是救她而是害她。不过...” 心念至此,小风忽然拿出纸笔,于其上神秘兮兮的写下了自己关于诸葛瑾所知道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推论,又附上了关于今日之事的一些寒碜,最后将纸条放在诸葛欣所趴的桌面上,转身看向云小鱼。 然而云小鱼却是稍做沉思,因为她看得出来小风虽然面上不在意诸葛欣,可实际上却也不希望她有事,因此开口之间,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们..就这样走了?万一有人来补刀怎么办?” 小风闻言看向云小鱼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古怪,半息过后无奈摇了摇头,一指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开口道: “走吧,我们先藏起来,等到诸葛家的人到了,再行离去。” 云小鱼闻言一愣,似是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见小风已然动身,只得回头瞥了诸葛欣一眼,忍下心中好奇,跟了上去。却不知,此地除了她与小风之外,还有一名深藏暗处之人,而他的存在则是与小风心照不宣。 第939章 烟硝起(中) 不多时,两人来到灌木丛旁,可虽说是藏身于内,却因为二者衣着一白一黑,只需朝着这个方向细心一看,便能看出端倪。云小鱼看出了这一点,可是她见小风执意如此,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心中疑惑更甚。 “不是他?”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声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在云小鱼听来却有些古怪。正想传音询问,却听一阵马蹄声自远方传来,立时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驿站东南方三人三骑绝尘而来,而这三人虽然样貌寻常,可他们的坐骑却非同小可,因为这三人行进的速度已经快过一般的天外客施展轻功赶路。 “是诸葛家的人?” 云小鱼眼见这三人的穿着,与诸葛欣身旁的柳儿有几分相似,又看他们行迹匆匆,立时判断出对方身份。而她之所以开口,却是想到百里姐方才说过一句“不是他”,心中再度存疑。 只是当她看向小风之际,却见对方此刻双目微闭,似是走神却更似入定,心中的疑惑顿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而也就在这时,那三人三骑终于到了驿站之前,翻身下马似是在寻找什么。 “在那边!” 三名男子中身材偏瘦的一人赫然开口,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一指驿站之中的一个角落,同时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而其余两人闻声,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在看到重伤昏迷的诸葛欣后,立时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去。 “九师姐!” 三人方才到了诸葛欣身旁,一声带着焦急却丝毫不加掩饰的声音立时传出。而说话之人在看到诸葛欣一息尚存之时,紧绷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放松,可正当他准备将诸葛欣扶起之时,却是看到了小风在桌上留下的字条。 “嗯?这是...” 他们方才三人看到空中信箭,知道是诸葛世家中人求援,因此马不停蹄的赶来。而在看到诸葛欣重伤,不知死活之时,只以为是自己等人来晚了一步。 然而如今见诸葛欣一息尚存,却不见她身旁的那名外门弟子,三人对视一眼,却也都不是傻子,知道定然是生了变故,这才让诸葛欣得以存活。 而这字条,自然不可能是害诸葛欣的人留下,那么便只有可能是救她的人留下,因而这名男子拿起字条之后,仔细看了一遍,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却因此变了数变,而后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诸葛欣,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上面写的什么?” 其两名同伴见状,纷纷朝着他询问而去,而他却是一言不发,将这字条递给两人观看。而两人看完字条过后,面上的神色却皆都与他相差无几,甚至在这一刻他们都不再像之前那般关心诸葛欣的生死,仿佛这字条的重要性,超过了他们九师姐的性命。 然而这却是因为诸葛欣平日在诸葛世家之中表现的一面多为作伪,乃是一副凭借真传弟子身份,便气焰嚣张,得理不饶人之辈,并不是如今表现的这般随意,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让某些人放下戒心。 “原来如此..原来四公子去了乌山寨..” 其中一人心中作想的同时,下意识开口复述。而他的声音极低,倒是也没有引起两名同伴的制止,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传入小风耳中。而终于在半息过后,一直双眼微闭的小风终于睁开双眼,对着身旁的云小鱼传音道: “他们确实是诸葛家的人,我们可以走了。” “咔嚓!” 小风话音方落,云小鱼登时反应,可她转身之间,却是将一节树枝碰断,发出一阵轻响。若是这种声响放在平时,倒是不会太引人注意,因为他们两人藏身的灌木丛距离驿站有着一定距离。 可是如今那三名诸葛家弟子却是因为方才字条上的内容,变得十分谨小慎微,如此风吹草动,却立时引起了三人的注意,齐齐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云小鱼见状,知道自己惹了祸,而下一刻她却是要自己现身,以免暴露两人。可就在小风轻轻拉了她一下,而她回身看向小风之际,远方的三人中为首一人却是忽然朝着这个方向一拱手,朗声道: “不知是哪位朋友暗中相助,诸葛家没齿难忘,还请现身一见,他日必有厚报!” 话音方落,云小鱼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正想开口,却见身旁的小风脸上神色一变,无奈摇了摇头。其心中自然不解对方这频频的举动,显然不是在对自己,可是此地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诸葛家的三名弟子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驿站之外还有一人藏身于暗处,而他此刻正对着小风传音道: “怎么?还不打算出去?” “说是相谢,实则却是麻烦,而我最怕麻烦。” 自小风发现那人的存在滞后,两人远距离传音,已有一段时间。而小风方才之所以闭目凝神,便是施展识能探测之法,锁定对方的位置,如今睁眼也是因为他感知到东北方一颗大树之上,正有一名绿级高手藏身其上,显然便是此人无疑。 可就在小风传音方落之际,却听对方忽然传来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而随即便见一道人影,自东北方那颗大树之上纵身跃下,却神似鬼魅,飘向了驿站中的三人。 “哈哈,如此美事你却推搪,不如就便宜我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而驿站中的三名诸葛家弟子,眼见来人轻功不凡,至少远在自己等人之上,心下盘算之间,却是打消了方才的念头。他们方才开口请人,自然不是真的要答谢对方,且不说他们无法确定藏身之人是否便是留字条之人,就算他真是留信之人,也需伺机拿下才是。 可是眼见来人的武功只怕在自己等人之上,而自己等人又来的突兀,并无时间布置阵法,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并非智者所为。因此这三名诸葛家弟子心中衡量之下,决定将计就计,朝着来人一拱手道: “多谢先生出手相助之恩,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来人身穿一身锦缎,看似不像是江湖中人,可这一身轻功却做不了假。加之此人周身气息平缓,嘴上几缕胡须上了年纪,因此三人倒也不会吝啬这一声称谓,和几分虚礼。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老夫萧承,几位小友不必多礼。” 三名诸葛家弟子闻言,面上神色一滞,心道你的虽然年长我们一些,可却似乎没到自称老夫的地步,何况这声小友。不过三人倒也并不十分在意,甚至连他这个名字,也认为八成是假名。 对于他们来说,如何将此人骗至诸葛家,这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对方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萧承...我们走吧。” 而在另一旁,眼见替自己去“领功”的人现身,小风心中却没有什么不满,却也知道他此举必然是想谋求诸葛家什么,不过这倒是与自己无关。 因此在转身看了一眼云小鱼传音过后,便转身朝着后方走去。可是云小鱼见状,此刻对于那名萧承却十分不满,认为他冒充别人抢功的行为极为可耻。 因而萧承这个名字同时在两人心中记下,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萧承报的不是假名,而他也是什么想要借此与诸葛家攀上关系的泛泛之辈。 只不过诸葛家三名弟子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而小风与云小鱼亦如是,可若是这个名字换成诸葛欣来听,定会十分意外。因为此人乃是一门之主,虽然此门在江湖之上只能算是小门小派,可这位门主却是身受诸葛家某位长老推崇。 不多时... 小风与云小鱼已远离驿站这是非之地,而云小鱼也终是没有忍住心中好奇,将疑问尽数问出。小风则是避开了自己身负识能之事,将其余所见所闻讲给她听,她这才知道原来那名萧承早就藏身暗处,坐视一切发生,心中对他恶感更深。 而两人一路上有所交谈,因此倒也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直到小风觉得是时候休息一下之际,两人方才停下了话题。而小风却也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自己去了驿站,却忘了最重要的是,买马...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云小鱼有马,而且是那种专供天外客骑乘的马匹。只见其手中一打响指,便有白光一闪,紧接着两匹神色呆滞的灰马便出现在眼前,这也是天外客的一个便利之处。 而此时有了云小鱼带路,小风倒也不必担心自己路痴的问题,加上骑这种特殊的马匹,虽然速度没有真正的宝马良驹快,但对于他这种不会骑术的人来说,却是福音。 甚至他识能在身,马速还要比云小鱼快上一些,因此虽然小风从未想过隐瞒,可后者一路之上也没有发现他不会武功的秘密,反而觉得他深藏不露,关键是能看破自己的易容之术,和旁人大有不同。 然而就在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天机城奔行之际,天机城外东方十里一座黑色森林之外,天外客大军集聚于此,看似四城五会团结一心共赴天机,然而却暗潮涌动,却正有一场硝烟将起... 第940章 烟硝起(下) 天机城外,天外客驻地之中,四城五会精锐皆于此地休养生息,约有数千之众。而驻地之后百里之内,却有数万天外客集结,平日里看似是在上中荒野练功,可实际上大营若有风吹草动,这些人便会统一而战。 天外客驻地虽不比军营肃穆,却也绵延数里,且防御设施一应齐全。比如营地四方入口,便不是人力把手,而是其中擅长机关术者,布置的连弩机括。 这些弩机虽不可能阻挡诸葛家的上阶高手,可是却也能在他们现身之时,第一时间起到警卫作用。而对于诸葛家外门弟子来说,这些弩机,便是他们执行刺探任务之时,最大的噩梦。 如今营地之中一片宁静,显得有些空荡,却不像是数千之众集结于此的模样。却是因为这些人此刻大多因为同一个原因,而藏身于帐篷之内,没有现身而已。 绵延数里的驻地正中,一座大帐之外,方圆百步再无任何一座小帐,却有许多被黑布所遮挡的物体,远远看去便像是百余座守门的怪物一般,而越是靠近大帐,这种黑漆漆的物体便越多。 只是天外客营地中的高层却皆都知道,这些黑布所遮挡的物体,正是四城五会废了许多资源,放才制作而出的弩车。因为有了上一次嵩山脚下,被诸葛家高手潜入营地的经验,这一次这些弩车,便正是为了对付诸葛家真正的高手所用。 而与周围的宁静不同,此刻大帐之内,正进行着一场争辩,隔着数十步远,便能听到内中之人的声音响起。也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怒意,开口喊道: “已经多少时间了!他们人呢?!难道真都像是之前那些人一般,凭空消失了不成?” 而当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大帐之内的喧闹声终于为之一顿,随即声音小了许多。而紧接着,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声音缓缓响起,似是劝解这位老者,朗声道: “叶老稍安勿躁,你们也都先安静一下,六名堂主的实力皆属一流,加上此次只是为了查探,想必定能安全回来。” 男子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讨论声总算彻底消失,纷纷抬头看着他,只是这些人却未必是真的服他,而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给他这个面子。毕竟此时此地,原本的四城五会五名首脑,如今只剩下他与叶老两人坐镇于此,而其余三人如今已不知所踪。 而这种消失,就连天外客的飞鸽传信都无法交流,也有人集合数十人的内力施展帮会传音,可却也是徒劳无功。因此有人怀疑,这些人临阵脱逃到了百里之外,却也有更多人觉得诸葛家神秘莫测,用了特殊的手段。 “月下独行!现在不是你说圆场话的时候,六名堂主内有我十域四人,如今早已超过了约定时间,你却要老夫按兵不动,到底是何居心!” 说话的老者手拿一根长丈,说话之间不断用这根长丈敲击地面,而如今神情激愤的他,早已没了昔日嵩山脚下,那个素有城府的十域叶老半分光彩。 而那名闻言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怒斥而产生负面情绪的中年男子,正是黄沙城天外客龙首,月下独行。只是如今的月下独行虽然毫发无损,可是他的四大堂主,却也只剩下那名身穿全幅盔甲的女子在侧,显得势单力薄。 若不是此时天外客驻地之中,属他与叶老两人身份最高,以他在人前好好先生的性格,却也很难镇得住场面。 月下独行闻言,面上只是微笑,并没有去接叶老的话,而叶老见他默不作声,却也有着北霜城十域首脑的自觉,并未在对方“是何居心”这个问题上停留太多。 只是他此刻于显得有些空荡的大帐之内徘徊,一脸的担忧皆挂在脸上,倒是让人心中不免一阵唏嘘。不过却也没人开口,触他的霉头。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营地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众多嘈杂缓缓出现。无数帐篷之内,纷纷走出一众身着各异的天外客,齐齐朝着西方营地入口的方向望去。 而叶老闻声之间,面色陡然一变,随即却好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一般,忽然若无其事的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而待他坐下过后,月下独行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哈哈,叶老你看,六位堂主不负所望,定然是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凯旋归来,想必一定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是啊是啊,叶老宽心!” 大帐之内,月下独行话音方落,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却也有始终默不作声之人。而这些附和之人,大多为其余三城三会,如今群龙无首之人,而默不作声者,则大多是同属北霜城,十域的老对头霜天阁之人。 与此同时,营地之外中人的目光聚集之处,只见营地西方入口正有六人缓缓走来。这些营帐中的天外客,十分自主的朝着营地外迎了过去,倒像是完全忘记了前几日的怪事,同时也觉得身边不再危险。 可就在这些人迎到营地入口之时,却见前方同样出迎的人停了下脚步,心中好奇之下,不免加速脚步赶了上来。 可下一刻,后到的人却也发现了那六人的异样,前一刻脸上的喜悦,如今却缓缓消失不见,一种凝重甚至死寂的气氛,迅速在人群之中蔓延而来。 只见远方六人缓步前行,可这六人如今行进的速度,却是比常人慢上许多,而且一身污浊,蓬头垢面。若不是这些人身穿的服饰,以及他们之中一个近乎标志的特殊存在,只怕这些天外客也认不出这一行人竟是之前的几位堂主。 “嗷..” 就在这时,一行人中那位特殊的存在,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双脚忽然站立而起,立时身形如两人之高,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熊。而营地中的人见状,纷纷朝着两侧让开,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更有人心中恐惧,不知发生何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搭把手?” 就在这时,一行人中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开口之间更是运上了内力。此时虽然身受重伤,却还是底气十足,而此人一声呵斥,营地之中却立时有十几人纷纷赶来,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自己等人搭把手。 而他们上前,却不是因为说话之人功力比他们高,又或者魄力比他们强,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这说话之人,正是那头巨熊的主人。同样,此人也是如今落雁城天下会中,仅存的一位堂主和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 待这十几人上前,正想去搀扶他们这位堂主,可随即便发现了这六人的端倪。这六人虽然如今皆是一人挨着一人,前后而来,可是却只有为首的堂主,还有最后一名身穿红衣,可如今却分不清身上是衣还是血的面具男子,尚且神志清醒。 而其余四人,则都双眼空洞无神,朝前行走间也是一人抓着前方一人的肩膀,走路时甚至还需旁人引导,宛如行尸走肉。而这也是他们一行人,行进速度缓慢的主要原因。 “都散了吧,好好准备,我和熊堂主还有要事,最多一日...” 就在这时,队末的那名红衣面具男子缓缓开口,只是其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无力。而他的话尚未有说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停住,只是朝着此时营地中同样察觉他们这一行人异样之处,而欲上前的霜天阁中人挥了挥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十余人将那神志不清的四人纷纷扶走,可就在他们即将去扶红衣男子身前的一名身穿灰衣,身材略胖的男子之时,那位熊堂主却是立即开口道: “这人由我们带走,你们各自活动去吧。” 伸手要去搀扶灰衣男子之人,闻言间自然没有意义,可是他回身之间,却是看到了那名男子的脸,心中微微一愣。而当他彻底转身之际,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 此行外出一共六人,其中四名霜天阁会主带来的四名堂主,众人不大熟悉,而其余两人则是之前嵩山大会时,便已在的熊堂主,以及红堂主。 可是此人却是发现,那名灰衣男子,并不是这六人中的任何一人。也就是说,此行外出六名堂主,却只回来了五人,而且看方才被扶走的三人,也是伤势沉重。这让他心中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好在此时驻地之内的,皆都是四城五会的精锐,虽然这些人心性各有差异,不过好在也都知道一些轻重。此人在发现这点端倪之后,立时一人离去,不愿与旁人多说一句,以免引起恐慌。 可是他的这种反应,落入熟悉他的人眼中,却立时发现了不对,紧跟他而去,进入了一座帐篷之中。 众人在两位堂主的命令下纷纷散去,而驻地之中,则变成了三人一熊并列而行。红衣面具男子气息紊乱,显然是受伤不轻,而熊堂主则是要上许多,因此他此时倒是十分自主的肩负起了背灰衣男子的责任。 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时运起轻功,纵身一跃到了帐篷之上,纷纷借力踩踏而行,速度比之从前快了十几倍不止,朝着驻地中央大帐而去。 “这..他们怎么还没进来?” 就在这时,中央大帐之内,原本已经若无其事落座的叶老,忽然淡淡开口。可是他的话虽然简单,却难掩担忧之色。可就当月下独行笑着起身,准备将手中的茶递给叶老之时,却见大帐帘幕忽然被掀开,而后便见天下会的熊堂主冲了进来。 “哈哈,熊堂主,你们总算是回来...” 月下独行见熊大出现,虽然看他气势汹汹,却也了解这个老对手麾下的头号猛将是什么性格,因此并未发现端倪。可他的这一句客套话,尚且只说了一半,随即却见熊大忽然大喝一声: “月下独行!你们害的我们好惨!” 说罢,凌空一掌,盛怒之下实力更超以往,将其手中的茶杯震落摔得四分五裂。而周围人则个个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何事,就连之前一直坐立不安的叶老,此时也站起身来,想要劝和两人。 毕竟如今大敌当前,绝不是自己等人内讧的时机,何况正如自己的十域与霜天阁不和,眼前这位熊堂主的天下会与黄沙城的月下独行,亦是对头般的存在。 大帐之内,气氛顿时一片凝重,月下独行虽然并未动怒,可脸上的笑容却也消散一空,看着熊大默不作声。而熊大此时虽然并未继续出手,可周身气息狂暴,显然已经动用了某种爆发的功法,是真的想要出手。 然而就在大帐之中,争锋相对一触即发之际,天外客驻地东方后营入口之外,却也同样发生着一场动乱。只是与大帐之内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出手的顾忌,而眼前的两人对于他们来说,不明身份,便是敌人... 第941章 危机感 驻地西方入口之处,七名身着各异的天外客守卫,如今正分作左右两团,各自为战。左方战团之中,三人形成掎角之势,围攻一名白衣少女,只是招式往来之间,两方却皆都有所保留,因此战况焦灼,难分胜负。 而另一方比之这一战团之中的紧张,却是要安静许多。此地正有四名守卫,成拱卫之势围着一名负手而立的黑袍人,却不是保护而是戒备,仿佛对眼前之人十分忌惮一般。 “我说过,我们没有敌意,只是来找人。” 黑袍人淡淡开口,气定神闲,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另一旁的白衣少女落败。而周围四人闻言,却皆都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仿佛只要他稍有动作,便会齐齐出手。 这一黑一白两人,正是之前自嵩山方向,一路疾驰而来的小风与云小鱼。只是他们方才来到天外客驻地之外,便察觉了驻地中的异样,而他们这两人到来的消息,也早就被散落在外的天外客回禀。 因此他们刚到了驻地入口,便忽然出现七名早已准备好的守卫,一心只想将他们拿下,又或者逼出足矣证实其身份的实力。至于听对方解释,他们却是更加倾向于将对方拿下之后,再行审问。 随着左方战团再一次碰撞,数道掌劲空中碰撞,形成一道气旋,将四人分开各自后退。站稳身形之后,云小鱼忽然开口喊道: “你们这些疯子,说了我们不是奸细!” 云小鱼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气愤以及焦急,她气愤的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竟然直接对自己两人动手。而焦急的却是不知小风那边的情况,只见对方站在原地,并未出手,而对方也没有出手,心中不免担心出了什么状况。 “我们早已说过,你要的人不在这里,既然执意要找,那就休怪我们无理!” 而就在这时,围攻云小鱼三人中的一人,却是发出了此战之中,他们这方的第一句言语。 小风闻言之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猜到了大半。之前他与云小鱼探寻天外客驻地时,蹭问了一名在附近山中练功的天外客,那时便感觉对方神色有异。 如此听这人一说,小风终于明白,原来那些人看似是在附近练功,实际上却是这驻地的眼线。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等人只是要找月下独行的秋月无边,他们却要如此阻拦,不让自己两人相见。 难道月下独行与其他三城四会发生了什么矛盾,已经脱离联盟不成?心中如是想着,小风更加无奈,摇了摇头后道: “我们不找秋月无边,找万事通总可以了吧?” 此言一出,七名守卫脸色顿时一变,而小风看他们如此反应,心中亦是更加好奇。不过在好奇的同时,却是一句传音通知云小鱼准备应战,而下一刻还是之前开口的那名男子,厉声开口道: “哼!还说不是奸细!试探已足,全力出手!” “是!” 此人话音方落,其余两人立即称是,而三人再看向云小鱼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少了几分好奇。也就在这时,云小鱼立时感觉到这三人身上的气息与方才截然不同,如今显然这三人的内力,都在自己之上。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抛开悟性不言,自是术业有专攻。云小鱼痴迷于易容之术,而为了遍寻提升易容术的办法,其轻功在天外客之中也算不俗。可是她的武功,却也因此疏于练习,对付寻常之人也许还能得心应手,可对付这些天外客精锐,却相形见绌了。 “百里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 云小鱼此刻背对小风,看不到对方那一边的情形,加催内力之间,一句传音出口,同时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望去。可就在这时,她却是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轻呼一声: “啊?” 只见黑袍小风此时,忽然将身后的两只手拿了出来,却是没有施展什么功法,而是如同投降一般举了起来。他这举动落入七名守卫眼中,也是顿时让他们一愣,随即还是之前开口的那人狐疑道: “你这是做什么?” “哎..既然你们执意要抓,那就让你们抓好了,反正于我们而言,走进去见人和被抓进去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黑袍小风叹息一声,心中却已有了决断。他看得出这七人并不是想要杀自己两人,又或者说是受了谁的意而为难自己。如今自己与他们动手,且不说没有暴露魔法的必要,单是将他们就地解决,也不过是加深日后的麻烦而已。 见他如此模样,云小鱼已经愣在当场,而围攻她的三人虽然也是一愣,却立时抓准机会,闪身来到云小鱼身旁,趁其不备用剑架在了其肩头。 不过这却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因为天外客之身与江湖人不同,相互攻击之间有生命值的判定,只要不是运起内力,朝着脖颈要害砍下,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这种拿剑架在对方肩头的举动,只需对方拼着一点伤势,便能轻易挣脱。不过却也不代表天外客之间,没有制住彼此的办法,而如今他们之所以没有施行在云小鱼的身上,却是因为这穴道的位置有些特殊。 只是换在小风身上,自然也就没了这种特殊待遇,只见其身前的两人,忽然齐齐出手,朝着他胸前气海按去。随着一声闷响,两人撤回手掌,怪异的看了小风一眼,而后朝着那名为首之人点了点头道: “气海已封,可以了。” “嗯。” 为首之人见对方如此配合,而既然已经封了气海,即便是内力高深者扮猪吃虎,也并非一时半刻能可冲穴成功。因而他们七人对于小风两人的敌意倒也减缓了许多,同时收回了手中兵刃。 “无耻!” 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怒斥一声,看向那两名伸手封穴的男子,眼中怒火不可掩饰。倒是让那名为首之人一愣,可随即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等人趁机将她拿下。 小风看了云小鱼一眼,眼中平静,心中无奈。心中苦恼,这孩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还是自己身上有哪点异样?为何她就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名女扮男装的易容高手,真当自己是她的一位姐姐了。 “没事,我们进去吧。” 小风一句传音入耳,云小鱼这才安静下来,只是看着七名守卫的眼神,让对方一阵尴尬,仿佛觉得自己拿着兵器架在这女孩肩头的举动有些过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轻薄了对方。 天外客驻地绵延数里,而他们一行人拿下小风两人之后行进,自然也不可能运使轻功。因此七人押着两人,单靠行走朝着驻地深处走去,加之速度颇为缓慢,倒是让两人将一路的状况看的十分仔细。 不单单是小风发现了问题,就连云小鱼也发现了这驻地的不对。单看这驻地的规模,就不该像是如今这般冷清,显然一开始绝不是为了这样的人数而准备。 可如今且不说自己一路走来,路上鲜有天外客出现,就连两侧大小无数帐篷之内的声音,也显得稀少无比。而她心中好奇的同时,自然便找到了小风这个倾听者,将自己的疑惑尽数道出。 只是后者回复的传音却很简单,只说他自己也不敢断定,只是猜到了一些端倪,说出来仅供参考。云小鱼这一路走的无聊,自然不会拒绝,而下一刻便听小风传音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看似是在练级的天外客么?” “记得啊,他们有什么问题?” “他们自然有问题,不然这七人怎么会恰好等在那里,等我们出现?这些人,看似练功,实则放哨,而且人数不少。” “哦..这营地里人这么少,原来是都出去放哨了。” “嗯,也许吧..” 传音至此,小风并未将自己心中真正猜想的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这句话是一句废话。他看得出,天外客驻地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这件事极大的影响到了天外客联军。 这些空营帐的主人,绝不是那些放哨的天外客,因为那些人的气息,明显要比营地中的弱上许多。如果自己所料无错的话,外面那些人应该是联军之中的普通成员,而里面这些人才是精锐。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些人皆是天外客之身,即便战死也不过是修为退步,不应如此空荡才是。毕竟天外客驻地,自有义庄药铺之功,可让身死的天外客重现于此。 要么自己等人正好赶上天外客精锐出动,要么便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足以动摇根基的大事。 而小风个人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七名守卫的行为虽然看不出具体的端倪,实际上却隐约透露着一种危机感... 第942章 浪潮 同一时间,天外客驻地居中大帐之中,熊大气势汹汹而来,怒目所视者,正是如今坐在主位之上的月下独行。而后者神色镇定,看着前者那仿佛恨不得要手刃自己的眼神,心中无奈苦笑。 “熊堂主,你这是..?” 前一刻还险些与月下独行翻脸的十域叶老,如今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大有做和事老的趋势。而见他上前,熊大周身狂暴的气息也有所收敛,朝着他微微点头之后,一指月下独行开口道: “我们此行本来一切顺利,可就在即将找到阵眼所在之时,却被人提早埋伏,我们这才知道计划早就泄露,有内鬼!” “内鬼?!” 叶老闻听此言,立时响起当日嵩山脚下夜市之中的一幕,也是有人要刺杀自己与熊堂主,继而影响五城六会联盟。此时心中稍加思索,面上的神色便已低沉下去,沉声问道: “熊堂主可知内鬼是谁?” 熊大并未作答,而叶老闻言只是朝着他身后望去,心中想着既然对方不愿明说,那自己询问自己十域的四名堂主,自然没有人说闲话。可也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熊大身后没有出现四人的身影,心中顿时一沉。 “红狼呢?他去了哪里?!” 十域联盟与霜天阁虽同属北霜城,却是对头一般的存在。如今叶老见自家四位堂主不在,又看熊大脸色异样,心中暗想只怕是自预料的最坏结果如今成了真。 而若说一行人中,谁最想要自己十域的四位堂主出事,那么自然除了霜天阁的红狼杀手之外,再无旁人可能。 “我很好,不劳挂心。” 就在这时,熊大身后终于出现了另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而他正是那对方口中的红狼。红狼杀手轻功本在熊大之上,不过他却是受了些伤,加上熊大怒火冲冲入账,这背人的工作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此他此刻背着那名灰衣男子,方才至今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他刚一出现,叶老便察觉了他气息紊乱。而若是放在平时,叶老定然会借题发挥,引导众人将矛头指向红狼杀手,可是如今他却也明白四城五会用人之际,自己十域与霜天阁的恩怨,不在这一时。 “熊堂主,我那四位堂主如今...” 叶老开口之间,面色极为凝重,似是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他还是想亲口求证一番,也算是有个了结。可就在这时,却是他的老对头红狼杀手,沉声回答道: “他们四人中的三人中了迷阵,如今已被带回营地,只是神志受损,不知何时醒来。至于五堂主...” “神志受损?!” 叶老闻言,面色陡然一变,看向红狼杀手。而与之四目相对数息过后,却是忽然镇定下来,不过再度开口之间,却有些落寞之意,坐回原位的同时,低声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眼见叶老如此,红狼杀手心中对他的反感却也少了一些,他本以为这老儿会借题发挥,至少也会问责自己。却不想他如今的处理方式,倒是有一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反倒是自己有些小气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叶老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不单单是因为惜才,更是因为他们十域联盟的性质,与霜天阁大有出入。叶老在十域之中,虽然具有大部分的决定权和话语权,可是却并非是一票否决权。 十域的本质乃是十家受霜天阁压制的帮派合并所致,其中并无帮主阁主,而是由十域推举六名代表,行议会制,而叶老则是议会中为首的一人。 虽然十域高层皆明白战斗必有损伤的道理,可是却也无法容忍伤及根本的损失,因此于叶老而言,若是最后的四位堂主亦折在这里,且不说自己再议会中的地位会为之动摇,就连他自己也没有面子在继续当这个长老。 叶老如今心中苦恼,已无心去看两人,反倒是月下独行自红狼杀手出现之后,双眼便一直停留在那名身穿灰衣,身材偏胖的男子身上。此时见叶老已经回到座位坐下,干咳了两声接着开口道: “你们带回的这人是?” “哼!他是谁,你最应该清楚,还装什么?” 熊大闻言,语气越发不善,而如今即便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天下会与月下独行素来不睦,可是如今将熊大如此不给月下独行本人面子,却也心中暗自猜测,到底对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再加上这些人大多都是其他三城四会之人,此时倒是也没人为月下独行出头。而那名身穿覆盖式盔甲的女子,却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为月下独行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如同一座武神像一般。 “老狼..” 熊大忽然开口,而红狼杀手闻言,立时将背着的男子放下,只不过他并未伸手去扶,而是任由这名男子瘫倒在地,仰面朝天,样貌顿时暴露在众人眼神之下。 然而这简单的一个称谓,却是暴露了一些信息和问题,显然此次外出,作为唯二幸存的两人,达成了某种共识。至于这是否意味着霜天阁与天下会可能在日后有合作的可能,倒不是现在这些人心中所能预测的。 “万事通?” 眼见灰衣男子蓬头垢面,可月下独行居高临下而望,却仍是第一个认出了他的身份。而他之所以对万事通熟悉,却是因为他曾因万事通的一张嘴,而对他发布过追杀令,因此不止是他,整个参加行动的月下独行众人,皆都对万事通的样貌十分熟悉。 而熊大见他认出了万事通,周身气息却在这一刻再度变得狂暴起来,又是抬手一指前方之人,开口喝道: “不错!他正是被你迫害的万事通!如今人证已在,他亲口承认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啊?是月下独行?内鬼是他?” 熊大话音方落,大帐之中却不知是谁第一个低声私语,而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大帐之内的言语便如浪潮一般不可抑制的翻涌而起。可是在无数浪潮攻击的中心点,月下独行虽然面色凝重,可却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些言语,而是对方所说的话。 “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众人的交谈声顿时一滞,而众人也再度看向以长丈敲击地面,产生巨响的叶老。此时的叶老,心境已经恢复些许,而他也知道此时乱象频生,容不得再出内乱。 “熊堂主,你说万事通亲口承认,我们却不知他是在何种状态下承认。正如你所说,我的四位堂主如今神志不清,万事通只怕也是一样,他所说的话,虽然可能为真,却也未必为真。” 此言一出,大帐之内的浪潮立时小了许多,可更多的却是化为了暗潮。而在有心人看来,却是叶老因为看出熊大与红狼两人似乎已经关系匪浅,所以这是在为月下独行出头,以达成互彼制衡之势。 只是他的话,并未引起熊大的反驳,而是让他周身气息锐减,似是在思考什么,而另一旁的红狼杀手,也开始迅速回忆,自己两人于阵中救出万事通时,发生的一切。 见两人陷入思考,叶老轻抚胡须,而后接着开口道: “何况,万事通如今尚未清醒,内鬼之事还需等他醒来,当着众人的面进行盘问。倘若真是月下会主所做,我想即便他真与外人勾结,也无上天遁地之能,不是么?” “不错,待万事通醒来,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当务之急,却是找到让他们四人清醒的办法。” 月下独行镇定自若的态度,也让一些原本怀疑他的人,稍稍改变了些许看法。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红狼杀手,却也开口,却似是帮着月下独行道: “月下会主所言无错,我们六人当时是分别进入大阵之中,各自负责一个区域,最后却在一处碰头。若他们四人不醒来,我们的信息便十分局限,也无法进行整合,因此当务之急...” “嗷!!!”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吼。熊大闻声瞬间面色陡变,立时回身之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而其余大帐之内的闻声,也是纷纷起身,甚至有人拔出了兵刃。 天外客驻地之中皆是五城六会精锐,而万兽山庄的武功却显然不再精锐之列,因此整个驻地之中也只有熊大一人乃是兽王谷弟子。而他之所以特殊,却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武功是奇遇所得,并非兽王庄真传。 因此若说营地之中,但有一头猛兽发出怒吼之声,除了这位熊堂主的战兽之外,便再无其他。 而他们虽然听不出这吼声中的含义,可是却也知道怕是有敌人现身,如今自己这方人多势众,自然不会露怯。可就在这时,兽吼之声却戛然而止,就连已经准备冲出去的熊大,此时也停下了脚步,面色古怪。 此时一众天外客精锐,已然尽数走出帐篷,个个凝神戒备。亦有擅长机关之人,已经纷纷调整周围弩机,准备应敌。而也就在这时,众人视线之中,只见营地西方帐篷之上,忽然有一道人影纵跃而来,只是这人的身法并不是很快。 而还未等众人对他出手,便听他高声喊道: “不好了!熊堂主的战兽发狂了,我们难以抵挡,还请速速救援!” 第943章 重逢? 传音出口,来人脚步亦未曾有半分停歇,片刻之后翻身落地,朝着大帐之外如今的十几人一抱拳,再度重复道: “熊堂主的战兽发狂了,我们抵挡不住,还请速速救援。” 此时站在人群之前的熊大闻言,面色顿时一沉,他与大熊自有某种联系存在。方才催动秘法之间,确实感觉到大熊的愤怒情绪,可是如今这种情绪却已平息,甚至带着几分欣喜。 因此眼前之人的话,未必可以尽信,同时也让他回忆起了嵩山之下的那一幕,不禁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之色。 然而人群之中,却并非独他一人想起此事,半息过后,只听十域叶老一句传音入耳道: “熊堂主,此事..不可大意,也许是有心人引我们入局。” 熊大闻言并未回答,不过看向眼前报信之人的眼神,却有了些许变化。半息过后,沉声开口道: “它没事,已经没事了。” 前来报信之人闻言先是一愣,心中暗道它是没事,可我们却有事。然而转念再想,身后的巨吼声已经消失,而对方说现在已经没事,也许是真的没事了。 毕竟自己七人的武功,即便抵挡不住那头大熊,却也不至于被对方瞬杀。如若战况焦灼,那一方想必也不会如此安静。也就在他稍稍放下心来之际,月下独行的声音终于从人群之中响起: “虽然无恙,但方才那一声大吼也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万事通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我们便在此等上一等吧。” 月下独行的言语,在此时显得有些古怪,然而在场众人却无人质疑。之所以说他古怪,便是在接到如此信息之后,正常人的反应要么入帐继续议事,要么派人前去查看,可是他却是什么都不做,原地静等。 而比起他的古怪,这些人视之若常的态度却是更加古怪,非但无一人提出质疑,反倒有人为了他的这句话,而暗自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在担心对方会指派自己,前往西方营地查看一般。 就好像众人此刻身处的,并不是自家的驻地,而是敌方的军营,危机四伏寸步难行,仿若踏错一步便会坠入深渊一般。就连那名赶来报信之人,也是甘心待在原地,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放弃救援的举动而气愤。 “嗯,我这就唤它过来。” 熊大闻声,回应月下独行时,语气也没了之前的那种敌意。而话音落定之时,他便席地而坐,单手朝着自己眉心一点,似是在施展什么秘术。 若是他的这般举动,落入江湖人眼中,则多半会被人当做江湖骗子。可落入这些天外客眼中,却觉得十分正常。毕竟他们知道,兽王谷弟子以战兽为作战手段,若是没有什么与这些猛兽沟通的方式,岂不是要乱了套。 然而众人虽然面上平静,却也有心中好奇之人,暗自留意熊大的变化。只是他们的耐心,显然不足以支撑到熊大完成交流,又或者说熊大交流的过程太慢了一些,以至于让他们的耐心,化作了质疑。 十息过后,人群之中的红狼杀手,却是敏锐的发现自己这位战友的异样。而也就在此时,熊大的额头之上,忽然落下一滴汗水,继而缓缓睁开双眼,面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尴尬之色。 “老熊,怎么了?” “它..不听我的调令。” 熊大起身传音之间,并没有对红狼杀手有所保留,两人经历了迷阵一战过后,已经有了不浅的交情,可以说是患难之交。虽然两人各自心底深层的秘密不能言说,可是一些较浅的秘密在两人之间,却不足以成为秘密。 “难道诸葛家的人已经到了这里,又布下了那种阵法?” “不会,我现在的感觉与那时不同,并非无法联系,而是它..似乎在主动抗拒。” 熊大传音落定,却久久没有接到回复,转身之间看向众人,却是无奈摇了摇头。众人自然看得出他失了手,不过却也没有人道明,场面陷入一度沉默之中,而熊大扫眼之间,却是心头一惊。 “哎..” 暗叹一声过后,立时转身看向营地西方方向,正想动身赶往,却感觉身后被人一拉。下意识的转头之间,却见到一张自己极为讨厌的面孔,正是月下独行。 然而下一刻对方开口说的话,却也让他再度一愣,他本以为此事只有自己察觉,却未想眼前之人也已察觉,且没有说破: “红狼堂主轻功卓绝,加上此番又在驻地之内,即便真是诸葛家的高手,实力也必定受限,何况这次与之前的情形不同,想来他必能安然回来。” “但愿如此。” .... 同一时间,天外客驻地西方营地之中,零星的帐篷之内走出了数十名天外客,而如今这些天外客却十分自然的形成了一道“人墙”,将他们目光所视围在当中。 只见众人视线集聚之地,一名白衣少女孤身一人站在空地之上,面上神色古怪,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而她周围,却是横躺着六人,不过这六人虽然皆是内息紊乱,却皆无性命之忧,而如今他们的样貌却大同小异宛如一母所生的兄弟,却是因为鼻青脸肿。 六人躺在地上,全身穴道被制,因此无法服药,更没有办法运功疗伤。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躺在白衣少女身旁,上一刻还占据主动权,将兵刃架在这少女肩头的他们,如今却沦为了背景。 “百里姐..你这是...” 云小鱼站了数息的功夫,终于从方才的一幕反应过来,右手有些轻颤的指着前方地面上的黑袍小风,缓缓开口。而她在说话的同时,却又十分忌惮的看了一眼黑袍小风身旁同样坐着的庞然大物。 小风此时的坐姿显得有些古怪,仿若被车撞倒在地,双腿重伤无力移动半分。可是其脸上,如今却是带着一抹微笑,看着身旁的庞然大物,同时和对方一样,啃着手中的鱼干。 其此刻身旁,正坐着一头巨熊,虽然它也是坐在地上,可是却仍有一人之高。而它如今两条后腿,如同一个笨重的孩子一般放在地上,而两只熊掌,如今却十分灵活的拿着鱼干,津津有味的吃着。 看的周围之人瞠目结舌,同样也看的那六名如今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守卫,心中极为不宁。他们可以想象的到,若非是这黑袍人似乎与这头熊相识,自己这些人只怕已经变作对方手中的鱼干。 可是他们同样也无奈,因为他们知道,若不是这头熊认识眼前的黑袍人,又怎会以为自己等人要对他不利,因此忽然攻击自己,将自己等人揍的如此凄惨。 不久之前... 小风束手就擒,让七名守卫将自己与云小鱼带入营地,为的便是省去麻烦,见到可以解决麻烦的人。而一路之上,他和云小鱼也发现了天外客驻地中的异样。 甚至因为路途对于几人行进的速度而言显得有些遥远,在走了一里路后,众人也开始有了交流。而在七名守卫得知两人是天外客,而不是什么江湖人之后,更是放心的将那一直架在云小鱼肩头,有些尴尬的刀放了下来。 不过两方虽然闲聊,却也终究还是心有隔阂,不会真将有用的信息就这样告知两人。可是他们虽然以为自己没有多言,却不知言谈举止之中,已被对方看出端倪,得到了一些信息。 而小风也将这些信息整理,毫无保留的传音给了云小鱼,使之神情一时间变幻莫测,引得周围守卫一阵愣神。可是小风却没有想到,云小鱼会以为自己和这七名守卫有了些许交情,而直接开口询问: “这么说..驻地最近,是真的有人频繁失踪了?你们可知道原因?” 话音方落,为首的那名守卫当即面色一变,踏出的脚步也在这一刻停下,缓缓转身之间看向云小鱼,语气一冷,问道: “怎么..你知道?” “哈..我当然...” 就在云小鱼准备开口,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却听小风忽然一声叹息,当即又会错了意,将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默不作声。七名守卫见状,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意思,当即看向小风眼神,又重新出现了敌意。 殊不知小风只是因为没想到云小鱼的行为,因此无奈叹息,如今见情势如此发展,心中的无奈已经升华到哭笑不得的地步。可就在半息过后,他准备开口解释之时,识能探测之中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因此他下意识的抬头,朝着众人身后的方向望去。可那七名守卫,此刻却是觉得自己等人中计,对方还有人暗藏营地之中,因此回身之间,便拔出了兵刃。 可当他们发现,远方来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天下会熊堂主的战兽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就在其这口气尚未完全落下之际,却不想那头巨熊会忽然像是发狂了一般,朝着自己等人扑了过来。 大熊的实力本就在他们之上,加上这些人出手之间,也不敢真的杀了眼前的熊,因此出手之间亦有保留。而那名为首之人,也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前去报信,希望高层可以有人制住此熊而不伤它。 同时又安排了两人,将黑袍小风与云小鱼转移,不过自然这个转移的方式有些强制。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那头熊看到他们的兵刃架在那两人肩头之时,速度竟又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随着那一声怒吼传出,众人只感觉脑海之中尽是一阵嗡鸣之声,待嗡鸣之声落定。为首的男子便已见自己五名同伴,已经纷纷倒下,正想拼死一战,可却被迎面的一巴掌轻描淡写的拍飞而出,同样落地,同样失去了移动能力。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等人一直对这头熊的保留根本是个笑话,因为对方也在对自己等人保留。可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这头熊要将那黑袍人带走之时... 却见这头熊忽然朝着那人扑了过去,而那人似是反应不及,直接被扑倒在地,身体发出阵阵咔嚓声响,似是骨断筋折之相... 第944章 他不在了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阵法奇门,蛊毒奇术亦在武道之列,因而饲养猛兽亦是一种十分正常的行为。而江湖之中,从来就不是只有一个天外客,学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 而确切的说,这些天外客才是在正常之列,除了争斗之外,便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反倒是小风与万事通这种醉心游历江湖,随遇而动的人却是在少数。 因此小风虽然因祸得福,突破到了一阶魔法师,生命与魔力已有了质的飞跃,可别的天外客或者说是一切生灵,也都有着各自的进步。正如眼前的这头大熊,近日来更是在不断厮杀之中有所突破,已经今非昔比。 随着一声脆响,自小风身体之中传出,其顿时眼前一黑,险些当初被扑死。而面对这“老友”一成不变的招呼方式,小风再一次十分难得的有了提升实力的念头,竟却只是为了下次见面时,不会被大熊一扑秒杀。 ... “百里姐,你这是...” 云小鱼站在远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地面上的一人一熊,同时望着两人神同步般啃鱼干的动作愣愣出神。终是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再度发出一声询问。 却不知小风此时心中无奈,他身上的丹药早就在不久前,对阵兽王庄冯源时尽数吃完,如今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丹药。而他如今之所以看似津津有味的啃着手中的鱼干,却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吃鱼,而是只有手中之物,能助他加速重伤的恢复。 “我没事,故友重逢,叙旧而已。” 他心中所想的这些糗事,自然不会说给云小鱼听,只得面上强装淡然。而一旁的大熊,却似乎听懂了“故友”两字,手中的鱼干啃得越发开心,还时不时的朝着地面上鼻青脸肿的六人望上一眼。 只是他们哪里看得出,这头大熊实在感谢他们将人带来,还以为是它觉得鱼干不好吃,想要吃自己等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惧,纷纷朝着云小鱼投出恳求的眼神。 “一场误会,帮他们解开穴道吧。” 小风将口中的鱼干咽下,双腿总算有了一丝知觉,而他此时也注意到了几人的眼神,顿时看破几人心思,无奈开口。 云小鱼见状,这才发现几人正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己,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下意识的点了他们的穴道,以至于他们无法运功调息。如今的伤势虽然并不致命,可若任由伤势发展下去,却未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心下既定,云小鱼缓缓抬起右手,气运两指之间,却是要以气劲解穴。可就当其气劲运满,朝着前方一人走去,抬手准备点下之际,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住手!” 六名守卫闻声先是一愣,可随即面上却是出现了苦笑之色,因为他们听出了来人是谁,可却因为不见其人,而无法进行传音说明情况。 而六人也在心中庆幸,好在那人与那位熊堂主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却也没有交恶,这头熊应该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自己等人才是。只是下一刻,让他们意外的是,眼前的白衣少女并没有去听那人的话,而是继续一指点了下去。 随着六道气劲自指尖弹射而出,六人顿时如释重负,立时纷纷站起身来。可也就在这时,六名守卫中的那名为首之人,却忽然转身抱拳,朝着前方一处无人的帐篷朗声道: “此事尚有疑点,红狼堂主切莫动手!” 云小鱼闻言,当即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可却除了眼前不远处那座无人帐篷之外,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心中存疑之间,却听身后的小风忽然笑了笑,朝着这个方向开口道: “哈哈,好久不见。” 小风识能探测之中,感觉到那顶帐篷之后散发的细微杀气缓缓散去,方才对着云小鱼传音,告知她来人的身份。云小鱼闻言,立时朝着那个方向投去了好奇的眼神,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凶名在外的堂主,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半息过后,一道身穿红衣,头戴面具的高挑男子,缓缓自帐篷后走出,一张脸谱面具将样貌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云小鱼只与其对视了一眼,便感觉到心神一寒,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随即脑海中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陷入沉默。 而周围其他原本围成一道人墙,多少抱着一些戒备与看热闹心思的人,一见此人出现,却是纷纷回到各自的帐篷之内,仿佛方才无事发生一般,显得极为怪异。 “我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 红狼杀手开口之间风格依旧,而他看向小风时,双眼虽然依旧冷漠,可却没有那种看生人时的寒意,似是想起了当初三人在黄沙极恶牢中的经历。 而小风似是看出来对方的心思,极为巧合的开口,说出了一个对方在意的名字: “白飞如今在旭日城,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两人的对话在云小鱼等人听来,仿佛天书一般艰涩难懂,而大熊虽然听不懂两人的交谈,却也似乎感觉到两人是友非敌,因此看了红狼杀手一眼之后,便又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熊掌中的小鱼干儿之上。 红狼杀手闻言间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再度开口,倒是就这样站在远处安静的看着小风。小风虽然心中无奈,不知对方这是何意,不过他也不愿去猜,选择顺其自然,毕竟自己如今的伤势还未回复,需要的正是时间。 而足足过了十息功夫,那六名守卫已经觉得周围的气氛沉闷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正想开口将方才之事道明,却见这位红狼堂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刚才和朋友传音聊了点事。” 此言一出,周围沉闷的气氛陡然一变,六名守卫的脸上皆是出现一抹愕然,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这位素来以暗杀与行刺为乐的暗杀堂主竟然会道歉,虽然只是一声客套,可也让他们觉得十分具有落差感。 “无妨,无妨..” 小风面上镇定,心中却是腹诽,若不是自己此刻行动不便,早就已经离开,哪会陪他在此对视。不过他转念一想倒也释然,总是要有些时间,从手下那里获取信息。 而也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终于问到了正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还是被请来的。” 话音方落,小风顿时微微皱眉,因为他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异样。他清楚红狼杀手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口头禅一类修饰,而他方才分明说了“看样子”,也就意味着他方才的十息功夫,并不是在和这六名守卫传音获取信息。 那么他传音的人,只怕便是营地深处的主事之人。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非要选在这种时间点,浪费这十息的时间呢。 “我来这里是想找人,可惜...” 小风言至此处,朝着那名守卫头领看去,而对方也立时会意。只不过他却没有选择传音的方式,而是低声将方才之事向红狼杀手解释了一遍,小风听在耳中,却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对方的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添油加醋。 而就在那为首的守卫将一切说完之后,却又听到眼前的红狼堂主,说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正是一句客套: “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六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不乏有人受宠若惊,可也有心思机警之人,知道这位堂主看似是在和自己等人客气,实际上却是要自己等人离开,不要耽搁他们谈话。 因此在那名心思机警之人的主动下,终于没有让受宠若惊的那名同伴,表达他的什么内心感受。在红狼杀手平淡的眼神注视下,六人七步三回头的消失在其视线之中,而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之内,多出了一名站立的身影。 小风缓缓起身,因为啃了几条鱼干,天外客之身终于得到恢复,双腿的伤势恢复了大半。起身之间虽然有些踉跄,可还是能站稳身形。而他看了一眼一旁愣愣出神的云小鱼,稍稍皱眉之下,却听红狼杀手再度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小风闻声,立时加大了之前对天外客驻地中异样的猜想,同时传音叫了云小鱼一声,后者大梦初醒般看了看两人,这才跟在了小风身旁。只是她看向红狼杀手的眼神,却始终带着几分怯懦,似是对他十分惧怕。 小风虽有察觉,可此时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因此有意无意的将她和红狼杀手隔开,避免两人目光交汇,终于到了一处无人的帐篷之中,云小鱼的那种不安情绪,方才恢复了些许。 可是小风却没有想到,红狼杀手在进入帐篷之内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他想要的主题,而是一句带着满满疑惑的言语: “我..真的有这么吓人么?” 红狼杀手此言一出,小风和云小鱼顿时一愣,小风愣的是你如此神秘兮兮叫我来到无人帐篷之中,竟然开口第一句话是说这个。而云小鱼愣神的,却是这人如今开口之时,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当时对自己出手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他。 “哎..如果你把面具摘掉,可能会好一点。” 小风叹息一声,却也察觉到了云小鱼的变化,无奈摇了摇头开口。而红狼杀手则像是犹豫了许久,废了许多心力方才不情愿的将面具摘下,露出那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只是其上明显许久没有打理的胡茬,让他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名玩cos的大叔。 “咳..咳咳..” 云小鱼见到他的长相,顿时忍俊不禁,而小风更是用一阵剧烈的咳嗽掩饰,这才没有笑出声来。他不知道红狼杀手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红狼杀手见状,面色一寒,顿时又将面具戴了回去,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后,正色道: “你说你是来找人的?找秋月无边?” “嗯,许久不见,确实想要找他叙旧。” 小风与秋月无边自有默契,加上因为某种原因,他不愿意去见月下独行,而他若想去天机城,则势必要借道于此。因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秋月无边听,会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而他也相信对方定会帮自己这个忙。 只是同样的话,若说给眼前之人听,只怕到时不会事半功倍,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小风没有选择向他借道,而是执意寻找秋月无边。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下一刻会如此答复: “不巧,他不在了。” 第945章 异样 红狼杀手此言说的轻松,然而话一出口,小风两人却皆都察觉了异样。因为他所说的不是“不在”,而是“不在了”。只是秋月无边同样是天外客,天外客之身又怎可能不在了呢。 小风看向红狼杀手,无奈其此刻戴着面具,丝毫看不出对方心思。只当他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是自己心中猜测的那般,而是指对方被派出进行什么任务,因此现在不在。 “那我不找他了,换成万事通,他总在吧?” 话音方落,小风看向红狼杀手,却见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足足一息功夫过去,却没有正面回应。小风实在不知道,这些日子中红狼杀手发生了什么,他本不是这么喜欢卖关子的人才是。 可又是一息过后,红狼杀手仍旧没有回答,小风终是等待不及,反问一句道: “怎么?他也不在了?” “嗯,他本来也不在了。” 红狼杀手的话,依旧如此简短,却让小风不得不怀疑周围有人监视,可转念一想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没有选择对自己传音而是口述。 然而未及小风发问,一旁的云小鱼却是按耐不住,指着这个前一刻她还有些惧怕的人,大声问道: “哎呀,跟你说话真是急死人,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那人本来不在了,那也就是说现在那人在了?既然人在,为什么不带我们去见那人呢?” 云小鱼的贸然开口,却让小风意外的省了一番唇舌。他了解红狼杀手的心性,因此将自己代入对方的立场中思考问题,反而陷入了一事困扰。 而这种直接的话,由云小鱼这个于红狼杀手而言的陌生人讲出,却是最为合适不过。而自己也可以根据红狼杀手接下来的反应,多少猜出一些万事通的现状。 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红狼杀手会在这时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与当前话题毫无关系的言语,像极了极为浅薄的转移话题手段,引得一旁的云小鱼为之侧目: “你们的身上,还有疗伤丹药么?” 此言一出,小风顿时凝神朝着对方望去,他方才便觉得对方身上有所异样,不过却因心有他想故而没有太过在意。如今听对方这样一说,当即调转识能笼罩对方,立时发现红狼杀手周身气息紊乱,似是受了什么无法短时间恢复的内伤。 眼见云小鱼马上便要开口拒绝,小风立时一道传音,询问她身上是否还有丹药。云小鱼闻言,看了小风一眼,而后眉头微微一皱,过了半息功夫方才抹出一粒药丸,朝着红狼杀手丢了过去。 红狼杀手接过手中药丸看了一眼,可随即却是无奈摇头,立时又将药丸丢了回去,叹息一声道: “我的伤是内伤,这外伤药治不了。” 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看的却不是云小鱼,而是黑袍小风,似是在等他发问。小风见状,顿时会意,开口问道: “是什么人能将你伤到这种地步?” 然而红狼杀手接下来的回答,却更让小风确定心中猜想,也越发让身旁的云小鱼摸不着头脑。只见他缓缓转头,看向帐篷外射入的一缕阳光,摇了摇头道: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小风了解红狼杀手,如果他真的不想告诉自己,便不会在自己眼前暴露伤势,继而引出这个话题。而如今他的这般作态,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出于什么原因,不能主动开口回答,可若自己满足了某种条件之后,他便可以回答。 此时的两人,便像是在合作猜谜一般,一者心中有所答案却不能明说,只得用行为引导对方。而另一者,显然猜到了对方的心意,此时正顺着对方的引导,进行试探: “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 红狼杀手开口间,又将头转向了一旁的黑暗,始终没有看小风一眼。而一旁的云小鱼对于他这种行为,心中又已生出了不满,正想开口,却又听身旁之人问道。 “是红狼堂主不能说,还是红狼兄不能说?” 眼下两人的对话,已经让她一头雾水,可是她却也听出了某些门道。开始隐隐怀疑,两人是在对什么暗号,可心中却是对两人无奈,心想你们两个都是天外客,真有什么秘密直接传音不就结了,何必要如此。 念及此处,云小鱼站起身来忽然伸了一个懒腰,轻声开口道: “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透透风,聊好了传音喊我就行。” 说罢,云小鱼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却忽然站了起来,周身立时散发出一阵寒意,引得云小鱼心中一惊。可还未及她做出反应,那股寒意便已消散一空,只余下又一句的: “不能说啊。” “你们到底...” 云小鱼趋近崩溃,一股无名火自心中燃起,转身间便是一声轻斥。可就在他转身之际,却见黑袍小风也站了起来,只是他此刻脸上却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云小鱼为之一愣,即将说出的话也咽了回去。而与此同时,便见对方忽然朝着前方一抱拳,朗声道: “在下白飞,久仰红狼堂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知方才的问题,现下可以说了么?” 小风开口之时,脸上笑容不改,而红狼杀手闻言,却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面具下的一双眼眸中,出现了一抹欣慰之色,点了点头道: “好说,好说。” 云小鱼反应过来,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走该留。而就在她尴尬之际,小风的一句传音却清晰入耳,正是: “你先坐,有故事听,至于刚才之事,等下我慢慢给你讲。” 一听这话,云小鱼立时恢复了生机,重新回到座位坐下双手托腮看着两人。而也就在这时,红狼杀手终于开口,步入正题。然而小风却是高估了红狼杀手讲故事的能力,只听他简而易懂的开口道: “四城五会联盟,与诸葛世家交手,看似风光,实则却是被困于此。” 小风闻言,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云小鱼身上,等了三息功夫,仍没有听到红狼杀手的后话,心中一阵无奈翻涌而出。心中暗想,红狼兄多时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未变,竟然这一句话就算是说完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别说云小鱼听不懂,就连如今已经推测出一些信息的自己,听了他的话后,也最多只能再推测出几条信息,却无法一窥全貌。然而就在这时,云小鱼却是忽然开口,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不可能!五大世家虽然武功在天外客之上,可是天外客的人数却是他们的百倍千倍。何况天外客身死,也会重现在营地之内,而他们若身死便是真的死了。如此无限续航之下,即便用人海战术去堆,也不该如此啊..” 小风不知云小鱼想到了什么,但却至少可以肯定她想的与自己不同。诸葛家虽然人丁稀薄,可是却精通阵法,他们可能无法抵挡天外客用人海去堆积而成的攻势,可是利用阵法将对方困住,却是不难做到的。 而红狼杀手闻言,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小鱼一眼,而后十分直白的开口道: “嗯,那些人起初和你一个想法,所以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红狼杀手说到这里,却似乎又开始打起了太极,不肯讲话用简单的方式说出,小风立时察觉了异样。而云小鱼反应过来,看向红狼杀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气愤,什么叫“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只是她随即却被红狼杀手周身忽隐忽现的寒意所摄,决定暂时放过这个人,转头看向小风,却见他陷入了沉思。 时间飞速流逝,三息转眼而过,云小鱼却觉得帐篷的气氛沉重的压抑,正想起身说些什么之时,却听身旁之人忽然再度开口。可是他所说的的言语,却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像是在说胡话: “难道..诸葛家有什么手段,能够影响或者阻碍天外客重现?” 话音方落,红狼杀手忽然起身,可正当他的目光与小风触及之时,口中却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脚步都在这一刻有些踉跄,像是内伤爆发一般。 可这一幕看在云小鱼眼中,却又是十分不解,不知为何他一个天外客,身体受了内伤居然不打坐调息,而是选择带着伤势和自己两人说这些有的没的。 天外客受伤调息,所恢复的时间远远要比江湖人快上许多,正常的情况下,即便是濒死的伤势也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能痊愈。可是对方的伤势,却似乎早已超出了半个时辰,这让她感觉到极为古怪。 “红狼堂主,你..” 小风见状起身,倒是没有想到云小鱼所想的一点,因为他对于这个江湖关于天外客的部分并不熟悉,只以为红狼兄是伤势沉重。可就他正想开口关心之时,却见对方忽然朝着自己抬了抬手,随即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开口道: “好了!现在跟我去见他们!” 第946章 相识 红狼杀手起身之间,话说的十分强硬,只是他的作为却与言语大有出入。此时起身之间,只是自顾自的朝帐篷外走去,似乎丝毫没有担心身后之人不与自己同行。 小风与云小鱼对视一眼后缓缓起身跟上,后者却是茫然不解。而小风此时也不好将自己单纯的猜测讲给她听,只得心中暗自怀疑红狼杀手所受的究竟是何种伤势。 而引起他怀疑的,并不是红狼杀手带伤与他们交谈,而是谈话末尾时,他周身所散发的气息。小风虽不会武功,可却识能在身,对于气息感知极为敏锐,他确定红狼杀手在那一刻周身气息极不稳定,或者说难以压抑,似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可此时他走出帐篷,周身的那种气息却是立时得到了压制,虽比初见之时差上一些,却也非常人可以察觉。 小风走出帐篷,四下张望间,方才的大熊已然不见,并没有如约等自己出来。不过他也并不担心,毕竟这里是天外客驻地,而即便真的有诸葛家高手来犯,也不会去为难一头熊。 一路无话,红狼杀手前方带路,而两人身后直追,云小鱼一路忧心忡忡,倒是没有感觉到几人速度上的端倪,而小风则是恰好能够适应这种速度,不至体力消耗太多,被对方看出破绽。 不多时,周围的帐篷开始锐减,终至视线之中再无其他帐篷,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数由黑布遮挡的方形物体。 “这些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发问,似是按耐不住。然而她的这一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小风,实则却也不乏询问红狼之意。小风闻言,无奈摇了摇头,他虽有识能在身,却也不会透视,他只能确定黑布下的确为死物,周身没有丝毫气息存在。 “都是些摆设,我们快到了。” 对于这个回答,云小鱼显然不信,可她也知道对方不愿意说,自己多问无益,只是心中暗自打算,等下有了时间一定要出来看看,这些黑布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嗷..”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小风抬头之间,立时发现不远处“走”来一头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离去的大熊,却要比三人快上许多。 只是下一刻,小风便发现它身后还有一人,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在云小鱼身上稍作停留,最后将目光落在红狼杀手身上,开口问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只是红狼杀手的回答,却有些答非所问,而他的一句称谓落入小风耳中,却也是稍稍分神,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因为他也有些好奇,这霜天阁的暗杀组长和落雁城的大堂主是如何结识的,两人的脾性似乎并不相投。 “老熊,这人是我朋友,找万事通的。” “哦?” 被称为老熊的,正是天下会如今仅存的那位熊堂主,只是他的名字却十分简单,唯有一个大字。不过却也因为这个原因,很容易被旁人记住,因为他的身旁总是跟着那头大熊。 熊大闻言,再度将目光转移到黑袍小风身上,而小风此时被黑袍挡的严严实实,即便他眼力惊人也断然无法看到其样貌。可是小风却不明白,为何对方看自己时,会有一丝出神,似是在思考什么。 而小风看向熊大,却是不愿自报家门,因为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认识白飞。倘若自己说自己是白飞,那么若是被对方识破,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是对方认出了自己,只怕到时麻烦更大。 毕竟自己可是曾“忽悠”过天下会与月下独行联手,共赴青山抵御霜天阁以及北堂世家联军。最后黄沙落雁虽然得名,却也终究只是得名,并未有任何实利,可是死伤却是无数。 因此以这位熊堂主的性格,若是让他认出自己就是当初的青山镇长,只怕如今这四下无人的所在,便正是他发泄的最佳场所。然而就在这时,熊大却是忽然开口,只是他的话对于小风而言有些突兀: “你的身形有些像我一位故人,不知如何称呼?” 此言一出,熊大身旁的大熊,立时停下了朝前的脚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而它此刻再看向小风时,立刻便是一副看寻常人的模样,再没了之前的亲近。 然而小风却明白,熊大曾经看到过自己和大熊一起的样子,倘若他见到大熊对自己亲近,只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自己的身份。而大熊如此做,正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举动。 只是他心中无奈,对方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想必是已经起了疑心。而自己也并非一定不能让对方认出,只要像上次在嵩山一样,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身份即可。 “熊堂主..” 然而就在小风的一句话只说出前半句之时,红狼杀手却在此刻巧合般的开口,只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想到了其中道理帮忙掩饰,却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老熊,他叫白飞,是我在黄沙城时仅存的几位朋友之一。” 红狼杀手的前半句话十分正常,可后半句的强调,却让小风与熊大同时眼神稍有改变。而随即小风便对着红狼杀手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只是后者明显没有察觉,仍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原来你就是白老板,久仰久仰,今日总算见面了。” 小风闻言,立时抱拳一礼,心中却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对方的话,看似是与白飞第一次见面,可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却又不像是两人初识。 而小风更加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抱拳一礼,两人视线中出现隔断的瞬间,熊大嘴角出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似是在得意什么,而他将手放下之时,熊大的神情便已恢复如初。 “实不相瞒,白老板来的很巧,却也不是太巧。” “愿闻其详。” 小风说话间来到红狼杀手身旁,而云小鱼也跟在其后,熊大见状又是看了云小鱼一眼,而后在与红狼杀手对视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位姑娘,你..” 然而熊大的话尚未说完,云小鱼却是立时会意,只是她对此却有些不满,十分直白的开口问了出来,倒是让熊大有些意外: “怎么?我不能听?” 熊大此时十分想告诉对方“你不能”,可是却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给对方面子。每个人皆有短板,而熊大的短板,却恰好就是云小鱼这种性格的女子。 他本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若是感觉不到,自己就逐渐将意思表露的明显一些,循序渐进。可是他却没想到,对方来了一招迎难之上,如此当面质问,却反倒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熊堂主放心,她也是天外客,而且今日之事必定不会乱说。” 就在小风,小风忽然开口,却让熊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找到了下楼的台阶。而云小鱼却是曲解了这话中的意思,以为小风是觉得自己会大嘴巴乱说话,因此心中有些郁闷,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嗯,这样最好,我们边走边说吧。” 熊大转过头去,不再看向云小鱼,而是朝着前方望去,大步向前,同时开口: “万事通原本不在,不过刚刚已被我们带回,所以白老板算是来得巧。可是不巧的,却是他如今昏迷不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此言一出,小风脚步顿时一滞,而红狼杀手与熊大皆没有反应,仍旧朝前走去。云小鱼察觉异样,看了一眼小风,可是心中却越发疑惑不解。 自己今天先是看了那名红衣男子受伤却不调息,带伤询问自己两人。如今又得知万事通这个没事就在茶楼混迹,以讲书为乐的老牌天外客,竟然会昏迷不醒。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表达方式出了什么问题,就是自己以前对于这个江湖的认知有很大的问题。天外客之身,怎会受到如此的伤害呢?可虽然她心中疑惑不解,却还是传音安慰道: “别太担心了,咱们都是天外客,没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就算他真的中了什么奇毒怪伤的,大不了自绝经脉,到时不过是重现在医馆,喝喝茶掉些修为而已。” 云小鱼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她对天外客身死看的十分正常,而她的这种思维,却也是大多数天外客的思维,更是四城五会联军数日前的思维。 小风闻言一笑,开口的同时快步跟上,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传音: “也许是我多虑了。” 而就在四人一熊,缓缓朝着前方行进之时,却无人发现熊大此时脸上的神色极为反常。从他的背影看去,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可是如今他的眼神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嘴角渐渐扬起,最终化作一抹毫无掩饰的笑容。 直到半柱香后,一座大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而内中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微怒的声音响起,使之面色一变,眼神终于恢复正常。 第947章 琴医心(上) “故人来访?故人来访就可以不顾大局么,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人,而是一会了?!” 随着苍老声音的响起,大帐之内传出一阵硬物敲击地面的闷响,而也因为这个声音响起,大帐之内再度生出些许交头接耳之音。 走在最前方的熊大,面上神色恢复如初,眉头微微一皱,回身看向身后的几人立时传音道: “这糟老头子又在搞事,等下见机行事吧。” 而也就在这时,大帐之内立时又传出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风闻言脚步一滞,似是想起了乌山之时的一些回忆。 “叶老稍安勿躁,两位堂主做出如此选择,定然有其道理。何况现在万事通仍旧昏迷不醒,即便他们在场也须等待,又何须急在这一时呢?” 叶老闻言神色一滞,似是因为对方的话,又想起了自家的三位堂主也是昏迷不醒,周身气焰顿时消散了大半,重新坐回了位置。与此同时,方才说话之人再度拿起了一杯茶,朝着其身边的叶老递了过去。 “我们回来了!” “啪嗒...”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大帐之外响起,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而这种音量,早已超出了常人的范畴,说他不是暗运内力加持声音,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坐在首位,如今手中递茶给叶老的中年男子闻言,手中的茶杯下意识的一倾,险些直接扣在叶老的身上。只是叶老并未动怒,只是白了对方一眼,转而看向大帐门口出现的熊大。 “熊堂主..”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又发现了熊大身后除了红狼杀手之外还有两人,言语不由得一滞。而与此同时,小风与云小鱼也并肩走入了大帐之内,打量众人。 只是小风所注意的,是这些人中是否有自己的熟面孔,而云小鱼则是十分好奇的逐一打量,从下到上一一看去。可最终,却是落在了叶老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不再挪开。 “嗯?” 小风察觉到身旁之人的异样,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看到了月下独行与叶老两人,皆都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望去。只是小风无法确认,云小鱼看的出神的究竟是叶老还是月下独行。 不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月下独行并没有认出自己,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与看旁人时脸上自然的笑容并无半分区别。丝毫不像是那日乌山山脚与自己相遇时,表现的那般急切。 “在下白飞,见过诸位。” 小风扫视一下,确定在场除了月下独行之外,再无自己的熟面孔,心中存疑的同时,朗声开口。 只是他的话刚一出口,月下独行的眼神却是稍稍一变,这让他瞬间察觉到不妥,心中恍然大悟。白飞是一名商人,而他又是黄沙城之人,若说月下独行不认识白飞,这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他方才之所以自报家门,却也是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人之常情”,因为心虚所以主动。而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说过去的理由,那便是两人固然相识,但却不熟。 可却没有想到,月下独行接下来的话,皆是在他意料之外: “久仰白老板大名,今日有缘一见,十分幸会,不知白老板此行,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此言一出,叶老终于将原本的目光挪开,朝着身旁的月下独行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只是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而小风闻言之间,却是心中已然有数,月下独行只怕和白飞有些交情。 而如今他也许没有认出自己,更也许是以为在场之人确是白飞,但白飞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试探。 “他要找万事通。” 然而未及小风回答,一旁的红狼杀手却抢先一步开口,似是在作掩护。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同时对着红狼杀手传音道谢,而对方也传音回应,要他见机行事。 在场之人听闻黑袍小风要找万事通,一时间面色皆都变得古怪起来。他们平日里倒也不是草木皆兵之人,只是如今驻地之内怪事频发,这才不得不过分警惕。 而眼见众人似有唏嘘之意,月下独行忽然哈哈一笑道: “哈哈,白老板要找万事通,自然是私事,只是万事通如今公事在身,只怕不便见白老板。” 众人听了他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其中也有人想通了其中道理,同时他们也在心中揣测这位白老板究竟意欲何为。可是这话听在小风耳中,却让他更加确定月下独行想要帮自己,又或者说他想帮白飞。 因为他看似是在回绝自己,可实际上却是在强调公事与私事,同时引导自己开口。小风心念一转,决定相信对方一次,因而将方才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当场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此行来找万事通确属私事,不过我却还有一事属于公事,需要诸位同意。” 小风心中所想的,正是将白飞的身份借用到底。既然他是一名知名的商人,那么商人行商自然是天经地义。可就在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抢在他的前面,帮他将这个理由“猜”了出来: “哈哈哈,恭喜白老板的生意又进了一步,只是白老板如今想借道去天机城,只怕不易。为难者不是我们,而是前方挡路之人。” “哦?挡路的是谁?” 小风明知故问,却是猜不到月下独行为何要帮白飞找到一个足矣说服众人的理由的同时,拉他下水。白飞的武功并无任何称道之处,而他的生意却也没有做到天机城,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应该就是钱财。 只是小风心知肚明,诸葛世家拦路的原因为何,何况诸葛世家身在中州五城之中最为繁华的天机城,又岂会缺钱,又或是可以被金钱打动? 而下一刻,月下独行还是如他所料的那般,说出了这句却有拉他下水嫌疑的话: “诸葛世家。” “月下独行!” 叶老闻言,立时出言阻止,同时心中同样不解,月下独行为什么会如此直接的将此事告知给眼前这个商人。而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对着叶老虚按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白老板不是外人,何况以白老板的生意和人脉,知道这些消息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月下会主客气了,既然一时无法前往天机城,免不了要叨扰一些时日,若是有什么力所能及之事需要白某去办,白某也自当尽一分心力。” 眼见月下独行如此抬高白飞,而叶老似乎对此再没了异议,小风立时开口客套。而周围人听了他那句“白老板不是外人”之后,再看向黑袍小风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善意,当然伪善居多。 而叶老则是听出了小风话中的玄机,这“力所能及之事”用的极佳,倒是直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外,同时又拉近了关系。只是比起这个,此时还有另外一件更让他心神不宁之事,而他如今所想的,便是赶紧结束这场会议,独自一人去解决此事。 “好说,好说。” 月下独行同样出言客套,而他说完这些话后,脸上的微笑恢复如初,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不管事的好好先生,坐在首位之上笑着看向几人。小风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心中无奈之下,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道: “既然公事已了,白某还是想处理一下私事,不知万事通如今身在何处,也许他的麻烦,白某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此言一出,周围人再度将目光转向小风,只是有了方才的一层关系之后,看向他的眼神中,或多或少也减少了一些猜忌。然而此时却还未等月下独行或是叶老开口作答,一旁的熊大却是极不耐烦的开口道: “罗里吧嗦!直接告诉他不就完了?万事通现在昏迷不醒,所以见不了你。” “嘶..这..” 小风面上倒吸一口冷气,看似有些意外与惊讶,只是其心中却远没有面上表露出的那般惊讶。虽然他还是有些意外,但是他却也根据之前的种种,推测到了一些可能,同时做好了坏的心理准备。 如今在得知万事通只是昏迷不醒,而不是如秋月无边等人一般失踪之时,他的心中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而月下独行闻言之后又等了许久,见一旁的叶老神色恍惚,心中一愣,而后接着对方的话道: “白老板,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明。” 小风闻言,心中无奈一笑,心道月下独行说这事无法简单道明,可红狼杀手方才才用一言两语尽数道明,不免觉得有些落差。而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第二句话,缓缓响起: “万事通如今的确昏迷不醒,只是他却不是受伤或是中毒,倒像是...” “像是什么?” 然而小风的一句开口言语,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言语回答,而是一句传音,虽只有四字,却也是他最担心的四字: “神算心经。” 第948章 琴医心(中) “中邪了。” 月下独行传音同时,朗声开口,可他所说的三字,却让在场之人皆为之一愣。坐在其一旁的叶老闻言,更是不知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喝一声道: “月下独行,注意你的身份!” 月下独行话音落定,却是当着众人的面,优哉游哉的倒满了一杯茶,而后缓缓放在嘴边品了品。只是他似乎感觉到了叶老杀人般的眼神,兴许是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解释道: “万事通自从回来,便一直双眼无神,说是昏迷不醒,却哪有人睁着眼睛昏迷?他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伤,说他中邪似乎也不过分。” 叶老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安静的看着月下独行。可其心中却是起了疑惑,他总感觉月下独行今日有些反常,与平日里的作风稍有差异,只是一时半刻他还看不出对方心思。 然而就在这时,黑袍小风却是在沉默少许过后,忽然开口,语惊四座: “如果是中邪..我也许有办法。” 小风有办法的,自然不是针对中邪,而是针对神算心经。只是这个办法尚不能称作办法,因为它需要进行实验。那便是如同当初与诸葛欣一战之时,控制自身识能进入万事通体内,抹除掉其神台之中神算心经留下的印记。 只是此法较为凶险,倘若万事通不是天外客,他也决计不敢如此轻易尝试。因为他知道这与诸葛欣那一战的情况有所不同,诸葛欣与自己交手时,其体内有源源不绝的内力供给,催动神算心经,可万事通体内的印记却是凝固不前。 因此若是自己将太多的识能灌入其脑识,便有可能损害其身,而若太少又无法战胜神算心经,甚至沦为对方的养料。 而周围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黑袍小风在说这句话时,似乎心有犹豫,只当他是随口一说。不过却也有人在暗中腹诽,甚至生出了一阵不满的情绪,连带着也将月下独行牵扯到了一起。 “哈哈哈,倒是忘了白老板游走四方见多识广,也许真能有所斩获。既然如此...” 月下独行忽然开口,立时将周围的声音压了下去,只是这些人心中更多的不是新人,而是心下暗想月下独行竟然真的让这人尝试,若是结果一场空,到时又如何收场。而更有一直对月下独行心怀敌意之人,此刻更是想看他的笑话。 “那就将万事通请上来吧。” 月下独行话音方落,大帐之内的一名想看他笑话的人,却是立即起身。可下一刻,他并未走出大帐,而是宛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一人的衣领,将他给拎了出来。 而当他走到大帐正中之时,又是随手一丢,仿佛全然没有将自己手中之人看做是人,而是一堆死物。随着一声闷响,万事通的身形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他此刻仍旧是仰面朝天,双眼空洞。 “好身手,不知如何称呼?”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朝着那名将万事通提上来后,准备回去落座的男子开口。而其说话间语气虽然平静,心中却带着一抹寒意。只是这个人似乎十分敏锐,口中冷笑了两声,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坐回了原位。 而他见黑袍小风默不作声,却似乎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望来,心下生出一抹莫名的烦躁。可下一刻,他却是伸了伸手道: “万事通已经如月下会主的话,请上来了,白老板,请吧。” 前后两个请字着重发音,却有引祸给月下独行的意图,言下之意是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只是应了月下独行的那一个“请”字,而与他自己毫无关系。而最后的那个请字,却是成了单纯的挑衅。 只是月下独行听了这话后,面上神色自然,像是全然没有听出对方的意思一般,笑着看向黑袍小风。而叶老此时却是更加在心中提防起了月下独行,知道他这个人恐怕不像面上一般简单,应是一名十分擅长作伪之人。 “白老板,量力而为。” 一句传音入耳,正是月下独行,而小风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不多时,小风点了点头,不再去理会之前那名男子,几步走到万事通身前,却是忽然坐了下去。 大帐之内的众人见状,起初都没有什么反应,只以为他这是要施展什么特殊的功法,又或是真的有什么手段。可是这种短暂的信任,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小风一动不动的坐姿,而迅速消失。 十息过后,小风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其身形虽然未动,周身识能却是将万事通笼罩其中,对其进行全面探测。可检查了数回之后,却仍旧只得到了一个对方气息平缓,不似受伤的结论。 当即心中无奈,知道还是要动用那个办法,便要抬手朝着他额头按去。可也就在这时,之前那名无礼男子,却又忽然阴阳怪气的开口说了一句: “哼哼,白老板,这就是你的驱邪之术?” “嗯?” 而其话音刚刚出口,一旁的熊大却是忽然拉着长音疑了一声,随即歪了歪头看向那名男子。而下一刻,在他认出这名男子,是自己堂中的一名队长之后,眉头微皱,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传音,响彻在对方耳中: “丢人!” “啊?!” 那名男子耳中声音炸裂,与零距离聆听炸药爆破一般无二,若非他是天外客之身,只怕如今已经鼓膜崩裂。而如此惊吓之下,他亦是忽然惊叫出声,引得身旁之人一阵侧目。 可是他的这一声“啊”,却让人误以为是接在方才那一句话后的质问,顿时让一部分人对他心生反感。而另一部分觉得事情闹大,同时觉得他勇气可嘉的人,也在心中给他贴上了一个白痴的标签。 因为在这种时候,月下独行与叶老皆未开口,即便他所说的或许是场上许多人想问的,可是这话却也不该由他来问。又或者说,他问便问了,却不该加上这一声质疑,显得理直气壮,目中无人。 而这名男子如今心中苦恼,自己不过是被那人看了一眼,感受到了敌意,于是便想找回场子。而几经试探,对方都没有反应,似乎是一个软柿子,所以他便想捏上一捏。 可谁能想到,自己不知道哪里触怒了自家堂主,而如今自己更是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没人在意那家伙无所事事的样子,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怨恨。 可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终于准备忍气吞声,连道没事之时,月下独行却是忽然朝着他举了举茶杯道: “天气燥热,人也易怒,来来来..请这位朋友先下去,喝杯茶降降温。” 话音方落,男子还愣在原地,其身后却是忽然多出了两道人影。而周围人见这两道人影到了其身后,却纷纷对着他投出了同情的眼神,而下一刻他便直接感觉肩头一麻,随即便失去了对上身的控制权。 两道人影皆身穿月色长衣,胸前纹着一轮残月,而面上亦皆都带着面具,却正是如今月下独行四堂中唯一保留完整的暗堂中人。而两人出手之间,几乎没有给对方任何反抗的余地,便点了其穴道,封了其气海,甚至点了哑穴。 男子近乎是一路被拖出了大帐,而期间他对熊大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却被对方直接无视。甚至在经过其身边的同时,还被补充了一句: “想通之后再回来,想不通就别回来了。” 男子的插曲随着时间流逝而过,众人亦缓缓恢复到了方才的状态,而此时也有人将目光再度投向了黑袍小风的身上。而下一刻,越发多的人看向小风,脸上却出现一抹狐疑之色,不知他意欲何为。 几乎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从何时,从哪里拿出了一床琴,放在双膝之上。更加不知道,这琴有什么玄机,这人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因为众人眼中,黑袍人双掌按于琴弦之上,确实是在抚琴。而且力道虽然不强,却也恰到好处,指法亦似乎十分娴熟。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虽然在弹琴,可是却没有琴音传出。 甚至有人看着他抚琴时专注的样子,开始怀疑问题可能不是出在对方神色,而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什么问题,这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下一刻,在同伴同样的脸色上,却又一次得到了求证。 只是因为有了之前那人的举动,此刻也没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质疑,只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到了月下独行的身上。 可是他们却也从这位月下会主的脸上,同样看到了自己等人的神情,心下终于按耐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只是对于这些嘈杂之声,此刻专心抚琴的小风,却是毫无察觉。因为他此刻正全神贯注,调转识能与精神力加持琴曲之上,直接灌入了万事通的脑海之中,因此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琴音。 “不妙。” 小风方才进行了识能探测,而后更是在那名男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走时,对万事通施展了那个法子。可是他却发现,万事通体内的情况,与自己所预料的截然不同,或者说要复杂许多。 而自己的识能,在进入对方体内之后,却是没有按照自己的控制,朝着制定的方向游走,而像是失控了一般,在其体内乱窜。若非小风一开始灌入的识能,只是微乎其微的试探,只怕此时毫无反抗能力,甚至失去自我意识的万事通已被他所伤。 可也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天外客驻地之中,一阵骚乱忽然升起,朝着这个方向蔓延而来... 第949章 琴医心(下) “发生何事?” 大帐之外,驻地之中,骚乱再起,帐内众人互相对视之间,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意外。同样一个问题萦绕心头,却是无人起身外出查探,纷纷将目光投射在月下独行与叶老的身上,似是在等两人决断。 而此时此刻,众人的注意力皆被这意外的插曲所吸引,倒是无人继续去关注黑袍小风的怪异举动。月下独行与叶老对视一眼,正欲开口,站在帐篷门口的熊大却是忽然出声道: “我去看看!” 说罢,熊大便要转身而出,仿佛他的话不是在请示,而是在宣告。只是他方才转身,叶老与月下独行却是立时异口同声说出两字: “不可!” 月下独行见状,对着叶老一笑,示意由他来说。而叶老此时也没有其他顾虑,当即发号施令道: “情况未明,熊堂主不可独自一人,十四、十六、二十一,你们随熊堂主同去。” 话音方落,大帐之内忽然起身三人,只是三人的神情却是各异,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有忧心忡忡不大情愿,但无论是哪一种,此刻都只能选择听令行事。 “我也去。” 红狼杀手淡淡开口,而其说话间也站到了熊大身旁,似乎即便对方不允,他也不会理会。叶老见状眉头微皱,却是缓缓转头看向月下独行身旁那名,身穿全套盔甲,如一座武神像般矗立在旁的女子。 而他虽然在看这名女子,却是在暗示月下独行出手,毕竟在座众人之中,唯有他月下独行的这一暗堂,实力仍保存的完整。 叶老的心思,月下独行岂会不知,看向叶老的同时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朝着门口准备走出的几人道: “等一下。” “嗯?” 熊大闻言驻足,却没有转身去看他,而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倒也不认为他这无礼的行为有何不妥。毕竟黄沙城与落雁城龙首素来不和,其关系原本就是敌对,如今虽因大势而联合,可是积怨却非一时半刻可以化消。 然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是朗声开口,说出的内容让众人为之一愣,就连他身旁的叶老,也有些意外,正是: “去是一定要去,只是这些人还不够,柳堂主请集结暗堂,我们同去。” “啊?” 月下独行话音落罢,其身边的盔甲女子并未开口,只是转身便要离去。可周围人听了他的话,却大为意外,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营地中只不过是出现了骚乱,即便危险也只需派多些人前去即可,何必劳师动众? 可下一刻,月下独行的解释,却是让他们疑惑尽消: “诸位,情况未明,眼下又是多事之秋。对方敢来驻地滋事,必定有所准备,我们不可大意。何况在他们眼中目标的价值,显然诸位更大一些,倘若贸然分兵未必不会中了对方的计策。 可若我们一同前去,身在驻地之中,即便对方真有埋伏,也能全力一战。而对方若抱着调虎离山,或是引君入瓮的心思,我们便可让对方扑空,又或者进行反制。” 月下独行难得正经,而他的话可谓思路清奇,与常人有异。大帐内的众人闻言,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却不乏暗中传音交流,最后齐齐朝着叶老望去。 而也就在这时,叶老忽然起身,手中长丈一敲地面,赫然开口道: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前去吧!” 叶老的话,宛如一锤定音,在场众人心中仍有疑虑者,如今也只能选择放弃疑虑。而叶老之所以答应这个决定,却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异样所在。 照理说营地之中出现骚乱,应当第一时间有人施展传音,通知大帐。而即便是内力不足,距离不够,也会有人立时来报,不该是现在这般情形。 话音落定,座下众人纷纷起身,而熊大和红狼杀手则是先众人一步而出。此时此刻,黑袍小风与万事通还有云小鱼三人,便如透明了一般,丝毫不受旁人关注,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与叶老也并肩走来,只是在走过三人身旁之时,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似是终于有人想起,这里还有三人。只是叶老虽然与月下独行同时驻足,可是他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云小鱼默不作声。 而月下独行此时开口,亦不是朝着地面上的小风,而也同样是云小鱼: “姑娘,我们离开之后,这里反而安全,你们安心在此不要出去,等我们回来。” “嗯,知道了。” 云小鱼闻声点头,可是她回应的方向,却并非月下独行所在的左方,而是叶老所在的右方。只是如今月下独行心中另有所思,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当即朝着大帐之外走去,而叶老也紧跟其后。 当两人走出大帐许久,云小鱼方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风身旁,轻声开口道: “百里姐,他们都走了,你别装了。” 话音落罢,云小鱼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看向小风。可是后者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无声抚琴,神色如常,模样认真。云小鱼见状为之一愣,立时低头看向万事通,而其面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缓缓消失。 待其笑容尽数消散过后,却是忽然后退了一步,看向小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而后,却像是一只小动物看向未知的事物时,流露出好奇又担心的神色,缓缓朝着小风靠近,似是在试探着什么。 过了数息功夫,却又好似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古怪的言语,正是: “原来你和我一样,但还好..不是同源。” 同一时间,小风此时识能全开,身体五感已经降到了最低。且不说云小鱼方才所做的一切,皆都是小声而为,即便她的动静如方才众人离去时一般大,小风此刻也会毫无察觉。 而其面上虽然看不出所以然,仿佛沉浸于自己那“特殊的演奏”之中,可是其实际的情况,却不如表面这般镇定自若。 方才探测之下,小风发现自身的识能在对方体内,无法自由控制。因此断然弃了之前推演的法子,选择以太素清音诀一试,看是否能驱散神算心经留下的印记。 只是与平时催动此法不同,今日的小风在抚琴的同时,加上了另一道程序。那便是一面施展琴曲,一面控制识能灌入万事通体内,因为他方才已经施展过一次完整的琴曲,万事通确毫无起色。 这说明万事通此刻的异样,与一般的异常状态不同,不可以常理修正。因此小风方才决定试用此法,先锁定住万事通体内异样的源头所在,再专心控制琴曲,集中在症结之上作用。 而此时其识能正是以琴音为引,相互加持之下,破了万事通的心防,在其体内游走。虽然这缕识能的控制,仍旧不是随心所欲,可比起最初时的尝试,却也要好上太多。 只是小风同样明白,自己如今的法子已经是最后的底牌,而这种尝试并非刻意无限制下去。且不说自己的消耗极大,需要时间恢复,单单是鸥鹭忘机曲一定时间内作用在同一人的身上,效果会大大递减,而到了三次过后若再无起色,便可宣告失败。 “哎...” 就在这时,小风缓缓睁开双眼,手下的琴弦也同时停下,口中叹息一声的同时,知道机会只剩下了最后一次,必须慎重而行。而其在退出识能全开的状态之后,却也发现了大帐之内的变化,眼见大帐之中空无一人,小风下意识的便调转识能,探测而去。 “百里姐,你醒了?” 听着这个熟悉却让自己无语的称谓,小风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云小鱼,无奈的点了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 “嗯,不过..” 心念此处,小风却是语塞,因为他不知道如何用一言两语,跟云小鱼说明一切。又或者说,对于这个秘密,他其实并不想和盘托出,因此需要一番时间组织语言。 然而下一刻,云小鱼却没有开口询问小风方才的举动,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开口道: “刚才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们都去外面了,这里安全得很。” 小风闻言,特别是听到最后那一句安全得很后,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知道云小鱼这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为难,特地岔开话题。而此时,他也不再掩饰,当即开口道: “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帮我护法。” “啊?哦,好。” 云小鱼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说的如此直接,当即愣了一下后,开口应答,心中却暗道眼前之人,果然与旁人不同,自己没有看错人。而也就在这时,小风第三次施展了琴曲,同时不费吹灰之力,侵入了万事通的心防之中。 万事通的意识世界一片灰暗,小风轻车熟路,控制识能到了之前的位置。而他之所以仍旧选择这个方向继续,却是因为他感觉得到万事通的症结源头,就在这个方向,只是自己的琴曲已毕,来不及再前行一步。 在这一刻,鸥鹭忘机曲已成了辅助识能前行的助力,而小风却也因为这个原因,得以投入了更大的心力去控制识能。而正当其再一次将鸥鹭忘机曲前篇弹完之时,却是没有选择自己接着演奏,而是用了天外客的特权。 虽然托管之下,琴曲的效果不如亲身演奏,亦不再受心境琴法加持,可是小风却已可以将全部心力投入识能探测。由于这部分解放的心力投入其中,万事通体内对于小风而言灰暗的世界,顿时出现了一抹微光,这微光的方向,正如他之前所判断的一般。 心关已破,直取神台,万事通意识世界之中,小风的识能畅通无阻,只是其速度虽快,可这路途却也十分遥远,且地形错综复杂。若非前方一缕白光指引,单是如今眼前这些如沟壑一般的山谷,只怕便已足够让小风这个路痴望而却步。 “应是快到了。” 小风如今不必控制心境演奏琴曲,因此也有了思考的能力,一路之上虽然没有外力阻挡,却也利用心智免除了不少弯路。时间不断流逝,可那缕白光也在不断变大,终至多时之后,识能探测之中,沟壑山谷出口已近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山谷出口之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嗡鸣一声,随即一道白色大门忽然拔地而起,拦在山谷出口之处,横亘四方。 只是小风见状,不惊反喜,心道一声: “神关已至,好友..稍等。” 第950章 偷袭? “世间攻心之法,大同小异,唯心力极佳者不可修习,反之自伤心神,轻者走火入魔,功体消散,重者则意乱神迷,生之若亡。欲演其行,先破心门,而后取神台,夺心智,无往不利。 然心门者,亦有高下之分,上下之别。水至清则无鱼,心至澄则无隙,故心防上下不以心计而论,擅权谋者未必心关永固,执垂髫者未必心关不全,唯心力之分..” 小风并未读过神算心经,也不知道其上总括篇的内容,因此自行推演之下,方才消耗了诸多时间。而如今其识能已经到了万事通意识世界中,神台之前神关之下。 他知道若是万事通并非和自己一样来自西大陆,体内有魔法力驻扎神台的话,那么这里便是他最后的防线。而神算心经所留下的烙印,也必定在神台之内。 “成败在此一举,得罪了。” 小风心有所动,淡淡开口,而坐在其身旁的云小鱼却是为之一愣,朝着他投出询问的眼神。见小风毫无反应,云小鱼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万事通身上。 而也就在这时,万事通的意识世界之内,小风已将识能集结在神关之下,此时再无算计再无智谋,唯有强攻破关。 小风虽身负识能,可他却从未学过任何利用识能攻击的手段,因此现在的他就好比是一名内力雄浑之人,但却不会半点武功,只得用寻常人打斗的方式,拳脚相加。 如破心门一般,小风催动识能,朝着神关碰撞而去。万事通的意识世界,除了黑白灰暗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悄无声息。神关与识能碰撞之下,大门发出阵阵轻颤,可是却没有半点声音响彻两人耳中。 感受着大门正一点点被识能蚕食,可是小风却提不起半点喜悦之心。却不是因为他的琴曲即将结束,时间不足以完成一切,而是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所注入万事通体内的识能,似乎不足以破开这道神关。 “失策..” 心动之间,小风再度开口,而他此时却也没有什么懊恼之情。他之所以没有注入足够的识能,不是因为自身识能修为不足,而是怕伤了万事通的本源,而如今察觉这缕识能无法破开神关,若再加催识能,时间成了问题。 小风此时没有放弃,仍旧加催识能进入万事通体内,而神关之下的识能仍在与神关对抗,仿佛一切都在焦灼之中。可是小风却似看到了结局一般,心中无奈,只是做着最后的努力,希望自己再失策一次,对神关的强度产生误判。 “嗡..”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万事通的意识世界中,传来一阵嗡鸣之声,极为古怪。可是他却也并未乱了心神,只以为是自己的攻击,激起了那道烙印的反抗,只是他却没有停止识能冲击,因为他知道若自己此时分兵戒备,更加无法拿下神关。 可就在嗡鸣之声不断增强,终至震耳欲聋之际,却是忽然停止。而与此同时,小风立时察觉到万事通的意识世界之中,似乎出现了另一股“军力”,正从另一个方向朝着神关疾驰而来,却要比自己的援军快上几分。 心下既定,小风决意强攻,自然不会再去管其他的变故。即便先锋被蚕食殆尽,也不过是自己施救失败而已,万事通的情况不会恶化,而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些识能被蚕食殆尽,而付出太严重的反噬。 可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神关之下的识能先锋,忽然力量充沛了起来,而军力也在不断增长,这却是让他十分意外。 他并不相信,是自己对自己的识能功法了解不够,自己的识能还有这种破釜沉舟的特性,而他却明白如今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即加催控制,强攻神关。 “砰!!” 随着一声巨响,白色大门忽然崩裂,而小风的识能当即穿门而入,只是在入门的瞬间,大门便已恢复如初,而意识世界再度恢复宁静。只是与此同时,小风心中的疑惑却更加强烈,因为他在破关而入的前一刻,已感知不到那另一股忽然出现的军力。 神关之内,明亮如白昼,与神关之外的灰暗截然不同。而小风的这一缕识能在进入万事通神关之后,却变得越发难以控制,似是想主动去蚕食一切。 小风感觉到个钟异样,立时加以压制,好在这缕识能方才消耗甚大,终是被自己牢牢控制住,仍旧听令行事。而也就在这时,小风终于在强不远处的一座高台之上,感知到了神算心经留下的烙印。 立时心念一转,操控识能将之围上,同时以这缕识能为引,催动琴音倾注于此。而此时小风再度一心二用,手按琴弦接管自动演奏,同时感受着这道烙印正迅速与自身识能一同消失在万事通的神关之内。 然而就在这道烙印消散的瞬间,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忽然响彻四方。随即小风便感觉到自身与识能的联系受到了强烈的抑制,体内精神力与识能也连带着波涛汹涌,迅速消耗,心中顿时一惊。 然而心惊之间,心境已改,手中琴曲立时变幻。也就在这时,万事通的意识世界之内,忽然白光大盛,犹如十日当空,烈焰降世,而小风的识能也终是在这一刻彻底断了联系,按住琴弦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嗖!” 小风睁眼瞬间,身体五感迅速恢复,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无法抑制的虚弱无力。然而就在这时,身旁一阵破风之声忽然响起,其下意识的奋力转头,却只看到一道身影倒飞而出,自自己身旁而过,重重的落在了一张座椅之上,将座椅压的粉粹。 “什么人?” 小风当即厉声嘶吼一句,想的便是佯装动怒,让来人先不要轻举妄动。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明显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因此这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沙哑,倒像是病入膏肓。 然而其话音落下,身后却没有半点声响,亦没有人声回应,仿佛身后并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可当小风看向之前那名倒飞而出,此刻跌在自己身前的云小鱼之时,心中又哪里猜想不到,此刻怕是有人暗中出手。 而自己最后感应到万事通体内的异样,只怕也和此人有关。 “百里姐..” 就在这时,云小鱼缓缓起身,似是伤的不轻,同时朝着嘴里倒了一颗丹药后,出声开口,面上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小风见状并未开口回答,而是立即调转识能想要探测那名暗藏之人。可就在他刚刚起了这个念头之际,却忽然感觉脑海深处一阵刺痛传来,识能调转失败。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识能受创,落入了与之前诸葛欣一般的境地。而这时,小风也终于体会到那分无力,知道她为什么当时会被几名驿站的天外客,险些要了性命。 “那人..那人离开了。” 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开口,却是将小风的意识拉了回来。而她脚步踉跄的走到小风身前,蹲下身子看了小风一眼,虽然看不清其黑袍下遮挡的面容,却能感觉到其状态不佳,当即眉头微皱。 “我没事,你说的那人..是谁?” 小风此时心神受创,连带着心智也有所下降,因此才问出了这个有些愚蠢的问题。因为如果云小鱼知道,不用他问也自然会说,而她方才明显是被人一掌拍飞,那人又没有取她性命,便意味着那人想要快速离开,或者说不想被自己发现其身份。 那么云小鱼自然也就没有机会看清对方是谁,而她即便是看到了,恐怕也不认得。 “对不起..” 云小鱼闻言,低下了头,轻声道歉。小风见状,摇了摇头,正想伸手去拍她肩膀,却发现自己现在虚弱的连身体也无法支配。当即心念一转,用传音的方式开口道: “若不是你在,我和万事通只怕现在已经身死,要道歉也该是我才对,无故把你牵扯进来,让你受伤。” 小风传音之时,没了之前的虚弱感,可是这话听在云小鱼耳中,却别有他意。她闻言之时,心中思绪飞转,过了数息的功夫也没有反应。小风见状,还以为云小鱼陷入了什么“心结”之中,顿时一阵自责涌上心头,正想再度传音,却听一声: “百..百里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声一出,云小鱼立时抬头,而小风也立时看向出声之人,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错愕。而下一刻,瘫倒在地面上的万事通却缓缓坐了起来,轻轻活动了一些肩膀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碎碎念道: “啊.这这这..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人踩了很多脚的感觉,错觉错觉,一定是最近睡得太少。” “万兄,你没事了?” 小风下意识的开口,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也立时吸引了万事通的注意力。万事通看了小风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同样有些虚弱的云小鱼,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铁扇出现在手中,有条不紊的扇了扇后,干咳一声道: “百里兄,你们俩这是..” “这位是云姑娘,方才幸好有她,不然你就一命呜呼了。” 小风对于云小鱼的称谓出口,却让两人为之一愣,万事通赶忙起身朝着云小鱼作了一揖表示感谢,而云小鱼则是回应的十分木讷,心中若有所思。 万事通的身形肥硕,将小风完全挡在后面,同样的小风也没有发现云小鱼那种,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的眼神。而万事通如今正心中脑补云小鱼和小风的关系,却也没有心思注意她的眼神,在道谢之后,闪身将小风让出,却对着他传音道: “百里兄,咱们确实有些日子未见了,你是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多少怪事,找个时间我给你仔细说说,现在这当务之急,还是..这姑娘。” 小风眼见万事通开口之间一切如旧,丝毫没有一点劫后余生之人应有的感慨,似乎完全不像是刚刚死里逃生,反像是外出旅行之人刚刚回家一般惬意,知道自己白白担心他一场。 而此时万事通越看云小鱼,越觉得对方眼熟,可是一时间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而云小鱼似是也察觉了这一点,立时朝着万事通开口,倒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只是她说的话,更让万事通纳闷: “别看了,咱们确实见过,只是我认得你,而你不认识现在的我。” 小风自然明白,云小鱼的言下之意,是指她易容时见过万事通。而此时看着两人的模样,小风立时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可也因为这种放松,一直谨守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疲倦感立时蔓延周身。 只是一句早已备好的传音,还是传了过去: “这次救你回来,我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到了天机城,你免不了要请我们吃一顿大餐。” 万事通闻言哈哈一笑,从方才云小鱼古怪的言语中脱离出来,手中折扇一合,朗声开口道: “请请请,请你们吃十顿都没关系,只不过下次..” 而他的话说到这里,小风的眼皮已开始打架,身形摇摇欲坠,一头栽了下去。而在他彻底进入随眠状态之前,却是听到了万事通的最后一句传音: “百里兄,其实你直接砍死我让我复活就行,反正我已经死习惯了,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 第951章 乱象 小风闻言,心中苦笑,当即开口将自己关于天外客驻地内的猜测,一一讲给万事通听。而后者闻言,特别是在听到小风谈及,诸葛家极有可能用了某种方法,影响天外客身死重现之时,面上终于出现一抹凝重之色。 “哎..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哦?” 听万事通如此语气,小风心中不禁疑惑,为何对方知道这一点,却还能说出让自己挂了他的话。可是轻疑一声过后,却并非等来万事通的答复,而是见其面色凝重至极,随即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外面怎么这么吵?” 小风知道万事通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此刻也不急发问,闻言间转头看向云小鱼。云小鱼见状会意,只是对于万事通这吞吞吐吐,明显有些不爽,因此开口之间语气也是不佳: “你刚才着了魔一样,当然不知道营地中出了什么乱子,要不是那些人赶着去处理乱子,恐怕你现在也没机会跟我们说话。” 万事通闻言并未动怒,反而也猜到了云小鱼语气不善的原因。而下一刻,他则是一开手中折扇,面上凝重神色一扫而空,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云姑娘一定知道营地中出了什么乱子,万某这就洗耳恭听。” 云小鱼闻言之间却是为之一呆,而她的这种反应落入万事通眼中,便显得有些捉摸不透。唯有小风在一旁笑而不语,知道自己这好友是想捧一下别人,却未想被捧的人站在高处,却找不到路回家。 而云小鱼呆了一瞬过后反应过来,却像是曲解了万事通言下之意一般,语气变得越发不善道: “哼,自己不会去看么?百里姐,我们走!” 说话间,更是直接无视了万事通对于她那奇怪称谓而露出的古怪眼神,径直走到小风身旁,伸手便要去拉他的手臂。 小风闻言,心中苦笑,意识到自己得找个机会纠正她这个错误的认知,虽然自己易了容,但自己却不是真的不是一名女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云小鱼的手已经抓了过来,可小风却宛如触电一般,极为迅速的让开了这一抓。 如此举动落入云小鱼眼中,顿时又让她神色一呆,小风生怕她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当即转身开口道: “好,咱们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不理他。” 云小鱼闻言,立时将方才疏远的一幕抛诸脑后,快步跟了上去,将万事通一个人晾在一旁。万事通见状无语,手中折扇缓缓扇了两下,却仍旧没有听到传音,不禁一愣,立时追了出去。 一行三人,两前一后,朝着骚乱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而对于万事通的跟随,云小鱼倒是觉得理所应当,而对于他这种始终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举动,也十分满意。 小风心中所想,又或说是心中所疑,正是前方这越发激烈的骚乱声。月下独行明明已经先自己许久而去,而以那些人的武功,定然不会是像自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而是施展轻功。因此在这时间差之下,应是已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可是照说他们一行人若到达目的地,定然会第一时间解决骚乱,不是文争便是武斗,短时间内合该尘埃落定。绝不该像现在这样,骚乱之声非但没有削减,反而更强。 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非但没有解决骚乱,反而还成了骚乱的一部分。可若是来人真是诸葛世家中人,那么对方必定是有恃而无恐,又怎会焦灼至今? 诸多疑点之下,小风一面调转识能探测前方,一面心中思考,倒是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与云小鱼此刻并肩而行,却因心中有事,并没有关注到云小鱼的手,正数次试探着朝他手臂挽去。 不过好在云小鱼试探了数次之后,似是出来他心中有事,又似是自觉无趣,终于恢复正常。可是这一幕,落入跟在两人身后的万事通眼中,却成了别的情景。 也就在这时,万事通的一句传音,将处于分神状态之下的小风,拉回了现实: “百里兄,你和这姑娘..哈哈,想不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小风闻言眉头一皱,脚步下意识间停止。而一旁的云小鱼也立刻停下,却第一时间戒备起来,以为前方有什么危险。万事通趁着空隙上前,来到几人身旁,却听小风传音道: “万兄切莫以己度人,我可不是什么怪叔叔。” 被万事通打断思路,小风也不愿多想,因此心念一转,挤兑了对方一句。万事通闻言干咳两声,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一身灰色道袍配以手中铁扇,就算自己胖了一点儿,但如何也不像是一名江湖败类才是。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等下我们尽量不要上前,在暗处见机行事即可。” 见云小鱼发问,小风开口之间一本正经,看的万事通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云小鱼没有看出两人心思,只是哦了一声,带着几分疑惑,继续朝前走去。 不多时,随着前方骚乱之声越来越强,小风三人终于到了营地骚乱的源头。而也因为之前小风的“叮嘱”,云小鱼并没有利用她的易容术,第一时间隐入人群之中,而是跟着两人找了一处帐篷死角藏身,远远朝着人群密集之处望去。 而也就在这时,万事通看着远方人群围成的场地正中,正交手的数人,不禁干咳一声,疑惑着开口道: “这...咳咳,难道..他们在内讧?” 小风并未回答,而是催动识能加持双目,凝神朝着场地之中看去。却见第一时间在交手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叶老与月下独行。 可随即,他的眉头却是一皱,因为他发现与月下独行站在对立面的不是旁人,正是熊大。不过好在大熊此时不知去了哪里,并未助战,否则自己最不喜欢看到的一幕,便要在自己眼前上演。 而照理说没了战兽相助的兽王庄弟子,武功应只是三流,可熊大毕竟有奇遇在身,用的不是山庄武学。再加上月下独行出手之时似乎有所保留,两人倒是一时间难分上下,战的不相上下。 而当小风凝神再看之时,却是看清了场地中的情况,可也为之疑惑不解。因为此时场地之中,可以大致分为四个阵营,各自为战。其中一个阵营,由三名穿着各异却手持兵刃的男子组成,不断朝着四面八方攻击而去。 而他们的攻击,却不仅仅是针对场地之中的众人,连带着围成场地的边缘人员,他们有时也会出手攻击。而那些被他们攻击的人,反应却更加奇怪,因为他们多半没有迎难而上,而是一经交手便四处游走。 第二个阵营,正是由这些四处游走之人组成,不去主动攻击别人,而受到攻击时只守不攻,四处游走,显得场面极乱,也让场地越来越大。 第三个阵营,组成的人员十分简单,正是月下独行与叶老,还有十几名身手不错的生面孔,一面朝着那三人的阵营出手攻击,一面护着第二阵营中的众人,不受伤害。 而最后一个阵营才是最为古怪之处,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却正是此刻驻地之中天下会的最高统帅熊大,与霜天阁的最高统帅红狼杀手。而这两人的行为,却更加古怪,一面攻击第一个阵营,一面却又阻拦第三阵营行事,场面一度混乱。 “他们不是在内讧,倒像是...” “嗯?”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口中却是轻疑一声,而万事通也凝神朝前望去,只剩下一旁一脸兴致勃勃的云小鱼,仿若在看戏一般,见这些人战作一团仿佛十分有趣。 小风轻疑,正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些人的端倪所在。一是这些人交手之间,只管出手却无言语交谈。二却是第三阵营与第一阵营交手时,下手十分果决,似是毫不留情,可与阻挠他们的第四阵营交手时,却多有保留。 可是他们对红狼杀手与熊大留情,这两人对他们却毫不留情,似乎真想将二人拿下一般。起初两人还会时不时去攻击一下四名手持兵刃的男子,可如今却成了专心于第三阵营对峙,各自分担了一名高手。 “竟是他们!”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出口,面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而这个举动立时引起了小风的注意,见后者转身看向自己,万事通遥遥一指前方,开口道: “那三名拿兵刃的,看到了么?他们是和我一起被带回来的。” 万事通所言不假,此时场地之上,三名手持兵刃的男子,正是当初进入黑色森林侦查,最后与万事通一起,被带回来的三名十域的堂主。可是他们回来之时,个个如万事通一般双眼空洞无神,如行尸走肉,如今却生龙活虎,甚至暴起杀人。 “难道..他们也和你一样?” 小风随即便意识到一个问题,开口之间却未等万事通回答,已然调转识能,集中在那三人身上。随即识能收回的同时,凝神一一望去,却见这些人的双眼,果然有所异样。 而这时万事通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小风指的是什么。小风收回识能,见其点头,心中若有所思。而也就在这时,他下意识的朝着云小鱼看去,可这一眼之下,却是没有发现云小鱼的身影。 前一刻还在自己两人身边的云小鱼,如今竟已不知去向。小风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定然是忍不住去凑了这个热闹,心中顿时一沉。因为此时云小鱼怕是早已混入人群之中,即便她没有易容,自己也无法同时对这成百上千人施展精度极高的识能探测。 可就在小风准备与万事通道明情况,同时无奈自己不得不去趟这趟浑水之时,云小鱼的传音果然响彻在其耳中,却是带着几分欣喜道: “百里姐,别愣着了,快出来咱们去看热闹!” 而小风闻声瞬间,施展识能捕捉到了这缕传音的轨迹,立时朝着人群之中望去,却不得不为云小鱼的身法感到意外。因为她此时,已经到了人群之前,怕是再往前一些,就要成为那第二阵营中的一道风景了.... 第952章 挪移 “我们走吧。” 小风看清云小鱼所在的位置,同样也清楚她那喜欢看别人热闹的性格,不难推想不久之后,她便会入局。只得无奈摇了摇头,朝着身边的万事通开口道。 “啊?走去哪里?” 万事通闻言一愣,一句话随即出口,可与此同时他却也发现了身旁的白衣女孩早已不见,心下立时有了猜测。只是小风此刻注意力全在场地之上,倒是没有察觉万事通眼底的那一抹抗拒神情。 “哎..去趟浑水。” 话音落定,万事通微微点头,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立时从帐篷角落走出,朝着人群方向而去。万事通一身满布灰尘的灰色道袍,在人群之中显得十分普通,可小风这一身遮挡样貌的黑袍,却是引起了后方众人的一阵侧目。 可当这些人对着小风投去警惕的眼神过后,却立时发现了站在他身旁,如今生龙活虎的万事通,立时大为意外,甚至有人发出一声轻呼。 “是他?”“怎么是他?”“竟然是他!” 一人轻呼,在如此场面之下,自然微不足道,可万事通每每前进一步,便有更多的人发现他的存在,同时与身旁之人低声言说。这阵轻呼,便如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最终化作百人轻呼。 而百人轻呼交谈之间,声音已是颇有规模,立时引起了站在场地另一侧的人注意。同时这一侧的人群看到万事通朝着自己走来,也纷纷自觉地让开中间道路。 因而小风与万事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云小鱼身旁,而下一刻被众人注视的“奇物”中,自然也就又多了一个。 “是万事通!可他身旁那人又是谁?” 由于万事通与小风已经到了这一侧场地的边缘,再向前几步便会进入战局之中,对面一侧的人终于看到了他们心中好奇的源头,明白方才那阵交谈与轻呼来自于何方,也纷纷言谈起来。 小风对此十分无语,他并不喜欢这种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可是云小鱼和万事通对此,却是十分享受。而比起云小鱼只是站在原地笑对众人,却默不作声的“矜持”,万事通却要多动许多,朝着周围人拱手,同时口中运上内力道: “好说,好说。” 仿佛此刻他便是百余人中的中心人物,而这些人投来的也不是好奇的眼神,而是崇拜的目光一般。 “嗷呜..” 就在这时,场地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狼嚎之声,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而当众人再度将目光转移到战场之时,却见一人腾空而起,绝招上手,不由得为他的对手捏了一把汗,更有人出声道: “长老小心呐!” 小风听到这声狼嚎之后,亦是眉头微皱,而下一刻当他看清那腾空之人的样貌时,心中更加确定此招正是红狼杀手自极恶牢中而出,所领悟的底牌绝招血月断。 然而此招一出,小风亦知他是对眼前之人起了杀心,而且杀意强盛,否则无法施展此招。而此时看向他的对手,却见一名老者手持长丈立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天空之上的红狼杀手,面上露出一抹意外的神情,却无甚动作。 “杀!!” 而就在众人分心,齐齐朝着空中凝聚杀招的一人望去之时,一声齐吼却忽然自战局另一旁响起。众人立时转头看去,却见那三名堂主如今已经抱作一团,此时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去。 这个方向的众人见状,赶忙朝着左右退开,场地瞬间又扩大了许多。可是站在这个方向的众人中,却也有三个例外,正是小风三人。而小风此时却也看出了端倪,这三人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万事通。 “停手!”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声音忽然响起,左方战局之内,其与熊大双掌交接,随即身形借这一掌之力,却也是朝着万事通这个方向窜了过来。 而熊大似乎完全没有犹豫,也毫不恋战,只是看了月下独行一眼,随即便当真停下手来。而当他看清场地边缘,站着的三人之时,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立时也爆发轻功冲了过来。 可就在战局瞬息变化,三名手持兵刃的堂主,朝着万事通冲杀而来,而月下独行与熊大乃至月下独行麾下十数人拦截并试图救援之时,另一方叶老与红狼杀手的对战却并未停止。 “万事通已经醒来,你还不停手?” 叶老抬头看天,眼见红狼杀手的杀招气势不断增长,毫无消散之意,立时开口质问。只是这时众人的目光都在另一方的战局之中,自是无人看他,而空中的红狼杀手对他的话却充耳未闻。 叶老见状,心中一阵思绪翻涌而出,甚至在这一刻想到了这位红狼堂主极有可能是要公报私仇,借着这个机会斩杀自己,心中正烦闷之际,却听一句传音响彻耳中: “他已和那三人一样入邪,速退。” 叶老闻言心头一惊,可此时他却来不及细想说话之人是说,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时手中长丈朝着前方地面一敲,随即其周身气息却是立时萎靡下来。 与他传音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看似自身难保的小风,而万事通此时也已经挡在了他身前,拿出那一柄当初山顶试炼所得的紫金宝扇,满运全身内力,准备接招。 可是传音落定,小风却感知到叶老周身气息萎靡,似乎瞬间内力消耗甚大,可是后者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动作,不禁心中一惊,不知是否是多日不见,红狼杀手的绝招又有了什么新的特性。 “抱歉。” 而就在下一刻,小风做出了决定,一句传音传与叶老,却对后者显得有些突兀。只是小风心中明白,他这一声抱歉,是说自己本有法子救他,可是如今却不能出手相救。 只因为小风的防御魔法固然可以挡下血月断,可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施展第二次,如此一来万事通挡下三人攻击,撑到月下独行赶来的可能便十分渺茫。 小风从来不自命圣人,更加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可以为了大义牺牲一切的人,因此在万事通这个好友的性命与叶老这个相关天外客大局之人的性命中,小风几乎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前者。 “傻站着干什么?快退!” 而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声音却从不远处响起,其速度虽未有半分锐减,可是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却也意味着他判断出自己无法赶在那三人得手前到达目的地。 其开口之间,怒视万事通,说话时语气一反常态,带着一分毋庸置疑。可惜万事通不是他的下属,对他的变化此时也无心去管,只是手中内力加催更迅,准备接招。 “杀杀杀,杀得乱如麻!” 而就在这时,三名各自持着兵器的堂主,却距离万事通已不到数丈之远,口中更是说起了古怪的言语。而与此同时,一声狼嚎再起,另一方的红狼杀手亦将绝招运满,身形自空中俯冲而下,手中两把月刃飞速旋转,声势骇人。 “嗯?” 然而就在两方战局即将进入终结之际,万事通却忽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抓,当即分神之间轻疑一声。却看见到肩头小风的手,当即一愣,可也就在这一愣之间,三名堂主已距离他不到丈许距离,如此距离之下,方才所运之招却失了先机。 “铿!!”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出,众人皆朝着这个方向望来,可令人讶异的一幕,却出现在了众人眼中。那三名手持兵刃的堂主,如今各自倒飞而出,手中兵刃甚至亦有断裂之相。 而万事通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可其身体却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运在手中的招式亦未施展,只是看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愣愣出神。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如今也是心中一惊,他本打算让万事通分神,如此便发不出极具杀伤力的招式。而自己则施展防御魔法,将三名来人震开。在自己的精准计算下,只需要震开三人,月下独行便能赶到,局势便会发生改变。 可若自己震开对方的同时,万事通再施招进攻,则有可能借助三人自身之力反震加持之下,伤了三人的性命。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就在三人的兵刃即将落在万事通身上之时,眼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红狼杀手的身影,竟突兀的出现在万事通身前,而他更是保持着施展血月断的状态。 只是他那杀意十足的一刀,却没有打在叶老的身上,而是诡异的落在了远在数十丈外的三名堂主身上。 只是小风却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手脚,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远处轻抚胡须,却有些虚弱的叶老。因为他方才识能加持之下,亲眼看到当红狼杀手绝招降下的同时,叶老身前地面之上,出现了一座八卦图案。 而当图案消失之时,红狼杀手便已到了此处。而个中玄妙,小风却从星盘全解之上见过,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种阵法。 正是...挪移之阵。 第953章 制服 三名手持兵刃的堂主,如今兵刃多有断裂,人更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本就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月下独行见状,顺势朝着三人冲去,赶在三人落点之前,抬手便朝三人穴道点去。 三人落地之间脚步踉跄,气息不稳,而此时月下独行忽然出手,三人却是连看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感后心一寒,随即功体受制。而完成一切的月下独行,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看向万事通。 而后者此时也反应过来,手中折扇当即顺势一挥,散去凝聚的内力,看似自然的扇动了两下开口道: “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万某...” “小心!” 就在其一句客套话尚未说完之际,原本在月下独行身后紧跟的熊大,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同时自腰间抽出长鞭,立时朝着这个方向打了过来。 万事通见状下意识的防御同时,心中却是有些不解。可也就在这时,一句传音立时传入其耳中,使之身形立刻朝着后方急退而去: “红狼杀手情况不对,速退。” 传音之人,正是之前准备暗中施展魔法的黑袍小风,而他说话之间,却已经朝着一侧走去,将万事通的后路让开。而万事通闻言瞬间,不知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自己也发现了什么,立时反应,倒是十分及时。 而也就在这时,原本一招攻向叶老,而后被其挪移阵挪到万事通身前,击飞三名堂主的红狼杀手,却忽然有了动作。小风方才只感觉其周身气息凌乱,似乎压抑不住,而如今他身上的这股气息,却尽数化作了狂暴之意。 而当红狼杀手转身之间,竟又在短时间内再度踏地而起故技重施,可是这一次他的目标却不是叶老,而是他身前的万事通。 红狼杀手踏地而起,只是这一次的速度却明显要比上一次慢上许多,并非是因为他方才与三名堂主交手受了伤,而是因为血月断这种绝招对内力消耗极大。 照常理而言,这种绝招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施展两次,可如今红狼杀手的行为却违背了这一点常理。不过就算是因为内力的缘故,导致这一招的威力远不如从前,也绝非眼前的万事通可以抵挡。 “嗖..”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之声忽然响起,而随即便见一道鞭影闪过,径直朝着空中红狼杀手的脚踝缠去。只是红狼杀手面对这一鞭,却视若无睹,其眼神与杀意已完全锁定了万事通一人。 可也就在这时,那道便影的主人,立时发出了一声大喝: “老狼,清醒一点!” 话出同时,长鞭已经缠绕在其脚踝之上,却因为红狼杀手周身凝聚的内力,显得有些孱弱不堪。可就在这时,长鞭的主人却忽然怒吼一声,宛如野兽之音,随即整个人空中翻身,却成倒拽九牛尾之势,猛然发力。 “唔..” 发力瞬间,前一刻还显得十分无力的长鞭,如今却瞬间变得如钢铁一般坚硬,而长鞭的主人发力之后,红狼杀手周身气息顿时一滞,口中亦是发出一声闷哼。 也就在其内力发生迟滞,凝聚绝式时周身产生的护体气劲发生溃散的瞬间,月下独行的身形忽然腾空而起,手中一指朝着其身后穴道点去。 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天下会与月下独行交战频频,而熊大与月下独行更是如此。而如今两人联手之下,却是配合无间,如多年好友一般极有默契。 原本跟随月下独行而来的十几人,如今已经将那三名发狂的堂主完全压制,正想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可当他们看到这一幕时,脚步却是停了下来,在他们眼中,月下会主此招一出,胜负已定。 “下来!” 与此同时,熊大身形已经落地,力从地起而后加持倒拽九牛之力,口中大喝一声,竟直接将空中凝聚招式的红狼杀手拽了下去。而与此同时,月下独行的一指也已点在他的身上,另一手拿住其肩头,两人同时落地。 “想不到这后福来的如此之快,哈哈哈哈。” 眼见尘埃落定,万事通再度笑着开口,而此时这种场面之下,能够笑出声来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人。站在一旁,早已因为之前的变化看呆的云小鱼,如今也忽然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一抹看了好戏的满足。 而月下独行落地之后,立时又在红狼杀手身上连点数下,确认封其内力之后,方才将他放开,白了万事通一眼。 尘埃落尽,熊大也走到了月下独行身旁,只是其脸色却红润非常,显然方才是用了万兽山庄什么特殊的功法,方才爆发出那般力道。而如今的面色已经紊乱的气息,也足可说明这一点。 “我也不知,红狼堂主为何会忽然发狂。”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没由来的开口说了这样一句,只是众人却不觉得突兀,因为皆能猜出询问的人乃是熊大。毕竟他现在内息不稳,开口说话有害无益,而传音却不受此限。 “哎..此事定然与他们之前所受的伤势有关,熊堂主..你可感觉到身体有何异样?”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旁施展了挪移阵后稍作调息的叶老,也朝着众人走了过来。只是他说话间,却将目光放在了熊大身上,而如今他似乎也没有考虑到自己这句话,可能会引来双方不和。 在场众人闻言同时,心中机警之人立时纷纷将目光投向熊大,只是这眼神却有些异样,仿佛是在担心他也会和几位堂主一样忽然发狂。熊大见状,面色立时冷了下来,而周围人见他如此反应,除了小风三人以及天外客几名带头之人外,皆都朝后方退了几步。 “叶老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关心而已,熊堂主不必介怀。” 月下独行见情形不对,而当下四名发狂的堂主虽然被制,可封穴的手段对于天外客而言,却并不会持续抬举。因此他也知道如今不是关注熊大是否会发狂的问题,因此立时开口。 熊大闻言,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与叶老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万事通的身上,随即一抬手指,指着他开口道: “你们不该先关心一下,他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么?” 此言一出,万事通顿时收获了无数目光的注视,而他对于这目光却并未“受宠若惊”反而一副深感荣幸的模样。小风见他如此,心中无奈,而云小鱼则是不明所以,期待着事情的后续发展。 “万先生,不知你...” 月下独行见无人开口,只得由他来发问,可这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万事通面上的笑容一改,而后侧身一闪,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正朝着人群走去的一人喊道: “白兄,你这是要走去哪?” 小风闻言脚步一滞,心中对他的无奈却是更甚,同时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去,一些秘密只怕今日不得不展现。 “是白老板?” 月下独行开口的同时,原本大帐之内的人,也都想起方才黑袍人抚琴时的一幕。此时听月下会主如此一说,更是纷纷对此深信不疑,又将目光朝着小风投射而去,眼中多半带着好奇之色。 “没错,正是百里兄将我...” 万事通见小风停下脚步,一句话脱口而出,而语出同时,他却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话音一滞。不过好在月下独行等人,好似没有听到他这变化的称谓,只是将他的重点定格在了前一句话上。 “咳咳..我确有法子能可一试,但却不知道对这些已经发作的人是否有效,因此把握不大。” “这...” 听小风如此一说,月下独行立时面露难色,转头看向叶老。因为毕竟这四名堂主皆是北霜城之人,而叶老可以不管红狼杀手的死活,却不能不管十域三名堂主的死活,因而这个有风险的决定权,还要交由他去决定。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叶老回答的如此果决,似乎心中早有答案一般: “无妨,白老板大可放手一试,成败与否但看天意。” 小风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自然的微笑,可是其心中却是暗笑叶老心思。他所说的话看似普通,实则内含玄机,若败虽是天意,却有人为之嫌,而若成却尽是天意使然,他便无需还这个人情。 不过小风却不在乎对方的人情,他此刻只当是帮万事通解开谜团。方才万事通喊住自己,只怕也是因为他对于谜团的求知之心发作,因此无法控制自己。 小风知道自己好友的这个毛病,因而此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是因为那四人中除了红狼杀手与自己算是朋友之外,其他人皆属陌生一列,自己出手之时毫无心理负担,更可以将他们当做木桩练手。 心下既定,小风不再犹豫,朗声开口道: “如此,我便一试,那...” 言至此处,话音为之一顿,而周围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条件。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关键的问题被他问了出来,三名天外客领头人物顿时互相对视,心中各有所思。正是: “由谁先开始呢?” 第954章 施救 一言出口,一语诛心,场中之人心中各有所思,其中不乏觉得小风此问多余者,却也有深谙其中道理之人。因为小风已然说过自己对此事把握不大,因此需要尝试,所以对他们而言,越是排在后面,便越有可能成功。 而四名需要救治之人,却有三人同属十域,而另一人则是十域的老对手。因此作为此时天外客驻地之内,四城五会中仅存的一名会主,月下独行的决定势必不能行差半分,否则便易落人口实。 三名首脑互相对望一眼,虽面上默然不语,心中却是各有所思。而小风见他们这般犹豫,心底也只能无奈,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想离开的原因,因为施救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这些人情世故却最为麻烦。 而叶老此时明知月下独行的难处,可他却也有难言之隐,因而面对月下独行求助的目光,其却仍旧选择沉默,将这个麻烦丢还给了对方。 “不如..就让红狼堂主先来吧。” 就在这时,静默的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当这个声音传出之时,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视。原属霜天阁一脉的天外客,自然心中多有不平,几欲看清说话之人是谁,而若是十域之人,自己势必要讨个说法。 然而下一刻,他们面上的怒容却稍稍缓和,因为他们发现这说话之人并不是十域中人,甚至都不是联盟中人,而是那名被黑袍人救醒的万事通。 “万先生,此言...” 月下独行似是看出了霜天阁中人心中所想,正想开口缓和气氛,可也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手中折扇一开,朗声开口道: “红狼堂主与白老板相识已久,相信白老板定然会全力施救,而即便发生不幸,以红狼堂主的性子,也断不会去怪朋友。” 此言一出,霜天阁之人却有些哑口无言,明知这话中是带了几分话术,可是却无法出言反驳。毕竟自家堂主确实在人前说明,自己与那位白老板是朋友,而以自家堂主的性格,也的确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朋友。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万事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后转身看向小风。而小风此时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只因他这话一出,霜天阁的人嘴上虽说不出什么,可若是自己真的救不了红狼堂主,只怕日后万事通又要多了许多敌人。 “如此,就拜托白老板了。”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月下独行的这句话出口,便算是确定了这个方案。而至于谁是第二个,却不是他需要操心的,其决定权自然在身为十域长老的叶老手中。 小风见对方已经有了决定,立时朝着红狼杀手走去,而后者见有人走来,面上露出一副狰狞的神色,却无奈被身旁之人制住穴道,无法行动半分。 见小风有所行动,月下独行三人却是十分默契的守在三个方位,分别注意着红狼杀手的一举一动,也算是为他护法。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黑袍人只是走到距离红狼堂主身前十步便忽然席地而坐,不再前进半步。 “他这是要做什么?” 场外围观的众天外客心中,自是回荡着这样的一个问题,不过他们虽然心中有所疑问,此时却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们皆是天外客精锐,看得出场上的黑袍人所要施展的法子不容分心,也没有人愿意去为他分担失败的责任。 小风席地而坐,双手按于古琴之上,这一次他虽然没有近红狼杀手的身,却仍旧可以如同上次救万事通时那般操作。而让小风感到庆幸的是,红狼杀手虽然此时的状态比之万事通当初要差上许多,可是他的心门防御却也要简单许多。 小风控制着识能进入对方意识世界,而后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神台所在。可也就在这时,小风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而众人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也多有担心。 霜天阁中一名与红狼杀手素有交情之人,更是一句话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喊道: “怎么了?!” 话一出口,立时引起了众人的鄙视,就连身旁同为霜天阁之人,也觉得他的话太过突兀。可也就在这时,小风紧皱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而这个人也不再开口,将头低了下去。 “他竟然没有神关...” 小风控制识能,轻而易举的便到了红狼杀手意识世界中,神台所在的位置。而下一刻,当他准备凝聚识能攻破神关之际,却是发现前方空无一物,自己竟然十分轻易便进入了对方神台之中。 与治疗万事通时不同,这一次似乎十分简单,因此小风才眉头微皱,心中存疑,因为他觉得这一切来得未免太过简单了一些。 半柱香的功夫缓缓流逝,而众人对于小风的疑问也越来越多,因为在这些人眼中他一直在抚琴,却从来听不到半点琴音。可三名首脑人物的护法,却未曾有过半分松懈,同时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因此这些围观之人虽然心中各有所思,却也没有谁真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谁都不想去做第一个出头之人,也不想得罪这位可能有法子治疗此伤的白老板,毕竟谁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红狼堂主。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睁开双眼,三名护法之人立即发现他的动作,却齐齐关注红狼杀手的一举一动。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说出一句让他们意外的话来: “哎..你再不说话,我怕是要从此被许多人恨上了。” “好。” 话音方落,一个好字,却从红狼杀手的口中说了出来。而此言一出,三名护法之人皆都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喜色。而下一刻,红狼杀手稍稍活动了一些筋骨,却发现自己行动困难,这才眉头一皱,开口道: “我已经没事了,可以放开我了。”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三人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给对方解穴。月下独行立时上前,在其身后点了数下,而后者则是立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而后转身看向三人道了一句: “多谢。” 红狼杀手之所以没有对小风道谢,却是因为他在醒来之前,已与小风传音数久。而小风之所以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正是因为与红狼杀手暗中传音所致,不过却也不全都是这个原因。 小风出于谨慎,在第一次轻而易举进入对方神台之后,立时收回了识能,弹奏了第二次鸥鹭忘机曲。而此次琴音加持之下,小风则是控制识能游走其神台之中,虽找到了神算心经的烙印所在,却没有着手抹除,而是再度收回识能,弹奏了第三次。 他要不是万无一失,却也要争取最大的可能,因此当他第三次施展鸥鹭忘机曲时,既是最后一次机会,又是以充足的时间去面对这烙印的机会。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破解这道烙印似乎并没有消耗他太多的心力,反而显得轻而易举。之前自己心中所预测的危险,也没有一丝展露的痕迹。 “红狼堂主恢复便好,只是这一切都多亏了白老板,你谢错人了。” 月下独行闻言摆了摆手,将小风的功劳还了回去,只是小风对此并不在意。而红狼杀手闻言,转头看了小风一眼,却是当众说了一句引人猜测的话: “我和白老板之间,不需要说谢。”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心中立时有所领悟,同时无数人心中猜想,这两人原来交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而他的话一出口,霜天阁中人看向小风之时,眼神便立时变得亲切了许多,不单单是因为他救了堂主,还因为他有救人的本事。 而凭着这分本事,还有与堂主的这层关系,若是自己等人以后受了类似的伤势,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哈哈。” 月下独行闻言,与熊大对视一眼,随即苦笑一声。而此时红狼杀手已然恢复,却没人急着问他发生了什么,而是齐齐看向十域的三名堂主,等待着他们同样被治愈。 而红狼杀手此时,自然也就成了第四个护法之人,同时将目光落在叶老身上,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叶老见状,心中无奈,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等着看自己头疼。因为于自己而言,这三名堂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虽然红狼杀手已然得救,却也有可能只是那名白老板的运气,所以他也不知该从谁开始。 可就在这时,一个于他而言是救命稻草,于旁人而言却十分惊讶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必麻烦了,三人一起便好。” 众人看向说话之人,正是之前施救的黑袍小风,只是对于他说的话,心中各自存疑。毕竟他方才用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将红狼杀手成功救回,倘若同时医治三人,岂不是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之久,而成功率自然也.... 小风的话,叶老同样心中存疑,可就在这时,其身旁的月下独行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立时开口道: “叶老,白老板既然如此说,定然有他的道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老板,多谢了。” 叶老并未多言,而是朝着小风拱了拱手,而后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护法。而这一次他却不知又布置了什么阵法,一身气息再次变得萎靡下来,身形似乎都有些摇摇欲坠。 小风坐在原地,对着眼前的三名堂主同时施展琴曲,而他之所以要求三人一同治疗,却并非因为怕什么麻烦。而是因为他早前已经试探过三人意识世界的情况,而结果与红狼杀手一般无二。 想来是四人虽然因为神算心经而发狂,却也因为这一点,而失去了神关与心门之力的守护,让自己轻易得手。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小风身上,密切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下一刻这些人却大多失望,因为他们并没有发现小风与之前救人之时有什么不同。 可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有准备在此等上半个时辰,也有人觉得太过无趣而返回帐篷之时,一个有几分虚弱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叶长老,怎么是你..” 此言一出,叶老忽然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因为他听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那三名发狂的堂主之一。而正当他欲传音给这名堂主要他稍安勿躁之时,却见另外一人紧闭的双眼也忽然睁开,却是一句话脱口而出: “快走,你们快走!” 第955章 叛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更有无数人朝着四面八方张望而去,只以为诸葛世家已派遣高手前来偷袭。然而四名为首之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是无动于衷,而在半息过后,红狼杀手忽然开口道: “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方才说话之人眼中神色一变,似是有些意外。而与此同时,其面色却缓缓镇定下来,在看清周围之人的同时,一副惊魂初定的模样,口中重复着: “得救了,得救了...” 周围众人四下张望许久,却迟迟未见诸葛世家之人现身。而其中亦是有人发现场地之中为首的四人,如今皆都镇定自若,心中不由得开始生疑,更是有人察觉到了方才那名堂主的异样,立时安静了下来。 “多谢...” 就在这时,最后一名发狂的堂主也终于睁开了双眼,而其睁眼之时,气息却要比之前两人平缓许多,也不见丝毫虚弱之态。一声道谢出口,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叶老的身上,却不知两人传音了什么,让叶老眉头微皱。 而与此同时,月下独行亦是开口,算是为此事划上了一个圆点: “四位堂主辛苦了,欢迎回来。” 说话之间,月下独行来到三人身边,分别给三人解除封住的穴道,而三人恢复功体立时感觉四肢一阵酥麻之感蔓延全身。可就当三人朝着叶老的方向走去,距离他不足十步之际,三名堂主之中的两人却忽然神色大变,脚步为之一顿。 而那名醒来后,大声呼喊众人快走的堂主,如今则是行动自然,仍旧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黑袍小风缓缓起身,手中白光一闪,地面上的古琴立时消失不见。而其起身间,看向那名如今一人在前的堂主,面上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似是在等待着看一出好戏。 万事通此时亦来到小风身旁,而他看向那名堂主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玩味,仿佛于他而言,这人已是戏台之上的一名戏子,已然是在演戏。 “百里姐..你们这是?” 一旁的云小鱼见两人如此模样,心中疑惑不解,同时也不明白这三人既然已被救醒,为何眼前众人却仍旧没有一丝放松,好似尘埃未落一般。 只是她的一句传音,却没有立时得到回复,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 “稍等片刻。” 十步、七步、五步,当那名堂主距离叶老三步之时,其脚步却是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身旁似乎少了什么。而就在他缓缓转头,看向身后两名同伴正盯着自己,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之时,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立时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而就在他对着身后两名同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示意两人赶紧跟上之时,却听身后的叶老,忽然一声厉喝: “拿下这个叛徒!” 话音方落,身后两名堂主立时一左一右,朝着此人左右臂膀便擒拿而去。同时月下独行与熊大两人,则是身形一闪,封死了此人的退路。行动之快,仿佛一切皆早有算计一般。 而也就在这时,这名忽然被众人发难的堂主,却并未展露出应有的慌张,反而似是明悟了什么一般,立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见他不避不闪,不逃不走,当即抬手运起内劲,朝着自己心口点去,却是要当场自绝于此。 然而他却并非是因为行迹败露,想要一死谢罪,而是因为他心知自己乃是天外客之身,死亡不过是损失一些修为。而如今他只要身死当场,便能瞬间离开此地,到达于他而言安全的所在,更是无需担心自己落入这些人手中,见面尴尬。 其身后的两名堂主做了数种考量,却唯独没有考虑到对方自尽,眼见对方的手指距离其心脉已不足数寸,可是两人却是触之不及,心中一阵焦急。 可就在这时,叶老忽然冷哼一声,开口的同时手中长丈敲击地面道: “哼,谁准你死了?!” 叶老话音方落,众人只见那名意图自尽的堂主,右手距离自身要害不足三寸之时,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其面上立时流出一道冷汗,仿佛在这一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却终究无法再进一寸。 而与此同时,一旁看戏的小风三人,此时脸上却各自浮现起一抹笑容,就连云小鱼可看清了眼前的变化。 一瞬之间,生死已定,一瞬迟滞,已不由人。身后的两名堂主如今已经赶到,两人双手分别按在这人肩头,而下手之间却没有丝毫容情,脸上更是一副气愤的神情。 只是这气愤之中,却似乎有着几分痛惜之意,似是无法接受与自己相识数月的好友,会做出如此叛逆之事。 “带下去..” 叶老见眼前之人已被制服,却是立时挥手,命人将之带下。而他说话时的声音,亦不如方才那般中气十足,似是方才所用的手段,又一次消耗了他过多的真气,却更似是对自己的部下出了这样的人,而痛心疾首。 月下独行与熊大两人对视一眼,却真的看着叶老将这人带了下去,并未当着众人的面处置。而那两名出手的堂主,也是在第一时间便封住了那人的气穴以及哑穴,使之无法开口,更是无法反抗。 在众人的注视下,眼前宛如戏剧化的一幕,终于落下了帷幕。而在场除了小风这三名看戏之人外,便只有月下独行与熊大以及叶老三人心知肚明方才到底发生何事。 至于红狼杀手,他此时早已不在场地之中,而对于他的下落,小风却是十分清楚。因为他感知到,此时那名叛逆堂主被押进的帐篷中,正有一人坐镇,其身上气息与红狼杀手如出一辙。 目送三人离去,月下独行转身看向周围之人,而后运起内力朗声开口: “尘埃已定,请大家回去吧,明日这个时间我们会宣布一些事,希望到时大家能可到场。”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但有灵心慧质者,已然知悉这些人的心思,此时纷纷离去。而周围剩余之人,却是看着自己的好友离去,也跟随而走,心中虽然存疑,却不会选择在这时做第一个出声之人。 而其余之人,在从众效应的驱使之下,纷纷各自回到帐篷之中,只是他们之中却也有部分人,清楚的听到了叶老当时发号施令时,所喊得那句“叛徒”。 只是无论这些人怀着何种心思离开,却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对方才出手,将四名堂主从发狂状态中拉回的黑袍人,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对其看重了许多,同时也记住了黄沙城有这位身负奇学的白老板。 “万兄,我们走吧,这里的事应该与我们无关了。” 众人纷纷离去,而小风也有了离开的心思,此时万事通已经安然无恙,而他也早已推断出方才发生何事。此时转身之间,正是想和自己这位好友聊一聊近来发生之事,也许能够得出更多的信息。 “哈哈哈,我自然希望和白老板叙旧,只怕有些人却并不打算让我离开啊。” 万事通闻言苦笑,却也知道小风是故意将这句话用开口的方式说出。然而他却仍旧是低估了月下独行的脸皮,听了自己这样一说,他竟然还能够面不改色的,对着自己与小风两人抱拳道: “今日之事,多谢白老板出手相助,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需请万先生移步一趟。当然白老板若想同行,自然再好不过。” 月下独行的话说的十分客气,可是言语之下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万事通心知自己这一行断然无法避免,看向小风的同时,眼中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后者则是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有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贡献的自己在此,月下独行就算是看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去伤害万事通。 “嗯,那便打扰了。” 小风淡淡开口,随即与万事通朝着那方帐篷走去。而云小鱼却是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上,而直到这时月下独行方才正眼看了云小鱼一眼,朝着她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开口让她同行。 “小丫头想来也可以一起。” 可就在月下独行转身欲走之时,熊大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让云小鱼恍然的话。只是月下独行倒没有再出言反对,而是眉头轻皱,不再开口,朝着帐篷走去。 一路之上众人无话,可小风与万事通却私下传音数久,将方才之事一一道明,两人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各自会意。 方才其余两名堂主醒来之时,皆都神色淡然,并未慌张,而唯有那人醒来之时,神色匆忙,要大家快走。而倘若先前红狼杀手没有与小风传音,也许他也察觉不到其中端倪,可是方才红狼杀手的字句之中,却清晰的透露着一件事。 而这件事,通过其余两名堂主醒来后的反应,也得以认证。 那便是,他们虽然发狂,但发狂之时自己所作所为,却是清晰记得,同样也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 第956章 口是心非 此时天外客驻地之中,四城五会除旭日城不夜天,自会主以下至堂中队首以上全部失踪外,其余四会皆有领头之人尚存。红狼杀手虽为霜天阁中人,与十域本属对手,可如今联盟之下,却也知道轻重缓急。 因而他方才醒来之后,与小风传音作罢,便也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给了月下独行三人。只是比起与小风言谈之时的模糊不清,他却是十分直白的告诉了其余三人,他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因此当那名叛逆堂主醒来后,大呼“你们快走”之时,包括叶老在的三人,心中便皆已起疑。而之所以他们要将这名堂主带去隐秘之地处置,却是因为要顾及到联盟的稳定。 毕竟这个内奸出在十域之中,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造成联盟内部纷争加剧。而这一点,月下独行四人心知肚明,所以方才安排了之前的一出戏。 “百里兄,你是从何时发现异常的?” 小风与万事通朝着关押那名堂主的帐篷走去,两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因而也有传音交流的空间。只是万事通传音落定,小风却笑而不语,引得他一阵好奇。终至三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其实,是在你醒来的时候。” “愿闻其详。” “你醒来时太过镇定,不像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而如果你是看破一切后陷入昏迷,以你的性格一定会迫不及待与我分享。可你醒来后的反应,却有些太过自然。” 万事通是这江湖之上,唯一知道小风秘密的人,而他自然相信也知晓万事通的心性。因此他在开口之间,对万事通几乎没有保留,直接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并未顾忌对方听了这些话后,日后会不会提防自己。 “哈哈哈,所以从那时开始你已经确定,我们这些人保有昏迷后的记忆了?” “也不尽然,只是心中有所猜测。直到红狼兄彻底醒来后,与他传音一番,虽然他字里行间都只是在说他是如何发现的你,对自己的伤势只字不提,可我却感觉得到,他对自己陷入疯狂后做的事,一清二楚。” 万事通对此并未回答,而是微微点头,随即双眼陷入回忆之中,数合过后接着传音道: “你猜的不错,我们当时的状态,就好像是在看一场主角是自己的戏,明知道那是自己,却无法改变对方分毫。倒像是被关在小黑屋中,看着别人操控自己的角色,为所欲为。” 小风闻言之间,并未再行传音,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万事通见状,当即折扇一开,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自然的笑容。只是两人如此心照不宣,却未必知晓对方心意。 不过小风却是明白,万事通身上所发生的,远不止是昏迷这么简单,否则他不会说出方才那些话中的后半段。 两人传音间,不知不觉已到了那座帐篷之外,而两人刚刚掀开帐篷的帘幕,一声怒斥便从中响起。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数,知晓定然又是那名叶老,布下了隔绝声音的阵法。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怒斥声落,开口之人却像是因为看到了小风与万事通进入帐篷,后面的话立时咽了下去,同时面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看向一旁的月下独行和叶老。 见两人对此并无异议,这人方才安静下来。只是其看着此刻功体被制,一副抵死不肯交代一切的昔日同伴,脸上的愤怒仍旧未有一丝消散,反而因为压抑,变得越发强烈。 外面看似不大的帐篷,却是五脏俱全别有洞天,内中的空间实则颇为宽广。而两人则是十分自觉地,找了一处角落,准备接着欣赏这一场大戏的结局。 可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开口的声音,立时将两人心中尚存的一丝侥幸打破,用言语告知两人,他们之所以邀请两人来,绝不是单纯为了让两人见证一切的发生。 “白老板,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此人开口?” 此言一出,帐篷之内为数不多的几人,立时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小风的身上,仿佛想要将其看穿。可无奈的是,小风身穿的一身黑袍,连五官样貌都遮挡的严实,他们自然无功而返。 而小风闻言之间,看向月下独行,心中却猜不出对方心思,到底是想借自己的“神秘”,对这名叛逆的堂主施压。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或者白飞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以让他开口。 “哈哈哈,白老板虽然博学,但却却也不是万能。何况白老板先前出手,已经耗去了太多内力,如今即便心有余,力也不足。”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开口,手中折扇徐徐生风,明明天气并不燥热,可他扇动的频率却好似酷暑。 万事通之所以开口,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小风的底细,知道他并不是白飞本人。虽然他也不确定白飞到底有没有能让人开口的办法,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而万事通此言一出,帐篷之内立时有三人目光如刀似剑,对着其凝视而来,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万事通此刻已是绝无生机。然而对于这种敌意,万事通却表现的极为自然,正面三人的目光,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暂时的确没有什么办法。” 小风知悉万事通的心思,可他却不愿意朋友给自己挡刀,开口之间声音淡漠,却也模棱两可。其心中并不排除,这句话有被对方识破身份的可能,可就算自己身份暴露,如今天外客驻地之内,他们也不敢真的对自己如何。 “哎..既然白老板没有办法,那...” 月下独行闻言立时叹息一声,而后接着开口。可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之前开口怒斥的那名堂主,却将他的话接了过来,似乎丝毫不顾及正是眼前之人方才救了自己一般,直接开口道: “那就请白老板先出去吧,我们要商讨要事。” 小风闻言,并无不快,却也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看向月下独行,毕竟是他邀自己前来。可让他意外的是,月下独行脸上并未出现什么不悦之色,反倒是一旁的叶老面露怒容,厉声道: “三堂主刚刚做了叛徒,四堂主便要做出忘恩负义之事么?!” 十域的四堂主闻言,立时神色一变,而后虽有不甘,却还是冲着小风拱了拱手,道了一句: “抱歉..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 “无妨。” 小风淡然开口,仿佛对此毫不在意,而这般表现,却让这名堂主对小风的印象变好了许多,同时心中渐渐觉得自己所做之事,似乎有些迁怒旁人的嫌疑。 可是一旁的万事通见状,却是朝着月下独行抱了抱拳,而后大笑一声道: “哈哈哈哈,请我们来的是你们,让我们出去的也是你们,如今你却是无动于衷。原来这就是黄沙城的待客之道,万某如今终于领教了。” 万事通虽然在笑,可他说的话却是芒刺十足。而他所针对的,却并非是四城五会,而是唯独月下独行一人。只是她的话虽这样说,可那句句“你们”之后方才转回了“你”,也足矣说明一切。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月下独行下一刻的反应,却有些让人大跌眼镜。针锋相对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反而却见月下独行面露歉意,真个对着万事通施了一礼,而后开口道: “今日之事,我的确难辞其咎,还请万先生与白老板莫要在意,日后必有所报。” 月下独行的姿态放的足够低,而这对于一向以“老好人”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来说,却是一种顾全大局的妥协。因此他说的话虽然看似帮十域背了黑锅,可实际上却赢得了更多。 何况其那句“日后必有所报”,报的究竟是情义还是怨念,谁也不会提前知道。 “哼,既然白老板没什么好说,万某自然也没什么好说,至于后报月下会主还是自己留着,我们无福消受。” 万事通被对方的这番举动弄得有些意外,同时开口之间虽然依旧语气不善,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有服软的嫌疑。因而这一幕插曲,便在众人心中彻底掀开。 可就在众人准备转入正题之际,一声突兀的大笑却忽然自帐篷之外传来,随即众人面色一变,而叶老更是脚步踉跄,身形顿时萎靡下来,险些摔倒在地,正是: “哈哈哈哈,好个四城五会的天外客,好个藏污纳垢的营地,好个说话暗藏玄机的月下会主!” 第957章 诡辩 突兀的声音自帐篷之外传来,内中之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纷纷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只因他们知晓,这帐内早已被叶老布下阵法,照说外面的人听不到内中的声音,而内中之人也无法听到外人声响。 可是听外面之人的言下之意,却是已经在外听了许久,而其如今开口之间,更是直接破去了这个对他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的阵法。 隔音阵破,叶老顿受反噬,气息一阵萎靡,而十域其他的两名堂主,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点异样,纷纷靠近叶老左右护卫,以防有什么人趁虚而入。 至于月下独行,则是在凝重之余,看了熊大与红狼杀手一眼,随即三人会意,齐齐朝着门外走去。 原本准备看戏的小风与万事通,如今却更是清闲无比,只是这一时间却也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显然外面传音之人来者不善,而循其内力,更不像是一名天外客,再加上那人敢来天外客驻地闹事必然有所凭仗,必定非易与之辈。 “百里兄,咱们是出去正大光明的看戏,还是坐在帐内看戏?” 见月下独行三人离去,而叶老也在两名堂主的护卫下,迅速打坐调息。万事通立时对着小风传音,只是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戏谑。 然而这一场戏,对于小风而言早已开始,他始终都在注意着那名叛徒堂主的神色,而就当外面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这名叛徒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喜色,只是喜色之下,却有几分决然。 虽然天外客大军是否平安无事,于小风而言并无差别,可是他却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举手之劳便能贡献少许,那么他倒是也不会吝啬,因而一句传音,传入叶老耳中。 “那人等下还会寻死,若是寻死不成,外面那人便有可能出手杀他。这一点,或可利用。” 传音方落,叶老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只是平静的看了小风一眼,并未回复其传音。而下一刻,小风则是砖头看向万事通,开口道: “万兄,我们还是出去看戏吧。” 看戏两字清晰入耳,帐内的三名堂主面色皆是一变,唯有叶老面色沉静,目送着两人行出帐外。而就在小风与万事通行出帐篷之时,前者却是问了万事通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为什么阵法被破,布阵之人会受到反噬?” 万事通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的底细,对于东大陆的常识,他就是如此知之甚少。而恰好自己对于这些常识,最为清楚不过,当即整理了一息语言,接着编传音道: “其实并非所有的阵法都是如此,只不过那名叶老所处的门派,应该是一个独钻阵法不谙武学的小门派,因而阵法对于他这个天外客来说,就是唯一的技能。 而天外客施展技能,自然要有所消耗,而据我猜测,他所布的阵法,皆都需要其内力持续维持。因而当阵法被破,或者说阵法一次性遭受的压力,超过他的内力所能承受的范围,自然会有所反噬,变的气息不稳。” “原来如此...” 小风传音回复的同时微微点头,可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别样的疑惑。因为自己所学的星盘全解同样也是阵法,虽然自己现在所能研读的篇章,远没有叶老这些功能性的阵法强大,可是却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内力维持。 只需要在阵法布置之时,灌入一丝精神力与之联系,需要改动阵法参数时进行调整,不用之时弃之即可。而即便是阵法被破,对于自己来说也毫无损伤,却是与万事通所言大有出入。 只是小风也明白,以万事通“话痨”的性格,必然不会对自己的问题有所保留,既然他没有说到这一点,怕是东大陆的常识中,真的没有这一点解释,那么自己再问也是无用。 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声音忽然自前方响起,声音之中夹杂着不弱的内力,显然他的话并不只是对一个人说,而是有意提醒尽可能多的人,有人偷袭营地。 “阁下只身一人闯我驻地,当真与众不同,来者是客,何不下来一叙?” 万事通与小风闻言相互对望一眼,而前者脸上立时浮现起一抹兴趣的微笑,朝前而去的脚步也快了许多,显然是迫不及待去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 小风来此,一是想要借道去天机城,但眼下情况显然无法如愿,而另一个原因,则本就是为了见自己这位好友。因此他虽然对这场戏并不如何感兴趣,可既然万事通兴致勃勃,他也不介意当个陪衬。 可就在小风跟随万事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同时下意识的调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探测而去之际,耳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之声。 只是这躁动之声中,最大的组成部分并不是脚步,而是一种车马行进之音。小风的识能探测并不能清晰看到范围中的一切,因此也判断不出发出这些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可就在这时,之前那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月下会主的待客之道,方才已经有人领教过了,却未想到方才的待客之道,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若真的下去,月下会主是否就要号令周围暗藏之人一拥而上将我缠住,等到天机弩车一到,便将我乱箭射杀啊?” 天机弩车四字出口,原本帐篷之内的叶老立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那名叛徒之时,眼中怒火更盛。他没想到,此人不止设计陷害了一众天外客高层,更是将拱卫天外客驻地的秘密,告知给了外人听。 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的小风与万事通,同样听到了天机弩车四字,只是两人的反应却是各自不同。万事通闻言间,面上出现一抹惊讶之色,他深知这天机弩车的昂贵,也知道这种弩车对于轻功高手的威胁力。 而小风则是面露恍然,终于明白发出那些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来人一句传音落定,久久不闻其余传音,而小风与万事通心知肚明,这些人不过是没有再度施展内力传音而已。万事通见状,立时停下脚步,随即来到小风身旁,运起轻功带着他一同朝前掠去。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驻地西方距离入口不足百丈的所在。而一座原本用于眺望和点兵的高台之上,正有一名手持折扇的儒衫中年男子,独自一人站在其上,手中折扇缓缓生风,看向高台之下早已聚集的百余名天外客,眼中却只有玩味。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疑一声,而他的声音太小,只有万事通听得清晰。见万事通朝着自己看来,小风并无保留,一句传音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正是一句: “这人..长得有些像诸葛瑾。” 当时小风于秘境之中初识诸葛瑾,万事通虽然并不在场,可是小风却将此事说给他听过。因此万事通知道诸葛瑾是谁,此时听了这样的话,心中立时生出无数个念头,可随即却又被自己推翻,最终化作一句: “眼前这人的年龄,好像有点儿搭不上啊。” 万事通的言下之意,自然是眼前的中年男子,似乎大诸葛瑾过多,不应该是他的兄弟。而若不是他的兄弟,便只能是他的叔伯,甚至是他父亲。 可诸葛世家素来以智谋与阵法着称,其家中的嫡系高层,又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亲身来天外客驻地犯险,这大大有悖常理。 “不,还有一个可能。” 小风与万事通皆是心思缜密之人,因此有一些话并不需要明说,而小风此时正是循着好友的思路,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眼前之人,未必就不是诸葛家高层,可若他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那么便能够顺理成章。 而他的把握,自然是来源于实力与情报两点,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却有些匪夷所思。 “我今日来此,并非为了与诸位刀兵相向,而是要带走一名家中不成器的弟子。而若诸位肯将我诸葛世家另外一名弟子交还,那此次出兵天机城之事,亦可当做一场切磋与误会。” 两方对峙似是已经有了些许时间,而这时高台之上的儒杉男子再度开口,声音却十分温和,与之前传音之时的强硬判若两人。只是其眉宇之间,时刻展现的自信,却让众人感觉到一阵危机,包括月下独行在内的三名仅存的高层,也都心中悬着一把剑。 而听此人开口之间,所说的两名弟子,其余不知其中道理的天外客,顿时将目光投向了月下独行,内中更有群龙无首者心中腹诽,难道此行的灾厄,真的只是因为月下独行与诸葛家的私怨? 月下独行见状,立时察觉了周围众人投来的眼神,心下无奈之间,朗声开口道: “诸葛先生口中不成器的弟子,应当不是指那名叛逆吧?” 此言一出,迷茫之人更加迷茫,而先前听到叶老高呼“拿下叛逆!”之人,如今却是立时明白,眼前的诸葛家高手,根本不是来讨要弟子,而是来救那名叛徒。 只是下一刻,儒杉男子开口之间,语气仍旧平和,可是其所说的话,却是诛心之语: “两军交战,立场不同而已,何况我诸葛家的弟子,是先成了诸葛家外门弟子,而后才成了月下会主的棋子,如今他历练已满,是时候回转世家,如何成了叛逆?” 儒杉男子见台下众人并不接话,只是冷漠的看着自己,面上却浮现起一抹笑容,接着开口道: “还是说,月下会主真个以为自己所做之事天衣无缝,能将众位侠士玩弄鼓掌之间?若你并非贪图我诸葛家的神算心经,而早早交出我世家嫡传弟子,又如何有了今日这般对峙的局面?” 此言一出,四下人群之中心思各异。灵心慧质之人,皆知此人是在挑拨离间,而却也不乏心中本就对月下独行不满之人,如今信了三分。儒杉男子要的,从来就不是一语诛心,今日只需将猜忌的种子种在众人心中,他便达成了目的。 可就在众人看向月下独行的目光,越发不善之际,一直沉默的月下独行,却忽然大笑出声,随即运上内力朗声道: “哈哈哈,诸葛先生好算计,可惜..” 月下独行话音至此为之一顿,而后猛然转身,朝着身后众人接着传音道: “传令天机弩车,各回原位戒备,诸位暗哨各回其所。令中军大帐若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就地诛杀,无需迟疑!” 第958章 暗潮涌动 话音甫落,在场之人届是神色一变,却不知是因为月下独行表现的难得如此严肃,还是他们想通了月下独行此言之后的含义。 只是无人发现的是,月下独行在说此话之时,注意力却似乎不再命令之上,而是时刻注意着儒杉男子的一举一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而如今终于在他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看到了儒杉男子面上除自信之外,一闪而过的意外神情。 “诸葛先生以自身为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可谓用心不苦,只是此番作为,恐怕得来的终究只是一场空。” 似是察觉了高台之上儒杉男子的心境微妙变化,月下独行抓准时间赫然开口,而他的话却不单单是为了逞口舌之利这么简单,而是因为他想知道,对方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而也就在其开口的同时,一句传音,朝着方才忽然给自己传音,要自己开口说方才那番话的人,立时传了过去。起初对于这句话,他还有些不解,而如今却是相信了全部。 “白老板,多谢。” 月下独行并未多说什么,而此刻伪装成白飞的小风,更加不会多言半分。他之所以会传音月下独行,不过是抱着举手之劳的心思而已,倘若月下独行不予理睬,他绝不会强调第二次。 儒杉男子孤身于此地,看似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激化天外客驻地之中众人与月下独行的矛盾。可若其目的真是如此,随意派任何一人前来便可,又何须嫡传一脉亲自犯险,除非他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在小风看来,如若自己是对方,即便对方个体实力不如自己,唯一能让自己孤身入敌营的原因,也只有调虎离山。若是能将营地之中,大部分的力量皆吸引过来,那么此时再派一股精锐暗中潜入,便易如反掌。 而既然诸葛世家既然知道天机弩车的存在,怕是也早就知道这些弩车赶到此地需要多少时间。这名诸葛先生之所以有恃无恐,所怀的心思怕正是在弩车赶到之前,便运使轻功离去。 如此一来,利用弩车行进的空隙,便能完成此次攻略,自然是处于不败之地,亦是其脸上一直一以来的自信。 只是小风一开始,只以为他的目标是带走那名天外客叛徒,直到他向月下独行传音求证,这才得到结论。而虽然月下独行说的十分隐晦,只是在听到传音后,便说出方才的一番话,可却也间接的说明了,中军大帐之中的确有什么重要的所在。 然而就在这时,儒杉男子的男子反应,却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内,只见其忽然大笑出声,坦然道: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只是阁下虽然看清了表象,却未必有能力阻止一切,正如阁下暗中所做之事,虽然自觉天衣无缝,却总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月下独行独行闻言,面上笑而不语,心中却是暗自疑惑。为何对方一口咬死自己抓了他诸葛世家的嫡传弟子,偷了他诸葛世家的神算心经,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不像是空穴来风,单纯为了乱自己军心。 可倘若对方是受人算计,那么又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让诸葛世家中了如此计策呢? 儒杉男子言之凿凿,而周围之人更是心思各异,心中本就对月下独行不满者,如今便真的有被其说动的迹象,开始纷纷疑惑,为何四城五会的会主,皆都先后失踪,只剩下月下独行一人,这倒是是不是他的阴谋。 可也就在这时,东南方天际之上,忽然燃起一道图案,立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而当众人看清图案的全貌后,皆是神色一变,而后看向高台之上儒杉男子的眼神,变的古怪了起来。 “诸葛先生说的不错,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之日,你所安排的人马,如今已被我暗堂擒获,现已押解而来。待他们尽数到此,当面对质之下,一切暗藏的阴谋者,都将无所遁形。” 月下独行再度朗声开口,却像是一名公正的执法者,面对顽固分子一般,进行宣判。其这一举动,立时让本就对他相信的人更加相信,而那些生疑之人,也做好准备等着看真凭实据。 小风与万事通一直在人群之中看戏,两人面色极为平静,而如今局势虽然逐渐明朗,可场上拥有话语权的几人却迟迟不再开口,万事通终是忍不住心思,对着身旁的小风传音道: “没想到月下独行还有点脑子,看得出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咳咳..” 小风闻声之间,干咳两声,自然不好与万事通说,月下独行之所以反应如此迅速,是因为自己传音提醒。不过小风却也知道,并非是这道理太过深奥,月下独行与在场众人想不到这一点,而是因为他们此刻皆已入局,而自己与万事通旁观者清。 天外客大军停滞不前,这些人早已陷入困境之内,其心境多少受其影响。而如今这名儒杉男子强势而来,加之言语之间的挑唆,便很容易吸引月下独行的大部分注意力,这倒也怪不得对方一时不察。 “不过话说回来,百里兄,你对方才的烟花怎么看?你觉得那烟花信号,真是如月下独行所说一般,隐堂得手?” “你的意思是,他在诈对方?” 小风闻言之间,思路立时随着万事通的话而改变,心念一转之间,将注意力放在了场地之上,却立时发现场地之上此刻少了一个重要人物,而自己更是不知此人,到底从何时开始,便已不见。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所关注的方面也截然不同,小风不是神人,自然也不会面面俱到。如今万事通传音之间,却是为他解了疑惑,正是: “就在烟花燃起之时,那位红狼堂主也随即离开了,因此我想方才的信号必然有问题。” “或许他去的不是中军大帐,而是去确认那名叛徒是否安然无恙。” 就在小风与万事通传音交流之间,高台上下看似一片宁静,似乎谎言已被揭露,再没有言语的必要,一切皆等真相来临自有分晓,因此懒得多加言语。 可是则无论是高台之上的儒杉男子,还是高台之下的月下独行与熊大,其心中都远没有面上这般平静,皆都在纷纷各自安排后续指令。只是他们如今的表现,对于一场戏来说,却要单调许多,而看戏的人也未必能猜透这些人的心思。 因此久久观察之下,心中自然觉得无趣,终至半息过后,万事通忍不住开口道: “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帐篷看一眼,总比待在这里静等要好,你说呢?” “也好。” 小风对于此事的兴趣本就不大,他之所以在此,最大的原因还是陪万事通看戏。如今既然好友想离开,他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在随万事通转身之际,朝着月下独行的背影望了一眼,似是想传音再提醒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而在同一时间,关押叛逆堂主的帐篷之外,一道红衣人影静立于前,缓缓擦拭手中月刃,如待饮血,正是之前消失的红狼杀手。而帐篷之内,那名叛逆堂主左右,正有两名十域的堂主守卫,只是此时帐篷之内,却不见叶老踪影。 而帐篷之外的红狼杀手此时脑海之中,却仍旧浮现着方才,自己曾经因立场不同,而几乎是死对头一般的叶老,郑重其事的对自己留下的一句话: “红狼堂主,请务必守住此地,老夫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踏足帐内一步,也不能让帐内之人走出一毫。” 红狼杀手本就是霜天阁暗杀组的创建者,心思自有其敏锐独到之处。如今见叶老如此郑重其事,他立即便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中军大帐之中,有什么只有四城五会会主一级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此刻叶老必须去确认无碍。 至于他的后半句话中,不能让任何人踏足帐内,自然理解的十分简单。可是那句不能让帐内之人走出一步,却让红狼杀手心中警觉,而其心底亦是猜测,只怕叶老让那两名堂主看住那名叛逆,虽表面说是保护,可实际上却是互相牵制。 只怕在叶老心底,从未相信过这三人中任何一人已经彻底恢复,又或者说他此刻谁也不信,却选择信了自己这个老对手。 “哼,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这就是世家弟子的作为么?” 而就在这时,红狼杀手忽然厉声开口,周身气息立时暴涨。只是依照平时他的性格,却不会如此多话,更容易不问来人拔剑便杀,只是如今他身负任务在此,却要提防对方再行调虎离山之策。 “腾腾腾..” 随着三声轻响,三道人影忽然自三个不同的方向,踩踏房顶借力而来,翻身之间落在红狼杀手身前数丈方位。然而这些人的气息,却与诸葛家高手截然不同,不是因为功法特殊,而是因为内力太弱。 红狼杀手身经百战,而这百战之中,尤其与天外客交手为多。因此对于对手的气息把控对方的实力,他却是自有一套办法,如狼的嗅觉一般敏锐。 而当这三人现身的同时,红狼杀手便感觉到他们身上气息的异样,而当其看清三人面上所戴的面具之时,口中立时轻疑一声: “你们是天外客?” 话音方落三人之中靠左一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极为难听,似是拉着风箱一般,却是一句杀手惯用的言语: “你知道的太多了。” 红狼杀手人如其名,更是曾经被北霜城派遣来黄沙城四处作案,嫁祸给落雁城的杀手小组组长,因此他走的一直都是杀手路线。可是当眼前三人现身之时,他却并没有一种被班门弄斧的错觉,而是神色凝重。 因为他走的杀手一路,所以他更加清楚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而他在成为霜天阁堂主之前,更是一心想加入某个杀手组织,可是却没有如愿以偿。 而如今对方三人所戴的面具,正是当初自己想要加入的那个杀手组织中,黄级杀手的身份象征。可虽然天地玄黄四级之中,黄级最低,可面对这三人时,红狼杀手心中却敢有半分大意。 因为自己曾经被那个组织因为实力不足而排除在外,如今站在自己身前的,却是三名通过考验的天外客。纵使如今自己的实力今非昔比,可是却仍旧一时半刻过不了心中这道坎。 可也就在下一刻,他的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周身杀意尽数收敛,随即一种战意升腾而起,低吼一声道: “来得好,今日便用天诛杀手证我之道。” 第959章 同行(上) 话音甫落,一如寒风吹拂,四人对立,气氛肃杀非常。 红狼堂主眼见三人不动,若是放在平时自己与三人交战,定然先行抢攻,以图先机。可如今他却知晓自己重任在身,此刻所求的不是击杀眼前三人,而是守住身后的帐篷。 因而他此刻虽身形亦是不动,可却暗中加催内力,感知着周围风吹草动,只待对方先动。 “嗖...” 一阵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轻风吹拂而过,红狼堂主身后帐帘微微拂起,露出内中三人身影。虽一瞬之间便已落幕,可内中三人的身影,却清晰落入三名面具杀手眼中。 三人对视一眼,半息过后齐呼一字: “杀..” 三名杀手一字出口,立时行动,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红狼堂主夹攻而去,而居中一人却仍旧毫无动作,冷眼旁观。 眼见对方动手,红狼堂主心下一凛,知晓对方目的,正是要以两人牵制自己,而后一人乘虚而入。因而左手之中白光一闪,血狼双刃同时上手,心知无需试探,却亦必须保留实力。 两名杀手不知眼前之人实力如何,因此首度交接,皆是攻守有度,虚招试探。左方一人腰间一抹,一柄软剑立时如毒蛇一般出鞘,朝着红狼堂主要害噬咬而去。右方一人却并未施展兵刃,而是运掌前来,速度却要比同伴慢上许多。 两人攻势入眼,红狼堂主心中立有判断,知晓二人如此攻击,是想抓准自身回气空隙。但看两人出招,其力道虽猛,却不似全力而为,倒像是出招试探。 心下既定,红狼堂主右手一挥,手中月刃旋飞而出,朝着用掌的一人激射而去,同时转身朝着左方一人迎了上去。 右方用掌一人,眼见飞刃而来,心中顿生不屑,心道就算你武功高强,可脑子却不灵光,仅凭这一枚飞刃且不说根本挡不下我,单是你就此放弃堵门,便让此局输了一半。 眼见飞刃旋空而来,用掌杀手根本没有丝毫硬接的打算,当即身形一曲,身子却忽然软了下来。而下一刻,其速度不减反增,朝着血狼月刃便迎了上去,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轻而易举的将月刃闪了过去。 同一时间,红狼堂主与用剑杀手已交手一合,月刃软剑交接瞬间,对于彼此实力多少有所把握。用剑杀手面具下露出的双眼中,虽然尽是凝重之色,可其心中却也同样瞧不起眼前之人。 只因他发现眼前之人,此刻竟是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却对自己的同伴不问不顾。如此一来,自己只需缠住此人,不必生死相斗,反而落得轻松。 “退!” 然而就在用掌杀手,躲过月刃一击,即将夺门而入帐篷之际,那名始终站在原地的杀手,却忽然开口。而其开口瞬间,用掌杀手几乎毫不犹豫,抽身便退,似是训练有素,更似彼此默契。 而也就在这时,这名开口的杀手,亦是亮出了自己的兵刃,却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武器,链刀。 用掌杀手抽身而退之间,心下戒备全在身前,只以为帐中有什么自己尚未发现的陷阱玄机。然而就在他退出七步之时,身后却是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其立时反应过来,正要施展之前那诡异的身法躲避,却见同伴的链刀先自己一步而来。 “铿铿铿!” 用掌杀手回身之间,只见之前被自己躲过的月刃,此时正飞速朝着自己后方旋转而来,速度比之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自己同伴的链刀出手迅捷,将那把月刃拦截而下,在空中不断交接碰撞,擦出阵阵火花。 用剑杀手眼见大好局势,如今竟忽然反转,心下知晓两名同伴大意,可却也同样明白,眼前之人与自己交手的同时,还在分心操控另一把月刃,心中立时升起一种被轻视之感,手中软剑一斜,疾招上手。 红狼堂主此时一边分心控制月刃,一边抢攻眼前之人,可越是交手,他便越发意外。意外眼前的用剑杀手,虽然剑法看似朴素至极,与江湖常见的三流剑法无异,可却用的十分凌厉,杀意十足,仿佛能将杀气加持剑法之上。 而此时眼见对方剑势忽改,剑身杀意立时内敛,心头立时警觉。可却也在其分神之间,原本与链刀不相上下的飞刃立时威力锐减,随着一声脆响,被弹飞而出,脱离了控制。 用掌杀手见状回过神来,而链刀杀手此刻已收回链刀,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明白对方所想,点头示意之间,各自有了动作。只见链刀杀手纵身一跃,朝着眼前帐篷之顶便腾飞而去,用掌杀手则是回身一掌,朝着红狼堂主背心印去,同时出声道: “干得好!” 声出同时,原本准备凝神接剑的红狼堂主,果真眉头一皱,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却正好看到链刀杀手腾飞而起的一幕。而他的反应,却被掌剑两人看入眼中,暗道其白痴的同时,剑势掌法立时再变,却已不是疾招,而是杀招。 疾招出手往往无需运功,或运功极为迅速,即便失利所产生的回气空隙也趋近于无。然而杀招却与疾招赫然相反,虽威力远超疾招,却需运招片刻,且一旦失利便虚短暂回气。 因而交手之时,若非一击必杀,或实力相差悬殊者,一般不会选择出手便是最强的杀招,而是先以外招近身试探,而后内招消磨,若实在难以取胜,再以杀招克敌。 然而就在两名杀手自以为拿准对方分神瞬间,准备施展杀招拿下眼前之人之际,耳中忽闻一声狼嚎,骤然而起: “嗷呜...” 链刀杀手腾空而起,距离帐篷之顶尚有距离,可就在这时,狼鸣忽起,其立时察觉体内内息翻涌,脚下轻功亦是为之迟滞半分。然而身法虽然迟滞,其心思却敏捷依旧,当即想通自己等人中计,却是第一时间做出一个选择。 天外客之间的战斗,从来就不只是武力之争,三名杀手从一开始便再算计红狼堂主,可红狼堂主却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对方。三人一开始便没有想与之硬碰,而是想借对方有所顾忌这一点,分其心神,伺机而破。 而红狼堂主,则是心知自己的弱点在哪,而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优势。因此从他察觉对方算计自己开始,便将计就计,循着对方的脚步而行,目的便是要对方相信自己分神之时露出的破绽足够致命。 只需他们用出绝招,那时便是自己同样施展底牌,让三人无法抽身而退,一击退敌之时。 “嗷呜..” 就在此时,狼鸣之音再起,而红狼堂主脚步猛踏地面,身形骤然腾飞。而与此同时,其周身杀意立时翻涌而出,朝着三人锁定而去。 地面之上方才被击落的一柄血狼刃,此刻却不知是感受到杀意牵引,还是红狼堂主主动为之,当即朝着其手心飞去,血狼双刃入手瞬间,一股庞大而精纯的杀意,立时锁定了三人。 “速退!” 此时无需链刀杀手开口,掌剑两人也知晓此招不凡,只是两人同样感觉得到自身气息已被锁定,除了同样运发绝招,与对方一较高低之外,再无退却的可能。 可就在链刀杀手话音传出的同时,两人却忽然感觉周身杀意为之一松,而也就在这时,长久以来联手行动的默契,下意识的让他们做出的反应,身形骤然急退。 而当两人反应过来之时,却已脱出了对手绝招覆盖的范围之内,却见凌空的一名同伴手中赫然射出八道链刀,将空中凝聚杀招的一人手脚束缚,同时体内真气爆窜。 “任务为重,退!” 链刀杀手,似是看出了同伴迟疑,此时再度下令。而他看似是短暂控制住了红狼堂主,可了解他的两名同伴,却是知晓他到底在做什么。此时八道链刀虽看似束缚对方手脚,实则却是以自身内力为代价,与对方同时动弹不得。 而其周身此刻气息爆窜,正是要运功自绝,与对方同归于尽。 两名杀手对视一眼,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并没有犹豫,亦或是不舍离去,反而转身便退,退出数十步足够安全的区域方才站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三人皆是天外客之身,死亡并不是结局,也同样知道对方既然如此选择,便有如此做的必要。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方才明显算计了自己三人的红狼堂主,为何此时表现的如此平静,手脚明明已被束缚,可周身杀意却仍在凝聚,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也丝毫没有察觉眼前之人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就在链刀杀手气运全身,而八道链刀已渐渐无法压制红狼堂主周身爆窜的杀意之际,其赫然开口,声音却是平静非常: “能让我用出这种办法,你确实不错,只可惜今天任务在身,身不由己。若有下次,我一定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杀你,现在...” “同入无...” 无间两字尚未出口,一道突兀的传音,却忽然自链刀杀手脑海深处响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 “黄泉虽然路遥,但朋友也不该随意邀人同行,无间之路,还是与同道之人,同行吧。” 第960章 同行(中) 传音入脑,奈何链刀杀手心意已决,此时虽有分心,却并未错愕。体内气息不减反增,周身衣袖随风而动,宛如一只气球,即将爆裂当场。 而另一方,红狼堂主自施展血月断后,周身气势便有增无减,即便此时四肢被链刀所缚,可周身气息却并未有半分迟滞。只是他的双眼之中却并无任何情绪,反而带着几分呆滞与空洞,丝毫不像是经历连环算计,最后生死一线之人。 也就在此时,八道链刀之上的内劲终于不堪负荷,发出阵阵响动。终是随着一声震响,随着一道白光闪现,化作无数尖锐铁屑,朝着四面八方如雨而落。 链刀杀手亦是天外客之身,死亡并不是结束,而他虽然运功自绝,却也不会真的出现爆体身亡的惨像。而在震响传出的同时,之前密切关注此方的掌剑两名杀手,亦同时朝着这个方向身形疾窜而来。 只是这两人眼中极为平静,似乎对于方才同伴的死,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是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如今的他们都再没了之前的理智,前冲之时只以为同伴得手,却未曾料到失手的情形。 “嗷呜..” 就在白光消散,两人重新来到帐前之际,天空之上一声诡异的狼鸣之声却再度响起。两人闻声之间,心中已来不及去想眼前之事怎有可能发生,身体已然下意识后撤,可也就在这时,之前那强烈的杀意,却再一次将两人锁定。 “啊?!” 用剑杀手见状,口中轻呼一声,眼见对方杀招运发之势,非但没有丝毫衰减,反而一气呵成,倒像是方才同伴爆体,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运功一般。 心头不由得升起一阵惊涛骇浪,同时一声惊呼亦脱口而出。只是声出同时,他却知晓自己两人今日只怕是要命丧于此,因为即便他也懂得方才链刀杀手所用的爆体同归之术,却并不觉得故技重施能有所斩获。 “嗖...” 用掌杀手对于眼前局势,同样心知肚明,而其抬头之间,却比前者更为淡然几分。只听耳中一阵破风之音响起,随即便见两道血红月刃一左一右,如两轮残月一般,朝着自己两人席卷而来。 可就在两轮残月凌空而下,两人在血月之中,即将化作点缀星光之际,一个突兀的女声,却忽然自帐篷之内响起,语气中带着三分怒意: “废物!” 声出同时,原本已经静立等死的掌剑两名杀手,如今却是眼中精光一闪,而下一刻两人便见帐篷之中,忽然窜出一道流光,速度之快远超两轮残月。 而下一刻,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两人身前,只听一声脆响,两人便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身体便瘫倒而下,失去了意识。 而两人昏迷之前,却隐约看到那道流光与两轮残月交织,火光迸射四方,却只是一瞬交接,两轮残月便被弹飞而起,再度凌空回旋,而眼前的黑影逐渐凝实。 只是两人终究没有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便昏然倒地,陷入沉睡之中,再无反应。 “什么人?!” 就在此时,万事通的声音忽然响起,而其在开口之时,已是一把暗器朝着前方丢了出去。只是万事通虽然对江湖武学多有涉猎,可是却只限于知晓,却并未修习。 如今情急之下,虽然丢出暗器时,用的是唐门的进阶手法,可是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远不及一般的外门弟子,甚至还不如他单纯靠着力道将暗器掷出。 “哼。” 万事通的一把暗器,虽然无实,却看似有形。朝着前方飞洒而去的同时,之前突兀的女声再度响起,而与此同时被弹飞而起的双刃,已重新回到了红狼堂主手中。 就在其双手接触双刃的同时,杀招续式脱手而出,人虽刃走,凌空俯冲而下,俨然有与那一把暗器,夹攻忽然现身的神秘黑影之势。 “万兄!” 正当万事通丢出一把暗器,随即便准备再出后招之际,之前响彻在链刀杀手脑海深处的传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却并非传声,而是口述,正是与万事通同行而来的黑袍小风。 万事通闻声间气息一滞,转身同时手中的内劲便慢了许多。可也就在这时,一阵绵连不绝的铁器交接之声,却自天空之上不断响起,万事通赶忙回头,可当他回过头来之时,胜负已分。 “轰!!” 天空之上,一道不知是内力碰撞所化,还是暗器所致的烟云一闪而逝。烟云之中,红狼堂主的身形,宛如一颗炮弹一般,朝着地面高速坠落而下。 而烟云的另一端,一道黑影同样倒飞而出,只是其表现的却比红狼堂主强上太多,身影飘飞之间已安然落在掌剑两名杀手身旁,随即一阵烟雾,四散而出,而黑影彻底消失在烟雾之内。 “唔..” 同一时间,红狼堂主轰然落地,好在其落点并非地面,而是一座帐篷之上,直接将帐篷压得四分五裂,却也减缓了许多冲力。红狼堂主起身之间,口中闷哼一声,脚步一阵踉跄,立时又坐倒在地,不过却无性命之忧。 一瞬分身,尘埃落定,而此时无需言语,万事通也知道好友方才忽然叫住自己是为了什么。小风见万事通默不作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想的没错,方才小风在暗中观察,的确看到了不一样的一幕。 方才小风与万事通两人朝着帐篷的方向赶来,而在听到天空之上狼鸣响起的同时,便知道帐篷出了问题。因此万事通立即带着小风运转轻功而行,不多时便赶到了帐篷。 而两人赶到时,便正见到链刀杀手控制住红狼堂主的一幕。而小风却是在一旁与万事通观战,第一次阻止他立即出手相助。而在链刀杀手发动自爆之时,也是他在暗处施展防御魔法,无声无息的帮红狼堂主挡下一击。 而就在方才,那个突兀的女声响起的同时,众人眼中只看清一道黑影,可小风识能在身,加上早前便运转识能加持双目,因此却是看的异常清楚。 而比起那名女子的样貌,小风却更加在意对方的实力,他方才之所以要万事通停手,便是不想他白白送死。同样他也感知到,这名女子似乎对红狼堂主并无杀心,因此才坐视一切发生,为的便是这名女子如愿离开。 “红狼兄,你还好吧?来,这是上好的伤药,快服下。” 万事通来到红狼堂主身前,立刻从腰间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给对方。红狼堂主看了一眼万事通,随即又注意到了其身后的小风,紧接着便一口服下丹药,运功调息起来。 十息过后,红狼堂主缓缓睁开双眼,而其周身紊乱的气息,也有了些许好转。其缓缓起身,看向眼前两人,视线逐渐转移到小风身上,却是平静的问道: “他们..还活着么?” “里面没有人了。” 小风同样平静的回答,却让一旁的万事通一阵愣神,而下一刻他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朝着那顶关押叛逆堂主所在的帐篷走去。 可他还未进入帐篷,便已从残破的门帘中看到帐篷之内,空无一人,此刻也知道两人是在说什么。 “哎..想不到,我也会大意。” 红狼堂主轻叹一声,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任务失败,而太过沮丧。只是此刻小风看着他,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一句传音,开口问出了自己发现的一个问题: “说说吧,你的武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你方才发招之时,神志不清。” 此言一出,红狼堂主面色陡然一变,只是其此刻带着面具,面色变化倒是不会叫旁人看到。可是其一时间,身体之上的细微动作,却让小风知晓自己猜测的不错,而眼前之人,也的确清楚的知道他的问题所在。 见红狼堂主默不作声,而万事通已朝这个方向走来,小风心中立时无奈。他对于红狼堂主,并没有与万事通那样的交情,因此更多的只是提醒一句,若对方并不在意,他也不会多言。 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眼神似也是有所躲闪,小风终是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化作一句传音道: “兵器虽好,但却也要看用的人是谁。我希望你明白,武功也好,兵器也好,始终该是人操控兵器,而不是兵器操控人。” 而与此同时,转身看向万事通,不再去理会红狼堂主,接着方才的话道: “还好你没有出手,那名女子应该也是天外客,武功路数和那三名杀手大同小异,只是内力更为精纯。” 而万事通闻言,则是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而后转头看向红狼堂主,正想开口,却听对方吐出四字: “天诛杀手。” 万事通闻声同时,双眼一眯,而后手中折扇一开,却又犯了他的老毛病,开口说了上半句,等着旁人去问,方才肯说下半句的重点,正是: “竟然是她?” 第961章 同行(下) “是谁?” 小风开口之时,心中无奈,好友这卖关子的毛病,是茶楼说书时留下的后遗症,倘若自己一日不问,他真的有可能僵持上一日,只等着有人发问。 然而正当小风“洗耳恭听”之际,听到的却并非万事通的回答,而是一阵轻咳。 “咳..咳咳..” “没事吧?” 小风见万事通如此,立时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可心中却是知晓,他根本不是生病咳嗽,而是想将这个话题岔开,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他之所以难言,八成便是因为眼前的红狼堂主。 万事通逢场作戏,自有一套经验,咳了许久过后,忽然气喘吁吁的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显得有些古怪: “我没事,不过旁人有没有事,就难说了。” 若说万事通的这句话古怪,是因为小风了解他的心性,觉得这种话在这种情形下,从他的嘴里说出,十分反常。那么下一刻,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却是因为一句: “我也没事。” 说话间,红狼堂主缓缓起身,而以他的作风,也断然不会在此刻如此巧合的接万事通的话。两人开口之间,皆是一反常态,皆是不知所谓,却让一旁的小风生出一种错觉。 那便是万事通之所以难言,不是因为红狼堂主,而是因为自己。而他们现在,正在用一种暗语,传递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的消息。又或者两人已经开始传音,嘴上所说的言语,只是随口而言,并无含义。 “老狼!”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而小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心道一声来的好快的同时,却见红狼堂主忽然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来人正是听到那一声狼鸣,随即赶来查探的熊大,而看其此刻并不稳定的气息,便能知晓他这一路是狂奔而来,心中焦急万分。只是小风却没像旁人那般,意外他们两人的交情竟到了这种地步,而是觉得两人共过患难,有过并肩作战死里逃生的经历,彼此关心十分正常。 眼见熊大距离自己等人已不足十丈,小风十分自觉地朝着一旁走去,仿佛对于两人见面后要说的话没有一丝好奇。相比小风的自觉,万事通却是个反例,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笑着看向远方而来的熊大,默然不语。 不多时,熊大出现在红狼堂主身前,却不出小风意料之外的,狠狠瞪了万事通一眼,而万事通则不为所动。只是接下来的三息功夫,万事通却并未如愿听到什么新的信息,而是看着两人四目对视,闭口不言。 此刻但凡是有些常识的天外客,都能想得到这两人是在传音交流,而不是在深情对视。 “我已无大碍,只是两位堂主和那名叛徒如今已消失不见,应是凶多吉少了。” 正当万事通自觉无趣,准备离开之时,红狼堂主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而熊大见他开口,也不再进行传音,只是说话之时,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 “内鬼不止一个,我们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防范于未然。既然你没事,就跟我回去吧,况且..那个人应该也已离开了。” 熊大说内鬼两字之时,又是瞪了一旁的万事通一眼,只是无论是万事通还是小风,都十分清楚他这一眼,绝不是怀疑万事通,而是单纯的恐吓。 小风对此十分无奈,不知熊大到底为何对万事通如此反感,而万事通则是无奈摇了摇头,只是冲着对方傻笑,无视了对方目光中的不善。 “等等。” 红狼堂主闻言,看了一眼身后破败的帐篷,而后将目光转移向小风与万事通,朝着两人一拱手,接着开口道: “白老板,这次多亏你出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如今的天外客驻地已不安全,不如同行吧。” “我们..” “说的是,这里的确不大安全,所以我和老板这就打算告辞了。” 未及小风回答,万事通却抢先一步开口,小风虽心中不解,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拆朋友的台。而紧接着红狼堂主便朝着小风投出询问的眼神,小风也只得点了点头。 “哎..既然如此,那白老板....” 红狼堂主叹息一声,却也同样知道,如今天外客驻地之内发生了今日之事后,更是会人心惶惶,而且只要内鬼一日不除,便有可能再发生今日刺杀之事,因此站在朋友的立场,倒真是没有留对方的必要。 可就在他的话即将拍板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自东方传来,声音之中带着三分怒意,余下的却皆是毋庸置疑: “白老板自然可以离开,但万事通不行!” 声出同时,万事通眉头微皱,无奈叹息一声。而他如此反应,看在小风眼内,却更加知晓自己这位好友心中,果然还是藏了不少的秘密。 万事通自知是无法离去,逃避不得,此时转头看向小风,可让对方离去的话尚未出口,却被对方抢先一步道: “既然叶老执意留我们做客,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我也很好奇此事的后续。” 小风开口之时,并未加持识能,而他更加没有内力在身,因此这句话的音量,远在东方百步之外赶来的叶老根本无从知悉。而这句话看似是说给叶老,实则却是说给眼前三人。 熊大与红狼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看向叶老,而万事通则是面上浮现一抹苦笑,道了一句: “白老板,你这是..哎..” 不多时,叶老出现在众人身前,而他却是看也没有看残破的帐篷一眼。这顶帐篷并非是营地之中独树一格的存在,因此周围也有不少同样的帐篷,内中也有不少天外客。 可是之前此地过招,却不见有任何天外客前来助阵,如今叶老来势汹汹,却可以解释这一点。想来那声狼鸣既然已经惊动了熊大,虽然不排斥他对声音敏感,可距离此地近的天外客,也不该无一人察觉。 如今叶老前来,不看帐篷而只问眼前之人,却可说明他早已知道此地发生何事,同样说明那些没有助拳的天外客,是去通知了叶老。只是这些人见红狼堂主被围攻,第一时间不是助拳而是通风报信,却也足可看出众人貌合神离之态。 然而让小风没有想到的是,叶老气势汹汹的来到众人身前,开口之时周身的气息却是迅速内敛,甚至对他分外的客气: “白老板有功于天外客,来去自然随心所欲,只是万事通尚有一些事情需要给出解释,还请白老板见谅。” 话音刚落,叶老神色却为之一愣,显然是有人对他传音。而下一刻,叶老脸上便有一抹尴尬之色一闪即逝,而后朝着小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接着开口道: “原来是误会一场,是老夫多心了,多心了。” “叶老客气。” 小风虽不知熊大与红狼到底给叶老传了什么音,此时却也不会吝啬一句客套。而万事通则始终沉默不语,跟在小风身后,一行五人朝着原本来时的高台方向行去。 不多时,五人重新回到高台之下,四周已是空荡无人,而高台之上,也早已没了之前的儒杉男子,却换成了坐在其上打坐的月下独行。 “你们回来了。” 月下独行似是察觉有人靠近,睁眼看清来人之后,口中轻声回复。而后纵身一跃,跳下高台,朝着五人走来。只是小风识能在身,却看得出对方气息不稳,似是刚刚与人恶斗一场。 然而让小风与万事通意外的是,月下独行开口之间,第一句话竟是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身份,十分直白的开口问向叶老: “机关图如何了?” 此言一出,叶老顿时面色一变,一句“月下独行”卡在喉咙之下,却被对方的眼神制止。不过叶老却还是没有选择开口,而是传音月下独行,语气不佳的道: “机关图没事,不过那名叛徒和我两名堂主已然失踪。” 月下独行闻言,稍稍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朝着身后举了举手,紧接着众人便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回应,却未见有任何人离开。只是熊大红狼叶老三人心知肚明,那暗中离开之人,应是月下独行暗堂的堂主。 可就在小风砖头看向万事通,而万事通脸上尽是无奈,知道眼前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终于要到自己开口的时候,却听月下独行忽然沉声道: “此地不是讲话的好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回营中大帐。虽然六位堂主已去其四,但有一些事,终究要做。” 第962章 秘密 华阳正盛,皓日当空,天外客驻地之外,一目望去花草丛生,赏心悦目,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之音,更添几分生机盎然之色。 然而驻地之内,如今却显得有些压抑,方才驻地之中发生之事,便如一阵萦绕不去的乌云一般,始终遮挡在众人心间。而作为此时驻地之内,仅存的四名掌权人物,一路前行之下面上并无压抑凝重之色,却在不言间,与周围的气氛契合。 一路无话,月下独行前方引路,而众人在后跟随,小风与万事通走在人群最后,却彼此心照不宣,并未传音交流。只是小风看得出万事通似乎心事重重,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处于局外的看戏之人,倒像深陷局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帐篷数量逐渐减少,而那些原本由黑布遮挡的天机弩车,如今暴露在阳光之下,众人视线之中。不过想想也是正常,毕竟这些弩车原本为的便是针对诸葛家高手,而如今这些弩车的存在已经暴露,自然没有再遮掩的必要。 可也就在弩车的数量逐渐变多,而视线之中的帐篷数量逐渐变少,终至一眼望去除了远方矗立的一座大帐之外,再无其他帐篷之际,一道不应出现在此的身影,却静立在大帐之前。 “你们回来了?” 随着清脆的声音清晰入耳,月下独行等人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之人,随即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可也就在这时,跟在其后的叶老忽然轻咳了两声,紧接着不知两人传音了什么,月下独行忽然回身错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前行。 然而两人虽并未开口交谈,可先后的反应却不能推测出两人方才进行了传音,眼前的一幕看在红狼与熊大两人眼中,只觉得那名女孩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不过此事无关于己,倒也并不在意。 可当远方大帐之下,所立的那名白衣女孩,清晰的出现在小风与万事通身前不远处时,两人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因为这名女孩他们都认识,正是之前与小风同来天外客驻地,后来不知去了哪里的的云小鱼。 虽然小风此时诸多疑问,可是却也不好在此时询问对方为何会在这里,只想着等下进入大帐,以云小鱼的性格,八成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些经历,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可是当他从云小鱼身前走过之时,却是发现云小鱼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又或者说她看自己的眼神与以往截然不同,更像是在看一名陌生人。 “嗯?” 小风忽然轻疑一声,声音虽小,却引来前方红狼堂主的关注,两人对视一眼,后者显然也看出了云小鱼的异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而小风这一声轻疑,却并不是下意识发出,而是有意试探。 只是这试探的结果,便是云小鱼立即转身,跟着月下独行与叶老进入大帐,看也没有看自己三人一眼。如此举动,立时让小风意识到了问题,云小鱼此时怕是身不由己,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却绝对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两人,又或者赌气。 因为她表现的太过刻意,刻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等人,那便说明在场几人之中,有人让她忌惮,而也是因为这个人,她方才不想表现出与自己两人相识。 “诸位,请随意。” 小风心中怀着疑惑,进入大帐之内,而刚入大帐,便听月下独行的声音响起。只是他的声音中,少了几分往日的随和,多了几分会主的威严,不过他的这分威严对于在场几人来说,却无关紧要。 众人落座,而小风与万事通也轻车熟路的到了方才所坐的角落,只是小风却能感觉得到好友此刻的状态极差,早已没了之前坐在这里时那种看戏的心境。 这也让小风对于接下来的话题越发看重,同时朝着主位上的几人望去,却迎来了除云小鱼之外众人的目光。不过这目光自然不是在看小风,而是在看万事通。 帐内的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压抑,而小风越发感觉万事通的紧张,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他从未如此失态。可也就在这时,熊大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开口道: “好了,这里都是可信之人,就不要再绕弯子了,何况如果内鬼出在我们之中,这场战斗也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收回了目光,却如一柄小锤,打在冰面之上一般,虽未听到咔嚓作响,可帐内如冰的气氛却在这一刻彻底破碎。而这时,叶老轻咳一声,而后开口: “刚才那名闯营之人,虽不知姓名,却定然是诸葛家高手,而有这样的身手再加上其举止,想必是一名高层。而这样的高层,亲身犯险,除了对实力绝对自信之外,当然也不会是为了灭口这么简单。” 叶老开口之时,红狼与熊大两人目光随即跟上,而月下独行则是在一旁聆听,似乎对此浑不在意。只是熊大的脸上,明显有一抹不悦之色,似是想问对方你到底想说什么,却被此刻情绪压制。 可就在这时,叶老却是说出了一个秘密: “此事原本只有我与三名会主知晓,但事已至此,已无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其实这座驻地之下,隐藏着数条暗道,暗道之内机关无数,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些天机弩车,其实并非是联盟中擅长机关术之人所造,而是取自暗道之中。” “什么?竟然有密道!” 熊大闻言之间,面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而他的失态并不是出于这句话的本身,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下一刻,他便就着这个可能,朝着叶老望去,却见叶老无奈的点了点头。 “既然有密道可以通往后方,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刺探迷阵?!” 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熊大的怒火立时无法压制,而此时他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四城五会的五名首脑原本皆知悉此事,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而相比熊大火爆的性格,一旁的红狼堂主虽然也不事先知情,此时却要表现的平静许多。看着眼前的三人,半息过后,吐出了一句话: “原来近日天外客频繁失踪,并不是只是因为诸葛家来犯,而是因为你们在暗中探索暗道,对么?” “不错。” 这一次开口回答的不是叶老,而是一旁的月下独行,他此言一出,熊大立时火冒三丈,怒视于他。眼看便要当场暴走,却是被一旁的红狼堂主拦下,一番挣扎过后总算冷静了下来,口中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因为这暗道可以越过那座森林,同样可以安然撤退,所以它既是我们的退路,又是我们的杀招。” 叶老从旁开口,声音苍老依旧,只是语气中却似乎带着几分不甘。而听至此处,小风这个在场之中唯一的局外的之人,此刻却是心中如明镜。 他立时从这些人的言语之中,得出了许多信息,只是若万事通此时心境如常,他定会与之分享所得,可如今却只能一人整理。 叶老先是说密道之中机关无数,而后又说营地之中用于防守的天机弩车,是取自暗道之中。也就是说明,暗道之内的机关,并不只是用于阻止众人进入,还可取出御敌。 而后又言明这条密道,上可攻敌不备,下可退至安全地带。可虽然他与月下独行没有明说,天外客驻地之中的人数问题,却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正如红狼堂主猜测的那般,这些精英固然因为诸葛世家高手袭营损失了许多,但更多的却是被派遣进入暗道之中。那么同样也说明这暗道之内,有可以扭转当前局面的紧要所在,否则月下独行与叶老又怎会在这种危机关头,还消耗人力前往。 “这又与我们前往黑色森林刺探有什么关系?” 熊大说话之时,语气已经有了缓和,似是在心中想通了一些事,而他所气愤的,无非便是自己六人生死一线,却很有可能做的是无用之事。 只是叶老接下来的话,却答非所问,而是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方才那人袭营,我便猜出他别有所想,所以在知会了红狼堂主守住关押叛逆的帐篷后,便立即赶往中军大帐。却没想到,他们目的不单单是中军大帐,在这方动手的同时,也派人对那叛徒灭口。” 见叶老答非所问,熊大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发作。而一旁的红狼见状,打断了叶老的话,开口问道: “这大帐内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冒险,又值得你如此在意?” 话音落定,叶老并未开口,而是与月下独行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又点了点头,看的一旁的众人,心中心思各异。而后两人却是异口同声,说出一字: “地...” 然而此字刚出,帐外却是忽然传来一阵内含某种节奏的兵刃交接之声,两人的话也立时中断。月下独行更是面色一变,对着叶老说了一个请字,而后便见叶老手中长丈一挥,随即帐帘缓缓升起,一名身穿全套盔甲之人走了进来。 而下一刻,当月下独行的目光与这盔甲的主人交汇之际,后者却先是一愣,紧接着看了叶老一眼,随即一个低沉的女声方才传出,语气极为平静,就像是是在说一件家常之事,却是一句: “我已检查过现场,那三人的确失踪,且无激烈打斗的痕迹。只是帐篷地面之下发现了一条地道,应是新挖不久,不知何人所为,也不知通往哪里。” 此言一出,红狼与熊大两人,立时朝着月下独行投去了一个古怪的眼神,似是想确认什么。而月下独行则是朝着盔甲女子点了点头,而后者转身便走,毫不犹豫,只待其远离大帐过后,月下独行方才说出两个字: “不是。” 第963章 讨论 月下独行话音方落,叶老见众人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只以为他的那句不是,是指他自己的暗堂堂主,因而起身开口解释道: “柳堂主所说的地道,并非是我们所说的暗道。”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释然,而月下独行则是回身看了叶老一眼,也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有些模棱两可,故而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 然而此时大帐之中,也有人此时将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新的突破口上,心中好奇那新发现的地道,到底通往何处,而这个人正是熊大。 只是其他人对于这个问题,却是选择了直接无视,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派人前往地道查看。因为那地道赫然是天诛杀手潜入驻地所用,既然他们如今已经撤退,那么那地道必定也被毁去。 即便是没有被毁,同样也不可能轻易让自己等人使用,必定是在内中设置了诸多陷阱,等着自己等人去踩。而这个道理,在场之人心中皆有共识,因此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议题之上处理。 “那地道..” 熊大心中并未想到这一点,他此刻想的正是利用这条新的线索,加上月下独行干咳过后,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终于忍耐不住,打算开口。可就在其开口之时,月下独行却也同样开口,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地道之事恐怕有诈,我已派人勘探,眼下之急,还是言归正传吧。” “老熊..” 红狼堂主眼见熊大面露不满,立时拉了他一把,两人对视一眼,却不知是否施展了传音,熊大立时安静了下来,看向月下独行。 “暗道的机关图分为上下两卷,其中上卷就在这大帐之中,钥匙由我们五人分别掌管,而下...” “什么?!” 月下独行的话尚未说完,熊大却又在此时一惊一乍,在场之人皆知其火爆心性,倒也没有怪他只是觉得无奈。而此时一旁的叶老,再度开口解释道: “熊堂主猜的不错,如今的机关确实无法打开,所以那些人不可能得手。不过,关于上半部的机关图,呵呵...” 说到这里,叶老忽然轻抚胡须脸上出现一抹微笑,科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当他的眼神扫视众人,与云小鱼触及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时为之一僵。 而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便如与他联手,在讲一场相声一般,接着他的话道: “这上半部的机关图,此时皆在叶老脑中,在下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心思各异。而红狼堂主,作为十域的老对头,如今却是刚刚发现,原来这叶老头有博闻强记的本事,而那机关图也必定不是简单之物,否则月下独行便不会记不住。 “机关图因为有上下两部,我们只得其一,因此只能探索半个暗道,却也同时知道这暗道最终通往的两处,其一应是天机城外的天荡山,而另一处已经证实,正是我军后方退路枢纽所在,伏龙坡。” 叶老并没有享受众人的眼光太久,便接着开口讲解。而其话音方落,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一旁响起,让他神色一愣: “所以,你们手中的机关图,标志的是如何去伏龙坡,而那些弩车也是因为这机关图,才弄到手的喽?”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进入大帐之后,便神色淡然从未开口的云小鱼。而她的声音此刻响起,却是让在场之人更加意识到,她与叶老的关系不同一般,这也是她能过坐在这里的原因。 “没错,所以我们如今仅仅掌握了退路,也是关键的退路。” 叶老再度开口,而云小鱼在说完那一句话后,又再度恢复到了之前淡漠的样子,仿佛她的那一句话,不过是在听故事时偶尔的感慨,与他们这些故事中的人,并不相同。 而叶老言罢,稍作停留,并未接着开口,似是要给场中之人消化的时间,毕竟一些话无法明说,而一些事通过已经言说的言语,自可知悉清楚。 可也就在这时,熊大却忽然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 “哼,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一堆,可这与我们六人前往黑色森林查探又有什么关系,别和我说我们六人只是吸引注意力的诱饵。” 此言一出,大帐之内立时又多了几分火药,而他的针对,自然不是冲着叶老,而是与他们天下会一直对手的月下独行。只是好在月下独行的脾气是五城六会的会主中最好的一个,因此对于熊大的恶意,他几乎不受影响。 “六位堂主自然不是诱饵,我们之所以请六位堂主前去查探,一是因为黑色森林之中情况未明,不利大军前往,二却是因为我们怀疑,下半部机关图就在森林之中。” “怀疑?” 熊大的重点,一向与众人不同,特别是他的脑海之中,早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因此无论月下独行的话说了什么,他都有可能会朝着坏的方向去抓。 而叶老见熊大情绪激动,心中却不禁暗道一句,这样的人成为天下会的副会主,当真是慕容韬的不幸。而也在同时,叹息一声,开口说了一句: “哎..事到如今,月下会主就不要再瞒着他们了。” 此言一出,熊大暴怒的情绪稍作迟缓,而月下独行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却说出了巨大的秘密: “其实,诸葛家内部,有我们的人。” “啊?!” 熊大闻言一惊,可他却只是性格火爆,却不是全然没有脑子。因此他并不会在此时去问月下独行,此人是谁。而他都能想通的道理,在场之人自然无人想不通,只是纷纷将目光转移到月下独行的身上,等着他的后话。 “那上半部机关图,正是由他传出,我们方才知道此物的重要。而据他最后一次的传信,言明下半部机关图极有可能就在黑色森林之内。” 话音方落,熊大立时心中明悟,知道自己等人此行,并不是做了诱饵,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可也就在这时,云小鱼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她的话,却显得有些不智: “你们真的信那个人么,他真的可靠么?会不会是他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所以才给了你们上半部机关图,然后用下半部做局,引你们入瓮呢?” 云小鱼所说的话,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她选择在此时此地,这种场合之下当着月下独行的面说出,却是她的大大不智。果然她的话音方落,大帐之内的气氛立时变得诡异起来,可是云小鱼却表现的浑不在意。 终至半息过后,开口缓解气氛的人,却不是叶老,而是月下独行,只是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已不似之前那般平和,在场之人皆能感觉得到,他心中似是动了一些微怒: “这位姑娘,虽然你的推测在个人立场也许说的通些许,但..我绝对相信那个人。” 月下独行的话,说的有些难懂,可在场之人却是皆心中有数。他虽然没有否决对方的话,却点明对方的话,只是她个人的立场之上,而且只是推测。 而对于众人而言,云小鱼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既然没有立场,那么她的推测,便只是无稽之谈。至于最后的那句绝对相信,却也让叶老等人,开始好奇起那名卧底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月下独行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皆被月下独行的话吸引之时,一个更加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大帐的角落中传出,却是这大帐之中,除了云小鱼之外,另一个旁观者: “那人固然可信,而他说的话一定是真话,但真话却不一定是对的。” 此言一出,众人回身,立时朝着小风与万事通看去。而小风此时的话,虽然说明了那人可信,可是后半句话,却相当于是在质疑月下独行的判断。 而这句话的突兀,不单单是因为这句话说自一个最不该在此时开口的人口中,还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此刻的行为大反常态,就连他身边的好友万事通,也觉得他的话有些突兀。 “白老板有何见教?” 月下独行朗声开口,可他却从未在人前问话如此强硬,而一旁的叶老,此时心中倒是平稳。方才云小鱼说话之时,他生怕惹怒众人,可如今换做此人开口,他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可就在这时,黑袍小风却忽然站了起来,接着开口只是有进无退道: “指教不敢,只是诸位可能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而小风闻言间,却是转身拍了拍万事通的肩膀,接着开口说出四字: “神算心经。” 第964章 祸引(上) 小风四字出口,随即默不作声,却是以为在场众人皆是天外客中翘楚,自己已将话说到这里,以他们的心思,应该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而这种话,若是真的明说,那才是打月下独行的脸。 然而其话音落定许久,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无丝毫转移,更是有人目光逐渐变冷,最终化作一句: “什么神算心经?” 此言一出,小风当即为之一愣,还以为熊大这句话,其实是别有它意。可当他转头看向红狼之时,却见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疑惑,当即心中苦笑一声: “难道你们至今不知道五大世家各自的绝学,也不知道自己之前中了什么招?” “哈..白老板,他们看起来并不知道神算心经是何物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万事通忽然站了起来,似是嗅到了众人的疑问一般。而他对于“答疑”的执着,早在他取万事通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已注定。 而他这句话听入众人耳中,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过这众人之中,却是不包括小风与月下独行。 “五大世家,各有所长,譬如月下会主的黄沙城外,南宫世家便擅剑法。而霜天...” “咳咳,万先生可否说重点?” 万事通开口之时,从来不是问一答一,而是尽述己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况且他言说的对象也不是小风,而是四城五会如今幸存的高层,因此几乎没有人有耐心听他一一讲完。 而叶老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直接打断了万事通的话,同样无视了万事通脸上闪过的一抹不悦。而就在万事通准备无视对方的话,再重头说上一遍之时,小风却是拉了他一把。 万事通稍稍皱眉,不过还是有所收敛,手中折扇一开,稍稍“简要”的开口道: “世人皆知,天机城诸葛世家擅阵法,却不知其家传绝学不是阵法,而是可以操控旁人心智的神算心经。” “操控心智...” 万事通难得没有卖关子,将重点直接说出,而众人也同样抓住了这个重点,即便是一直重点与旁人不同的熊大,此刻也立时联想起那四名堂主的异状。 只是众人的心中,却仍旧有一层薄纱尚未捅破,也因为这层薄纱,方才使得他们从未怀疑过,诸葛世家可能有控人心智的手段,只以为之前的几名堂主,只是被阵法所摄,又中了什么未知的奇毒。 而也就在这时,另一个旁观者云小鱼,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也许江湖上真有这种功法,但你们别忘了,我们可是天外客。再说了,这种功法能对我们生效的话,又要如何表现?难不成中了招后,真的精神错乱,身体不听使唤?如果是这样,要有多少人投诉,又要出多少乱子。” 云小鱼的话虽然说的并非十分直白,可是其意众人却皆都心中有数。无论这个江湖有多真实,可终究还是游戏,而游戏之中有一些控制敌人精神,使之错乱的功法并不奇怪。 可是众人所处的江湖,却不同于传统游戏,而是全息模拟的江湖。因此若这种功法对玩家有效,又要用何种形式向玩家展现,自己又有何种主观体验?这可不单单是传统游戏角色,获得一个负面状态使得一段时间内不受控制这么简单。 因此逆推之下,也许便能说明这种招式固然可以对江湖人生效,可是对于自己这些天外客,却定然不会是完全发挥。 只是云小鱼的话听在叶老等人耳中,也许有几分道理,甚至是认同。可是这句话落入小风耳中,他却只能无奈苦笑,无法向旁人解释。因为他亲身经历过长安血夜,知道这江湖中的事件连记忆都能清洗,又何谈是控制天外客的心智呢。 “错了,这种功法的确存在!”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皆循着这个望去,却正见早已不知何时又将面具戴了回去的红狼堂主。而其话音方落,万事通的声音却接在其后,亦是开口道: “红狼堂主说的不错,这功法的确存在,而且对天外客有用。” 两人相继开口,场中心思敏锐者,如叶老与月下独行,则立时想到两人之前都曾陷入过昏迷,而此时两人也是唯二经历过昏迷苏醒后,仍旧存活之人,因此二人的话极具说服力。 只是云小鱼并不知晓此点,反而转头看了万事通一眼,而后嘀咕了一句: “你又知道了?” 万事通闻言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说话,却见红狼堂主抢先自己一步开口。只是他的话,却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我与老熊当时只想拦下月下会主与叶长老,后来却当众发作,险些酿成大错,多亏白老板方才不至损失太过。” “我知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云小鱼此时开口,便像是一名好奇宝宝一般,若不是她说话之时满眼疑惑不解,又一副求知欲强烈的模样,恐怕万事通真要当她是吃错了药,来这里找茬儿的。 只是她的这句话,尚未引起众人的反应,便被月下独行出言制止: “当然,这说明红狼堂主,记得自己不受控制时,发生的一切。” 月下独行所说的话,自己与叶老早前便听他说过,只是当下身在局中,却是一时半刻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思考。如今听红狼堂主如此一说,两人当即想起来这一点,一些疑惑也迎刃而解。 “不错,我的确记得。” “那你....嗯..” 云小鱼本欲接着开口发问,可她的话方才说到一半,便收获了数道寒冷的目光,倒是让她一时语塞。可此时,红狼堂主却不知是不是下定决心要将此事说明,竟主动开口道: “你问吧,对于此事,我知无不言。” “那你当时感觉如何?我是说,你既然不受控制,又怎么会记得发生的一切?” 红狼堂主闻言,并未不悦,而是转头看了万事通一眼,见对方默不作声,方才转过身来,开口道: “我发作之时,自己就好像被关在一间暗室内,暗室中漆黑一片,只有些许光源。而这光源之中,模糊的展现一些画面,画面中正是被操控的角色。就像是..” “在看电影?” “嗯...” 红狼堂主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变得弱了许多,而他说话的声音,更是低的可怜。云小鱼闻言过后,心中疑惑顿消,看着眼前死盯着自己的熊大,却在说完一句话后,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了无人之处,仿佛无事发生。 “我没问题了,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就好。” 一旁的小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可让他此刻在意的,却不是红狼杀手口中这个,他早已猜出的答案,而是他身旁的好友万事通。 因为小风发现,自红狼堂主开始形容神算心经中招之后的表现时,自己这位好友便有些不对。而当红狼堂主尽数说完之时,他似乎也感同身受,同样气息变弱,甚至肩膀轻颤,这都足以说明,他心中激荡。 “白老板?”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听见有人叫白飞,而他此刻也没忘记自己就是白飞,立时抬头却看,却见众人不知何时已经皆都看向自己。小风心中疑惑之间转念一想,却也知道了月下独行的意思。 他此刻已经信了神算心经,真能对天外客施展,同样也真有此功法,因此或许开始怀疑起他绝对相信之人,是否中了神算心经。可是出于面子,以及各种因素的考量,终究还是不愿当众承认,因此要听自己的后话,再做判断。 小风虽然理解月下独行,可他此刻更在意好友的状况,此时月下独行将球踢给了他,他却是毫不犹豫又将球踢了回去,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球: “机关图之事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可你们口中的黑色森林之事,却已落定尘埃。虽然六人前去,如今只余两人回来,可此行所得,也多少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或可与机关图之事联系在一起。” 然而此言一出,叶老却立时跟着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让小风眉头微皱。因为他在开口之间,又将万事通带了进来: “白老板说的不错,只是回来的却不止两人,还有万先生,如此六去三回,的确大有线索可循。” 如果说小风方才开口之时,只是让熊大心生不满,那么如今叶老的话,却是再一次点燃了他心中的火引。他与红狼堂主生死同归,早已有了交情,而如今明眼人皆能看出其状态不对,此时要他详细回忆当初那些自己都觉得压抑的事,岂不是火上浇油? 何况他知晓叶老的十域联盟,与红狼堂主的霜天阁虽同属北霜城,却是曾经的死对头,因此他不得不怀疑叶老此刻的居心,是否是要借着此事,毁老狼的心境。 只是他同样觉得,在场众人除了自己之外,此刻关心的皆是事情的突破口,没有人去在乎老狼的死活。可也就在这时,大帐帘幕再一次被掀开,而入内之人,却不再是之前那名全身盔甲的女子,而是换成了一名身穿白色斗笠的枯瘦男子。 “你怎么来了?” 月下独行见此人出现在这里,没有第一时间向众人解释,而是开口向对方询问。而那人则是抱了抱拳,却在抱拳之后同样如之前那女子一般稍稍一愣,而后看向叶老,却是说了一句: “请暂时撤去隔音阵法。” 叶老闻言眉头微皱,这大帐之中他确实布下了隔音阵法,而这也是月下独行授意。这种隔音阵法,不但能让外面不通阵法之人,难以听到帐内的谈话,同样也能让帐内的人,无法施展传音入密。 可是这枯瘦男子的话,却相当于是在说这帐内的人不值得信任,叫自己撤去阵法,好让他进行传音。而也就在其将要开口之时,月下独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 “说吧,没事。” 而枯瘦男子闻言间,却没有丝毫犹豫,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月下独行后悔的话,正是: “柳堂主执意犯险,已入地道查探。” 第965章 祸引(中)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面色立时一变,然而这名枯瘦男子却是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而半息过后,月下独行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 “她一个人去的?” “嗯,柳堂主执意一人前去,不过进入之前,已命人准备绳索捆缚腰间,至今尚未传信。” 月下独行的声音虽然平静,可众人却不难猜想其心思,只是唯独这枯瘦男子却仍旧似乎察觉不到月下独行的不悦,回答间十分自然。 话音落定,气氛再度宁静,枯瘦男子静等一旁,毫无反应,宛如一座傀儡。而月下独行则是死死盯着对方,足有三息功夫,方才忽然叹息一声道: “罢了,你先回去吧,若有后续可自行处理。” “嗯。” 枯瘦男子闻言之间,转身便走,似乎对月下独行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可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却显得古怪非常。若是这枯瘦男子当真不关心柳堂主的死活,那他又为何来报,可若是他关心对方死活,又岂会在得到这种答复后,表现的如此淡漠。 而同样的,包括叶老在内的几人,也在心中重新估量起月下独行此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对此刻麾下唯一的堂主,如此不在乎。 可这些人,却终归是身在局中,不得心清。一旁的旁观者,对于此事却是有各自的看法。云小鱼认为月下独行是以大局为重,以当下为重,想着将方才之事尽数道明,这才没有前去查看。 而小风此时的猜测,却是最为贴近月下独行的心思,因为此时那名柳堂主已入地道,生死未卜,对于月下独行而言,不动远好过行动。而他即便现在动了,也是无济于事,更有可能再添上一些代价。 小风更是知晓,他这样做的另外一个目的,却是表示决心,而关于这个推论,在下一刻便得到了证实。只见月下独行忽然转身看向熊大与红狼,随即一抱拳道: “熊堂主,你们入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熊大只是性情火爆,却并非没有脑子,否则也不会坐上副会主之位。他方才之所以不想让叶老强逼老狼在此刻讲出一切,正是因为念及他此刻的心境不稳,属于自己与他私下的交情。 可是如今月下独行“以身作则”,放着自家堂主性命攸关之事不管,只为着询问自己等人此事,却算是从“大义”的角度,彻底杜绝了自己再行阻拦的可能。 而这个道理熊大知道,红狼堂主更是知道,虽然他极不愿意在一时之间,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但此时也不得不说了。 “我们..入林之后...” “还是我先说吧。” 红狼堂主做下决定,正要开口,而是他说话的样子实在有气无力,一旁的熊大见状,立时接过了话语。虽然他同样很是排斥森林之中发生之事,但此刻由自己先说,也算是自己能为老狼做的唯一之事了。 “我们那日入林之后,便依计划按叶老所推算的八门方位行进。我们一共六人,分成两组,分左右两道沿着森林边缘,朝六路尽头方向查探,每至一门尽处便留下一人。 除开东北生门,西南死门之外,我们六人正好各处一门。而我六人到位以后,也就近施展传音确认过方位,确认六人无误后,同时朝中心推进。如此一是沿路查探情形,二是寻找阵眼可疑所在,三是测量阵脉。” “等等!” 就在熊大讲述那日发生之事,而叶老与月下独行听得仔细之时,云小鱼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立时引来两人目光。叶老眼底带着一抹无奈,而月下独行则是隐忍不悦。 只是云小鱼却似乎是忘了方才的一切一般,当着两人的面直接开口发问,可她偏偏问的,却是一个当下无关紧要的问题: “阵脉是什么东西?” “与你无..” 熊大闻言,被压抑的怒气立时升了起来,他本就不知道云小鱼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如今更是打断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起的记忆,一句逐客令便要出口。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老竟在此刻不厌其烦的开口解释,如此举动,更让他确信这两人关系不凡。可他对叶老的印象,却也因此变得更差了几分。 “像是以整座森林所布的这种大阵,必定有人在内时时操控,而且布阵之处必定有所讲求,需借地力而行,以供驱使大阵运作,因此必定有迹可循。 六位堂主入林之前,我曾交给他们每人一物,用以感应此迹。大阵运行,便如人体运作,人心造血,而大阵也不例外,正是阵眼所在。而阵脉,便如你我身上血脉一般,虽四通八达,却隐于地表之下,最终汇聚阵眼之处。 因此只需找到三处阵脉,沿阵脉而走,三线交汇之处,便是阵眼所在。” 叶老当初制定计划之时,尚且没有与众人说的如此详细,如今却是为了云小鱼解惑,将个中道理一一道明,如此举动,不仅熊大一人,月下独行与红狼堂主也皆都意识到两人关系不凡。 只是他们同样知道,此事可待后议,却不该由此时处理。而见云小鱼默不作声,熊大亦是冷哼一声,随即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我们传过讯息,确认各自所在之后,便依约朝森林中心一路行去,各自查探路上可疑之处,直至半个时辰之后...” 熊大的声音至此,却是忽然变得低沉下来,众人注意到其变化,皆凝神去望。可就在这时,云小鱼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又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 “既然你们说的森林是座大阵,你又是怎么知道到底多了多长时间?” “依照计划,六位堂主每隔一刻,便会互相传音一次,但因距离限制,所以传音之人皆选就近两人。而一刻时间对于六位堂主来说,计算不难。” 这一次未及熊大开口,叶老便抢先一步解释,而前者这次也并未因为被打断而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迟疑了一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只是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已经低沉的可怕,仿佛是在与众人说一个鬼故事: “直至半个时辰之时,应到的第四次传音却迟迟没有来。” 话音至此,熊大猛然抬头,却是看了叶老一眼,而叶老此时面色陡变,迟疑半息功夫方才试探着问道: “难道..是从这时开始,你们被察觉了?” 熊大闻言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扫视了叶老与月下独行两个来回,见两人神色正常,方才打消了心中所惑。他之所以一回营地,便直奔大帐怒视月下独行,便是因为他怀疑自己等人此行,根本从一开始便被自己人算计。 “不错,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堂主传音,至于其他人,我便不清楚了。而我当下判断,就近的堂主可能遇上了麻烦,因此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说完这句话,熊大的眼神方才有了几分缓和,而随着这一分缓和,他却再度陷入回忆之中,眉头紧锁,下意识咽了咽津液。众人看在眼内,此刻却无人催促,同时更加重视其下一刻要说之事。 可就在熊大即将再度开口之际,云小鱼的声音却再一次突兀的响起,只是这一次她所问之事,却与当下有关: “等等,你之前说,每刻的传音是一人传音其他两人,但你别忘了,你们之中可是有一个...” 说到此处,云小鱼自己却是一惊一乍的站了起来,随即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而后那“叛徒”两字却是没有开口,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句更甚的话: “你们六人中,可能不止一个叛徒,而这两人很有可能早已串通一气,故意不给你传音,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接到传音!” 第966章 祸引(下) 云小鱼话音落定,面上尽是一副恍然之色,然而叶老与熊大闻言,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径自开口言说,将其晾在一旁。云小鱼见状,心中立时生出一抹郁闷,开口嘀咕道: “事关生死,你们怎么这个态度。” 声音虽小,无奈大帐之内说话之人只有熊大一人。云小鱼的声音方才响起,一旁的熊大却不知是巧合还是配合,竟在此刻停了下来,如此便将她这一句嘀咕,暴露人众人之前。 “怎么了?我有说错么?” 云小鱼见众人投来的目光先是一愣,而后无视众人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一副自己有理的模样。而这时,对她有些厌烦的熊大,却开口打破了沉默,冷哼了一声道: “我在伤门!你说有没有错?”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却大多为之一愣,只是这众人之中,却不包括两人。其一自然是制定了此次计划的叶老,而第二人却不是同为闯阵者的红狼堂主,而是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风。 原因无他,正是两人皆通晓阵法之道,而熊大口中所说的身在伤门,正是八门之一。而也就在这时,叶老无奈摇了摇头,出声解释道: “伤门为震,位在东方,而生门为艮,位在东北,杜门为巽,位在东南。因此,熊堂主所在位置,正是紧挨生杜两门,故而本就只有一人传音,只是...” “只是什么?” 云小鱼虽然一时半刻,消化不了叶老说的阵理,却也强行记下,而这句接话,则不过是下意识而为。却未想到,自己这句话引出的,并不是叶老的回答,而是一旁的熊大: “只是负责杜门的,正是那名叛徒。” 叛徒两字清晰入耳,而后面的话,即便熊大不说,众人也能猜测得到他去寻找那人之后,会发生何种之事。可缘是如此,熊大却仍旧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稍作整理之后,接着开口道: “我当时以为他出了事,因此便朝着他的方向行进,却不想走了没有多久,林中便升起了迷雾。这雾气十分诡异,非但能可遮挡视线,甚至可以阻绝五感,迟滞经脉。 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林中看到了除我之外的另一道人影。当时..我只为是他,所以..所以便上前查看,却没想到那人并不是他,而是...而是..” 熊大的声音起初还算正常,可越是到了后面,便越发变得断断续续,眼神变换之下,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之中。而他的话到了最关键的位置之时,却是没了后话,叶老与月下独行虽然想要焦急,可却也不好现在催促,而前者此刻却是看了云小鱼一眼。 云小鱼不知是巧合,还是此刻察觉到了这眼神之下的含义,当即开口道: “而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而这句话,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话音方落,熊大立时神色陡变。可就在叶老下意识的起身,以为熊大这是要暴起对云小鱼出手之时,却见其面上紧缩的五官忽然舒展开来,化作一句: “而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答案如此模糊,云小鱼自然不满,可她却也被方才熊大忽然起身的气势弄得有些愣神,如今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接着发问,却是下意识的朝着帐篷的角落看了一眼。 而她的这一眼,却尽收叶老眼底,而叶老脑中嗡的一声骤响,便立时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会如此反常。而当他再度看向那角落中,神色凝重的万事通与仿佛一切事不关己的黑袍小风之时,眼中已多出了几分不善。 也就在下一刻,当月下独行心中犹豫,自己是否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叶老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有些突兀,却与当下话题相差甚远的话: “白老板既然受邀前来,有什么事不妨直接开口,无需假手于人,如此见外,实是我们怠慢了。” 叶老说这话时,语气平和,似乎是带着几分礼貌,然而在场之人,却没有几人听不出他这言语之下的恶意。只是大多数人虽听得出恶意,却不明白他口中的假手于人是什么意思,反而觉得叶老此时说出这种话来,有些欠妥。 而小风见叶老如此,心中却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当即笑了笑开口道: “叶老客气了,只是以白某看,熊堂主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既然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想必与今日之事无关。而他所处的迷雾,若白某推测的不错,应是一处幻阵,至于幻阵的内容,自然是因人而异,因此这一段倒是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 “这...” 叶老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真的开口发问,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这话挤兑的含义。而如今对方之所以开口,还是受自己相邀,加上对方所说也不无道理,他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息,得罪熊大。 “多谢。” 此时大帐之内,隔音阵法仍在,众人皆无法传音。熊大低声开口之间,虽然没有转身去看小风,可明眼人皆都知道他这句道谢是对谁。 “那..之后呢?” “之后,多亏了我的战兽嗅觉敏锐,一路拼杀之下,方才脱困而出,只是这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而身上用于测量阵脉的罗盘,也在此刻有了反应。” 对于月下独行的问题,熊大再开口时,显然忽略掉了他与他口中那个早已死去的人之间的事,直接讲了于众人而言的重点。可在听到他身上的罗盘有了反应之时,月下独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不知既然找到了阵脉,又为何会是最后失败的下场。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眉头皱的更紧: “我在确定了阵脉之后,沿着阵脉朝前走去,同时自知已经暴露,加上不知其他几位堂主,是否和我一样遭遇,因此便发动了区域传音,只是无一人回答。” 月下独行原本不解,他为何会转胜为败,可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却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错觉。因为熊大所做之事,坏就坏在不知敌我的情况下,发动了一次传音,即便对方先前不知道他的位置,这一传音之下,却也暴露在人前。 叶老同样知晓,熊大做出的判断有多么愚蠢,但是他此刻却知道责怪无用,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只是再一次在心中腹诽,慕容韬也这样的副会主在,难怪天下会人数远超月下独行,可落雁黄沙之战却只能与之长期僵持不下。 可接下来,熊大所说的言语,却是让两人皆都为之一愣,因为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展开: “我传音之后,便准备好了动手,可我沿着阵脉一路前行,路上却没有遇到一丝阻碍,甚至连之前的迷雾也不曾再度出现,一路畅通无阻。” 一旁的云小鱼,越听越是糊涂,而此时她也不急着发问,只是安静的听着讲述。而也就在这时,熊大却再度神色一变,再度开口说了一句类似之前的话: “我走了不知多久,直到我沿着阵脉,见到了一个人。” 若说此句之前相似,倒也有几分相差,可是怪就怪在熊大说到这句话时,又一次停了下来不再言语。月下独行与叶老当即对视一眼,却皆都看出熊大此刻的神情,与之前的神态截然不同,似乎并无抗拒之色,因此心中好奇。 终是一息过后,月下独行忍不住问道: “那人,难道也是一个已死之人?” “不,那人是个活人,而且不是幻象。” 熊大的话十分直白,几乎没有犹豫,可是他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没有告诉众人那人究竟是谁的意思。他如此作为,实在让月下独行与叶老心中郁闷,而这一次却轮到叶老开口道: “既然那人不是已死之人,也不是幻阵中的幻象,熊堂主大可告知我们他是谁,兴许会有线索...” 叶老话音落定,熊大却是听若惘闻,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反倒是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般。而叶老见状,心中郁闷的同时,却将目光转移到了红狼杀手的身上,心中暗想,莫非这个人是他? 可就在这时,帐篷的角落之中,一个沉默已久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是我。” “是你?” 叶老与月下独行见万事通忽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而下一刻,万事通手中的折扇便随着一声轻响打开,随即便见其周身萎靡的气息陡然一变,朗声开口道: “没错,正是万某,只是熊堂主说错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熊大此时仍旧背对着万事通,语气却已恢复平静,反而有着几分轻松快意之感。 “熊堂主看到的,应该不止万某一人,而是四人。” 可熊大闻言之间,却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万事通,与之四目相对一息过后,方才摇了摇头道: “不,我确定当时只揍了你一个。” 第967章 思路 众人早前已经知道,纵使陷入昏迷,他们这些入阵之人也会保有意识,仿佛是在看电影一般“欣赏”被别人操控的自己。而如今熊大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却是丝毫没有给万事通留什么面子。 “咳..咳咳..” 万事通轻咳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无奈。 万事通与小风一样,喜欢游历江湖,并不喜欢练功升级,因此他的武功本就比不上这些会主堂主。再加上他曾经被人下达通缉令,而后又远走西域,一来一回之间重现了不知多少回,损失了不知多少修为。 如今的万事通,虽然对武学的理解仍在,甚至单凭理论可以比得上眼前这些高手,可是他真正的实力在众人面前却不是一个谜,而是公认的“战五渣”。 然而熊大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众人神色微变,因为他说出的事实,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我遇到他后十分意外,但有了之前那人的例子,我并不确定他是人还是幻象,所以便出手试探。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或者说那时被控制的他,武功要比我高上许多。” 叶老与月下独行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不过他们今日已见了太多怪事,因此已是见怪不怪。而云小鱼则又在此时开口,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问出“所以到底是谁揍了谁”这种问题之时,却意外的听她问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大个子刚才说自己会看到万事通一个,万事通又说他应该看到四个,那..其他三人是谁,又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那时,熊堂主应该已经入了迷阵,而他所见的万事通,未必是...” 叶老仍旧不厌其烦的开口解释,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到一半,便听熊大与万事通同时出声打断,随即便见这两人都摇了摇头。而万事通的话,显然要快对方一分: “不,挨揍的确实是我,只是那时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四个站在一起,他却偏偏只揍我。” 万事通说这话时显得有些郁闷,不过之前的焦躁不安此时已消失不见。其身旁的小风见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知道自己这好友八成也是在之前的幻阵之中,经历了属于他的“心魔”,因此才战战兢兢。 而如今这心魔之事无需详细说明,他自然像是躲过了一劫一般,此时虽然郁闷,但却是另外的一种舒心。 熊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万事通,等待着对方的后文。因为自己说的很明白,当时自己只看到他一个人,而且他的武功也的确要比自己高。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还有一头似乎不受阵法影响的大熊,被揍的也许就真的会是自己,而不是他。 “那三个人中,没有那名卧底,也没有红狼堂主。我当时虽然不受控制,但我却能清晰看到,他们身上有与我一样的黑气,所以我们之间并未互相攻击。” “不对,若照你这样说,当时我对你出手时,那三人在一旁又怎会看着我们战斗,不上前帮忙?你一个人武功已在我之上,若是他们受了那状态的加持,我只怕撑不到老狼赶到。” 熊大闻言,立即发现了对方言语中的不对之处,可是他的话同样让万事通不解,两人疑惑的眼神对视半息过后,万事通心中却是有了几分猜想。而他下一刻,却仍是开口说道: “我们四人分明是一同围攻你的,所以那时我更加不解,为什么你只盯着我打,从不攻击他们三人,反倒是你那头熊一直在牵制他们。而你将那时我的角色打晕之后,那三人个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忽然离开,你更是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们一眼。” 此言一出,熊大立即面色沉了下来,他已回忆起当时的状况,自己的确没有看到第三个人在场。而那时大熊的行为却也的确有些怪异,因为它没有听的自己号令一开始就与自己联手,而是等着自己即将落败之时,方才行动。 大帐内的气氛,一时间又变得诡异起来,两人对视之间看似专注,实则皆各有所思。只不过万事通的思绪要比熊大快上许多,几乎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可就在他想将这个结论,当众说出之时,其脑海深处却响起了一道传音,正是小风的识能传音,却只有两字: “不可。” 万事通此时闻言,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小风可以穿破叶老的隔音阵法施展传音,也没有去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只当他是猜透了自己想到的可能,当即沉默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叶老的声音从旁响起,给出了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我猜的不错,只怕那时你们已经入了幻阵,你们两人既然所见不同,更有可能两人所见的都不是真相。而此时能解释一切的人,就只有...” 说到这里,叶老缓缓将目光转移,身旁的月下独行、左侧的熊大、左侧靠门方向的云小鱼、角落中的万事通,最终却是停留在了万事通身旁的黑袍小风身上。 “嗯?” 小风见状,心中立时轻疑一声,不知对方此言何意。可就在众人的眼神,随着叶老的默不作声,纷纷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黑袍小风之时,却听他忽然开口。 而在开口的同时其目光终于从小风身上挪开,到了大帐之中那最后一人的身上。 “红狼堂主,若我记得不错,你走的应是惊门。可开门堂主都已与他们会合,你那时又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一直沉默不语的红狼堂主,身形立时一颤,宛如寒冬之下,忽然被冷水泼中一般。而就在这时,云小鱼又忽然站了起来,可就在她将要开口发问之时,却又忽然坐了下去,脸上浮现起一抹微笑,掩饰一切。 只因她起身,正是因为她不懂对方说的内容,而之所以她坐下,却是因为起身的瞬间,脑海中响起了小风的传音: “惊门位在正西,而开门位在西北,之前熊堂主走伤门,位在正东。之后他起疑,去寻找可能遇险的杜门堂主,因此他去了杜门,接着在杜门的方向,找到阵脉所在,沿着阵脉行走。 而杜门与开门相隔最远,惊门与杜门相隔则不如前者,所以叶长老才会那样认为。” 小风只是传音解释,而他的言谈之中,也多少吐露着一些,他并认可叶老的判断。且不说据熊大所说,他一路上是血战而出,必定耽搁了不少时间,单是在迷阵之中,便不能单纯以距离衡量会合的速度。 “老狼!” 眼见叶老的眼神越发狐疑,而红狼堂主则是沉默不语,熊大终于忍不住拍了后者一下,示意他赶紧开口。而下一刻,红狼堂主反应过来,开口之间却十分果决,不似之前那般踌躇,只是他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我到了惊门之后所遇之事,与熊堂主几无差别,唯一不同便是在失去传音后,没有去找开门堂主,而是继续朝中心方向查探阵脉。不久之后,我也身陷迷阵之中,遇到了幻象。” 说到这里,红狼堂主倒吸了一口冷气,可随即便恢复自然,没有像熊大当时表露出的那般抗拒,接着开口道: “在破除幻象之后,我身上的罗盘也同样有了反应,之后我便一直跟随罗盘行动,更在路上..” “够了!” 就在这时,叶老忽然开口,声音之中的不满无需掩饰半分。此时其双眼一眯,而后指着红狼堂主,沉声开口道: “你我两家虽是对手,可我却不曾怀疑过你,因为我深知你的为人。可是如今,你说的这一切,如何能让我们不疑你,天下又如何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叶老话音落罢,一旁的月下独行却是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一时间有些不解。因为他从叶老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恨铁不成钢”,可这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红狼杀手的死对头的身上。 而红狼杀手闻言间,也是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说话,过了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你!” 就在叶老的愤怒情绪不断积累,而月下独行也开始觉得红狼杀手的说辞,太有模仿熊大的嫌疑之时,一旁的万事通却是忽然笑出声来,引起众人的注意: “哈哈哈,叶老未免拍板的太快了些吧,为何不听听红狼堂主接下来的话?” “什么话?你说吧!” 叶老闻言间,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放下这一句话后,重新坐回了座位。而红狼堂主见状,更是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开口道: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之后便与他一同沿着罗盘所感应的方位行动,路上再没有遇到旁人。直到最后来到一座石阵前,同时看到你们四个。” 而就在这时,未及叶老开口,熊大便已接着道: “没错,我见到老狼时,他的确和那名叛徒在一起。” 叛徒两字清晰入耳,却是直接将叶老准备好质疑的话噎了回去,因为这名叛徒,正是出自他的十域。 “等一下!” 云小鱼的忽然出声,大帐之内的人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之下,倒也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突兀。 “你们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忘了点儿什么?” “忘了什么?” 熊大与红狼堂主同时看向云小鱼,而叶老与月下独行也同时侧目。 “你们入阵时是六人,出阵时也是六人,对吧?” “对。” 听云小鱼这样一说,众人更加疑惑,而对于她这种不将话一次说完的行为,也逐渐无法忍耐。却也在同时,密切关注着对方的话。只是下一刻,当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后,众人却是心中失望。 “可是出来时,却多了一个人,万事通啊。” “是多了一个人,而少的那个正是十域的吴堂主,而他没能出来。” 月下独行在听到云小鱼这句话时,已然打消了念想,同时不解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错觉,觉得此女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思路。因此他开口之间,正是这些失望之人的代表,说出了他们心中的话。 可就在下一刻,云小鱼见众人这副模样,倒是急了起来,反而觉得这些人实在太蠢,非要自己将话明白的说出来才能明白。无奈之下,终于开口道: “可大个子和面具男从入阵开始到结束,就没有见过那人,即便他最后没出来,也不代表一定死了啊。 也许..他没死呢?” 第968章 线索 “这..这...” 云小鱼口出惊人之语,叶老与月下独行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别有所思,因为两人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 “不可能,他不可能没死。” 就在这时,熊大忽然开口,说话间却是底气十足,宛如拍案。叶老闻声间,不由得心中好奇,为什么他会如此确信,当即朝着他望去。似是察觉了叶老的眼神,熊大立时接着开口道: “我们在石阵之中碰面,那时三名堂主便已经神志不清,而诸葛家门人亦悉数现身。倘若他没有死,为什么不趁机离开,又或者赶来相助,如今迟迟没有他的消息,也已说明了一切。” “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没有消息就一定是死了?如果最后关头,他仍在林中受困,或者早已昏迷,不也一样可以解释?” 云小鱼见熊大否决自己的话如此果决,心下也不知为何生出一抹不快,开口之间语气便差了一些,直接顶了回去。 而熊大闻言,一时间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只是瞪着云小鱼,试图用自己的眼神,让对方闭嘴,可惜终究徒劳无功。而一旁短暂沉默的红狼堂主,却在此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声援道: “不,如果那时他已然受控于人,那我们离开之时,便是他身死之际。因为我感觉得到,诸葛家的人应该可以通过阵法,感知我们大致的位置。除非...” 除非两字出口,却是没了后话,红狼堂主只是抬眼看了叶老一眼,而两人相互对视之间,彼此心中已然有数。后者更是眉头微皱,淡淡的开口问道: “红狼堂主的意思是,吴堂主也是奸细了?” 月下独行与熊大原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可听他这一说之下,却是想到了这个可能。于他们而言,既然十域已经出现过一个叛徒,那么即便是出现第二个,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 而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起了怀疑,那么但凡身边有任何值得怀疑的风吹草动,都会很自然的朝着他的身上去联系。这一点用在众人身上,同样适用。 可就在帐内的气氛,再度开始变得压抑之时,众人却只听一声折扇开合之音,随即便见角落中的万事通忽然起身,先是叹息一声,紧接着开口道: “哎..这阵内发生之事固然重要,可诸位如今却好像将重点放错了吧。那人如今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似乎都与当下之局关联无甚吧?” 万事通话音落定,却十分自觉的坐了回去,直接无视了众人投来的各异眼神,却冲着一旁的小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数息后.. “不错,吴堂主是生是死,的确不是眼下最为关键之事。方才两位堂主说,你们最后碰头时是在一座石阵中,那里可是阵眼所在?” 叶老率先开口,而他转移话题的速度之快,便与其变脸一样迅速。好在帐内之人,除了云小鱼之外,皆有着心照不宣的本事,如今见他转移话题,倒是没人去纠结上一个问题。 只是那个问题此刻没人去提,却不代表被众人遗忘,而那个新提出的可能,如今却像是一根刺一般,潜伏在了一些人的心中。 然而叶老话音落定,熊大与红狼两人却是对望一眼,皆都看出对方眼神的古怪。而这两人当场沉默,又是如此神态,月下独行与叶老自然好奇。 “怎么?两位堂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只是...我们之前刚到时,罗盘指示此处的确极有可能是阵眼所在,但...等我们突围之时,罗盘却又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就好像...好像....” 熊大难得说话时支支吾吾,不过如此却也正可看出其心中的纠结。而叶老听到此处,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因为他已猜到了一个可能,也就在这时,红狼堂主接着熊大的话开口道: “那阵眼不是固定的,它会动。” “会移动的阵眼?” 随着此言一出,叶老的面色越发凝重,而月下独行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放松,两者变化呈鲜明对比,尽收一旁万事通与小风眼中。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低声对叶老说了一句: “应该没错,就是它了。” 可这一句话,却让叶老的面色彻底垮了下来,握着长丈的手也不禁紧了许多。 “你们说的是什么?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要隐瞒?” 熊大突兀的开口,只是在月下独行听来却并不突兀,只因他虽然是低声开口,可帐内那时只有他一人说话,即便声音再小,只要不是传音,便总会有人听到。 却未想到,熊大的这一句话刚刚出口,叶老便缓缓站起身来,右手长丈却是被他提了起来,朝着大帐中心的地面遥遥一指。 可就在他这一指之下,却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阵法,原本的地面竟忽然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形黑洞。而此时众人再细看之下,却是发现原本处于那个方位的地面,竟是两块数寸厚的铁板之上铺着泥土与毛毯。 “这是...暗道入口?” 熊大与红狼两人见状,心中立时一惊,他们在这大帐之中已有数日之久,可是却从未发现这大帐底下,竟别有洞天。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朝着方形黑洞之下望去,可就在两人凝神之际,却见黑洞之下忽然闪现而起两道红光。 而这两道红光在黑暗之中,便像是一双血红的双眼一般,凝视着上空的众人。两人虽皆都是天外客中的好手,可在与这双眼睛接触的瞬间,还是感觉不寒而栗。 可就在两人准备上前,仔细查看之时,一旁的叶老却是忽然将手中的长丈收了回去。 紧接着便如变戏法一般,地面上的裂口立时愈合,两块铁板重新翻了回来。地面虽然不能说完好如初,可是若不仔细去看,也只是会觉得中心的毛毯之上,似乎褶皱多了一些而已。 “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想说明,暗道就在这大帐之下,而我们手中的机关图,也正是藏在入口之处。只是...” 说到这里,叶老忽然看了月下独行一眼,见对方点头示意,方才接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只是那机关图虽然叫图,但实际上却不是一张图,而是一座机关傀儡。我们五人各自掌握的钥匙,其实就是激活这傀儡的一部分关键零件。” 熊大与红狼两人默不作声,因为他们知道叶老还有后话,而同样他们也在心中猜测,方才看到的那两道红光,只怕真是那座傀儡的双目。只是他们却越发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傀儡,明明是死物,却会发出那般骇人的“目光”。 “而这座傀儡,不单单可以通过变换形态,展露完整的上半部暗道地图,更是此处入口的守护。若不是第一次开启之时,我们两人亦是在场,只怕就算我们派出再多的人,也无法轻易越过这道雷池。” 叶老虽然咩有将话说明,可是众人心中却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二。那座傀儡既是机关图,也是守门人,而它不会攻击激活他的人,包括他的同行之人。 可是熊大与红狼两人,此时心中却是不解,为何叶老会在此时将此物展现给两人。比起熊大,红狼堂主心思更为敏锐,而此时他联想起方才叶老与月下独行言语,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只是他却说不清楚。 可就在这时,帐篷的角落中,却响起了黑袍小风的声音,将他心中的那一层纸彻底捅破,正是: “所以叶长老是想说,森林之内那座大阵的阵眼,其实不是死物,而是另一座机关傀儡?” 叶老闻言,沉默良久,而后叹息一声,应声道: “恐怕,正是如此。” “如此一来,一些问题也就说得通了。” 月下独行早已心中有所猜想,此时听两人明言,心中悬着的一颗巨石,如今彻底落了下来。而落石的同时,也让他的心思变得敏锐起来,朗声开口道: “我先前便再思考,既然诸葛家的阵法如此玄妙,为何不以此阵围困整个驻地,而是仅存于那座森林之内。起初我想是诸葛世家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只是想要逼我们撤军,可如今再想...哼哼 他们若是有这个能力,只怕早就会如此去做,绝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熊大闻声一愣,可随即脸上却出现凝重的神情,摇了摇头道: “不对..不对啊,我们当时虽然感觉到阵眼在移动,却从未见过什么机关傀儡。即便是因为幻阵让我们看不到傀儡所在,可是我们入阵之后,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可抗拒的敌人。 如果这阵眼真是你们口中的傀儡,那他们那座傀儡,也未免太过没用了一些。” 话音落定,熊大看向红狼,而后者也他的说法表示肯定。而叶老与月下独行,一时间似乎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解释的通的说法,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就在这时,一旁沉默的云小鱼却再度开口,只是她这一次开口,却并没有引起一些人的反感,反而一针见血道: “谁规定机关傀儡就一定是作战类型,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那座大阵本身也许就是他们那座傀儡弄出来的,蛮力退敌也是守门,幻阵溃敌也是守门,都是守门的方式,不是么?” 可就在其话音落定之时,叶老却是忽然起身,朝着大帐角落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叹息一声开口,可说的话却与之前相差无几。可是如今他说话之时,语气中却没有半分不善,反而尽是无奈之意: “哎..白老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出来,别再假手于人了,何况还是..哎..” 第969章 驻地之秘 叶老的话显得十分突兀,而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将目光投向了大帐角落中的两人。万事通对此,似乎早有猜测,而如今眼见众人异样的眼神袭来,他却是十分“自觉”的朝着一旁挪了半步。 “咳咳...” 小风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视角,因而比起局内之人要清晰很多。方才众人议事之时,他在一旁除了看戏和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外,也在暗中施展识能传音,请云小鱼借身份之利,做一些事。 早在云小鱼与他们两人于大帐外相见之时表现出的冷淡,小风便知道在场之中一定有与她密切相关之人。而如今这个是谁已然不必细说,而小风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便以此事为由,传音云小鱼戳破了这一点。 云小鱼心中惊讶,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小风同样意外。因为在这隔音阵法的阻碍之下,云小鱼同样以传音的方式给了小风回答,两人互通之下达成共识。 至于云小鱼为何能够传音,小风却是直接将此事归功于叶老的身上,因为他不相信作为阵法布置者的他,不会给云小鱼和他自己一些特权,毕竟云小鱼和他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 而云小鱼对于她说这些话引来的这些麻烦,却是并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毕竟她心中知道,这里有叶老撑腰,即便他撑不了这个腰,那最终的黑锅也是由他来背。 “云姑娘说的不错,对方的傀儡类型未必与我们相同,何况...” 小风既然已被拆穿,此刻倒也没有太过尴尬,毕竟他现在用的是白飞的身份而不是自己。即便今日自己展现了什么特殊的本事,那日后也是黄沙城白老板的麻烦,不会成为自己的麻烦。 话音至此为之一顿,却不是因为小风别有顾忌,而是因为他见叶老有了动作。只见叶老手中长丈忽的朝着其身后某个不显眼的凹陷按了下去,随即大帐之内绝对安静的环境中,便多了几分变化,却不是另有来人,而是风声。 也就在此时,叶老像是看穿了小风的心思一般,无奈摇了摇头道: “事已至此,既然这阵法对白老板无用,此刻便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叶老的话看似简单,可其中却另有深意,不得不说他的话对于有些人而说,实在显得有些过于直白。他整句话除了表面的意思之外,暗藏的却是在说,信息已经给出到了这种地步,在场之人互相传音与否早已没了影响。 而他之所以没有在那时便撤去阵法,却是因为要防止自己这两名外人。这才是他说,既然这阵法对小风无用,所以此刻没有存在价值的传音。 小风与万事通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不过两人对此倒是并不在意,毕竟自月下独行邀请自己两人进入大帐之后,除了方才之事外,便几乎没有人主动询问万事通。 若是万事通当真如此“没用”,那么月下独行邀请自己两人参与此事的动机,便真的值得探究了。 而也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轻哼了一声,随即将头转了过去,不看叶老一眼。显然也是两人因为阵法消失,传音了什么,而当下的内容,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半息过后,叶老方才话锋一转,接着开口道: “白老板,你方才说的何况是指什么?” 小风闻言,缓缓转头看向万事通,然而万事通此时却是回了他一个抬头看天的姿势。而也就在这时,叶老再度干咳一声,似是在提醒他眼中的白老板,不要再故技重施。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说出的话,却让他与月下独行再度心中一惊,而他下意识的便又启动了隔音阵法,只是这一次他防的不是帐内之人,而是被人偷听了去。 “何况,依白某所见,对方的傀儡可以布下整个森林的迷阵,而我们的傀儡,却未必没有这个功能。” 小风的话说的十分隐晦,而他说这句时,其实只是心中有此一个念头,用以试探。可是叶老的反应,却让他心下一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八成是真的,可这样一来,却棘手了许多。 “白老板可否将话说的再清楚一些?” 月下独行闻言开口,算是问出了在场众人心中的问题,而比起叶老下意识开启隔音阵法的举动,他作为知情人之一,如今的镇定却实在难得。 而叶老闻言间,眼中出现了一抹犹豫之色,随即认真的打量了大帐之内的众人,最终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对着小风点了点头道: “白老板,请说吧。” 小风知道这件事对于天外客联军的重要性,也知道这个猜测一旦是真的,那么这种秘密最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此他才没有直接开口。如今见叶老与月下独行皆要自己说明,那自己也没了顾忌: “如果傀儡可以布阵这一点成立,那么对方那座傀儡所布的阵法,自然是诸位看到的森林迷阵。可若以此理逆推,我们的傀儡同样可以布阵,我们如今正在自己这方大阵之下,那么此阵会是什么呢?” 小风虽然心无顾忌,可开口之间还是习惯性的含蓄了一下,希望可以引导对方自己发现问题所在,同样将对方心中原本掌握的信息,和当下的推论联系在一起。 而小风此言落定,便在注意众人的反应,可结果除了叶老眼中神色陡变之外,其余人皆保持着疑惑。而月下独行更是叹息一声道: “白老板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小风闻言,心中无奈,终是看了叶老一眼,说出了他心中的秘密: “我们如今脚下这片土地,应该便是我们这座傀儡,所成的大阵。” “你的意思是说这大帐其实...” 熊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便要开口。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到一半,便见小风摇了摇头道: “不止是大帐,如果我猜测不错,整个天外客驻地,皆是大阵囊括范围。” 此言一出,场中除了月下独行与叶老两个知情人外,皆都心下一惊。万事通虽然经过小风的引导,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可如今听他确定的说出来,还是偶有涟漪。 “哈哈哈,白老板既然说整座驻地都是大阵,那这阵法又是做什么的呢?总不至于,也是一座幻阵吧?” 就在这时,一旁的万事通忽然折扇一开,来到小风身旁。可他说的话,却是在明知故问,更是有一唱一和的嫌疑。小风闻言无奈,给了他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这种卖关子的事还是由你来说,可万事通却直接无视。 也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叶老,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是..重现之地。” “啊?!” 三字一出,熊大与红狼两人皆口中惊呼一声,而云小鱼则先是一愣,脑海中正疑惑什么是重现之地之时,一道小风的传音却适时响起: “天外客不同于江湖人,咱们身死之后化光消失,而后以等级退步为代价,重塑身形,简单说就是复活。可是复活两字,在江湖上却太过怪异,所以便被称为重现。而重现之地说的简单一些,就是复活点。” 小风说的这些话,自然不是自己的体会,而是万事通曾经的原话,此时被自己一字不落的说给云小鱼听,其心中多少有一丝感慨。而其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万事通,却见他忽然面色沉了下去,立时明了,恐怕自己这位好友,也想到了后续的可能。 而也就在这时,不知是想要给云小鱼解释,还是已经决定不再保留的叶老,开口将事情仔细的说了出来: “此事其实你们仔细想想就会明白,咱们四城五会联军直扑天机城,这重现之地照理说只会是驿站、医馆、义庄等地,又怎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上? 只是关于重现之地,大家已经引以为常,觉得只要是天外客聚集之地,便自然会有重现之地形成。又或者觉得,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在建造营地的同时,赋予它重现之地的能力。 可试问若是有一天,我们将营地建在敌人家大门口,岂不是无论什么组织,都可以被我们耗死了?” “其实这个秘密,我们五人也是偶然发现,还要多亏了月下会主的那名朋友送来的信息。因此相较诸葛世家手中,能够阻我们前行的幻阵,这维持我军源源不绝的重现大阵,才是真正的得天独厚。只是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那便是驻地近日来,失去了重现之力,身死的天外客莫名失踪,到底是不是因为其余三名会主身死,他们身上用于开启我方傀儡的物件被对方所得,因此大阵受到了影响,这才无法重现。” 若是说叶老之前的话,让众人心中惊讶,那么这一刻他所说的话,便是让众人入赘冰窟。可是就在他话音落定之际,一旁的小风却无奈摇了摇头,随即笑了笑道: “其实这一点,叶老并不用担心,因为天外客驻地失去重现之力,应该不是因为失去那些物件的缘故。” “白老板,你...” 叶老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看向小风时,眼中带着一分惊喜,只以为小风时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又或者什么新的信息。只是他猜测无错,小风的确是有新的猜想,可是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 “其实我怀疑,他们并不是破坏了天外客驻地内的重现大阵,而是用某种办法,比如那座傀儡... 转移了我们的重现之地。” 第970章 布计 沉默,大帐之内只余沉默,小风的推论无论真假,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值得重视之事。而倘若此言当真不虚,那么那些重现后的天外客处境,必定十分艰难,否则他们也不会至今渺无音讯了。 “白老板,为何如此推测?” 虽然小风在说出这个推论的同时,叶老心中便已有了几分共鸣,可如今他却还是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回答竟会如此简洁。 “因为万兄。” 此言一出,就连小风身旁的万事通亦是一愣,而随即便听接着开口道: “其实诸位方才讨论之时,因为重点不同,所以忽略了万兄身上的一个疑点,而白某现在或许可以解释这一点。” “什么疑点?” 月下独行开口接话,心中却是苦笑一声,暗道对方与万事通待在一起太久,何时也染上了这喜欢卖关子的毛病。 “如果我听得不差,之前叶老是委托六位堂主潜入森林查看,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诸位都没有在意,为何万兄会在迷阵之中。” “如此白老板倒是多虑了,万事通之前曾随慕容会主行动,之后林中...” 月下独行听到小风疑点,原本面上的凝重立时舒缓下来,只以为他是将重点放错在了一个因信息缺失,而形成的疑点。可当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而下一刻,他却是没有丝毫顾虑的,问了万事通一个很伤人的问题: “难道..你在林中死过一次?” 在场之人中,除了熊大之外,皆能听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倘若万事通真的死过一次,而后又在密林中现身,那便说明重现之地的确发生了改变,而极有可能便是在森林附近。 然而接下来万事通的话,却让众人朝着小风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为其他,只因万事通的回答是失声否认: “这..倒是不曾,至少在我个人印象之内,不曾死过。” 万事通身死与否,照理说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这也是众人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小风的原因所在。只是万事通的这句强调,却让叶老心中存疑,因为至今为止的诸多迹象表明,他不记得并不一定没有发生。 “白老板,这...” “无妨。” 月下独行看向小风,示意他开口解释,可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月下独行心中无奈,正想开口,却见眼前之人接着开口道: “身处幻阵之中,记忆也许可以骗人,但武功不能。万兄,你可有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有什么异样么?” 小风话音落时看向云小鱼,而她却是没等前者传音,便一句传音回了过来道: “这我知道,不用解释。不就是因为天外客身死后,武功修为会退步么,想知道一个人死没死,看他武功退步与否便清楚了。只是...” 云小鱼说到这里,声音为之一顿,因为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她对万事通并不是十分熟悉,可也知道他在天外客联军中,应该是一名外围人员,更可以说是文职。 而因为之前万事通曾遭江湖追杀令,因此修为坠落严重,故此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的武功微不足道。可是这微不足道中,却也有许多细致的差别,而她可以确定这些堂主会主,断然不可能清楚的知道万事通的实力。 然而小风却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心思一般,早已等在了前面,只是他并不是传音,而是选择直接开口: “我知道。” 此言一出,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小风看了万事通一眼,确认他的眼神中只有好奇与疑惑,并无什么难言之隐后,立时不再隐藏,直接开口道: “我与万兄私交甚笃,因此对他的武功十分清楚,而我虽然不在场,也多少能够猜出万兄想必不会经常冲锋陷阵,因此他与慕容会主同去的那一次,应是第一次身死。而之所以断定他身死,便是因为...” 话至此处,小风言语为之一顿,而后话锋一转,对着万事通开口道: “万兄,其实之前在驻地中,你施展轻功带我之时,我便已经察觉到你的轻功,比起嵩山之时要弱上一些。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信息,因此并未在意,如今想来,这应该就是你身死的证明。” “哈..哈哈,原来如此...” 万事通闻言苦笑,被自己的好友当面证实自己身死,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而若放在月黑风高之夜来说,却足可达到鬼故事的效果。 “万兄既然已经...咳咳,而他重现之后,又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最后又出现在森林幻阵之内,如此却不难将诸多线索联系到一起。” “你是说我们营地的重现之地,被诸葛家利用阵法迁到了幻阵之中?” 一直沉默的熊大,终于在此刻爆发,问出了一个重点。可就在其见小风点头之后,却忽然皱起眉头,随即用力摇了摇头道: “不对,你说的不对。如果重现之地真在幻阵之中,为何我们六人毫无发现?再说至今消失的天外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他们逃不出来,单单逃出了一个万事通?” 熊大此言一出,万事通当即干咳数声,不过他早已习惯被人忽视战斗方面的能力,倒也不觉得丢了面子。反倒是一旁的小风,原本是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可在听了后半句话后,却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笑而不语。 “熊堂主,幻阵之中所见未必为真,六位堂主所见的森林,也未必是森林全貌。而万先生即便是逃出,也一样失去了关键记忆,同样处于被人控制的状态,如此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一旁的叶老似是看出了此时小风有些不悦,而于他而言,此刻他眼中白老板的价值,远超天下会仅存的这位副会主,因而开口之间,也多了几分帮衬之意。 然而熊大却是完全没有察觉他这句话中的深层含义,过了半息功夫,方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让人好气又好笑: “我不觉得你说的对,但我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你错,所以就先这样吧。” “我与万兄所掌握的信息与推测悉数在此,至于其他,相信诸位之能,定能想出一个好的对策。” 听小风如此开口,叶老立时知道他心中生了退意,赶忙看了月下独行一眼。而月下独行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立即会意笑着开口道: “一人之力终归有限,众人之力能可曳鼎,我等天外客还需共同努力,方能度过眼下难关,不知白老板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小风闻言间与万事通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各自有数,也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小风清楚的知道,月下独行这是让拉自己入伙,因为他说的不再是“五城六会”,而是“我等天外客”,而小风也是天外客,这一点毋庸置疑。 何况他也有必须前往天机城的任务在身,眼前之困一日不得解决,自己那便宜师侄便少一分脱困的可能。 “重现之地有天外客法则之力守护,他们即便迁移了重现之地,也不可能突破这层屏障。因此白某推断,之前失踪的天外客,应是被困在此刻的重现之地中,而诸葛家亦是只能困,不能杀。 长久如此,如今的重现之地中,已积累了一定的军力。倘若我们能可与之取得联系,里应外合之下出其不意,也许便能扭转颓势。” 小风此时心中无奈,因而这次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无用之语。虽道出可行之计,却未言明如何施行,更何况此计中有一道天堑般的存在。而就在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将这道天堑说了出来: “哎..可是我们一旦入阵,所见事物便不一定为真,自保都成问题,又何谈取得联系。” 此言一出,众人皆尽沉默,却唯有叶老与小风两人四目相对。一者眼神之中满是犹豫不决,一者则是淡然自若,眼底深处却带着几分等待,似是等待着对方,做出他心中的选择。 数息过后,叶老终究没有开口,说出那个他心中已存的腹案。其实施行眼前之计说难也不难,便只需要一个能可不受幻阵影响的人进入大阵之中,便可以查探重现之地所在。 而因为幻阵的存在,诸葛家的人也势必不会将重点放在防守重现之地之上,而是会以诸多阵法困之。 至于这个人选,叶老心中自然有数,无论是出于随机应变能力,还是这能可助人摆脱幻阵影响的能力,都唯有他眼中的白老板最能胜任。可惜,白老板并不是五城六会中人,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没有说出,便是因为他怕此言一出,对方会直接翻脸。 而小风方才所等待的,也正是对方做出选择。倘若对方真的选择让自己前去,自己或许不会拒绝,但是却也不会真的帮他们破阵,而是寻找阵法嫌隙之处,借路去往天机城。 因为小风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虽然自己也许因为太素清音诀的原因不会受幻阵控制,可是自己却不会武功。倘若真的独自一人去找什么重现之地,只怕自己便是下一个被困在重现之地的人。 而若是自己都困在那里,到时可不会有另一个白飞,设法相救自己。 看着眼下的气氛愈发凝重,而月下独行似是看出了叶老的异样,正当气氛中的压抑即将被点燃之时,小风却是再度开口道: “这个办法虽好,却并不是唯一,我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虽然不像之前那个办法那么难以跨越,却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什么办法?” 叶老闻言,仿佛沙漠之中见到了水源一般,立时也不管对方如何描述这办法的困难,不管这水源是否有问题,总想听一听看一看,是否可行。 却听小风毫不犹豫的说出一句话,正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是说..走地宫?!” 第971章 后尘 叶老闻言,一语道明小风言下之意,随即其眼中闪过无数光芒,似是在推算着什么。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却是缓缓摇头,将方才小风所说的计策,完全否定道: “不成..不成,即便我们现下知道暗道的几个入口,可是白老板莫不是忘了下部机关图掌握在诸葛世家手中,如此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小风闻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笑对方城府,因为他早已看出叶老是想用这种办法,诱导自己开口,将办法说出。 而他如今所料,也是丝毫不差,叶老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现在心中对他的评价已经高到了一定的水准,因此他虽然面上否定,却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也许诸葛家真的全然控制了那座傀儡,也就是那部分张机关图,但谁说机关图就只有两部了?”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当即眉头微皱,想起当日自己绝对相信之人,是以飞鸟传讯,并非当面言说。而信中虽然提及这机关图是上部,却也没说过只有两部。 如此一想,月下独行立时给了叶老一个眼神,而叶老当即会意,笑了两声道: “哈哈哈,难道白老板手中,有剩下机关图的线索?” 叶老此言,自然是明知故问,他知道对方手中不可能有线索。而小风看向叶老,心中无奈更甚,虽然理解他的立场,但对他这种做法却并不认同。 叶老所想,便是想让对方主动说出一切,如果计划可行也是对方主动说出,自己这一方只需给出一定礼貌上的报酬即可,无关欠下什么人情,毕竟这一切都是对方自愿。 而若计划不可行,那便是对方的计划有误,导致己方损失,倒是便成了对方欠自己的人情。 小风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的立场,而其心中之所以是无奈而不是厌烦,却是因为他并不在乎叶老又或者说五城六会的人情。而如今,他更是自己的理由要去天机城,若能帮忙就顺手而为,可若要他或他的朋友为此犯险,他却是不会去做的。 “叶老说笑了,若白某记得不差,你们手中的机关图,记载的暗道是自天外客驻地开始,到营地东方伏龙坡的部分,对么?” “没错。” “那么如果机关图只有上下两部,由天外客驻地到黑色森林的部分,便应该是在对方掌握之中了,对么?” “正是如此,所以白老板之前的计划,尚有不妥之处。” 叶老这句尚有不妥之处,比起之前的全盘否定却要缓和许多,只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觉得小风会有什么可以穿过敌方重重陷阱的方法,而就算有,其难度也不会次于横穿迷阵。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因为他的确从未想过这个方面: “既然如今重现之地已被改变,而暗道的剩余部分又掌握在对方手中,试问对方为何不派人从暗道中潜入驻地,到时内外夹攻?即便驻地内有法则之力守护,可失去了重现之力的天外客,又如何会是诸葛家高手的对手呢?” “这...” 叶老闻言语塞,心中迅速盘算,而众人此刻也没有将那座守护傀儡放在心上,因为众人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无论自己这方的那座守护傀儡有多强,它终究只是死物。即便不可力敌,亦可智取而胜。 “白老板,也许诸葛家只是想从我们手中,得到他们之前所说的东西,因此对我们采取围而不杀的方式呢?” 月下独行心中城府不如叶老,但心思缜密却不输于他,于他而言,今日的推论已经太多,虽然他个人愿意相信眼前的黑袍男子,但没有证据的推论若是过多,便成了妄断。 因而其思索之下,终是开口,只是顾忌对方的感受,语气上委婉了一些。然而其话音方落,一旁的万事通却折扇一开,忽然大笑出声,引得众人的注意,还有月下独行不善的目光。 “哈哈哈哈!月下会主,别有目的围而不杀,自然可能。只是比起围在天外客驻地之中,我想换成那片幻阵之内,应该更为妥当吧。何况若只是为了施压,何不真的利用暗道,三天两日偷袭于此,至少也能让天外客分军驻守暗道,削弱兵力啊。” 月下独行并非刚愎自用之人,虽然他很讨厌万事通,但对于他说的话,却并未失去思考的能力。半息过后,月下独行看向万事通的眼神中,敌意消散了许多,转头看向小风,接着道: “依老板所言,暗道应分为三段,或者更多,因此我们便可利用暗道,智取黑色森林了?” 小风闻言,与之相视一眼,而后缓缓摇了摇头道: “这一点我们能够想到,诸葛家自然也会想到,但他们迟迟没有利用暗道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们手中没有机关图,二则是这暗道之中,有他们也无可奈何的东西,因此他们对于暗道会防,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不会防的密不透风。” “你这说了等同...” 熊大一直听得云里雾里,而如今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然而其一句话尚未说完,小风便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一般,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而白某只是就如何破眼下之局提出两个自己的看法,至于这看法是否可行,又如何施行,皆不是白某所能左右的,一切但看月下会主与诸位堂主如何抉择。” 小风话音落罢,重新将目光放在月下独行身上,示意自己所说的这一切,原本不过都是为了回应月下独行的邀请。而他只是说出办法,至于办法如何实现,与他无关。 “你!你...” 熊大对此哑口无言,因为他也明白,对方虽是五城之人,却不属六会之中,更加不是联军之人。可不知为何,熊大复杂的眼神之中,却似乎有着一分失望,这却是让捕捉到这一点的小风有些意外。 因为想让一个人失望,就先要让他有所期望,可是自己与他才见过几面,怎么就会被赋予期望?不过小风转念一想,便也心中明了,毕竟自己现在不是黄沙茶楼的百里老板,而是借用了白飞的身份。 天知道四城五会皆知的黄沙城白老板,在熊大的眼中是何等神秘的存在,自己自然不该知道,他为何对白飞抱有期望。 “嗯?” 就在这时,已然沉默了一段时间的叶老,忽然口中轻疑一声,随即便与月下独行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其右手袍袖一挥,大帐帘幕顿时飞起,正是他撤去了大帐之外所布的阵法。而外面一人先是一愣,而后似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立时跑了进来。 此人的穿着,与之前那名月下独行暗堂的副堂主有些相似,而之所以之前的柳堂主与那名副堂主可以进入,而他却无法直接进入,却是因为叶老在布阵之时,设定了此大帐可随意进入的人选。 这名普通的暗堂堂众,显然还达不到这个级别。只是他虽然达不到这个级别,可值得上报给中军大帐的事,也不会让大帐之内的众人轻视,月下独行在认出此人后,立时开口问道: “怎么了?可是柳堂主回来了?” 来人如之前的两人一般,皆在月下独行说话后一愣,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帐内此刻被布下了隔音阵法。他们本想将此事传音给月下独行一人,如今传音不得,自然疑惑。 可此刻见月下独行眼神示意自己开口,这名报信之人还是选择立即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让月下独行眉头一皱: “柳堂主没有回来,而且..副堂主也跟着下去了。” “洞口可有异样?” 月下独行开口同时,心中却是好奇那一方究竟发生何事。自己的暗堂两位堂主心性如何他最为清楚,柳堂主的年纪本就是自己四位堂主中最大的一个,而她更是一名女子,在此类事上,要比其他堂主要心细许多。 而她更不是一个莽撞之人,否则自己也不会将暗堂交付于她。只是她却贸然进入地道之中,大反常态。而暗堂的副堂主,却与霜天阁的那位红狼堂主有些相似,只是话更加少,遇事更加冷静,且从不做多余之事。 可是如今他却也步柳堂主后尘而去,这让月下独行不得不重视起地道究竟发生何事。而眼见自己的问题问出,可这名来报之人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开口回答,他终是开口道: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而那名报信之人闻言,却是抬头看了月下独行一眼,而后一抱拳道: “洞口一切正常,只是副堂主下去之前,让我带来四个字。” “你说。” “他说,绳索已断。” 叶老闻言,当即与月下独行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而月下独行则是示意那名报信之人回去。虽然那名报信之人,似乎有些不解自家会主的态度,却也没有多加停留,立时运上轻功离去。 方才暗堂的副堂主曾当着众人的面来到此处,言明柳堂主进入地道时,曾以绳索绑缚腰间,这本是一件平平无奇之事。而这句话,也远远不够派人传讯的分量,更加不该让之前那名传信之人犹豫不决。 而其中更不合理之处,便是这句传信,竟然是副堂主派人前来,而他竟等不及回信便亲身进入地道查探。可最为异常之处,还是那名传信之人的言谈举止。 柳堂主腰间绑缚绳索之事,不可能只有副堂主一人知道,否则副堂主前后往返的途中,便无人照料。而这件事,对于暗堂之人来说,便不是小事,毕竟事关堂主的安全。 可是月下独行起初询问对方洞口可有异样,对方却说一切正常,随即又奉上这四字,足见其中问题,无非是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名传信之人,根本不是留在洞口看守的暗堂之人,而是旁人,甚至是冒名顶替。而另一个可能,便是暗堂之人,想用这种方式,引月下独行重视此事,亲身来看。 而月下独行心中电光飞闪,迅速思索之时,一旁的黑袍小风却又施展了识能传音之法,与叶老来了一场我说你听的交流。 “此事...” 就当月下独行准备开口,并再次以大局为重之时,却听其身旁的叶老忽然接过了他的话,开口道: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小视。我们在帐内呆的也够久了,不妨一同前去,查看一番。” 第972章 灭口? “一同前去?” 叶老此言一出,众人皆多或多或少有些意外,虽然这些人皆都知道暗堂如今正副堂主或有危险,可是前去查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该从叶老的口中说出。 毕竟月下独行这个主人家,至今还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因而众人意外的不是叶老的话,而是他会说出这种话。 “月下会主,此事正是当下之急,不容懈怠,我们须尽快动身,路上言说。” 似是看出了众人心思,叶老此时却并未解释,而是起身开口。而在其说话间,人已经有了离去的趋势,似乎若是大帐内的众人不愿与他同去,他便是自己一个人也要去那边查看一二。 “如此..多谢了。” 月下独行心中对自己的暗堂不可能当真毫不关心,而他之所以之前未动,也不过是顾全大局而已。如今叶老主动要求,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而帐内虽有七人,但决定权却还在自己两人手中。 “月下会主不必说谢,此事不是你的私事,而是公事。”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更加疑惑,而熊大与红狼则是相继起身,跟随叶老走出大帐。正当月下独行抬步欲跟上之际,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大帐角落中的两人。 而此时却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他正见眼中的白老板开口,对着身旁的万事通道: “万兄,此事颇有蹊跷,我们不妨也跟上看看,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好。” 万事通答应的毫不含糊,可月下独行却总觉得,眼前之人在应声之时,似乎有意做给自己看。心下流转瞬间,月下独行不再犹豫,追着已然出帐的三人而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帐内便只留下小风、万事通还有云小鱼三人。 “哎..终于不用装了,演戏真累。” 就在这时,云小鱼忽然站了起来,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而开口之间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喜欢钻研易容的古怪少女,而不是今日在大帐之中频繁“惹人注目”的“无礼之人”。 “这..哈哈哈,原来如此。” 万事通闻言,再看云小鱼时,心中立时明了,她为何方才如此反常。而此时看向自己身旁的好友,面上却出现一抹无奈之色,一句传音出口: “百里兄,看来你不止喜欢借万某的口,还喜欢借人家姑娘的口,只是万某得罪的人已经很多,早已习惯,可这姑娘...” 小风闻言笑而不语,心道云小鱼身负易容之术,而以她的易容术,自己都未必认得出来,又何况是旁人。再说,今日叶老对她诸多维护,已然看在众人眼中,即便真有人对她不满,也会将账算在叶老身上。 “辛苦了,我们这便跟上吧,叶长老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此行...” 小风出声回应,随即转回正题,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两道传音便同时传入其耳中,只是一者让他意外,而另一者让他无语: “我就不去了吧,我和那老家伙...哎..你懂得。” 云小鱼的传音,自然是让小风意外,因为他虽不知道叶老与云小鱼的确切关系,却知两人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而叶老此去说是毫无危险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可云小鱼却没有选择跟着。 而至于另外一个让他无语的传音,却是来自万事通,接着方才的话道: “这姑娘今日恐怕得罪了不少人,百里兄,你以后怕是要对人家负责了。” “咳咳,我们离去之后,这大帐未必安全,你自己小心。” 小风干咳两声,随即出声回应云小鱼,而云小鱼却以为对方看破了她的心思,脚步为之一顿的同时,低声答应了一声。而这一幕,落入万事通眼中,却成了其他的含义,越看两人越觉得两人有戏。 “我们走吧。” 小风猛然拽了万事通一把,不过他魔法师的力道,虽然万事通武功修为如今所剩无几,却也不是他这一把能够拽飞的。万事通见状一愣,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云小鱼不和自己两人同行。 不过他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逗留,而是朝着云小鱼抱了抱拳,道了一句: “后会有期!” 小风与万事通走出大帐,放眼望去,却已不见之前几人的踪影。那些人的轻功全力施展之下,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超出了小风识能探测的极限五百步范围。 而此时未等小风开口,万事通便十分自觉的朝他手腕抓去,随即两人身形一跃,开启了轻功模式。万事通便带着小风,运使轻功朝着之前那座关押叛徒的帐篷而去,只是这速度,却要慢上太多。 “现在我还只能是白飞,所以有劳万兄了。” “嗯,这周围看似无人,却难保不会有暗桩存在,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万事通与小风皆是喜欢游历江湖,却不喜练功练级之人,而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小风大多数在与江湖人打交道,而万事通则是与天外客。 因此对于天外客势力,万事通要比小风清楚许多,同样也是瞬间便理解了小风这话的含义,绝不是和自己假客套。 正如小风所言的那样,此刻他在众人眼中仍是白飞,而此刻若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展露身份,只怕会弄巧成拙。毕竟诸葛家为难五城六会,极有可能是因为诸葛瑾失踪,而诸葛瑾是自己的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万事通带着小风终于来到那座帐篷之外百步范围,而这里早已有人看守,便像是犯罪现场一般,被拒马与守卫围了起来。 两人距离守卫五十余步便已停下,而万事通则是稍作调息,之后两人方才上前。可万事通正准备开口之时,数名看守却像是早前便得到了命令一般,直接给两人开出了一道缺口,示意两人入内。 万事通与小风对视一眼,而后迅速入内,身后的守卫再度将拒马封死,仿佛无事发生。 而正如小风之前所料一般,大帐距离此地的路上,足有七道暗哨。而他们眼中,不是万事通施展轻功带着黑袍人,而是黑袍人施展轻功带着万事通,虽然速度很慢,但他们却并未起疑。 因为据他们所知,那位白老板的武功,也并不是很强,而一个武功不强的人,带着一个修为废了大半的人,能有如今这种速度,也算是不错了。 随着两人深入,万事通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顶帐篷所在的方位。而两人遥遥望去,却见一名红衣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正是红狼堂主。而红狼眼见两人而来,隔着很远便传音道: “你们终于来了,他们已经进入地道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一起。” “有劳狼兄,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会忽然来此?” 红狼堂主是这天外客驻地中,知道小风的身份三人之一,因此小风对他本不该如此明知故问。可无奈两人立场不同,即便小风早已猜到了叶老为何忽然前来,却还是免不得要明知故问一次。 “叶老头说,其实那些天诛的杀手潜入驻地,并不是为了来刺杀他,也不是为了那个叛徒,而是碰巧进入了此地。其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用这条地道,试图找出我方暗道所在,只不过是碰巧挖到了这里而已。” “原来如此...” 红狼堂主与小风虽然见面次数不过十指之数,可加上白飞的三人,却是一同自黄沙极恶牢破关而出的同伴,因此算是患难之交。而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小风的情况,因此对于小风这个问题,他其实猜到了一些明知故问的可能。 只是他开口之间,却仍旧没有什么厌烦,而是叶老滔滔不绝的分析略去,只取了这最后的结论说给小风来听。至于对方那轻描淡写回应,他却是心中早已有数,此时看破不说破罢了。 不多时,三人靠近原本帐篷所在的位置,只是如今此地却哪里还有什么帐篷,余下的只有一片翻新过的黄土。好在原本帐篷所在的位置,已被叶老以四枚阵旗标记出来,倒不至于找不到入口。 可就在万事通朝着他心中的入口而去之际,却忽然被身后的红狼堂主叫住: “等等!这边走,那里已经坍塌了,此刻下面已被布下陷阱。” 万事通闻声赶忙驻足,心中却是暗骂月下独行鸡贼,但这还真的不是月下独行的主意。而叶老此举,也不过是为了防范于未然,毕竟营地之内如今难保不会还有内鬼。 在红狼堂主的带领下,两人跟随其后,却是越发远离了原本的帐篷,不知走了多久,红狼堂主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前停下,指了指里面道: “好了,真正的入口就在这里,我们进去吧。” 说罢,红狼堂主便走了进去,而帐篷之内漆黑一片,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内中事物。小风施展识能一扫,却是发现前方帐篷之中,地面早已被挖空,乃是一个巨大的洞口。 万事通与小风对视一眼,而后朝着洞内走去,而就当三人进入这地道之后,前方的红狼堂主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怎么了?” 小风开口之间,已然施展识能探测,朝着四面八方探寻而去,然而这地面之下,纵使他识能在身,却也有无法穿越之处。因此原本五百步的探测范围,如今彻底进入地下,不过五十步而已。 可纵使只有这五十步,却也省了许多麻烦,只是他却没有感知到这周围除了自己三人外,还有什么危险的存在。 “此地..哎,此地缺乏光源,先前照明之物已被他们带走,而我经常在夜中出手,早已习惯黑暗,你们...” 听到此处,小风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触动了什么机关,见对方仍未回头,当即开口道: “没事,万兄时常游历江湖,所以身上有常备火把。” 说罢,万事通当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不过他的储物包里,还真的有这种东西,只不过这不是什么火把,而上次在黑色森林中,随手做的防身木棒。 而下一刻,不出他所料般的,便见小风右手一翻,随即一团火球燃了起来,安稳的固定在那根木棒之上,然而看似是在燃烧木棒,实则却是被安在了木棒之上,火球燃烧靠的是魔法,而不是他手中的木棒。 万事通见状,脸上的无奈化作微笑,如此一来,自然可以骗得过旁人,同样也解决了照明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愕然发现,眼前的红衣人,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来,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风方才弄出火球的手。而红衣人此刻面上神色凝固,无喜无悲,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万事通见状心头一凛。而下一刻,一个不该出现在他脑中的念头立时跳了出来: “那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而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所以我要灭他的口!” 可他却忘了两点,一是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之人对手,二则是对方也是天外客,而天外客不可能被灭口... 第973章 破关(上) 营地上空,烈阳仍在,地道之中,黯淡无光。火光乍现之间,原本漆黑的同道立时明亮起来,可与此同时,却有人心生杀机,决意出手。 万事通心中灭口之意不断攀升,周身隐约出现一股淡淡的杀气,然而红狼堂主本就是刺客出身,对杀气极为敏锐,立时发现万事通异样。可他第一个反应,并非是拔刀便杀,而是沉声开口道: “小心,他情况不对!” 可与此同时,他却是听到了小风所说的一句: “万兄,他早就知道了。” 声出同时,万事通当即一愣,而周身气息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萎靡下去。直至半息过后,看向红狼堂主眼神中,多了三分疑惑,却有七分尴尬。 红狼堂主原本以为万事通体内异样上次并未根除,如今忽然发作,可如今听对方一说,他却是明白了个中道理,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对自己产生了杀意。 “抱歉,极恶道之事我尚未与万兄提起,他方才是为了...” “我懂。” 正当小风眼见气氛尴尬,准备解释之际,红狼堂主却是言简意赅,直接回应。而在说话的同时,转身便继续朝前而去,竟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小风见状,只当是对方看在自己面子之上,可同时却也感觉这位红狼兄,似乎与当初那个远赴聚贤庄,屠戮初入江湖的黄沙城天外客,引祸于落雁城的杀手组长略有不同。 万事通恢复镇定,与小风前后而行,而至于这个举火把的工作,却被前者大力揽下。而一路之上,小风简单的将当初黄沙极恶道之事,与万事通说明了一番,不过关于最后红狼为了任务杀死白飞的部分,却并未提及。 而就在小风将事情尽数说完之后,万事通却是忽然开口,只是小风以为他要向红狼堂主道歉,却没想到他竟说了一句与此毫无干系的话: “那..既然红狼堂主是自己人,这火把我是不是不用举了?反正你也要控制火球。” 话音方落,小风脸上当即出现一抹无奈之色,因为这一路之上,自己已发现他曾数次下意识的用举火把的手去摸折扇,若不是他这根木棒上的火焰是自己魔法控制的话,只怕早就被他玩灭了。 可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红狼堂主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这个举动,立时让身后的两人警觉。而万事通原本已经放下的手,立即又举了起来,同时试探着问道: “可是前面有人?” “不是有人,是我们已经到了。” 万事通与小风闻言对视一眼,随即上前,虽然不知对方说的到了究竟是何意,但猜也能猜的出,对方所说的到了,应该是指这条临时挖出的暗道路尽,与之前那些天诛杀手所挖的地道重合。 三人此刻脚下走的这条路,一看便是新挖而出,土质尚且松散。而两人来到红狼堂主身旁朝前望去,立时发现了一处残破的洞口,循着洞口望去,火光映射之下,照出一条质量远超足下道路的地道。 “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红狼堂主开口的同时,第一个踏入了那条新的地道之中,与之前松软的土质不同,这条路显然已经挖出许久。只是红狼堂主之前之所以驻足于此,既不是为了等两人前来,也不是因为发现这条新路,而是隐约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由他们打通这条土路,是横插在天诛杀手所挖地道的一处死角之上,由此进入地道,便只有一条路可行,因此红狼堂主方才没有因不知月下独行等人去了哪一条路而烦恼。 可就在其走出数十步之时,其身后却隐约传来了一个声音,只是他并未在意。 “嗯?” 万事通与小风相继踏入天诛杀手所挖的地道,然而就在小风脚步落地的同时,其口中却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疑。红狼堂主走的太远,因而对此并不在意,可万事通却立时转身看向小风,目带询问之色。 “万兄,这并不是一条死路,那堵墙后面另有洞天。” 小风说这句话时,并不是直接开口,而是选择传音。只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倒不是为了防备红狼堂主,而是他清楚自己三人眼下之急,是和月下独行等人会合,不必节外生枝。 万事通心中会意,也没有将此事向红狼堂主提及,只是此刻他举着火把的手,再也没有下意识的去摸腰间折扇。 “轰!!” 就在这时,地道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而来的便是土石碎裂之声。只是听这声音,似乎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因此倒是无法判断出这声音的来源,究竟是武者之间内招碰撞,还是引爆了火药。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刻地道之中并不安全,而且月下独行等人,只怕已经进入了战斗。 红狼堂主闻声,身形立时一颤,随即便要加速前进,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速度忽然骤减下来。也就在这时,一道传音清晰入耳,正是: “红狼兄先行一步吧,若遇岔路便用月刃留下记号,我和万事通跟在后面,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 此言一出,红狼堂主不再犹豫,也并未开口婆妈,而是立即运使轻功,朝前而去。万事通虽然不知他为何忽然不管自己两人离开,却也知道他必定担心月下独行等人遇上麻烦。 目送红狼堂主离去,小风与万事通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的面上却皆都出现了一抹微笑,似是红狼堂主的离去,非但没有让他们失去保护,反而悠闲了许多。 而两人的赶路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万事通一边举着火把,一边沿路细细查看墙壁,似是想从这些墙壁上,找到一些端倪。而小风则是双眼微闭,缓步朝前行走的同时,调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探测而去。 识能探测之下,小风先是探测前后,确定前后无人之后,方才选择左右。因为识能虽然虚无缥缈,却终归与能量没有太多的区别,而穿墙则同样需要消耗能量。 在这地下环境之中,小风的探测范围降至原本的十分之一,而若是穿墙探测,便又要打个对折。 可就在小风运转识能,穿过左手侧的墙壁,确定左侧墙壁之中并无玄机,而接着调转至右侧墙壁之际,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对着不远处一边敲打墙壁,一边时不时回头查看的万事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其立时会意,知道小风再度发现了异样,来到其身边。随即便听其传音道: “这堵墙后,有三人正缓缓向前移动,从气息上来看,一名赤级内力,两名不入品,应是天外客无疑。” 传音方落,小风却见万事通抬手运劲,当即拉了他一把将之制止,而后接着传音道: “万兄,这墙近十丈厚,恐怕用炸药炸塌这里我们都见不到面。” 万事通闻言立时散去掌中内力,看向小风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同时说了一句: “你这能力,在这种环境下真的有点变态。” “他们三人,应该不是月下独行。” 见万事通恢复正常,小风再度开口,说出心中猜想。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这三人距离轰鸣声传来的位置显然更近,所以他们没理由听不到。若是月下独行等人,定然不会走的如此缓慢,但若说是与他们交手之人倒也不像,除非...” 言至此处,小风忽然眉头微皱,而万事通虽然没有看到这三人,却能凭借默契迅速按照小风的思路思考问题。 此时此刻,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万事通丢下了手中火把,立时再度运起轻功,带小风追着红狼堂主的方向而去。因为他们此刻皆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这三人当真与月下会主等人敌对,而他们如今却走得如此轻松,便只能说明一点。 那便是他们有恃无恐,大胜而走,明知道身后再不可能有敌人追赶,自然走得无需焦急。 而就在十息过后,小风与万事通两人一路直行,在毫无岔路之下,不知赶出了多少路程之后,忽听地道之中传来一声异响,却是一声极为洪亮的狼鸣之声。 “是血月断,他们果然出事了。” 可就在小风此言方落之际,一声震响却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传来的方向不是两人眼前,而是三人来时的方向... 第974章 破关(中) 地道之中,万事通施展轻功,带着小风朝狼鸣声所传方向疾奔而去,只是两人虽知前方必定出了事,可心中却十分镇定。并不是因为两人丝毫不关心前方众人安危,而是两人知道一个道理,越是危机之时,便越需冷静。 同一时间,天诛杀手所挖的地道深处,正有数人战作一团,而细细看去,却是七人围攻四人。这七人皆身穿黑色紧身衣,在本就阴暗的地道之中,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可这七人却似乎不受环境影响,出手十分迅捷。 而那四人中,如今两人居中,却是坐地调息,面色苍白,似是受了内伤。而其余两人分别一左一右,将受伤的两人护在中央,右方一人身形壮硕,出手之间如狼似虎,正是熊大,而另一人则是赶来支援的红狼堂主。 交手数合,彼此实力心中自知,红狼堂主心中确定,这些人只怕个个都是天诛杀手,个个都与自己等人一般是天外客而非江湖人。而他们与自己同样,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这一点是月下独行三人比不了的。 然而这种差距之下,便造就了如今的战局。他方才赶到时,月下独行与叶长老便已经负伤,好在他来的及时,否则熊大在众人围攻之下,落败也是时间问题。 而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七人分配,乃是五人专攻自己,两人缠斗熊大。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两人即便不败,体力却在迅速消磨,而他们两人的体力,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七人。 “嗷呜...” 天空之上,狼鸣之音再度响起,红狼堂主纵身一跃,血狼双刃翻然上手。其心知不能再拖下去,若是再继续拖延,等来的便不是前往另一条岔路的援军,而是自己四人身陨于此。 因而翻手之间,绝招已出,而熊大见状,立时回防,长鞭上手,内力急速运转。 然而两人虽有配合,七名天诛杀手也非易与之辈,当即传音互通信息,得出一个结论: “缠住莽夫,专心拿下此人!” 若是熊大听到他们这句传音,特别是称呼自己的这句莽夫,放在平时不知会如何火冒三丈,可是如今,他却只想回防,施展自己的鞭法,暂时护住月下独行两人。 然而眼见熊大回防,原本夹攻他的两名杀手,此时却是并未上前追击,更加没有攻杀两名受伤之人,而是对视一眼,手中白光一闪,随即数把飞刀朝着空中凝势的红狼堂主丢去。 只是红狼堂主虽然背对两人并无防备,而熊大也看到了一切,可是他却并未出声提醒。下一刻,正当飞刀距离红狼堂主后心不足三寸之际,刀的力道却似后继不足一般,当空坠落了下去。 眼见偷袭无效,原本围攻红狼堂主的五人心中并无丝毫讶异之色,五人身形一转,一人在前,四人在后,以掌抵背,成三角之阵,似是在将五人内力转移于一人之身以抗杀招。 而头前一人立时单手上引,随即周身气息猛然攀升,内力亦是从不入品级,达到了赤级上品。可就在其内力攀升至高点,再无提升之际,红狼堂主的一刀,已然凝聚完成。 五人只感觉一股凝重的杀意席卷周身,然而这股浓烈的杀意却并未让五人心惊胆寒,反而如鱼得水。 “嗷呜...” 狼鸣声起,狼鸣声落,落定之时,红狼堂主身形自空中俯冲而下,但因地道高度不足,他这一招倒是没了之前施展之时,那般一往无前之势。 可就在他的刀化作两道血月,一左一右朝着眼前众人吞噬而来之际,五人最前之人的手中,却出现了异变。 只见其身侧两边地面之上白光一闪,紧接着同样是两道与血狼双刃一模一样的兵刃出现在手中,而他并未运招,两把兵刃便自主化作两轮血月,朝着红狼堂主冲杀而去。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对手忽然使出自己的绝招血狼断,红狼杀手心中不得不惊。然而惊心之余,战意却是越发强烈,此招已不再是袭杀之招,而是一决高下之式。 “哈哈哈哈...” 就在四轮血月即将融汇之际,一声大笑忽然从众人身后方传来,只是这笑声音量不足,此时竟无一人关注。与此同时,四轮血月已然融汇,黯淡无光的地道之中,忽然红光一闪,宛如黑夜被一刀割裂,虽只是一瞬,却已显露光华。 血月红光一闪即逝,四轮血月重新化作两把兵刃,而红光之中,一道身影朝后弹飞而出,空中旋身两合,安然落地。只是如今其面色,却比身后受了内伤的两人好不到哪去,周身气息也开始凌乱了起来。 “老狼!你还撑得住么?” 眼见红狼堂主落地,熊大收回手中鞭法,当即传音询问。而得到的回答,却依旧保持两人谈话的风格: “还好,比你强。” “哼,口舌之利,希望你手上的功夫,比嘴上要强。” 也就在两人传音之际,五名以某种特殊功法结阵的天诛杀手,如今绝招相抗过后,却是待在原地毫无反应。五人气息照之前都要弱上许多,为首之人赤级上品的内力已然不入品级,可是却也没有弱到无法行动的地步。 可这五人,如今却像是卡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四人,默不作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四人此时已被千刀万剐,只可惜,眼神不能。 “唔..” 就在此时,结阵的五人之中,忽然有人闷哼一声,随即五人身形骤然分开,各自脚步都有些虚浮不稳。方才之所以静止不动,并非是因为血狼断的杀意将五人锁定,而是因为他们这阵法虽能将五人内力齐聚一人之身,却也有弊端。 阵解同时,五人皆伤,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却已有了拼命的打算。只因他们知道,方才与自己等人交手的那人,也必定伤的不轻。如果说方才的战斗,是为了拖延时间,供首领带着两名工匠离开,那么现在便是要以人数取胜,绝杀四人。 毕竟那同样与自己等人不受黑暗影响的人,如今已经负伤,而自己这方虽然五人皆伤,却有两人完好无损,只要战法得当,即便个人实力不足与这榜上高手对决,亦可轻易取胜。 只是... “哎..笑声被无视了。” 就在此时,方才笑声的主人轻声开口,而这一刻他的声音虽然依旧不大,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只是这个声音在红狼堂主听来,却是心中一惊,因为他听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万事通。 可他却同样清楚,万事通的武功已经半废,即便他有那把宝扇加成,也最多只能拦下一个敌人,此时现身,与自杀无异。而其心中更加担心的是,百里兄到底有没有与他同来。 “只有一个人?” 五名天诛杀手回身之际,原以为天外客援军已至,却没想到来的只有一人,心下疑惑开口之间,既是试探,也是狐疑。 万事通自然不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抹玩味,只是他并不确定自己的神情,对方能看得到。 而见万事通大步而来,身后却无人跟随之时,红狼堂主终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暗想: “嗯,以百里的心智,断然做不出这种...” “万兄,你现身太早了。” 就在红狼堂主刚刚松了一口气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万事通身后响起,随即他便看到一道人影缓缓靠近,心下顿时凉了一半。如果说万事通还有一战之力,那么这位百里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 而红狼堂主虽然知道这位百里兄身负奇术,可是他却并不觉得这种奇术在如此狭小的环境中,能敌得过七名杀手。毕竟法师攻击力虽强,却没有自保能力,而这些杀手却个个身负武功,不同于一般的近战。 “什么人?报上名来!” 就在这时,五名杀手之中,忽然有一人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而其开口之间,他的六名同伴也同样朝着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在看到对方眼中的认真之时,这抹疑惑立时化作了看白痴的神情。 无数人心中想到首领的教诲:“我们是杀手,杀手要有杀手的素质,有杀手的品格。”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远方的来人竟真会回答,只是这答案,却让众人心头一惊: “人太多,一一报完不知要多久,你确定要听?” 话音方落,七人只见视线尽头,忽然数十只火把朝着这个方向飞射而来,火光乍现之下,早已适应黑暗的他们,顿时觉得刺眼无比,一瞬头晕目眩,下意识的用手朝着眼前挡去。 而就在这一瞬失神之间,原本毫无动作的红狼与熊大,却忽然身形爆窜,就近朝着七人冲杀而去。火把落地,发出阵阵声响,而这些人同样意识到不妥,正欲看清当下情形,却听两声闷哼自身旁传来。 “咔嚓!” 仿佛是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一声惨嚎继而响起,而这一声惨嚎,却似提神醒脑的丹药一般,立时让天诛杀手恢复意识。可当他们再度看清眼前众人之际,场地之上,己方却已少了两人,正是那两名完好无损之人。 方才熊大与红狼身形爆窜,所攻杀的并不是负伤的五人,而是那两名保存实力之人。借助火光夺目偷袭之下,两名天诛杀手当场化光消失,战局瞬息变化。 “速退!” 就在此时,五名尚存的天诛杀手心中立时有了决断。有把握的拼命他们可以接受,但无意义的送死,却不是他们这些天外客愿意而为。毕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天诛这个组织虽是杀手组织,但组织中的规矩,对于天外客来说却要松散许多。 毕竟完成不了任务就会死这条铁则,在天外客身上无法实践,也同样因为这一点,他们外出任务,并没有必死的决心。何况他们的任务,从来就不是杀掉眼前几人。 心下既定,五人身形立即朝着一处死角窜去,而当五人临近此处之时,其中一人自墙壁上一处划痕按去,随即整个墙壁忽然翻转,直接将五人翻了进去。 而熊大与红狼两人,却自瞬杀了两名天诛杀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几乎是目送着五人离开,丝毫没有追击之意。直到五人翻入密道,方才忽然松了一口气,同时身形一颤,席地而坐,调息起来。 四人打坐,闭目凝神,而万事通与小风并列而来,身后却根本没有小风口中的“太多人”。两人走至四人身前,对视一眼,脸上各自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可就在这时,万事通却是忽然神色一变,抬手朝着红狼堂主额头按去... 第975章 疗毒 “乱开玩笑,小心丢了性命。” 就当万事通的手,距离红狼堂主额头不足七寸之际,红狼堂主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前者,神情淡漠至极。只是其开口之间,虽然冷漠,可身上却如万事通一般,没有半点杀意。 万事通收回右掌,脸上重新出现一抹笑容,叹道: “你说万一来的不是我们,你们就这样轻易放松,岂不是要被团灭?看来你们四城五会...” “别忘了我还在这里。” 就当万事通开启吐槽模式,准备趁着这些人专心运功之时过过嘴瘾,一旁的熊大却是忽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万事通。而他说的这句话,更是饱含深意。 似是他察觉到了,老狼和万事通,似乎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不像平日里表现的毫不相关。不得不说,熊大无论是体格还是眼神,当他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往往都会造成一定的压迫力。 而这种压迫力并未具有实质,而是心灵上的,即便万事通心性上佳,可在与熊大保持友好关系的前提下,却还是觉得被对方看的全身不自在。也就在这时,后方的小风终于来到三人身前,开口问道: “方才发生何事?” “你们不是看到了?” 熊大开口间并没有客气,而他说的话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意识到对方问的不是方才他们看到的一切,而是此地发生了什么,让月下独行与叶老此时仍在调息打坐。 小风与万事通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面色皆出现笑容。两人先前便已到了此地外围,在前方拐角处的视线死角中藏身。两人皆知自己的实力,因此没有选择直接现身,而是选择智取。 因此两人分别传音给熊大与红狼堂主,与之相约等下火光大现时,要他们一同出手,将两名并非负伤的杀手偷袭致死。 至于那同时出现的十几只火把,实则却是万事通身上一切形似木棒的物件,再配以小风的火球,同时催发而出。而那些“火把”,如今无人注意,却在无人注意之间已消失的七七八八,只留下三根最像火把的存在。 而众人也因为关注点不再光线之上,对于只是暗淡了一些的火焰并未在意,倒是让两人蒙混过关。 “之前我赶到时,只见那些杀手围攻熊堂主,而月下会主与叶长老已经是这副模样。” 红狼堂主适时开口,而这句话的作用只是引导,目的并非是言明自己并不知情撇清关系,而是让熊大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同样这个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熊大闻言一时恍然,而后白了红狼一眼,接着开口道: “方才我们与你们分开后,先你们一步到达地道入口,而那时原本的入口已经坍塌。于是我们商议之下,便决定打一条洞出来,连接原本的地道,而在打通这条洞后,另有九人随我们一同入洞。” 说到这里,熊大声音忽然一顿,随即面上出现一抹苦恼之色,心中却是在暗想: “哼,若不是为了打这条洞累坏了我的熊,它早已回去休息,刚才哪用得着你们救?害我白白丢脸。” 而后,在小风两人不解的眼神中,接着开口道: “我们进入地道后,便沿着地道径直朝前,却在不远处遇到了那位暗堂副堂主,只是那时他已受伤。我们从他口中得知,前方有一条岔路,而之前他所走的便是我们条路,却碰上了蒙面人,因此他并不确定柳堂主走的是哪条路。 在其恢复之后,我们决定兵分两路,我们三人再加两人走这条原本遭遇蒙面人的路随时备战,而其余六人则走另一条岔路。可谁曾想,这两人...哼哼..” 言至此处,熊大眼中露出一抹怒意,而见他如此,小风心中立时有了猜测。见熊大似乎是陷入了这种愤怒的情绪,一时忘了接着开口,便主动问道: “这两人,莫非是联军中的内鬼?” 熊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可眼中的怒火却消减了几分。随即道: “我们到了此地,发现路已至尽头,却正好遭遇了一只十人小队。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一见到我们,并未选择立即攻击,而是留下七人周旋,其余三人立时触动了机关,自暗门离去。 那三人离去,而我方尚存五人,可就在这时,那两人忽然对月下会主以及叶老出手,所用的却是同归于尽的法子。不知他们修炼了什么邪门功法,自己化光消失的同时,也直接重伤了他们。 更为关键的是...” 言至此处,熊大话音忽然一滞,随即面色大变之间轻呼一声: “不好!” “怎么了?” 红狼与万事通闻声同时开口,而前者更是戒备四周,只以为那些自暗门离去的人如今已经折回。却未曾想到,熊大接下来的话竟是: “那邪门功法除了自爆重伤他们之外,还让他们中了毒,这才是他们俩一直打坐的原因。” 红狼堂主闻声,立时来到月下独行身后坐下,而后以掌相抵,将自身内力灌进对方体内。而熊大也反应过来,走到叶老身后,如法炮制。 一时间,直接将小风两人晾在一旁,不问不顾,倘若两人也是内鬼,此刻他们四人都要共赴黄泉。 万事通看向熊大,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神情,半息过后,方才摇了摇头道: “看不出熊堂主也是同道中人,哈哈哈。” 万事通所说的同道,自然是喜欢说书,喜欢卖关子的同道。而熊大方才买起关子,险些便让身后的两人毒发身亡。须知天外客若身中奇毒,打坐之时一是恢复气血与内力,二则是在内力充盈时,逼出毒素。 与江湖人中毒之后,打坐只能逼毒,而无法恢复气血与内力不同。而在中毒之后,气血与内力又会不断减少,因此大多数江湖人中了奇毒后,多半会昏迷不醒,使体内血液运转速度降低,以图等待解药或者毒发身亡。 而天外客则是可以原地打坐,内力修为越是高深,打坐恢复气血与内力的速度便会越快。如若恢复速度大过毒素掉血速度,那么便可持平,不会毒发身亡,只需等到旁人救助,又或是扛过毒素持续时间便可解毒,无需解药。 这些道理万事通心中知晓,而小风却一无所知,因此万事通似像是见到了同道后,心中共鸣一般,开口将这些道理,一一与小风讲了一遍,只是他能感受得到,对方似乎听得有些勉强。 “简单说,恢复力与毒素强弱程度对抗,如果恢复力弱,则撑过持续时间不死即可解毒。若恢复力强,当内力充盈之时,便会自动对毒素冲解,直到将毒素化解。 而他们过了如此之久尚未恢复,足以说明两人的内力在这毒素伤害之下,因此只是苦苦支撑。而有了两位堂主相助,即便一时间内力无法充盈,却也能撑更久的时间。 除非此时有什么人突然攻击他们四人,否则解毒只是时间的问题。” 万事通的最大本事,就在于明明没人认真听他说话,他却能滔滔不绝将话说完,并且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可前面的话,小风虽然听得三心二意,可最后那一句话,却让他心中一沉,连连暗道不要如此开光嘴。 三息过后,小风感知到周围并无敌人前来,而之前那五人进入的暗道之后,也再无任何气息出现,这才放下心来。可就在这时,熊大却是忽然开口道: “万事通!我们内力不足,来帮忙!” 熊大开口时的语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名求助之人,可是他语气中的强硬,万事通却是照盘全收。非但脸上没有出现一抹不悦之色,反倒觉得此时没有自己不成,脸上出现一抹不加掩饰的得意,同时开口道: “万某来了。” 说罢,万事通便来到月下独行与叶老身前,伸出两掌朝着两人身前按去。其实天外客之间传输内力,并不是必须坐在背后,只要手掌触及对方,再以心力引导便可,与杀人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心念不同。 只是万事通的手刚刚落在两人身上,脸色却是忽然一变,原本满带笑容的脸上忽然笑容凝固,随即转化为一抹惊讶,最后化作凝重。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方才开口骂道: “熊瞎子!你坑我,这毒..会传染..” 万事通内力不如四人,不过好在他是第三个接触月下独行的人,因此传到他身上的毒素并不强。只是虽然这毒素不强,却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住的,何况他现在还在将内力传输给对方。 站在一旁的小风,立时发现万事通周身气息与熊大红狼两人的不同之处,那两人虽然身上气息正在缓慢变弱,却因为他们的加入让月下独行与叶老两人周身气息越发变强。 可是万事通此时身上的气息,却是以一个非常迅速的速度锐减,倘若再拖上半刻时间,他怕是便要成了五人中第一个被此毒送回重现之地之人。 “铮..” 就在此时,一声琴鸣骤然响起,却并非有其他人暗中出手相助,而是一旁的黑袍小风。早在万事通滔滔不绝之前,他便在考虑是否需要自己施展此法救治两人,而他之所以犹豫,便是因为这太素清音诀一旦暴露,自己便不可能再是白飞。 与大帐之内当着众人的面施救万事通不同,若想以琴曲救治两人,则势必无法对他们保留。然而如今,已不是他们四人之事,因为万事通已然入局,那自己便不得不入局相助。 小风席地而坐,太素清音鸥鹭忘机上手,识能立时笼罩五人,琴曲以识能为引,灌入五人脑海之中。一团肉眼不可见的柔和光芒,缓缓自亲身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于五人身上凝结,化作五朵白色小花,映在五人身下。 而直至鸥鹭忘机前奏完成,琴曲开始生效之际,小风都未来得及思考一个问题,可是不思考却不代表不存在。那便是... 熊大忽然要万事通出手,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单纯想坑他,亦或... 知道自己的底牌,要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出手。 第976章 上山易 与之前解除万事通等人所中神算心经不同,如今这驱毒净化之法,原本就是太素清音诀自有,因此倒是无需小风管住太多心力,也无需另行加持识能。 如今前奏已成,小风便只需使用少许识能,引导琴音灌入五人脑海深处即可,因此消散的五感缓缓开始恢复。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石子碎裂的轻响,忽然自其身后方响起,小风当即眉头微皱,心中立时生出一抹无奈。心道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倒霉,又或者说自己的心真的开过光,当真担心什么,便会招来什么。 小风如今施展琴曲,调转识能笼罩五人,而这五人如今的状况,唯有他再清楚不过。这五人在琴音生效之下,虽然内力运转速度提升了两成,但却仍旧不及这奇毒的损耗速度。 可是琴曲之力却在直接蚕食他们体内的毒素,因此小风有信心,再限制的三次琴曲之内,净化五人毒素,至少净化到五人足可以内力压制的地步。 只是如今却还有一个致命的隐藏危机,那便是如今五人一体,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倘若一人撤掌亦或身死,那么平衡将被瞬间打破,毒素亦将重新攀升。 也就是说,五人如今皆不能受外力打扰,而小风这个弹琴之人,更加不能被人打断。 可是天诛杀手既然可以在这地道之中,做下暗门之类的机关,显然这条地道挖了已然许久,必定有备而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若自己是对方,也该派人折回看看,究竟那两名会主是否毒发身亡。 “六人..” 就在这时,小风轻声开口,既是试探对方存在,亦是彰显自身实力。当然这个彰显,仅限于误导对方,利用对方的武学常识,认为自己这个前方之人仅凭声音便能知道他们的人数,必定武功不俗。 话音落定,小风意料中对方的反应却没有出现,而在半息过后,小风又将声音放大了一些,重复了一遍: “六人?” “什么人在前面?!” 这一次对方的反应,并没有让小风失望,而同样小风也确定这些人的听力,并不是十分出色。虽然同样的道理放在自己身上可以适用,放在对方身上亦可,可是对方却没有佯装的必要。 既然对方的武功不高,小风便愿意尝试一番,看看对方的眼界如何。因此其开口之间,久久不用的苍老声音,从喉咙中发了出来,缓缓道: “天诛何时变得如此不景气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招进来做杀手。你们执行任务,老夫管不着,可你们欺我徒儿,那..就只好破例,屠一次狗了!” 话音方落,小风心念一转,一只躺在地上不知多久的火把,立时朝着身后的方向飞出。而倘若小风并未见过了缘小和尚,并未得到他那部分典籍,像是如今这般一面弹琴一面施展魔法,是万万不可能的。 飞出的火球,本就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配合言语之中的怒意,作势而已。既然决定做戏,那小风便会将戏做全,至于能够拖延多久的时间,那便要看双方实力与心性了。 只要拖到五人中三人恢复,相信以他们的实力,能可拿下这气息微弱的六人。 悄无声息....数息过后,仍是悄无声息,小风的火球飞射而出,自然落地,照理说对方即便不被突然生出的火光惊吓,也会或多或少有些反应。 可如今的寂静,却让小风心中不解,同时心中暗自猜测,对方六人之中,怕是有一名心性上佳之人坐镇。武功弱可以修炼,可心性差,却不是一年半载能够改变。 当下局势说是做戏之人与识破之客间的争斗,倒不如说是两方心性较量。只要对方肯走出第一步,甚至是进行两次稍有间隔的内力攻击,都可破除眼下之局。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在无声之外再无其他。小风如今无法转身,仅凭识能探测,也只能察觉到那六人还在,至于他们意欲何为却是无迹可寻。 然而对方的沉默,同样也是一种攻势,因为小风这一方若是沉寂太久,便不由得让对方察觉前后端倪。之前小风佯装强势,自然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冲击,然而如今沉默之下,却未免会让对方思考,自己当真强势如言么。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仍旧是一片死寂,直到万事通的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才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也就在小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万事通身上之际,却听身后一人开口道: “前辈放心施为,我们不是天诛的人,之所以不出声也是为了帮前辈护法。” 此言一出,小风眉头微皱,然而心中却是立时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他如今还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因此并未立即卸下伪装,而是继续以苍老的声音开口,不过语气中多了几分疑惑: “哦?不是天诛的人?那为何还不离开?” 而小风话音方落,之前那人便接着开口,对答如流十分自然,只是声音依旧略微有些深沉: “因为前辈身前的人,皆与在下关系匪浅,再确认他们无事之前,恕我等不能离开。” 小风闻声,心中对于那个可能的猜测越发严重,可同时他也生出了警觉之意。倘若对方就是让自己如此思考,那么岂不是中计?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不是显露身份亦或确定对方的身份,而是拖延时间,救人。 “哼,那你们就呆着吧。” “是。” 说罢,气氛再度宁静,而全程除了小风与那人之外,与他同来的五人却无一人开口,甚至没有出声低语,显然训练有素,又或者说纪律严明。 十息过后,小风长出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万事通第一个有了好转。只见其缓缓撤回按在月下独行与叶老身上的手掌,随即心有余悸的看了两人身后的熊大一眼,随即哈哈一笑,可其正想开口,却是发现了拐角处的人影,当即大声道: “什么人?出来!” 万事通出口同时,便听到了小风叫他禁声的传音,只是传音为时已晚。小风如今第一曲已然结束,目前所能确定的,便是万事通彻底恢复,而熊大与红狼两人恢复了七成,至于叶老与月下独行由于中毒太深,只恢复了五成左右。 也就是说,若想让他们彻底恢复,只怕还需要这最后的两曲。只是同一日内,同一人听曲的效果会明显减弱,三曲过后便再无效果,以此推断之下,自己三曲落定,叶老与月下独行恐怕也无法根除,只是那时他们应该也能自保。 可如今万事通的这一句话,若真惊出了对方,又或者让对方按捺不住,那仅凭万事通的实力,只怕当场便要被六人围攻致死,还要搭上旁人的性命。 “万事通。” 就在这时,之前开口之人再度出声,可是他却只叫了万事通一声,并未再说什么。只是他这一声落定,万事通脸上却立时出现一抹古怪的神色,看了一眼好友之后,立时传音道: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帮忙?” “你知道他们是谁?” 小风听到万事通如此说,自然也是好奇,只是他心中的那个猜想,如今已经呼之欲出。而下一刻,这个猜想,终究是被万事通的言语确认,立时让小风心中生出无尽的无奈,原来自己如此之久,都在与空气斗法。 “他们是暗堂的人,刚才说话的就是那个副堂主,你忘了?之前他来过大帐的。” 可下一刻,万事通脸上的神色却是再度一变,双眼一眯,而后朝着暗堂众人的方向朗声道: “哦,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脸,所以你们就待在外面,不要进来!至于月下会主等人,有我师父在自然无碍,放心等着就是了。” “你..” 小风耳听万事通的话后,只是道了一个你字,却囊括了千言万语。他方才刚刚提了两句之前发生的事,还未来得及叫万事通开口帮自己解释,他却是直接将这顶帽子给自己戴了严实。 须知月下独行等人只是在打坐压制毒性,并不是真的昏迷不醒,而他们也只是不能传音开口,却并不影响听觉。万事通如此一说,自己这白飞的身份即便是不被人识破,恐怕也要多更多的谎言才能圆之前的谎。 而就在小风心中无奈,同时准备好施展第二次琴曲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身前响起。随即小风错愕的看着这个说话之人,心中狂汗怎么你也和万事通一样胡闹,正是红狼堂主。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此恩霜天阁日后必有所偿。” 而随即另外一个声音,亦接着响起: “我也同样。” 第977章 下山不难 眼见苏醒的熊大与红狼两人相继开口,小风心中一时不知所措,并非因为惊讶,而是猜不到这两人的心思。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小风原本只需言明误会即可,可如今被三人如此一说,他若再想坦言,便要顾及三人。 心念飞转之下,小风灵光一闪,决定将错就错,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道: “不必客套,既然你们已无大碍,老夫便先走一步了。万事通,照顾好你师弟。” 而此言一出,却轮到红狼与熊大两人不解,他们之前之所以附和万事通的话,便是念着方才相助之情,以为万事通和小风达成了什么共识,这才帮他们演戏。 可是如今这戏刚刚开始,却已然落幕,倒是让两人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可自己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么索性便继续下去也无妨,故而两人抱着这种心思,朝着前方朗声道: “恭送前辈!” 话声落定,寂静无声,哪里有什么人离去。而万事通与熊大红狼三人,皆齐齐看向小风,前者面带询问,后者尽是尴尬。足足三息过后,红狼堂主方才开口,却是雪中送炭之举: “原来白老板与万事通是同门啊。” “正是。” 小风开口应答,而后冲着红狼堂主点了点头,一旁的熊大也立时会意,没有在此刻拆穿对方。半息过后,熊大忽然起身,朝着暗堂众人所在的拐角方向开口道: “你们会主受伤不轻,进来抬人吧。” 暗堂众人闻声,这才纷纷现身,而为首一人正是之前戴着面具的那名副堂主,只是他此刻面具下的双眼,却不像其他人一般看着月下独行,而是停留在小风身上,目光深邃。 小风此时仍旧背对于他,可是识能加持之下,不知是对方的目光太过强烈,还是他的感知太过敏锐,竟在此刻感受到了对方的注意,心中不由得一寒。 方才他扔出火把之时,副堂主曾让他放心施为,也就是说那时这位副堂主应该已经看到了他,又或者说看到了他的背影。而小风根据两人当时所处位置计算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对方的位置,最多只能看到三分之一个场地。 因此那人此刻虽对自己的身份存疑,但却并不敢确定方才那位“前辈”就真的不存在。 “不可!” 就在这时,小风眼见后进入的暗堂之人,竟忽然围绕月下独行席地而坐,而后便要运功灌输内力,赶忙轻呼一声,而他的声音,自然早已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只是小风的言语落入这些人耳中,却是充耳不闻,运功之势无丝毫减缓。小风见状,立即明白这些人恐怕与一般的天外客不同,因而立时开口道: “月下会主所中之毒会传染。” 然而话音落定,这也同时五人运功完毕,却无一人当即停手,反而齐齐朝着月下独行身上按去。小风心中一瞬不解,自己已经言明危险,为何这些人还要如此,可也就在这一瞬之后,那名副堂主忽然开口说了一字: “停。” 出口同时,五人立即撤掌,起身间行云流水,来到副堂主身后站下,从头到尾皆整齐划一。若非小风确认过这些人的眼神与气息皆是正常,他真要以为这些人中了什么控制心智的功法,被人做成了傀儡。 而此时六人齐齐看向小风,眼神虽然平静,可无形之中却带着一分压迫,也许他们的个体实力并不强大,可这种压迫力却与实力无关。 小风看在眼内,心中波澜不惊,只是觉得这些人似乎不是寻常的天外客,更为月下独行麾下有这样的人感到好奇。 “家师只是说他们已无大碍,却并非全然无碍,因此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有劳。” 副堂主率先开口,而他身后五人紧跟着齐声重复,声音整齐划一。这让小风越发觉得,对方与其说是暗堂的情报人员,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只军队。 只是月下独行这种并非主战的帮派,为何会组建这样的一堂,却有些人耐人寻味,只是这些与现在小风而言,关系不大。 而小风闻言间,却是发现对方注意到了自己怀中的古琴,这时也想起了正事,立时开口道: “我的法子虽然比不上家师,但对月下会主也有一定的作用,只是我功力尚浅,施展此法时不能受外界干扰,还请诸位帮我护法。那些天诛的杀手,随时都有可能去而复返。” 如果说小风是随机应变,那暗堂众人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听小风如此一说,那位副堂主当即又是回了三字: “有劳了。” 而后便带着五人,重新回到了他们之前所在的方位,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正对小风这个方向,而是选择了背对。至于熊大与红狼两人,则是十分自觉地站到了之前天诛杀手离去的那道暗门之前,显然他们是真的担心对方去而复返。 小风眼见诸事已定,立时再启鸥鹭忘机曲,而这一次与之前同时作用于五人不同,虽是第二次施展成效上略有减益,但却也因为作用目标变少,多少有了些补偿。 而小风仍旧是以识能引导琴曲,灌入月下独行与叶老两人脑海之中,故而在旁人看来,白老板弹的仍旧是哑琴。而小风这样做,既是为了让中毒的两人收益更高,又是为了隐藏身份,一举双得。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余下的两遍琴曲小风也已施展完毕,由于这期间周围安静异常,也再无需他分心多用,因此对于识能与精神力的消耗并不是很大。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内,暗堂五人皆始终没有离开一步,也没有踏入此地一步,只是安静的守在外围,一动不动。至于熊大三人,除了万事通期间近小风的身看了几眼看不出所以然便远离后,也无人出声干扰。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小风专心抚琴之时,若是识能全开,周身五感便会降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即便是在他面前敲锣打鼓都未必能让他听到,何况是普通声音的干扰。 “咳..咳咳。” 就在这时,叶老口中忽然发出一阵轻咳,而随即便睁开了双眼,对着小风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他自认为和蔼,但实际有些难看的笑容。而他起身之余,见月下独行仍在打坐,便要伸手去助,可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站了起来。 “这次真是多亏白老板了。” 比起之前几人恢复时的虚弱,月下独行却要显得游刃有余,其起身之间身体并无不适的反应,反而周身气息运转的速度,要比平时高上许多。 鸥鹭忘机曲在太素清音诀驱动之下,本就有加速内功运转之效,可这种效果作用于叶老与其他人身上时,却只是抵消了毒素降低速度的效果。 因而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月下独行的内功其实远强于叶老等人,因此他方才能够尽数吸收这琴曲的增益。但这样同样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位平日里大多时候是好好先生的月下会主,实则是在藏拙。 “会主。” 暗堂六人听到月下独行的声音,这才转身而回,而月下独行见众人无恙,脸上也是出现一抹笑容道: “都没事就好,这次还是大意了。” 说话间,月下独行便将之前发生之事,又给暗堂六人讲了一遍,而六人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小风则是十分自觉地与万事通走到了一处,分享起之前所得的一些情报。 而关于月下独行藏拙这一点,万事通只是哼唧了两声,以代表他对月下独行这个曾经颁布通缉令追杀他的人的不满。 而此时月下独行将方才之事说完,便开口询问起对方那条路线可有发现,此时万事通小风也已经分享完情报,正好听到那名副堂主开口道: “我们一路向前,一直到了路的尽头也并未发现柳堂主的印记,又或是任何的岔路。就在我们准备折回的时候,听到洞中传来一声巨响,我便猜测会主可能出了事,所以便带众人折回。 在之前分开的路口时,我们遇到了两名黑衣人,一男一女,其中那名男子武功稍弱,应是霹雳堂中人。而那名女子武功在我们之上,故此看不出武功路数,而且交手之间似乎并无气息运转上的阻碍,应是天外客无疑。 那两人似乎是急着离开,只是与我们交手数合便抽身离去。此时我们越发确定会主这方出了意外,因此未前去追踪,而是来了此处...” 那名副堂主平日里虽然寡言少语,可如今开口之间,说的倒也算是详细。月下独行与叶老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神之中的凝重,如若今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将自己两人困死在这里,那究竟还有什么目的,比这个还要重要。 甚至让他们不惜错过杀自己两人最好的时机,也要离去。而半息过后,叶老忽然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是在之前的路口遇到他们的,那..可有注意到他们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 “应是我们入地道时的方向。” “副堂主确定?” “....” 对于叶老的问题,这位副堂主明显没有回答月下独行时那般干脆,甚至面对对方的确认时,直接选择了无视。不过他的这个举动倒是没有让叶老郁闷,因为此刻后者心中有更为重要之事。 随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 “也就是说...” 可就在两人即将开口之时,万事通却忽然哈哈大笑,直接抢过了两人的话题道: “哈哈哈哈,也就是说,要么咱们身后的暗门是通往出口的方向,要么便是天外客驻地出了事,那一男一女直接从我们进来的方向包抄了过来。” 第978章 沉舟 万事通话一出口,叶老与月下独行相视一眼,而后面色皆沉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万事通的笑声,而是因为他们的确考虑到了这个可能,若真如此,大势已去。 “万兄,你真是..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哈哈哈?” 小风看出两人面色阴沉的可怕,心中无奈的同时,一句传音传了过去。万事通闻声之时,知道对方问非所问,可他却是答其应答,语气十分坦然的道: “为了引起注意啊。” 小风闻言无语,白了万事通一眼之后,立时开口道: “其实两位也不必如此担心,既然我们如今已经身处地道之中,便该随遇而安。退一步来说,即便如今天外客驻地当真出了事,不是还有你们在么?” “白老板倒是想得开。” 月下独行闻言,阴沉的面色稍有缓和,自然也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因为他想通了一个道理。可是同样,他也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玄机,因为对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白老板说的不错,我们不该犹豫不决,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没有亲眼看过,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熊大此时亦出声劝说,而他的话却让月下独行眉头微皱,心中暗想: “怎么你们如今都劝起我来,好像我真的会刚愎自用一般。我不过是在为之后之事未雨绸缪多耽搁了一些,难道我在你们心中便是如此之人么?” “嗯,方才一切只是推测,未必是真。当务之急,是赶回天外客驻地查看一番,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月下独行虽然心中不爽,可面上却十分自然,而其开口之间,也算是为万事通的猜想画上了一个句号。同时转头看了叶老一眼,两人微微颔首,心中不知又在哪点达成了共识。 小风站在一旁,静观众人之变,月下独行的神色变化,自然落入其眼中。而他此刻却饶有兴致的看向一人,正是那名暗堂的副堂主。而月下独行转身而去,那名副堂主果然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反而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也就在此时,万事通忽然传音,道出了小风心中所想: “哎..这就是弃车保帅么,我早就说过,月下独行此人不简单,你看是吧?” 万事通所说,小风心中自然明了,众人此行地道,其初衷是为了寻找那名柳堂主与副堂主。如今副堂主已找到,可柳堂主却仍旧下落不明,月下独行当即离去,而他与那名副堂主对柳堂主之事只字不提,足见其心。 可是万事通会这样想,却是因为他的角度与月下独行不同,而因他与月下独行素来不和,因此在当下之局中,他也早已是局中之人,做不到如小风一般,仍旧旁观者清。 于方才的情形而言,若是月下独行执意寻找柳堂主,那方才是众人的不幸。 “是是是,这位月下会主的确是善于作伪之人,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又何尝不是呢?” 小风此言出口,万事通面色顿时凝固,转头看向小风,两人对视三息过后,万事通的脸上出现出现笑容,再度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地道,若是此刻地道之中真有天诛杀手,那么这笑声,便是他的催命符。 又过半息,万事通止住笑声,开口道: “我们也跟上吧,希望别被我说对,不然最无辜的还是咱们,哎..” 说罢,其手一搭小风左臂,再度运使轻功而上,朝着前方追赶上去。而这一次倒是没有用多久时间,便追上了前方几人,因为这些人并未施展轻功。 只是他们究竟是因为担心地道之中随时可能出现危机而小心翼翼,还是为了放缓速度等自己两人追上,这小风却是猜不到了。 一路之上,地道之中静默无声,而足下地道正如来时一般,两侧墙壁也无甚变化。众人走的缓慢,自然也就有了时间查看四周,加上之前地面上的火把如今已被众人携带,有火把照明之下,方才看清了这地道的构建。 “这地道..不像是新挖的,倒像是存在已久,又或者说在原本的基础上,被扩增了一番。” 叶老缓缓开口,而其所说也是此刻众人心中所想。之前来时匆匆,众人倒是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新挖出的地道,且不论质量如何,单是足下土质,便不会如此僵硬,而周围墙壁,也不会如此整齐划一。 与其说这是一条地道,倒不如说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暗道,而若非此处的墙壁与土质,与驻地大帐之下的暗道有极大差别,恐怕叶老与月下独行真的会以为,如今身处的地道,原本便是暗道的一部分。 不多时,众人来到前方一处转角之处,而此时叶老再度开口道: “是了,你们看,此地的土质,便与之前截然不同。” 随着他的话,众人驻足朝前望去,却见前方原本似乎有路,可是如今却已塌方。土质松软异常,堆起了一座小山,而这座小土山正好将此路断绝,看似像是一面墙壁。 可如今有火光映照之下,众人却是看的清楚,方才来时的确没有注意到这处存在。 “这上面应该就是当初三名堂主所在的帐篷吧。”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是众人的眼神并非是关注,而是询问,可小风却迟迟没有开口解释,甚至让人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忽然说这样一句话。 “我和白老板只是猜测而已,随口一说,大家不必在意。” 万事通虽嘴上说不必在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算是解围。可又有谁会真的不在意这句莫名的话,此时皆都砖头看向万事通,似有一种他若不把话说清楚,今日便别想离开的架势。 可也就在这时,叶老却再度开口,一锤定音道: “白老板猜的不错,这里的确是当初的帐篷所在。” 眼见众人望来,叶老摇了摇头,而后接着开口道: “如今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其实当初下来之前,我曾在上面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而此刻我能感觉得到这阵法残余的气机。”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立时明了,而这些人心中,对于叶老到底师承何门何派,更加多了几分好奇。叶老年纪虽大,可与他们一样都是天外客,都是同一日进入这江湖世界,而像是叶老那种年纪的人,在天外客之中本就少见,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甚至有人传言,叶老根本不是天外客,而是十域为了对抗霜天阁而请出山的一名避世之人。只不过这个传言,在大多数人眼中,自然是无稽之谈。 “叶老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应该不远了。” 对于月下独行的询问,叶老不知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出。只是对于两人的决定,此时在场倒没有反对,这些人虽然有的面上波澜不惊,有人寡言少语,可是心中却都不免迫切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何事。 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曾听到之前地道中传来的一阵轰鸣之声,而方才两方人马汇聚之时,早已用传音的方式互通过信息。确定两路人马皆都没有施展足以造成这种声势的绝学,也没有见到对面的人施展。 只不过这个消息,仅限于月下独行与暗堂六人知晓,至于小风与万事通,却是毫不知情的。 “停!”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先众人一些距离的暗堂副堂主,忽然出声。而众人闻声间,也纷纷停下脚步,同时运转内力,时刻备战。 半息过后,副堂主的声音方才响起,只是语气有些沉重: “会主,你来看,此处是否便是我们当初...” 言至此处,副堂主并未继续开口,而叶老与月下独行两人并列而出。只是当他们看清眼前,原本被众人打出的洞口,如今已被巨石填满,同时周围遍地碎石之际,前者终是点了点头道: “哎..这里的确是之前来时的入口,我也曾在这里布下过阵法,只是为了记录从此处进入的人。如今阵法已毁,入口同样被阻,看来有些人真的不想我们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身后众人虽无一人出声讨论,可却不乏暗中传音与心中唏嘘之人。此处既已被封死,那么众人便无法回转天外客驻地,而上方有情况不明,若贸然以众人内力轰击巨石,万一造成塌方,到时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天外客虽然并不怕死,而痛觉虽然也只有真实的两成,可却不代表他们会找死。何况如今已经得知,重现之地已被诸葛家转移,若是此时身死,固然可以重现,但重现之后,却未必比现在强上些许。 “难道驻地真的出了事?他们想要堵死我们不成?” 熊大见状,立时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而众人心中所想之事如今被人当面说出,多少也会产生一些共鸣。小风与万事通始终跟在众人身后,万事通此刻闻言面露愁容,可小风心中却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可也就在这时,本该在此时安稳人心的月下独行,却并未出声开口,而是轻声念道: “霹雳堂..女子..暗道...哈,原来如此。” 第979章 无破 月下独行忽然出声便已是极为古怪,而他更是在末尾发出一声轻笑,落入众人耳中自然就成了怪笑。叶老闻声立即看向月下独行,而此时也正见月下独行望了过来,两人显然传音了什么,叶老面色一变。 “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可你也不必...” 叶老听闻传音,点头称是,而他没有说完的话,却是即便你想通了一个可能,也不用如此失态,何况只是一个可能,对于当下之局毫无改观。 兴许是月下独行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开口,只是他的话却与平日作风严重不符: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之前我们看到从暗门离开的人,应该与你们看到的女子是同一波人,他们先是留下杀手牵制我们,紧接着又炸掉我们的出路,最后折回现场查看,被副堂主当面撞到,迅速离开。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天外客驻地如今完好无损,否则他们大可送我们去那重现之地团聚,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那女子离去离去的时间,是在炸毁出口之后,也就是说这里必然有出去的路。”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而叶老并未开口否认,也未出声应答。只是此刻他与月下独行心照不宣,方才月下独行只说了如今天外客驻地完好无损,可是却没说仅仅是现在。 因为天诛杀手将自己等人困在此地,围而不杀,至今为止的信息能可得出的唯一可能,便是他们想要将自己等人留在这里,同时趁群龙无首之时,对天外客驻地下手。 只是天外客驻地中人数众多,而天诛杀手则人数稀少,且为暗中行事。因此他们想要拿下天外客驻地,便只能依仗诸葛家的势力,而即便是诸葛家倾巢而出,想要拿下仍旧受法则之力守护的天外客驻地,却也并非一日之功。 何况驻地之中,虽然仅剩下千余精锐,可驻地之后的山林之中,却有数万之众。而这些天外客一旦群龙无首,却不会像普通士兵一样不知所措,而是会让整个局势变乱,到时未必是诸葛家想要看的局面。 而月下独行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方才有了刚刚的失态,此时其已然收敛心神,开口道: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此地已被炸毁,应当别无出路,我们还是去那道岔路尽头查看一番吧。” “月下会主说的不错,只是此时地道之中危机未除,不宜分头行事,大家便一起行动吧,也浪费不了什么时间。” 叶老的话刚一出口,月下独行便对着想要先他们一步,去前方查看的暗堂六人下了命令。六人立时驻足,不再先众人一步探路,可就在众人转身欲去之时,小风却是忽然眉头一皱。 这个举动,众人自然不会注意得到,可是他身旁的万事通却是立即发现,传音问道: “百里兄?你发现什么端倪了?” “嗯,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那道死角的墙壁后面有路么?” “难道...” 万事通心念急转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下意识的便出声念了出来,好在他只说了两字,便及时止住。可是在安静的环境下,却仍旧引起了前方距离他较近的红狼与熊大两人注意。 “没什么没什么,开玩笑的,不用在意。” 万事通见状,手中折扇一开,掩饰尴尬,而两人对视一眼,虽并未开口,可脚步却放缓了许多。小风看在眼内,知道他们已然对万事通起了疑,当即心中无奈。 “万兄猜的不错,如今入口处虽然看似尽数被毁,实则却将原本的死角,炸出了一条缝隙。那条缝隙不大,但也足可侧身而过,只是不知通往何处。” 万事通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却也没有反问小风,方才为何不说。只是他却是以为小风方才不说,是想等自己两人掉队,然后自己两人独自离开,却不想让自己这两个字,弄得如今备受关注,脱身不得。 念及此处,万事通脸上苦恼,心中更是苦恼,而他的这分苦恼落入熊大与红狼两人眼中,却坚定了他们之前的念头,越发将脚步放缓,甚至最后将万事通与小风夹在了中间。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原本掉队的两人,现在变成了四人。而月下独行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却因为掉队人中有红狼与熊大两人,因此他极为放心,并未放缓速度而是径直向前。 因而不多时,四人与前方众人已经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可也就在这时,小风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万事通意外的话: “其实,我方才在与万兄说,发现了之前入口处还有别的出路,只是不知道通往何处。” 此言一出,一路无话的红狼与熊大两人,皆是面色一变。而他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想到了万事通之前所想的层面,只是转念之间,红狼堂主便否认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这与他印象中的百里兄不同,单是此刻他将此事告知自己两人,便是异常。 “那白老板为何方才不说?” 虽然他愿意相信小风,可是他却看不透熊大的意思,此时开口发问,也是期待小风能够说出一个足以让熊大满意的答案,如此既是解围,也是道明自己心中疑惑。 “实不相瞒,那条路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一条缝隙,而那缝隙大小约可供一人侧身而过,只是..” 说到这里,小风忽然侧身看了熊大一眼,上下打量之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红狼与熊大两人面面相觑,半息过后,熊大方才反应过来,对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冷哼一声,抬步便走。 “哎..那缝隙实在不大,以万某的身形都未必能过,熊堂主肯定是不行了。月下会主是重情重义之人,如若只有他能过去,想必定然不会自己离开,不管旁人死活,所以白老板方才才没有说。” 万事通开口解释,而那句“重情重义”却是着重发音,即便红狼堂主远在北霜城,对于他与月下独行的恩怨知之甚少,却也听得出他这话中的讽刺。 红狼堂主闻言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小风,却见小风朝着他微微点头,此刻倒也不再追究。只是与熊大的离去不同,他却是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跟在两人身旁,大有保护之意。 只是他的这份保护,小风自然领情,可是在万事通看来,却是监视,然而他又说不出什么。 小风真正不说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缝隙太小,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在缺少证据时,便将自己的猜想说出,如若与实际不符,反成负累画地为牢。 他之所想,正是推断天诛杀手的目的,只是与月下独行所思不同,他所想的是,如果对方只是为了让驻地群龙无首,那困与杀,又有何不同?留下自己等人,固然可以是因为以那女子一人之力,斗不过月下独行等人,但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不可排除。 “轰!!!” 就在此时,一声轰鸣之音骤然响起,随即整个地道皆为之一颤,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前方众人所在位置,红狼堂主眉头一皱,立时运起轻功,却是回头看了小风一眼。 “我们不是目标,没事。” 小风传音方才出口,红狼堂主便已离去,这熟悉的情景再现于此,唯一不同的便是来时月下独行兵分两路,而如今他们合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小风与万事通并未耽搁,后者立时运起轻功带着前者跟上。 而前者,则是在路上运起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探测而去,贯穿石壁之下,一路探测可疑之处。 “你们无恙吧?” 不多时,红狼堂主赶到前方与众人会合,只是他担心的一幕并未出现,在场众人皆安然无恙,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的偷袭。只是此刻,众人皆站在当初的路口静步不前,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红狼堂主扫视之下,却见人群中少了一人,数息过后,果然见到此人从一方岔路中窜了出来,来到众人身前。只是其并未开口,而是朝着月下独行摇了摇头。 “他们果然是要困死我们!” 熊大见状,知道前去查看的副堂主摇头是何意,只怕他们早已将岔路尽头的暗门炸毁,此时熊大心中一阵烦闷之感不断攀升,若不是此处还有月下独行这个对头看着,只怕他会当场爆出粗口。 “另一个方向呢,那边的暗门兴许还在。” 月下独行轻声开口,只是他说话的底气,已经代表了他对此事的不确信。只是还未及暗堂的那位副堂主前去查看,便听叶老开口道: “不必去了,且不说那道暗门我们不知如何打开,而且对方既然炸了门,就不会留下另一道门。而即便是他们留下了那道门,门后通往的也不是出口,而是我们来时的路。” 可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立时蒙上了一层薄纱,而薄纱虽薄,却也能让人呼吸受阻。 “不,还有别的出路!” 就在周围的气氛死寂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却不是刚刚赶来,却已经看清当下情况的红狼堂主,而是熊大。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觉悟,做好了留下的打算。 而就在其接着开口,将小风方才所说之事讲给众人听时,此刻已经距离众人不过三十余步,同样看清眼前发生一切的小风,心中却是确定了之前的那个猜测。 只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有时即便看破了对方的计策,却无力可破,明知是陷阱,却仍要冒险尝试。而有些话说与不说并不能改变结局,却会让迈出那一步的成本变得高昂,甚至成了阻力。 因此他并未将心中推断与众人分享,因为此时此刻,自己等人的情景,正是这个道理... 第980章 取舍 “还有别的出路?” 熊大话音落定,然而在场众人却并未出现惊讶之色,不是因为众人早已察觉了那条缝隙,而是觉得这句话从熊大的口中说出,可行性不高。 叶老缓缓开口发问,心中却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这位熊堂主能想到的办法,大概就是集合众人内力,以内招轰击石壁,以图开出一条路来。 可是如此一来,运气好的话,自然可以开出一道暗门,可运气不好开出门的同时,众人也会葬灭于乱石之中。 “是,有其他的路。” 熊大的回答十分坚定,只是他坚定的言语之下,却带着几分不甘,同时话音方出,下意识的看了小风一眼。这一眼旁人没有注意,可出于礼貌一直等着他回答而看着他的叶老,却是看了一个仔细。 “熊堂主这时就不要卖关子了。” “我..发现我们来时的入口虽然被炸毁,但同样炸出了一处不知通往哪里的缝隙,或可一试。” 叶老察觉熊大的眼神,因此立时有了兴趣,而如今听他这样一说,立时觉得可行。可随即他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白老板为什么又要假别人之口而说,这种事是否由他自己来说,又有何关系呢?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开口,语气虽有急促,却并无敌意。熊大闻声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出奇的平静,只是开口道: “跟我来,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说话间,熊大转身便走,也不管身后之后跟随与否。叶老与月下独行对视一眼,而前者却没有将方才看到之事说给后者听,只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示意熊大可信。 月下独行虽然心中不知如何想,但行动上却是立即做出的了选择,带着众人紧跟熊大而去。只是这一路之上,月下独行心中皆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条路定然不会走的如此安稳。 不多时,众人重新出现在当初的入口,如今的碎石地前。入口早已被落石堆满,即便是强行轰出一条路来,也未必能保证后面就一定畅通无阻。 众人此刻齐齐将目光看向熊大,而熊大默不作声,也无人开口催促。却在众人不知之间,小风对着熊大传音道: “熊堂主,那缝隙就在你右手侧的碎石堆后,这些碎石的大小无需以内力击破,想必搬开这些碎石对熊堂主而言不难。” 熊大闻言一愣,周围众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随即却是见其转身,朝着右边的一处一人多高的碎石堆走去。半息过后,其口中冷哼一声,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弯腰搬起碎石来。 “熊堂主,你这是...” 叶老见他这副举动,心中当即好奇,而在好奇之余,还偷瞄了小风一眼,却只见到后者仍旧站在众人最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后者对此也似乎毫无察觉。 “都傻站着做什么?来帮忙,出口就在这碎石堆后面。” 熊大此言一出,月下独行当即眉头一皱,看向熊大的眼神亦是冷了几分。如此一人高的碎石堆,早已遮挡了全部的视线,现下要搬开碎石才能看到他说的缝隙,那他又是如何发现的? 在场之人心智皆是不弱,月下独行能够发现的问题,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只是这个其他人中,却不包含叶老,因为他对眼前熊大的怪异举动,倒是没有太过意外,此时也开始明白,为什么白老板要假熊大之口说出这点。 可更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位熊堂主会如此听话,为什么他会出这个头。熊大虽然行事火爆,疏于用脑,但却只是懒得用脑,而不是蠢,这件事由他说出固然分量加重,可也难免不让人怀疑。 在场足有十二人,而小风与万事通自然不会上前帮忙,不是他们不愿出力,而是两者一人魔法师之身手无缚鸡之力,一人功力废了大半,怕是搬一块石头就要休息许久,反而挡道。 其余十人之中,除了熊大之外还有九人,而这九人中,月下独行能够代表的却足有七人之多。如今他不发话,暗堂众人自然不可能上前帮忙,至于叶老虽然众人很少见他出手,即便是出手也是出阵,但让如此一名老者去搬石头,似乎也说不过去。 因此如今十二人中,只有熊大与红狼堂主两人上前,红狼堂主心中虽然也有疑惑,但是他却愿意相信熊大,凭的就是迷阵中共患难的交情。 可两人之力,虽然搬石速度不慢,却毕竟有限,若是单靠两人搬完这石堆,只怕没有半个时辰是别想的。可也就在这时,叶老却是忽然开口道: “月下会主,熊堂主说的也许没错,我从这石堆后面,的确感知到一股微弱的阵法气息,这后面应该有路。” 月下独行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老一眼,眼中之意溢于言表,正是: “你说你感觉到了阵法气息?那你方才怎么不说,一开始怎么不说?偏要等到熊大开口之后,你才出来说,你们真当我是甩手掌柜,甩的已经傻掉了么?” 只是面对月下独行的眼神,叶老也回了他一个双眼微眯的笑容,似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般,心中却是在想: “我可是已经说了,是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之前来去匆匆,我就算没有感觉到,又有什么问题?” 而在半息过后,月下独行终于开口,说出两字: “帮他..” 一声令下,暗堂六人齐齐上前,而月下独行此时也没有什么架子,也是上前徒手搬了起来,这一点便与其老对头,天下会的慕容会主不同。若是慕容韬在此,一定会站在原地,看着手下出力,绝不会像他这样亲力亲为。 十二人去了九人,而余下的三人一者在前,两者在后。只是这种局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叶老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小风,随即便走到了两人身旁,却直言不讳的问道: “白老板是如何发现石堆后面有出路的?” 小风闻言,却没有装傻充愣,也没有否认熊大说的话是自己所言的事实。面上出现一抹微笑的同时,却说出了一句让叶老哑口无言的话,正是: “哦,没什么,我刚才从这石堆后面,感知到一股极为微弱的阵法气息,当时并不确定,所以说给了熊堂主和红狼堂主听,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 小风的话可谓半真半假,虚而实之,方才熊大与红狼的确曾经掉队过一段时间,而从那时回来之后,熊大的确也有些暴躁。只是叶老此时心中无语,这后半句也许是真,可前半句却根本就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要自己如何相信? 自己方才开口,只不过是为了让众人去帮熊堂主说的一个谎,自己哪里感知到了什么阵法气息?而对方如今不但套用的自己的话,还强调了极为微弱四字,叶老此时有一种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错觉,一时无言以对。 “不可施展内招!” 就在这时,万事通忽然开口,却是制止了前方一名正准备施展一门特殊功法的暗堂之人,而察觉到对方望来的眼神,万事通更加说了一句让叶老欲哭无泪的话。 “叶老刚才对我们说,那阵法脆弱的狠,若是不小心打坏阵法,可能会引发想不到的后果。” 叶老闻言,狠狠的瞪了万事通一眼,可以他的身份,加上他如今的确是主动找两人说话,在如今这种时候开口否认,说什么“不是我,我没说”之类的话,却有些太过异样,只得有气无力的道: “是..没错,你们不要使用内力,以免破坏阵法。” 而叶老在说完这句话后,十分自然的远离了两人,似乎是生怕两人再借他的名义说出什么,而同样他也在心中思考起,若是等下挖通石堆,却没有发现通道,自己如何交代。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暗堂众人原本的一身白衣,已经灰尘满布,而月下独行的蓝袍已经变成了灰袍,倒是熊大与红狼两人并没有像他们那样狼狈。 熊大是因为力量够强,搬起碎石对于他而言只是时间问题无关力道,而红狼则是会用巧劲,他完全将这碎石堆当成了人体经络,搬石如取人要穴。 “报告!” 就在这时,暗堂之中一人忽然开口,而其余人立时朝他望去,暗堂副堂主立时问道: “如何?” “这边果然有出口,只是这缝隙不大,一次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此言一出,叶老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可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熊大之前为什么不说。此时看了看僵在原地的熊大那健硕的体型,再看看那名暗堂之人身前的缝隙,立时明白这位熊堂主怕是连半个身子都挤不过去。 月下独行等人忙碌许久,此时心神俱疲,自然没有想到熊大这一层关系,就连红狼堂主也只是察觉到熊大异样,却没想到这个方面,反而走上前去,撒了一把盐道: “老熊,出口已经有了,你为何还闷闷不乐?” 熊大闻言,看了红狼半息,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些什么。 “好,既然路已打通,便速速通过,即便这路不知通往哪里,如今也是唯一的出路。” 月下独行调息过后,出声下令,暗堂众人自然没有犹豫,立时一个个侧身从那道缝隙中钻了过去。而为首的第一个人,正是那名副堂主,他此举并不是急着出去,而是想以身试险,因为他还记得叶老曾经说的阵法。 月下独行与六名暗堂之人皆已过去,而缝隙之外并无任何异样之处,月下独行立时开口道: “这边暂时安全,余下的人可以过来了。” 话音落定,一行七人便等在缝隙的另一边,而此时场上便只余下五人。可意识到熊大体型问题的,却只有叶老与小风两人,两人皆在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只是前者此时看向月下独行,心中却不由得在想。 对方到底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已经意识到了,所以故意如此行动,为的便是要众人先过,而一旦过了,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就好像两个被关在暗室中许久的人,彼此互为好友,有一天却被关押的人告知,两人只有一人能够出去。做出这个选择十分困难,迈出门槛的脚步更难,可一旦迈出了这一脚步,感受到了阳光之后,再想迈回原来这一步,却是更难。 只是叶老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没有留下陪熊大的打算,何况此去也未必安全,反而留在这里等待救援,虽然是将生死托付给旁人,却也同样是较为安全的选择。 因此他终是成了五人中先动的一人,而他虽然过那缝隙时也有些艰难,擦掉了两根胡须,但被月下独行一抓,也算是拽了过来,只不过他的形象成了众人中最狼狈的一个。 而也就在这时,熊大忽然拍了拍红狼的肩膀道: “我有事找他们两人私下说,你先过去,我等会就来。” 第981章 虚妄 “嗯?” 红狼堂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口中轻疑一声,可熊大却是回了他一个坚决的眼神。前者稍作犹豫,却还是选择先行离开,终是没有想到那一层关系,只是心中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 眼见熊大果然朝着小风与万事通走去,红狼堂主这才放下些心来,可就在这时,一抹寒意却忽然涌现心头。正当他欲反应之际,一道阴寒气劲却已从其背心灌入体内,几乎瞬间便冻结了他的内力。 “月下独行你..” 红狼堂主万万没有想到,月下独行竟会忽然对他出手,而他这一个你字方才出口,便没了后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这股阴寒真气已经封住了他的气穴,他非但动不了身,更加动不了口。 “这是熊大自己的选择,再说,你还没有发现么?熊大的体型,根本无法通过这条缝隙,我们出去之后再找人救他也是一样。何况此路凶险未知,若是我们出事,他反倒是最安全的那个。” 月下独行的这些话没有开口,而是传音,只是他传音时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与他此刻中年人的外表不同。可即便是如此,这声音中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说服力,非但没有引起红狼堂主的怀疑,反而让他想通了这个道理。 只是红狼堂主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让他放弃朋友独自离去,他仍是不愿。却也是因为这份不愿,月下独行方才得到叶老的提醒后,第一时间用自己从未施展过的锁元指封了他的穴道。 一般的点穴功夫对于天外客来说,若是战斗之中有了防备,即便被点穴也会短暂时间内恢复。而即便是被偷袭的情况下点穴,也不过十几息功夫便能恢复,可是这门锁元指却不同。 锁元指是一门专克天外客功体的点穴功法,若是战斗时被点穴,若是修炼者内功不到家还看不出什么。可若是被偷袭点穴,别说冲穴或是开口说话,即便连施展传音也是不能,便如神台陨灭,生死不由己。 而月下独行这张底牌从未动用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这门功法极费内力,而他如今的内力虽然已是在场众人中的前二,但施展这门功法却仍旧会让他几近透支。 也正是因为这种消耗,方才让他一时间忘记伪装声音,好在红狼堂主并未察觉。 “熊堂主真的有话要对我们说么?” 同一时间,熊大来到小风与万事通身前,而小风则是开口说出了方才熊大低声对红狼说的言语。这一点放在平时,熊大可能会意外,可如今却也见怪不怪。 只是下一刻,熊大所言,却显得有些怪异,也让小风眉头微皱: “你可以走,但万事通必须随我一同留下!” 半息过后,小风忽然眉头展开,而后轻笑一声道: “哈..谁说我要走了?与其走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我更愿意待在这里等到救援,何况白某武功不济,方才施救已经透支了功法,一日内功力尽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成负累。” 小风这句话说得十分大声,似是有意让缝隙外的人听见,而他这样说,也是怕熊大距离自己太近,又或者等下一言不合用强之下,暴露了自己不会武功的事实。 小风是否功力尽失,熊大并不清楚,可是他却知道,眼前这个人发现石堆后的出口是在施救之后,无论他那时功力如何,都只能说明他的确有洞察入微的本事。 而下一刻,熊大开口时,似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出言不再客气,言下之意更是简单明了: “不,你可能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是,你必须走,而他必须留下!” 话音方落,就连月下独行与叶老也是眉头微皱,不知熊大到底在想什么。可就在叶老准备出言劝止之际,他们眼中的白老板也同时开口,语气同样冷了下来: “熊堂主这算是威胁了?” 而熊大此时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开口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直言道: “不错!若你不走,我会杀他,若你一去不返,三日后我体力将尽之时,一样会杀他!” 然而其话音落定,叶老预料中剑拔弩张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听白老板声音依旧冷漠,却是拉着长音问道: “为何?” 而熊大下一刻,却是一面开口,一面传音,所言之事截然不同: (言)“因为,我有这个实力!” (传)“因为你有我付出代价的价值,若你真心帮助他们,他们一定能出去,而若你们出不去,我们也不可能等到救援,不如自我了断,在重现之地再会。” 小风闻言,反应却是再出众人所料,此时不怒反笑,笑声过后话锋一转问道: “也就是说,我只有独自离开死心塌地助他们出去,或者和万事通一起死这里,两条路了?” “不错!” 熊大此时心中已然决定,即便今日得罪死眼前之人,他也不惧。他觉得自己没错,因此便不会顾及后果,也不会管小风心中如何思考。 可也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双眼一眯,缓缓抬手朝着熊大肩膀拍去。熊大并未躲闪,任由对方将手放在自己肩头,可也同时运起的内力,一旦察觉不妥,他便会在自己身死之前第一时间杀了万事通。 至于眼前之人,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想着真的让他死,因为他还有用,自己还要他跟着众人离开,帮着众人发现他们未能发现之事。而至于真的杀了万事通之后,会不会引起眼前之人拼死反抗.. 他却是并不相信,自己这些天外客中,当真会有人为了好友身死,而当场自尽随他同去,何况眼前之人不是这种蠢人。 然而此时,他却是察觉到眼前之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随即一句声音极小,却给人一种无形寒意的话缓缓出口: “也许,我还有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其实熊大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猜到对方说的选择是鱼死网破,而他也已经做好了杀万事通的准备。只是下一刻,他却听眼前之人开口道: “杀了你,以你的遗言为由,带他们离开为筹码,害死他们全部人,然后独自离开。” 小风的话说到前三字时,熊大脸上毫无变化,可到了最后几字时却是面色骤变。纵使知道这句话恐吓的成分居多,可还是一声大喝出口: “你敢!” 却在出口同时,突发一掌朝着一旁的万事通便轰了过去,而后者全然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对自己这个最有价值的人质出手,正想抬手去接却也晚了半步。 可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却忽然在万事通身前一闪而过,随即熊大口中一声轻疑,紧接着便感觉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巨力从万事通那慌忙应接的一掌中传出,自己的偷袭一掌非但没有杀了对方,反而落得被震退三步的下场。 熊大看向眼前之人,同时只感觉方才出掌的右手手心一阵轻微灼热,而左臂却有一道刺骨冰寒迅速朝体内窜去,自知已经着了对方道,而此时对方才筹划,已经无力回天。 而熊大更是心中苦恼,他想不到万事通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竟然一直深藏不露,竟然一掌便将自己震退。 可他却哪里知道,他的一掌是打在了小风的防御魔法上,他所感受的巨力根本就是他自己,又被小风先前那一拍,直接种入体内的冰晶窜入体内,已是稳稳下风。 只是他此刻处于下风,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月下独行众人看来,却是白老板一方危险。而正当月下独行等人,思考是否要回去制止双方动手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随着一声折扇开合之音响起: “哈哈哈哈,白兄,熊瞎子,你们这架打的是在离谱,在万某看来,更是根本毫无意义。一个说要杀万某,一个为了不让对方杀万某而留下,可你们何时问过万某是否想走,是否走的了了?” 话音落定,小风心念一转,原本窜入熊大体内直奔其心脉而去的冰晶骤然停止,这一招还是他上次为厌雪疗伤时领悟的攻击手段,倘若让这冰晶攻入心脉,即便这魔法原本的攻击不足以杀掉熊大,却也能让他寒气攻心而死。 小风转头看向万事通,而万事通则是回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先是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那缝隙,最后到了缝隙之前,当着众人的面侧过身去,刚刚将半个身子放在缝隙中,却因为他的肚子,卡在了石缝之中。 “额...” 众人见状无语,小风见状无奈,而熊大见状,则是悔不当初。他若早知道万事通根本无法离开,方才又何必得罪白老板,不过他转念一想,心中的后悔却也消散了大半,因为他真的怀疑白老板,不会跟大家离开,而是真的选择留下。 而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的小风,看向熊大时眼中的冷漠也少了许多,仿佛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看戏的白老板的样子。只是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而月下独行等人只能看到丈许长的石缝墙壁中,万事通卡在中间,完全阻挡了视线。 根本不知道那一方发生了什么,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怕白老板与熊大做什么冲动之事。 可也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听到万事通说的一句话,立时让他脸上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容,直接无视了站在原地的熊大: “白兄..白老板?来..来拉我一把,我卡住了..哎...” “唔..唔!” 随着小风来到万事通身后,试图将他拽出来,可无奈魔法师之身力量太差,连他原本自身的力量都不增反减,他拉了数息功夫非但没能把万事通拉出来,反倒蹭的他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而这时,小风方才转头看向熊大,随即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而后者见他这副模样,眼神也越发凝重起来。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对方用平淡至极的语气,说了一句: “你拉他出来,我跟他们走,到了外面再找人救万事通出去。” 第982章 破关(下) “好!” 熊大闻言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可紧接着看向对方平静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立时应声。而他的力道远在小风千百倍之上,只是一把便将万事通拽了出来,然而对于万事通来说却无长痛短痛之分。 由于熊大情绪激动,将他拉出来的瞬间用力过猛,立时便让万事通成了继叶老之后,场上形象最惨的人。而其坐在地上调息了数久,方才抬头看向小风,气喘吁吁的道: “咳咳,白兄,你放心去吧,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到时接我出去,万一你...” 眼见万事通说话似乎完全没有考虑众人的感受,小风立时出声道: “如果你少给我们插些旗子,也许我还能活着...额...哎..” 可是却没想到,自己顺口便将他的话说了出来,赶忙摇了摇头。而叶老更是心中无奈,暗道一声: “什么叫也许还能活着回来,再说..为什么插旗的是我们,活着的就只有你了,这条道...到底走的对不对。” 见万事通无事,甚至还能给自己插旗,小风当即不再犹豫,看了熊大一眼后,从石缝中钻了出去,虽然他过得也有些艰辛,但好在他那一身黑袍材质特殊,没有一丝破损。 而他在过了缝隙之后,却是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熊大脑海深处: “三日之内,不可动用内力,否则你必定比万兄先死。” 小风之所以将此事揭过的如此轻易,不是因为他当真大度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因为他已确定万事通的确出不去,而众人被困于此无人知晓,若无人出去报信,即便天外客不会饿死渴死,但却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死,因而他已笃定了出去的念头。 而熊大一方,若自己当真杀了他,即便真能如自己方才一时所说的那般出去,也必定不会得到众人的信任,更可能在关键时刻被算计。相反如若自己不杀熊大,反而可以让这些人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之意,如此一来也更好行事。 而从一开始,小风就不可能像方才说的那样真的害死他们,且不说他看得出云小鱼和叶老关系匪浅,单是月下独行他便下不去这个手。 不过倒不是因为在乌山时,月下独行错认自己为旁人时对自己的照顾,而是因为他虽然和月下独行不熟,却与他的流月堂主秋月无边很熟,若是自己真的害死了月下独行,即便做的天衣无缝,日后遇到秋月无边,也会觉得尴尬。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月下独行见熊大之事已了,却也不再管他,只留下这一句话便下令离开。暗堂六人与他同行,缝隙的另一端立时便空荡了下来,而小风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便也不会婆婆妈妈,并未回头再看万事通一眼,而是快步离开。 只留下叶老与红狼堂主这两个老对头,而此时叶老却是出乎意料的开口说道: “离开的道理你都明白,我不用多说,但我要说的是,是战争就会流血,就会有代价,何况我们是天外客,身死不是终点。” 说罢叶老转身便走,不再看两人一眼,而红狼闻言则是与洞内无法离开的熊大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那件事就交给你了。” 可红狼堂主转身之际,却是开口说了熊大意料之外的话: “你与我有共患难的交情,但他也同样,因此我不能答应。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若他有呢?” 红狼堂主走出数步,方才得到这一句传音,而其闻声脚步一顿,半息过后方才传音回复,只是他说的话太过直接,让熊大直接石化当场,直至红狼堂主消失在他的传音范围之内,也没有恢复: “若他有,那也是你一力促成,怪的了谁呢?” 同一时间,缝隙之外,九人七人在前,两人在后,缓缓朝前行进。通过那条缝隙所抵达的所在,并不是一处死路,而更像是一条隧道。只是这条路的土质,明显要比之前众人所在的地道还要老旧许多,显然此地存在已久。 此刻月下独行与暗堂六人在前,脚步虽慢,却是步步为营,虽然至今为止仍未见到任何岔路亦或听到任何怪异的声响,但他们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此刻不能急,也急不得。 而至于后方的两人,其中一人自是小风无疑,方才与熊大的对话虽然声音极低,月下独行等人并未听的清楚,可是他们却不是傻子,看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小风自知这一点,加上他本就不愿与月下独行走的太近,因此自然而然的便跟在了众人身后。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老却在此时取代了万事通的位置,故意放缓速度,与他并列而行。 而更加让他无奈的是,叶老虽然与他并行,但却从未主动开口说话,只是这样跟在身旁,时不时饶有兴致的看向他一眼,这让他十分无语,数次调整自己的速度,可对方却照单全收。 “白老板,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你可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众人一路无话,加上周围环境闭塞,黯淡无光,叶老开始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不由得开口发问。可是他所问的问题,其中却有很大的问题。 小风转头看了叶老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怎会知道?” 叶老听出此言之下似有不悦,立时意识到自己这话,确实有怀疑对方的嫌疑。不过转念之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换了一个话题道: “白老板年纪轻轻,眼力已如此惊人,不知方才是如何发现那道缝隙的?” 小风闻言,面上挤出一抹微笑,心中却是暗想,这个问题你方才不是已经问过。纵使你真的想知道,也该传音问我才是,如今故意用开口的方式去问,又要我如何回答呢? 而下一刻,在叶老的注视下,小风说出了一句让他无言以对的话: “叶老客气了,我的眼力的确要比寻常人好上一点点。” “白老板...” 叶老闻言顿了顿,而后便再要开口,可就在这时,他却见小风眉头微皱,只以为周围有了新的情况,立时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可是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却也未见对方开口,叶老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猜想,自己是不是被对方耍了。 而正当他再要开口之时,小风却是先他一步轻声开口道: “停一下!” 暗堂六人唯月下独行之命是从,对于小风的话自然不会加以理睬,而月下独行闻声间,先是警戒的看了前方一眼,确认无任何异样之后,方才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转身问道: “白老板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上面有动静...” 小风说话之时,声音极为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他说话的语气,也自然让叶老与月下独行重视,只是这却不代表他们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 两人先是静心聆听了一番,而后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皆无所得之后,运上内力再度听了一回,可是却仍旧毫无察觉。最终,只得无奈的看向小风,而不用两人说话,小风便知道他们没有听到声音,只得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 月下独行闻声,面上并无不快,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风一眼,而后转身之间,不知与暗堂六人传音了什么,只知七人行进的速度又慢了几分,而这一次便是连脚步声也细不可闻。 小风并非有意戏耍他们,而之前之所以默不作声,不愿说话是一个原因,可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催动识能,探测周围的情形。而就在方才叶老忽然开口,让他心中觉得有些无语之时,下意识的改变了探查的方向。 原本催动识能探测四面八方的他,忽然朝着自己脚下和头顶探测起来。而这一探之下,方才发现自己头顶原来别有洞天。 只是他方才虽说上面有动静,却不是因为他真的听到了声音,即便小风有识能加持听觉,却也并未到达能穿石数丈的地步。只是他认为自己虽然不能,但别人不一定不能,因此他才将自己用识能感知到的结果,问与两人听。 他自然不能告知两人,自己用识能感知到了上方似乎有人,而这些人的气息很弱,却不是那种本身实力不济的弱,反倒像是奄奄一息的虚弱。因此他期待对方真的听到什么,如此便不用自己解释过程。 “砰..” 不多时,前方忽的传来一声闷响,而一直闭着双眼,专心探查上方情况的小风,此时也睁开双目,看向前方。只见前方已无道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通往上方的石阶。 如今那名副堂主正在石阶顶端查看,而方才闷响声,正是他以内力试探出口所发。半息过后,其忽然原路返回,冲着月下独行点了点头。而下一刻,月下独行的传音,便传入叶老与小风两人耳中: “上面也许真的有人,前方便是上去的路。只是此去凶险未知,你们两人还是先不要与我们一同上去,万一上面有埋伏,也好...” 说到这里,月下独行话音一顿,而后却是看了小风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而小风此时已然探知出上方几人的气息,知道那些人原本的实力应该很强,但现在却因为某种原因重伤虚弱。 月下独行七人此行必定安然无虞,因此无视了他的欲言又止,并未出声提醒。 “我们走。” 第983章 石室 地道之中,黯淡无光,石阶之顶,砰然作响。月下独行与暗堂六人,如今去意已定,留下小风与叶老两人,看着石阶上试图以掌力打开石板的七人,默然不语。 然而月下独行初去之时,便如一鼓作气,气势浩然,干劲十足。可是无论他心中做好了怎样的筹谋,都未曾料到自己等人竟会在这第一道门槛处停下,努力了数合都无法打开这道石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然暗堂六人并不存在士气的问题,可是月下独行这个领军之人,心中却是颇为烦闷。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几乎快被众人遗忘的声音,忽然从小风与叶老身后响起,正是方才留下与熊大说话的红狼堂主。 “你们右手侧的墙壁上有一条凸起的纹路,可以按下去试试。” 小风与叶老闻声转身,可红狼堂主却没有留下与他们两人说话的打算,径直越过两人朝着月下独行等人走去。而那名暗堂的副堂主扫眼之间,立时找到了那条凸起的纹路,却没有立即按下去,而是转头看向月下独行。 “按吧,到了此时没道理让你一个人来。” 副堂主传音月下独行,要他与众人退开,因为其担心这纹路会触发什么陷阱。而听月下独行如此一说,他面上仍旧毫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一把按了下去。 一瞬、半息、三息,直至十息过后,众人得到的回应除了地道中依旧的黑暗之外,再无其他。月下独行看了一眼红狼堂主,而后者对此也是十分无奈,缓缓抬头看向上方的石板。 “若不是怕惊动了上面的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这石板..哎..” 月下独行心中颇有压力,无奈叹息一声,而若是此刻熊大在场,只怕这石板与他,早就至少有一个化光消失。可就在月下独行说话之间,右手有气无力的敲上石板之际,一阵轻响忽然响起。 “嗖..” 声音方落,上空的石板忽然一分为二,朝着两侧石壁收了进去,可也与此同时,一摊泥土顺势倾泻而下。月下独行躲闪不及,登时变成了第三个形象全无之人,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只怕但是这泥土倾泻而下的力道,便要让他重伤倒地。 半息过后,月下独行运转内力,震散了周围的泥土,总算逃出生天。而其下一刻没有犹豫,直接施展轻功从石板开出的出口一跃而上,随即暗堂六人与红狼堂主相继而上,轻功皆是不弱。 石板所在的高度虽与石阶之顶而言,只是抬手便可触及,但是石板距离真正的地面,却还有一定的距离。而如此算来,石阶距离地面便有丈许高度,即便小风有心上去帮忙,此刻也是无能为力。 只是在众人上去之后,小风便施展识能,笼罩了月下独行等人的同时,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他的识能探测原本受地层影响,被削弱到了不足原本的十分之一,而如今借由石板的空隙,虽仍旧有所削弱,却也恢复了五成的实力。 原本小风只是能感知到上方似乎有人,而这些人的气息微弱似是受了重伤,而如今他却是能模糊的感知到上方的地形,同时确定上方的空间之内,至少百步之中除了月下独行等人外,只有那气息微弱的五人。 而这五人小风探查许久,也不见他们有半分移动,显然是重伤到了某种地步,无法移动半分。而这样一来,任他们全盛时期如何强大,如今却也无法对月下独行等人造成威胁。 只是让小风更为担心的是,那个伤了他们的人,如今是否还在这里。 “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月下独行等人自石板暗道而上,却处身于一处密闭石室之内,周围皆是石壁密不透风,且扫眼之下并未发现任何出口。只是月下独行断不会相信自己等人努力了许久的结果,会是一处死路,因而下令搜查。 暗堂六人分为两组,各自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查探而去,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而月下独行则是看了红狼堂主一眼,随即选了另外的两个方向查探而去。 “白老板,上面怎么没动静了?” 就在这时,站在小风身旁,看着他双眼微闭,身形摇摇欲坠,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的叶老,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而他没有说的半句,小风猜也能猜得出来,因而收回识能,回道: “我不好奇,也不担心,因为好奇无用,担心更是自乱心神。” “哈哈哈,白老板倒是好心境,不过没有动静,也未必是坏事。” 小风闻言,礼貌性的笑了笑,却并未搭话。心中却有一瞬暗想,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问我,为何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试图试探于我呢。 叶老见小风似乎无意开口,也识趣的不再搭话,而是朝着石阶之上走去。只是其走了不到数步,小风便跟了上来,一者不问,一者索性不答,两人就这样来到了石阶之顶,看向那个漏洞。 半息过后,叶老再度开口道: “白老板,你说我们当真要在此等待结果么?” “既然月下会主作出了选择,我自当成全。” 对于小风的回答,叶老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暗道对方话风太严,自己探不出什么。正想找个机会,将话题引导一番,却没想到小风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副站着入睡的模样,让他心中郁闷。 只是他却不知,小风闭眼只是为了消减五感,放大识能感知。而如今他再次进入这种状态,却不是因为被叶老问的心烦,而是上方的一人,对他传音,问他可有办法破解上方的密室。 “你们所在的石室中,墙壁周围可有什么物件?” “有,但很多。” 这传音询问之人不是月下独行,而是此时众人之中唯一知道小风真实身份的红狼堂主。而他对小风的本事十分清楚,因而此时传音也没有绕什么弯子。 而两人也曾经历过黄沙极恶道,算是有一些默契,因此两人的对谈便也省去了试探与疑心,虽然一者的问题显得有些无厘头,可另一方却回答的十分果断,这是默契,更是信任。 “你现在能找到北么?” “当然。” “那你以北方为准,画一个九宫格,告诉我那些物件所在的方位。” 半息过后,红狼堂主继续传音道: “石壁之上有诸多壁画,正南画着一只貔貅,正东画着一只猛虎。以北为始以西为终,画着一条金龙,以南为始以东为终,画着一只巨鸟。” “还有呢?” “西南东北两方角落,各自有一处灯台,西南方较低一些,东北方墙壁之上...” “墙壁之上如何?” “是红漆,不是血迹。” 与此同时,看着四处乱转,甚至方才伸出右手自墙壁上一抹,而后放在嘴中尝了尝的红狼堂主,月下独行心中疑惑不已。他全然不知对方这是为何,同样也不觉得他是在找什么线索。 若不是月下独行见他身上气息平缓,不像是之前发狂那般杀气四溢,倒是真的要怀疑他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已然中招,才会变得如此行为怪异。 而在他的注视之下,红狼堂主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与小风的传音,仍在继续: “那西南方呢?” “西南方...” 红狼堂主看向西南方角落灯台之下,细细查探之间果然也发现了之前的一抹红色,而他又当着月下独行的面尝了一口。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回了一句传音道: “似乎是血,但不是人血。” “红狼堂主,你这是...” 月下独行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发问,他并没有红狼堂主的夜视能力,因此在这暗室之中,他的视力有限。在他看来,红狼堂主的确是四处摸墙,然后放在口中去尝,可实际的情况却只是闻,不是尝。 小风的识能探测,并不能情绪感应到上方事物,只能从气息上推断。而如今听红狼堂主如此描述,一副场景立时显现在脑海之中,清晰如肉眼所见。 可是半息过后,其却是忽然叹息一声,直言道: “哎..我并无把握,只能赌。” “那就赌吧。” 红狼堂主的回答十分直接,而至于失败的结果,他却是没有问,小风也没有说。而两人的赌局,却没有让月下独行知情的打算,虽然他此刻也在局中。 “你先去踹一脚貔貅,若你还活着,就去向左转动一下东北方的灯台,紧接着用尽全力,朝着西北方全力一击。” “好。” 红狼堂主答应的十分果断,而下一刻,在月下独行无言以对的注视下,他当着众人的面,一脚踢向了墙壁之上的貔貅。而一脚落定,石室之中忽然火光乍现,两座灯台瞬间点燃。 月下独行至此,忽然明白他方才的怪异举动,可正想开口称赞之时,却又见他忽然朝着西北方灯台而去,只听咔嚓一声作响。月下独行脸上的笑容便彻底僵硬,因为西北方的灯台就这样被红狼堂主扭断。 可就在下一刻,后者忽然浑身气息暴涨,随即纵身一跃,手中血狼双刃化光而出,却是要在这密闭空间之内施展绝招。月下独行见状,只以为他是余毒未清,再次发狂。 立时做出了最好的决断,下令众人立即退回地道,而他则留下断后,负责制住红蓝堂主。 暗堂六人听令行事,并未婆妈,立时跳下地道,而红狼堂主施展血狼断的声音,也让叶老听得仔细,此刻心中同样不解。可是他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风的身上,心中暗自估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就在下一刻,让众人想不到的是,原本准备阻止红狼堂主的月下独行,竟忽然身形一转,同时运劲掌中,朝着西北方的角落攻去,俨然有合招之势。 而月下独行此刻出招之时心中虽然仍旧疑惑,可其耳中,却充斥着一句: “信他。” 第984章 安静 一句传言入耳,月下独行纵然心中不解,可此时也无法忽略这个人的建议。而这个人,却并非是暗中指引红狼堂主行事的小风,而是他一旁的叶老。 叶老并未修习识能功法在身,而他所处的位置,也根本无法看清上方究竟发生何事。于他而言,那一句传言只是凭借他的直觉与危机意识所发,却更加难能可贵。 他虽不知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到自己的老对头施展绝招时的声响,而后又听月下独行下令众人离去,单凭着这些信息进行瞬息推演,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嗯?” 红狼堂主显然没有想到,月下独行非但没有阻拦自己,反而与自己一同合招。只是其轻疑过后便也恢复自然,手中招式未减,同样也没有等待月下独行运功完毕的打算。 “轰!!” 随着血狼双刃凝结而出,化作两轮残月朝着前方的墙角轰去而去,嗡鸣声骤然响起,碎石应声而下。原本坚韧的墙壁,如今硬生生被其轰出了一个缺口,可这个缺口却也仅限于西北方的一角,没有蔓延到两方墙壁之上。 比起血狼双刃的破坏力,月下独行仓促的一掌自然大大逊色,而他这后继而来的一掌,却正好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缺口之上。立时发出一声闷响,随即缺口周围原本残存的土石,也被一掌震落了大半,露出了一只铁环。 “这是...” 月下独行发现端倪,却并没有立即上前查看,而是看向缓缓落地,已然回气完成的红狼堂主。只是下一刻,他的打算便成了泡影,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同样看出了一抹意外,显然对方在攻击之前,也并不知情。 “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石室地道之中,叶老轻抚胡须,笑出声来,声音在地道之中回响,显得有些突兀而诡异。而他一边笑,一边则是心中暗道自己猜的不错,同时给小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对方自己已经看破了一切。 然而小风却无视了他的眼神,丝毫没有主动解释的打算,心念一转之间,传音红狼堂主问道: “上面出现了什么?” 比起叶老的听声猜测,小风所求的是脱困于此,因此马虎不得,也大意不得。红狼堂主虽然也已看清墙壁的缺口之中,似乎有一只拉环,可是他却仍是仔细看了半息的功夫,确认无误之后,方才传音道: “一个没入墙中的拉环,材质老旧。” “红狼堂主?” 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询问。只是红狼堂主与小风暗中传音之事,他又怎会对月下独行明说,一番遮掩过后,月下独行似是志在必得,忽然省略掉无谓的试探,直白的开口道: “红狼堂主,你方才到底是如何发现这墙壁后有不妥的?” 红狼堂主闻言眉头一皱,看向月下独行之时,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寒意。不过他这寒意,如今却更多的是来源于为了逼退对方,而不是被对方怀疑心中动怒。 可也就在这时,他的心中却是忽然灵机一动,开口之间便说出了一句让叶老气急败坏的话: “是叶老方才传音于我,说他在这墙壁后面,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 一言落定,月下独行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信,虽然他不清楚北霜城内部的恩怨,却也知道叶老与红狼堂主两人关系极差。试问叶老即便得到了信息,也该第一个告知自己才是,哪里会有可能告诉红狼。 可自己问已问了,对方答也答了,月下独行此时心中却是在想,自己当真要为了这一点怀疑,当场撕破脸么?心中转瞬之间便有了新的念头,走到地道入口处,看向了叶老。 叶老之前闻言,心中便已是气急败坏,心道我当初用来搪塞的言语,你竟然直接拿来便用,而你用也就用了,何必又拉拉夫下水?只是他气的却不是红狼堂主,而是一旁的小风,因为在他看来,这句话也是对方教红狼堂主说的。 “没错,的确,如此。” 叶老与月下独行如今一者仰头,一者俯视,四目相对之下,叶老沉声开口。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分成三段来说,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觉得此言可以带过的轻易。 可就在下一刻,叶老却是对着月下独行传音道: “此法或有风险,因此并未告知月下会主。” 叶老此言一出,月下独行心中疑惑顿时消散,可同时他却也在心中暗道,北霜城的矛盾果然非同寻常。对方说此法有危险,所以没有告知自己,可他没说的部分,却是将这个危险的办法交给对方去做。 此刻月下独行心想,在方才的情况之下,红狼堂主得到叶老的信息,即便知道有危险,也会为了大局去尝试。而叶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红狼心甘情愿去做小白鼠,这种算计不可谓不毒。 叶老说这句话时,早就猜到月下独行会如此想自己,不过他从来就不觉得月下独行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因此也不介意再恶劣上几分。而他之所以认下此事,却是因为他还想着能从小风的身上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因此如此作为也是取舍。 “咔嚓..” 就在月下独行与叶老传音之际,石室内忽然响起一阵声响,而随即前者才回想起,这石室内除了自己还有一人。而此时其转身之间,正看到红狼堂主手中拿着一物,正是之前墙壁上的拉环。 只是随即,他却发现了问题所在,不是因为红狼堂主拉出拉环的姿势显得太过轻易,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如何用力。又或者说,红狼如今就站在原地,手中像是把玩着什么物件一般,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拉环。 而拉环与墙壁之间,原本应该存在的铁链,如今却是无论月下独行如何凝神,都看不到半截。 “红狼堂主,你...” 方才月下独行便亲眼见到红狼去转灯台,随即便将灯台彻底转断。如今他又手拉拉环,却又将拉环拉断,月下独行一时间实在想不透他到底意欲何为,如今却是猛然回头,看向了叶老。 叶老见月下独行的眼神犀利,猜到了定然是红狼又做了什么奇怪的行为,知道他要问什么,可是自己却哪里清楚。此刻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一般,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风,在月下独行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白老板,如今上面已经没了动静,你看...” 然而他这话便像是开了光一般,方才开口,下一刻宁静的石室之内,便忽然响起了机括运作之声。而红狼堂主与月下独行立时反应过来,扫视之下试图查看发生了什么,而也在第一时间准备好了防御。 可就在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是轻呼一声道: “墙壁在收缩,速退!” 声出同时,月下独行便已朝着地道入口的方向奔去,而红狼堂主虽然反应在后,速度却比他要快上一些。两人迅速来到地道入口,却并没有纵身跃下,而是朝着四周逐渐收缩而来的墙壁望去。 如今无需红狼堂主传音,小风也能通过上方的响动,与气流走向推测出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一句传音落入红狼堂主耳中: “之前的缺口还在么,那里可有什么变化?” 红狼堂主看向原本缺口所在的方向,可如今随着墙壁的收缩,那缺口早已不复存在,而他这凝神一看之下,却也立即发现了墙壁之上的端倪,对着一旁的月下独行道: “月下会主,此地不宜久留,你看那些墙壁。” 而他在说话的同时,却也没有等月下独行反应,便纵身朝着地道入口跳了下去,安然落地之后,冲着上方喊道: “月下会主,你还在等什么?” 月下独行并没有等,或者说他其实是在不甘。他不甘自己等人明明从死地找到了一处生机,一路而来过后,却终究得到的答案还是一个死路。 因此他心中不甘,同样也期待奇迹,又或者说如今的他是站在天外客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他觉得这个关卡不可能无解,而也许这个解答问题的关键,就在如今的生死之间。 “嗖..” 可就在看着周围的墙壁越来越近,而墙壁上伸出倒刺,他距离死亡越来越近,却仍旧不肯进入地道之时。红狼堂主手中忽然白光一闪,随即一条长鞭出现在手中,如毒蛇一般直接缠住了月下独行的脚踝。 紧接着红狼堂主用力一拉,月下独行猝不及防之下,当即失了重心,被其直接从上方拽了下来。好在有暗堂六人将月下独行合力接下,否则这丈许的高度加上月下独行坠落的姿势,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你干什么?!” 月下独行被人忽然强行拉了下来,心中郁闷不已,而在站稳身形之后,立时怒视红狼堂主。而后者则是收回长鞭,似乎对此并不打算做什么解释,而一旁的叶老则是发现他这条长鞭,似乎是熊大身上的那条。 可就在月下独行的郁闷,开始转变为怒火之际,一盆“冷水”却是忽然袭来,让他立时清醒了许多,那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一句话: “听,上面安静了。” 第985章 死牢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当即抬头,心中虽然烦闷依旧,此时却也知道何为大局。而下一刻,当其仔细查看过后,却是发现上方地道出口四周的墙壁并未彻底收缩,而是在不遮挡地道出口的前提下,仍留有了方寸之地。 “这...” 月下独行虽看出端倪,可毕竟如今身在地道之中,仰视之下视线受阻,无法窥得全貌,也不知上面究竟如何。而此时若是贸然施展轻功上去,若是触发了机关只怕登时便会身死当场,毫无补救之机。 因而此时月下独行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在了叶老的身上,如今他也顾不上方才红狼堂主的一系列怪异举动,到底是不是受叶老的意而为,此刻只想从他身上看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毕竟叶老通晓阵法这非是什么秘密,而他除了阵法之外,对于机关术也略知一二。虽然只是略知一二,却也比月下独行这些门外之人要好上许多,因此此刻他倒是真心请教。 “哎..我并未感觉到这上方有任何阵法气息。” 感受到月下独行的目光,叶老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可话音至此却是没了后话。月下独行等待数息过后,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对方说的是一句废话。 小风与众人只说了他的一个发现,却不代表这便是全部。而另外一个发现,对于此刻的局势来说,却并非是什么好事。因为就在上方机关启动之后,小风发现自己的识能探测已然再度受阻,宛如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 可就在众人默不作声,各有所思之际,一道人影忽然向上窜了上去,左右踩踏借力之间,发出阵阵闷响,却与之前施展轻功之时略有不同,立时引起众人注意。 “红狼堂主,你想做什么?” 眼见红狼堂主施展轻功而上,如今却是宛如一只壁虎一般,停在了距离出口半尺之处,却并未探出头去查看。月下独行见状,虽然心中猜想对方是想去查探上面的情况,却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红狼堂主闻言却听若未闻,不过却是用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只见其下一刻,果然探出头去,朝着四面查看了一番,而他如此姿势,只要察觉四周墙壁再有异动,只需低头便可规避。 而下一刻,在众人注视之下,红狼堂主亦间断的开口,将上面所见的情况,说与众人: “四方墙壁已经静止,四周剩余空间大约可站下三人,东北角...嗯?” 他原本想的是将情况传音给小风一人,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到了这种情绪,倒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众人。可当他看到东北角的墙壁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凸起的圆形石子之时,仍是没有当众开口。 而这一次,他却是连小风也没有知会,当即一跃而上,彻底置身于出口之外,朝着那一枚石子按去。 “红狼堂主!东北角如何了?” 月下独行心中感觉到一阵不妥,开口之间难掩焦急之意,而红狼堂主越是如此安静,这种焦急便越是在月下独行心中生根发芽。只是他却哪里知道,如今的红狼堂主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机关之上,他之所以不开口,便是在等结果。 ... 数息过后,上面仍旧毫无声响,月下独行眉头一皱,便要施展轻功而上,却被身旁的叶老拦住。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红狼堂主,却忽然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在此时显得有些怪异: “这墙后面是空的。” “那你打碎它试试。” 红狼堂主虽是开口,可小风的回答却是传音,因为他此刻识能探测已经无法使用,并不知道那墙后到底有没有危险。因此他如今说的话,与让红狼堂主以性命试探毫无区别,而这一点红狼心中自知。 可若是这种话放在台面上来说,那么无论是出于对大局的考量,还是道义,月下独行等人都不会让红狼堂主如此去做。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月下独行心中却是凉了一半,他虽然没有听到小风传音,却也知道对方定是出掌想击破墙壁。只是若真的能够击碎墙壁,声音绝不会是如此,这一掌如今已是后继无力,再不会生出什么变数。 “怎么?” 小风同样好奇,但他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一声脆响之后,若是真的无法破开眼下之局,红狼堂主定会告知自己,不会默不作声。 而下一刻,红狼堂主口中忽然哼了一声,掌中内力一催,原本是为了打破墙壁的一掌,却变震为推向前一顶。半息过后,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 “轰!!” 声音骤起,众人心下皆有意外,而未及月下独行出声询问,红狼堂主的声音便已响起,却是: “这墙原来是假的,都上来吧,墙后面有路。” 话音落定,月下独行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施展轻功腾身而上,暗堂六人心系会主安危,因此紧跟其后。只是短短半息功夫,原本稍显拥挤的石阶之顶,便重新恢复到小风与叶老两人。 可就在叶老准备施展轻功也跟上之际,下意识的朝着小风看了一眼,见其丝毫没有跟上的打算,这才想起白老板之前说过,自己暂时功力尽失,用不了武功。 “月下会主,麻烦你们朝里走一走。” 月下独行等人刚刚看清地面上如今倒塌,却正好化作石桥的墙壁,此时正在等叶老两人上来。如今听他这样一说,虽然不知他意欲何为,却还是挥了挥手,令众人朝前走了一些,让出一定的空间。 而下一刻,他们便见地道出口外的地面上,忽然闪现起一抹蓝色光芒,虽是一闪即逝,可他们还是看清了光芒构成的图案,正是一枚八卦。 “白老板,我们走吧。” 叶老转身看向小风,只是其开口之时,声音却要比之前喊得哪句有气无力许多,虽然他脸上看着笑容依旧,可是却给小风一种外强中干之感。 小风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知道此刻自己对他而言价值十足,他必定不会害自己,因此快步上前。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与叶老接触的瞬间,周围事物忽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还未及小风调转识能抵抗,眼前的事物便又重新恢复正常,只是他们两人如今已经到了地道出口之外,越过了那丈许深的通道。小风方才知道,这位叶长老刚刚应是施展了某种阵法,强行将两人带了上来,只是这阵法明显对他消耗不小。 “叶长老的阵法,果然名不虚传。” 月下独行见两人出现在身前,心中微微一动,而后便恢复自然,上前客套了一句。只是他说这话时,心中却是略有腹诽,暗道你既然有这种本事,方才为什么不直接施展,还要红狼堂主亲身上去试探。 叶老对于月下独行的言语,如今的回应却只有笑容,也不知是消耗过大说不了话,还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方周旋。月下独行见状,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而兴许是方才红狼堂主找出了新的道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因此自愿当了探路之人。 眼见自家会主探路,六名暗堂之人自然跟上,可这样一来,探路的便成了大部队,倒是红狼堂主与小风和叶老成了落后之人。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对于某些事心照不宣,而小风与红狼此时却像是照顾叶老一般,刻意将脚步放缓了一些。 不多时,暗堂六人与月下独行距离身后三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而经过那道倒塌的石墙,沿着唯一的路一直向前,他们却是发现自己等人如今正身处一处溶洞之中。 只是这处溶洞,却不像是天然形成,否则道路也不该如此单一,自己等人走了如此之久,却仍没有发现另外一条可行之路。 “会主你看!” 就在这时,暗堂的副堂主忽然开口,朝着前方不远处一指。月下独行随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并未发现什么端倪,正疑惑之间,却见前方忽然闪过一道红光,让他立时戒备。 “前方有人?” “只是隐约的火光。” 月下独行问的简洁,副堂主答的也不拖泥带水,前方是否有人他并不知道,可是那火光他却是比月下独行看的清楚许多。不过月下独行如今的判断,大多还是建立在其尚未平复的心境之上,因此太过小心谨慎。 若是放在以往,他却不会担心前方,因为方才红狼堂主推倒石墙时,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这种声响在溶洞之中回响,若前方真的有人,则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对方已设下了圈套,但这种可能却不是他担心,就能化解的。 只是虽然月下独行如今心境不稳,却也还是做出了选择,传音副堂主道: “分成两组,你跟我在前,其余人在后,若遇危险则相互策应。” 副堂主闻声点了点头,并未反对对方的决策,虽然他并不认同对方这种亲身犯险。而随即他只是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众人便已知道他的命令,立时分为两组。 月下独行三人,缓缓朝着火光的方向前进,而后方的三人则是悄然跟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下独行三人距离火光之地越来越近,却也越发看的清晰起来,同时心中也越发不解。 直至他们三人来到那火光聚集之地,方才确定自己三人没有看错,前方竟是一座地牢。而这火光,正是从地牢之中传出,只是牢中没有丝毫声响,也不知内中究竟关押了什么。 “唔...” 就在月下独行三人缓缓靠近地牢,找到了一处缺口准备进入查探之时,一阵极为刺鼻的腥臭味却迎面而来。两名暗堂之人嗅之面不改色,只是眉头微皱,可月下独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若他没有内力在身,此时只怕已经失态之至,可虽然他强行用内力压制,却并不好受,心中虽然告诉自己必须前进,可身体却极为诚实,难寸进一步。 半息过后,其身旁的副堂主似是看出了他状况不佳,立时开口道: “会主,这里恐怕...你还是先不要进去,让我们去处理一下。” “恐怕什么?” 月下独行强忍着气味,朝前迈出半步,同时装作无事一般随口发问。副堂主却是摇了摇头,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这里恐怕是一处死牢,因此..” 然而其话音尚未说完,便听月下独行开口,只有三字: “你去吧..” 第986章 诱饵 副堂主闻言并未因月下独行反常而有停留,立时带着另外一人潜入前方地牢之中,身形逐渐消失在月下独行视线之中。而另一组暗堂三人,眼见副堂主行动,可月下会主却仍旧站在原地,因此依照计划便也没有上前,而是藏身于月下独行身后不远处。 月下独行目送副堂主离开,眼神中却出现了一抹少有的惊恐之色,虽然极力压制,却仍旧一时间无法脱出这种情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同一时间,掉队的小风与叶老红狼三人缓缓而来,相隔数远便已看到前方的暗堂三人似是在关注什么,立时传音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月下会主呢?” 这暗堂三人虽然分辨出传音者是叶老,可却并没有给出详细的回复,只是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小风与叶老对视一眼,来到三人身旁,朝着他们所指得方向望去,同样也发现了火光,还有待在原地的月下独行。 “你们继续待命,我们过去看看。” 叶老见状,立时猜到了月下独行如此安排的用意,而暗堂三人本就也没有打算与他们一同上前,如此一来,倒是两方都落得安生。只是两人方才走出几步,叶老便听小风传音道: “小心,月下会主似乎有些不对。” “嗯?” 叶老闻言轻疑一声,可在如今这本就特殊的环境之下,气氛烘托之间,却很容易便激起了对方的警觉。于是两人的脚步最终没有停留在月下独行身前,而是距离他十步的位置站下,问道: “月下会主,那位副堂主呢?怎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然而传音落定许久,皆不见月下独行回复,叶老心中警觉更甚,扬手之间便准备布阵应敌。而此时小风却是心念一转,调转识能加持双目,视线洞穿黑暗清晰的看向月下独行。 可下一刻,他却是发现了端倪,因为月下独行的手,正在不断轻颤。小风并不认为这世上有不怕任何事物之人,因此对于月下独行的反常倒并未感到意外,只是他却开始好奇,究竟眼前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失态。 而就在叶老一手拿出阵旗,另一手举起长丈准备布阵之际,沉默的月下独行却是忽然开口,只是这声音有些陌生,至少对于叶老而言是这样没错: “我没事,但这里面..不简单。” 小风闻声一愣,愣的是月下独行此时忘记作伪,同样心知他此刻必定是心境大乱。在叶老警惕的目光中,小风缓缓靠近月下独行,可就在其走到月下独行身旁之际,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之前地牢之中腥臭的味道,如今同样灌入小风口鼻之中,然而小风的反应却不像月下独行那般翻江倒海,倒是与之前的暗堂之人有些相似,甚至说表现的比他们更为镇定。 眼神之中更多的不是厌恶与凝重,反倒是几分好奇,好奇此处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气,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血腥气一般,丝毫不受其影响。 可他此时也同样好奇,如此浓厚的腥臭味,为何自己方才与叶老仅仅与此地相距十步却毫无感觉,直到自己踏出这最后一步时,方才扑鼻而来。 保留着心中的疑惑,小风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然而这一眼之下,他却是发现了端倪所在,因为他看不到叶老的身形,又或者说视线受了什么东西的阻隔。 而此时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立时彰显,此刻心中并未慌乱,而是立时心念一转,依着之前传音时留下的印记,朝着此刻看不到的叶老传音道: “此地的确不简单,叶老可有察觉到什么阵法?” “这..似乎没有。” 小风本是一句试探,试探自己是否与月下独行已中了什么人的阵法,可叶老的声音回答却并未有丝毫迟滞,这就意味着他只是看不到外界,并未与外界隔绝。 而下一刻,小风心念一转间,却是忽然抬手,朝着月下独行肩膀拍去。后者缓缓转头,回应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小风心中亦有所察,忽然问了红狼堂主一个古怪的问题: “你看我如今的手放在哪里?” 如此幽暗的环境之下,被人询问如此古怪的问题,大多数人只怕都难免觉得奇怪。可红狼堂主经历了方才那一幕后,已然对小风越发信任,如今没有多做考虑,回道: “月下独行的肩头。” 话音落定,小风心中疑惑顿解,他先是排除了自己身边这个独行是假象的可能,接着排除了自己方才在外界时,看到内界人物是幻象的可能。 至于他询问叶老是否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却真的是因为他如今识能受阻,只能加持自身五感,却无法进行感知。因此对于阵法的敏锐,自然不如专修阵道的叶老。 可既然对方说没有感觉到阵法气息,加上自己方才的试探,再联系起之前的种种经历,一个猜测在其心中缓缓浮现。只是在得到充分的证据之前,他并不打算将此事与众人分享,以免造成误断。 “月下会主没事,只是这里的气味难闻了一些,一时间难以接受。” 听闻小风此言,叶老与红狼堂主对视一眼,心中却是各有所思,谁都不会觉得这个理由是便是事实。可既然对方不愿明说,那自己怀疑也是无用,两人相继上前,来到月下独行身侧。 “唔咳咳咳..” 就在叶老与红狼堂主与月下独行比肩之际,两者口中却皆都发出了一阵干咳作呕之声,只是叶老要强烈一些,而红狼堂主因为早就有了准备,只是稍稍催动内力,便压制了下去。 数息过后,叶老方才平复气息,而他此刻也明白了月下独行到底为什么站在原地,不愿向前一步。叶老此刻心中无奈,倘若不是自己年轻时曾在医院手术室中工作过一段时间,只怕今日半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可当他平复之后,却也意识到这地牢之中到底有什么,心中说不出的压抑,怎么自己等人从地道而出,就来到了这么一处鬼地方了? 就在这时,前方火光之中人影一闪,红狼堂主立时戒备,而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两名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月下独行身旁的两名暗堂之人。半息过后,那名副堂主重现出现在众人身前,却是没有选择传音的方式,而是直接开口道: “这是一处死牢,里面的人大多已经死去,只剩一人还有一息尚存。只是他气息太过微弱,因我们忽然闯入受了惊吓,已然晕死过去。” “死牢?..还有人活着?” 叶老闻言,刚刚恢复的思考能力尚不完整,口中默念的同时,朝着身边之人望去。只是当他发现月下独行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哪去之后,心中暗道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后,开口问道: “既是死牢,那..可有发现什么出口?” “有,但是出口太远,我们并未来得及仔细查看,不过那洞口中有光,应该是出去的路。” 叶老闻声,面上出现一抹不可察觉的喜色,转头看向月下独行,无奈对方既不回自己的传音,也不与自己搭话。其无奈之下,只得独自开口道: “这周围的气味的确难受,你们先带月下会主离开,对了,把那名未死之人也带上,兴许日后有用。” 照说放在平日里,叶老绝对调动不了暗堂之人,可如今副堂主却看得出自家会主如今失常,绝不是单单是因为气味,恐怕是触景生情,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们在外面,倒是曾见过一些菜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脸上露出相同的神情。而从一开始这位副堂主便清楚,月下会主虽然武功比他们强,谋略也有,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却终究是一名普通的天外客,与自己这些人不同。 因而他此刻没有刻板的等待月下独行的命令,而是朝着叶老点了点头,随即将月下独行搀了起来,朝着地牢深处走去。而之前另外一组暗堂之人见状,也是从外面跟了进来,在叶老的安排下,护送月下独行而去。 一时间,此地便重新只剩下叶老与小风红狼三人,而此时叶老与红狼堂主,方才齐齐转头看向小风,前者更是发问道: “白老板,你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可是他们说的有哪里不对?” 叶老自然不会相信小风也是因为难以承受气味,因此变得思维迟滞,虽然叶老方才进入之时天旋地转,但他却没有老眼昏花,他分明看到小风是三人中最正常的一个。 而他如今的沉默状态,却是从那名副堂主回来说了那些话之后开始,至今尚未有任何反应。因此他料到对方有话要说,虽然不知对方为何不传音,却还是支开了暗堂众人。 “没什么,我们朝里面看看吧。” “好。” 红狼堂主答应的十分轻松,可叶老却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对方说的里面绝不是里面的出口,而是指死牢深处。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去看那些死人,而此时好奇心与理智正不断冲击的叶老,最终选择了理智,没有跟上: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看看月下会主情况如何,我们在洞口等你们。” 说罢,叶老便快步朝着月下独行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只留下原地不动的小风与红狼堂主。而此刻,小风终于对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传音解释道: “我刚才在地道中时,曾感知到上面有五个气息微弱的人,而那名副堂主自然不会说谎,便意味着其余四人刚刚断气。” 红狼堂主闻言,心念一转,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同样也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重点。虽然小风没有说明此刻自己已不能进行气息感知,红蓝堂主却还是自行推断出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如今地牢中还有其他活人,而这些人刚刚杀了四人,来不及杀第五人?” 可小风的回答却仍旧充满疑团,只有四字: “但愿如此。”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因为,我想引他们出来,或者试探他们的目的。” 红狼堂主闻言双眼一眯,紧接着手中暗运内力,随即传音道: “你是打算以自己为饵?” 然而却未想到,小风开口之时带着几分无奈: “不是有你在么,但现在....” 话至末尾,却忽然止住,缓缓转头,看向方才叶老离去的方向,默不作声.... 第987章 自大 从最开始小风发现地道之中,尚有这唯一出路之时,心中便起了疑心。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一直没有说明。他怀疑的,正是这条路,究竟真是自己等人绝境逢生,还是根本就是旁人留下,故意引导自己等人发现。 方才小风已然知晓,死牢中原本气息微弱的五人此时有四人断气,不难猜想这牢中真有人安排。而这种安排,单纯巧合被自己等人碰上的几率实在太小,因此不得不引起小风的怀疑。 可他也明白一个道理,有警惕心是好事,可过度多疑便成了坏事。因此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自己心疑,却不说出影响旁人,如此一来疑与不疑便是自己一人之事。 “你方才就已经打算好了?” 就在这时,红狼堂主忽然开口,小风侧身之间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道: “他是自己走的,若他选择留下,一切就还在计划之中。” “这...” 红狼堂主与叶老本是对头,可如今天外客局势下风,他却开始担心起对方死的不明不白起来。关键是自己这位朋友,先前还说以对方为诱饵,可如今却是丝毫没有跟随其后的念头,仿佛这不是诱饵,而是弃子一般。 “狼兄有顾虑?” “他..哎..他武功很差的。” 作为十域的对头,又是霜天阁刺杀组的组长,对于他来说,叶老这个在众人眼中实力莫测的老者,并不神秘。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曾接过刺杀对方的任务,而刺杀的结果虽然失败,但却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便是对方的武功真的很差。 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叶老身旁总是跟着两名护卫,而这两人才是实力莫测。特别是与其联合出手,以阵法相辅之下,十分难缠。可若是叶老一人,红狼堂主却有信心一个打他至少五个。 小风自然听出了红狼的担忧,他说对方武功差,虽没有明说,却也意味着对方有生命危险。可是小风对此却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仿佛毫不在意的开口道: “和我一样差?” 红狼堂主闻言脚步一顿,心道你根本就不会武功,叶老头就算再差也是会武功的天外客,与你并不相同。 “倒是也没有那么差。” “既然没有那么差,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风的回答,仍旧随意,仿佛漫不经心。而话至末尾,忽然脚步一顿,转身间补了一句: “走这边。” 而后径直朝前走去,算是彻底偏离了叶老离开的路线。红狼堂主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最终无奈之下,还是选择紧跟小风而去,只是他心中不解,自己这朋友如此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红狼堂主刚刚朝着小风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过数十步,一股烧焦的味道便传入其鼻中,配合腥臭味形成一股更为刺鼻的气味,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半息过后,红狼堂主方才恢复行动,总算将这股气味的不良反应压下,而至于之前担忧叶老的那些念头,如今早已抛诸脑后。可就在下一刻,他发现了前方小风驻足不前,似是停在了一处监牢门口。 红狼堂主见状,只以为是这监牢中有何异样,赶忙奔了过去,朝着监牢内望去。然而下一刻,其面上却出现了一抹惊讶之色,虽然转瞬之间便已成了凝重,却还是心中极为震惊。 红狼堂主虽然是北霜城天外客中,见过死人最多的一个,可他杀的却基本都是不会见血的天外客。而天外客身死之后,便会化光消失,基本不会留下尸体,因此他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方才会如此失态。 而红狼堂主的心性,属于一向冷静之人,若是此刻换了旁人在此,只怕便不单单是一瞬失神这么简单。 监牢之中,一地枯草,渺无生机。牢狱之内,火光幽曳,堪堪照亮一人。那是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脸上虽有灰尘,却也难掩其样貌,若不是她此刻已经失了生机,即便此时受制于人,出身世家的气场却不会有变。 这名女子身穿一身长裙,长裙之上数缕殷红,如红莲盛开,却不知是原本裙上的点缀,还是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所致。这一身血色长裙,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红。 而更让红狼堂主心惊的是,这名女子被穿了琵琶骨,挑了双脚经脉,如今身上生机全无,甚至心口还插着一柄短剑,短剑之上仍有血迹缓缓溢出。可是这名女子的脸上却并无惊恐或怨毒之色,反而带着一抹笑容,似是解脱一般。 “我们走吧。” 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平淡至极,与方才一般无二,而红狼堂主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心惊也好沉闷也罢,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却始终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见惯了死人一般。 红狼堂主闻言,只觉得一阵寒意袭身,同时也觉得眼前的黑袍青年十分陌生,似乎与自己印象中那个同闯极恶牢的百里兄并不相同,可一时间却也说不出原因,只是下意识的跟随其后。 两人穿越这层牢房,同时朝着内部走去,而一路之上所遇惨死之人,竟无一人的下场要好过那名女子。小风细数之下,如今已经看过了四座牢房,内中有三具尸体,而这一条路却也已走到了尽头,只余下眼前的两座牢房。 其中靠左的一座,牢门四敞,内中空无一人,只是锁链之上血迹未干,许是方才副堂主口中的那名尚有一息之人,如今是被他们带着离开。 可当小风与红狼堂主步入最后一间牢房之际,红狼堂主却早因为这一路之上所见的尸体已经有所麻木,如今看着眼前宛如化作干尸的两人,内心早已没了之前的波动。 可是他却发现,身边之人,似乎表现的与之前看到那些人时,有些不同。 “怎么..?” 小风看向这两名男子,之所以眼神略有异样,不是因为他们的死状,而是因为这两人,自己认识。不过自然不是朋友的那种认识,而是敌对关系。 只是他不明白,以这两人的身份和武功,到底是什么人能将他们抓到此地,又是什么人有这种胆量,对他们施以如此手段。 “这两人你也认识。” 此言一出,红狼堂主立时精神一震,随即凝神去看,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两人是他霜天阁之人。可转念一想,却是想到天外客不会留下尸体,倒也释然。 可是当他将这两具干瘪的男子尸身彻底看清之际,身形却忽然后退了半步,似是大惊。半息过后,指着前方的两人道: “他们..怎么会是他们..” 红狼堂主身为霜天阁之人,当初更是被派遣南下,以聚贤山庄之事,引战落雁黄沙两城。之后霜天阁南征青山镇,他虽未亲自前往,却也十分熟悉。 何况作为霜天阁中为数不多的高层,他更加知道霜天阁自青山一役大败而回后,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霜天阁遭受重创,以至于让十域联盟迅速崛起,与之分庭抗礼。 并不是因为霜天阁在青山一战死伤太多,而是因为当初霜天阁与北堂世家联手,除了霜天阁本身的力量之外,还有北堂世家派出的两名长老所带的奔雷卫。 然而那一战之后,奔雷卫虽然并未损失惨重,可是那两名长老却是就此失踪。叶老正是以此事为由,联同北堂世家对霜天阁施压,这才十域联盟创立之本。 而如今北堂陌北堂毅两兄弟,竟会出现在这死牢之中,当他认出两人身份的同时,心中又哪能保持平静。而他更加明白,这两人如今一死,霜天阁的黑锅便再无可能洗刷,因而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再联想起嵩山脚下,曾经出现的十三剑客,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 “难道...叶老头是内鬼?” 此言一出,红狼堂主内心一颤,可当他转头看向小风之际,却见对方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不由得为之一愣。而小风其实早就料到他会这样想,只等他彻底想完,方才摇了摇头道: “叶长老不会是内鬼,何况他也没有这个本事。” 红狼堂主只是内心震颤,心神失守之下才会生出这个念头,如今对上小风认真的眼神,心境稍稍恢复,转念一想便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了一些。而这时,小风接着开口道: “你看这些人,除了门口那位姑娘之外,其他人身上并无明显致命的痕迹,却皆都有两个共同之处,一是他们都受过刑,二是..” 言至此处,小风的声音忽然一滞,而随即嘴角出现一抹弧度,红狼堂主见状立时心下戒备,身形不动,内力已催。半息过后,小风方才开口,只是声音却大了数倍道: “二是,这些人都刚死不久,下手之人是故意灭口,时间又如此凑巧,叶老若是内鬼,绝没有时间通知这些人动手。至于那名被救出之人,到底是想杀却来不及杀,还是故意留下让我们救走,这...” 言至此处,又是一顿,而这一次还未等小风将话说完,一阵破风之音骤然响起,随即暗淡的地牢之中白光忽现,数十把飞刀忽然朝着两人的方向急射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冷漠的女声忽然响起,只是她说的话十分有趣,倒不像是说话之人的声音这般年轻,也不像她语气这般冷漠,正是: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而聪明人一般不会活太久,既然有心引我们现身,那就看你有没有留下我们的本事。而若是没有这种本事,留下我们自然是奢望,同时还要付出代价,买这次自大的教训。” 第988章 杀手 红狼堂主闻声戒备,心中却是有些不解,明明叶老头已经落单,而他的武功又比自己要弱上许多,为何此女不先杀他,而是选择来此以一敌二。 只是他却从未想过,如若自己等人一路走来,所踏之路皆是对方算计之中,那么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从一开始小风便在思考这个问题,然而问题的答案如今已知晓了大半,可世事无常,有时明知山有虎,可却必须要向虎山行。并非是因为心中豪情壮志勇不可当,而是眼前之山,是唯一的出路。 “姑娘,你说了这么多,倒也算有模有样,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何事?” 暗中的女子并未着急出手,然而其虽是回复,语气却平淡至极,毫无好奇在内,倒像是猎人欣赏着垂死猛兽,临终之时能有何变数一般。 “姑娘这番话,的确像极了反派,只是你忘了,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小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似是好不在意眼前困境,而他这份从容同样也让红狼堂主不解。只是这份从容,不过是面上功夫,其心底真正要的,一是试探,二则是激怒。 “砰..” 随着数声闷响传出,牢房周围原本便显得有些暗淡的火光,此时彻底消失不见,而暗中藏身的女子也并未再开口。只是四周空间之内,尽是无边死寂,更有阵阵寒意席卷四方。 小风此时虽然识能受阻,心中的直觉却告诉他来人未走。而空气虽静,红狼堂主亦能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杀气。三人皆知,此时人未动,心已动,而虽无声息,但有声息之时,便是生死之刻。 “虽然敌暗我明,但也不必担心。她的最终目标一定是我,等下狼兄只需把握好机会,一击制敌。” “可你...” 小风所说之事,红狼堂主心知肚明,若自己与那名女子易地而处,等下出手之时,他势必先攻击对方的同伴引对方来救。而彼此消磨之间,便更易找出对方破绽,若对方不救则杀其友,而若对方频繁施救,那死的便是对方。 “我不会武功,但却有自保之力,这一点狼兄最清楚不过。” 红狼堂主听闻传音,心中已然有了打算,稍稍收敛心神,对四周杀气的感知又敏锐了几分。 “嗖..” 就在此时,前方白光一闪,随即三把飞刀两前一后再度袭来,红狼堂主心知飞刀不过是虚招,抬手间一道气刃击出,却并未迎着飞刀的方向而上,反而抽身后退。 正当其身形距离黑袍小风不足七步之际,一阵嗡鸣声忽然自右侧传来,红狼堂主心中一寒,知道这是刀鸣之音,当即判断出对方实力,不再保留,右手朝地一按,血狼双刃翻然上手。 “右侧是佯攻,前面才是真身。” 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清晰入耳,让原本凝聚内力,准备接招的红狼堂主动作一滞。而其侧目之间,正见自己的一道气刃划过前方,却只击落了一把飞刀,而另外两把竟是在空中忽然改变了轨迹。 “匿影之术?” 红狼堂主虽不是天诛杀手,却也是专于此道之人,对于天诛的武学也颇有了解。眼见那两把忽然改变轨迹的飞刀,其立即意识到那并不是两把扔出的飞刀,而是那名女子亲手所持。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下,对方身形完美隐匿于黑暗之中,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可他却不解,自己身后这位朋友破除黑暗环境,不过是弹指之功,却为何迟迟不做。 只是他此刻心中虽然不解,却也来不及细思,只得选择相信,朝着前方已至近前的两刀迎了上去。 “铿!” 刀与刃瞬间交接,一触即分,却带起一阵火花。红狼堂主身形不进反退,初次交手便已知对方力道不如自己,而那名女子交手之间,却似大意轻敌,身形向后弹射而出。 可就在红狼堂主追击的一刀,即将迎面斩下之际,这名女子看似凌乱的步伐忽然一转,身形借势一番,躲过这一刀的同时右手中的刀刃忽然离手,朝着红狼堂主身后的黑袍小风飞去。 “不必管我,专心应战。” 小风的反应虽快,但他不会武功,身体速度本来赶不上自己的反应。可是却好在他早有防备,面对这意料中的一刀,并未施展什么防御魔法,而是十分不顾及形象的蹲了下去,完美规避。 可是他心中却生出几分疑惑,因为他不知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一刀便能要自己的性命,除非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 眼见对手失去右手一刀,红狼堂主立时心中决断,原本合击的双刃忽然一分为二,一手朝着对方仅存的一把左手刀攻去,而另一手并非去斩对方身体,而是朝着其手无寸铁的右手腕削去。 方才虽只是交手一瞬,他却也判断出对方不是自己一击可杀的对手,而面对这种对手,此刻红狼堂主更愿意选择利用方才对方失利的一招,换取通往胜利的筹码,而不是赌一次直接拿下胜利的机会。 然而就在红狼堂主看出对方身形落点,而那一刀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朝着对方手腕削去,即将得手之际,他的刀却几乎擦着对方的手,偏了两寸。 “这..” 红狼堂主出刀之前便已有计算,然而这抓准对方旋身落地,回气空隙的一刀却偏了两寸,他并不相信是自己预估有误。而就在这一瞬分神之间,原本躲闪红狼堂主攻击的女子,却忽然朝着他迎了上来。 只是她此刻手中早已不是那一把左手刀,而是换成了一柄双手长刀,此时正拖刀前行,人虽未至,刀风已扑面而来。 “此刀有异,不可硬接。” 原本准备以血狼双刃,施展拆解之法,架住对方长刀的红狼堂主,如今却立时变幻身形。原本打算与对方正面抗衡,如今却已采取迂回之法,立即踏地而起朝对方上三路连发气劲攻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面对自己的攻击,竟不避不闪,仿佛那拖刀一击便是她的全部,俨然有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气魄。只是红狼堂主如今没有与其硬碰的打算,这一刀他有自信躲得过。 然而神秘女子这一刀,如今已至红狼堂主所在上空正下,此时拖刀而起正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可就在红狼堂主准备闪躲之际,却见对方脚步与刀势毫无改变,心下一惊。 可是就在其察觉对方这一刀冲的不是自己,而是黑袍小风之际,他却想起了一开始两人的约定。心中立时有了决断,任由对方与自己擦身而过,当即凌空借势,欲使绝招血月断,方位却是对准了黑袍小风。 “哼..” 眼见对方并未拦阻自己,而是凌空而起,准备施展绝招攻己必救。神秘女子心中却是冷哼一声,看向眼前站在原地,仿佛已然不知所措的黑袍人,心下多了一分不屑之意。 而对于她身后血月断,她却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她是因为任务将生死抛诸脑后,还是因为在她眼中,血狼断的威力,不足以杀她于此。 “动手!” 就在此时,一句传音忽然传入红狼堂主耳中,而此时神秘女子的刀距离小风亦在咫尺之间。可在红狼堂主的判断之下,最佳的出手时机并不是现在,而是再过一息对方一招失利,回气空隙之时。 只是既然对方已然传音开口,红狼堂主也愿相信于他,因而这一招发的早了一分。 半空之上,血狼双刃化作两道血色残月席卷而来,地面之中,一道耀眼白光随着刀刃升起破土而出,意欲将眼前之人搅碎。神秘女子的一刀与红狼堂主的一招,原本是水火不容,可如今看来却俨然有几分联手出招之意。 小风见状,心念一动,手虽慢了半分,防御魔法却已施展而出。一道一闪即逝的火焰壁障出现在其身前,正与刀光交汇,一瞬之间消失不见。 “轰!” 一声震响传出,小风所在方位立时土石四溅,石板碎裂翻飞,而小风慢的半分手掌,此时也横挡在胸前。只是眼前的一幕,并非全是那神秘女子一刀的功劳,就在其一刀斩出的同时,血月断亦同时攻来。 可这一招之下,红狼堂主心中却是大惊失色,以为他绝没有料到自己的血月断竟会打偏。自己明明看着两道血狼双刃已然吞噬了对方的身形,可此刻的结果,却是几乎没有对神秘女子造成丝毫伤害,仿佛直接穿过了对方一般。 而这一招的直接威力,却是实打实的打在了地面之上,余波之下土石翻飞。可让他更为不解的事,在这一招之后,小风忽然对他传音,要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嗯?!” 神秘女子刀势已尽,然而方才发招瞬间,却感觉到一股巨力反震而来,立时运转内力化解。如今倒退三步,身形重新没入黑暗之中,心中却是颇为凝重,已没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心中暗道: “难道是情报出了错?还是给情报的人刻意为之...” “叮...叮...叮!” 就在这时,三声轻响忽然自牢房之内响起,声音似是自入口方向传来,起初声音不大,可到了最后却是响彻四周,回响加持之下颇为刺耳。 神秘女子闻声,眉头一皱,随即看了黑袍小风一眼,而后并未留下什么狠话,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身法极为迅速.... 第989章 推演 目送神秘女子离去,红狼堂主与小风皆都没有任何追击之意,因为他们心中知晓,若不是刚才那阵轻响来的及时,战局便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走向。 半息过后,小风见红狼堂主仍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心下了然之间,开口玩笑道: “狼兄,你方才那招...打偏了?” “嗯,的确偏了。” 红狼堂主亲口承认,而后却也打破了僵局,缓步朝前走来。可还未及他接着开口,便听小风接着开口,道出其心中疑惑的源头: “狼兄方才与那姑娘交手时,可有觉得心中古怪,或是力不从心?” “你也这样觉得?” 红狼堂主对于自己绝招失利,心中远不像其表面表现的那般镇定,虽说不上耿耿于怀,却也刷新了他的认知。而此时小风忽然告诉他,问题可能不是出现他的身上,这立时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方才两次交手,我虽看不清细节,但却能感觉到那姑娘的周身气息十分模糊。旁人是气息内敛,或凝于体表,可她的气息却外散许多,似是在遮掩什么。” 小风话至此处,没有继续开口,有些道理须得对方自己想通,如此才是上上之策。因此他并没有说明一切,而是给红狼堂主领悟的余地。半息过后,红狼堂主眼神忽然一变,随即发问道: “难道我所捕捉的人影并不是真身,因此我发动要害攻击之时,才会偏离数寸?” 对于红狼的猜想,小风不置可否,并未回答。小风不懂武功,也对武功没有太多兴趣,甚至对方才那一战的结果也不放在心上。他之所以要开口解释,不过是想解开自己这位朋友可能形成的心结而已。 如今既然对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那便是属于他自己的答案,至于这答案是真是假,便要等下次交手之时再做确认。 半息过后,眼见红狼堂主眼神恢复平静,小风方才开口,只是说话的语气虽然比红狼的眼神还要平静,可说出的话却无法让他平静: “我们也该离开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月下会主等人此刻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话音方落,红狼堂主眉头立时皱了起来,赶忙闪身来到小风身前,将他肩膀一抓,运使轻功朝着死牢出口的方向奔去。只是他虽十分心急,小风却是丝毫不急,一路上光线虽暗,可小风却还是运转识能,将那些来时经过的牢房看了一遍。 之前看那些人时,小风完全不知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从那名女子身上,大约推算出这些人身份并不普通。而如今见了北堂陌与北堂毅两人尸身之后,联想之下便也能推断出一些端倪,毕竟和他们关在一起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就在小风与红狼彻底奔出死牢,找到了叶老等人离去方向的洞口之时,小风却是想通了一件事,立时传音红狼堂主道: “我们此刻不必着急了,他们如今应该已在瓮中。” 红狼堂主闻声脚步骤然减速,三息过后静止不前,却并未开口,只是回头看了小风一眼。小风见状,知道对方心中的意思,自己虽与五城六会无关,可他却有关,因此即便月下独行等人受困,他作为联盟中的一员,也需寻找解决之法。 “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他们出事,只是你就这样冲出去,非但于事无补,还会葬送最后的机会。” 听小风如此一说,红狼堂主的眼神微变,而后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问道: “他们究竟如何了?” “哎..” 小风叹息一声,却知事已至此,最初的一些猜测,如今虽然仍旧没有确凿证据,可说与不说已对结局影响不大。因而在这一声叹息过后,小风用无奈的语气开口道: “其实在我第一次驱毒时,便在怀疑天诛杀手的动机,他们的武功明显不弱,而且悍不畏死,更有火药在身。但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如今的行为,而不是直接杀了月下独行与叶老省事。 在那之后,我发现了石堆之后还有缝隙,紧接着对方便炸毁了其他出口。那时我便在怀疑,如果这条缝隙是对方刻意留下的,如果我是对方的指挥者,又会如何布局。 直到我看到北堂两兄弟的尸身,方才确认这一点猜测,而天诛杀手从来要的就不是杀你们一次这么简单,而是将天外客的罪名坐实,让你们成为替罪羔羊。” 小风与红狼堂主传音之间,脚步也并未停下,而是缓缓朝前走去。而这些话,红狼堂主也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他没有想的如此彻底。因此前些话对于他来说,有一种认同之感,可到了最后,却让他有些不解,感觉这其中少了些什么。 小风看出了这一点,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却是因为他仍想让对方自己发现问题的所在。因而在看穿对方心思之后,开口发问道: “狼兄你说,如果月下会主等人大摇大摆从洞口中走出,而后便遭遇五大世家之人,一番交手之下不幸被擒,世家之人进洞查看。当他们看到那些尸身时,当他们北堂两兄弟时,是会相信月下会主这些天外客的话,还是会相信他们眼中看到的事实?” “你这推测未免太不靠谱,这地道虽不知通往哪里,可五大世家的人又怎会碰巧在此?何况就算他们在此,看到月下会主等人,又怎会动手?” 红狼堂主并非对小风的话尽数听之信之,而这一点小风心中自明,也颇为欣赏。此时他提出疑问,那便说明他是真的在思考问题,而不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毫不在意。 因此小风也不会介意慢慢引导,同时也能借此降低两人行进的速度,因为他有预感月下独行等人已然出事,因此他并不想两人撞在枪口之上。 “你说的没错,无论地道通往哪里,入口都在天机城范围,所以与其说是五大世家之人,倒不如说极有可能是诸葛家之人。而你忘了,方才那名副堂主曾说,这地牢中尚有一名活口,而此刻已经被众人带出。 且不说这名活口究竟是没来得及杀,还是故意留下,单是其身份便非同一般。倘若来人认出了此人,见他如今重伤濒死,却被月下会主等人带出洞口,看在对方眼中,又会如何思考?” 红狼堂主闻言虽并未再度发问,可其眼神快速移动,便已显露其心中思索。小风从始至终都只是引导,而并不是解释,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断,建立在最初的推测之上,其实若是真的解释起来,十分容易被推翻。 而这时,见红狼堂主思绪越发认真,小风终是填了最后一把火道: “若我是对方谋划之人,定会在你们出洞之时,引诸葛家之人来此。到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将月下独行等人拿下之后,再入洞一观,便能坐实天外客谋害世家长老之名,到时真正做这些事的人,自然落得逍遥。” 然而有一点小风并没有说,因为无关紧要,那便是那名唯一的活口,八成与诸葛家关系匪浅,而他更有可能会被当场认出,至此成为诸葛家与月下独行等人的导火索。 “既然如此,那我们如今更该...” 就在这时,红狼堂主忽然醒悟,他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对方的猜想而已,但这猜想却未免太过真实了一些,真实的让人毛骨悚然。因此开口之时,也是多了几分担心。 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到一半,便见眼前之人挥了挥手,随即说了一句让他错愕的话: “不,不是我们,我方才拦你只是作为朋友不想你送死。于我而言,此行的目的只有助万兄脱困而已,至于五城六会是否坐实罪名,与我何干?” 话音落定,红狼堂主的脚步立时为之一顿,这个道理他虽然早就明白,可是如今被对方当面说出,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有些事心照不宣朋友仍旧是朋友,可一旦说出来,虽然结果没有改变,但撕破的脸却无法愈合。 小风见红狼堂主神色,无奈摇了摇头,却也不说话,径直朝洞外走去。而他不知道的是,红狼堂主此时脑海之中,正回响着熊大对他说的话,还有他为眼前之人说过的话。 如今想来,却的确有些滑稽可笑,虽然他不愿相信这些事,与眼前之人有关。但他明知道这些事,早已怀疑早已看破却至今才说,坐视一切发生,虽并非越矩,但仍是事实。 只是他如今心境已乱,自然看不穿小风的想法,其实早在两人进入洞口,离开死牢范围之时,小风的识能感知便已然恢复正常。两人虽然没有出洞,他却早已控制识能朝着洞外感知。 之前那些的推测小风并未说谎,但他只是说了推测的一部分,却没有言明他已通过识能探测,感知到洞口正在发生战斗。其中气息较为微弱的几人,自是天外客无疑,而对手不下五十,内力最低的却也是绿级高手。 如此悬殊差距之下,仍能战得不可开交,只能说明来人不是天外客,对战月下独行等人受法则之力限制,实力有所衰减。 而小风要等的,便是尘埃落定,便是一个能用智力代替武力的机会,否则两人就这样出去,自己才是真的无能为力。 而方才,他之所以当面说出那样的话,却是因为他已感知到外面的战斗进入了尾声,而对于破此残局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大成熟的方案,只是这个方案之中,决不允许红狼堂主与自己一同出现,或者说自己必须站在众人的对立面。 与其去赌众人的演技,倒不如让红狼堂主直接传递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样做虽然很可能会没朋友,红狼堂主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破今日之迷,但小风并不在意。 “你可知道,老熊在我离去时,对我说了一些话。” 而就在小风两人距离洞口不过五十余步距离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红狼堂主的话,让他脚步为之一顿。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自然,甚至带着几分玩味: “他应该是让你一路小心,若发现我有什么异常,便出手击杀,对吧?” “不错!” 话声方落,小风忽感身后一阵寒意袭来,随即红狼堂主周身立时散发出道道杀气,气息恐怖骇人。然而小风却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摆了摆手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会动手,何况...” “何况什么?” 小风闻言,却感知到身后杀意不增不减,心中无奈,却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诛心的话: “何况你知道的,你虽然可以杀我,但也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如今你一旦在此动手,代价便是错过救月下独行最好的时机。” 说罢,小风无视身后暴涨的杀意,抬手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洞口外一指。而他所指的方向,月下独行正接下三人联手一招,身形倒飞而出,至于他身后,便只剩下叶老一人,早已没了那六名暗堂之人.... 第990章 挪移 “今日我不杀你,只是下次见面,你我是敌非友。” 就在这时,红狼堂主的声音自小风身后缓缓传来,而后者闻言之间面无波澜,十分自然的应了一声: “请便。” 而后小风便朝着右边石壁让开了前方道路,红狼堂主见状心下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放下,看向前方已落入下风的月下独行,脚下轻功急运,奔行而去。 同一时间,月下独行接招后退,身形倒飞而出,然而其面上却无惊慌之色,反而带着一丝狡黠。也就在这时,对方与之交手的一人忽然反应过来,朝着此刻围攻叶老,同时已经成功从其手中救出那名死牢幸存之人的一人喝道: “小心,他的目标是你!” 一声疾呼,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然而此时天外客与江湖人之间的差异便彰显无遗。此人并未选择传音,而是开口疾呼,虽然他开口之前选定了方向,可在如此紧张局面之下,几乎人人都觉得他说的这个你是指自己。 而他原本出于好意的一声提醒,却让整个围攻叶老的三人皆有分神,如此分神之下,正在半空倒飞着的月下独行,忽然与叶老对视一眼,面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笑容。 倒飞而出的月下独行,所飞出的方向,正是携带那名地牢幸存之人撤离的必经之路。而在月下独行与叶老的精巧算计之中,月下独行如此借力之下,比他自身奋起轻功还要有成效的多。 然而与之交手之人也非泛泛之辈,一瞬分神之间,看清月下独行身形走向,那名正带着幸存者撤离之人,立即警觉,心中冷哼一声道: “哼,即便你是天外客,想要短时间内拿下我,也是痴人说梦。只需拖住你一时半刻,待我方进行合围,到时你...哼哼。” 冷哼声起,却不妨碍其手下招式,面对对方迎面而来的一击,其反手之间内力涌动,声势比起蓄谋已久的月下独行丝毫不弱。然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掌势忽转,原本打向他的一掌,竟忽然调转气劲,朝着那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攻去。 月下独行变招之下,似是想以伤换命,对于来人的一掌毫无退避,直朝着那名幸存者心门拍去,根本不管这同样迎面而来的一掌。这名接招之人见状,心下大惊,他固然可以赌对方是不是在攻己必救,一掌拿下对方。 可是这名幸存者,却是他万万不能作为赌注的人,他知道若是自己当真赌了,输赢与否,自己都会被扣上一个谋害嫡传的罪名。这样一来,本来一件有功之事,便成了负罪之举,这样的买卖并不划算。 “小心!” 这一方的变化,追击月下独行而去的两人看在眼中,心中颇为震惊,而出口之间更不是在提醒那接招之人小心,而是要他小心不要伤了那名幸存者。 接招之人心下一颤,立时做出选择,他此刻心知肚明,即便对方真是攻己必救,试图找寻自己的破绽。那么他也愿意以这一掌之伤,换自己身侧之人平安。 同一时间,叶老被三人围攻,节节败退,而在方才一瞬之下更是久久分神尚未恢复。三人拿准时机,皆凌空赞掌,三道掌劲朝着叶老席卷而去,为的便是拿下这方,同时驰援。 可就在三道掌劲距离叶老不足五步之遥时,一直静止不动的叶老,却忽然双眼一眯。忽然将手中长杖猛击地面,掀起一阵尘沙,而就在尘沙遮眼的同时,叶老与那名接招之人脚下,忽然同时出现一道八卦图案。 “啊!!” 随着一声惨呼传出,身形摇摇欲坠的叶老突兀的出现在月下独行身前,而另一方尘沙落尽同时,浮现出一道倒地的身影,却正是之前那名接招之人。 方才叶老与月下独行临危之下想出计策,配合无间,一人佯攻,一人做戏。而如今正是收网之时,借助挪移阵法,叶老在脱困的同时,也将月下独行身前之人挪去送死,一切皆在一瞬之间。 “找死!” 那三名刚刚击出掌劲,如今却将同伴轰杀而死的三人,此刻对视一眼,有惊慌者有失措者,亦有愤怒之人。然而就在他们与剩下两人齐齐朝着月下独行两人冲去之时,却见对方忽然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而下一刻,月下独行做出了一个动作,这五人前冲的脚步立时停了下来,甚至有一人因为冲的速度太快,险些倒地。 “都住手,否则此人...” 月下独行手中长剑,正架在那名地牢幸存之人脖颈之上,而那人早已是奄奄一息,身形摇摇欲坠。只需他轻轻一划,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根本无需多重的伤势,便足以致命。 而月下独行等人,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此法威胁,便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人的价值,同样不清楚这些来人意欲何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方才试探之下,见那名高手与自己交手之时,竟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护着此人,月下独行与叶老方才有了接下来的布置。而如今五人的举动,已然这个事实再也无法隐瞒下去。 “砰!” 然而就在月下独行一句话尚未说完之际,叶老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忽然朝着他拍出一掌。而这一掌之下,虽然力道不足,只是将月下独行拍出三步距离,但却也让后者惊愕不已。 “叶老,你...” 月下独行心中大惊,一个念头自心中飞速升起,不可抑制。难道对方也是内鬼,难道这一路上,自己等人的作为,皆在其算计之中? 可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下一刻,叶老却忽然将手中长杖丢了出去,插在他身前。待月下独行反应过来之际,却见叶老身形忽然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不过月下独行临危之下,心神虽乱,手中却仍有章法。下意识的便将那名人质拉到了身前,正准备远离插在地面的长杖之时,方才听到耳中响起叶老最后的传音: “不可离开长杖范围!” 虽然月下独行心中觉得奇怪,甚至因为方才的变故开始犹豫不决,可是长期以往的信任,却还是让他做出了下意识的举动,那便是朝着长杖方向靠近了过去。 也就在他与那名被其挟持之人贴在长杖一侧之际,远方却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直接贯穿全场,落入月下独行耳中,如闷雷阵阵,久久不绝于耳,而这声音之中更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在我诸葛家面前搬弄阵法,这就是下场!”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心头一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却见对方阵营之中忽然有两人并列腾飞而来,其中一人正是叶老。 可下一刻,他心中对叶老的敌意便瞬间消散,因为他看出叶老此时纹丝不动,而与他并列而来之人,正以手按在其肩头要穴之上。也就在这时,他耳中再度想起了叶老的传音,只是这传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 “哎..月下会主,我恐怕只能陪你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你需独自完成。不过也别太悲观,我到了那边,自会寻找机会与众人会合,届时咱们也能里应外合。” 叶老的传音着实不短,而传音之下,月下独行方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此时看向自己前方五十余步之外的叶老,在看向那名中年男子,手中的剑立时紧了几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中年男子并未喊打喊杀,而是一副要与月下独行谈判的架势。只是他却低估了月下独行的眼力,同样也低估了叶老的气魄,他只以为自己可以欲盖弥彰,却不知两人早已看出他对那名幸存之人,同样关心。 “谈什么?你想用他,换我手中之人的性命?” 月下独行开口之间,语气淡漠,可却给人一种嘲弄之意。中年男子并未在意,反而回以了一个更为嘲弄的语气: “哈哈哈,不...不止是他。” “你该不会是想说,只要我放了此人,你就放我们两人离开吧?” 月下独行眉头一皱,却早已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其方才心境的紊乱,已经随着叶老最后的传音而平复,此时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绝不能行差一步。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只要你放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我便放你们回去。” “不成器的徒弟?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若是我不想放人呢,你又待如何?” 月下独行眼见叶老在对方手中,可他言谈举止之间,无论是眼神还是字句,从来都没有表达过一丝对叶老的关切。这一点让中年人看不清楚,但却认为对方这是在做戏。 此时听对方如此一说,也懒得再与对方做戏,立即面色一沉道: “若你不肯,我便杀了这人,至于你..只要这人布下的阵法时间一过,你自然就是下一个他。”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是一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方才叶老是如何中招的。可是他转念一想,却也想通了一个道理,如果对方这手段真能随意施展,也无需与自己等人周旋至此,一开始施展便是。 因此月下独行心中猜想,对方这手段必定有什么限制,而他猜的不错,这手段的确有限制。需要诸葛家的弟子,以特殊的功法在目标身上留下印记,方能施展。 可是这种手段,却会让目标受一些轻伤,比之叶老这天外客的挪移阵有所不同。然而如今这一点点轻伤,便足以杀死那名幸存之人,所以他们不敢冒这种险。 而月下独行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印记,已经被叶老方才用阵法消除,只是他没来得及消除自己。而也就在这时,月下独行的脑海之中,再度响起了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与叶老十分相似,以至于月下独行此刻并未听出差异,正是: “不必信他,只要你不出阵法,他便拿你没辙。” 第991章 威胁 月下独行闻声之间,朝着叶老看去,却见对方眨了眨眼,他立时更加确信这句话的确是对方所传,立时有了底气。再看向那名中年男子之时,却是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架势,开口道: “我相信此人对于你们的价值,远在这叶长老对我的价值之上,因此这个买卖应该换种做法。” “哼,不错!此人的确是我喜爱的弟子,可你也未免也太过小瞧我诸葛家的气魄,如今若真的让你威胁了去,他日江湖之上岂不是要笑我诸葛世家男儿毫无血性?” 中年男子闻言,面上露出一副决然之色,而他看向那名幸存之人的眼中,不忍与不舍的情绪十分到位,仿佛真的是一名师父因为大局,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徒弟一般。 可是他却不知道,月下独行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什么破绽,却从他说出方才那些话时,原本围攻叶老的三人面上,瞧出了端倪。仿佛是有些焦急,又有些欲言又止,担心他将话说死了一般。 眼见如此举动,月下独行脑海深处立时浮现起一道人影,而那人影所说,便是其此刻所想。立时确定,对方口是心非,自己手下之人绝不是对方的弟子那么简单,而对方越是如此做戏,月下独行便越是确定此人身份不凡。 而下一刻,月下独行的话,便将他逼上了绝路: “哈哈哈,若你当真如此有血性,不如就此发招,将我和这人一同灭杀,让我看看你们诸葛家的气魄,如何?” 眼见对方哑口无言,只是愤怒的看着自己,半息过后,月下独行忽然面色一冷,紧接着开口道: “且不说你抓的这人的价值,是否足够威胁到我,单是一点,我便费尽心思也想不通。” “哪一点?” 似是察觉事情有了转机,强绷着的中年男子,口中终是挤出了这一句话。只是他的话方才出口,面上的神色便再度阴沉了下去,因为对方开口之间,正是: “谁给你的自信,用一个天外客的生死,威胁另一个天外客?!” 月下独行所说,并非无情无义,而是事实。叶老早在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因此对于月下独行的举动,非但没有记恨,反而觉得对方心性不错,没有假仁假义。 身死对于天外客来说从来就不是结局,即便现在天外客的重现之地因为某种原因,被诸葛家转移到了未知之处,重现之后可能生死不由自己,但这也不足以成为威胁两名会主级别的天外客的理由。 月下独行开口之时,周身气息猛涨,而他这一句话亦颇有气势。虽然他的内力远不如眼前的中年男子,可在这一句话之下,他的气场却是在一瞬之间,压过了对方。 而见对方正要开口,月下独行却是抢先一步开口,只是行动虽急,语气却不慌不忙,似是带着几分玩味: “何况,我有的是时间拖延,即便这阵法真有失效的一天,我想也应该是他先重伤不治,而不是我先死。”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忽然出手,却是用一只短匕自那名幸存之人指尖划了一道小口,内中血液缓缓流出,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而那名中年男子,虽然知道自己此刻不能露怯,却还是没忍住喊了出来: “住手!” 月下独行自然是住了手,他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对方着急。而他也笃定眼前之人的伤势,用指尖这一点伤势给他放血,的确会让他更加虚弱,却不会要了他的命。 只是下一刻,他的话,却让对方心中更加焦急: “我这匕首可是淬了慢性毒药,内力高深之人,或许一月方才发作,即便是内力差者也需三五日,不过...” 说到这里,月下独行并未接着开口,而是留给对方无尽遐想的空间,只让对方心中忐忑。而所谓关心则乱,即便是诸葛家外门长老也不能例外,此时中年男子再也绷不住神色,怒视月下独行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 “简单,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失踪的四城五会会主,安然出现在我身后。否则,日落之时,我不介意带着你们这位公子,一同去你们安排好的重现之地,只是那里我过得去,他能去的了么?” 月下独行如今拿准对方要害,漫天要价,可是他却不想给对方就地还钱的机会。而其话音落定,那名中年男子面上虽然神色依旧,可心中却已乱了方寸。 他不过是一名外门长老,对方所求之事根本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而他至今也看不透家主的意思,到底是要四城五会的天外客死伤殆尽,还是救人为先。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月下独行却也不再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抬了抬幸存之人那一只原本便苍白枯瘦,此时又被划上一道伤口的手掌,而只是这轻轻的一个举动,却让这名重伤之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黑袍小风静观其变,场上变化尽收眼底。而方才模拟叶老声音的传音,自然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只不过他的脸上却少了几分玩味,多了几分狐疑。 他看到红狼堂主已经出洞,然而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与月下独行取得联系,而是藏身在距离众人百步之外的一颗大树之上。小风不知他到底有何绸缪,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刻他现身与否,对于大局而言已无差别。 只是这却并非是小风真正狐疑的关键所在,他真正心中狐疑的是,为什么那名被月下独行挟持之人,会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风虽以识能加持双目,视线距离足可看到半个场地,可是那人却始终是侧对着他,因而他也无法看到那人的全貌。只是单凭侧脸,小风并不记得自己的印象之中,有哪一人的身形如他且面容如他一般褶皱。 只是看他身上早已被血迹与泥土混杂的外衣,却俨然和那名说话的中年男子有些相似,不难猜想此人应该也是诸葛家之人,而且位阶应该在那名中年男子之上。 而就在这时,小风的眼神却是被另一人所吸引,那是一名样貌普通,身着诸葛家外门杂役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此人刚刚才来到此处,正在后方压阵的数十人中,奋力的挤出头来,朝着前方望去。 而当他看到那名虚弱的幸存之人时,身形为之一颤,却也因为这一颤,引起了周围诸葛家弟子的不满。加上这些人,看其一身杂役服饰,立时心中觉得对方毫无礼数,却未曾思考如今这场行动又岂是杂役弟子能可参加的。 临近那名杂役弟子的两人,忽然抬手朝着其抓去,然而他们的手尚未触及那名杂役弟子,却直接僵在了半空,宛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而小风在一旁施展识能看的真切,并不是那名杂役弟子忽然出手深藏不露,点了两人的穴道,而是他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玉佩。周围的人正是看到了这块玉佩,方才呆立当场,虽然没有开口,却朝左右分散开去,给这名杂役弟子让了路。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无声无息,无声无息到此刻月下独行与那名外门长老皆都没有发现这变化。而小风此时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之色,并不是担忧月下独行,而是担忧旁人。 而在担忧的同时,其手中忽然白光一闪,一枚玉佩同样出现在手中,而这枚玉佩与那杂役弟子手中所持的一般无二,其上雕刻着一条盘龙。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玉佩后面刻着一个“瑾”字,而对方的玉佩小风并未看到,刻着一个“瑜”字。 这名杂役弟子走的无声无息,周身气息平和无比,然而其走在场地之上,存在感却是低的可怜,宛如隐匿的了身形一般,就连那些目送他前行之人,也像是忽然失去了他的踪迹一般,四下找了许久,方才看到一道人影。 不多时,这名杂役弟子,竟已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月下独行身后的方向,也就是中年男子眼前,可是中年男子对此却毫无察觉。这绝非是做戏可以佯装而出,因为那名男子曾看过那个方向一眼,却像是看到了一片落叶,丝毫不像是看到了一个人。 “小心,你身后有人。” 就在这时,小风无奈之下,再度施展识能传音,再度模拟了叶老的声音。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传音的同时,红狼堂主忽然有所行动,竟是踏树而起,凌空一跃,血月断翻然上手。 一声狼鸣响彻半空,立时引起众人的注意,而这种人之人却也包括了那名杂役弟子和月下独行。只是下一刻,月下独行与那名杂役弟子便看清了这一招锁定的是谁,月下独行猛然转身,也看到了一道人影缓缓在自己眼前凝实而出,正是一名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身形显化瞬间,便是幻阵最为薄弱之时,空中的红狼堂主立时散发周身杀意,锁定了这名杂役弟子。而月下独行正欲出招,与红狼堂主合击,却立时想起方才叶老的话,终是没有离开长杖所在的范围。 “你敢动手,他便死!” 月下独行虽然没有出手,但他也立即利用了对方的软肋,只是他虽然反应够快,却在此时忽略了一个人。若是此人此刻没有听他的威胁,而是立即出手攻其后心要害,那么局势将发生逆转。 可是这个人,如今却像是被眼前的变化弄得有些招架不及,竟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局外之人一般,当真被月下独行这个背对着自己之人,威胁得不敢移动半分。 可随即,他却是看到那名杂役弟子面对凌空的一击,竟然当真没有动手,反而站在原地,似是真的要为了对方的威胁,闭目等死。中年男子见状,心中立时无名火起,只觉得这人实在愚蠢,而他更加不知这名杂役弟子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地。 可下一刻,他的脸上却出现一抹错愕之色,随即错愕转为愤怒,转为疑惑。因为他看着那名杂役弟子,而对方也看着他,随即杂役弟子缓缓开口,说出了两个字: “废物。” 虽然只有两个字,虽然他说的人不知是谁,可是中年男子却直切的感觉到的,对方就是在骂自己。这样一个杂役弟子,竟然在众人眼前,竟然在身死之刻,对自己骂自己这个外门长老。 难道他是在怪自己不出手救他,难道他不知道对方人质在手,到底谁才是废物? 眼见杂役弟子真个没有动手,甚至没有接招的动作,月下独行心中也是十分意外。他的意思,是要对方不敢对自己出手,可是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听话,竟然强吃血月断,不避不闪。 “嗖!” 一声破风之音骤然响起,天空之上两轮残月一闪即逝,两枚血狼双刃化作流光,朝着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杂役弟子攻去。而血狼双刃之后,红狼堂主亦跟随而来。 只是在他看来,这名杂役弟子深不可测,绝不是闭目等死,因此他为求把握,在发出绝招的同时,续式再出,手中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已藏在手心,只要对方施展功法挡下血月断,那么自己便会借对方回气的空隙,要了对方的性命。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血月断并未受到丝毫阻隔,竟真的击中了对方,将对方身形轰飞而出,溅起一阵土石翻飞,而他计划中的一刀却因为视线受阻不得已而终止。 眼见眼前发生的一切,红狼堂主与月下独行都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而那名中年男子,则始终看着那名杂役弟子,对方也始终看着他。 直至对方被气劲击中,身形倒飞而出,那人都始终看着自己。这让他心中无名火起,甚至有一丝寒意席卷心头,仿佛是对方死前对自己的诅咒,而他脑海深处更是回荡着对方的那两个字。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那名杂役弟子正面受下血月断一击,被轰飞而出,可面上却无半点痛苦之色,反而始终平静如一,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第992章 心疑 土石飞落,尘埃散尽,红狼堂主已来到长杖的另一侧,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中年男子,却对那名倒飞而出的杂役弟子不再关注。因为红狼堂主感觉得到,自己那一招打在对方身上之时,对方本就微弱的气息,立即消散一空,荡然无存。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外门长老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惊愕之色,月下独行两人见状,立时朝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却正见惊人的一幕在自己眼前上演,两人也皆都心底一寒。 只见那名倒飞而出的杂役弟子,如今身形已到了下坠之时,可他却忽然凌空翻转,宛如一只风筝一般,飘然落地,身上不带半点伤势,只是那一身杂役弟子服如今寸寸碎裂,露出些许青衣。 而待其双足落地之际,其周身的杂役弟子服立即爆裂开来,可这些碎片却宛如刀刃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每每落地之间便是一声震响,而在声势落尽之时,三人眼中的杂役弟子已然变了模样。 来人一身青色长裙站在原地,一头长发随风飘动,发髻之上并未有太多点缀,正如一身青衣之上只有腰间玉佩显露于人。此人早已不是众人之前所见的那名杂役弟子,而是一名年约二十的美貌女子,而唯一相同的是,她仍旧看着那名外门长老,淡淡两字: “蠢材。” 不错,自己的确是蠢材,当真是天下第一蠢材,这名中年男子如今见了这名女子,心中后悔万分,却也意外的通透。立时响起方才场上的变化,她先是忽然出现,然后便引出了对方的暗手,前后两次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倘若这时,自己拿准时机攻敌后心,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能击破那长丈所成的阵法。如此一来,僵局便解,也无需如今这般局势。 而同一时间,心中惊讶的除了月下独行三人,还有暗藏在洞穴之中的小风。只是他此刻的心惊,并不是因为这名女子出现的突兀,也不是因为她的实力非凡,而是因为他认出了此人。 “竟会是她,怎会是她...” 小风难得失态,心中思绪万千,却也不是因为自己和这名女子有何种难解难分的羁绊,而是因为如果眼前的女子是她,那么那名如今奄奄一息的男子,又会是谁。 此时的诸葛瑜静立当场,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无形之间,却让场上众人的中心,从月下独行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此刻虽然没有布阵,却像是布了何等高明的幻阵一般,竟让月下独行一时间忘了自己有绝对有优势在手。 小风认识诸葛瑜,但眼前的诸葛瑜却并不记得他,准确的说,小风认识的是秘境中的诸葛瑜,却非今日这个冷静异常的诸葛瑜。但无论诸葛瑜如何,小风都十分清楚,自己与诸葛瑾的交情,自己手中这代表对方身份的玉佩,便是最好的说明。 而小风不由得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青山一战中,北堂两兄弟最后惨败于极乐前辈之手,再又想到了乌山一役,浮云桥上诸葛瑾拼死拦下要杀自己的护龙卫,身受重伤后离去,就此失踪。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此刻不由得纷纷呈现在小风脑海之中,只因为他看到了眼前的诸葛瑜,同样看到了她方才对那名虚弱之人表现出的关切。明明还有许多可能,但他此刻却是抑制不住的朝着这个方向推敲。 之前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件事,在自己看到北堂两兄弟的尸身之后,在自己看到那虚弱之人却感觉似曾相识之后,在他看到诸葛瑜之后,一个人,一个共同之处却不能再被他忽略,变得尤为重要。 “极乐老祖!” 青山一战之时,正是这位极乐前辈出手,将北堂两兄弟挫败,而后两人便彻底失踪,最后出现在死牢之中。而乌山一役之时,诸葛瑾同样是重伤之躯,被极乐前辈带回救治,就此失踪。 而在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极乐前辈。若是这样推测,那么那名虚弱之人便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失踪已久的好友诸葛瑾,可这样一来,害他变成如此模样的人,到底是谁? 究竟是自己的极乐前辈,还是一个武功比他还高的幕后黑手,若是后者极乐前辈如今只怕也已凶多吉少,这个人一次害了自己两位朋友,可谓结怨已深。可若是前者,那真正害了诸葛瑾的,便不是极乐老祖,而是自己。 一时间,小风进入沉思的状态之中,心境大乱之下,早已没有心情去关注场上的变化。而也就在他陷入这种缺乏证据的无尽猜测之中之时,局面却并未因为他的思考而停止发展。 “我还是那句话,日落之前,若见不到四城五会之人安然至此,他必死无疑。” 月下独行方才收缓心神,与诸葛瑜浅谈了几句,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心性与其样貌截然不同,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可是他却仍旧坚信,身侧之人的价值,一定值得对方付出这些代价。 可就在这时,诸葛瑜却忽然淡淡的开口道: “看来有一些话是不得不说了,只是这些话,旁人听不得。” 话音方落,诸葛瑜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而这名外门长老如今却是十分机敏,立即会意,率领众人朝后撤离而走,撤出了百步距离。月下独行对于眼前发生之事,心中再度狐疑,可面上却神色不改。 只是下一刻,月下独行还未来得及说出,红狼堂主不是外人,你的话我听得,他便也听得之际,周围的风声落叶声,便戛然而止。随即其耳中的声音,便只剩下眼前女子的声音,安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 而下一刻,诸葛瑜开口之间,便是常人谈判之时决不能犯的大忌,那便是肯定对方手中筹码的价值: “你抓的人的确是我四哥,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知道他的身份故意做戏。” “嗯?” 月下独行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竟会为自己解惑,立时生出了好奇,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也就在这时,诸葛瑜接着开口,只是她说的话却一针见血,让月下独行心中一颤: “那么我可以肯定的是,有些人想挑起诸葛家与天外客的矛盾,而这些人想要你们成为他们的替罪羔羊,所以才会引我们来此,让我们看到这一幕。” “你们不知道他们是谁?” 月下独行对于眼下局势,也有自己的猜测,他也不信事情会如此之巧,自己等人刚出山洞,便正好遇上来此巡查的诸葛家弟子。可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对方是受人指引而来此地,对方也对此生疑,那又为什么如此言说。 “的确不知道,来人只是飞刀传讯,而四哥对我意义重大,不是不得不来,而是一定要来。” “对你?” 月下独行不知对方为何如此坦诚,可他却听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对方说的不是我们,而是我。因此他这句疑问,既是试探,也是询问。而其话音落定,诸葛瑜却沉吟了半息功夫,而后轻叹一声道: “四哥对于诸葛家而言,是一个不得不救之人,因为如果不救,便会失去人心。只是不得不救,总是不如一定要救,对么?” 月下独行闻言双眼瞳孔收缩,看向周围之人,立时心中明白眼前之人所言不虚。这些人的武功虽然比自己高,却高不到眼前这名女子的程度,甚至可以说与之相差甚远。 那么便说明这些人在诸葛家的位阶并不高,可就是这些位阶不高的人,却承担了查看信息真伪,营救四公子的任务。也许诸葛家上层对于这个消息并不确认,但不可排除的是,诸葛家高层之中,有人想诸葛瑾死。 “你们诸葛家内部之事,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月下独行虽然听出了对方言下隐藏的内容,可是他依旧不解,不解为何对方会对自己这个陌生人说这些话。这与之前对方展露的心性有所不同,似乎太过容易相信自己了一些。 “当然有关!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诸葛家不会在乎是谁做了这个局,也不会在乎我四哥的生死,若他生,天外客便是替罪羔羊,若他死,天外客便是被复仇的对象。” 诸葛瑜说这句话时,一直平淡的语气,便像是忽然紧绷不住暴露本性一般,变得急促起来。而这一点,月下独行看在眼中,面上却出现一抹笑容,问道: “但你在乎?” “是,我在乎,也许只有我在乎。” 此句虽短,可出口之时,却略带哀伤之意。纵使月下独行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却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至于到底是共其所情,还是无形之间中了对方的神算心经,这却一时难以分辨。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 “不止是你,我想与你们天外客联手,查出幕后真凶,还我四哥一个公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他变成这样,那个人必须付出代价,即便他是....” 说到这里,诸葛瑜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看向月下独行,似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月下独行看着对方的目光,心中却在飞速思考,如今如何选择才是对天外客最有利的。 自己如今唯一的筹码,便是手中的诸葛瑾,若是自己信了眼前之人,便会失去唯一的筹码,若对方骗了自己,自己便一无所有。可转念一想,即便手中有此筹码,又能换来什么?难道真个能换到对方将自己失踪的天外客尽数归还? 月下独行心中思绪飞转,而一道人影再度浮现在其脑海之中,他开始思考,如果是他会如何选择。半息过后,终是叹息一声道: “我相信你,只是你需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诸葛瑜闻言,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惊喜之色,反而恢复到之前那般淡然,但却没有立即开口,似是在整理情绪。半息过后,方才开口说出四字: “知无不言。” “我并非要问你们诸葛家的秘密,只是想问你,为何如此相信我,又为何会对我说这些?我不相信,你只是在试探。” 而诸葛瑜闻言,脸上首度出现一抹笑容,却是在这隔音阵法之中,仍旧选择了传音的方式,说出了一句话: “花间一壶酒。” 而月下独行恍然大悟,仔细打量了诸葛瑜一番,随即认真的开口道: “我相信你,方才是不得不信,而现在...” “是一定要信你。” 第993章 联合 诸葛瑜所言不差,然而她却仍是有所保留,因为她一开始便轻信月下独行,不是一定要信,而是不得不信。诸葛瑜与月下独行达成共识,其翻手之间撤去隔音阵法,可下一刻她却仿佛无意之间,朝着小风所在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是随意一眼,并未引起月下独行与红狼堂主的注意,可一直施展识能加持双目,朝着这个方向望来的小风,却是立时警觉,知道对方终是找到了自己的所在。 果然诸葛家嫡传弟子,对于识能之道个个非同凡响,仅凭自己方才的一句传音,便能找到自己藏身之地。只是小风却并不知道,他方才到底和月下独行说了什么,不过看她并没有上来便动手,便也猜得到她多少一些心思。 “啊?” 就在这时,红狼堂主忽然轻呼出声,看向月下独行,而后者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月下独行将方才与诸葛瑜得出的结论,直接传音给了前者,而这个结论,便是两人束手就擒。 正当红狼堂主分神瞬间,诸葛瑜身形一动,配合阵法立时出现在其身旁,朝着其眉心便是一点。而随着这一指落下,红狼堂主的状态开始变得浑浊起来,直至三息过后,诸葛瑜收回手指,回身看向月下独行。 “当真就这样信我了?” 诸葛瑜见月下独行毫无怀疑的眼神,也并未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有任何警戒的行为。诸葛瑜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丝兴趣,觉得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而虽然月下独行不问,却不代表诸葛瑜不打算解释,半息过后,终是传音道: “我用神算心经封了他的五识,看起来像是被心经控制,实则不然。而即便再有其他人施展心经,也会因其五识尽失而徒劳无功,这也算是我的诚意了。” 月下独行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对方的话的确算是诚意。她不仅做出了一个合作者的行为,而且还对自己说了神算心经的破解之法,不过诸葛瑜虽说了这个办法,可封闭五识却不是单单内力便能做到的。 “我要如何做,大惊失色,然后自己走出阵法?” 月下独行在传音之时,已然做出了反应,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瞬间制服红狼堂主的诸葛瑜。而下一刻,他与诸葛瑜四目相对,半息过后却听对方传音道: “不用,但你记得这一路上只能与我传音,绝不能开口。” 话音方落,那一柄叶老临危之下,最后的手段,便在月下独行惊讶的眼神中,离地而起,最后在空中断裂。这一柄长杖,如今便如此轻易的毁去,而诸葛瑜只是挥了挥手这么简单。 月下独行见状,于对方更为信任,因为他这时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筹码在对方面前,的确算不得什么筹码。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阵法早已因为时间因素,变得薄弱了许多,加上叶老受制于人,无法变幻阵法。 因此对于诸葛瑜这名诸葛家嫡传弟子来说,破解这样一个毫无变化的阵法,几乎不会费什么时间。只是月下独行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他不与诸葛瑜合作,诸葛瑜原本的对策又是什么。 长杖毁去,诸葛瑜如法炮制,将月下独行制服,但却并未封其五感,而是留了视觉。只不过她先前与月下独行说过,因此后者做戏之下,倒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只是此刻身在百步之外,看着前方变化的那数十名诸葛家弟子,此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困扰自己等人的难题,竟会就这样落下帷幕,同时他们心中也埋下了一颗变强的种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赶上这位嫡传弟子的一半便好。 做完一切,诸葛瑜立时抱住了那名幸存之人,一声四哥叫的虽然极轻,可却仍旧让远在山洞的小风身形一颤。因为这一声称谓,已让小风确定对方的身份,正是如自己最不愿意想的那般,这个人是诸葛瑾。 诸葛瑜见诸葛瑾如此模样,方才一直紧绷的心境,此时立时放松下来,随即面上的冰冷迅速消融,双眼也立时红润了起来,泪花在眼底浮现,摇摇欲坠。 可就在她的手轻颤着朝诸葛瑾脸上抚去之际,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手在停下的同时,忽然转身,朝着百步之外的众人道: “你们还不过来将这两人带走?!” 那名中年男子闻言,立时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运使轻功而来,亲自押着两人退后。而虽然他并不会神算心经,却也看得出这两人的异样,知道他们中了此招,此时已是行尸走肉。 可是这名外门长老心中仍是不解,为何不就地杀了他们,这样他们自然便会出现在那处所在,有何须将他们带走呢?转念一想,便也知道多半与方才两人的谈话有关,只是这一点中年男子心中有了决定。 月下独行两人被带离此地,诸葛瑜的神色却无半点缓和,只是在其开口之时,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眼中的泪花已然落下。而就在下一刻,一句识能传音,忽然响彻在远在数百步外山洞中小风的脑海深处,却是一句: “道友,还不打算出来么?” 小风闻言并未心惊,却是一愣,他愣神的既是对方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好像与之前面上的悲伤截然不同,似乎带着一分亲近之意。而更加让他费解的,正是对方的称谓,她叫自己道友。 他还记得,当初破庙与那名真传弟子诸葛欣相遇时,她对自己传音之际,也曾用过道友两字。心下不由得开始怀疑,这难道是诸葛家之人,对于识能在身者特殊的称谓? 不过这种无稽的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一瞬,随即便迎上了对方隔着百步投来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而数息过后,小风仍未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可对方眼中的泪花却无半点停留之意,虽然知道她不是对自己,可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因而半息过后,小风终是传音回复,只是他说的话显然是在转移话题: “瑜姑娘,你是不是先擦擦眼泪?” 然而这一句话听在诸葛瑜耳中,却并非是单单的一句转移话题,如此简单易懂的一句话,在她耳中却成了其他的意思。下一刻,仿佛是被对方小瞧了一般,诸葛瑜的传音之中,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敌意: “道友在这江湖之中,身旁难道就没有什么在意之人?虽然他想照顾的妹妹不是我,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自小一同成长的人,我担心他又有什么不对?” 小风闻言哑口无言,愣愣的看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自己不过是想转移话题,挤兑对方一番,怎么就换来了对方如此的敌意。只是让小风不解的,不单单是对方的反感,还有她说的话。 因为对方说的话实在太过古怪,给他一种错觉,那便是眼前的诸葛瑜不是真的诸葛瑜,而她成为诸葛瑜的时间,或许还很早。只是小风此刻实在不愿意思考这些,他已经确定了诸葛瑾的身份,那么之前自己的推断便可能成为一条线索,这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担忧诸葛瑾,小风此刻却并无这方面的心思,虽然他见自己的好友如今奄奄一息,却知道他躺在他的妹妹怀中,就算诸葛家之中有人想他死,却也要比跟着自己安全得多。 “道友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小风一句传音出口的同时,立时补上了一句,而这一句方是正题: “方才所言非虚,我与瑾兄的确是朋友,你可以不信,但至少在找出真凶这一点上,我与你有一样的目标。” 正想出言的诸葛瑜听了小风这后半段话,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抹了一把眼泪,调整过后传音道: “你说和我哥是朋友便是了?要我如何信你?” 小风闻言心中无奈,手中白光一闪,诸葛瑾的身份玉佩出现在其手中。可真正让他无奈的是,这玉佩是自己证明与诸葛瑾交情的唯一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却并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因为玉佩是死的,而自己恰好便出现在山洞之中,这玉佩此刻拿出,对方便真的有怀疑自己便是幕后真凶的可能。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诸葛瑜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想,而是带着几分意外的语气道: “他居然将这个送人了?” 诸葛瑜并非是心思单纯,没有想到小风担心的一面,而恰好是她想到了这一面,同时又想到以对方几句话展露出的心性,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因此对方不惜引起自己的怀疑,也要用玉佩来正面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倒是愿意相信对方一回,毕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下一刻,她的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只是那声道友的称谓,直接省略了去: “怎么?还不打算出来一见么?”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直白的道: “嗯,不打算。” 诸葛瑜闻言语塞,立时又朝着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微怒。而随即,她便得到了一个极好的解释: “你既然与月下独行达成合作,那么天外客重现之地自然便有了策应。诸葛家有你,自然也有了策应。如此里应外合之下,我还是待在暗处,更容易行事一些。” 小风的一句话既是试探,也是猜测,而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诸葛瑜的确与月下独行达成了合作的共识。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诸葛瑜对于他这位新盟友,的确没什么好感,至少在自己说了那句话后,明显没有了之前的亲近之意。 “我如果说不需要呢?” “不,你需要。” 小风的回答十分坚定,然而这份坚定,却让诸葛瑜心中对他的友好度极具下降,因为她实在不喜欢这样说话的人。只是半息过后,小风所说的言语,却立时让她相信了小风的身份,同时同意他的计划,正是: “如果你们诸葛家铁板一块,自然不需要我这个暗处之人。但你们诸葛家内部,有人想要瑾兄死,这一点你心知肚明,因此瑾兄跟着你才最为安全。但也因此,你需要的不再是两方联合,而是三方联合。” 诸葛瑜闻言久久没有开口,似是心中盘算着什么,而小风也不急对方做出决定,因为他早已料定对方会做出何种选择。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在此刻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我诸葛家中有人想要我哥死,他是谁?” 而下一刻,便得到了小风毫不顾及她的感受,直言的一句: “比如,你大哥。” 第994章 年少(上) 诸葛瑜闻言语塞,久久不言,而小风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毫无察觉,只是不想这层纸捅破而已,如今自己帮她说出这层关系,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抓自己一同走。 而也就在这时,退至百步之外的诸葛家外门长老,忽然急匆匆朝诸葛瑜奔了过去,只是其脚步虽快,却在距离诸葛瑜三十步时忽然停下,似是不敢寸进一般。 “什么事?” 这名中年男子身为外门长老,虽然临战之时缺乏随机应变之能,可对察言观色却十分了解。方才他已看出诸葛瑜神色有异,且频繁朝着一个无人的方向望去,只是他虽急着回去复命却也没有选择催促。 可如今情况却是有所不同,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因而终是上前请示。 “大小姐,大公子飞鸽传讯,询问此行结果如何,说是距离此处不足十里,稍后便至,我们是不是...” 言至此处,他的话并未继续,并非是诸葛瑜打断,而是他懂得说话留三分的道理。何况内门嫡传弟子间的问题,不是他这个外门长老可以插手的,不站队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诸葛瑜原本方才对于小风的话,心中极为抵触,可如今听闻此讯,却是立时觉得这传讯来的太巧了一些,立时引起了她心中几分怀疑。而这几分怀疑,却将方才话的影响力扩大了数倍,猜疑缓缓生根发芽。 只是诸葛瑜开口之间,仍旧没有将话说的太过直接,而是: “传讯给大哥,就说我们已经起身先行回世家,四哥已经救出,让大哥放心。” 大哥两字叫的十分亲切,而其面上的忧伤更是消减了几分。那名中年男子见状,只是朝着她行了一礼,而后便转身退下,并未开口询问什么,心中却是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那便是明明自己等人还未动身,以大公子的速度,只需在此等上些许时间,便能与之碰面。可是大小姐却选择了如此传信,摆明不想与大公子碰面,这个中缘由他不愿去想,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己方阵营之中,中年男子立即传讯,所传信息却皆都是诸葛瑜所说,并未将自己看出的东西掺杂在内,对于之前诸葛瑜与月下独行单独谈话之事也是只字未提。 而这次跟他来此的人,皆都是他的亲信,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是最为安全妥当的做法。也就在这时,诸葛瑜抱着诸葛瑾缓缓起身,朝着众人走来。 只是众人不知,她起身的同时,朝着山洞中的一人,传了最后一句音: “保重,我在天机城等你的消息。” 诸葛瑜与众人会合,却不肯将诸葛瑾交给众人,中年男子心知肚明,却立时开口以“兄妹情深”为由,告知众人。随即在诸葛瑜的带领之下,他们朝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去,却是避开了大路,虽并未言说,其意自明。 数息过后,小风缓缓自山洞之中走出,他原本并未料到诸葛瑜会现身此地。以他原本的计划,便是要红狼堂主相信自己设了圈套,将此事告知月下独行。 而后自己在以一个对立面的身份现身,等待对方反咬自己一口,而此时自己再以诸葛瑾的身份玉佩表明“身份”,如此一来自己暂时就成了幕后之人。 如此一来,月下独行等人洗脱嫌疑,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危机也就迎刃而解。至于自己,一开始的初衷本就是前往天机城,他这样做并不是舍己为人,而是在搭一个顺风车的同时,还众人一个人情。 至于被擒之后,对方的封穴锁功之术,于自己一个本就没有内力之人自然无所差别。至于神算心经,小风却还不觉得这些人的功力,能可控制有识能在身的自己。 “哎..顺风车搭不成了。” 眼见众人离去,小风心中无奈,暗自嘀咕一声。却不由得想起红狼堂主离去时,看自己的眼神,心中无奈之意更甚,因为他知道自己白做了一次坏人,是个赔本的买卖。 收拢心神之后,小风环绕四周望了一眼,除开一条大路之外,便是诸葛瑜等人离去的森林小路。一个问题立时自小风心中升起,那便是自己要如何去从未去过的天机城,自己虽有识能在身,可却改变不了路痴的属性。 半息过后,小风无奈之下,决定朝着诸葛瑜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以他的速度自然不可能追上众人,不过倒也无需担心与人撞上。他怕自己若是走那条大路,真个与那名诸葛家大公子撞上,对方若万一觉得自己这一身行头可疑,到时便是麻烦。 而在进入森林之前,小风下意识的发动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扫了一下,原本是打算感知一下这周围是否还有行人可以问路。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识能探测之中,自己身后五十步外的一颗大树之上,竟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绿级高手。 “顺风车?” 小风一个反应,便是此人乃是那名大公子的手下,因为他觉得那位大公子既然对诸葛瑾存在敌意,那么确认对方生死之事,便不可能真的只派一名外门长老前来。 因此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诸葛家大公子派来真正盯梢的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握这里的信息。可是有一点小风却可以确认,那便是这个人来的很晚,至少他没有看到诸葛瑜与月下独行的对谈。 因为那时小风曾经施展过一次识能探测,而他有自信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一名绿级高手尚不足以突破自己的识能探测。 而如今,小风却是十分愿意对方下来将自己擒住,如此一来便不用自己自行前往诸葛世家。只是他心中虽愿,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对方疑心之下便不会是擒,而是杀了。 “小风走入森林,一路信步前行,时不时停下查看一番周围的情形,又接着上路。而他早已用识能锁定了那人,感知到那人正跟着自己,却始终保持在百步之外,不肯越雷池一步。” 小风心中着实无奈,明明自己一路上卖过太多的破绽,为何对方还迟迟不肯动手,难道他就真的对自己如此放心?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何要跟着自己。 半刻之时,匆匆而过,小风一路沿着森林小路前行,若遇岔路,便停下查看地上新添的足迹与周围草木可有被破坏的情形。因而这一路上他虽然走的很慢,却并没有走任何弯路,而是直朝着森林出口而行。 终至此时,其走出森林,一座瀑布映入眼帘,飞流直下,水流湍急。然而这水流之声,却似与森林之中一阵飞鸟交相呼应,颇为赏心悦目。 可是无奈听者,并非是一名游山玩水的旅客,也不是什么文人骚客,而是一名心知身后有人跟踪的有心人。因此他心知肚明,那一阵飞鸟之人代表着,身后之人终于动了。 “顺风车,你可终于要来了。” 小风站在瀑布之前,感受着瀑布内的水元素波动,而在这等元素充足之地,小风的魔法也跟着迅速恢复。与此同时,他也准备好了防御魔法,若是身后之后来时不是为了抓自己而是为了杀自己,那么他便会让对方感受之下冰晶入脉之感。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少年声音,却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人蒙头盖面,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你是不是想打劫于我,告诉你,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小风闻言之间转头看去,他只以为对方说的蒙头盖面之人是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无奈,同时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戏精的印象标签。 小风视线之中,所见的是一名书生装扮,浪客作风的少年。其手中正抱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剑鞘暗红,其上刻着半个骷髅。而这名书生装扮的少年,更是站无站相,抬头看着另一侧,根本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名少年的举止,与他的穿着可谓天差地别,只是他说的话又不像他手中的剑那般阴森可怖。小风一时间看不清是什么情况,下意识的发动识能感知过去,随即心中疑惑更甚。 “内力不入流?难道...” 就在小风产生疑问之时,却见这名少年忽然口中冷哼一声,随即凌空一掌朝着上方拍去。小风实在看不出他这一掌,除了直接释放内力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却是感知到被自己锁定的那名跟踪之人,忽然从森林中窜了出来。 来人黑衣蒙面,看不出是男是女,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长剑,此时已经凌空刺出,直袭少年而去。比起少年那朴素的一掌,这人的三剑便要炫目许多,三道剑光分别取敌胸前咽喉双目三处要害,而他的人则跟着剑光俯冲而下。 “你还真敢打劫我!” 少年见状,立即大声开口,却是没有出剑,而是自地上抄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对方的脸砸了过去。小风见状,心中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极有可能是初入江湖,正在心中思考自己要不要出手相救。 可就在这时,却见那名少年忽然脚步一晃,在三道剑光距离他不足半步之际,宛如跳舞一般闪了过去。只是他闪的方向大有问题,在闪过三道剑光之后,转身之间却将背后留给了跟在剑光之后的黑衣蒙面人。 “小..” 小心两字尚未出口,小风却见那名少年忽然蹲了下去,而黑衣人原本砍他后颈的一剑顿时落空。小风见状,收回了原本即将释放的魔法,觉得这个少年可能是在扮猪吃虎。 不过自己的识能探测应该不会出错,所以这少年的内力真的是不入流,可这一来错的不是自己,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名少年不是江湖人,而是天外客。 接连被对方闪过两招的黑衣人,心中生出一种警觉,因此其并未进招,而后抽身后退。如果说之前三剑是巧合的话,那么自己跟出去的一剑,对方在背对自己之下却也能精准躲过,那便说明此人并非易于之辈。 自己的任务只是调查,若能擒人回去自然是好,可若是为了擒人而暴露了身份,那边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代价。此时黑衣人收回长剑,看向同样转身的少年,可下一刻他的眼中却出现一抹错愕之色。 “你这把剑...” “你你你,你果然是要抢我的剑!可我劝你啊,千万不要逼我出剑,这剑真的不长眼睛。” 黑衣人闻言,眼神迅速变换,似是在作出什么选择,半息过后,其终是选择了任务为先,警惕的看了少年身后不远处的黑袍小风一眼,而后转身踏地,运使轻功而去,留下身后愣神的少年。 久久之后,少年方才开口嘀咕了一句: “怎么走了,我还指望你出手,送我回去呢。” 第995章 年少(中) 四字入耳,加之眼前少年与穿着打扮截然不同的性格,还有他与那名绿级高手短暂的交手,小风立时心中自明,眼前之人原来不是江湖人,而是天外客。 只是自己原本打算从他身上入手,就算不能让他带自己去天机城,也要问路一番。可在知道少年方才那样开口,只是想让那名黑衣人“送”他回重现之地之后,心下倒是对此事不抱什么希望了。 正当小风思索之时,他却不知道那名少年虽然并未看他,心中却已经将念头打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少年心中暗想,那边的黑袍老兄,你穿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看这荒郊野岭,我又有宝剑在手,不杀人夺宝对得起你这身行头么? 只是让他没有想的是,下一刻黑袍人动了,却不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是与自己背道而驰。 小风走了没有几步,识能感知之中便发现周围方圆五百步内,除了身后的少年之外再无他人。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苦恼,自己这路痴恐怕真要随遇而安了,只是不知自己到天机城需要多少时间。 “哎,等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的少年忽然追了上来,小风不禁眉头一皱,不知他又想做些什么,心中却是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何事?” 小风下意识间,将声音伪装的粗了几分,再配合他这一身行头,倒也显得有些神秘。见黑袍人停下,少年立时快步追了上来,开口之间却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大叔,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岭?难道是来寻宝?” 此言一出,小风当即打量了少年一番,联想起他方才的话语,立时明白了对方所求,无奈摇头之间道: “与你无关。” “诶大叔,别这么冷漠嘛,你要是来寻宝的,那你可以就白来了!” 小风对于他口中的宝物并不感兴趣,同时也不觉得这山中真的有宝,他此刻只想着怎么离开,因此脚步未停朝前走去。可是无奈他不会武功,速度虽然不慢,可是却比不上少年。 而这名少年像是吃定了他一般,总是快他半个身位,在他前面倒着后退,像一只苍蝇一般喋喋不休。 “你知道为什么,大叔你问我为什么,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小风对这话唠的少年实在无语,虽然心中知道他是想激怒自己,让自己杀了他送他回城。可是小风不会武功,若想在对方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杀了对方,即便对方一心求死,可还是不得不动用魔法。 而一旦动用魔法,死亡对于天外客来说又不是结局,自己的身份便会暴露。更何况,天外客驻地的重现之地已被挪移,小风虽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不是五城六会之人,却真的拿不准对方身死后,会不会重现在困境之中。 与其事后麻烦,不如直接无视,可是却不代表小风对于此人耐心无穷。终是在小风走了百余步后,仍未发现大路,心中稍有烦闷之感,立时打断了对方的问题道: “为何?” 少年兴许是没有想到黑袍人会开口,立时将后一个问题咽了回去,面色陡然一变,神秘一笑。可下一刻开口之间,却还是取死之道: “哈哈哈,因为那山洞里的宝物已经被我拿了啊,大叔你看我这剑,寒铁所铸锋利无比,若不是我力道不够用不了这剑,方才那人根本不是我对手。” 小风若不是知道对方一心求死,当真会觉得此人初入江湖,经验实在太浅。在这荒山野岭,对人如此漏财,实在是太过天真。只是小风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思,此时却是对对方的话,重新评估了起来。 这时小风也同样想起,原来方才那名少年一直强调黑衣人要抢他的剑,不止是在告诉黑衣人他的剑珍贵,同样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如今,他又告诉自己他的剑十分锋利,但他力道不够,用不了这剑,正是在抛出橄榄枝,告诉自己他没有威胁。 如此循循善诱之下,竟然只是为了让自己杀他夺宝,小风心下不免觉得此人将心思放在了奇怪的方向。可同样,他也坚定了自己之前的选择,自己不会杀他,而之前是不愿,现在是不能。 “你这剑,有问题。” 六字出口,小风只是轻轻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便将视线收了回去。只是眼神余光之下,发现那少年眼神有一瞬分散,心中知晓自己猜的不错,他的剑果然有问题。 因为一名天外客,若是一心求死只为回重现之地,那么死法实在太多,比如跳崖自尽,又或直接跳入瀑布淹死,若是不想经历这些死法,只需自断经脉也是可以。 可是这名少年却执着于被人所杀,不肯自行了断,最为关键的是,他还想着让对方杀他夺宝,如此一来,疑点颇多。不过这些疑点,小风虽然已然注意,但却不是他所关心的。 “大叔,我这剑有什么问题?虽然这剑鞘是丑了点儿,可是金玉其内啊,不信你自己试试。” 说着,少年便毫无防备的,将那柄剑递了过来,小风见状侧身让过,并未提手去接。却也不再愿意与对方兜圈下去,直言道: “好了,不必再演戏了,你无非是想让我接盘你的剑,然后顺便送你回重现之地。只是天外客驻地的重现之地已被动过手脚,你死之后不一定会出现在哪里,若是到了诸葛家的困阵之中,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话音落定,少年脸上嬉笑的神色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而小风见他如此模样,只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直接,对方一时间无法接受,只是他倒并不后悔,同时运上了防御魔法,以免对方气急败坏。 可是就在下一刻,少年的脸上去再度浮现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随即缓缓开口,只是这语气有些阴森之意,与之前截然不同: “大叔..你说重现之地已被改变,很可能到了诸葛家的困阵之中,这说明你也是天外客。但你的担心十分多余,因为我不会有事,毕竟...” 言至此处,少年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终化作一句: “我可是诸葛家弟子啊。” 话音落定,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袍小风,期待从他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只是等了数久过后,却仍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少年口中保持方才的语气,冷哼了一声问道: “怎么?你不信?” “当然不信。” 兴许是小风的回答太过鉴定,让少年一时不解,下意识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信?” “因为如果你是诸葛家弟子,方才又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你可知你打的那名黑衣人,正是你们家大公子手下的探子,现在在他们眼中,你只怕已经成了我的同党,你说你惹了多大的乱子?” 话音方落,少年眼神陡然一变,上下打量了小风一番,而后开口之时,神情与语气都与之前大有不同,似是收敛了玩味之意,认真了许多: “如我这剑非同一般,你也不是一般的天外客。” “哦?如何不一般?” 小风开口之间,已察觉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一时却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此刻他对方对方已然有了几分兴趣,想听听对方接下来的话,也许对自己有用。 “你不是天机城的人,而你又清楚天外客驻地重现之地已被更改,更加知道诸葛家正在围剿天外客。那么我是否可以相信,你是四城五会之人,而你会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你们已经找到了突破迷阵的办法?”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四城五会之人,也不是诸葛家之人。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天机城,但诸葛家的幻阵挡了我的路,所以我便去了天外客驻地。” 小风开口之时半真半假,心中却开始怀疑起少年的身份,他第一句话便是否认自己是天机城之人,能够说得如此确定,那便至少说明他是天机城的人,而且情报能力不低。 如此一来,无论他是不是诸葛世家弟子,他出现在这里都不会是一个巧合。可若是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又为何会一心求死呢,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以求死为伪装,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脸上再度浮现笑容,随即开口道: “我的确是诸葛家弟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方才那名黑衣人,我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他却也未必知道我是谁,否则便不会对我出手。只是...” 不得不说,这少年说话的方式倒是与万事通很像,总是说到了关键喜欢停顿一下。不过好在万事通停顿之后,若是听的不发问他便能一直不说,而这少年则只是自己停顿一瞬,接着开口道: “我在成为诸葛家弟子之前,已然有了一个身份,便是玄机楼堂主。” “原来如此,但诸葛家毕竟还是你的师门。” 小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随意,随意到少年对此有些意外。而他这一句话之中,却包含了试探与怀疑。他自然之道,玄机楼便是五城六会中,所属天机城的一会,而四城五会齐聚天机城,也是为了解他们的天荡山之围。 但是眼前的少年既是玄机楼堂主,却还是诸葛家弟子,若是他与诸葛家里应外合,便不难想象玄机楼为何在自家底盘上,如此轻易被困在天荡山,却久久没有消息传出。 可下一刻,少年却再度开口,摇了摇头道: “不,我在成为玄机楼堂主之前,已经是别人的弟子,因此严格来说,我的师门并不是诸葛家,而是华山。” 小风闻言,对眼前之人的话并不尽信,却也暂时打消了方才的念头。只是他并不清楚,对方之所以自报家门,不是江湖阅历尚浅,而是在进一步的试探。 最开始是在试探小风的立场,而后试探他的身份,到了现在,则是试探他在四城五会之中的分量,还有他了解到多少秘密。他是否知道自己师尊的存在,当自己说出华山之时,他会不会想到那个人。 当然,结果是没有,虽然月下独行曾说过,他有一名朋友在诸葛家,但却没有提及那人的信息。而小风此时也在心中怀疑,这人会不会便是月下独行口中所说之人。 两人对视许久,默默不语,数息过后,少年忽然开口道: “大叔,咱们是友非敌,不如你帮我一个忙。” “那要看是什么忙,有些事我可做不来,比如杀你夺剑。” 对于小风的直接,少年忽然大笑出声,展露出与其年纪不相符的心性: “哈哈哈哈,既然是朋友,我自然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而我要让你帮的忙,便是与我同行,找一个倒霉蛋,让他杀我夺剑。” “为何?” “因为这剑,有毒。” 第996章 少年(下) “有毒你还抱着。” 如这样的问题,小风平日里绝不会问,因为对方既然抱着,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可如今他却是问了出来,因为他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有所不同,自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我说的毒不是接触中毒,而是这剑会认主,可这剑却又妨主。” “你可是天外客,妨主的剑,你信?” 小风开口之间,完美将方才两人的话题,转移到了他的剑上。而少年对此似是并未察觉,闻言之间眉头稍紧了紧,而后转头看向另一侧,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其实我这次出来,身边带了四个人。” 少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小风也不用他说下去,这四人如今身在何处,小风与少年心照不宣。而小风更加知道,这四人之所以身死,八成和他这剑有关,此时并不开口,只是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们本来想去那处山洞看看传讯是否属实,却未想到我们去的山洞,并不是传讯所说的山洞。而那山洞之中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具尸骸和一把剑。” 少年言至此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似是想起了某个人。而这时,小风亦出声问道: “所以你们觉得相见便是有缘,就上前取剑了?” “不,我当时以为这处山洞,就是传讯中所说的山洞,只不过传讯是假,这处山洞乃是一处陷阱,因此我立即告知众人向外冲。” 小风听至此处,倒是信了三分他之前所说的话,若他这句话是真,那么他的危机意识以及遇宝不乱的心性,确实可以为人首。此时见少年似有回忆,不再开口,小风倒也不介意问上一问,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几分结局: “然后呢?” “我冲出洞口,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四周有什么异样。可我再回头时,却见那四人中,有一人手持宝剑,并且剑已出鞘,那时他满脸喜色,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现在想想真是...” “真是什么?” “可悲。” 少年言至此处,又是一顿,而小风知晓自己心中猜测不错。而他也发现了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他说的出鞘两字,那么如今少年之所以没事,便是因为这剑尚未出鞘。 而也就在这时,少年像是缓过神来,看向黑袍小风,却像是已经猜到对方心中已经有所察觉一般,问道: “还要继续听么?” “嗯,故事总要有始有终,同一个故事,还是由同一个人讲完吧。” 听到故事两字,少年眼神之中稍有变化,似是一瞬不满。而在不满之后,却重新恢复平静,开口道: “他拔出剑后,笑了没有多久,剑上便泛起一道红光。我见红光诡异,急叫众人闭眼,然而却有两人被那红光照在脸上。只是一息功夫,那两人看剑的眼神便不对了。 那名持剑之人见两人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却也立时疯了一样,朝着两人杀了过去。那柄剑锋利无比,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与之匹敌,天外客的剑也不行。因此交手之间,还未等得及我上前救援,便死了一人。 持剑人杀了这人之后,似乎有一瞬清明,兴许是察觉自己杀了同伴,一瞬失神之间,又被另一人偷袭得手,化光消失。” 说到此处,少年再度停顿,只是这一次似乎不是卖关子,而是他不愿再说下去。只是他此刻背对着小风,小风看不到他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他心中变化,开口之间,将自己的猜测索性说了出来: “所以新的持剑人拿到了剑,剑光再现,照到了你们两个。最后你们三人前仆后继,只留下你一个?” 少年闻言猛然转身,眼神中似是有些微怒,可随即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将这股怒火压了下去。半息过后,方才摇了摇头道: “不,我与剩下的一人察觉剑光有异,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所以我们立即将双眼遮挡,决定先退出洞穴,引那持剑人出来,只是当我出来之后,他们却没有出来。 剩下的一人用自己为饵挡住了剑,将剑鞘插回剑上。而当我听到打斗声回头之时,两人皆已化光消失。” “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小风说话之间,道出了他所在意的重点,天外客虽然身死不是结局,但也没人会愿意去死,更何况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与少年同行的四人,若前三人皆是身不由己,那第四人便是刻意而为。 他本可以与少年一同逃走,却选择了这种方式,至于交手之时,也许他本不用死,或者本不用杀了对方。但他之所以这样做,怕是为了一绝后患,以免受到剑光影响的人,被中下什么隐患。 小风的猜测并无错漏,只是这一点少年没有开口,两人心照不宣。 山路之上,凉风阵阵,山路之旁,流水潺潺,一片落叶缓缓而下,落在少年肩头,却似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少年忽然收回看向小风的眼神,口中叹息一声道: “他们四个怎么说也是....和我一起来的精英,死的是在太过轻易了。” 兴许是下意识开口,少年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好在他停下的足够及时,而开口补救的也十分完美。只是听的人不是常人,他这种掩饰,并无成效,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但小风此刻,对他的确有怀疑,却不是怀疑他是诸葛家的探子,而是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会不会就是月下独行曾说过得,在诸葛家中安排的人。 “这么说,最后那柄剑归了剑鞘,可你为什么又将它拿了起来,还四处找人杀你?” “我的四名同伴皆因此剑而死,虽然他们不是真死,但怎么说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少年的回答没有隐瞒,只是说这句时有些苦涩,似是无奈,又似苦恼。半息过后,小风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道: “但你拿起剑后,却发现这剑与你已经绑定,所以你推测,除非被人所杀,否则这剑便不会易主,对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 少年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他说这句话时,周身并没有任何说这句话时,应有的杀气。以至于这句话听上去不像是警告,更像是无力的反击。 而也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转过身去,迈步之间,开口道: “好了,故事很精彩,但故事毕竟已是过去,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听了这么久,我也该继续上路了,你是要与我同行,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等人杀你?” 小风话音方落,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脑海中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接着开口道: “哦对了,你沿着见到我的森林小路一直朝里走,会看到一片旷野。在那里等上一段时间,你就会见到那位诸葛家的大公子,到时让他杀了你,看看这剑会不会也让他发疯,到时便有趣了。” 少年闻声,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如之前一般,跟在了小风身后。小风见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径直朝前走去,任由对方跟着。 一刻钟的时间匆匆而过,小风一路沿着溪水向下而行,终于走出了这片荒山野岭。对于他这个路痴而言,倒算是一种颇有成就感的事。只不过这对于他身后的少年来说,却是有苦难言。 这一路之下,少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黑袍人,无论体力还是脚力,都与自己相差甚远,就连比起自己那四名同伴,也是望尘莫及。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成了四城五会中关键之人。 两人一路无话,一人在前奋力而行,一人在后无聊至极,心中不断揣测。然而这种无声,终是有声的前置,少年心中不断积累的各种疑惑,终于在两人同行到半个时辰之时,按捺不住。 可就在这时,他却见前方之人再度停了下来,如方才数次一般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他似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一句在他而言极为简单正常的牢骚,可对于少年而言,却如晴天霹雳。 “哎..什么时候才能到天机城啊。” 少年闻言,抱剑的双手都有些轻颤,他一路跟随小风,本是以为他要去什么隐秘之地,因此他才一路跟随。自有护送之意,又有一探究竟之心,因此他才一路无话,将自己心底的诸多疑问压下。 可是如今他却知道,对方要去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家天机城,可自己两人这一路所走的路程...想到这里,少年只觉得有些语塞,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可能是隔着太远,听错了对方的话。 于是他上前走到小风身前,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你要去的是天机城?” 小风见他第一次开口,竟是问这样的问题,本以为自己一路晾着他不与他说话,他开口时能问出关键的问题,自己再进一步试探一下他的身份,若能相信便多了一个帮手。 而对于这个问题,小风没有保留的意义,当即十分自然的回答道: “是啊,去天机城。” 而他也察觉到了,之前他问自己这个问题时,手似乎有些抖。只是他只以为对方是在用内力,压制手中的邪门宝剑,因此并未在意。可如今自己话音落定之时,他却发现少年看自己的眼神陡然一变。 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只以为对方已然压制不住那柄宝剑,要对自己出手,因此他已运上了防御魔法。可就在这时,却听少年冷冷的开口道: “天机城,在那个方向!” 第997章 鹬蚌 小风闻言身体一僵,随即猛然转身,朝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望去,半息过后,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自己如今的方向,虽说不上是背道而驰,但也足够偏差,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到此处的了。 “你去天机城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依旧冷漠,与之前初见之时判若两人,而这句疑惑之下,却是动了戒备之心。少年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眼前的黑袍人,并不是四城五会派来的特使,而是奸细。 因此他才能毫发无损的穿过迷阵来到此地,而他去天机城,正是为了复命。如此一来,倒是比他找到了什么横穿迷阵的说法,更加容易让自己相信一些。 “访友。” 小风转身之间,十分自然的回了两字,可当其重新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之际,却是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异样,心中不由得盘算起对方的心思。 而就在这时,少年神色一变,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冷哼一声道: “哼,你访的人,不是天外客吧。” “确实不是。” 小风并未说谎,他去天机城的初衷,便是从厌雪口中得知,天机城酒楼有小神医的消息,因此说是访友也不为过。只是后来,万事通被困在地道之中,自己自然也就多了一项任务,那便是找人救他。 因此自己必须要寻找到懂得火药,最好直接找一名霹雳堂弟子,而这名弟子最好还不是江湖人,如此一来万事通方能得救,自己不虚此行。而见少年面色越发冷了下来,小风立时补充了一句: “但也不是诸葛世家。” 然而这一句看似是解释的话听在少年耳中,却成了最后的狡辩,亦是不打自招。 猜忌这种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会不断滋长,从身边一切事物之中找寻任何的可疑之处印证自己的猜想,如此便成了养料。有的人在这种过程之中,仍能保持理智,最终得出结论,便是推断,而有的人则沉浸其中,毫无察觉,最终无法自拔。 小风见状,察觉到对方周身寒意不减反增,眉心之间俨然有杀意浮现。然而小风识能感知之下,却未见其周身气息未有丝毫紊乱,那便说明他是真的想杀自己,而不是受剑的影响。 心下无奈,念转一瞬,防御魔法翻然上手。可在此之余,小风却是在心中盘算,既然对方如今已经陷入猜忌之中,自己是要全力出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还是要留他性命。 然而小风自知不会武功,出手只有一次机会,若选择前者,自可一搏生机,若是后者能将对方震慑也算好的,可若是不能,短时间内便无法施展第二次防御魔法,如此一来性命危矣。 寒风阵阵而过,落叶已触不及两人,少年原本怀中抱剑,如今却是缓缓将剑抓在左手之中,俨然有拔剑之势。可就在小风以为他要用这把邪门宝剑之时,却见其右手中白光一闪,一柄细长短剑出现在手中。 “铿!” 随着一声轻响,内力鼓动之间,剑鞘应声而出,却如一柄暗器一般,朝着小风砸了过去。小风见状,心下无奈,若是身体的灵敏能发挥到真实水准倒也简单,可他如今却是魔法师之身,加上等级不高,亦无一双好鞋,因此身体全然跟不上意识。 虽有心闪躲,朝着左方避让,却还是被剑鞘砸了个正着。好在这剑鞘,不过是少年下意识的试探,并不具备什么攻击力,这也是小风不发动防御魔法的主要原因。 “嗯?” 小风的反应,一切皆落在少年眼中,被自己的剑鞘砸中的对手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皆都是自己玄机阁中,入门考核之时便被淘汰的新人。 可看眼前此人言谈举止,加之这一身黑袍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名江湖新人。为何他会躲不过自己的剑鞘,明明他是真的在躲,难道... 转瞬之间,少年看小风的眼神,便又冷了几分。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小风此刻已然死过数次。因为他觉得对方这样做,是在藏拙,引自己上钩。 心下杀机已定,少年身形一动,便朝小风冲来。好在小风看过太多高手出手,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却会适应速度。因此少年的武功于他而言虽然未必能敌,但却要比他的眼界弱上太多。 加之小风心性之故,看向迎面而来的这一剑,他心中毫无紧张之意,反而像是在看动画一般。早在对方出剑之时,便算出了对方的落点以及死角,只可惜自己的身法跟不上。 心念一转,对方一剑落点之前,忽然一瞬火光凝结,化作一面火焰壁障一闪而过。也就在这一闪之间,对方的一剑正中其上,剑身立时发出一阵颤动,而用剑的人则是倒退两步。 小风早在出手之前,便已算准了对方变化。因此在发动防御魔法之前,身形已是不进反退,因此他速度虽慢,却好在料敌机先。少年因自身力量,打在火焰壁障之上,受反震之力后退,身形未稳之际,小风的一掌便朝着他胸前按去。 “啪!” 一声脆响,尘埃落定,小风的一掌印在对方身前,正是胸口位置。而他并未想真的杀了对方,因此这一掌才是胸口,而不是心口。借助手掌接触,方才收集的水元素立时派上用场,冰晶入体瞬间便在小风计划之中,直袭对方胸前气海而去。 小风虽不懂武功,却也见识过许多,因此他知道这胸前气海一旦被自己的冰晶凝结,对方便失了再战之力。而那时,自己再行开口解释,对方便能真的听进去,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就在这时,正下意识低头看向按在自己胸前手掌的少年眼中,忽然神芒一闪,随即缓缓开口,声音却如饿鬼索命一般道: “你就这点本事?” 话音方落,小风眉头微皱,心念一转立时朝对方体内灌输识能进行探测,然而一探之下方才发现,对方不是在故意托大,而是自己那一掌,的确没能将冰晶埋入对方体内。 而与此同时,少年的一剑,忽然朝着小风手腕削了过来。小风立时撤掌,而在撤掌之前,却又留下了一枚火球。只是在其收回手掌之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知道若是自己再行留手,那便不是顾全大局,而是愚蠢。 因此心念一转,身形急退的同时,抬起右手朝着对方胸前凌空一按,疾呼一声: “爆。” “轰!!” 以小风对魔法的掌握,早已无需借助法杖,亦或是手势咒令便可释放。只是无需借助,却不代表这些无用。心念施法,终究在威力之上不如借助法杖,抬手吟唱来的强大,这便是有得有失之道。 其话音方落,一阵轰鸣之声立时响起,而与此同时,少年一身书生外袍忽然炸裂开来,漫天碎屑飘洒四周。而其身形也骤然后退,似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却无性命之忧。 碎屑落尽,尘埃未定,少年站在原地,手中的短剑却已变形。而其此刻终于露出身上所穿的蓝色内甲,内甲之上泛着淡淡蓝光,只是其胸口位置却一片焦糊,极为影响整体美观。 而小风看清自己为何没有得手,心下亦是多了几分烦恼,因为自己已经出过一次手,下一次对方有所防备,便未必能够得手。若是对方发现,自己的防御魔法五息之间只能施展一次,以连绵手段攻击,那自己必败无疑。 “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了么,你突然便动手,我还以为你也被那剑...”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就在其说到“那剑”两字之际,却见少年眼中神色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他左手中握着的剑。小风见状,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居然提醒了对方,不过转念之间,便发现少年眼中的犹豫。 显然他也不想为了自己动用这把邪门宝剑,又或者说,他也没有信心压制的住这剑的邪门。 半息过后,少年终是没有选择使用此剑,而是右手白光一闪,一柄崭新的长剑出现在手中。而因为之前的爆炸已然变形的短剑,此刻已经被他丢在一旁。 而这一次,少年却没有选择近身强攻,而是远程蓄力。身形不动,周身气息却开始不断凝聚剑身之上。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看的十分清晰,知道对方是觉得方才的一招破不开自己的防御,所以准备凝聚更为强大的剑招。 只是他心中无奈,因为自己的防御魔法已经冷却完成,对方的剑招自己自当可以化解。可就在这时,少年手上的剑招忽然逆转,而其身形一动,爆发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速度,带起一阵劲风朝着小风席卷而来。 然而就在小风准备施展防御魔法,却在心中暗叹,自己接招之后,要如何迎接连绵攻势之际。其识能探测之中,却发现此地出现了第三个人,而这第三人此刻竟已在自己身后一颗大树之上。 “鹬蚌相争,渔翁已至!” 小风心念一转,识能传音立时响彻在少年脑海深处。只是这突兀的传音,却并未让他手中的剑势有一丝一毫的偏转。小风心下无语,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可就在这时,小风身前的天空之上,却忽然坠下一把剑,正在少年来招的必经之路之上。而剑落同时,半丈尘沙拔地而起,小风下意识施展防御魔法准备接招,却只听到尘沙之中,发出一阵极为迅速的铿锵之声。 而待其运转识能,重新加持双目之际,却先看到了一柄剑弹飞而起,落在自己身旁。而随即小风看向这柄剑的主人,却见此时的少年手中无剑,瘫坐在地,面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而其身前,站着一名身着蓝衫之人,手中持剑,怀中抱剑。而其所抱之剑,正是少年方才手中所持的邪门宝剑。 只是小风并未看到的是,此人面带鬼头面具,全然看不出年纪,而他更加没有看到此刻少年面上的神情,已然不只是惊讶。而这一抹惊讶,如今变成了惊喜,接着变成了疑惑,最终化作了恍惚,抬起轻颤的右手指向黑袍小风说出一句: “你..你们认识?” 第998章 渔夫 “嗯,认识。” 蓝衫人的声音十分低沉,低沉的有些沙哑,一听便知道他刻意伪装声音,但至少可以确定这是一名男子。 “你们...是朋友?” 瘫坐在地面上的少年,此刻面上仍旧带着方才的恍惚,开口发问。而其话音落定,蓝衫鬼面人缓缓转身,看了身后的黑袍小风一眼,接着点了点头道: “嗯,是朋友。” “所以我...” 少年脸上的恍然,立时化作一丝悔意,甚至还有一些后怕,与之前持剑欲斩小风之时截然不同,让一旁的小风极为不解。不过他却也看得出,这蓝衫鬼面人似乎和这少年认识,他也许并不是渔夫。 “嗯,你打了我的朋友。” 蓝衫鬼面人语气始终如一,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宛如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他越是如此,小风心中便越是疑惑,因为他说自己和他是朋友,那么他如此伪装,便是不想让自己或是少年认出。 可且不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单是自己天外客朋友之中,用剑的高手便也凑不出三个。而方才此人刚一现身,便将少年制服,绝不可能是受法则之力限制,与实力不如自己的天外客交手实力无法发挥的江湖人,因此他只能是天外客。 而此时少年再度开口时的声音和语气,已变回了原本初见小风之时那般,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如此作态,实在让小风看不清,哪个才是他的本相,哪个才是作伪。 只不过让小风意外的,不是他的变化,而是他说的话: “师父..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我险些酿成大错,你..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很久了,又在看戏?” 师父两字出口,小风为之一愣,不过他却并未心生警惕,不是因为他江湖经验尚浅,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警惕无用。只是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却摇了摇头,回身看了一眼小风,问道: “哦?你们是师徒?” 不得不说,他的这句转移话题,实在不大高明,至少在场的其他两人,对此皆无反应。小风与鬼面蓝衫男子对视一眼,却从其眼神之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回以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父,我知道是你,你就别装了。” 蓝衫鬼面人闻言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少年,淡淡开口道: “莫要乱认师父,你这剑倒是不错,就当做我方才指点你的酬劳了。” “师父,这剑...” “嗯?” 鬼面人一声轻疑,周身气息不动,只是双手不再抱剑,那柄邪门抱剑立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而鬼面人的双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少年见状,后面的话立时咽了回去,只是他更加确定,眼前此人,就是师父无疑。 “打扰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了。” 小风虽未见过蓝衫鬼面人,此时却也信了他与少年这师徒关系七成,只因为他方才抱剑的姿势,与少年可谓如出一辙。所谓言传身教正是如此,这种下意识而成的姿态,绝非一日半刻可以形成的。 小风知道鬼面人不愿意承认身份,多半是因为自己,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因此在说话的同时,小风并未行动,而是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等一下。” 鬼面人转过头来,却发现小风并未离开,原本运上的轻功不着痕迹的消散,而后却是声音一冷,问道: “我方才也算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即便不涌泉相报,也当有所表示。你就这样走了,你觉得合乎情理么?” “你想要什么表示?” 这一句话,才是小风心中想问之言,只是此刻他并没有问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又或者说是挤兑。因为无论对方的语气有多冷,小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没有变化,既然他没有敌意,都不肯让自己离开,那自己就陪他玩上一次游戏也好。 “诶,以咱们的交情,还谈什么表示?今日你救我,明日我救你...”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蓝衫鬼面人的脚步便朝前移动了半分,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形却出现在了小风身前一步,似是想用他的鬼头面具撞死小风,或者造成什么心灵上的冲击,但始终没有动手。 小风知道,鬼面人兴许是想起了他自己方才说过,他与自己是朋友,因此此时虽然心中不满,却不好表现的太过清晰,毕竟他的徒弟还在身后看着。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心中灵机一动,决定拉他上船,又或者说让这位不愿摆明身份,又不愿有所说明的神秘人做苦力。因此转念之间,接着开口道: “不过你说得对,总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不如一同去天机城酒楼,我请你喝酒如何?” 小风此时的问题有二,一是如何脱身离开,二则是如何去天机城。这一也许不是难事,可以自己的路痴属性,真等到自己摸索着去了天机城,只怕五城六会大局已定,而小神医也不知被转移到哪里。 只不过小风虽然嘴上这样说,倒也没有真的觉得对方会答应,毕竟自己与对方并不认识,而对方也未必看不出自己的心思。 “请我喝酒?哈哈哈,你一定是忘了,请我喝酒要花多少金币,好友。” 好友两字入耳,小风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可是自己话已至此,倒也没有什么保留的余地。何况他虽然不会武功,但钱却有不少,而他对于金币一向也没有什么观念,因为他不练功也不练技,除了日常开销之外,几乎没有消耗,而天外客几乎没有日常开销。 “既然是请好友喝酒,那自当倾囊以对,况且我也相信好友不会真的让我走路回旭日城。” “他是旭日城的人?” 一直在旁的少年,此时自以为捕捉到了两人谈话中的重点,却不知他眼中这位可能是师父好友的黑袍人,此刻正想着如何算计自己两人。他的心中,此刻正是在想: “我倒看看你接下来的话,怎么接?” “如此...” 蓝衫鬼面人似是有些无言以对,两字出口之后久久没有后话,而小风则一直注视着对方。原本试探的心思早已不知被他抛到哪里,他也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之人吃瘪,他便有一种莫名的爽感,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情绪之时,心中也是一惊。 可就在下一刻,让他更加意外的是,蓝衫鬼面人的答案竟是: “既然百里兄盛情相邀,那我这做好友的,自然却之不恭了。” 百里兄三字入耳,小风脑海之中立时灵光忽现,他一路行走江湖,除了初期毫无经验之时之外,几乎没有在人前报上自己的大名。而出入人多的场合,他更是一般直接使用白飞的名字,就连之前在天外客驻地亦是用的白飞两字。 而自己虽在江湖之上游走,却不算是什么有名之人,然而眼前之人,竟会精准叫出自己的大名,这却是让小风十分意外。加上他对自己的态度,小风更加觉得自己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人,除非这个人与自己相识时,是在那场让无数人失去记忆的... “长安血夜!” 比起小风心中波涛汹涌,一旁的少年心下也好不到哪去,他没有想到师父竟然真的会答应对方同去天机城。他总感觉师父有哪里不对,似乎是对人的态度,又或者是答应的太快,总之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师父。 “师父,你真的要和他去天机城?” 虽然少年知道不该问,可他还是问了出来,而他的这一句疑惑,也暂时让陷入沉思的小风脱离出来。蓝衫鬼面人缓缓转身,看向少年,淡淡的开口道: “小子,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两遍,何况..凭你,也能和我们一同去天机城?” 此言一出,少年心中立时不满,有一种被小瞧了的情绪涌上心头。其实以他的身份,倒真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动摇心境,可谁叫小瞧他的人,是他想为之证明自己实力的人,如此一来,他心中岂能无恙。 可就在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忽然瞪了少年一眼,而少年与之四目相对。半息过后,面上出现一抹恍然之色,他仔细琢磨了一番对方的话,自己,也能和他们一同去天机城? “不,不能去...” 少年心下自明,以自己的身份,此刻断不能出现在天机城,否则定会被诸葛家眼线发现。届时自己玄机阁这一脉的信息,便算是彻底与外界断绝,即便是四城五会有所行动,缺乏情报之下,只怕也会无力下手,落得和自己等人一个下场。 但是自己去不得天机城,以师父的身份就能去得么?若是以师父的身份,自然不能去,但若以蓝衫鬼面人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去的。试问天机城之中,又有谁能轻易揭开师父的面具,天外客之中自然无人。 而诸葛家的人武功虽高,却受天外客法则之力限制,若是再城中动手,限制力更甚,几乎不可能拿下师父,除非是师父先动手。 “师..额,大叔。” 就在他想通一切之后,最终打消了与之同去的念头,而最后一句师父,却是硬生生变成了喊小风。小风闻言看向少年,却见他忽然朝着自己抛来了一个钱袋,随即便听其说到: “大叔,我方才险些误伤了你,这些钱就当是歉意,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下次见面再行赔罪。” “好,我收下了,不过赔罪就免了,后会有期。” 小风没有犹豫,当即收下了对方的钱袋,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钱袋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他师父买酒的。既然对方有这个心意,自己又何必装着不知,不如做他这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可就在小风话音落定之际,一只手却搭在了他肩头,随即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 “好友,这一次你应该有足够的钱请我喝酒了吧,那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嗯,的确该上路了,只是你先放开我。” 小风下意识的挣脱对方,然而对方的手掌,却不是他在施展魔法之前可以挣开的,因此无奈开口。可是紧接着,却听对方道出了自己另外一个秘密,比自己的大名更为秘密,那便是: “好友,你不会武功,若真的和你走到天机城,只怕酒楼已经关了。还是让我,带你同去吧。” 第999章 拦路 “好。” 小风闻言,轻声应下,并未反抗,心中却是十分意外。这蓝衫鬼面人,不但知道自己的大名,甚至还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如此一来范围便小了太多。 只是短时间内,小风还找不出一个确切的人选,所以他选择答应对方,他想从对方的轻功中着手,看出一些端倪。因为如果这个人曾经施展轻功带过自己,那么自己一定记得。 “呵呵哈。” 蓝衫鬼面人一笑同时,按住小风肩膀的手猛然一紧,随即整个人腾飞而起,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给提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小风便明白了他这笑声的原因,那便是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如今在隐瞒轻功路数。 鬼面人带着小风上蹿下跳,每每借力与树干灌木之间,总能给小风一种熟悉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不是因为小风真的认出了眼前之人,而是因为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是自己所猜想的这个人。 因为曾经带着自己,以如此上蹿下跳的轻功方式赶路,让自己七荤八素的人,只有熊孩子洛孤鸿。可且不说洛孤鸿无论是身形还是性格都与此人对不上,单是洛孤鸿用刀,而此人用剑便是一大破绽。 何况于破庙之时,洛孤鸿与自己已有嫌隙,即便她后来真的想通当日自己的权宜之计,以她的性格也必定会先报复一番,不会与自己如此周旋。 ... 两人一路无话,直奔天机城而去,不是小风不想说话,而是在这高强度的上蹿下跳之间,他所有的识能以及精神力都被用来抵挡眩晕感,根本无心传音。 至于开口,他并无内力在身,无法抗衡风中压力,若是开口说话,只怕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小风不知过了多久,但看天色却也没有多久,两人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第三个人,而随即便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迎面而来。只不过这些人并非是冲着他们两人而来,那是因为两人终于从“荒郊野岭”行出,到了天机城东的大路之上。 而至此,蓝衫鬼面人终是将速度放缓了下来,不再带着小风上蹿下跳,而是松开了抓住他肩头的手,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前面便是天机城了,人多眼杂,最后这段路我们就走过去吧。”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担心就这样抓着自己进城,被人看到之后,会被当成邪魔外道,甚至直接引来巡逻队的围剿。 然而小风心中却是无奈,因为两人虽然并肩徐徐而行,可一路之上,众人的回头率却还是极高。毕竟自己两人,一个身着黑袍五官皆隐藏黑袍之下,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个身着蓝衫,头戴鬼头面具。 虽然人人皆都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在大多数时候,人就是以貌作为第一印象取人的,因此见两人联袂而来,在这些行人眼中,已经将他们看成了心怀叵测之人,至少贴上了一个标签“不是好人”。 随着两人距离天机城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可是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少。这些人大多只是看他们一眼,随即便将头转了回去,不是因为他们害怕两人,而是因为理解。 如果说天机城中没有天外客,只有江湖人,那么两人的穿着自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可是此处距离天机城已不过一里之数,行人之中已多半都是天外客,江湖人对他们的奇怪装束已然见怪不怪,因此看向小风两人,心中也无太多波澜。 “站住!” 就在两人来到城门之下,看着城门正中的天机两字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响彻在两人身后。蓝衫鬼面人看不出情绪,而小风则是眉头微皱,心道麻烦终于还是来了。 可下一刻,他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麻烦虽然来了,却不是自己的麻烦,也不是与自己同行之人的麻烦,而是与自己两人没有多大关系的麻烦。 小风与鬼面人侧身让开,看向身后之人,只见一人坐在一匹红色骏马之上,神色安然。其人身着华贵,一副贵公子模样,手中拿着折扇缓缓扇动,颇有风度。 可当小风凝神看去之时,心下也是一愣,因为他发现此人眉宇之间有些像一个人,但可以确定他不是那个人。 话声方落,华服公子竟真的驻马不前,可与此同时,小风却是看清了那些喊他站住的人,竟不是什么城门守军,而是一群身着朴素的百姓。只是这些百姓走路之时,几乎没有声音,小风便知这些人是习武之人伪装。 而也就在这时,一旁的蓝衫鬼面人传音已至: “你绝不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 小风闻言,心中再生一抹异样,因为蓝衫鬼面人显然也有可能认识秋月无边,那这样一来范围便又缩小了一些。而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却是答得十分含糊,模棱两可,任由小风自己发挥。 “你知道我在说谁,何必明知故问。不过你既然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也该知道这些围住他的人是谁。” 鬼面人话音方落,似是没有给小风思考的空间,便接着开口说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与小风心中猜想不谋而合,正是: “诸葛家暗探。” 诸葛家在此设下暗探,足以说明许多信息,至少诸葛家内部已经有人知道了一些信息,比如月下独行等人落网,但却有人逃脱,再比如诸葛家内部有内鬼。 而以诸葛家与城主府的关系,若此事可以放在台面上说,那便无需派遣弟子暗中调查,只需让城门守卫留意,放人入城再行抓捕便是。可如今对方这番做派,便代表安排此事的人,并不足以代表诸葛世家,但又颇有人脉。 小风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诸葛家的大公子,而在自己想通这一点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猜想,对方要在此拦截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但随即却又排除了这个念头,因为自己的装扮实在太过好认,若对方知道有自己这个存在,那么如今被拦下的人便该是自己。 那名华服公子见五名身着朴素的百姓拦路,面上却无不悦之色,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过他却是会错了意,只以为这些人是想要乞讨,因此自腰间拿出一只香囊,朝着这些人中,看似为首的一人扔出,同时开口道: “都是可怜之人,拿去吧。” 话一出口,华服公子轻拍马背,便要继续前行,然而五名诸葛家弟子见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之时,立即将对方的香囊丢了回去,紧接着彻底将华服公子围上,断了他的去路与后路。 周围的行人见状,立时有人注意到了这一方,心想着当真是世风日下,竟然有人敢在天机城城门口行这抢劫之事。可也有人发现了端倪之处,那便是那些城外的守军,此刻毫无动意,视若罔闻,依旧站在原地。 这些心思机敏之人,立时便想清楚一切,知道这些百姓非同寻常,只怕也不是拦路抢劫,而是寻仇,因此早就打点好了守军。而在想通这一点后,更是无人上前解围。 华服公子见状,俊秀的脸上出现一抹无奈,随即自腰间一抹,拿出一块令牌,朗声道: “天机护城卫何在?” 话声方落,城下守军立时有几人望了过来,只是他们闻声之间,心中更多的是嘲弄与不屑。心道难道你看不出,我们是不想管你的闲事?得罪了诸葛世家,那么便是你自己倒霉,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我们便大可装看不见。 这些城外守军看向华服公子,远远望去却只见到他手中拿着一块牌子,却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因而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几名伪装成百姓的诸葛家弟子见状,心下却是一愣,心中开始动摇了起来。 “天机城,护城卫,何在?” 就在这时,华服公子忽然运使能力,朝着城楼之上的某处传音。只是这一次开口只是,语气中已没了之前的随和,而是多了几分强硬。而其话音方落,城楼之中忽然走出一人,面上带着几分不悦。 可当此人看向其手中令牌之际,却忽然瞳孔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半息过后,脸上神色尽数消失,化作一抹坚定之意,却是当着无数行人的面,大声道: “天机护城卫,三军七营副指挥使,见过大人!” 一声出口,华服公子面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奈。而其再看向眼前这五名拦路之人时,却再度开口,声音如旧随和: “再给你们一次悔过的机会,请好好把握。” 五名诸葛家弟子如今面面相觑,自然知道自己拦错了人,而如今对方言下之意,他们又如何不会明白。当即朝着华服公子作揖一礼,而后立即离开,此时也不顾不得隐藏身份,纷纷运起了轻功离去。 五人离去之后,周围的路人却仍旧将目光凝聚在华服公子身上,只是这种目光似乎让他很是烦恼。而周围这些行人,虽不认得他方才亮出的令牌,却也知道其身份不凡,否则也不会让一名掌管五百军士的指挥使如此恭敬。 至于这路人中一向对权贵没有什么概念的天外客,此时却是抱着看戏的念头,不知这位大人物来了天机城,又会如何左右天机城的形势,只是任他如何左右,于自己等人而言,皆属无关。 华服公子目送五人离开,并无阻拦之意,而这时之前喊话的副指挥使,亦是从城楼中奔下,带着一众数十人迎了出来。华服公子看了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而后轻拍马背,也不管搭理对方径直朝着城门之中走去。 只是他在经过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之时,座下骏马有一瞬停滞,而他则是看了小风一眼,眼神一变,半息过后却恢复自然,继续朝着城内行去。而一众守军,则是跟随其后,对方不开口说话,他们也不敢大肆宣扬。 不多时,城门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整个东门守军却忽然间少了九成,就好像是担心这位大人物在天机城中遭遇不测一般,原本数十人跟随其后,如今却发展成了一营军士跟随其后,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攀升。 浩浩荡荡之间,有如一只军队一般,直奔城主府而去,引得无数摊位商贾注意,也引得无数行人瞩目。 而在这无声无息,城门守军匮乏之际,一些人成功混入了天机城内,而这些人中,自然包括了小风与蓝衫鬼面人... 第1000章 醉酒 夕阳西下,天机城内外却无半点归反之意,车马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宛如朝阳初升。然而虽车马并行,亦有孩童嬉戏,但却各自依其既定路线所行,彼此之间互不匹及,井然有序,或可窥探出管理者之不同。 而这一点,倒是与黄沙旭日两城不同。 “百里兄,你注意到那些人了么?” 蓝衫鬼面人与小风借着方才之事,趁乱混入人群,进入天机城。只是他们却发现人群之中,有着一群与自己两人一般的奇怪装束之人。 若是这些人单纯穿着古怪倒也无法引起两人的注意,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的穿着,皆大同小异,外装皆都像是一般百姓,可这些的脚上,却都穿着一双铁鞋。 而这些人比之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心性显然就差了许多,因为他们在入城门之际,显得太过拘谨。其中有数人的脸上,几乎写着我图谋不轨几个大字,可无奈那些守军的注意力早已被之前的大人物吸引,自然无心关心他们。 “嗯,不知是哪里来的有心人,日后或许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也许吧。” 蓝衫鬼面人并未就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只是两人都已发现,那些铁鞋人进入天机城后,便立时分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说是他们纯属巧合,只怕道边的商贩也不会相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数,半息过后,小风方才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天机城酒楼在哪个方向?” “哦?” 蓝衫鬼面人一声轻疑出口,只是他疑的不是对方找不到路,而是对方如此主动。只是他又哪里知道,小风的主动并不是为了请他喝酒,而是想快些到达酒楼,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小神医的消息。 小风见状,何尝不知鬼面人的心思,立时将之前少年递给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朝着对方晃了晃,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而鬼面人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一指东南方向道: “在这个方向。”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朝着酒楼的方向行去,可也正因为两人一路无话,倒是引来了不少路边小贩的注意。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天机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下,酒楼之上挂着一张牌匾,上书“卧云楼”三字。 天机城人口众多,就连酒楼的名字,也要比黄沙旭日两城正规许多,比起那两城酒楼十分随意的名字,这一点自是不遑多让。 两人方才来到酒楼之前,尚未踏足,门口的酒保便已注意到了两人。只是这名酒保并未因为两人奇怪的装束而感觉到丝毫压抑,反而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 酒保来到小风两人身前,见两人并未离去,便知道生意上门,十分娴熟的将两人领了进去,而后询问两人要些什么。 酒楼之中热闹非常,一楼几乎已经坐满了人,丝毫不像是未时应有的气象。小风扫眼之间,却是发现这些人,似乎对于自己两人的装扮好不在意,并未像之前那些人一般关注,甚至看自己等人两眼的人也屈指可数。 仿佛他们早已引以为常,见多了这样的人一般,心中毫无波澜。 “给我们一间上好的雅间。” 小风扫眼之下,实在没有发现什么落脚之处,无奈之下只得朝着掌柜走去。而其话音方落,掌柜面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开口道: “客官来的真巧,正好赶上最后一间包房,楼上请。” 说罢,小风付了金币,而酒保则跟随其后,欲带着两人上楼。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似与这掌柜很熟,隔着很远便吆喝道: “给我来一间包房,我今天要不醉不归!” 话音方落,那名掌柜却是眉头一皱,显然和这人认识,却对他的话十分头疼。而这名男子此时不知从哪里已经喝了个半醉,浑身酒气的从门外走入,直朝着掌柜走来。 小风与鬼面人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暗叹走到哪里都有麻烦,今日这麻烦来的也太早了一些。那掌柜见对方冲自己而来,未及他靠近自己,便将球踢了出去道: “老关,你来的不巧,最后一间雅间正好给这两位客官了。” “哦?” 被称为老关的醉酒男子,此时看不到小风与蓝衫鬼面人的正面,而但看背影,只以为是一个老者带着一个青年。心下虽有疑惑,却终究还是失去了理智,一只手便朝着小风的肩膀按了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另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酒楼深处响起: “哼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总是有人喜欢遮头遮脸,藏头露尾。也不知道是长得太过难看,没脸见人,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找上门来。” 小风闻言眉头轻皱,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方才发现说话之人与自己身后的醉汉并不认识,而他讥讽的人也不是自己与鬼面人。 就在那人的方向,以他为线开始,酒楼深处所坐之人,竟清一色带着面具,只是这些面具大多为戏剧脸谱,倒没有蓝衫鬼面人的面具这般骇人。 与此同时,醉酒男子的手,已经拍在了小风肩头,只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此刻的注意力皆放在了另一面的冲突之上,一时间似是忘了自己的手,还放在别人的肩头。 “朋友,我劝你将手松开。” 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而其说话之间亦缓缓转身。待其彻底转过身来之际,鬼面立时出现在醉酒男子的双目之中,却让后者神色大变,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事一般,抽回手的同时身形倒退数步,踉跄不稳。 小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却有一丝不解,便是蓝衫鬼面人的鬼头面具固然可怖,却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除非这名醉酒男子认识他,又或者说认识他的鬼头面具,也唯有这个解释,才最为合理。 另一侧,方才开口讥讽之人,此时却也闭了嘴。不是因为他受到了什么性命威胁,而是因为其话音方落,那十几名戴着面具之人,便同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他不放,却不发一言。 如此情景,他初见之时心中还有一丝底气,可伴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不适之感却不断攀升。只觉得被这十几名头戴面具之人,看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终是在数息过后,实在受不住这眼神的压迫,主动起身结账离去,成为这一场闹剧的终点。 “我们走吧。” 小风见尘埃落定,却并未有自己想要的信息浮现,淡淡开口的同时,朝着楼上走去。而蓝衫鬼面人则是看了那名醉汉一眼,而后跟了上去,只是这一眼,却让醉汉彻底醒了酒,此刻站在原地,不敢寸进一步。 直至小风与蓝衫鬼面人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方才听到身旁掌柜传来的声音: “老关,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不..那人...我不认识。” 醉汉的回答,显然不是真话,而老掌柜也没有在意,只是招呼酒保扶他到一旁休息。而醉汉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得醒了酒,他此时的虚弱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心惊。 至于原因,他自然不可能对老掌柜言明,因为这种话即便是自己,都不一定会相信,又何况是旁人。 他的确见过那个人,只不过不是在江湖之上,也不是在天机城中,而是在梦里。就在昨日的梦里,出现了这个鬼面人,而那时的鬼面人同样叫他放手,他却没有放,至于后果,便是他如今如此恐惧的源头。 酒楼雅间之中,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坐,两人面前摆着无数酒碗,以及十几坛美酒,只不过分配的比例,却是相差悬殊。小风面前摆着一坛美酒,三只酒碗,而蓝衫鬼面人则是承包了所有。 小风并不喜欢喝酒,同时他也不擅长喝酒,只不过提出这个邀请的是自己,若自己一碗也不喝,倒是说不过去。因此他选择了陪饮,而将主场留给了蓝衫鬼面人。 可他本想着从蓝衫鬼面人口中探听一些信息,却没想到对方在见到了酒后,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美酒之上,根本不与他说一句话,不接他的一个字。 因此在对方的豪饮之下,小风反倒像是一名董酒之人细细品尝。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已经封闭了内感,这美酒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无色无味的液体而已。 酒过三巡,蓝衫鬼面人的豪饮终至结束之时,而其起身之间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不稳。小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正准备扶他坐下,却见蓝衫鬼面人,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黑袍,言语不清的开口道: “你不够意思,你太不够意思!两年,整整两年,你说走就走,渺无音讯。明明福已经同享过了,可怎么到了难,就只有你当了?!” 小风闻言无奈,心中毫无波澜,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喝醉,此时指不定将自己当做了谁。因此对于他说的话以及做的事,自己倒还不会和一个醉酒之人计较。 可无奈对方的力道太大,这一抓之下便不打算放手,小风无奈之下,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开口道: “你先放手,他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若你抓的太紧,人又跑了怎么办?” “我不放,若我现在放手,你现在就跑了怎么办?哈哈哈,不对,不对..他跑不了,跑不了...” 一声苦笑过后,蓝衫鬼面人的手缓缓松开,而其身形却如一滩烂泥一般松软下去。小风无奈之下,将他扶到一旁坐下,随即回到座椅之上,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 但至于鸥鹭忘机曲,能不能助人醒酒,这小风倒是不知。心念一转之间,识能笼罩其身,琴音绵转而至,蓝衫鬼面人此刻已睡了过去,然而小风将琴音借助识能直接灌入其脑海深处,却仍旧调动其内力加速运转。 只不过没有他自主驱动,这醒酒的速度仍旧是微乎其微,以至于一曲已过,丝毫不见起色。小风见状无奈,只以为琴曲无用,只能等对方自然醒酒。 于是便打算自己出去透透气,也许能从一楼那些人多嘴杂之中,听得一些信息。 可就在其将笼罩在蓝衫鬼面人身上的识能收回之际,他却是听到了隔壁雅间之内开门之声。他本不会在意这突忽其来的声音,可是就在这开门声后,他听到了内中之人无心的一句: “如此,就拜托谢兄了。只是可惜了那名医女,前日被送入城主府后便再无音讯。” “哈哈哈,刘兄何必在意,虽然此女有些姿色,不过终究是山野之人。何况,她那日便已受制于人,如今更是被送往城主府,想必是九死一生了。” “谢兄说的是,告辞。” 第1001章 喧嚣(上) 识能加持之下,小风听得异常清晰,可其心中却没有第一时间代号入座,认为他们口中所说的医女便是小神医。原因无他,正是正是因为厌雪当初离开时,曾说天机城酒楼有消息,可是却没说具体消息的来源是什么。 自己这一路上的变数颇多,几经辗转方才来到天机城,可刚到酒楼,便凑巧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若不是厌雪有什么预知未来之法,那么便只能有两种可能。 第一,自己当真如此好运,一来此处便听到这消息,且不论对方口中的人到底是不是小神医,都只能说自己太过好运。第二,却是有人暗中窥视自己,看着自己进了天机城,而后特意安排这样一处戏,说给自己听。 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酒楼雅间的机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人拿下。而小风虽然不会神算心经,却也有办法从两人身上得知真相。 可无奈的是,此刻蓝衫鬼面人已经醉倒,以小风一人之力,恐怕不能在两人发出求援信号之前,将两人拿下。此刻便也只能心中记着这个消息,没有立即动身,也没有完全无视。 “嗝,再来一杯,再来...” 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忽然开口,立时将小风从思索中拉回到了现实。小风看了鬼面人一眼,心下虽然好奇,却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拿掉他的面具一看究竟。 虽然至今为止,小风也猜不到蓝衫鬼面人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至少至今为止,对自己只有善意,没有一丝敌意。 此刻若是没有他在,小风定然会结账离开,在城中寻找一些线索。可是此刻鬼面人醉酒不醒,而小风又知道他的身份在天机城中并不一般,或者说他也极有可能是玄机阁之人。 在如今玄机阁与诸葛世家势同水火的局势之下,自己若真的就将他这样放在酒楼,似乎也是有些不妥。因此小风无奈之下,只得独自一人坐到了窗边,调转识能朝着一楼笼罩而去,试图听到一些别的信息。 可也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似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过他只是听到了脚步声,却并未从窗口看到酒楼之下,出现什么军队,因此不敢断言。 而就在半息过后,一楼原本嘈杂的声音,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查。一楼之内的气息,也纷纷转为三个阵营,一面是刚才便已在楼内喝酒而此时不知所措的人群,一面却是坐在酒楼深处,此时周身气息内敛的十几名蒙面人。 小风单凭感知,所得信息止步于此,而他尚未看到的一方,却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是一群同样穿着古怪的蓑衣人。这一群人的人数,丝毫不比面具人一方少,而这些人虽未遮头盖面,却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蓑衣人站在大门之处,虽并未开口,却俨然有与面具人一方分庭抗礼之势,被两方人马夹在其中的原本酒客,心中却是十分懊恼,心道你们两方若是有什么恩怨,大可以出去打,为什么要来酒楼争锋相对。 可是这种话,毕竟只是个人心中所想,并没有人敢真的当众说出来。也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维持了不足三息功夫之后,夹在中间的酒客,开始纷纷结账离去,所剩下的寥寥无几,却皆都是好事之人。 也就在这时,小风再度听到了低语之声: “这两方人马来者不善,你速去官府报备,要快。” “好的掌柜。” 一旁掌柜的低语声落,一名酒保立时从后门溜出了酒楼。可是他的声音虽小,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之下,却仍旧有人听到。就在酒保刚刚离去之时,蓑衣人的首领却忽然看了掌柜一眼,意味深长。 掌柜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善,脸上却出现一抹笑容,而下一刻,所有的蓑衣人皆都进入酒楼之中,坐在了原本那些结账离去的酒客的位置。 只是他们只是坐在原地,既不点菜,也不说话,甚至看也不看旁人一眼,似是在等待什么一般。掌柜见状,心中暗自盘算,兴许是自己的话对方已然听到,所以不敢贸然动手,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的这种想法,却在半柱香后,彻底被逆转。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前去通报官府的那名酒保已然回来,只是其面色十分难看,到了掌柜身旁,接着便再度低语出声。 “回来了,他们人呢?” 掌柜初见酒保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许多,面上也出现一抹镇定,因此开口之时语速缓慢,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下一刻,他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悬着的心彻底凌空而起,再无保留的余地。 “他们说,今天天机城来了大人物,他们人手不足,要我们自己解决。” “什么?自己解决...” 掌柜的声音虽然依旧压低,可语气却已不如方才那般镇定,他此刻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平日里打点官府,为的不就是有人在酒馆闹事,对方能第一时间赶到,可是如今... 然而就当两人低语方落,一直静默不语的两方人马,忽然同时开口道: “小二!”“酒保!” 照说偌大的酒楼之中,自然不会只有一名酒保,然而如今的酒楼之中,却真的只有这一名刚刚返回的酒保。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掌柜方才看似不急,却前后将酒保尽数派出前往催促,而如今只有他一人回来。 这名酒保也不是泛泛之辈,与掌柜相互对望一眼,便也知道这两方人马,是要借此事发难,因此自然不会去接对方的话。此时便是一不做二不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两方人马见小二站在原地毫无动作,齐齐朝着他投来了威慑的眼神,然而这名酒保虽然心下骇然,可却强撑着应对,始终没有开口。而他身后的掌柜对于这一点,也是十分默许。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一心找事的人来说,酒保小二的作为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态会继续发展下去。 就在这种沉默维持了一息功夫之后,蓑衣人首领忽然接着开口,就好像酒保到了他身前一般,大声道: “我们要三斤牛肉...”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另一侧面具人首领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争先恐后道: “给我们上十斤!” 蓑衣人首领闻言间,却是看也没有看面具人一眼,似乎是将对方当做死物,又或是不屑与之计较,接着方才的话道: “再来十坛好酒。” “我们要二十坛!” 面具人首领依旧紧跟其后,而他的目光也从未落在蓑衣人首领之上,而是死死盯着那名酒保。 酒保见状,心下大急,知道自己继续拖下去恐怕于事无补,可事到如今除了拖下去,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而一旁的掌柜,心中则是在不断盘算得失,他知道酒楼之中,确实养了一些打手,可是眼前这两股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易于之辈,若真的动起手来,损失大的仍旧还是自己这方。 “小二,还不上菜!” 酒保的迟疑,终是被蓑衣人一声大喝终结,而其闻声之间,立时望向蓑衣人首领。可一旁的面具人首领察觉其目光转换,立时大喝一声道: “酒保,我们赶时间,赶紧上菜!”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忽然传出,而随即那名酒保便见蓑衣人手中的茶杯,被他以指力直接捏碎,水浆迸射的同时,更像是一次警告。至于面具人一方,倒也不甘示弱,只是他们没有砸东西,而是出言讥讽道: “有些人明明衣服都穿不起,却学人豪气,不过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而蓑衣人闻声,立时齐齐朝着面具人一方看去,随即其中一人缓缓开口道: “总好过某些人,明明是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却要强装富贵,吃了这顿,却没下顿。” 眼见两人不断出言讥讽,火气攀升,掌柜心中焦急,立时对一旁的酒保使了一个眼色。而酒保则是立时会意,开口道: “诸位客官莫急,牛肉和酒都是现成的,我们一起上。” 说罢,转身朝着后厨方向望去,随即大声开口吆喝,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压力,因此喊得分外大声: “十三斤牛肉,三十坛好酒,上菜!” 话音至此,众人再度陷入短暂沉默,而小风收回识能,心中却是一阵无奈。虽然楼下冲突已是板上之事,但他们的冲突与否,与自己似乎并无关联,也没有听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身后醉酒之人,忽然口中轻声道: “吵死了..” “嗯?” 小风轻疑一声,转身看向蓝衫鬼面人,却见其仍旧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只当自己方才是听岔了,并未在意。可就在这时,楼下却是再度响起一声吆喝,而这声音即便无需施展识能,也能听得清晰。 “十三斤牛肉,三十坛好酒,来喽!”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却忽然自窗外吹拂而来,小风眉头微皱,抬手去关窗户。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身脆响,而其转身之际,却看到一道身影破门而出,只是一脚便将整个门踢的四分五裂。 半扇门直接从二楼之上飞了下去,在一楼众人错愕的眼神之中,一个带着几分怒意与醉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吵死了,你们真是吵死人了!” 随即,伴随着门板落地摔得粉粹,一道人影自二楼缓缓降下,身着蓝衫,头戴鬼面,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柄剑鞘之上雕刻着血色骷髅的邪门宝剑。 而小风此时亦是从雅间追了出来,此刻站在二楼之上,俯视着众人,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可下一刻,他面上的无奈,便成了凝重,因为他看到了那柄剑。 而蓝衫鬼面人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柄剑缓缓拔了出来.... 第1002章 喧嚣(中) 一声震响,门板四分五裂,化作数百碎屑散飞八方,径直朝着蓑衣人与面具人两大阵营飞去。两名为首之人见状,各自显露不俗内力,拳掌挥舞之间荡起道道气劲,将飞射而来的木屑震散。 可就在两人随手做完这一切之后,却皆都看到了蓝衫鬼面人出现在场地中央,同时也看到了他手中拿的那柄古怪长剑。 两方皆不认得持剑的人,同样也不认得他手中的剑,只是此刻却无人上前阻止他拔剑,只因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之感,谁也不愿先行出手,迎接对方的怒火。 “这位客官,您..” 僵局之下,蓝衫鬼面人手中宝剑缓缓出鞘,两方人马却似乎在这一刻被其震慑。一旁的掌柜见状,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而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到此处,便看到了蓝衫鬼面人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立时便让他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甚至大脑一片空洞,丝毫不知自己方才究竟想要用什么言语,阻止眼前之人。 一分,三分,七分... 随着长剑不断出鞘,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不断降温,不过这种降温倒不是内力或术法所为,更多的只是众人单纯的心理作用。只是此时众人皆可预见的,便是当这柄剑彻底出鞘之际,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鬼兄!” 就在这时,一声轻呼忽然从二楼响起,只是一楼的众人此时哪有心思去理会。可下一刻,那柄令众人提心吊胆的剑,却是停下了出鞘,而持剑的人则缓缓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楼的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方才那道轻呼,阻止了一切,立时同样朝着楼上望去,却见到了一名身穿黑袍,看不清五官之人,心下刚刚松下的一口气,此时又提了起来。 “非常时期,当以大局为重。” 小风方才到达二楼楼梯,便已识能笼罩蓝衫鬼面人其身,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出声阻止,却是因为他发现蓝衫鬼面人似乎有所异常。只不过这种异常,并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或者情绪失控的异常,而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正在与手中宝剑之上的剑气交融。 小风不懂武功,也不懂东大陆之上的神兵宝甲究竟有何玄奇之处,但却知道这种现象对蓝衫鬼面人来说未必是坏事,因此才一直看着没有出声。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对方即将要将那柄邪门宝剑彻底拔出之时,他心中却忽然闪过一道对于危机的预感,因此几乎下意识的开了这句口。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听自己的话,停下了拔剑的手。 于是他接着传音道: “何况咱们身份特殊,若是引来了诸葛家的人,又是一桩麻烦。” 蓝衫鬼面人闻言,缓缓转过头去,在一楼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而每每被他看到的人,面上虽然毫无惧意,心中却皆都觉得有些不安,就仿佛是在重伤无力之时,被一头猛兽凝视一般。 “铿!”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剑鸣声传出,蓝衫鬼面人手中的剑,却是被他彻底拔了出来。小风见状眉头微皱,心念一转间,便已在二楼席地而坐,一把焦黑古琴翻然上手,只想着也许还能救回对方。 而一楼众人见他拔出了长剑,立时便感觉到其周身气息暴涨,俨然有一种走火入魔之态。面具人与蓑衣人的首领立时起身,纷纷自身后拿出各自的刀剑,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名原本互相敌视人,如今刀与剑静立两端,却有一种隐隐的配合之势。 可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却是忽然开口,当着众人的面,又将那柄邪门宝剑插回了剑鞘,精准无误只在一瞬之间,同时开口道: “好剑,果然是好剑!” 话音落定,蓝衫鬼面人在一楼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向楼梯,而准备抚琴的小风也将古琴收回,站了起来。他方才识能加持之下,清晰的看到长剑出鞘之际,的确有一团黑气直袭蓝衫鬼面人头部而去,只是现在那团黑气已然消失无踪,化为了紫气。 虽然不知道方才确切发生了什么,但小风却知道,蓝衫鬼面人已无大碍,只是他更加知道,此地经他这一闹,早已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两人也该离开了。 因此未及鬼面人上楼,他便径直从楼上走了下来。只是小风下楼只是十分自然,可落入一楼众人眼中,却成了脚步沉重,方才鬼面人出剑收剑的一幕所产生的心境波动,此时却又被这黑袍人下楼只是弄出的声响,环环叩击心门。 只是他们哪里会知道,小风不会武功,也不会什么轻功,因此下楼之时自然不如他们一般悄无声息,而他们听惯了下楼无声无息,再加上此时实在太过安静,在之前发生之事的烘托之下,这极为正常的脚步声,便成了一根致命的稻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站在楼梯口附近的一名面具人,忽然大声出口。只是他的声音虽大,心中的凝重之意却不难被众人发现,此时他的声音正是为了掩盖心底快要压抑不住恐慌,因此声音实在很大。 大到让刚刚经过他身边,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的蓝衫鬼面人,缓缓转过身来,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响彻在那人耳边: “你说我,还是他?” 蓝衫鬼面人开口之时,其实并未带着什么情绪,而他的酒似乎也因为方才拔剑之时的气息洗礼,醒了大半。可是他的声音,加上他如今在众人眼中的印象所形成的气场,这句话简单的问话,却被无数人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面具人首领以及蓑衣人首领,最初虽然时因为意外来人的出手,所以一时间忘记自己等人人多势众。可到了现在,他们却是由衷不想与眼前之人扯上关系,可谁知道这时,自己阵营之中的一人,就这样和对方扯上了关系,而且不是好的关系。 蓑衣人首领眉头微皱,似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而面具人首领则是抬起脚步,朝着蓝衫鬼面人行去。可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出手,做这第一个冒险之人之际,却见其忽然冲着鬼面人抱拳一礼,随即开口道: “前辈说笑了,我这兄弟不懂事,还请放他一马。” 面具人首领说话之时,姿态放的很低,用词也还算谦逊,只是他的语气却有些不卑不亢,不像是完全处于被动。蓝衫鬼面人看了来人一眼,在他的面具之上停留了半息功夫,可这半息功夫之间,却让众人心神紧绷。 而短短半息之内,面具人首领已动了七次抢先出手的念头,只是最终仍旧没有选择出手,而是抗了下来。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蓝衫鬼面人不是在看他,而是觉得他的面具有趣,打算下次自己也去买一个。 与此同时,小风也走下楼梯,到了蓝衫鬼面人身旁,见众人看向自己,心念一转苍老的声音随即出口: “鬼兄,我们也该离开了。” 而至于小风之前的那声下意识轻呼,此时也早已被众人淡忘,因为人们在大多数时候,只会记住他们认为重要的事,而至于那声音是老是少,自然没有人去在意。 “嗯。” 蓝衫鬼面人同样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久则易生变数。因此两人转身之间,便朝门外走去,看也不看身旁的面具人首领一眼,似乎是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出手偷袭。 只不过蓝衫鬼面人是有恃无恐,所以不怕,而小风则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算准他定不会出手。目送着两人离去,面具人首领坐回了原位,而无人知晓的是,其面具下的额头之上,落下一滴冷汗。 酒楼掌柜见那两人离开,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而随即却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担心此时蓑衣人首领出言嘲讽,而后两方大打出手,因此朝着蓑衣人首领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可下一刻,让他不解的事,蓑衣人首领并没有察觉他的眼神,可同时也没有出言讥讽,而是安静的坐在原位,似乎这一刻他也不想再与面具人首领针锋相对,逞口舌之利。 数息过后,后厨方向,忽然探出一个头来,而若是小风看到此人,心中定然会有意外。因为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书剑山庄的弟子,同样也是自己下山带队弟子中的一员,那名醉心厨艺无心练武的厨子空城计。 “掌柜,肉和酒都好了,怎么不见人来取?” 一名厨子装扮的人,如今从后厨走了出来,然而见怪不怪的众人,此刻也没有人太过注意他。唯独那名掌柜十分意外,他意外这位黄沙城来的大厨,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会离开后厨,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而与此同时,蓑衣人与面具人两方,此时又哪里还有吃饭喝酒的兴致,纷纷起身之间便要离开,不过双方倒也还算懂的规矩,皆都丢出了一袋金币付账。 而就在两方人马起身之际,方才那名承受压力的面具人似是压力爆发,再度开口嘀咕了一句: “到底是哪来的怪物,当真邪门。” 声音虽小,无奈太静,原本已经准备出门的蓑衣人一方,皆都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他,面色看不出喜怒。而面具人首领没有说话,却只是站在了他身前,隔绝对方的目光。 两方人马再度陷入沉默之中,而掌柜的心再度悬了起来。可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正是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的那名大厨: “哦,你说方才那两个人啊,我给他们做过饭,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 他们是谁,这个问题早已潜藏在众人心中很久,没有人开口询问,却不代表他们不好奇。如今听见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自然而然便有人下意识出口接话,而这名大厨则是接着开口道: “那名拿剑的鬼面人是鬼剑尊者,而那名看不清面貌的黑袍人则是幽冥尊者,这两人不是咱们中原人士,上次我也是跟着家中长辈,见过他们一面。” 说话之间,面具人首领忽然身形一颤,而他的这个举动,立时被蓑衣人看在眼内,此时联想起他方才那句前辈,便知其有先见之明。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同样也被这名大厨看在眼内。 而他在说完这番话后,却是缓缓转身,朝着后厨走去,留下一句: “可惜我的食材了,哎...” 说罢,转身离去,而留下的众人也没有石化太久,纷纷朝着大门开口走去。酒楼一楼大厅之中,几个呼吸之间便只剩下了掌柜与酒保两人面面相觑,而掌柜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即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只是在此时,酒楼后身街道之上,方才的大厨如今已经换了一身肥大的衣裳,没入人群而去,而他脸上则是挂着一抹笑容,嘀咕道: “师叔,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1003章 喧嚣(下) 酒楼掌柜追入后厨,却未见大厨的身影,而这时一名打杂忽然朝他走了过来,递来了一封信。酒楼掌柜见状,心下不由得一寒,而在其读完那封辞别信后,面上的神色彻底凝固,仿佛失了魂一般径直朝着一楼大厅走去。 然而当其重新出现在一楼大厅之时,却是发现自己酒楼的大门口,此刻又出现了几名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离去的面具人与蓑衣人。而这些人,如今是背对着酒楼,脚步却在不断后退,仿佛前面有什么强敌一般。 而此时,平日生怕与人交恶的掌柜也不知是哪里生出了邪火,开口之间冷声道: “小店今日打烊,概不迎客,诸位客官还请离去,望海涵。” 只是他的话,除了让一旁不知所措的酒保一愣外,并未对当前的局势有任何影响。蓑衣人与面具人两方闻言,后退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缓,三息过后,已是纷纷涌入酒楼,只是个个神色有异,警戒的看着酒楼大门之外。 此时的掌柜,终于恢复了几分心境,也发现了事情有异,立即朝着门外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其面上的凝重立即释然,转化为一抹放松之色,因为门外的确有很多人,或者说此时这些人已经包围了酒楼。 但这些人却不是来酒楼斗殴之人,而是那迟迟没有到来的官军。只是酒楼掌柜只看到了靠近酒楼的外围士兵,却没有看到这些士兵之后,跟着一群全幅盔甲的士兵,这些人并不是城中的巡逻士兵,而是城主府亲卫。 “李督头,您终于来了,这些人...” 酒楼掌柜扫眼之间,立即发现了这些士兵带队的,正是自己打点过的李督头,心下更是放松了几分。只是他的话方才说了一半,却是当即卡住,原因有二。 一是身后的这些人,方才并没有闹事,而自己的酒楼若说损失,大概也就是损失了一扇雅间的房门。可是为了这一间房门,难道真的要李督头去追那什么鬼剑尊者,这即便是对方愿意,所需要的代价也不是自己能够负担得起的。 二来,却是因为他看出李督头今日的态度,似乎有些异常。往日里这位李督头虽然面上架子十足,但却不是不苟言笑之人,见了自己也不会一声不发,多少回应和两句。 可是今日,他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如一座雕像矗立在自己的酒楼之前,看着那些蓑衣人与面具人,神色冷淡,宛如再看一堆死物。而酒楼掌柜在这一刻,仿佛也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死物,也包括了自己。 “李督头明察,这些人..并未动手,真正动手的人已经跑了。” 掌柜开口之前,心中也是再三思量,虽然自己这样说,大有让对方扑空的意思,但却未尝不是当下最好的说辞。因为他感觉得到,李督头似乎不想多事,至少今天他不想多事。 只是他的话虽然说的声音不小,但是李督头却仍旧站在原地,回应他的除了那一撮山羊胡微微拂动之外,再无其他,就仿佛是在等着什么发生一般。 掌柜见状,刚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提了起来,不由得朝着李督头身后的方向望去。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之声,忽然自侧方响起,随即侧方围住酒楼的人马便纷纷让开,转瞬之间便开出了一条通路。 随即一名身穿华服,贵公子大半的青年,缓缓御马行了过来,只是当他看到李督头时,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自己明明说过,要来此处查看一番,无需派人跟随,可却还是有人紧随其后。 不过这名公子倒也明白他们的苦衷,因此并未斥责,便任由他们跟着保护。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自己来到事发地点,竟有人带着百余名士兵将此处围了起来,当真多事。 “是谁要你来的?” 华服公子行至人前下马,开口之间语气并无不满,看向李督头。而随即,李督头的眼神一变,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可其开口之间,却又有一副大义凛然: “上有将命,此有霍乱,莫敢不来。” “呵..” 华服公子闻言一笑,不再看他,自其身边而过,然而心中却生出几分厌恶之意。因为他看得出,这名督头虽然没有见过自己,但分明已经从方才自己现身后,其他人的反应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可此时却装作不认识自己,同时故意说这种话。 华服公子并未动怒,只是心中单纯厌恶此人,而他几乎在下一刻,便自人群之中,看到了藏在官军后方人群之中的三名城主府亲卫,当即眉头一皱。 而三人也同时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只是他们不像李督头一样蠢,不会在此刻仍旧装作不认识对方。立时朝着前方走来,然而行至华服公子身前之际,却是忽然屈膝欲拜,可还未等三人有所动作,却感觉到一股无形气劲将三人托了起来。 “自作主张,还嫌事情不够大?” 就在这时,随华服公子同来的一行人中,忽然走出一人,怒视着这三名城主府亲卫,沉声开口。三名亲卫立即相互对视一眼,将这份罪过扛了下来,连声道: “属下..知错。” “知错还不快离开?” “是。” 三名城主府亲卫见状,立即离去,而离去之前自然也招呼了那名李督头。只是他们还不算太蠢,虽然离去,但却并未立即撤去对此处的封锁,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好事的百姓立即涌入此地。 只是他们的这种做法,却让许多人无奈,而这些无奈的人中,就包括了之前离去的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两人此刻藏在角落之中,被迫的看了整场闹剧,可直至闹剧进入尾声之际,封锁都还未解除。 虽然以蓝衫鬼面人的轻功,突围并不是问题,可是这样一来却有打草惊蛇的可能,实非两人所愿。因此虽然两人很不愿意继续看下去,却也不得不继续下去,至于那名华服公子的身份,蓝衫鬼面人一无所知,小风心中却有一丝猜测。 酒楼之前,十息之间,原本百人围困,如今却只剩下与那名华服公子同来的七人。至于如今的那位酒楼掌柜,早已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并不是因为这华服公子的身份,而是因为随他同来的七人。 这七人之中,他认识三个,不过这种认识并不是双向的,而是他在人群之中,远远看过这三人一眼。包括之前上前训斥那三名城主府亲卫的中年男子在内,这三人,正是天机城东西南三军,掌管数千军马的都指挥使。 而至于其余四人,他并不认识,不是因为他见闻不足,而是因为北军司战,常年在外清剿匪患叛逆。而这四人,正是北军中最得力的四名营指挥副使,不过这四人却并非心甘情愿而来,而是被城主强行指派了过来。 “我自己进去看看,你们不必跟来。” 就在这时,华服公子再度开口,而他说的仍旧是不必跟来,而不是不得跟来。只是任由他这次语气如何平静,都不会再有人触他的霉头,虽然三名都指挥使十分担心这位公子的安危,但却也知道对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公子一切小心。” “嗯,有劳了。” 不得不说,华服公子实在很有礼貌,但是这种礼貌却让三人心中觉得异样。此时目送华服公子进入酒楼,心下正有所思之际,却听一声轻响,随即便见酒楼的大门被关了起来,三人立时心中一惊。 然而方才华服公子已算是下令,令行禁止,他们不敢再次犯禁,只得提心吊胆的等待门外,同时加催内力,不放过任何一丝声响。然而让他们无奈的是,自华服公子进入酒楼之后,酒楼内便再未传出一丝声响。 好在这种提心掉胆,并未持续太久,只是短短三息功夫,酒楼大门便再度敞开。随即一道道人影,相继从门中走了出来,先是面具人,再是蓑衣人,每走出一人,三名都指挥使的心中异样便多了一分。 终是在十息过后,他们见到酒楼大门中,重新走出的华服公子,心下刚刚松了一口气,可随即面上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他们看到了华服公子肩头,驾着两把刀剑,而刀剑的主人正是蓑衣人与面具人的首领。 不过这名华服公子倒是处变不惊,没有一点被挟持者应有的慌张,不过他倒是也没有说出什么大义凛然,舍生忘死,要对方不用管自己之类的话,而是笑了笑道: “哈..准备一些快马,让他们离开吧。”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看向那四名副使,其中一人立即去办,不多时便找来了二十几匹骏马。只是这些人担心则乱,始终没有发现,那一刀一剑的主人,似乎比华服公子这个被劫持之人还要紧张,甚至握住的刀剑的手,都有一些轻颤。 眼见此地的快马足够自己等人离开,两人方才下令众人上马,而同样也将华服公子带上了马匹。三名都指挥使看向华服公子,实在不知他是如何被擒,立时多看了那一刀一剑的主人几眼,试图记住他们的模样,有如此武功,势必不是无名之辈。 而此时,华服公子则是仿若无事一般,对着七人招了招手道: “不必担心,这些人只求活命,并无歹意。安心在城中等我便是,明日清晨之前,必回。” 华服公子的声音依旧随和,可这次的言语却有些毋庸置疑。众人见状,此刻也不敢真的追击,但是也不愿真的什么都不做,便在目送着两方人马,劫持公子而去之后,安排人手暗中跟随在百步之外。 而与此同时,一处阴暗的角落之中,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随即开口道: “鬼兄,我们也该走了。” “嗯?” 蓝衫鬼面人闻言之间轻疑一声,随即心中有所思的朝着蓑衣人等人离去的方向看去。而接着,便听身旁之人开口道: “我们跟上去看看。” “看谁?” “看看那名做戏至此的华服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而他要做的事,是否会成为我们行事的契机。” 第1004章 幻阵 蓑衣面具两方人马,挟持华服公子一路向西而行,不多时便出了西城门,朝着一处翠山行去。城主府一行人马,虽得令跟在百步之后,却始终不敢跟的太过明显,以防被对方察觉,危机到公子性命。 因此在城中之时,这百步距离早已被拉开许多,毕竟城中还有其他的百姓。而待他们出城之时,距离一行人的距离,已足有三百步之遥。 与此同时,蓝衫鬼面人运转轻功,带小风借力腾飞而行,速度比之那跟随在后,试图找寻机会救人的城主府亲卫自然快上许多。再加上蓝衫鬼面人似乎对森林环境十分熟悉,每每借力之间皆是用以树枝树冠,因此至今还未被蓑衣人等人发现。 “等下!” 就在这时,仍在施展轻功紧跟其后的蓝衫鬼面人,耳中忽然响起小风的传音。而他脚步骤停之下,并未有一丝气息紊乱,安稳地停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只是险些将手中的小风给扔了出去。 “嗯?” 蓝衫鬼面人似乎并未在意小风的死活,一句轻疑询问的也是之前他要自己等下的原因,小风无奈之间在树冠上调转风元素,半息过后总算找到了一个平衡不至于掉下去,方才接着开口道: “前方似有阵法阻碍,如果我们就这样上去,恐有不测。” “你还懂阵法?” 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中,不加掩饰的带着一丝好奇,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前者转头看去,正见到城主府一众亲卫紧跟而来,只是不见当初随华服公子同行的七人。 这些亲卫虽不是武林高手,但却也皆都会些武功,轻功自然也是必修之一。方才在城中他们之所以减缓速度,正是怕惊扰平民之下,使得对方警觉,做出什么自己无法控制之事。 而如今眼见这些人进入翠山之中,自然不必再有所保留,因此全速施展轻功。而武者的轻功,在短距离上,速度的确可以快过一般的骏马,只是速度若快,便需频繁借力终不持久。 但好在蓑衣人等人所骑骏马,此时行的是向上的山路速度本就有所减缓,如此一来,此消彼长之间,方才让这些亲卫追了上来。而以他们的心力,如今追赶前方之人尚有所不及,又哪里有心思去注意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冠之上是否有人。 “看着吧,他们会证明我说的没错。” 小风传音方落,一众城主府亲卫已先他们一步,追向前方。而这些亲卫心中自明,对方选了这样一条山路,可谓大大的不智,如此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只是他们又哪里会知道,对方之所以选这条看似没有退路的路,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条路足够安全,足够摆脱一切追兵。 蓝衫鬼面人此时不急不躁,宛如看戏的老翁一般,居高临下,俯瞰着那些城主府亲卫。而就在三息过后,一直前冲,畅行无阻的城主府亲卫们,忽然停下了脚步,而下一刻则是纷纷抽出了腰间兵器,神情严肃。 “有埋伏?” 蓝衫鬼面人此时似是毫不吝啬言语,看戏的同时不忘记问出心中所想,而小风则是摇了摇头道: “不是埋伏,继续看吧。” 话音方落,便如指令一般,使得拔出兵器,全神戒备的城主府亲卫,忽然有了动作。可他们却不是朝着周围进攻,而是忽然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砍去,好在这个最近是相互的,兵刃与兵刃交接之间,擦出点点火花,却并未立见死伤。 “原来是幻阵。” “嗯,的确。” 小风回应的同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蓝衫鬼面人此刻手中仍旧抓着的那柄邪门宝剑。他很是怀疑,若是方才自己两人就这样冲上去,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可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却是问了他一个真实的问题,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正是: “这阵,你会破?” “不会。” 小风的回答十分干脆,干脆的没有丝毫无奈与尴尬,却让蓝衫鬼面人身形一颤,言语一顿。小风感知到前方有阵法气息,全是凭借识能一道,而自旭日城后,他便再没翻过那本星盘全解,以至于他的阵道还停留在阴火阵之上。 至于后面的阵法,他只是粗略看过一遍,可至于如何布阵破阵,以及阵法之中的变化,他却是一无所知。 而就在蓝衫鬼面人缓缓举起左手,大有当场拔剑,一剑破之的架势之际,小风却是接着开口道: “不会破阵,不代表不能过阵。” “嗯?” 蓝衫鬼面人显然对于他这种卖关子的行为极为不爽,因此看他的这一眼中,似乎带着几分警告,似是在说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把你扔下去一般。 小风见状,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而后说出了一个常识的问题: “很简单,这是幻阵而非幻杀阵,因此只要不信,不作为,便能安然过关。” “不作为?眼见旁人来杀,也不作为么?” 不得不说,蓝衫鬼面人的问题十分关键,可这个问题小风也无法回答,因此其转念之间,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顿时让对方无言以对: “那..就要看个人,还有临场应变了。” 话音方落,小风本以为对方会有所迟疑,然而却未想到,自己的话方才说完,便直接被对方提了起来,朝着幻阵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当两人靠近幻阵之时,眼前景物立时发生改变,也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眼前之人周身杀气四溢。 “不妙..” 小风心神一动之间,防御魔法已然上手,而他之所以仅仅采用防御魔法,而非借着两人如此近的距离,直接将冰晶埋入对方体内,正是因为他考虑到眼前这一幕也许是幻象的缘故。 而他方才自己也说了,过关的要诀,便是不信与不作为。既是不作为,面对这杀意,自然也无需作为了。 可就在这时,小风眼中的蓝衫鬼面人,却是缓缓转过头来,鬼头面具如旧,可面具下那双眼睛却已化作血红之色。小风见状心中临危不乱,调转识能感知之下,发觉对方正是走火入魔之相。 而下一刻,蓝衫鬼面人的一掌,便朝着小风心口印来,只是小风见状之下,心念一转,却将早已准备好的防御魔法散去,任由他这一掌打在身上。 而结果,却如其所料一般,无事发生,眼前的蓝衫鬼面人,的确只是幻象。小风会这样做,自然不是因为他绝对信任这个只认识一日不到,尚不知其底细的“朋友”,而是因为他看出了破绽。 蓝衫鬼面人知道自己的底细,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而一个人走火入魔之时,他的意识便会封闭,驱使其行动的自是本能。而这时他若想取自己的性命,本能便会为他做出最好的选择,而方才最好的选择不是对自己出手,而是将自己扔下去。 只要方才他将自己扔下去,处于幻阵之中,正在互相对砍的城主府亲卫,便会将自己乱刀砍死,根本无需他出手。因此小风笃定,眼前这个走火入魔之人,一定是幻象。 十息过后,周围树木渐渐稀少下来,而两人不断朝前行进,也已经到了半山腰处。而也就在这时,小风眼前那个,不断对着自己张牙舞爪,施展各种手段意图轰杀自己,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无聊的蓝衫鬼面人,终于恢复了正常。 而此时小风识能感知之下,已然确定自己两人离开幻阵范围,此时不得不为自己的完好无损感到庆幸。毕竟小风方才没有说的是,闯过这幻阵的关键,其实并不在自己身上,并非是自己的不作为,而是蓝衫鬼面人的不作为。 因为即便是自己作为,也不见得能让对方有什么性命之危,可若是对方作为,那自己恐怕便要陷入危险之中,这便是武力差距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麻烦。 而如今两人安然无恙,也因为周围无树可供借力,已经安然落地,小风看着前方默不作声的蓝衫鬼面人,笑了笑挤兑道: “哈哈,多谢不杀之恩。” 话音方落,蓝衫鬼面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小风见状,只以为对方不知幻阵已出,当即开口解释道: “鬼兄,幻阵已出,现在是真的出了。” 说到这里,小风心中不免有些无奈,若是自己先前与他定下什么暗号,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般尴尬了。可他却没有想到,蓝衫鬼面人缓缓转头之间,却用一种十分认真而严肃的语气,说了一句: “记住,你欠我半条命。” 小风一瞬愣神,可随即心中便生出一抹无奈,因为他没想到自己想挤兑对方,却反被对方这种故意严肃的语气套路。不过转念之间,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 只是他并不知道,蓝衫鬼面人方才经历的幻境,比他经历的还要凶险许多,而鬼面人并没有他的这种心境,也没有立即看破一切,所以他可以说是在杀与不杀之上犹豫,因此于生死之间徘徊了一次。 虽然两人都是天外客,身死并不是解决,但这种于生死之间徘徊,近距离接触死亡的感觉,却并非是人之所愿。因此他方才会说,对方欠他半条命。 “那些人既然会布下如此幻阵,便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之辈,现在我们既然过了关,自然有资格知道真相,不如我们这就...” 然而小风的话尚未说完,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便再度响起,语气一如之前一般严肃与认真,只是这一次,小风再难朝着他故意如此的方向思考,因为他听出了这话中的寒意: “没错,愚弄我们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第1005章 旁观(上) 蓝衫鬼面人来势汹汹,脚步速度虽然依旧,可步履之间却多了几分决绝之意,似是想早日找到离去的两方人马,为此事做上一个了结。小风跟随其后,默不作声,却也不知他如此冲劲十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自幻阵而过,一路畅通无阻,却因失去了跟踪的目标,只是一路前行。好在这一条山路之上,并没有太多崎岖的岔路,而是直通山顶的大道。 小风有识能在身,再加上蓝衫鬼面人敏锐的直觉,一路上倒也算是安稳,正朝着山顶不断行进。而随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周围的树木也开始稀少的可怜,因此两人并未再施展轻功而行,速度也有了减缓。 而有了如此时间的缓冲,蓝衫鬼面人方才不稳的心境,如今也恢复了大半。只是心静之余,便也开始思考起之前所见的细节,一个逐渐清晰的答案,正在其心中不断呈现而出。 可就在这个答案即将显现之时,其视线之中却忽然出现一道人影,立时便将他的思路扰乱。 蓝衫鬼面人尚未开口,其一旁的小风便十分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而既然他可以发现那道人影,小风识能在身自然也没有看不到道理。只是后者此刻驻足,并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而是觉得有趣。 蓝衫鬼面人侧身看了小风一眼,而后身形一动,朝着前方的那道人影冲了过去。然而随着两方距离越来越近,蓝衫鬼面人种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和姿态,准确的说,他并不是一道立着的人影,而是躺着的。 躺在地上之人身穿黑衣,头戴面具,正是之前那两人人马之中的面具人。只是蓝衫鬼面人记得,自己曾多看了那名面具人首领的面具几眼,而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他。 心下稍作迟疑之后,又是身形一闪,这一次却是直接贴了上去,以手试探了一下鼻息,随即回到小风身旁,缓缓开口道: “没事,是死人。” 其话音落定,便不再看地面上的面具人,而是四下张望。因为无心于此,他倒是没有发现小风的反应有些异常。然而半息过后,他却是发现距离那名面具人不远处,还有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只是这具尸体不再大路之上,而是躺在道边,露出半个身子。 “那边还有,看来我们来晚一步。” 蓝衫鬼面人说话之间,便要朝着新发现的那道人影走去,而此时小风心下考虑之后,却还是决定告诉对方自己的发现,只是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开口,而是传音道: “这些人,其实没死。” “嗯?” 蓝衫鬼面人闻言脚步立时一顿,而他也同样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因此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只是此刻已经密切注意起那两道人影,想要看看他们装死意欲何为,是否是想埋伏自己两人。 只是下一刻,小风的第二句传音,却是将他从各种推断之中拉了出来: “这些人并未受伤,也未濒死,却进入了龟息状态,只是这种状态,似乎让他们失去了意识。” 蓝衫鬼面人虽然愿意相信小风,但他这句话未免说的有些离奇,毕竟自己对于这些人的状态,几乎没有察觉。而这时,后者看出了他的疑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解释道: “你方才靠近第一个人时,我便全神贯注于那人周身气息,发现他本身气息微弱,却无伤势可言。而你在靠近他时,他周身的气息波动频率没有一丝改变,若不是他对你毫无忌惮,那便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你的靠近。” 小风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现在他说的话,会暴露自己的一些所学。而他之所以最后选择开口,却是因为想到鬼面人连自己不会武功都知道,未必就不知道自己其他的底牌,更何况此时引起对方的怀疑,于自己的处境而言,并没有好处。 蓝衫鬼面人闻言身形不动,只是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一道人影,半息过后,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道: “是我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而是有人想邀我们看戏。既然主人盛情难却,不惜以这种方式为请柬,我们不妨走上一遭,看看这场戏究竟如何。” 小风说话间,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来到蓝衫鬼面人身旁,而后者也不再仔细查看那第二道人影,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而两人偏离大路,朝着由无数倒地面具人形成的特殊道路前进,不多时便重现来到了一处森林的入口。 可就在两人踏足森林的瞬间,一道劲风却忽然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铿!” 蓝衫鬼面人察觉不妥,手中长剑登时出鞘,不过他此次用的倒不是那柄邪门宝剑,而是他自己的佩剑。只是这一道劲风来时如刀似刃,气势翻涌,而真正到了身前之际,吹在脸上却无半点杀伤。 鬼面人连出三剑,化作三道剑光朝着劲风袭来的方向反攻而去,破风之声仍犹在耳,却不见前方森林之中有任何异样。在蓝衫鬼面人收剑的同时,小风亦不着痕迹的将背在身后手垂了下来,只是面色有些难看。 好在其此刻面色皆尽隐藏在黑袍之下,即便鬼面人观察力惊人,却也看不出端倪,更加不知方才那一道劲风的确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一道凌厉的剑气。 只是这道剑气之所以到了两人身前,便没了踪迹,却是因为小风强行提取了这道剑气中的风元素,将其迅速拆解化为己用。此刻这道剑风已被他暂时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他之所以选择如此费力的方式,而不是施展防御魔法轻松接下,却是因为他感觉得到那剑风只是一次性的,并无后继。倒像是一道关卡,用以过滤与试探。 “轰!”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有如闷雷一般。而这一声闷响,便如序幕一般,拉开了事件的帷幕,道道闷响接连响起,而听这声音似乎正由远到近,不断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靠近而来。 “鬼兄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小风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显得有些突兀的问题,而蓝衫鬼面人却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话之中的试探之意,而是朝着小风肩头抓去,同时开口道: “我们上去看戏。” 面对这一抓,小风并未闪躲,而他心中一瞬的怀疑,也随着对方的反应烟消云散。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路的遭遇,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似乎是被刻意安排的,但却只是直觉,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言。 蓝衫鬼面人纵身而其,带着小风十分娴熟的站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不得不说,以这种视角去看林中发生之事,加上两人的目力皆都不错,实在是清晰无比。 两人站在树冠之上,周身被绿叶笼罩,隐匿身形的同时,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扫视之下,没过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只是这场戏的主角,倒是让两人有些意外。 只见深林深处,一行十几人正在追杀两人,而这两人一者自然是之前被抓去的华服公子,而另一人却不是他的什么护卫,而是那名面具人首领。而追杀他们的人,正是之前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蓑衣人,包括那名蓑衣人首领。 此刻面具人首领身上多处负伤,手中长剑也已几近破碎,就连那张面具如今也破了一半,露出一张久经沧桑的脸。反观华服公子,虽然同样是被追杀,却只是发丝凌乱,身上灰尘遍布,没有半点伤势。 两人说是一路逃命,倒不如说是且战且退。面具人首领看似受伤严重,脚步缓慢,几次俨然有被身后追杀他们的蓑衣人合围成功的趋势,但却每每皆会被华服公子化解。 而这名华服公子的身上,却也大有问题,那便是他的轻功绝顶,可武功却稀松平常。他总是能在对方合围之前,到达对方的必经之地,抢先拍对方一掌,或是给上一拳。 但这一拳一掌,最多只能让对方后退几步,却几乎不能造成任何伤势。不过倒也正是因为他这偶尔的回马一枪,才没有让鬼面人首领被围攻致死。 而与此同时,树冠上看戏的两人,此刻正点评道: “这年轻人的轻功,似乎远在他们之上,只是武功实在不敢恭维,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蓝衫鬼面人开口之间,声音依旧沙哑,只是声音之中不带半分严肃,而是也多了几分玩味。而一旁的小风则是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开口道: “也许你说的那个人,我也认识。但这人的轻功虽高,距离落败却已不远了。” 蓝衫鬼面人看向远方继续奔逃的两人,见华服公子的速度,并未有半点减缓,似乎这种身法对内力的消耗微乎其微。半息过后,转头说道: “依我看,此人的轻功要在你我认识的那人之上,而且他这身法似乎不怎么消耗内力,何来落败在眼前?” 小风知道蓝衫鬼面人的话,不过是在与自己搭话,并不是他真的没有看出端倪。此刻便像是闲聊一般,也不吝啬自己的发现,缓缓开口道: “他的内力运转,或者说气息确实未曾有半分紊乱,只是..他会累。而即便他的体力仍旧可以维持,但那名面具人,应该也快无法支撑下去,一旦他生出险相,那么前者便要分神去救,自然打乱了自己的节奏,累的更快。” 两人讨论之时,并未施展传音,而是开口言说。而就在小风的这句话方才落定,便如预知一般登时应验,就在面具人首领回身一剑,荡开身后袭来的三刀之际,他手中的剑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了四截,散落一地。 而面具人首领失去兵刃,自身也是一惊,身形猛退的同时,两侧蓑衣人再度合围而来。只是这一次,他手中再无兵刃格挡,自知凶险万分,立时开口道: “公子快走,不必管我!” 华服公子闻声并未开口,而是身形一闪,到了其身前,自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朝着迎面的一刀拦去。而此刻面具人首领身旁,又有一人迎面而来,却并未持有兵刃,而是空手。 华服公子见状,立时从此人穿着,判断出他并非是那名蓑衣人首领,同样判断出这个人面具人首领可以应对,至于此时的蓑衣人首领,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他在拦下眼前之人一刀的同时,又补上了一刀。 然而其虽借着身法之快,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也只是将这一人逼退,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为时已晚。 那便是他来到了面具人首领身前,便再无人去守退路,蓑衣人终于在这一刻,完成了合围。而就在其分神之间,一声闷哼,忽然自华服公子身后传来,待其回身之际,却见面具人首领已被拿下,气息微弱。 而也就在这时,华服公子方才看清,拿下面具人首领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自己判断出,面具人首领可以应对的那人。心下正疑惑之时,却听眼前之人冷声开口道: “结束了。” 而这个声音,才是蓑衣人首领... 第1006章 旁观(中) 一瞬分神,乾坤已定。面具人首领受制于人,此刻半跪在地,肩上一柄弯刀索命,而其封穴之下,却是连自行了断都无法做到。此刻面具人首领面如死灰,却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其他原因。 华服公子见状,面上一如既往的随和,终于化作一丝凝重。而也就在这时,伪装成小兵,而此刻一击得手的蓑衣人首领缓缓开口道: “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跑了,你若离开他势必要死,而你若不离开,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华服公子闻言并未开口,只是此刻他的脚步却十分沉稳,毫无挪动半分之意。蓑衣人首领说的不错,即便现在他们完成了合围,可以这名华服公子的轻功,若一心突围,还是可以做到。 只不过他一旦那样做了,面具人首领则必死无疑,整个战局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其实早在他抓到面具人首领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但...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华服公子面上的凝重并未持续太久,开口之间心中的自信,立时让蓑衣人首领眉头微皱,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后招。心下狐疑之间,终是开口道: “执迷不悟,你们上!” 一声令下,周围十余名蓑衣人持刀齐上,然而与他们破烂的穿着不同,出手之间似有阵势隐含其中。只是此刻他们早已不是合围之势,似乎是笃定对方不会逃走一般,十二人如一头猛虎一般,朝着华服公子攻了过去。 华服公子退有可退,但他却不愿退,此刻最为正确的选择,便是转身就走,不去管那面具人的生死,如此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今,若被蓑衣人首领拿下,面具人首领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才是必死无疑。 只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华服公子虽面上表现的平淡,其心神实则已然动荡,似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 面对十二人迎面攻来,华服公子只得以手中匕首相抗,匕首与刀初次交接之间,前者只觉对方力道不同以往,而后者却知前者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借助身法之力,华服公子的一刺,荡开了眼前的两刀,然而就在这两人后退,身前出现破绽之时,身后四人却立时补了上来,劈出更为猛烈的三刀,而至于另外一人则是跟在三刀之后,意图抓准对方接招回气空隙,以指封穴。 华服公子见状,知道这一关不能硬接,因而身形一闪,脚步再催,速度立时暴涨。手持三刀的三人立时反应不及,三刀劈空,而那刀后一指,此刻也不得不调转方向,朝着身后点去。 “鬼兄,你说他这速度,能维持多久?” 与此同时,远方树冠之上,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仍在看戏,只是前者心中仍旧保持着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而后者心下却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出手相助。 “这种爆发的速度,最多半柱香吧,而这半柱香一过,遭受的反噬更大。” 小风似是察觉蓝衫鬼面人的回答,似乎失了玩味,多了几分认真,心下猜出了他的想法。可开口之间,语气却并没有半分转变,仍是笑了笑道: “但他距离蓑衣人首领,恐怕用不了半柱香的功夫。” 话音方落,冲过六人阻碍的华服公子,看似可以身法立足不败之地,却不知他的人已在阵中。若是方才他想弃面具人首领而去,还有可能,可如今他身后的六人,却已经无形之间结成了某种阵法,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因此这六人并没有选择偷袭其背后,而是镇住了这一方阵法,以绝其逃脱的可能。至于司战之事,便是要看那其余六人了。 华服公子闪过攻击,同时借力朝着目标而去,只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临阵经验,因此意图展露的太过明显。即便不是小风旁观者清,也能看得出他的目标是谁,可他却好似从未想过,他的身法虽快,却如何能快的过对方架在筹码之上的弯刀一抹。 而见华服公子朝着自己等人冲来,剩余的六人对视一眼,原本齐攻而上的架势,却陡然一变。立时化作一字长蛇,单独朝前方之人拦截而去。 华服公子临敌经验不足,此刻无心思考对方如此变化的用意,面对第一人的一刀,其毫不费力的便闪了过去。可随即他却是发现,自己借助步法转身借力的关键之处,早已有了一人,而此人正蓄势待发。 华服公子见状,脚下立时一转,强行改变行动轨迹避开了这一刀,可下一个人,却像是早就预测到他的变化一般,又是等在了他的必经之处。 而也就在这时,蓑衣人首领忽然开口道: “公子所用的七星步固然精妙,然而功力尚浅。以我所见,公子尚未练到九转七星之境,因而...” 蓑衣人首领的声音很是缓慢,而其说话的同时,华服公子已是险象环生。由于步法被对方看穿,而那六人便如鬼魅一般,每每恰好出现在其借力之处,让他不得不施展九转之术,强行改变移动轨迹。 只是对方说的的确没错,他尚未练到九转七星之境,因此虽然他脚踏七星,却终是在闪过第六人的一刀后,踏错了半步,转身不及,而第七人的一刀迎面斩来。 与此同时,蓝衫鬼面人见状,周身气息运转,显然是要出手。而其在运功的同时,也对着小风传音道: “他们似乎不是在做戏,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还是先救人再说。” 可就在他准备运转轻功纵身而起的同时,小风却是拉了他一把,只不过小风的力道如何能拉住一名高手的轻功,立时便被他带了起来。不过如此举动,却也让他的身法慢了半分。 而此时,那第七人的一刀,尘埃已定。 “唔..” 华服公子一声闷哼,身形倒退半步,而方才那人的一刀,本是横斩而出,朝着他的脖颈要害而去。而在关键之时,华服公子虽避无可避,却是猛然低头,十分侥幸的躲过了这一刀,但却被一刀的劲力将头上的玉冠击落,此刻披头散发,似乎还受了轻伤。 “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看到对方躲过这一刀的蓝衫鬼面人,重新带着小风落在了一颗大树之上,却是忍不住传音询问,对方方才为何阻止自己。而小风知道蓝衫鬼面人此刻已非旁观者清,明白自己即便将所得信息尽数告知,对方也未必能够理解。 因此只是无奈摇了摇头,指着下方不远处的战局道: “看,好戏才刚刚开始。” 蓝衫鬼面人闻言脚步一顿,原本打算出手的他,如今却还是出于对眼前之人判断的信任,并没有立时出手,决定再看上一些时间。可当他重新将目光转向华服公子之时,却见其身形尚未站稳,又有一人迎面而来。 只是这个人,不是六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那名蓑衣人首领。此刻他与六人攻守易位,由他来攻,而六人则看住面具人首领。若说方才十二人结阵,如一头猛虎,那么蓑衣人便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此刻时机已到,他出手之间便是狂风暴雨,再无保留。 华服公子身形尚未站稳,此时却见迎面一刀而来,本想错身闪躲,却似乎想起了方才的一幕,知道对方已经看穿自己的身法,因此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打乱对方的预判。 可就在他面对对方的一刀,选择了截然相反的躲闪方位之时,蓑衣人首领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情。而下一刻,他原本劈向左方的一刀,竟似不带半分力道一般互转转势,朝着右方横扫而来,而他变招的时间,甚至要比华服公子还要早。 蓝衫鬼面人见状,周身气息再度运转,因为看得出对方这一刀绝难躲过,而即便是可以招架,也要受重伤。可就在这时,小风的手又是抓了出去。 “住手!” 小风的一抓,又一次阻断了蓝衫鬼面人,而他回身之际,却是没有看到那一刀的结果,因此运转内功,直接开了口。可当其回身之际,却见蓑衣人首领手中刀法凌厉,哪有半分住手之意,而华服公子也并未在那一刀之下丧命,而只是变得更加狼狈。 蓑衣人首领,好似能够算准对方身法变化一般,每一刀皆是预判而去,只不过他的这种预判也不是百分百成功。而他一旦预判失误,便给了华服公子回气的空隙,因此华服公子几乎每一次都是贴着对方的刀刃躲过他的一击,却迟迟没有落败。 但他虽然没有落败,却也绝无胜算可言。 只是此时,蓝衫鬼面人已经开口,却见对方无视了自己,回身看了小风一眼,见其将抓住自己的手松开,立时从树上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凌空七剑,化作七道剑气,朝着守阵的六人以及那名蓑衣人首领攻去。 而其凌空七剑,并未阻碍身形前进,而是紧跟七剑剑气之后,朝着守阵六人而去。 “噗..” 六剑临身,皮球被刺破的声音立时响起,然而这个结果却是蓝衫鬼面人也十分意外。虽说那六名守阵之人是背对自己,可自己那七剑之前明明喊过一声住手,怎么他们对自己便好像毫无防备一般。 此刻六剑袭身,六名守阵之人纷纷倒地,若不是蓝衫鬼面人这七剑只为牵制而非杀招,只怕这六人便要当场身亡了。 “铿!” 与此同时,一声脆响传出,蓑衣人首领并未如六名手下那般被偷袭成功,而是一刀荡开了剑气。可也因为这一剑之功,打断了他的连续攻势,让华服公子得到了喘息之机。 “什么人,胆敢...” 蓑衣人首领,几乎下意识便开口呵斥,然而他的话方才说到此处,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蓝衫鬼面人,同时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柄尚未出鞘的邪门宝剑,心下立时想到了酒楼之中的一幕,轻呼出声道: “鬼剑尊者!” “嗯?” 蓝衫鬼面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叫谁,也根本不知自己两人离开酒楼之后,又上演了什么。因此他的这一声轻疑,是意在询问,可被对方听去,却成了警告。 “想不到,公子竟和尊者有关,这一次..算是我们栽了。” 蓑衣人首领开口之时,声音低沉的可怕,而其话音落定,却已下令放人。他此刻所想的,并不是以鬼面人首领要挟这位鬼剑尊者,而是想以对方身份差距,博取生机。 只是蓝衫鬼面人,早已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准备,可此刻刚一现身,却直接定住了乾坤,这个结果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一时出神之间,却听其身旁的华服公子,忽然笑了笑,声音如旧般随和,开口道: “我说过,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第1007章 旁观(下) 同一时间,小风站在树冠之上,此刻失了蓝衫鬼面人的助力,唯有借助风元素把控,方能保持平衡不至跌落,因此对于眼前之事,他虽已看破,但却无力说破。 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并不着急,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华服公子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原本抱着同样想法的蓝衫鬼面人,却已因方才的一幕而改观,此时他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皆是一场戏,而在这一刻开始,他已身在局中。 “你叫我什么?” 蓝衫鬼面人看出蓑衣人首领对他的敬畏之意,此时既然无需动手,自然不会让对方奇疑。因此这一句话,他是传音给了华服公子,同时转过身去,将后背留给蓑衣人首领。 如此举动,既是询问,也是给那人一个偷袭的机会,若这一幕是局,这便是试探,若这不是局,便是自信展现。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华服公子作揖一礼,而蓑衣人首领站在原地,并未出手偷袭,只是此刻已经安排其余六人将一旁倒地的六人扶起,站在远方,似是在等待审判来临。 “他们如何处置?” 蓝衫鬼面人此刻,终是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定住乾坤的意外中,彻底脱离出来。而他此时也想到树上还有一人,等着自己将他放下来,心下便想脱身,于是此问。 可就在这时,那树上之人,却忽然朝着这个方向传音,只是这传音并非只传给了他一个人,而传音的内容,让他十分意外: “鬼兄,这些人已见过你我,斩草当除根。” 话音方落,众蓑衣人皆是面色一变,蓝衫鬼面人见状,心知这传音的确不是传给自己一人。此刻立时盘算起对方的用意,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华服公子,却是开口道: “这些人也不过是为了求财,想用我换取一些筹码而已,如今既然事迹败露,我想他们也不敢留在这里。前辈,就给他们一次悔过的机会吧。” “嗯?” 蓝衫鬼面人闻言之间,仔细打量了华服公子一眼,其实若他不说这句话,自己倒真没有想过要杀这些人灭口。可是如今他作为一个受害者,却主动为这些人求情,如此作为,是在让自己很难相信他有什么悲天悯人之心。 而此时,蓝衫鬼面人联想到之前黑袍小风的作为,心中立时对华服公子的看法有了些许动摇。可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却是自其脑海深处响起,不过这传音的内容却是: “接我一把。” 蓝衫鬼面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抬头去看树冠之上,却见黑袍小风的身影腾飞而下,似是运转轻功所致。只是当他仔细看去之时,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轻功,倒像是被人一掌送出一般,而这掌力显然不足以将人送的安稳落地。 小风站在高处,原本盘观者清,可方才他临时传了一句音,却让一直处于某种平衡状态下的风元素,有了一丝倾斜。也就在这倾斜之下,他从树冠之上立时失去平衡坠了下来。 临危之际,便施展了之前推演而出的办法,以风元素凝聚风球,轰了自己身后一下,因此才做出了眼前的一幕。 蓝衫鬼面人见状,立时朝前走去,只是他虽然在走,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当小风的风球轰击之力即将散去之际,他早已到了小风的落点所在之处,而其抬手的一接,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朋友间的搀扶,并无任何违和之处。 感受到这一股掌力烘托,小风总算安然落地,而他不会武功的事实,也并未在众人眼中呈现。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再也不必因为维持风元素平衡而无法说话传音,此刻虽然入局,却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幽冥尊者!” 就在这时,蓑衣人首领忽然开口,而其声音不但突兀,而且音量很大。小风看在眼内默不作声,而蓝衫鬼面人则不知所谓,反倒是华服公子照着方才的模样,冲着小风又是一礼。 小风对于这一礼,身形没有丝毫一动,却也没有看他一眼。至于自己与蓝衫鬼面人为什么会被对方当成什么鬼剑幽冥尊者,他实在不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蓑衣人首领方才之所以如此大声,并不是因为他见了自己心惊,而是在提醒某些人。 而下一刻,小风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传出的同时,夹带的寒意却丝毫没有辜负对方给自己加上的“幽冥尊者”四字。 “既然知道我二人的身份,也当知道我二人的作风。天道有循环,今日既活一人,那...”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而后者似乎已猜出他要说些什么。若是一开始,他或许还会有所疑惑,可是如今他却知道,此举意在试探。 “也需亡一人。” 黑袍小风的话说的十分平静,可内中寒意却咄咄逼人,此刻其缓缓将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挪过,仿佛是死神在寻找那个幸运儿一般,立时将整个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而也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忽然拔出长剑,同样一一看向众人,最终却将目光停留在蓑衣人首领之上,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是你了。” 长剑所指,杀气四溢,而一旁的小风则是冷眼旁观。只不过他虽面上看似对于结果毫不在意,实际上却在观察华服公子以及众蓑衣人的反应,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神人,自己的判断也有可能会出错。 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发现,其他蓑衣人并未因为被指定去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有丝毫侥幸,反而对蓝衫鬼面人怒目而视。这种下意识的表现,不禁让小风对他们的身份感到好奇,这种表现似乎不只是尊敬,而是忠心。 “前辈!” “嗯?” 蓝衫鬼面人闻声,上前的脚步的为之一顿,同时轻疑出声,也对这试探的决定,越发坚定。而这时,华服公子果然又开口道: “前辈,你们救我一人,却要杀上一人,晚辈自然没有立场质疑前辈的习惯。可您若杀了此人,其他人势必也要枉送性命,如此一来,我虽得救,这些人也非我亲手所杀,却算是因我而死,如此..于心何忍。” 然而蓝衫鬼面人的回答,却让他一瞬分神,沙哑的声音,正是: “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四字出口,四字入耳,众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而这种神色自然逃不出小风的观察。而在一瞬分神之后,华服公子的情绪似乎变得失落了许多,却还是做出了最后的争取。 “当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蓝衫鬼面人看向华服公子,见其神色哀伤,心中却是不由得思考,莫非眼前之人是投胎投错了性别,还是说自己孤陋寡闻,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人? 半息过后,蓝衫鬼面人看了小风一眼,见其并无表示,心下已然有了决定。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忽然转身,凌厉的一剑直取蓑衣人首领咽喉而去。而后者面对这一剑,似乎退无可退,索性不退,竟有闭目等死之意。 而与此同时,小风亦在密切观察华服公子的一举一动,而就在那一剑距离蓑衣人首领的咽喉不足三寸之际,华服公子身形微动,俨然是要施展轻功。 剑距离咽喉已不足三寸,持剑的蓝衫鬼面人心中亦是同样疑惑,他也在犹豫,自己这一剑到底要不要真的刺下去。可就在他的剑距离对方咽喉已只有一寸之际,小风的声音却忽然自其身后响起: “有!” 声出同时,华服公子身形立时恢复站立,而在旁人看来,他刚刚不过是身子前倾而已,毫无破绽。而这一剑,也同时停下分毫不差,却并非是因为蓝衫鬼面人的剑,已经到了如此境界,而是因为他本就打算在一寸之时停下。 如今听到这一字,手下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而这时,小风的传音又再其耳中响起: “借剑一用。” 蓝衫鬼面人虽然不解,却还是将手中的剑收回,并递给了小风。众蓑衣人见状,立时松了一口气,而蓑衣人首领却仍旧没有后退半步,只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黑袍小风。 “什么办法?” 华服公子知道对方的办法,定然很难,但他还是要问。可就在这时,他却见刚刚接过长剑的黑袍人,忽然将剑朝着自己丢了过来,当剑落在自己脚下的同时,他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只是这话说的十分平淡,却如九幽寒潭,饿鬼索命,正是: “我二人救一人,当亡一人,这是规矩,不可更改。但若要那人活命,并非没有办法...” 说至此处,话音再度一顿,而随即华服公子便见黑袍人用手指了指地面,平淡的吐出三个字来: “自尽吧。” 话音方落,小风看向华服公子,然而眼神余光所到之处,收货的却是一众蓑衣人的怒火。此时此刻,他已完全确认自己判断无误,这一切果然都是一场戏,而戏也该到了收场之时。 而方才小风的作为,除了确定自己猜测无误之外,更重要的是引导蓝衫鬼面人发现端倪。不过若说这一切,丝毫不掺杂他个人的情绪在内,却也并不属实。 因为他方才的确生出了一丝玩味之意,他想知道这名做局的人,是否能为了他自己的戏,而牺牲戏子的性命,又或者会为了戏子的性命,毁了自己的戏,这便是心性的试探。 这个试探的结果,让小风十分满意,因此试探到了这里,他已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因此说出了一个对方不可能应允的条件,为的就只是撕破脸。 “两位前辈..” 华服公子并未去捡地上的剑,而其面上的哀伤之意,也并未立即散去。只是此刻看向两人的眼神中,那一抹敬畏之意已经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静,或者说一如既往的随和。 而看到这里,蓝衫鬼面人又哪里会再看不清局势,此刻已然来到小风身前,准备出手。只是心中未免觉得小风有些冲动,如此作为实在可惜了自己两人,平白陪他们演了一出戏,却得不到想要的信息。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随意。而笑声出现的同时,他也抬起右手,将蓝衫鬼面人的剑按了下去,看向华服公子,而后开口道: “其实事情没有这么严重,试探到此结束。不过我倒很是好奇,若我们真的放他们离开,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或者说,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第1008章 疑虑 “前辈,你..” 华服公子闻言,开口之间语气似有意外,然而面上却无甚变化,仿佛将口是心非四字,写在了脸上。只是下一刻,小风的传音,便响彻在其耳中: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事已至此,结束彼此试探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此,对你也好,对他们也好。” 话音落定,华服公子却默不作声,面上也无一丝神色变化,仿佛没有听到小风的传音一般。小风无奈摇了摇头,本以为可以省去麻烦,却终究还是要麻烦一场,因此也不再保留,淡淡开口道: “城外初见,便知你身份不凡,更是被一路迎往城主府。而后有人在酒楼闹事,酒保传讯官府,可你却相继来到这里。以你的身份,为何会对这样的事感兴趣,此为疑点之一。 酒楼之前,你现身之后,孤身一人入酒楼,没人知道那三息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即便见你被人挟持而出。旁人可能以为,当你酒楼之时,那些人便设下阵法阻隔传音,但我却看得仔细,酒楼那时并未布阵。 当然,你们也有可能是进入酒楼,以传音方式交流,而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但你会毫发无损的被拿下,这便是疑点之二。” 说到这里,小风看向华服公子,却见其仍旧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直入主题的意思,知道他如今作为,也算是一种试探,而自己所说的疑点,分量并不足以打动对方。因而心下无奈,只得继续开口: “两方人马挟你出城,城主府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势必会派人尾随。可你们所选路线,并非是一条岔路居多,难以追踪之路,而是这座通路唯一的荒山,无异于自绝于瓮中。 除非你们有这个自信,知道此地绝非险地,而你们有办法让那些追兵进退不得,又或者说,这荒山之中有什么你们不得不来的秘密。” 言至此处,小风若有所思般的看了山顶的方向一眼,而其眼角余光却是发现,当自己看向山顶之时,华服公子眼神终于微微有变。心下立时判断出,自己这猜测确实无误,不过这倒不是现下紧要之事。 “城主府之人追至山腰,却陷入幻阵之中,如此荒山野地为何会有如此幻阵,更加加深之前的疑点。只是我本以为幻阵,是为了阻挡追兵,但现在,我更觉得山腰的幻阵像是一场考验。” 考验两字出口,华服公子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模样,没了对自己两人的那种敬畏之意。而他此刻,也似乎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此时倒像是一名布下谜题之人,等着旁人解谜时,心中有所期待又有所保留的心境。 “我并不知道那些城主府之人看到了什么,但既然你们有能力布阵,便不会只有幻阵。而之所以第一道关卡是幻阵,而非幻杀阵,便是因为你们不想杀人,如此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过滤掉没有能力通过幻阵的人。 如果我想的不错,当我们通过幻阵之时,你们便已有了察觉。因此才安排了接下来的一出戏,让我们看到山路之上众多的面具人尸体。不得不说,这些尸体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与破绽。” “唰..” 随着一声轻响,华服公子手中折扇忽然打开,微微扇动了两下后,朝着小风投出了一个询问的目光。仿佛这一刻,他才是主导两人生死之人,而已不是之前受人把握的质子。 “这些人的身上,并无致命伤口,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于内伤。但无论死因如何,周围都少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血迹。而若通过幻阵的人是江湖人,见到这些没有血迹的尸体,心中固有好奇,也会有所防备,不会冒进。 但若他们是天外客,便会引以为常,觉得没有血迹的尸体,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言至此处,一旁默不作声的蓝衫鬼面人却忽然看了小风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意外,因为他此刻觉得对方是说的太过起兴,忘了维持神秘,竟然要暴露自己两人天外客的身份。 而华服公子听到这里,眼中的兴趣已经不加掩饰,但却并不是因为小风的话正中其下怀,而是因为对方说的这一条,他自己也没想到。同时他从未想过,能够渡过那幻阵的人,会是天外客。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接着开口,毫无破绽的将话圆了回来,而因为他说的话的确是事实,因此十分自然: “但..这些人的龟息功法练得实在不到家,就连旁人靠近,身体也没有丝毫反应。但却也因为这种不到家,反而更像是死人。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破关的人求的是名,一一将他们杀了,又如何?” 华服公子闻言眉头微皱,虽然只是一瞬,却也被小风看在眼内。而他之所以愿意和这名华服公子说这么多的话,也是因为他看得出这人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计划,便不管手下人死活之人,如今他眉头微皱看似简单,却也意味着其心境变化。 而下一刻,除蓑衣人首领之外的六人先是身形一颤,而后警惕的看了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一眼,而后纷纷朝着森林外的方向奔去。小风两人见状,并未出手阻拦,因为他们皆都知道,这些人是去将那些装死的鬼面人接回来。 “之后,我们进入森林,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凌厉剑气。据我方才观察,你们之中似乎并没有人能发出这种剑气,因此那剑气若不是攻击阵法,便是另有高手在场了。” 话音方落,蓝衫鬼面人心中立时警觉,他的感知力其实并不弱于小风,只是二人所修路线不同,各有所长。而方才至今,他却是真的一直没有察觉到周围还有什么人暗藏其中,至于那道剑气他更加不知最后为何只化作了劲风。 小风说这句话时,本身便是一种试探,因为以他的识能感知,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高手暗藏树林之中。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感知范围有限,加上如今在密林之中,自己的感知范围大概是在三百五十步左右。 倘若这个人藏身于感知范围之外,或者以某种功法,彻底封锁了他身上所有气息的流转,那么自己感知不到,也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 而此时此刻,华服公子面上神色便如方才听到自己的话一般无二,证明自己所言无错,此地真的有高手坐镇,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但这名高手实在是足够沉得住气,方才没有在蓑衣人首领即将丧命之时出手。 不过这却也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名高手要保护的对象只有华服公子一人,对于其他人的性命,他并不在意。 “之前我说过,这是一场考验,因为你是被两方人马明目张胆绑出了天机城,因此看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在少数。故此你们并不觉得跟随而来的人,就只有城主府之人,因此才设下了这些关卡。 第一关测试的的心性,而第二关测试的则是胆量,到了第三关那一剑,便是武力。而至于你们方才演的那出戏,我并不确定那是不是第四关,因此我才会问,如果我们当时答应不杀他们,就此离开,你会如何选择。” “哈..” 华服公子轻声一笑,却似乎并未打算在这时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小风,等待着他后续的话。而小风却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足够,但见对方如此模样,想了半息的功夫,方才想到还有什么没说。 不是因为他想不起来,而是因为这件事太过浅显,实在不值得一说。 “若不是之前我便对你起了疑心,方才那场戏,一开始也未必能看出破绽。你们上演的一处追杀戏码的确很像,而面具人首领身上的伤势也并非作假,甚至血迹都有可能真的是他的血。因此在一开始,你才让...” 说到这里,小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守住,而此时蓝衫鬼面人则是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小风这才接着开口道: “一开始,你们的破绽的确很少,因此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自己先前的判断失误的错觉。可就在你们拿下面具人首领之后,在他们做戏围攻你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破绽所在。 在旁人看来,几名蓑衣人刀法凌厉,一招一式接朝着你要害而去,似乎对你毫无留手。这一点原本对待敌人本没有什么错,可错就错在,他们所求并不是杀你,可此时下手却未免太狠了一些。 结果证明,他们的刀法虽看似猛烈,但真正触及你时,皆都被你看似运气般的躲过。你那时虽是在极力躲避,但在我眼中,却是极力作秀,目的便是露出破绽,引暗中窥视之人出手,因为那名高手已经提醒了你们此地有人。 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为什么你明明躲的很吃力,但却每每能躲过致命的一刀,甚至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可就在你险象环生,而鬼兄几度欲出手却被我拦下之时,蓑衣人首领终于出手了。 只是他的刀法看似连绵不绝,处处将你压制,可周身气息却始终处于保留状态。旁人看此战局,是你节节落败,处处算计皆被对方看破,实则他的刀并不是自己的刀,而是受你指引。” 华服公子闻言,手中折扇一合,随即拍了拍手,似乎对此并未否认。但就在半息过后,他却又是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 “可你还是没有说,你最开始是如何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只是下一刻,小风的眼神却是越过了他,看向了那名蓑衣人首领,而后右手一抬指着他手中的刀开口道: “是那最后的致命一刀,你虽然躲过那一刀,但也落得个披头散发的下场。可他在发出这一刀后,表现出的却不是即将得手的喜悦,而是担忧。是什么原因,让他安排了之前的一番刀阵绝杀,之后又担心自己这一刀伤到了你呢?” 华服公子闻声看向小风,数息过后方才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麟弟说的人,果然所言非虚。今日试探之事,是本公..子失礼了。” 小风并不知道对方口中说的麟弟是谁,而这一次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的记忆力太差,而是因为自己和他口中说的那名麟弟,见面次数不过五指之数,甚至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因此茫茫人海之中,小风又如何会记得一个名字中带麟字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并不在意,甚至对那名暗藏的高手,他也并不在意。 因为早在一开始,他便知道对方安排这一切考验,自然是有求于自己等人,因此才要知道自己等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而如今既然他已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那么那名高手对于两人而言,便不是威胁,甚至可能日后的助力。 心念一转,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告诉他不必太过担心暗藏的那名高手之后,淡淡的开口道: “失不失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了这么多,已经累了,是不是该轮到你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了?” “该然。” 华服公子并未迟疑,开口两字打消了身后两名属下上前之意,只是半息过后,却接着开口道: “只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事须得请教。” “何事?” 华服公子见状,面上却又露出一抹笑容,而后缓缓开口道: “今日之后,我们也许有共事的机会,因此我之间也该有个称呼。却不知,我该称你百里客卿,还是继续叫你前辈?” 第1009章 山顶 询问称呼,只是如此简单,实则却另有玄机。小风断不会觉得对方这个问题,只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而他所料的也丝毫不差,华服公子不会无聊到纠结称谓之上,而是在问他,日后要以何种身份与之共事。 这些事,还是要早些确认为好,如此一来也方便自己这方人行事。早些习惯这些东西,便能减少今日这般的破绽,而这些破绽兴许会在某一日成为扭转局面的关键。 小风闻言面上一笑,开口之间却并未给出确切的回答,而是: “那要看你的回答是什么,而此事是否有必要了。” “如此..也好。” 华服公子回以一笑,并未因对方的言语而有任何不满,同时也对对方被自己当面说破身份,却仍旧能如此镇定,多了几分欣赏。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在说破小风身份的同时,也同样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而这才是关乎众人的秘密。 “百里客卿..” 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立时回想起这个称谓的由来,乃是自己乌山一役之后,混来的乌山卫客卿长老之位。而知道自己这个身份的人,除了乌山卫之外,便只有白飞、洛孤鸿,以及旭日城城主府那一夜的在场之人。 而以此为线索,加以回忆,小风想起这个人来,并未用掉太多的时间。一名身穿绿色官府,身形瘦弱,长相清秀的青年,缓缓浮现在脑海之中,而他的名字也有一个麟字。 而他的身份,在旭日城得到的礼遇,便如同今日的华服公子在天机城一般,是连城主府也不敢怠慢的存在。而在此时,小风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画面,正是昔日嵩山脚下破庙之中,凌峰远与那名老僧对弈之时,所提及的四句谶语,正是: “妙法渡天下,修罗掌死生,上官督皇脉,玉府定天倾。” 如今想来,若是妙法、修罗、上官、玉府所指得皆都是人的话,那么自己此刻脑海中浮现的青年上官麟,应该便属这一脉了。而眼前的华服公子称他为麟弟,大有可能也是这一脉中人,因此才会如此受城主府之人礼遇。 如此消息,若是换做江湖人看破,只怕心中一惊波澜万丈,即便是天外客,也会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可是小风此时,却像是解决了一个寻常问题一般,将这个答案放在了一边。 因为他知道,无论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于自己而言都无甚关联。真正与自己有关的,是他究竟想要自己两人做什么,而自己在帮了他之后,又是否能借助他的情报网,调查小神医的下落。 这才是小风一直耐心解释,同时提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最后仍旧摆出一副先听对方所求,再做考虑的姿态的真正原因。 “现在还不能说?” 小风心中所想,不过皆是在一息之间,而此时一旁的蓝衫鬼面人见华服公子应下之后,并无开口解释的打算,此时终是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 华服公子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看向小风,随即开口问道: “这位壮士是...?” “鬼兄。” 华服公子知道小风的身份,是因为他此行之前,从上官麟那里得到了关于小风的信息,同时还看了画像,因此才能认出。可是关于这名蓝衫鬼面人,他却是的确一无所知。 如今看来,他只能确定这名鬼面人,与百里客卿关系密切,但他却不知道此人真正的身份,也不知此人是否可信。因此他方才没有立即开口解释,而是希望对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顾虑,自觉回避。 只可惜,他猜错了一些事,小风与蓝衫鬼面人相识不过一天,两人并非关系密切,更加到不了因为一人的言语,便能让另一人回避的地步。 更何况,小风从来就没有打算让鬼面人回避,不止是因为他与自己同来,有知道一切的权利,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是此刻自己这一方的武力担当,若自己单独与华服公子相处,未必是好事。 而如今,小风也不得不重新将一个埋在心底的问题重新拿出,进行思考。那便是蓝衫鬼面人的出现,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事都太过巧合,他与自己一路同行,到底有何目的。 若说他只是为了自己的一顿酒,自己断然不信,而若说他因为那一顿酒便决定与自己同行,自己更是不会相信。而小风之所以一路上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却还是因为对蓝衫鬼面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希望他是自己哪个不愿暴露的朋友。 只是小风虽无害他之心,却也有防他之心,因而此时开口之时,又一次没有放过挤兑他的机会。只是在挤兑之余,夹杂了一些试探,以及堵住对方的嘴,让对方翻脸的可能,降到最低。 “鬼兄不是外人,我俩相交莫逆。何况此事你说了之后,我们最终是否接下,多半还要看他的想法如何。” 小风话音落定,华服公子眼珠微动,似是看了蓝衫鬼面人一眼,他方才见这鬼面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以为这两人之中,是以小风为主。然而如今他的心中的变化,小风却是无心理会,因为他的挤兑没有奏效,反而受到了对方回敬的挤兑。 蓝衫鬼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小风,让小风意料之外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复杂。特别是自己说到相交莫逆之时,蓝衫鬼面人眼中露出一抹欣然之色。 小风看在眼内,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对方真实的想法,此刻心中已是无奈万分。知道自己的挤兑,果然没有用,反而险些被对方的眼神触动,质疑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而半息过后,三人皆恢复正常,小风与蓝衫鬼面人齐齐看向华服公子,而华服公子也决定开口。可就在他刚刚说出三个字时,森林出口之处,变故再生。 “其实我..” “啊!” 一声惨叫忽然响起,华服公子的话立时停住,而他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朝着东南方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这一眼的同时,小风立时抓准时机,施展识能探测,却在半息之后,捕捉到一道极快的身影,从自己的感知之中一闪而过。 然而小风虽不知其实力如何,但若单以内力而言,他的内力也已入蓝级绝顶之列,这倒是让小风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当初乌山一役中,对自己出手,致使葛瑾重伤的直接原因,护龙卫。 只是那人的身法极快,若按照其速度推测,此刻应是已在森林出口之处,到了那声惨叫发出的地点,可是那一方的骚乱声却并未停止,反而有刀剑碰撞之声。 这便说明那名高手到了那边之后,并未出手,而是躲在暗中观察。又或者说,来人的背后同样有高手坐镇,致使那人不敢轻易出手。而就在这时,华服公子忽然开口道: “有人攻山,山腰幻阵已破,我们先退去山顶,从长计议。” 一句言语,所含信息其实不少,华服公子说有人攻山,却未提及城主府亲卫,说明来人不是城主府之人。而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足见事态紧急。而他要自己等人一同去山顶,便说明山顶有更强的防御手段。 至于最后的从长计议,除了加深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于他回答的兴趣之外,更多是言明这件事并未一言两语便能说明,而来人一定不会给他说明的机会。 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同行,运转轻功之下,跟随华服公子朝山顶而去。华服公子似是有意放缓速度同时带路,因此并未施展出方才动手之时,那般绝顶轻功。 而就在华服公子动身之际,森林出口的打斗之声也渐渐变小,显然是蓑衣人一方已经撤退,又或者悉数灭绝。不过看华服公子的神色,前者的几率更大一些。 三人所行之路,并非是上山的大路,更加咩有走出这森林半步。而是在森林之中左右徘徊,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色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而这时华服公子方才再度开口道: “闭目凝神,屏住呼吸,抓着这根布条,切莫松开。” 说话同时,华服公子也不顾形象,当即从自己的衣物之上扯下一根布条,递给了两人。而另一端,则被他抓在手中,朝前行去。而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此刻却选择了相信,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没有用这种方式害自己的必要。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的是,华服公子要他们闭眼,不是因为怕他们看破玄机,而是因为怕他们睁着双眼,不敢走这段路。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选择在此刻蒙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如果此时有第四人在他们之后,而这个人又恰好大胆的睁开了双眼,那么他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他会看到眼前的三个人,朝着断崖前方踏了出去,可是却并没有坠崖身亡,而是走在空中,仿佛踏云而前。 而若他此刻因为惊讶乱了呼吸,大口呼吸几次,那么他便会不由自主的上前,跟着三人的脚步踏出那一步。只是当他踏出那一步时,便会立时坠下山崖,只不过并不是被摔死,而是被桥下的毒虫吞噬而死。 十息过后,华服公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于蓝衫鬼面人来说再为平常不过,可是对于小风来说,却有些如沐春风。自然不是因为他的话本身有什么魔力,而是因为小风识能在身,方才虽然闭眼,却下意识施展的识能探测。 他虽看不到什么,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围活物的气息,同样也知道,自己方才若是踏错一步,结果会是什么。虽然他不知道那些活物是什么,但猜也能猜到大概,而他又对那些东西有一些阴影,所以这一路走的十分煎熬。 而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闭气十息根本不可能做到,因此他闻到了一些香味,也因此听到了一些声音。不过好在他身旁的蓝衫鬼面人似是有所察觉,第一时间拿住了他,并未让他乱走一步。 “我们到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小风睁开双眼,此时的夕阳显得有些刺目,而当他适应了视线之后,却是发现自己三人身前矗立着一座营地。而当他仔细看去之时,这营地却不再像是一个单纯的营地,而更像是一座军营。 而相较一般的军营,这座军营防守得更为严密,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要塞,而这座要塞便只有如今自己三人所在的唯一入口。只是与这座军营看上去严肃的气氛不同的是,内中正有一阵嘈杂之声接连响起。 而空气中,更是夹杂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并不是迷烟又或者毒气,而是饭菜之香。 也就在这时,一声掩饰不住的咕噜声忽然响起,小风看了看蓝衫鬼面人,而蓝衫鬼面人则是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此时面色有些尴尬的华服公子。 半息过后,华服公子开口道: “走吧,边吃边说。” 第1010章 共事 山顶营地之内,饭香四溢,而营地中除了放哨站岗的人外,皆都是一副松散的模样,丝毫没有面对攻山之时应有的态度。小风将这一切看在眼内,心中却不知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只是他却也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 何况山下那些人的目标又不是自己,既然对方都如此安然自若,自己两人又何必担心。何况比起担心山下之事,他更在意对方所求,同时也想知道对方此行带了多少人力。 “公子!” 华服公子带着二人进入营地,营地之中松散之人见状,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只是他们在行礼之后,并未装模作样,而是又恢复到了之前松散的状态。华服公子对此,只是随和一笑,随即又冲着小风二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营地之中并无什么主帐次帐之分,帐篷皆是一般大小,因此小风一眼望去,却也分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等人的目标。华服公子带着两人自营地之中穿梭,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停留在一处简陋的帐篷之前开口道: “我们到了,地方有点寒酸,两位见谅。” 说罢,华服公子主动掀开门帘,示意二人入内。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于是两人便跟随入内,而后运转识能感知,这帐篷之中既无阵法,也无暗藏之人。 小风与蓝衫鬼面人随意的找了一处所在盘膝坐下,看向另一侧的华服公子,却发现他的坐姿是跪坐,与自己两名天外客截然不同,心下不免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而在这一丝不大适应的催化之下,华服公子的沉默不语,便成了压垮名为耐心的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得不说,他的声音在这种密闭的空间内,实在显得有些诡异。而华服公子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道: “不急..不急,边吃边说就好。” 可他虽说是边吃边说,帐内却并无任何吃食,言下之意就是要两人静等,而他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只不过他等的究竟是上菜,还是其他的什么,此刻便只有他一人清楚。 数息过后,蓝衫鬼面人看了小风一眼,而后便要再度开口,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对方的举动太过古怪。请了自己两人至此,却又什么都不说,只要自己两人等着上菜。 可以他的心性,难道真的想不明白,以自己两方如今的立场,他的饭菜自己两人真的会吃么? 也许会,因为自己两人是天外客,并不怕对方在饭菜中动什么手脚。可是对于江湖人而言,在这种局面之下,是断然不会吃对方东西的,这并非多疑,而是行走江湖的必备。 “有人来了。” 小风感知到账外有人靠近,而就在他传音鬼面人不久之后,帐篷的门帘被再度掀开,出现在三人视线之中的是两名蓑衣人。而随即,之前进入营地时的那股异香,此刻再度充斥空间之中,扑鼻而来。 蓝衫鬼面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可下一刻,当他看向小风之时,却见对方非但没有闭气,反而还在叹息一声之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心下立时警觉。 而小风似是看出了蓝衫鬼面人的心思,立时传音了一句道: “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后者闻言,立时转头看向帐外,果然看到一道人影,正抱着一只大锅朝着这边走来。只不过蓝衫鬼面人并不认识此人,因此他关注的重点,自然是来人的武功。 只是当他看了半息之后,便看出对方武功稀松平常,甚至下盘不稳,因此心中的戒备之心也稍稍缓和。而就在这时,华服公子缓缓起身道: “终于来了,你们先出去吧。” 来人身材矮胖,一身厨子装扮,此时抱着一口大锅缓缓前行,模样十分有趣。而其进入帐篷之后,却是直接将那口大锅放在了帐篷中心,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却没有抬头打量周围。 华服公子一声落定,两名蓑衣人转身便走,毫不犹豫,似乎是根本不好奇众人的谈话一般。然而那名身材矮胖的厨子,此刻却是留在了帐内,看向对面的华服公子,半息过后缓缓开口道: “公子,你抓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因为少个厨子做饭吧。” 其话刚一出口,一旁的小风却是身形微颤。他本以为对方进入帐内,却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是因为他进帐之前便已看到自己,此刻是故意装作陌生。 然而此时他方才明白,对方是真的没有看到自己两人,因为他也是被“请”来此地的,同样也对华服公子心中存疑。 华服公子起身之间,朝着这名厨子微微颔首,而后开口之间,却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太过直接,甚至有些突兀: “如今人已到齐,不必再行拖延,我便直说来意。今日邀三位来此,唯有一个目的,天机城城主府。” 六字入耳,在场三人的表现,却皆都出奇的镇定,只是安静的看着华服公子,似是在等他的后文。而如此举动,也让华服公子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心中不解,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副认定自己三人会出手帮忙的样子,直接信任了三人道: “实不相瞒,我此行天机城,是奉阁老之命来此,暗中调查一件事的真伪,只是路上发生了一些变故,让我不得不提前暴露身份,因此也打乱了之前的计划。 在那之后,我便开始筹谋新的计划,直到遇到了三位,方才让我确定了人选。” 华服公子的话,虽然已经吐露的许多信息,然而他却仍旧有所保留。在场三人皆知这份保留没有什么不对,但仅凭如今的信息,倒还不足以让自己等人做出选择,毕竟那一句奉阁老之命,尚不足以打动自己这些天外客。 可就在这时,那名厨子装扮的男子,却忽然开口,瓮声瓮气道: “等一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公子解答一下。” “嗯?” 华服公子没有因为对方打断自己的话而心生不满,反而似是很愿意被对方打断一般,仿佛对方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他的话被对方听了进去,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一般。 可下一刻,他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老实的厨子,开口之间便是揭自己的伤疤,甚至还要自己亲口承认: “门外不是有很多人,那些蓑衣人和面具人,虽然看起来散漫,但似乎都对公子你十分忠心。比起我这样一个被你抓来的人,他们不是更为可信么?” 话音落定,华服公子语塞,他之所以会请这名厨子前来,便是因为他的部下看到了当日酒楼中之后发生的一幕,知道这名厨子不简单。因此他此刻之所以迟疑,便是在心中思考,对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 然而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另一旁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不,那些人虽然可信,但他现在却不敢信。因为他之前说过,路上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想这个变故,指的一定不是城门口被几名诸葛家弟子围住。而若是没有之前的变故,他也不会如此轻易便亮出身份。” “哈..的确如此。” 华服公子闻言之间,只觉得一把刀插在自己心口,而后又被拔了出来。然而或许是性格的原因,这一抹苦涩,却终是化作一声苦笑,和七分的坦然,接着开口道: “我愿意相信他们,但如今却不能相信他们,因为这一路之上,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人清楚我的身份。不过好在,就连他们也不知道我来天机城,到底要做什么。” 华服公子开口之间,帐篷中央的厨子,却是转头,看了看身后右侧的蓝衫鬼面人一眼,心中暗自记下此人。而他似是由于自己所处位置的关系,只去看了这名他感兴趣的人,却始终没有看向另一侧的小风。 仿佛在他心中,只有蓝衫鬼面人这等心智的人,方才能够和他共事,而在清楚共事之人实力之前,他并不认可华服公子的目光。可也就在这时,小风缓缓开口,只是声音用的伪装出的苍老声音,而他问的问题,虽然十分关键,但显得多余。 而也因为这个问题,让这名厨子对另外一侧的老者更加没有什么好感,如今仍旧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不过他此刻的心中,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华服公子竟然会真的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回答的十分仔细: “近日来天外客与江湖五大世家纷争不断,但江湖事江湖了,我们本不该插手江湖之事。只是我们却接到密报,得知五城之中,有人勾结世家,插手江湖武林之事,如此便与我们产生了关联。 五城城主,因地势原因,与五大世家有所交情,这一点我们自然看在眼内,心中有数。但这层交情,却应该有一道底线。倘若五城城主,利用职权,打破五城之间势力平衡,此举非但不利江湖,更是不利东龙!” 华服公子的话,起初时语速尚且正常,可越到后面,神色便越是严肃。到了最后东龙二字出口之际,周身气息早已与之前的随和模样截然不同,甚至有一些激动。 而也就在这时,其忽然朝着三人作了一记长揖,而后开口道: “东方羽在此诚邀三位壮士,与我一同前往城主府,收集其罪证,还天机城一个清净,还江湖一个自由,也还...” 说至此处,东方羽起身之间,朗声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三人意外的话: “也还五城六会一个公道!” 然而就在蓝衫鬼面人默不作声,而厨子若有所思之际,一旁的小风却再度开口,立时打破了这份气氛。只是他打破的方式,是在太过直接了一些,也太过真实了一些,甚至太过出乎意料了一些。 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简单之事: “所以呢,我们助你,有什么好处?” 第1011章 但说无妨 话音方落,其余三人皆是身形一颤,显然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蓝衫鬼面人看了小风一眼,随即静观其变,东方羽则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激昂的神色恢复平静,而至于最后的那名厨子,脸色却是忽然变得古怪起来,缓缓转过头去。 其转头之间,便好似身后有什么食人猛兽一般,而他已是待宰羔羊,无法移动半分,只得接受这个事实。而当其彻底转过身去,看到坐在角落中的黑袍小风后,面上的古怪神情终于转为错愕,愣在当场。 其实早在看到蓝衫鬼面人时,他心中便有了一丝猜测,只是一个人若是不想一件事发生,便会下意识的进行规避。因此他为了这一丝侥幸,方才一直没有去看另外一人。 而如今看清了角落中的黑袍人,虽然看不清其面容,可是这名厨子还是将小风认了出来,而他也正是小风手中历练弟子之中的一人,空城计。 “怎么,我问的不对?”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黑袍小风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句话立时打破了当下的沉默气氛。东方羽闻声,轻咳了一声之后,再度朗声开口,只是语气早已没了之前的激昂,而是恢复成以往的淡然,接着方才的话: “经暗查,天机城主魏东青,确与诸葛世家关系密切,且擅自插手江湖之事,只是此事尚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这一次,我需要三位相助,随我一同回城主府,事成之后...” 东方羽言至此处,总算是说到了众人心中在意之事,半息过后,认真的开口道: “我便欠三位每人一个人情,他日三位若有所需,东方羽能力所及之内,任何事皆可还作今日之情。” 话至末尾,东方羽再度朝着众人作揖一礼,算是表露他对此事的重视,以及决心。 其实他的话对于常人来说,倒像是一种空头支票,大有画饼的嫌疑。因为这些人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是东方羽能力所及之内。只是在场的三人,却皆都听得出东方羽此话之中的诚意,因为他们皆都推测出其身份不凡。 只是唯有小风心中无奈,因为他注意到了对方所说的,是东方羽能力所及之内,可是他却知道这“东方羽”是假名。眼前这位华服公子,真正的姓氏不该是“东方”而是“上官”。 而就在这时,处于愣神状态之中的空城计,终于恢复正常,而其转身再度看向东方羽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只是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如今自己如何选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叔如何选择。 因此他选择了比回答更加有意义的事,问道: “羽公子,你刚才说只要是你力所能及的事都可以,但具体的范围却难以把控,不如我先说说我想要的,如何?” 空城计如今开口之时,早已没了之前的瓮声瓮气,而如今的他,倒像是一名精明的商人。然而东方羽也非寻常之人,眼见空城计变换如此之快,他心中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更加觉得他自己没有选错人。 “但说无妨。” 空城计闻声吸了一口气,其实以在场之人的心智,皆都明白这个所求,必定不能是触及对方底线之事。比如要对方自残,虽然于对方而言只是动动手脚的功夫,可是这却是对方宁可毁约,也不会去做的事。 因此三人心中早有默契,绝不会要他去做这些事。而空城计所求的事,其实十分简单,此刻坦然的开口道: “我不喜欢武功秘籍,也不在乎权势地位,唯独喜欢食谱。若是羽公子,能够弄来宫廷之中的食谱,也许...” 话至此处,空城计故意停顿,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东方羽自怀中摸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上书“珍馐录”三字,立时双眼放光。而下一刻,东方羽却是直接将这本书以暗器手法,朝着空城计送了过来,同时开口道: “这本珍馐录,应该符合条件,而这食谱于我而言毫无用处,事成之前亦或事成之后皆无分别,便现在就给了你吧。” 东方羽说的十分坦荡,然而一旁的小风却暗自摇了摇头,笑他不知道空城计对于厨艺的痴迷程度。倘若他此刻就给了他食谱,只怕空城计根本无心再去为他做事,又何来事成之后。 只是让东方羽与小风没有想到的是,空城计在接过那本珍馐录后,却是看也未看一眼,直接拿在了手中,静默不语。而正当东方羽迟疑之际,蓝衫鬼面人却出声道: “我心中所求,却要比他难上许多,或许还会触及你心中底线。” 东方羽闻言,面上神色如旧,虽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许诺的是人情,可如今却直接成了当面交易。不过其下一刻开口之际,却还是那一句: “但说无妨。” “我们为你搜集证据,严办城主府,自然是你分内之事。但我所求的,却是处理此事之时,尽可能的连坐诸葛世家,至少也要他们内忧外患。” 东方羽闻言面色一沉,因为他方才说过,自己之所以要处置天机城主,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勾结诸葛世家,插手江湖之事。可若是自己应下了蓝衫鬼面人这个要求,却也相当于变相的为他报复了诸葛世家,同样是插手江湖之事。 这个道理,蓝衫鬼面人心中自然明白,因此他才会说这件事很难。而这件事,也是他心中唯一所求,倘若对方不能应允,那么自己定然不会出这一份力,虽然搬倒城主府对天机城局势有所改变,但却定不住乾坤。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回答如此之快,开口之间语气坚决道: “好,东方羽可以答应你。” “嗯。” 蓝衫鬼面人心中思绪,终是化作了一声答应,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风的身上。而他其实也十分好奇,小风到底想从东方羽这里得到什么,方才才会迫切的说出那样直白的话。 而对于东方羽的这句回答,小风笑而不语。东方羽的原则固然没错,而他此行的目的也不会改变,虽然上官羽不能针对诸葛世家,但是东方羽可以。 至于此事之后的后果,皆都是东方羽去承担,与眼前的华服并无关系。这一点,华服公子心中有数,也算是心照不宣,而他既然能够想通这一层关系,便也说明其心性不同于常人,更是一个知道变通之人。 “那..前辈呢?” 眼见空城计与蓝衫鬼面人皆说出心中所求,而自己也一一答应,此刻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东方羽与其余两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看向黑袍小风,似乎皆都觉得,他此刻也该像其他两人一样,说出自己心中所求。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小风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求的意思,而是故作轻疑一声之后,叹了一声道: “哎..我还是喜欢被欠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东方羽微微一笑,而蓝衫鬼面人则是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结局并不意外。至于空城计,则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面上立时出现喜色,翻起了手中的珍馐录,他之前之所以不去看,便是因为他生怕自己的师叔拒绝对方。 只是没有人注意得到,东方羽那一抹微笑,便在下一瞬间凝固,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便恢复自然,却还是展露其心中波澜。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小风在那一句开口之后,附带了一句传音,传给了东方羽,却是一针见血,问道: “但不知,欠我人情的人,到底是东方羽,还是上官羽呢?”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关于这个问题,东方羽并未回答,只是他面上的变化,让小风知道自己判断的无误,他的确是上官羽。而此事已经有了眉目,小风自然心中算是放下了一事。 而也就在这时,空城计方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起身,将自己手中的珍馐录递了回去,开口道: “羽公子,无功不受禄,这书你还是先拿回去,待我们将事完结,再给我不迟。” 东方羽闻言显然有些意外,看了空城计一眼,正想要对方拿回去,不必在意此事之际,却忽然捕捉到了黑袍小风的目光。而他看着这道目光,竟真的看懂了一般,接回了空城计手中的珍馐录,补充了一句道: “那我就先代为保管了。” ... 营地之内,帐篷之中,四人所谈尘埃已定,而四人对视之间,已开始享用那口大锅中的美食。只是与此同时,营地之外,荒山山道之上的情况,却与这里的平静截然不同。 此刻,一群身穿铠甲之人纷纷列队,朝着山顶不断前进,只是速度极为缓慢,似是在忌惮着什么一般。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却是三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三人胸口之上,皆画着一枚太极图案。 而也就在这时,三人忽然抬手,而就在抬手之际,身后队列立时静止不前,落脚之声整齐划一,如闷雷落地。三人之后,阵列之前,乃是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而此时见三人抬手,他也同样止步不前,却开口问道: “如何?” “前方地势古怪,恐有幻杀大阵,你们先在此等候,由我三人先行查看一番。” 这名甲胄将军闻言之间,脸上并无出现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因为他早已为自己的轻视,被这山中的阵法上了一课,而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去犯两次,否则也绝不可能做到都指挥使这种职级。 “多加小心。” 甲胄将军通晓战阵之法,可对于破解阵法,他却是知之甚少。而这三名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其身份他并不知晓,只知道是城主亲自委派而来的助阵之人。 而这三人也的确对得住城主亲自委派,因为三人初来之时,便破去了一方幻阵,让陷入阵中互相攻击,体力迅速消磨的众人脱离了出来。 只是甲胄将军虽然不知他们的身份,可他却不蠢。如今联想之下,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些人的身份。而他的猜测其实没错,这三人之所以如此打扮,将身形裹在灰袍之中,也正是为了隐藏其真实身份。 这三人,正是诸葛家派来的两名外门长老,以及一名真传弟子。 第1012章 陷阵 诸葛世家不比其余四大世家,尤其是当今这一代人丁稀薄,加上诸葛家弟子外出游历之时,大多不会显露身份,因此在江湖之上的地位与日俱下。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诸葛世家只是避世,而并非身死,因此在外人看来诸葛家如今已渐渐淡出五大世家之列。然而五大世家的高层,却皆都清楚,诸葛家弟子走的是精锐一路,在精不在多。 诸葛家内部职级分明,刚入门之外姓者,如天外客,若无门中之人接引,皆算作最低级的杂役弟子,可修习基础身法,不得习练阵道武功。杂役弟子每月大考,通过者晋升为外门弟子,可习练进阶武功身法,阵道基础常识。 外门弟子同样每月大考,通过者,三甲晋升内门弟子,习阵道,其余则保持外门身份不变。居末者,贬为杂役弟子。内门弟子中,有佼佼者,可任外门长老,有天资绝艳者,为内门长老看重,收做弟子,可为真传。 至于内门长老以及嫡传弟子,则非外姓可以触及,须得诸葛世家本家之人,通过考核方能成就。 三名灰袍人叫停身后军马,而后运使轻功前行,同时查探阵法气机,而这三人面上皆无一丝怠慢之色,因为他们皆都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那名真传弟子,心中更加知晓,自己的师尊此次之所以指派自己随两名外门长老同来,正是因为自己刚刚入门不久,缺乏实战经验。因此他便将此行当做了历练,故而面对这山上敌方所布阵法,他非但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欣然。 “等等。” 真传弟子忽然开口,而其身旁两名外门长老也立时停下,随即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同一颗大树望去。下一刻,真传弟子手中白光一闪,阵旗迅速掷出,落在那颗大树周围十步之内,形成一个五菱星状的小阵。 而下一刻,其闭目凝神半息功夫后,忽然睁开双眼,轻呼一声: “破!” 话音方落,三人耳中只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而后眼前的大树立时变幻了模样,露出原本隐藏的一条路。而原本三人之前的大路,如今却变成了荆棘满布的灌木丛。 三人对视一眼,示意身后大军跟上,而后继续赶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真传弟子并未骄躁,同样也没有因为方才是自己率先发现,而轻视两名外门长老。 只是他并不知道,两名外门长老,其实早就发现了那颗大树有所异样。只是身在外门,诸事繁多,这两名外门长老,早已失了身处内门之时的赤子之心,生怕自己两人出头,驳了这位真传的面子,因此有所保留。 殊不知那位真传的师尊,原本的用意,正是想要自己这个入门一月的弟子知道,即便是外门,也有很多强过他的人。只可惜,事与愿违。 .... 夕阳西下,山顶轻风阵阵,营地之中香气四溢,帐篷之内各自言语。只是小风四人所在的帐篷之中,却与其他的帐篷所有不同,因为这座帐篷之内并无人言语,气氛显得有些宁静。 黑袍小风此刻仍旧坐在角落之中,只是他身旁多了一人,不是蓝衫鬼面人,而是空城计。此刻的空城计,再无之前做戏之时那般从容,倒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的一般侯在一旁,时不时的为其夹菜。 小风自己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因此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没有说话。至于另外两人,东方羽此时放的极开,丝毫不在乎贵族公子的形象,一边毫无形象的吃着美食,一边打量着众人。 只是无奈小风与空城计自成平衡,而蓝衫鬼面人又似乎无意与自己交谈,于是东方羽便不再强求,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美食之上。只是他却心中清楚,那位鬼面人,应该是在心中担心山下攻山之事。 “报!!” 就在这时,帐篷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喝,而声起同时,原本嘈杂的营地,似乎都为之宁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齐齐看向一人,而这人正从营地之中朝着东方羽所在的帐篷奔来。 只是原有好事之人跟随其后,却在发现他的目标是公子所在的帐篷后,却皆都十分自然地回到了原本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再跟随,像是默契,更像是军令如山。 坐在帐篷中的东方羽闻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嘴,而后看了鬼面人一眼。虽然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东方羽却能感觉得到他的态度与之前有所不同。 “终于来了。” 东方羽感慨一声,而其话音方落,那名报信之人,便已出现在帐外。在其示意之下,那人进入帐篷之中,第一件事却不是报信,而是屈膝便要半跪。 可就在他的双腿已经距离地面不足五寸之际,他却仿佛杂耍一般,忽然又站了起来,只是其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证明这并不是他自己所为,而是有人以掌风相托。 “山下那些人如何了?” 东方羽轻声发问,不带半点威严之色,而那名报信之人也恢复过来,只是不知是因为东方羽的话,对于他来说具有某种魔力,还是经了方才一事,让他心中的焦急得到了舒缓。此时报信之人开口,已没了之前喊“报”时,那般焦急。 “回公子,他们不知从哪里请了三名三阶阵师,已连破七十二道小阵,如今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嗯,你先下去休息吧。” 东方羽在听到对方连破七十二道阵法之时,并没有丝毫在意,面上仍旧是往日的随和神态。目送那名报信之人离去,方才看向小风三人道: “他们破了七十二道小阵,如今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落入幻杀中阵之中,若他们再破三道中阵,便...” 东方羽言至此处稍作停顿,而小风三人皆都看向了他。只是他下一句话,不是为时已晚,而是: “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因此我们须得赶在他们落入大阵之前,现身阻止。两位前辈,我们动身吧。” 在场之人,心智皆未上佳之人,而东方羽前辈二字出口,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心中已然有数。虽然几人之间,从未安排过此次回城主府的详细计划,但如今东方羽已说出了大体路线,其余的便是众人临场发挥。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却是因为他们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若一切皆照着计划去做,便势必会有迹可循,本身便是破绽。而这几人临场应变能力皆属上乘,他这个用人之人,既然用之,便不会再疑,因此放手一搏。 “那..走吧。” 蓝衫鬼面人起身,而后来到小风身旁,看了空城计一眼。而小风随即便传音他这位师侄,要他跟在东方羽身侧,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空城计闻言,立时点头应下,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他并不知道,小风根本不是怀疑东方羽,而只是单纯想要支开他,如此才方便鬼面人施展轻功带着自己。 营地之中,对于东方羽四人的离开,似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如寻常的走势一般发展。只是当东方羽四人踏出营地的那一刻,营地唯一的出口处,两名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左右哨塔之上,正是面具人与蓑衣人首领。 而两人相视之间,同时按下了哨塔正中的一块凸起的石板,半息过后,随着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哨塔之上赫然出现二十四座弩机,齐齐对准了营地入口。 而也从此刻起,营地内之人不可出,营地外之人不可入,如有违者,便是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 同一时间,距离山顶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之中,刀剑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些交手之人,大部分是之前上山的城主府一行人马。而另外一部分,却是一伙身穿各色服饰的江湖人。 这些人或是尾随者他们上山,或是之前已经上过山,却因为那道剑气退缩,或因为尸体诡异不敢上前查看,而留于山间者。 此刻,当那三名阵师,破开七十二道小阵之时,隐藏在山脉之中的三道中阵,便已彻底开启。因此这些原本藏身在山林之中的江湖人,也立即陷入幻杀中阵之中。 照说城主府一方,除开三名阵师不言,还有一名都指挥使坐阵。虽然他不谙阵道,但却知晓如何随机应变,不该落得如今这番乱局才是。可是如今的他,却是众人之中除外已死之人外,伤势最重之人。 因为初入幻杀大阵之时,他便以为此阵与之前所见之阵一般无二,不过是引得他们自己互相残杀。因此他立即下令,众人无论看到什么,皆不得互相攻击。 而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些原本藏身山林之间,如今却陷入阵法之中的江湖人朝着他杀来。而他十分想当然的,便将这些人当做了幻象,却不知道他自己成了这些江湖人暂时团结的契机。 这些江湖人同样看到了城主府大军,只是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并不是原本的模样。但是他们却知道擒贼先擒王,因此彼此之间心中极有默契,想从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先杀了对方的首脑,让对方自乱阵脚。 因此这些人对那名都指挥使全力出手,而后者却是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后果可想而知。如若不是那名真传弟子,在危机时刻,察觉阵法气机走向,得知如今众人已入连环阵法之中出声提醒,恐怕那名都指挥使已经一命呜呼。 可如今,他已经重伤昏迷,再无人指挥军队,而如今的军队也纷纷与那些杀了他们首领的江湖人厮杀在一起。可在幻阵的作用之下,他们又哪里分得清,哪些是同伴,哪些是江湖人.. 而也就在这时,正迅速推演阵法破绽的真传弟子,眉头不断紧缩,额头之上也有冷汗留下。他久居诸葛家中,并未经历过如今这种乱局,更加接受不了因为自己的失误,害的众人死伤。 而此时,这名年轻的真传弟子,心性破绽显露无疑,甚至所习的第二层神算心经,已开始出现反噬的波动。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却是他身旁有些坐不住的外门长老。 “李真传,此时情况危急,恕我等得罪。” 话至此处,另一名外门长老面露错愕,立时拉了之前说话的长老一把。可之前的长老,似乎说这句话时,心中便已有了决定,接着开口道: “此时情况危急,当务之急不是如何推演破阵之法,而是保住众人的性命为要。还请李真传与我们联手,推演此阵变化,先减少伤亡再言其他!” 外门长老言之凿凿,却如一碰冷水,泼在真传弟子头上,让之立时清醒,下意识的开口: “师兄所言极是。” 而这一句师兄,这名外门长老也坦然受之,因为他在成为外门长老之前,当了十二年的内门弟子。而这真传弟子,刚刚晋升一月不足。可也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传音,却忽然自远方响起,似是撕裂了空间阻碍一般,清晰传入三人耳中: “愚蠢至极,不知变通!对方既然以六十四座小阵为引,开启三座中阵,那你们就不会反其道而行之,以小阵阻中阵,逆转阵法么?” 第1013章 现身 “以小阵阻大阵...以小阵阻大阵?!” 诸葛家真传此次下山,是其首度下山历练,本就缺少经验的他,如今面对困境与自己给出的压力,已经心境大乱。此时得到传音解惑,已来不及细思来人是谁,当即便将心思,固定在了对方的话上。 之前开口的外门长老,此刻听到了真传弟子口中的言语,立时双眼瞳孔收缩,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而后神色大变,急声开口道: “不可..不可呀!此乃无稽之谈,更是有违阵道常理,如此做法只会激化大阵,何来逆转阵法之效?” 他之所以会开口,是因为他看得出,眼前的真传弟子状况不对,此时俨然又被传音左右的趋势。多年江湖的经验告诉他,来人未必是友非敌,不可轻信。 而另一名怕得罪真传弟子的外门长老,此刻也分清了局势,顾不得人情世故,在一旁帮衬道: “是啊李真传,这传音来的古怪,若是阵法自身而为的幻象,甚至是那布阵之人所为,我等若是照做,岂不是上了对方的当。” 真传弟子闻言,面上神色稍有变化,两名外门长老对视一眼,心知自己的话终是起了作用,立时一鼓作气,接着开口劝说。一人以人心险恶为主游说,而另一人则围绕这破阵邪法不可行而言。 但两人此刻心中同样焦急,只是强压这种情绪而已,因此说话之间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再无之前的半分敬意。甚至此刻因为方才李真传的一句“师兄”,两人真个在此时将他当做了师弟,甚至是晚辈。 “够了!都住口!” 就在这时,李真传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其开口之间真气涌动。其为真传弟子,所习内功已不是诸葛家内门弟子,亦或外门所习的进阶内功,而是真正的诸葛家绝学,神算心经。 虽然真传弟子所习层数有限,但其威力也远不是修习寻常内功的外门长老可以比拟。因此他此刻开口之时,两名外门长老立时一愣,随即口中的言语也听了下来,此时如大梦初醒,偶感风寒。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却看着李真传,说出了一句不该在人前说出的话,甚至说于他们而言,是大逆不道: “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旁人不行。师尊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诸葛家,也未必是天下阵道第一。” “李真传!” 最初开口的外门长老,闻声半息过后反应过来,立时出声呵斥。可其开口之际,却意识到自己此举无异于正面与这名真传弟子对上,倘若今天侥幸不死,回到世家之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可其心下犹豫之间,却仍是没有后悔今日自己所行之事,因为在他的心中,诸葛家的阵道,就是天下第一,这一点既不容他人置喙,也不容自己人妄自菲薄。 只是这位李真传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径直朝着前方走去,眼神似乎显得有些空洞,而步伐却给人一种坚定之感。这名外门长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名长老死死拉住,制止了他今日频繁越桔的行为。 而他如此举动,也是因为看出了这名真传弟子脚步坚定,似是已经有了什么办法,准备静观其变。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名真传弟子,方才心中刚刚有了一丝灵光,此刻却被两人的言语彻底打乱。 如今他缓步向前,正是在重新推演,只是心境与之前的焦急已经全然不同,仿佛眼前不断倒下的城主府将士,与他毫无关联一般,也许这便是智者无情,而智者必要之时,也当无情。 此时此刻,众人所在密林的一颗古树的树冠之上,此刻正站着四个人。对于树冠藏身,蓝衫鬼面人可以说再为熟悉不过,别说是藏身四人,就是再来六人,他也能轻松将这些人藏起来,而且不影响他们看戏的视线。 这四人,正是从山顶营地下来的众人,小风与蓝衫鬼面人看戏之时,心中各有关注。而空城计则是一头雾水,既看不懂阵法,也看不懂那三名阵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知道一件事,而此时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迷茫。 因为这最后一人,正是与他们同行的东方羽,而他不是天外客,也不是武林中人,而是官。既然他是官,那么此刻困于阵中的将士,于他而言,即便不是自己麾下,也算是他的士兵。 可是他在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倒下时,眼中却并没有什么伤神之色,只是静静的等在一旁,似是在等着什么结果,更似是已经看惯了流血的画面,看淡了牺牲。 “前辈..” 可就在三息过后,东方羽终还是开了口,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绷不住心神。若是为了大局的牺牲他可以理解,若是为了等待四人现身的最好时机,他也可以理解,但如今的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小风与鬼面人是在看戏,这便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尚在计划之中。” 小风察觉东方羽的心思,却并没有传音安慰,而是给了他这六个字。东方羽闻言之间,终是没有选择继续开口,只是他也不愿再看树下的战局,索性仰头看天,似是在看天空上的白云,何时被夕阳渗透,何时转为黑暗。 而与此同时,小风的传音,再度降下,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传音给那两名外门长老,而是直接灌入了那名真传弟子耳中: “那两人愚不可及,已经无药可救,你脑子虽然也不灵光,但还有救。” “啊?!” 正推演逆转之法的真传弟子,如今闻声之间,轻呼一声。而他这一声轻呼,却立时吸引了身后两名外门长老的注意,只以为他是想到了破阵之法,准备施展。因此纷纷朝着他这个方向赶来,想看看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而也就在这时,小风佯装而出的苍老传音接着响起道: “你心中所思,无非是以小阵阻大阵,生怕落子错位,激化大阵运转,反伤其身。但我说你不知变通,便是因为你只想着如何破阵,却未想过如何止损。 我若是你,便会第一时间以遣元阵困住这些将士,以幻象克制幻象,将他们稳住。而后,才是推演逆转阵法方位之时。” 话音方落,真传弟子神色大变,半息过后,只觉醍醐灌顶。虽然这声音很是难听,但说的话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如沐春风。而未及那两名外门长老赶到,便见其手中阵旗翻飞,朝着四面八方投掷而去。 起初两人还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可在第二十一枚阵旗被丢出之际,两人却是看出了李真传正在布阵,却不是什么保护人的防御阵法,而是在幻阵之上,削弱武者内息运转的遣元阵。 “不可呀!” 之前那名外门长老见状,立时出声大喝,然而其话音方落,一道阵旗却是迎面飞来。其见状心惊,躲闪不及,正欲提掌去接,却见这枚阵旗直接插在了他身前脚下。 可也就在这时,他眼前的景物却忽然一变,再也看不到旁人,再也看不到身旁之人,更加看不到李真传。 “你..你竟然...” 这名外门长老心中苦涩,面上愤怒,他绝想不到自己会有一日被自己人以困阵镇压。而就在他恢复理智之后,开始着手破阵之际,他所在的困阵之外,已是不同的光景。 众城主府将士原本互相攻击,招式凌厉非常,似是全力出手,不死不休。然而就当那名真传弟子,将遣元阵彻底布置完成之际,这些人的内息立时受阻,手中招式的威力立刻下降了三成。 而他们眼前的幻象,也纷纷随着布阵之人控制的变化转变,虽然其中仍有人知晓自己身在阵法之中,没有立即停止攻击,但纵观大局而言,却真的有了止损之功。 “不错,只是动作太慢,接下来..我说,你做。” 苍老的传音再度响起,而因之前的传音有所收获的李真传,如今自然更没有怀疑的立场。而下一刻,小风便将之前从东方羽口中问得的阵法破阵之处,一一说了出来: “乾元,天乾,厚土..” 而小风所说的言语,每出两字,那名真传弟子便将一枚阵旗丢在所指定的方位,虽然这方位就连小风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他不过是从东方羽那里借花献佛。 不过至于之前对阵道的理解,倒不是他信口拈来,而是那本星盘全解后面,所记录的阵理。虽然小风因为修为原因无法进行参悟,但是却能观看,虽然当时他不懂那些艰涩难懂的字句,可如今却想起了这些道理。 十息过后,小风不再开口,而那名李真传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于小风而言,所说的无非是两个字,可于对方而言,便是一处攸关性命的要穴所在。 而在他将二十四枚阵旗丢入要穴之后,便着手开始了布置,从始至终并未假手他人。而当他将最后一道小阵布置完成之际,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一口精血喷涌而出,身形也已摇摇欲坠,因为他透支太大。 “破..” 就在李真传倒下之前,口中却还是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而就在其声出口的同时,周围空间之内,立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镜面破碎之声,紧接着周围千余名幸存的将士,同样脑海之中一阵嗡鸣,让他们下意识的停下兵刃,一瞬分神。 而在他们分神之后,却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随即心神不佳者,立时兵刃脱落,看着前方地面上倒下的同袍,愣愣出神。 “李真传!” 就在这时,之前被困阵镇压的长老,此刻也同样破了困阵。他原本打算找对方理论,却看到了对方倒下,原本打算力挽狂澜,却见周围尘埃已定,此刻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即朝着李真传冲了过去。 仿佛只要接住那名真传弟子,之前发生的事便能一笔勾销,仿佛只要接住他,他便不会有事。 可也就在这时,一声闷雷忽然响动,声音在晴空之下显得太过突兀,场中无数之人下意识的朝着上空望去,其中也包括了另外一名长老。可就在这时,他们却是看到了四个人正从天而降,也只看到了四人从天而降,看不到他们是从哪里降下来的。 这四人缓缓飘落,速度并不算快,但却四平八稳。而在落地之际,四人之中走出了一名华服公子,而此人一出,周围将士大多数皆陷入了宁静之中,半息过后,场地之中再无其他声音,唯有一句: “公子!” 第1014章 晚宴(上) “诸位,辛苦了。” 东方羽走出人群,朝着四方作了一记长揖,而后轻声开口,心中似有歉意,更似告慰牺牲之人。然而他却好似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的死伤,皆因其而起,阵法如是,见死不救亦如是。 一声出口,一揖作罢,周围尚存的千余甲士为之一愣,而后气息更为宁静,甚至静的可以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却不知过了多久,其中哪一人率先开口,说出四字: “分所当为!” 话声方落,响彻四方,无数甲士异口同声,长呼三遍方才停下,声势浩荡。而那名重伤的都指挥使,如今也因为如此声势,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人群之外的华服公子,再度闭上了双眼,却是放心的睡了过去。 眼前一幕,看在小风眼内,倒是让他心神微动,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在纠结过往。何况方才虽是自己有意拖延施救,从而让自己等人此刻的现身更加深入人心,但这口黑锅却不是由自己来背,也只能由东方羽来背。 只是比起小风心中的一丝纠结,一旁的蓝衫鬼面人却要看淡许多,似是对于眼前的一幕毫无波澜,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显得有些空洞,数息过后,方才有了行动。 只见其走到东方羽身旁站立,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千余名甲士异样的眼神之下,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出了一句: “小子,你该回去了。” 小子两字入耳,立时让周围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些人起初并非是为东方羽效死,此行荒山主要便是因为忠于天机城。然而经了方才东方羽作揖四方之事之后,这些甲士立时便将东方羽看做了自己人。 而这个被自己等人效死救回的公子,在自己等人面前被人称为小子,如何能让他们心中毫无波澜。只是他们也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来与不来,东方羽都会得救,而真正被救的人是他们,而不是东方羽。 至于这一点,三名诸葛家的阵师,与那名昏死过去的都指挥使心知肚明,但数千甲士必须为自己此行的伤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安慰自己,因此他们对东方羽的维护,便成了这个宣泄口。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东方羽对于这个称呼,并未有一丝反感,反而转身,语气恭敬的开口道: “前辈,这次承蒙您二人相助,东方羽方才死里逃生,还请两位前辈与我一同回城主府,必奉为上宾。” “哈哈哈,城主府的上宾,又能如何?” 蓝衫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再出,让周围因为东方羽的恭敬,而有些许动容的甲士,立时再度恢复了之前对他的敌意。城主府的上宾,又能如何?这让他们这些城主府的士兵,如何自处。 可就在有人即将发作之时,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响起,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千余名甲士立时再度恢复了安静: “羽公子,鬼兄是想问你,城主府中可有好酒?” 并非是因为小风伪装而出的声音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而是因为这个苍老的声音,曾经出现过他们脑海之中。就在方才深陷幻阵之时,也在方才破阵而出之时,而如今他们听到了这个声音,见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时心中错愕、茫然。 而下一刻,却听东方羽朗声开口道: “今日幸得两位前辈与空师傅出手相助,更有众将士奋不顾身,东方羽方能脱出虎口。今无以为报,唯有邀众人城主府一行,共饮千年醉,聊表心意,望众人不可推辞。” 在场的千余名甲士之中,也并非全是一腔热血,便忠心为主之人。正如将士征战沙场,也未必皆都好酒一般。只是在他们耳中,东方羽所说的重点,并不是那千年醉,而是城主府一行。 须知在城主府中喝酒,无论喝的是什么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荣誉之事,甚至算得上是光宗耀祖。而比起这份荣誉,其他的琐事,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甚至连带着看那名蓝衫鬼面人的眼神都好了许多。 至于其他人,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千年醉”上,其中也自然包括蓝衫鬼面人。于是,在东方羽的指挥之下,千余名甲士整合阵型,齐齐朝着城主府方向而回,而东方羽四人则跟随其后。 一路之上浩浩荡荡,士气高昂,路上行人见了,还以为是北城军再度凯旋归来,纷纷让开大路。只是这队伍之中,比起上山之时,却是少了一些人。 这些人中,自然有那些原本藏身山林之中,而后借着幻阵差点杀了都指挥使的江湖人。可是这些人中,却还有那三名诸葛家伪装而成的阵师,此刻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对于这些事,小风四人心知肚明,却并不打算点破,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然达成。相信不久之后,城主府中来的那位大人物身旁,有一名阵道宗师的消息,便会在诸葛家内部高层之间沸沸扬扬。 只不过在那之后,诸葛家也势必会派人再来此山,一探究竟。可他们是否能够发现山顶的营地,又或者是否会因为剩余的三道中阵,而山顶的一道大阵而有伤亡,那便不是小风所能左右,也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小风四人与千余名甲士距离天机城西门已不足百步之遥,而如今他们却是逐步不前。并非是因为前方有什么阻碍,而是因为这千余名甲士并非城内编制,依礼法不得入内。 况且这千余名甲士列阵而入西门,势必会引起比如今更大的平民议论。只是这些原因,都只是相对于那千余名甲士而言,其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小风四人在等一个契机,同样在等西门守军前往城主府报信的人,带着消息回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如今的西城门虽然大敞四开,可是城内却早已禁行,正是西城门守将算准了城主府那边的反应,在提前疏散人群。而也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接连响起,三人三骑快速自城门而出,到了千余名甲士之前翻身下马。 随即也没有仔细去寻找东方羽,便朝着朝着正前方一抱拳道: “城主有令,迎羽公子与众将士自西门而入,直去城主府。” “是!” 传令既下,东方羽挥手之间,千余名甲士立时开拔,朝着城内行去,脚步甚至比之往日还要整齐划一,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一般。而如今的西城门至城主府一条路,人群早已被疏散完毕,街上已空无一人。 只是总有好事之人,躲在建筑之中,不可避免。 而东方羽与小风四人,也皆都跟随在军阵之后,只是他们心知肚明,城主府此举看似是给自己做足了面子,实则却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整个天机城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位大人物,而他便是东方羽。 不多时,众人依礼制纷纷进入城主府,而偌大的城主府,并没有因为这千人涌入,而显得有任何拥挤。也不得不说城主府动作之快,十分惊人,传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便已安排好了千余人的整场晚宴。 随着不断深入城主府,千余名甲士也纷纷有了各自的去处,直到到达点将台时,除了小风与东方羽四人之外,在场的将士也就只剩下寥寥数名头领而已。 可是点将台下,如今却是坐满了人,这些人皆穿着官服亦或铠甲,目光看向东方羽时,纷纷露出恭敬之色。而随着东方羽继续前行,那数名头领也被安排在了四周落座,只剩下小风与蓝衫鬼面人跟随其后。 至于空城计,他如今却是已经混去了后厨,加上近日城主府大宴,后厨本就缺乏人手,而他的厨艺又可登堂入室,加上他之前本就做过天机城酒楼的大厨,因此他的混入十分简单。旁人只当是城主府,让城中酒楼的厨子前来帮忙,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东方羽不断前行,已经到达点将台之下,而点将台分为三阶,每一阶所坐之人也不尽相同。第一阶,东方羽看到了十六人,而这十六人中,有一人他认得,而他的出现也让他有些意外。 因为这个人,正是受了重伤的那名都指挥使,而此刻他却不知被什么强行抬了过来。至于其余十五人,则皆都与他穿着相似,正是天机城十六名都指挥使。 东方羽看了十六人一眼,而除了重伤的一人之外的十五人,亦齐齐朝着他举杯。东方羽转过头来,继续上前,而数息过后,他踏上了第二阶。 第二阶的面积,显然要比第一阶少上许多,而席位更加稀少,只有四席。而这四席之中,如今却只有三人,皆是身穿金色铠甲,乃是东西南三城的厢指挥使。 而这三人,并未如十五人一般朝着东方羽举杯,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东方羽同样看了三人一眼,继续上前,踏上了点将台的最后一阶。 而最后一阶之上,却有三席,左右靠前两席微斜,而居中主席靠后。就在东方羽踏足第三阶时,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左手侧一名身穿便衣,显得有些邋遢,看似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上。 而此人看向东方羽,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可就在其起身之间,点将台上下数百人皆尽同时起身、举杯,宛如此一人动作。周围的嘈杂之声戛然而止,半息过后,只余这名中年人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开口道: “贵客远来,天机城主魏东青,有失远迎,请公子,上座。” 而其话音方落,点将台之中百余人忽然齐齐开口,而这些人开口之时声音整齐划一,更是运上了强横的内力。加持之下,如山岳倾倒,海啸拍案,心神与内力稍差之人,即便不被如此声势震伤,亦会短暂失神。 “请公子,上座!” 然而众人注视之下,却未见东方羽身形如旧,稳若泰山,而后却是忽然一把朝着魏东青手中的酒杯抓去。直接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酒杯,而后朗声开口,声音比之那些人夹杂内力而发不及万分之一,但好在他的声音,足够点将台上二十几人听得清晰。 只是此刻处于看戏状态的小风与蓝衫鬼面人,却清晰的察觉到东方羽周身气息极为紊乱,似是已经被方才的声势影响,此刻只在硬撑。只不过当他开口之时,却还是一瞬分神,因为感觉到他与之前似乎有些不同,正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魏城主替东龙守天机城数十载,如今着实辛苦,这一杯,当敬魏城主,也敬天机城数万将士!” 第1015章 晚宴(中) 两人寥寥数语,看似不过是寻常的场面话,实则却是内有玄机。天机城城主知晓东方羽身份,而他之前那句贵客自远方来,则是点名东方羽是客,而他是主。 虽然坐席之上,天机城主与少城主居于次席,留主位给东方羽,却大有告知他认清现实,若想反客为主,便需付出代价。 东方羽的话,同样锐利,暗指天机城主效命多年,劳苦功高,如今年岁已高,合该卸任。天机城主并非少智之人,此刻闻言心中自明,可是他却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反而脸上出现一抹笑容道: “公子,这酒...” 言语至此,东方羽视若罔闻,自对方手中接过的杯盏放在唇下,一饮而尽。半息过后,方才将空酒杯递了回去,回以天机城主一个微笑,接着朗声道: “这第二杯酒,敬...” 东方羽说话的同时,天机城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而他此刻竟也真的为东方羽斟上了第二杯酒。可就在东方羽的话说至此处之时,声音忽然停下,而随即众目睽睽之中,东方羽身形忽然向前一倾,应声倒了下去。 “公子,公子?” 天机城主魏东青见状,嘴角的笑容收敛,却是没有立即去扶,而是任由东方羽的脸与酒桌亲密接触。撞出一声闷响过后,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在做这个动作的同时,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一直跟在东方羽身后,默不作声的小风两人身上。 眼见东方羽忽然倒地,点将台上下,却无一人质疑魏东青做了什么,同样众人也皆都看到是东方羽,自城主手中抢过了酒杯,自然不可能是城主在酒中做了手脚。 而点将台上下,皆是城主府亲信,所到之人中,就算有人心中略有微词,却也不敢在此时站出身来。魏东青心中明了,因此他所在意的,便是东方羽身后的两名神秘人。 这两人一人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而另一人则直接带着鬼头面具,一言不发,本就十分骇人。而如今两人距离自己又如此之近,虽然魏东青自觉武功不会弱于何人,但他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然而他们却哪里知道,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一直处于看戏状态。而之前百人齐喝,暗带气劲席卷东方羽之时,小风立时闭塞了自己的听觉,而鬼面人则暗中化解了一部分气劲。 因此对于两人而言,外人的目光与声音,根本无法撼动他们旁观者的身份地位。而如今更是看着东方羽在自己面前倒下,却都没有伸手去扶一下,这便是两人与众不同之处,也是魏东青心中疑惑之处。 “哼,这小子的酒量,真差。” 就在这时,小风佯装而出的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无奈。而其与蓝衫鬼面人对视一眼,蓝衫鬼面人立时开口,沙哑的声音自喉咙间传出,却只有四字: “浪费美酒。” 魏东青闻言,实是看不透这两人与东方羽的关系,不过他却也能看得出,这两人似乎不是很关心东方羽,因此倒是对两人的戒心少了几分,心中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拉拢,也未尝不可。 半息过后,魏东青忽然大喝一声道: “哈哈哈,公子不胜酒力,诸将士自行开宴,我先带公子回内庭休息。” 话音落罢,点将台内外将士官员皆都面面相觑,而大多武将的脸上,皆都出现了一抹不屑之色,似是在嘲讽东方羽自不量力,竟从老城主手中抢酒喝。难道不知道老城主手中的酒,乃是特殊制作后的千年醉么。 魏东青并未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扛起了东方羽,却没有一丝年迈之相,宛如扛着一只空麻袋一般轻松,只是如今东方羽,自然形象全无。而待其将东方羽扛起之时,方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小风两人问道: “两位先生要一起么?” 魏东青实在看不出两人的实力与深浅,这一句先生倒也叫的十分自然,只是他的这句话看似是询问,实则却是明知故问。倘若这两人真个放心让自己将东方羽带走,那么他们也不可能跟随东方羽至此。 “不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这两个让他意外的字,意外之余肩头一闪,险些将东方羽摔了下来。而说出这两个字的蓝衫鬼面人,却是看都没有看东方羽一眼,反而朝着桌上的酒望去。 而就在魏东青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中盘算对方此举的用意之时,一旁的小风却再度开口道: “魏城主,鬼兄是想问,内庭中有你方才喝的酒么?” 魏东青闻言一愣,一瞬之后便已恢复,面上重新出现一抹笑容,开口道: “有,自然是有的,那两位先生就随我一同回去吧,哈哈哈哈。” 说罢,魏东青便扛着东方羽前方带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下了点将台。而周围的将士以及官员,却皆都按照他方才所言一般,自行开宴,竟无一人将目光继续停留在他们的身上。 城主府今夜千人大宴,府中杂役多半皆汇聚于点将台。城主魏东青扛着东方羽一路朝内庭走去,一路之上皆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却不知是他的路线本就如此,还是内庭中真的没有什么人。 一路前行,一路无话,小风双眼微闭,识能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方圆五百步之内但有生息,皆浮现脑海之中。虽不可清晰视物,但却也可分辨出这些人的方位,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此时的后庭之中,的确没有什么人。 只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此刻内庭之中,有两处人丁聚集之地。一者乃是四人前方,应是魏东青的目的地,而另一处,却在内庭的一个角落之中,同样聚集着十余人。 而这两处聚集之人的气息,又是有所不同,魏东青所去之处,共有二十余人,而这二十余人中,大多数人只有赤级内力,应是奴仆杂役。可其中最强之人,却是直接拔高了数个层次,达到了青级中品。 而另一方聚集之地的人丁实力,则相差不多,十余人为黄级上品,应是府中侍卫,而一人为绿级下品,应是侍卫队长之列。 不多时,一行四人来到一处厢房之外,而隔着很远,便听到房中杯盘碎裂的声音,甚至还有女子啼哭之声传出。魏东青闻声眉头微皱,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这家丑却是直接暴露在了人前,要他如何自处。 然而就在其脚步微停,略有所思之际,厢房大门忽然敞开,内中却直接飞出了一只椅子,直朝着魏东青的脸砸了过去。如今是在城主府内,可却有人敢如此对待城主,做这种行刺之举,立时便引起了小风的看戏兴趣。 而下一刻,小风心中便是微微一动,因此他感知得到,方才丢出那只椅子的人,正是之前自己感应到的那名有着青级中品内力之人。 “城主小心!” 就在这时,一名杂役忽然从厢房中窜了出来,同时开口提醒。而魏东青见飞来的椅子,却没有动怒,而是右手一抬,轻轻自椅背上一点,而后整个飞椅的去势便彻底止住。 随即其右手小指一勾,整个椅子便被他成功卸力放在了地上,而他则是坐在了椅上,左手仍旧扛着东方羽。可其面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再无之前点将台时那般气势,反而多了几分滑头: “啊,夫人定是知我一路辛苦,送我一把椅子休息,多谢,多谢。” 其话音方落,厢房之中,又忽然飞出一壶茶水,只是茶壶飞射之间,其中的茶水已然飞溅而出,俨然便要洒在魏东青的脸上。可就在距离魏东青不足一丈之时,内中的茶水却忽然凝结成冰,化为利刃朝着他攻了过去。 魏东青见状,忽然松开了抓住东方羽的左手,而后一手一只,一把攥住了飞来的两把冰刃。可下一刻,他却是直接舔了一口冰刃,紧接着开口道: “天气燥热,夫人知我劳累,不惜以内力凝冰,是在受宠若惊。” 可就在其话音落定之际,厢房之中又有一物飞出,却是一只圆桌,仍是朝着魏东青脸上砸去。魏东青见状嘴角一咧,右手轻抬,运使掌力,朝着迎面飞来的圆桌拍了过去。 掌出同时,圆桌中心立时传出一声闷响,然而圆桌并未四分五裂,而是猛然转向,朝着上空飞起。可就在圆桌飞起的同时,厢房之内,一道人影却忽然飞了出来,所选时机正是圆桌飞起的刹那。 一名身着华贵的女子,如今却是旋身斜飞而出,毫不顾及自身形象。其两手成爪,宛如一只猛虎扑击一般,朝着魏东青脸上与肩头抓去,五指之间内息涌动,丝毫不比魏东青之前的一掌要差。 而魏东青见状,这一回终是找不到什么理由给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奉承的言语,只得起身双手朝着双爪抓去。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魏东青的双手,死死将对方的双爪抓在了手中,而他那一双古铜色的双手,却与那名女子的一双玉手成鲜明对比。只是这双玉手,如今却似乎被对方抓得有些太过用力,已经逐渐变得苍白。 而这时,魏东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松开了双手。可就在其松开双手的同时,那名女子脱出双掌的同时,却一掌朝着魏东青胸口按去,猛然发力,同时开口道: “老东西,你竟然又带人回来!” 声出同时,一声闷响随即传出,魏东青身形顿时后退数步,脚下一跌,重新坐回了那把椅子,气息已然有些紊乱。可其面上却无半点怒容,而是带着一抹无奈之色,开口道: “夫人,咱们老夫老妻了,打闹归打闹,可不要伤了公子。” 然而他这句话落定之际,现身的女子原本即将出手的一掌,忽然收了回来,看了看魏东青肩头之人,半晌没有开口。而一旁看戏的小风,此时却有些愣神。 因为眼前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五十出头,如何想也想不到这两人是夫妻。因为魏东青无论是外表还是年纪,只怕都够做这女子的父亲,只是他那声声夫人,叫的却是真情实意... 第1016章 晚宴(下) 现身的女子一掌击出,却是站在原地并未继续出手,而她如今眼中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此刻更多的是在仔细打量魏东青肩头所扛着的东方羽。 而也就在这时,魏东青将东方羽放了下来,华服女子方才看清了其面容,面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而后却没有解释什么,转身便朝厢房内走去,留下了一声: “哼!” 魏东青见状,心下无奈,好在这一幕没有让东方羽见到,否则自己点将台的积威,恐怕便要荡然一空。而自己身后的两人,虽与东方羽同行,却仍是敌友莫辨,日后未必不可为自己所用。 “两位先生见笑了,夫人她...” 言至此处,魏东青话音一顿,而此时看戏的小风也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将对方的话接了过来,圆场道: “令夫人还真是性情中人。” 魏东青闻言,面上一阵苦笑,自然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只是还未等他看向一旁的蓝衫鬼面人,便听厢房之内,那名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没好气的道: “老东西,还不进来?!” 魏东青闻言虎躯一震,立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也未及招呼身后两人,便扛着东方羽急步而入厢房,似是生怕晚了一分,便会出什么大事一般,而这一幕落入小风眼中,却让他心中另有所思。 天机城主魏东青的实力如何小风并不清楚,但凭内力而言,他虽不如自己见过的旭日城主洛孤尘,但也到了蓝级下品。比之那名青级中品的女子,自然要高上许多。 可是他在家中的地位,似乎便与他的实力形成了反比,这名女子明知有自己两名外人在场,可对他的称呼却依旧是“老东西”,这固然可以说那名女子性情中人,但多少也反映了一丝城主府内部之事。 再看那些奴仆杂役,似乎对这一幕引以为常,不似佯装而出的态度,综上而言,那名女子在魏东青心中举足轻重,无论是情感,还是利益的比重。 “我们便跟进去看看,他的家丑如何外扬。” 小风见蓝衫鬼面人若有所思,此刻也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什么,见他仍旧站在原地,于是传音提醒。蓝衫鬼面人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率先进入厢房,小风紧跟其后。 只是当两人进入厢房之后,方才发现这房子内部别有洞天,远不像在外面看到的那般小。魏东青轻车熟路,早已不见了人影,而一名杂役此刻像是早就等在此地一般,为小风两人引路。 两人走了许久,方才在一道门前停下,而那名杂役则是止步于此,示意两人推门而入,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小风见状,双眼微闭之间,识能贯穿大门而入,立时感应到屋内三人的周身气息,依照气息推断,屋内的三人应该正是魏东青、华服女子与东方羽三人。 而与此同时,小风与蓝衫鬼面人互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便推门而入。 “吱呀。” 随着一声响动传出,小风与蓝衫鬼面人齐齐进入房中,魏东青见状并未意外,而是对着两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他便来到三人身前,指着前方床榻,示意两人看去。 小风与蓝衫鬼面人起初只看到那名华服女子的背影,如今仔细看去,方才见到东方羽躺在床榻之上,而那名女子正在为他施针,手法极为娴熟,神色也极为认真,与方才门外之人判若两人。 而小风看着这名女子的身影,另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脑海之中,同样也想起了此行城主府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东方羽寻找证据。而在那之后,便要利用东方羽的势力,帮自己找到这道人影的主人。 “不瞒二位,我所喝的千年醉...” 魏东青似是捕捉到了小风的目光,半息过后见其目光如旧,似是会错了意,只以为小风是在担心东方羽,因此开口解释。可他的话方才说到这里,那名女子却忽然转过身来,轻声说了两字: “出去。” “哦。” 魏东青眉头一皱,随即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垂头丧气的便要朝门外而去。只是他走了方才没有两步,便又听到夫人的声音响起,补充了一句: “你们也出去。” 魏东青立时转身看向小风两人,只想着开口劝解一番,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并未动怒,而是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其实他并不担心小风,但却十分担心那名从始至终没有说过几句话的蓝衫鬼面人。 如今见两人如此体谅自己,心下更加多了几分招揽之意。只是他的这种心思,隐藏的极深,至少在确定两人与东方羽的关系之前,他不会表现出来。 而若小风与蓝衫鬼面人知道他这种心思,行事之间也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更是可以顺势而为了。 三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而后魏东青前方带路,不多时三人重新进入了一道门中。而这间房间,要比之前东方羽所在的房间更大,倒像是会客厅之类的所在。 只不过魏东青进入房间之后,并未去坐主座,而是随意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示意两人入座。待两人坐定之后,方才接着刚才的话道: “实不相瞒,我所喝的千年醉,与一般的千年醉不同,是与修炼的功法有关,因此酒性更烈。羽公子喝了这酒,却无特殊内力化解,自然身体吃不消。 而我起初喝这酒时,也同样如此,幸得夫人懂得行针走气之法,可助我疏通经脉郁结之气,化开酒力。羽公子醒来之后必定安然无恙,或许内力也会有所增长,两位先生请放心。” 魏东青的一句话,展现的信息着实很大,而其用意更加值得琢磨。首先道明他的酒与功法有关,对如此秘密并不隐瞒,虽然点到即止,但也恰到好处的拉近关系。紧接着,便说明他夫人懂得针法,更是有意无意的吐露出一个,他如此忍让夫人的原因。 至于最后,则是对自己两人的试探,他想知道自己两人在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会是如何的反应,会不会露出一丝欣然。 “哼。” 然而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却忽然冷哼一声,看向魏东青的眼神越发不善。魏东青见状,一脸茫然,心中却是在盘算对方心思,难道是看穿了自己的试探,所以心生不悦? 可下一刻,他却是听到另一旁的黑袍小风开口道: “呵呵,魏城主不要误会,鬼兄只是想问,你说的内庭有酒,怎么不见酒来?” 魏东青闻言一愣,看向蓝衫鬼面人,而后者则是转过头去,默认了此事。如此反应,倒是让他十分意外,仿佛这两人根本不在乎东方羽,而更加在乎自己的酒。那么既然鬼面人在乎的是酒,那黑袍人方才盯着自己的夫人又是为了什么。 可是自己方才难道说的还不够明白么?那酒是自己修炼功法所用,寻常人喝了,即便有内力在身,也无法直接化开酒力,而即便是能够化开酒力不至于当场醉倒,也没有自己夫人行针导气,达不到此酒真正的功效。 而此时,小风却像是看穿了魏东青的心思一般,缓缓开口道: “鬼兄素来爱酒,不知魏城主,可否割爱?” 小风佯装而出的苍老声音缓缓响起,然而听在魏东青耳中,却让他心神一颤。他此刻,心中半信半疑,信的是对方真的在乎酒,疑的是对方看穿了自己试探的心思,正将计就计。 可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那便是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招揽之意,正在告知自己两人的喜好。蓝衫鬼面人爱的,是自己每日喝的酒,那黑袍人问自己可否割爱,他爱的又是....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魏东青不知不觉间脑海中生出的古怪念头,尽数消散而去。因为大门敞开的同时,华服女子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只是身旁并未跟着东方羽。 而这女子似乎也是看出了对方的询问之意,未等对方发问,便接着开口道: “羽公子,是这么叫吧?他已无碍,不过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苏醒。” 说罢,这名女子丝毫没有向小风二人见礼的打算,径直走到了两人对面,走到了魏东青身旁,而后坐下了去。只是比起三人随意的坐下,她坐的却十分端庄。 如果没有之前的几幕,任是谁看到了她这副容颜,这副端庄的坐姿,以及穿着打扮,都会觉得她是一名贤良淑德的夫人,绝不会与之前那个频繁出手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可是看到她坐在了魏东青身边,在场的三人却皆都感觉到一丝不自在。并不是因为她与自己等人截然不同的坐姿,而是因为心中各有所思。 蓝衫鬼面人在想自己的酒,还有喝酒之后如何借酒而遁,可如今这女子来了,自己装醉是否能骗过对方,而若是真醉,会不会也被对方解了酒。 小风则是在想一个人,那正是自己此行天机城的目的,自旭日城她被人掳走之后,一路上便没了消息。而后小风得知线索,她被人转移到了嵩山,所以就追到了嵩山,可之后却又得知她被人带到了天机城。 小风想着小神医,不禁便想起了蠢马赤兔,紧接着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便宜师兄,他不去管他的徒弟,却让自己操这份心。而如今他的徒弟被人掳走,心中念着的也应该是他这个师尊来救,可如今却要让自己这个便宜师叔跑来跑去,当真可恶。 而想着这一切的同时,小风的目光十分自然的落在了那名华服女子身上,这名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与小神医也是相差极远。小风看她,只是想起她方才施针的那一幕,神色十分像小神医,因此多看了几眼。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此刻天机城城主魏东青,心中的那一丝疑虑,此刻已经变成了忐忑不安,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夫人此刻虽然默不作声,但她却在看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在看她。 虽然那个人五官皆隐藏在黑袍之下,但他却也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别人看自己夫人的目光,此刻心下无奈,心下无语,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至数息过后,华服女子忽然收回了目光,而后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 “你和老师一点也不像。” 第1017章 拼酒 “燕儿,你...” 魏东青坐在华服女子身旁,加上他一直关注两人变化,这一句低语虽然声音极轻,但他却听得十分仔细。可是他却从不知道,自己的燕儿还有什么老师,更加不会觉得眼前这个黑袍人,和她的老师有什么关系。 而小风听力惊人,加之进入会客厅后,便一直保持识能加持的状态,因此他也听到了这声低语,不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之人。 而那名女子低语一声过后,便像是对这屋内之人彻底失去兴趣一般,起身之间淡淡开口道: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而后,直接无视了魏东青询问的目光,在对方眼神不断变化,最终化作焦急之时,她的人却已经走出了会客厅,留下厅内的三人。只是如今的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因为魏东青看向小风的眼神中,似乎是带着几分怨念。 “吱呀..” 就在这时,刚刚因燕夫人离去后闭合的大门,此时又被人推开。而人未至,酒香先来,只是酒香二字对于懂酒之人来说,自是香气,可对于平日里滴酒不沾之人来说,便只是酒气熏天。 小风闻了闻这浓重的酒气,心念一转之间,调转识能压制自身嗅觉,立时不再受酒气影响。而蓝衫鬼面人则是自酒气出现过后,眼睛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门口,一副期待的模样。 魏东青见状,心下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而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如此孩子气,已经多少年未曾有过这样的一面了。 “进来吧。” 魏东青一声令下,门外一名杂役立时走入,手中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之上摆着两壶蓝色酒瓶盛装的千年醉。而目送杂役离去,天机城主魏东青,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两人一抬手道: “两位,好酒已至,咱们边喝边谈。” 说罢,他却是毫无城主架子,亲自打开酒壶,为三人各自斟满了一杯酒。而他此刻,心中却是明知这酒需要特殊内力化解,眼前这两人若饮此酒必醉。 之前他是有爱才之心,想要招揽两人,因此才出言提醒,可是如今...他的情绪却是战胜了他的理智,此刻的他,只想看黑袍小风如何出丑,如何烂醉如泥,最好让自己的燕儿看到,这个人是如何的不堪。 见魏东青开口,小风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心中有些无奈。至于美酒,小风正是之前所说的那种,平日滴酒不沾之人,于他而言,千年醉这种烈酒比之一般的劣酒,根本没有任何体验上的区别,唯一的不同便是反感激烈与否。 同样他也觉得魏东青有趣,心中暗想,到底是什么情绪,让他忽然对自己生了如此敌意,又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出丑,如此作为,实在与点将台上那个给东方羽下马威的天机城主,大相径庭。 “请。” 蓝衫鬼面人淡淡一字出口,随即却是一把将另一只酒壶握在了手中。比起一杯一杯的细酌慢饮,他似乎更喜欢豪饮。而见其酒壶直接拿起,魏东青似是也不甘示弱,立即拿起了另外一只酒壶作陪。 一时之间,两人齐齐握住了唯二的两只酒壶,只剩下桌上已经斟满的三杯酒。而就在魏东青看着蓝衫鬼面人,将酒壶放在口边准备一饮而下之时,却还没有忘记提醒黑袍小风: “诶,不必拘束,你也请。” 小风无奈,抬手去抓酒杯,然而动作却是慢了许多。魏东青此刻面上神态自若,心中却是难得的窃喜,仿佛一个要做坏事的孩子,期待着被整蛊的人发现自己的杰作一般。 而他的手也没有闲着,因为他看到蓝衫鬼面人,已经喝了一口酒,而他此刻也不甘示弱,将酒一口喝了下去。 平日里,他喝这酒只是为了练功,并不是一个酗酒之人,而他喝这酒时,也皆都是细酌慢饮,从未试过豪饮。如今难得机会,却是放开了手脚,豪饮了一次,酒水刚一入口,他便感觉到一阵暖意升腾而起。 随即他便看到了蓝衫鬼面人喝酒之时,似乎没有丝毫停滞,豪饮之下,酒壶中的酒迅速减少。而魏东青不知已多少年没生出过这种攀比的心态,见来人豪饮,他也不甘示弱,当即学着对方的样子豪饮而下。 而在豪饮之余,心中亦是莫名生出一种畅快之意,似是在想,自己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千年醉豪饮之下,别有另一番感受。而当两人将酒壶中的酒饮尽之时,纷纷将酒壶放回了原位,对视一眼,忽然大笑出声。 而这时,魏东青看向黑袍小风,却见其安然坐在地,而其眼前酒杯中的酒已然不见,心下点了点头。而此时,他直觉美酒的酒力,化作一股暖流,朝着丹田之中汇聚而去,说不出的舒适。 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第一次喝这酒时的苦楚,也忘了自己的初衷是看两人出丑。豪饮之下生豪意,豪意之中豪气生,魏东青此时只觉意犹未尽,当即看到了桌上仍旧剩下的两杯酒,立时拿起了一杯。 而蓝衫鬼面人同样觉得意犹未尽,也拿起了另一杯。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原本属于黑袍人的那一杯,如今已经被他倒在了地上,更加是趁两人不注意,运使火焰魔法,灼烧殆尽,如今已化作了漫天酒气中的一丝。 “请。” 魏东青与蓝衫鬼面人似乎自有默契,这最后两杯酒并未立即入口,而是对视一眼,皆与对方道了一个请字,之后方才入口。然而就在两人的酒杯,距离两人嘴唇不足两寸之际,魏东青忽然手下一停。 因为他感觉到丹田之中,一股暖意再度升腾而起,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似是自己的内力,又一次有所增长。可是这一次,还并未施展内力化解酒力。 可随即,他的情绪,便再一次战胜了他的理智,被此刻他单方面认为的斗酒占据了大部分的思维,最后一杯酒,同时入口。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疑一声,因为他自倒掉那杯酒开始,便调转识能笼罩了魏东青与蓝衫鬼面人两人,感知两人气息走向。他并不是爱酒之人,也不会在这酒局之中受什么豪气影响乱了心智。 因此他始终记得魏东青说过,这酒并不一般,而是需要内力化解。可蓝衫鬼面人一次却喝了如此之多,他总觉得有些事会发生,因此只是密切注意着对方。 而他之所以同时注意魏东青,便是因为他已做好打算,若是两人体内的酒力真的发作,魏东青势必会运转内力化解。自己虽然不懂武功,却能清晰的感知到两人体内内力走向,届时自己便将魏东青内力行走的路线告知鬼面人,兴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而也就在两人感觉到那丝暖意,渐渐扩散全身,舒畅万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之际,迟来的变故,终究还是来了。 “不好!快运功!” 魏东青率先发现问题所在,可是他此刻却并没有立即调息,而是选择了出声提醒。也许对于懂酒的人来说,喝酒真的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原本魏东青对于鬼面人便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因为小风迁怒于他而已,如今同饮此酒,心中已再无恶感,只有招揽之意。因而他此刻选择出声提醒,也是怕对方经验不足,掉以轻心,只是他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下一刻,其体内的意思暖意,便好像是化作了烈火一般,瞬间燃烧而起,灼烧其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感,立时取代之前的一丝舒适,蔓延全身。 魏东青心下一惊的同时,立即运转内力化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酒,喝的有些要命。然而比之魏东青的窘态,蓝衫鬼面人便要显得平静许多,至少他此刻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回味着之前的酒意。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比之魏东青更加凶险,而与其说是凶险,不如说他在赌命。蓝衫鬼面人虽为天外客之身,喝此烈酒体内反应远不如魏东青激烈,但这也是寻常饮酒方式之下的反应,而并非豪饮。 如今其豪饮之下,体内已升腾烈火,灼烧经脉。而其却并未选择调转能力,如魏东青一般扩散四肢百骸,逐渐蚕食酒力,而是直接选择凝聚内力,弃百骸而独守神台心境。 他要的,便是身已醉,而神未醉,酒力存身,却独守一丝清明。如此即便是燕夫人,也无法发现他在装醉,因为医术只能感知到其身酒力未散,却看不到其神台心境如何。 只是一旁的小风,此刻面色却有些难看,心中已开始怪罪鬼面人兵行险着,为了让对方放松,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如今感受着对方体内灼烧的气息越发狂暴,恐怕就算他守得住神台心境,也免不了重伤,甚至爆体的下场。 “哎..你这是坑队友啊。” 小风心中无奈,既然对方赌命,自己也只能奉陪一次。因而其起身之间,来到鬼面人身旁,一手按在了其肩头,看似不过只是拍了拍对方而已。其实小风的担心多余,因为魏东青此刻已自顾不暇,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就在这一拍之下,七缕冰元素立即窜入蓝衫鬼面人体内,而随即小风心念一转,七缕元素瞬间凝聚成为四十九枚冰晶,朝着其四肢百骸烈焰灼烧之处攻伐而去,瞬时之间其体内已成战场。 冰晶进军迅速,在小风的精巧控制,以及不计消耗之下,迅速找到了各自需要应对的敌人面前。小风此时一心多用,同时以心念控制五路冰晶,分别朝四肢攻去,而最后一路则驻守心脉之外抵消酒力所化烈焰。 “唔..” 体内成为战场,蓝衫鬼面人自然痛苦难当,口中一声闷哼再也忍耐不住,而一声闷哼出口,虽再无后续,身形却开始轻颤起来,宛如发了羊癫疯一般。 小风导引五路援军,攻击五路烈焰,好在其体内烈焰为酒力所化,本就是火与水两种元素构成,对于小风这个魔法师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敌人。其一面调转水元素攻击烈焰,一面运转识能拆解酒力所化烈焰,每每攻坚一处,自身军力便壮大一分。 只是其留在鬼面人体内的水元素虽然逐渐强大,但他的精神力与识能却在迅速消耗,战场之上虽然取得了上风,但粮草却有些捉襟见肘。只是短短半息功夫,尚未在鬼面人体内形成态势的火焰,便被小风扑灭了大半,然而其魔法也消耗了七成之多。 而小风能够感觉得到,其体内残存的烈焰,此刻似乎已然成势,不似之前那般一盘散沙,开始有了汇聚之势。只是小风并不知晓,对方汇集之所究竟在何方,因此也不知大军该派往何处阻击敌人,更加无法通知鬼面人调转内力。 随着时间推移,行军又消耗了小风一成魔法,而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股残存的烈焰,已经构成了对自己大军具有威胁的所在,倘若在任由其发展下去,自己的水魔法,恐怕也无法压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烦闷之意。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忽然自小风脑海之中响起。小风立时感觉天旋地转,自知消耗过大,已经到了透支程度。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忽然闪过了无数个陌生的画面。 一名身穿太极道袍的道童,坐在大石之上,而其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嘴唇开合之间似是在说着什么,但小风却听不到具体的内容。只是他此刻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的脑海中为何会出现这些画面,因此便强行将这画面压了下去。 可就在这画面破碎的瞬间,一个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虽然小风从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但他却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声音就是方才画面中的男子。 “阴维,阳维,维者维系之意,故维脉有维络诸阴诸阳之用。而督脉多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交汇,乃督一身之阳经,名曰,阳脉之海...” 第1018章 维脉 危机之间,单凭下意识行动,小风来不及思考这声音的真伪,当即信了七分。只是他此刻虽已猜出蓝衫鬼面人体内炎阳真气,到底在朝何方汇聚,可是他却不通武功,亦不知道这督脉与阳维的具体走向。 然而就在其动念之间,意识世界之中,那名小道童亦是一副疑惑的模样,挠了挠头。而正在讲解的男子,忽然身形一闪,出现在后方数十丈外,手中长剑出鞘,而同时那名女子走向道童,伸出右手朝着他拍了过去。 一切的画面皆都再无声息,小风亦不知这画面代表着什么,但他此刻却选择一搏。因此这女子每拍击一处,小风便用心记下,运转冰魔法,将数枚冰晶行军此处驻守。 数息过后,百余枚冰晶已尽数调遣完毕,而小风所剩下的魔法力也仅仅只剩下一成,意识世界也开始逐渐昏暗下去,脑海中的画面节节破碎。 小风并不知悉,自己所行路线,正是阳维脉之所在。而其驻守的冰晶,便如峡谷之上紧要关隘一般,占尽天时地利,纵使人和有违,亦得天独厚。 而此刻虽然没有画面指引,小风已知道要朝哪方前进,因此留下驻守的冰晶之后,便导引余下冰晶,沿峡谷前行而去。 “果然..” 不多时,小风察觉到前方果然有炎阳真气所在,只是这缕真气,似乎在与什么东西缠斗,又或者说与什么东西僵持不下。小风见状,立时指引冰晶攻上,虽看不到与之缠斗的东西,却在将这缕炎阳真气吞噬之后,感知到周围发生了变化。 原本内视的世界之中血红一片,如火山喷发,岩浆四溢,濒临破碎。然而如今当这一缕炎阳真气被吞没之后,四周空间立时恢复了一丝光明,原本天空的血红缓缓转变为阳光的模样,而崩裂的大地亦开始缓缓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体内炎阳真气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威胁一般,督脉之中原本汇聚而去,准备一举拿下心脉定住乾坤的大军,忽然逆转首尾,朝着阳维山谷直袭而来。 小风的精神力已十不存一,好在这些冰晶已被他安置完毕,至于与炎阳交战,便是它们自发行为,并不会消耗小风太多的力量。而此刻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冰魔法属阴寒之物,虽可压制炎阳真气,但若未能及时导引离体,恐怕下场未必比此刻好上多少。 因此小风明白,自己此刻最好的选择,不是继续行军,而是固守此地,同时求得一丝恢复的时机。只有自己没有倒下,方才有机会善后,他并不希望自己得胜之后,大军群龙无首,成了一只乱军。 “呼...” 小风长出了一口气,同时撤回双手,脚步一阵踉跄,好在身后便有座椅。而当其坐在座椅之上后,立即开始了冥想恢复,他知道没有自己操控的冰晶,虽然战斗力依旧不弱于炎阳真气,但守,只能维持现状,唯有攻,方能逆转战局。 而就在其撤掌的同时,炎阳大军已然放弃直取心脉,而是于阳维峡谷之前集结。好在如今的炎阳真气,不过是千年醉的酒力所化,而非人为操控,因此也不懂得什么战术。 大军尚未集结之前,便已朝着峡谷之中蜂拥而去,数量虽多,却对早已守在关隘之上的冰晶毫无察觉,大战已然拉开帷幕。 此刻内视世界之中,若是有意,便唯有滔天战意,若是有声,便只有千军攻伐之声。百余枚冰晶虽守险地,但却已失去小风控制加持,其威力不比以往,虽一夫当关十夫难入,自身立于不败之地,但百夫千夫之下,仍是力有不逮。 而一旦冰晶攻击网出现破绽,炎阳真气便会无孔不入,利用破绽瞬间吞噬冰晶。虽然这种吞噬,是以同归于尽为代价,并不会如同小风那般,拆解炎阳真气之中的酒气强化冰晶,但量大亦可质变。 蓝衫鬼面人内视世界之内,阳维山谷之中,炎阳真气大军过处,冰晶尽数吞没。顷刻之间,小风所布百余冰晶,如今已只剩下三成。而此刻位于阳维中枢的军马,则都群龙无首,处于待命状态,乃是最后一道关卡。 可就在这时,一直身形轻颤的蓝衫鬼面人忽然止住了轻颤,而原本紧守心门神台的他,如今忽然有了动作。双掌相对,运转内功之间,配合阳维维系之力,一股内力立时从心脉抽离而出,朝着阳维山谷直冲而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与此同时,小风睁开了双眼,而他在睁眼的同时,也发现了鬼面人的变化,只是他的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反而多了一抹担忧。此刻看了魏东青一眼,见他满头大汗,一副自顾不暇的模样,便立时将注意力放在了鬼面人身上。 抬手之间,再度按在鬼面人肩头,内视世界的画面,再度清晰的出现在小风的脑海之中,宛如亲身所见。山谷守军不足三成,小风抬手之时,又有一成被蚕食殆尽。 然而就在其重新接管冰晶之后,这些冰晶的实力陡然一变,剩下的两成冰晶竟再无破绽露出,将那些胜利在望的炎阳真气挡在了外围。小风心念一转,立时调动阳维中枢剩余冰晶,参与布防。 而阳维脉发动的修复之力,亦在迅速修补整个身体,看似局势一面大好,可小风此时却眉头紧锁,说不出的凝重。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蓝衫鬼面人在催动内力,朝着此地赶来。 若单纯以兵道而言,待援军赶到,自己与他前后夹击炎阳真气,必能将之蚕食殆尽,定住这一方天地的乾坤。可是这却毕竟是内视世界,不是单纯的行军打仗,而自己的军也是冰晶魔法所化,不能算是真正的人。 而人与非人一旦相遇,其结果不是合力杀敌,而是互相猜忌,甚至大打出手。这一点,并非是小风能够控制的了,也非蓝衫鬼面人可以左右,正如这个道理一般,当内力与魔法碰撞之时,所剩下的结果,便只有同归于尽。 只是在这种同归于尽的量,持续到一定之后,便不再只是同归于尽,而是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击波,席卷四方经脉,甚至当场爆体身亡。这一点,当初他可是亲身感受过。 若非当初身在幻境之中,只怕当时道沓为他运功疗伤,内力与体内魔法力碰撞之间,早已要了他的性命。因此小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坐山观虎斗,他笃定蓝衫鬼面人的内力,战斗力不如炎阳真气。 因此他要坐视自己的援军孤军奋战,最后力战而败,被对方消灭殆尽,而自己做这个渔翁之利。心念一动之间,小风忽然转攻为守,冰晶立时领命,化作一道铜墙铁壁,而这一道壁障,正朝着外放蔓延而去,大有将炎阳真气扫出此地的架势。 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的内力援军已然赶到,朝着炎阳真气的后方冲杀而去。炎阳真气措手不及,立时有了伤亡,但正如其与冰晶交战一般,实力相差悬殊,即便战法失利,即便人数相等,亦可补全大局。 只是小风没有想到,蓝衫鬼面人剑法高绝,可他的内力却如此平常,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弱,若是炎阳真气太早便将其蚕食殆尽,于自己而言并非好事。 因而心念一转之间,冰晶壁障再度转守为攻,炎阳真气立时两方应接不暇,难顾首尾,兵败如山倒。而组织这一波进攻,小风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力,又再次濒临枯竭,只是他此刻不敢再撤掌调息,因为他生怕自己的魔法与鬼面人内力碰撞。 因此他再度选择了固守,将最后的战场,交给蓝衫鬼面人的内力。而也就在下一刻,蓝衫鬼面人的内力大军,朝着残存不多的炎阳真气直扑而去,宛如一只猛虎看到了猎物一般。 然而就当这只猛虎,与它眼中的猎物亲密接触之后,却方才知晓这并不是什么猎物,而是重伤的巨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炎阳真气尚未消散,反攻之下,两方皆出现了死伤,一切都在小风的算计之中。 而也就在蓝衫鬼面人越发虚弱,能够抽调的内力渐渐稀少,最后在炎阳真气的决死反扑之下,彻底消散一空之际。所剩的最后一缕炎阳真气,却立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忽然朝着督脉回冲而去。 它要的,正是趁心脉空虚,直取心脉而去。只可惜,它的对手是人,而且是两个人。小风早已料到这个变数,心念一转之间,一缕拦路的冰晶赫然出现在那缕炎阳真气之前。 只是瞬息阻挡,便让身后的追兵赶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这一抹本就孱弱的炎阳真气吞噬殆尽。只是此时,小风的精神力已经到了濒临枯竭的地步,他已没有残存之力再去炼化空间之内的酒气。 心念一转之间,用尽最后的气力,终是将鬼面人体内的残存的冰晶抽离了出来,而也就在其抽离出冰晶的同时,自己坐回了原位,立即陷入了深度冥想之中,而这一次没有半个时辰,是无法主动醒来的。 天机城中,明月初上,城主府内,嘈杂依旧。那一场千人大宴,足足持续到如今,仍未见人有半点疲惫之意,而城主魏东青自点将台之后,便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于点将台上的高层来说,他们此刻不走,便是一种拖延,因此即便他们早已吃腻了宴席,但却仍旧选择留在这里,只是为了镇住场面,等这位城主回归。 而城主府内庭之中的一间会客室内,三名男子各自坐在座椅之上,可彼此之间却是毫无交流,甚至神色呆滞,若是近前查看,便会发现桌上的一滴不剩的美酒,和已经入睡的三人。 天机城主魏东青修炼的特殊内功,原本便是借助此酒,可他却从未试过豪饮,因而如今虽然调转内力化解了炎阳真气,同时因为豪饮之下,多年来桎梏不前的瓶颈,似乎也有了松动之意,但却是没能守住神台,最终还是被酒气熏晕了过去。 而一旁的蓝衫鬼面人,则与魏东青全然不同,他第一时间调转内力护住了神台,因此他此刻虽看似是在睡觉,实则意识十分清晰。可是他的意识虽然清晰,但体内的酒力却充斥四方,虽然炎阳真气已然溃败,对他的身体没有危害,但他却无法行动。 此刻的他,心未醉,身却醉,着实无语万分。只是此刻让他担心的是,他方才分明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可如今却再无感应,已过去足足半个时辰,料想那人并无歹意,那么便大有可能是黑袍小风。 可是他这半个时辰来,皆都没有任何动静,又是出了什么事,还是遇上了什么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蓝衫鬼面人已渐渐能够睁开双眼,而当其睁开双眼之后,亦是第一时间看了魏东青一眼。 见魏东青已陷入沉睡,方才立即寻找小风的身影,只是下一刻便见其就坐在自己对面,同样陷入了沉睡之中。可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眼前黑袍人忽然站了起来,随即一道传音立时入耳: “鬼兄,你醒了?” 小风缓缓起身,睁开双眼,其实他在半个时辰之间,早已恢复了大半。而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化解蓝衫鬼面人体内酒力,却是因为其体内再无炎阳真气霍乱经脉,因此其体内原本的内力已经恢复运转。 倘若自己一着不慎,又或者他体内的内力下意识运作,一旦与自己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蓝衫鬼面人眨了眨眼,可除此之外,却并无其他的回应。小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一句略带玩味的传音传了出去: “哎,看来鬼兄还是没有醒,不然怎么忘了天外客传音不需要内力,也不需要身体。” “额...” 蓝衫鬼面人闻言尴尬,久久不知道传些什么,只得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而小风也没有忘了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虽然他觉得魏东青也许不是什么坏人,但立场不同,无关对错。 因而其双眼微闭,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洞穿墙壁之下,仍旧能探知到方圆百步气息流转。只是下一刻,他却忽然睁开双眼,坐回了原位装睡,同时传音鬼面人道: “有人来了,但不是燕夫人。” 只是他并没有言明,他之所以判断对方不是燕夫人,只是因为来人身上的气息波动实在太弱,弱到只有赤级。可是这种气息却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因此他并不觉得此人是之前那些杂役。 而也就在这时,大门便吱呀一声轻响,一道人影自门外大步走了进来。可就在来人进入房间之后,却是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三名昏睡的人,而蓝衫鬼面人与小风也愣了一下。 因为来人,正是东方羽... 第1019章 柴房 东方羽清醒之后,已不见燕夫人踪迹,同样也不知魏东青与众人去了哪里。在门外杂役指引之下,方才得知城主在此,而其此来一是“拜会”,二却是试探,并且给小风两人制造脱身的机会。 然而东方羽进入会客厅后,却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只见三人皆都坐在原地,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远远看去,便像是受了重伤昏迷一般。 只是下一刻,东方羽便看到了桌上的两壶千年醉,同样也感受到了蓝衫鬼面人与魏东青身上的酒气,立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一时语塞,因为他想不到自己找来的两人,竟会如此轻易的便被拖在此地。 “这...” “你醒了?” 东方羽轻声开口,似是自言自语,然而其话音方落,却见黑袍小风忽然站了起来。其见状之间,下意识便后退了半步,可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心头一紧却也放松下来,因为他并未听出任何异样,又或是虚弱。 “前辈,你们这是?” “哈..” 小风闻言,佯装苍老的声音再出,却是苦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指了指一旁的两人道: “鬼兄本想拖住他,没想到这千年醉酒力太强,现在他们两人同归于尽了。” 东方羽闻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同归于尽自然不是身死,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两人气息平缓。只是此刻魏东青的昏睡,的确不是佯装而出,反倒是鬼面人似乎是在装醉。 一旁的小风似是看出了东方羽的心思,无奈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 “鬼兄虽以内力护住心脉与神台,可以维持不醉,但无奈酒力遍布全身,经脉受制,如今已是动弹不得了。” 东方羽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他之前亲身领教过那千年醉的威力,也知道自己所喝的千年醉,绝对与一般的千年醉不同。如今见魏东青自己都醉成这样,便知道他们两人喝的,定然也不是一般的千年醉。 而自己只喝了一杯,便醉上了半个时辰,这两人喝上了两壶,却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这本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如今蓝衫鬼面人亦受制于此,黑袍人真的会弃了他,以时机为重么? “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东方羽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声音,而随即便看到小风对着他招手。虽然他很愿意直接应下,可还是不想对方因此事介怀,因此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鬼前辈他..” “鬼兄没事,况且他在这里更加安全,无论是燕夫人赶到还是城主府的护卫,他这一身酒气都一定能够骗人。” 小风的话说的十分清晰,而蓝衫鬼面人也听得清楚,闻声之间缓缓闭上了双眼,彻底装睡了过去。东方羽闻言点了点头,看了蓝衫鬼面人一眼,而后随着小风走出了大门。 刚出大门,便有之前为东方羽引路的杂役迎了上来,然而其还未开口,小风便忽然抬手一指其身后,怒声道: “什么人?!” 这名杂役闻声大惊,慌忙转身之际,只见一枚火球悬浮在空中,极为诡异。可还未及他惊呼出声,便是眼前一黑,随即便倒了下去,而东方羽此刻则是保持着出掌切颈的姿势,看向黑袍小风。 “你这一掌,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小风方才做戏,施展火焰魔法凝聚出火球,吸引杂役的注意力。然而这枚火球出现的位置十分精准,正是东方羽视线受阻之位,而在他出手之时,小风便将火球散去,因此于他而言,那名杂役是单纯的被一句话,吓到了失去方寸。 “前辈,我们为何..?” 东方羽实在不知,对方为何要他对一名杂役出手,况且出手之后,若旁人至此,岂不是当即暴露。不过他虽然心中不解,但方才小风传音他动手之时,他还是听了这话。 “未雨绸缪而已,此人以后或许用得上,先将他抬进会客厅吧。” 小风说完这句话,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东方羽虽然心中疑惑,却也点头称是,不过他也没有动。半息过后,两人相视一眼,小风指了指地上的杂役,口中轻疑一声: “嗯?” “额...” 东方羽这才明白,对方这是要自己动手,心下虽然无奈,但却告诉自己大局为重,数息过后,将这名杂役抱到了会客厅内,按照小风的要求,将之放在了门前。 东方羽平日里随从者众,因此他的意识里便没有做这种小事,因此他方才没有动,是懒得动。而小风则截然不同,他是魔法师之身,力量受属性制约,甚至达不到他原本力道的三分之一,因此他不动,是因为抬不动。 十息过后,两人出现在这处别有洞天的厢房之外,再度相互对视一眼,而东方羽的额头之上已经满布汗珠。他不知道黑袍人是如何确定,身后的建筑之中全是杂役,并无任何一名高手坐阵,也无燕夫人的踪影。 但他却知道,自己今日做的杂事,要比自己半年来做的杂事都要多。他甚至怀疑,整个建筑中所有的杂役,全部都被自己击晕抬走,分别放在了附近的房间之内。 而两人虽然是如法炮制,但却也没有在人前一一露面,否则事后魏东青只需询问细节,便知一切。只是让东方羽费解的是,他实在看不清黑袍人是如何出手的,往往前方只是红光一闪,那些杂役便像是凭空看到了鬼一般惊恐万分,失了防备。 “羽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小风看出东方羽一心疑问,强压心底,不禁开口发问。而东方羽则是闻声一愣,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不知从何查起。他本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路上被人使唤,竟也生出了几分惰性,觉得只要等着对方安排,自己做事即可。 “不如,先去找空城计吧。” “不必。” 小风问他去处,其实是在给他一个开口询问心中疑惑的机会,并不是真的要他说出去处。至于与空城计会合,这一点自是不必,因为小风用猜也知道空城计去了哪里。 而他更是利用历练任务之便,早已传音给空城计,要他见机行事。而空城计对于这一点,也算是轻车熟路,表示他会在适当的时机,在饭菜里做些手脚,同时放一把火让城主府大乱。 东方羽听闻两字,眉头微皱,心中再度若有所思。小风看在眼内,只觉得东方羽这个人,性格很好,耐性也不错,身份显贵却也没有什么架子,平日里也算随和,这一点看那些山顶营地之中的下属便能看出他不是作伪。 可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他不喜欢将话说出来,而是憋在心里。正如现在,他分明对自己心生诸多疑惑,却还是用大局为重的理由,强行压下了这些疑问,殊不知这些事一旦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便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爆发,扭转局面。 “方才我发现了内庭的一处所在,如今内庭之中并无什么高手坐阵,而那些杂役也不过是赤级橙级内力。可是那个地方,却有一名绿级好手坐阵,我相信那处所在,定是城主府重要的所在。” 对于东方羽的忍耐,小风心中无奈,却也不好主动解释。只得加深他的疑惑,试图让他早点爆发,不要坏了好事。却未想到东方羽此刻闻言,眼神中并未出现疑惑之色,更加没有怀疑为什么自己三人一直同行,他却没有发现这处所在。 只是小风并不知道,东方羽已经在心中给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那便是身负异术,因此这些蹊跷之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东方羽沉声应下,随即跟随在小风身后,一路上并未开口,甚至他都没有询问,眼前之人为何不施展轻功,而是一路走过去。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处柴房之外的角落之中,而小风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感知到的那处所在,竟不是书房而是柴房。 不过其转念一想便也明白,这一座柴房如今被十几名守卫看守,内中更有绿级好手坐阵,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柴房。这个道理东方羽同样明白,而此时他也看到了前方那些守卫,不过人数虽多,武功却定然高不过黑袍前辈。 然而如果小风知道东方羽时这样想的,那么他定会扶额轻叹,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动手的不是自己,而是东方羽。不过以这些人的站位,小风想不暴露一些手段便引开他们,确实已无可能。 因此这一次,他也没打算在卡住东方羽的视角,而是选择了一处足够惊人的角度,准备吓一吓这些守卫。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响,忽然自柴房之内响起,似是长鞭抽打在什么东西之上一般。 “啪!” 鞭声方起,那些门外守卫却身形一颤,似是不忍又似是无可奈何。小风看到了这些人的变化,心头立时一紧,知道此刻柴房之内恐怕不止那名绿级好手,立时识能再运,双眼微闭。 可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眉宇间多了一分凝重,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三股不同的气息,分别出现在柴房之内,还有柴房后三百步外的一座假山之后。 那假山后的两道气息,竟都是青级高手,单凭气息而言,绝不弱于之前的燕夫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更是有一人内力气息与魏东青相近,虽然仍是青级,但却距离蓝级不过一步之遥。 “监视者?” 小风心中疑惑,立时将自己所发现的传音给了东方羽,并且询问他这两人是不是他的人。虽然东方羽有些意外,黑袍前辈是如何察觉自己这方还有高手暗中跟随的,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 “不是那位前辈,他们不是我的人。” 其实东方羽并没有说,那名暗中跟随他的前辈,并不是青级,也不是半步蓝级,而是真正的蓝级高手。只是那名前辈跟随,只是为了保他不死,若他但有一息尚存,未至生死关头,那人都不会轻易出手。 因此想要靠那人做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东方羽也不需要寻求外援。而就在其思索之时,柴房内的抽打之声再度响起,只是只有挥鞭之声,却无惨呼之声,似乎内中打的是木桩,而不是活物。 只是要两人相信,此刻屋内的那个人,如今深夜来此,只是为了练习鞭法,他们是决计不会相信。但事已至此,总是要做些什么,而东方羽已经渐渐习惯没有主见,此刻轻声问道: “前辈,接下来该当如何?” 然而却听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 “哦,该你上场了。” 第1020章 诡变 “前辈,你是要我将他们...” 东方羽心中再度生出不解,他不知道黑袍人明明如此高深莫测,为何不直接出手将这些人解决,却要自己现身。难道是想看自己深陷生死危机,引出暗中保护的那位前辈,然后制造混乱么。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却终究是底牌中的底牌,因为那位前辈一旦出手,便算是与魏东青划破了脸,再也没有暗中调查的可能,因此没有把握之前,他不会选择这种办法。 而正如小风所知的那般,东方羽这个人实在太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而如今他疑惑已多,便开始胡思乱想。可更加令人无语的是,他既然想到了小风可能是要利用他做局,但却并未怪罪于他,而是思考这局的价值。 不过却也不是因为他绝对相信小风,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是搜集魏东青罪证,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事。 “诶,你想多了。” 小风看着东方羽数变的眼神,虽然猜不确切,也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无奈开口。而半息过后,那鞭声再起,门外守卫再度身形一颤,小风终是对东方羽说了实话: “实话告诉你吧,那柴房内的高手,是燕夫人。” 无错,小风方才识能探测之中,除了那两名监视者外,感知到柴房内多出的第三人,正是燕夫人。又或者确切的说,是一名气息与她完全一致的人。 因为方才燕夫人的举止,让小风想起了一个人,所以他便认真看了对方许久,也记住了对方的气息,因此他此刻才可以确定,这个人八成便是燕夫人无疑。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便更加古怪,燕夫人如此深夜,不去会客厅找烂醉如泥的城主,更不去看东方羽是否醒来,也没有去点将台参加晚宴,而是选择来柴房练鞭,这太不符合常理。 而鞭声起起落落,如今已经到了十声之际,可就在这时,小风眉头却是忽然微皱,随即口中轻疑一声: “嗯?” “如何?” 东方羽闻声,立时发问,他虽看不到小风的样貌,却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他此刻也从方才的答案带来的错愕中恢复过来,虽然他同样不解燕夫人为何出现在此,却是想通了黑袍前辈方才要自己出去的用意。 “你等下出去之后,就说城主与鬼兄拼酒,如今已双双昏迷不醒,来此寻燕夫人。等燕夫人出现之后,你再单独告知他,城主遇刺,请她速回。 她若立即离去,你便跟上,行至半路再告知她刺客已被击退,但城主与鬼兄仍旧昏迷不醒。若她没有离去,而是派人查看,你便拂袖离去,她必会跟上。” 东方羽闻言点头应下,并未询问此举的用意,而他并不知道,小风其实还有所隐瞒,并没有将一切告知于他。并非是小风有意如此,而是因为这一点疑惑,他自己也不确定为何会如此。 鞭声至十,稍稍停歇,而后再起。而至十之际,小风正在施展识能探测,正好感知到内中玄机。原本柴房中的那名绿级好手,只是绿级下品的内力,而自己初至此地之时,他也仍是绿级下品。 可就在第十鞭落下之后,这个人的气息却从绿级下品突破到了绿级中品,如此变化实在匪夷所思。小风并不知道柴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懂内力突破之法,但他却知道这种突破方式太过诡异。 只是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小风打出东方羽这张牌,真正让他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在那名绿级好手突破之后,他忽然自柴房中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虽然这缕气息只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清晰捕捉到了这一点,因此他选择让东方羽引开这些人,而他则选择入内查看。 东方羽现身而出,朝着前方走去,而那些守卫起初看不清来人,纷纷戒备。可在看清来人是东方羽后,立即神色一变,先是尴尬,而后才是恭敬。只是未及他们开口提醒柴房内的燕夫人,便听东方羽朗声道: “燕夫人在么?魏城主与鬼前辈拼酒,如今已双双昏迷不醒,还请燕夫人出手相助。” “不在!” 东方羽话音方落,柴房之内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却正是燕夫人。东方羽闻声一顿,正想再度开口,却听着内中传来一声: “贱人!今天算你走运!” “额...” 东方羽闻言语塞,虽然他觉得对方这句贱人应该不是在骂自己,但还是觉得这种话从燕夫人这种身份的人口中说出,还是有些不妥,而还未及他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便听一声门响,随即燕夫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只是那柴房大门一开一合极为迅速,任是东方羽刻意留心,却也没有看到内中事物。只是下一刻,他却看到了走出的燕夫人手中,正握着一根银色长鞭,而鞭上血迹未干,显然她方才打的不是木桩,而是活物,只是对方并未吭声而已。 东方羽想不到这位燕夫人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不过他也算看多了这种场面,并未太过在意。见燕夫人迎面走来,他也迎了上去,只是他走了方才没有两步,便听燕夫人怒声道: “那老东西身体不行,还要学人家拼酒,醉死也是活该!” 燕夫人说这话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她这话听到了众守卫耳中,会如何影响魏东青的形象。而众守卫的反应,去也似乎是已经习惯,纷纷退开。 可也就在这时,东方羽忽然对着燕夫人作揖一礼,随即传音道: “魏城主遇刺,鬼前辈此刻也昏迷不醒,请燕夫人与我速回。” “嗯?” 燕夫人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而她虽然面上一口一个老东西,但到了这种时候,却也没有心思再想其他。此刻她根本就没有怀疑东方羽所言真伪,而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在其雷厉风行之下,甚至免了小风原本计划之中的一些手段,直接厉声开口道: “你们!全部跟上!我们走!” 众守卫不知发生何事,面面相觑之下,还是选择听令行事。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人之中,竟没有一人开口询问,自己这些人若是离去了,柴房无人看守该当如何。 而这一点看在小风眼中,也让他越发觉得那两名暗中监视之人,正是城主府的高手,因此他们才有恃无恐。可就在燕夫人与东方羽即将离去只是,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忽然指着队列最后的两人道: “你们守着柴房,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也包括你们!” 最后的两人相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苦涩,只得点头称是。而其余离去的守卫,此刻看向两人则露出一抹同情之色,仿佛守在这里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一般。 小风看在眼内,一时又无法判断那两名监视者的身份,只是这也更加让小风好奇,那柴房中到底存在什么。以至于到了这种时候,那名绿级高手还未离开柴房,而小风也从未想过一种可能,那便是那名刚刚突破的绿级高手,是被关押在此。 燕夫人运使轻功,朝着厢房方向疾奔而去,而东方羽则紧跟其后,看似气喘吁吁,内力不济,然而他却是轻松无比。小风其实知道,东方羽的内力很弱,甚至要比那些杂役弱,但他的轻功却是一流水准。 行至半路,燕夫人焦急的情绪似乎有了些许恢复,此时也一面赶路,一面传音问道: “他们不是三个人么,你说他们遇刺,另外那个人呢?” 东方羽闻声之间,心中早有打算,况且他此刻离了小风,平日里的主见也恢复了过来,立时传音,却说了一句小风没有交代的话: “刺客已被击退,黑袍前辈去追刺客了。” “去追刺客..去追...” 燕夫人开口复述,似是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可就在半息过后,她却是忽然神色骤变,轻呼一声: “不好!调虎离山!” 随即,脚下速度再提三分,而东方羽则还是紧跟其后,却已开始思考之后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拖延更久的时间。 不多时,两人同时出现在厢房之外,然而东方羽看清门外状况,心下却是一惊。因为他看到大门之上,血迹斑斑,已与自己离开之时截然不同。而如今的大门,早已残破不堪,遥遥望去,一名杂役倒在血泊之中,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燕夫人见状,也顾不得内中是否有埋伏,立即冲入其中,轻车熟路的朝着会客厅奔去。而东方羽这一次却是慢了一步,心中一丝不安悄然升起,他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 东方羽一路前行,道路之上血迹斑斑,路上尽是杂役的尸体,他实在不知原本那些明明已被自己亲手抬到就近房间之内的杂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身死于此。 而看这些人的伤口,皆是一刀绝命,若来人武功如此之高,又何必非要取他们性命。而此刻他最为担心的,还是魏东青,竟是魏东青。他此行天机城,目的的确是查清魏东青勾结诸葛世家之事,可是他要的却是证据与真相,而不是一具尸体。 倘若今日魏东青身死于此,只怕与他便再脱不开关系,即便那位暗中的前辈可能已经看到了一切,但只要自己性命没有受到威胁,他便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啊..”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一道人影倒飞而出,随即便是一声轻呼。东方羽见状双眼微凝,却看清这道人影,正是燕夫人。其落地之间脚步踉跄,虽站稳身形,右臂之上却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加上她此刻面带愤怒之色,显然是中了埋伏,偷袭所致。 “你们擅闯城主府,伤我城主府之人,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然而其话音方落,内中却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只是他说的话十分具有威慑力: “有魏东青陪葬,值了。” “你!” 燕夫人闻声之际,气血攻心,牵动伤势,虽强行压下气血,可嘴角却仍旧挂起一道朱红。而随即一道人影便从会客厅中冲了出来,东方羽看不清那人身形,此刻却是在心中踌躇,自己要不要赌一次自己的轻功究竟到了如何境界。 可就在这时,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忽然自会客厅中响起,随即一声带着几分惊愕之意的声音便接着响起,却是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人: “你..你不是被我们...” 其话音未落,只听“嗤”声再起,而随即便是一声剑鸣,收剑入鞘之音。随即会客厅中,只余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但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口齿不大清晰: “鬼剑尊者,鬼剑在手,你们封了我的内力,殊不知我这剑..没了内力压制,更加..凶残。” 第1021章 匹夫一怒(上) 鬼剑尊者四字入耳,会客厅内的神秘杀手当即一愣,不是因为这名号太过响亮,而是因为他们闻所未闻。只不过眼见此人抬手之间,出剑速度丝毫不比首领慢上多少,众杀手不敢大意,立时回身围攻。 只可惜那名首领,如今已被偷袭重伤,虽被众人护着打坐运功,但其面色已经惨白,仿佛那柄鬼剑之上,淬了什么古怪的毒。 会客厅内刀剑交接,天机城主魏东青此刻却仍在沉睡之中,他原本是以内力化解酒力,轻车熟路之下倒也显得轻松。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恢复之际,却是被忽然闯入的神秘杀手点住了气穴,内力受阻之下酒气攻心,当即昏了过去。 若不是他常年饮此千年醉,体内早已适应了炎阳真气,恐怕此时运功被偷袭,酒气攻心之下,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如今只是昏迷不醒,倒也算是万幸之事,再加上这些杀手,似乎并没有立即取他性命的意图,因此才躲过了这一劫。 “咳啊..” 就在这时,一旁运功疗伤的神秘杀手头领,忽然咳出一口淤血,重新站起身来,脚步却显得有些虚浮不稳。而在其稍作调息之后,却是猛然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随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身下令道: “杀了魏东青!” “你们敢!” 一声令下,原本围攻蓝衫鬼面人的众杀手,忽然调转刀剑朝着昏迷的魏东青攻去。而门外的燕夫人闻声,忽然神色一凛,开口说话的同时,已不顾伤势冲了上去。 而兴许是她情急之下施展了什么秘法,又或是那名偷袭伤她之人本就武功远不如她,更或是神秘杀手头领下令,那人无心理会燕夫人,竟在错身之间中了她一掌,整个人被震飞而出,重重摔在了地面之上。 原本站在燕夫人身后的东方羽,此时见燕夫人冲了进去,也快步跟上。只是当他来到那名被燕夫人拍飞的杀手身旁之时,脚步却是忽然停了下来,看了那人一眼,随即为之一愣。 他之所以愣神,乃是因为那名神秘杀手所穿的乃是一身蓑衣,正与酒楼之中的一行蓑衣人一般无二。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将此事当成了巧合,只是他心底还有一丝犹豫,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救魏东青。 “鬼前辈!” 东方羽心下思索,却是看到了会客厅中的蓝衫鬼面人。而后者原本被众杀手围攻,虽不落下风,但也未能再杀一人,虽有被其重伤之人,但却不足扭转战局。 如今众杀手忽然朝着魏东青杀去,蓝衫鬼面人压力顿失,可他如今却站在原地,坐视着一切发生。东方羽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可却由衷感觉到一丝阴寒,下意识的叫出口来。 东方羽话音方落,蓝衫鬼面人立时看了过来,可随即却见他身后倒地之人缓缓站了起来,而他却毫无察觉。 “先管好你自己身后!” 蓝衫鬼面人声出同时,拔剑转身,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原本重伤的杀手头领却忽然赶了过来,刁钻的一剑猛然将其拦下,面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擦了擦嘴边未干的血迹,开口道: “鬼剑虽强,但却也只懂得偷袭,今日你就要为这一剑付出代价。” 蓝衫鬼面人见此人出现,心底忽然闪过了一丝愉悦,他就不想去救魏东青,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只要魏东青身死,他自然不可能再支持诸葛世家,如此一来玄机阁便不再受困天荡山。 若玄机阁自内部与四城五会大军联手,或许局面还有翻转的可能。因此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帮东方羽查清真相,又或者说查清真相搬倒魏东青是一种办法,可当他看到这些杀手时,却有了另外一个办法。 眼见此人快剑出手,蓝衫鬼面人立时回身应对,与之对上。如此一来,于东方羽而言,自然说不出什么问题,毕竟强敌在前,没有道理要鬼前辈舍身去救魏东青。 “铿!” 瞬息之间,两人出剑空中交汇,三剑凌空,剑气交织,四周桌椅八方翻飞。而两人收剑入鞘,对视不语。 “唔..” 半息宁静,终是随着一声闷哼宣告结束,杀手头领再度受伤,嘴角溢出一道血渍,只是他的神色却显得异常欣喜,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成功拖住了对方,而对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对手,真的在和自己比剑,而不是趁机取自己性命。 如此一来,只要魏东青身死,自己等人一拥而上,凭他还不足以将自己等人留下。 杀手头领看了一眼周围散落的桌椅,冷冷出声道: “原来你恢复了内力,不过有了内力的你,鬼剑的确不够凶残。” 蓝衫鬼面人闻言,与之对视默不作声,眼神锐利如刀,似是想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以泄其恨,可心中却是暗笑对方懂事。如今对方没有急着送死,也不枉自己手下留情。 只要魏东青身死于此,甚至燕夫人为了救他再搭在这里,那么城主府必定大乱,再无心思去理会诸葛世家之事,即便东方羽事后意识到自己当时有所保留,那也无关紧要了。 因为自己想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结果,至于过程如何,自己并不会在意。只是这样做,恐怕那个人知道了,又会说自己太过无情,殊不知自己该对谁有情,又对谁无情。 “重伤之躯仍能伤到我,你的剑配得上你的狂。” 蓝衫鬼面人亦开口称赞对方,只是他这话却让对方为之一愣,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发现他受伤。出手的人没有发现,而东方羽也更加没有发现,只是他此时已顾不上这一面,因为燕夫人已经快了众杀手一步,冲到了魏东青身前。 只是她如今手中只有一根长鞭,面对这十几把弯刀,纵使心力有余,器亦不足。而东方羽此时,也没了之前那么多的思考余地,因为方才他身后那人,如今正不断攻击于他。 虽然此人受伤之下,刀法凌乱不堪,但对于只会轻功的东方羽来说,也是一个难题。虽然他闪躲的十分轻松,但却也拿不下对方,同时又要关注战局。 “放肆!” 眼见十余柄弯刀迎面而来,燕夫人忽然厉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一变,显得有的狂暴不安。而下一刻,长鞭出手之际,荡起一阵劲风,柔软的长鞭立挥舞之间,缺如长刀破军之势,朝着前方席卷而去,空中刀芒忽现,竟以鞭御刀,朝着十余柄弯刀硬碰而去。 十余名杀手见状心惊,他们想不到这女人身法如此之快,更加想不到以长鞭为武器之人,被近了身后,长鞭还能这么用。而更加让他们错愕的是,这女人此时的气息带着一种暴虐之感,竟影响到了自己这些杀手的心境。 可也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人忽然喝道: “变!” 一字方出,多年配合显露无疑,原本齐齐杀向这一方的十三名杀手,忽然有七人扭转刀势,朝着燕夫人上三路攻去,而其余六人则是朝其下三路削去,似是一瞬之间将目标转移到了燕夫人身上,想先将她拿下,再杀魏东青。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此刻魏东青头顶百会穴之上,已经多了一枚银针,而他们更加没有注意,燕夫人此刻背在身后的左手,已按在了魏东青后心之上。 燕夫人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若于郊外与他们交手,定然能够斩杀他们,可如今他们攻敌必救,时间一久自己必败。因此一开始,她便是要救魏东青醒酒。 至于她身上忽然爆发出的气息,只不过是一种金针刺穴,激发而出的潜能。当她以鞭御刀之际,便早已将潜能尽数灌注在这一刀之内,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破开这一刀,她便只能被动招架。 然而她对自己的武功并不自信,可是对自己的医术却十分自信,因此她在施展出这一刀的同时,便已开始医治魏东青。而她在出手之前,便已观察过这些人的内力,算定魏东青的苏醒,必定会在对方破开自己这一刀之前。 “胜负将定,你我也该做个了断!” 与此同时,与蓝衫鬼面人交手数合的杀手首领,如今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口,只是他说的狠话却未有一丝弱势。蓝衫鬼面人闻言不屑,长剑一指,心中却是在骂一群杀手无能,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拿下魏东青。 然而就在杀手头领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却没有对鬼面人出剑,而是忽然调转身形,将背后留给了鬼面人,同时凌空一剑,化作一道剑光,随着那十三人的刀势,朝着魏东青的方向攻了过去。 “轰!!” 十三刀与燕夫人爆发潜能的一刀交汇,气浪席卷之下,本就散落一地的桌椅,立时支离破碎。而正如燕夫人所料那般,这十三刀虽面面俱到,却也只能与自己的一刀打平,虽挡住了一刀威慑,却也并未破开这一刀。 也就在轰鸣声响起的同时,燕夫人忽然弃了手中长鞭,手中白光一闪,一枚银针出现在手中,朝着魏东青最后一处大穴刺了过去。可就在下一刻,两声闷哼,相继响起。 “噗!” 蓝衫鬼面人的一剑,此刻洞穿杀手首领后心,后者闷哼一声过后,当场气绝。然而其面上却带着最后一抹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临终之时的那一剑,足以定住乾坤。 而与此同时,陷入昏迷的魏东青,也终于睁开了双眼,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面上带着一抹微笑。此时魏东青眼中只有燕夫人一人,因为她站在魏东青身前,将之完全挡住,魏东青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却还未发现周围的危机,轻声开口: “燕儿,你这是..?” 然而就在他的话说到一半之时,他的手下意识的朝着燕夫人抱了过去,可就在他的手距离燕夫人的肩膀不足三寸之际,却见其肩头的华服之上,忽然有一朵牡丹蔓延开来,半息之间便染红了半个身子。 而燕夫人此刻神色平静,不似往日气焰,嘴角带着一抹自然的微笑,仿佛做成了一件值得赞扬之事,等待着魏东青的夸奖一般。 只是等了半息功夫,却仍旧不见魏东青开口,燕夫人似是感觉有些无趣,嘴角的微笑缓缓散去,紧接着闭上了双眼.... 第1022章 匹夫一怒(中) 魏东青一瞬错愕,猛然起身,却见燕夫人身后十三柄弯刀再度袭了过来,魏东青立时反应过来,从酒醉中彻底清醒。原本伸出去抱住燕夫人的手,忽然变掌朝着十三名杀手攻了出去。 而一掌击出,立时一道红光闪现,方才饮酒之时体内积累的炎阳真气立时随着这一掌迸发而出。十三名杀手得知首领身死,如今亦失去理智,否则他们见魏东青醒来,定会立即逃走而不是正面进攻。 盛怒之下的蓝级高手全力一击,本就不是一群绿级内力之人能可抵挡,更何况此刻的他们出手之时并无章法可言,彼此的攻击毫无加持之势,在一开始出手之时,便已定了结局。 十三柄弯刀刚刚与那一道掌力接触,便立时发出一道脆响,刀刃应声断裂。只是弯刀的断裂,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掌力席卷之下,断裂的弯刀立时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纷纷朝着自己的主人精准攻去。 其中六人反应不及,被弯刀切中要害,连惨呼之声仍未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而其余七人则刚刚躲过了自己的兵刃,却迎面撞上了这盛怒一掌掌力。 “咔嚓!” 霸道掌劲直袭其身,立时传来一阵骨断筋折之声,然而随即炎阳真气入体,七人立感周身百脉被烈火侵蚀,痛不欲生,惨嚎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趁着尚有余力当即自绝于此,而无力自绝者,则是看着同伴,露出一抹无力而绝望的神情。 如若小风在此,便会发现,原本蓝级下品的魏东青,随着这一掌击出,已是突破了多年桎梏,提升到了蓝级中品的境界。只是破境的喜悦,并未出现在魏东青的脸上,此刻他重新坐回了原位,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十分平静。 可是看着眼前双目微闭,毫无声息的燕夫人,魏东青却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间老了十几岁。半息过后,泪水终于压抑不住,自眼角缓缓留下了两行清泪,颤声叫出了一句: “燕...儿...” 然而就在他的手,颤颤巍巍摸向燕夫人肩头,想将她搂入怀中,距离她的肩膀不足三寸之际,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有人用手抓住了他。若是旁人,自然不可能抓住一个情绪极度不稳的蓝级中品高手的手,可是这个人的手,魏东青却挣不开。 “老东西,我伤的就是右肩,你这一手按上去,我不死也要重伤。赶紧..把你脏手拿走,收起你这副死表情..留给..别人吧。” 声出同时魏东青立时一愣,而后面露错愕之色,看着眼前神色平静,宛如死去的燕夫人。而下一刻,便见其眉头微皱,口中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睁开双眼,轻声骂道: “你这人..就是脑子有坑..别傻愣着了,先处理掉叛逆,然后...然后给我疗伤...” 似是说话太多,燕夫人嘴角再度溢出一道血线,而魏东青见状,此时却是再也无心看他人一眼。然而他此刻内心百感交集,失而复得更怕得而复失,一时间仍旧愣在原地。 而就在这时,之前不断攻击东方羽的那名蓑衣人,如今已在逐渐停歇的惨嚎声中,接受了行动失败的事实。而他此刻却忽然调转身形,不再攻击东方羽,而是猛然朝着愣愣出神的魏东青冲了过去。 “魏城主!” 东方羽见状,立时出声提醒,而魏东青闻言却似乎对此好不在意。就在东方羽犹豫自己是否要出手之时,却见魏东青忽然抬手,轻描淡写的拍出一掌,宛如在拍一只蚊子一般。 而这一次并未有红光突闪,亦没有什么浩然声势,可唯有那名前冲之人感觉到这一掌的威力,足矣将自己镇杀于此。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口出惊人之语,喊道: “公子快走!我拖住...” 声出同时,魏东青眉头一皱,急撤掌力。然而他刚刚突破蓝级中品,对内力把控尚不娴熟,撤掌空隙之间,掌力已打在了前冲之人身上。而对方的最后一个他字尚未出口,人便已经倒飞而出,撞在一旁的圆柱之上,一命呜呼。 东方羽闻声之间,脑海中忽然传来一声镜面破碎之音,仿佛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忽然得到了解答一般。原来这些人一开始不杀魏东青,直等到自己来了才动手,从一开始便是想要嫁祸给自己。 可嫁祸总需要一个见证者,一个将事实真相说出去的人,而这个人的身份不能太低,否则无法让人信服。那么作为这个见证者,燕夫人自然算是一个很好的见证者。 可是这些杀手又如何会知道自己前去报信,引来的是燕夫人而不是旁人?而在这一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准则,在东方羽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松动,他在一瞬之间怀疑了一个人。 “黑袍前辈,是你么..” 而也就在这时,魏东青的声音自一旁冷冷响起,此时的他开口之间似乎已没了对东方羽的假尊敬。即便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东方羽真实身份的人之一,可此刻的他却不再是天机城主,而只是燕儿的夫君。 “东方羽,你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魏东青的声音虽冷,但却并未彻底失去理智,因为他也觉得方才那人死前的话不可尽信。只是这种说法,仅仅是理性上的思考,而于感性立场,他此刻继续一个宣泄口,一个承担一些罪责的人,杀之远远不能泄愤。 何况自己的城主府一向平安无事,东方羽刚到天机城,杀手便尾随而至。若说此事与东方羽毫无关系,魏东青自己却也不会相信,因此他此刻看似平静,心中却是十分纠结。 然而东方羽又何尝不知魏东青的心性,定然猜得到对方最后的话又引祸的可能,可是魏东青却仍旧要自己给出一个解释。那么东方羽自然不会去向对方解释自己是被对方冤枉的,而是认真的开口道: “我会查明此事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东方羽身上的官职虽然不大,而且管不到军方,可是他的身份却摆在那里。因此他与魏东青,算得上是某种上下级的关系,东方羽是上,而魏东青是下。 因此他这句话的分量十足,算是给足了魏东青面子,而这一点魏东青心中也是知晓的,可是他却不甘被对方就此画饼一了了之。半息过后,点了点头,却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好,那便请羽公子自今日起,自封气海,不得离开我视线之内,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东方羽于此事心有歉意,而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因此他已做好了补偿的打算。可是他却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如此之大,要自己自封气海,便是怕自己施展轻功跑了,而要自己不离开他的视线之内,便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试问自己没了武功,又不能离开他视线之内,又如何去查清此事,自证清白?魏东青所求,不过是限制自己的自由,由他来查明一切。可东方羽虽然性子随和,但却绝不是小白,他知道自己一旦应下,便相当于将性命交给了魏东青,一切计划尽负泡影。 可就在这时,一个快要被两人遗忘的存在,忽然发出了他的声音: “嗝..我说老魏啊,你要人查明真相,又不肯让人离开视线,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此声一出,东方羽与魏东青立时转头,看向一旁的蓝衫鬼面人,两人的确方才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魏东青是太过在意燕夫人之事,而东方羽则是在对小风生疑的同时,便也连带着不再关注于他,却没想到他没有脱身,而是还在这里。 只是有一点两人没有发现,也没有在意,那便是蓝衫鬼面人的声音有所改变,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反而多了几分玩味之意。如此转变,就好像一个神秘的高手,忽然变成了邻家大叔一般,只不过两人比起他的转变,更想知道他此刻的意图。 “鬼先生,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这些人扰了我的兴致,虽然他们现在都死了,但我觉得还不够,因为那幕后之人...” 蓝衫鬼面人言至此处,忽然话音一顿,而在半息过后,语调陡然一变,沙哑之声再度自喉咙间传出,虽只有四字,可反差之下,更让人觉得阴寒: “同样要死。” 然而他话音落定之际,却没有将阴寒的目光落在魏东青身上,而是看向了东方羽,使之神色一凛。不过半息过后,他却还是转过头来朝着魏东青望去,随即再度开口道: “不过老魏啊,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不是与我们两个纠缠下去,而是赶紧救人。不然你的燕儿只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喽。” 燕儿两字入耳,一道雷霆宛如自魏东青脑海中炸开,立时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颤。而他此刻也意识到问题所在,自己方才只是给燕儿灌输了内力,护住心脉,而在察觉她并未收到什么内伤之后,便忘记了她的外伤。 魏东青见状,狠狠的瞪了蓝衫鬼面人一眼,似乎在怪对方没有早一点提醒自己,而后小心翼翼的将燕夫人抱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只是当其走出大门之时,留下了一句话: “东方羽,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要付出代价!” 魏东青离去,房间内只留下蓝衫鬼面人与东方羽,两人对视一眼,后者似乎欲言又止。似是心中怀疑未减,却更似因为方才对方反差之下,展露的一丝阴冷之意尚且萦绕心头不去。 可下一刻,蓝衫鬼面人却是主动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黑袍前辈呢?” 东方羽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却没有说明小风在哪,而是转身之间开口道: “跟我来。” 第1023章 匹夫一怒(下) 与此同时,城主府柴房之外,黑袍小风仍旧站在角落之中,并未寸进一步。不过如此多的时间,他倒也没有闲着,总算是利用了一些手段,将柴房门口的两名守卫弄得神经兮兮,如今已经一者昏迷,一者逃离。 小风之所以没有趁机进入柴房,除了小心谨慎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躲在暗处窥视的两名青级高手。自己的位置,虽然可以卡住两人的视角,可却无法排除他们有什么感知的手段。 一旦自己贸然现身,可能在知道柴房内秘密的同时,也步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因此在不知会客厅发生的一切的前提之下,小风做出的选择,唯有等待时机。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心中一疑,因为他识能感知之中,发现那两名始终没有行动的青级高手,忽然有了动作。只是他们行动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这方,而是东方羽离去的方向,料想那一方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足以吸引这两人注意的事。 不过小风倒也不会去担心东方羽,不是相信他的轻功,而是相信蓝衫鬼面人。 小风自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朝着柴房大摇大摆而去,周围早已因为他方才弄出的鬼火而空无一人,虽然他心中存疑,那逃离之人已经去了一段时间,为何还没有人赶来此地查看,可此刻两名青级高手已然离去,其他人对自己并不是威胁。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小风推门而入,随即一股烧焦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柴房之内实在很暗,暗到看不清内中事物,不过小风在进入柴房之前,便已然锁定了柴房内那名绿级高手的气息,如今进入柴房也是直奔其而去。 半息过后,小风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根圆柱之上,的确绑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其样貌,却能确定这个人的确就是刚才自己感知到的绿级高手。 可随即心中又是不解,燕夫人方才明明在此地鞭笞了什么活物,而这名绿级高手的气息却从绿级下品提升到了绿级中品,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种变态体质,可以通过挨揍提升实力? 心念至此,小风已开始有了几分兴趣,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而他身上究竟又有什么秘密。因而心念一转之间,一道火球缓缓浮现而出,漆黑的柴房忽然明亮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那枚火球却忽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直接沾染在地面的稻草之上。而小风此时双眼瞳孔收缩,身形一动不动,他本可以一念之间抽离地面上的火元素,阻止火势蔓延,可如今他却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任由星火燎原。 “你是谁?” 就在这时,那名被绑住的绿级高手似有察觉,声音微弱的开口,问出了这个只要其睁眼便能轻易发觉的问题。小风闻言心中又是一颤,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一分悲伤自其心中升起,却终是只化作了平淡的一句: “我来带你离开。” 此人一双玉手如旧,一张面孔如旧,可是那如旧的素衣之上,如今却已是被道道血痕遍布,触目惊心。原本粉雕玉琢般的脸颊,如今却已是青紫交加,而方才她那一问,更加说明她此刻的双眼已无法睁开。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小风此行天机城的最终目标,正是旭日城时,被慕容离掳走的小神医,亦是他在临江渔村外的破庙中,认下的便宜师侄。 可是如今那个丫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小风不知该如何面对将她托付给自己的便宜师兄,同样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那似乎是一丝久违的不忍,还有一分压抑的怒火。 “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小神医开口之时声音虽轻,但却不像是受了重伤一般,只是小风纵使平日里观察入微,可如今心境波澜之下,却也再无心关注此点。只当对方是强忍着伤痛,故作如此姿态而已,心中复杂的情绪,越发强烈。 “像谁?” 小风并不觉得对方能认出自己,因为自己方才开口时,乃是佯装出的苍老声音,而这个声音小神医并未听过。然而就在下一刻,伸手去解绳子的小风,却忽然愣住,因为他听到了四个字: “是师叔么?” 一瞬分神,小风没有回答,而是将绳索解开。小神医的身体没了绳索束缚,却是当即一软,便朝着前方栽倒过去。以小风以往的作风,即便是有女子在他面前摔倒,他也未必会去扶一下,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因为他不喜欢与人近距离接触。 可是这一次,他却下意识的接了过去,而且接的十分彻底。在接住小神医的同时,顺势将她抱了起来,感受到小神医似乎有些意外,甚至开始挣扎,小风终是平淡的开口,用自己的声音重新说了一句: “师叔来带你离开。” “好。” 小神医的回答十分简单,却似是已等待了太久,等待的有些疲倦。在听到了这一句话后,疲倦之意立时充斥其身,其缓缓闭上双眼,却在闭眼之后轻声开口道: “师叔,我伤的不重,你放心..我只是想..睡一会儿。” “放心睡吧,等你醒来,你的师叔会回来,师尊也会回来,而害你如此的人...”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因为他感觉到双手上托着的小神医已然睡了过去,而其周身气息并未凌乱,亦无衰减,是真的睡了过去,而不是昏死过去。 因而这最后半句话,他也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在这一刻,他已经给燕夫人下了死亡通知,又或者说从这一刻起,小风将不再保留,必助东方羽拿下魏东青。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然而小风虽没有逆鳞,小神医也算不得他的逆鳞,但他却也有底线。如今燕夫人踏到了他的底线,如今他便要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一旦决定此事,小风便不会再有保留,所谓杀人诛心,与其用匹夫的手段取燕夫人性命,不如帮东方羽一把,让魏东青为他勾结世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魏东青作为燕夫人最珍视之人,没有什么比让她亲眼看到魏东青身败名裂,而后惨死囹圄之中更加诛心。 念及此处,无数个念头疯狂自小风脑海深处升起,仿佛是一直压制这些念头的东西,忽然消失了一般。而半息过后,小风已然有了一套对付魏东青的计划,而他更加明白一个道理。 有时一个人做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证据证明他做过,而旁人又愿意相信他亲眼所见的证据。即便多年之后,发现这证据不过是有心人做的一场局,但那时已无人可怪,又怪的了谁呢。 “我们离开这里吧。” 小风看了一眼地面上燃起的大火,相信已经有人注意到柴房的火势,于是抱起小神医走出柴房的同时,已是心念一转,传音给了此刻混在厨房内的空城计,要他伺机点火。 “轰!!” 小风传音方落,而他也刚刚走出柴房不久,城主府前庭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一声震响。小风绝想不到空城计动作如此之快,而他弄出的动静如此之大,可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做出这一切的空城计,此刻自己也有些愣神。 “城主府内..有炸药?” 空城计十分不解,自己不就是点了厨房,又烧了两间偏远的屋子,怎么就弄出了这样的动静。那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城主府内有炸药。可是炸药这种危险的物件,难道不该放在严密之地,竟放在了那三间屋子之中,实在古怪。 不过他却也明白自己功已成,到了身退之时,因此再给小师叔传音回复之后,便趁乱离开了城主府,到了城主府外的一处摊位之上,欣赏着自己意外造成的场面。 点将台内外,数千军士畅饮,本是一件举杯同庆之事,然而如今却忽然出了这种乱子。火势冲天而起,立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而这些人纷纷起身,朝着火势蔓延而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酒意正在逐渐消散。 “救火,快救火!”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而当这个声音升起的同时,整个点将台外立时乱了起来,纷纷有人前去救火。可是就当他们提着水桶,接近火焰之时,却忽然有半数之人身子瘫软了下去,倒在地面之上。 然而他们却不是身死,而是当场醉倒了过去,可虽然只是醉倒,这时机也太过异常了一些。军中一名懂得医术的军医,因为他曾经喝酒误事,所以对酒一向十分排斥,喝的最少,也根本没有醉。 此时他也在救火的行列之中,然而看着众人倒地,他立时察觉出一丝异样,凝神查看之下,却察觉到那火势蔓延而来的方向,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 而当他再转念看去之时,却发现了更多的军士倒下,而这些人皆是方才开怀畅饮之人。至于那些喝的很少,或者美酒入腹却并无醉意的人,如今只是脚步缓慢,并无异常出现。 “这香味,能催化酒意,有人要谋害城主府!” 一个结论响彻在这名军医的脑海之中,只是他知道了这一点,却无法改变大局,因为他只是一名军医而已。因此他选择跑向点将台内,去通知那些高层将领。 可当他到了点将台下之时,抬眼望去,见到的却是倒着一地的将领,无一幸免,皆都昏睡了过去。然而与点将台外不同的是,那些文官,此刻并不是昏睡,而是真正的死去。 脖颈之上,皆有一道血痕,乃是睡梦之中被人一剑封喉。如今血水与酒水混作一谈,这名军医看着如此情景,一时间愣愣出神。 而与此同时,小风自柴房而出,他此刻所想的不是与东方羽会合,而是先出城主府,因此直奔外庭而去。然而其走了没有多久,便直接撞上了两人。 而这两人,同样是一男一女,同样是女子负伤,同样是被男子抱在手上,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年纪。而小风看到了这两人,心下为之一凛,心道冤家路窄。 因为他认出了魏东青,同样也看到了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的燕夫人... 第1024章 折回 “冥先生你...” 魏东青与人相撞,脚步稍有停顿,转身看去却见来人有几分眼熟,立时发现正是离去的小风。然而他的话方才出口,便看向了小风此刻抱着的女子,当其看到小神医的面容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一瞬之间,魏东青脑海中思绪飞转,小风却又何尝不是。此时此刻,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魏东青发难,已这种距离,自己施展防御魔法自当可以挡下对方一次出手。 不过以自己的魔法,恐怕还伤不到蓝级高手,但是若想对重伤的燕夫人动些手脚,去也不是魏东青能拦得住的。 小风并不想用蛮力报复,因此也不想在此对燕夫人出手,但若是魏东青执意发难,那他也只能鱼死网破。其实小风此刻心境已乱,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如今他却只想到了这么一个玉石俱焚的办法。 “嗯?” 小风口中轻疑一声,似是在询问对方为何拦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只是在开口的同时,防御魔法已悄然运转,而另一手则是凝聚出了当初山顶密林中,那名绝顶高手的一剑所提取的风元素。 然而下一刻,不知魏东青是否察觉了什么,眉头忽然一皱,看了他自己怀中的燕夫人一眼,而后运使轻功便走,看也不看小风一眼。只是半息过后,一道传音方才响彻在后者耳中,却是: “东方羽在我手中。” 小风闻言,嘴角出现一抹不屑,他笑魏东青真的以为东方羽能够威胁到自己。兴许平日里,自己还会顾及东方羽一二,可到了如今这种局面,东方羽这个生人的命,却远比不上小神医的安危。 然而就在小风准备继续赶路之时,他却不知已在百步之外的魏东青,突生变故。 “燕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魏东青感觉到怀中气息,察觉燕夫人苏醒,立时开口,同时脚步更快。然而燕夫人却缓缓抬起右手,朝着他肩头抓去,魏东青见状立时将肩头送了上去,可却没有想到燕夫人的手触及其肩头之时忽然发力,抓着他的衣裳便开口道: “那个人,绝不能放,不能让他带走...” 魏东青闻言一愣,脚步亦是一颤,他方才已经看到小神医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对于燕夫人的长鞭,他自然心中有数,这也是为什么他方才没有拦下小风的另外一个原因。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想到,燕儿的醋劲竟如此之大,自身已经受了重伤,竟还不忘记吃醋,心下无奈只得开口道: “燕儿,你已经将她伤成那般样子,我想她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必定无法离开天机城。还是先医治你的伤势,日后我在派人将他们抓回来。” 燕夫人闻言之间眉头微皱,可却没有立即开口,不是她不想,而是气息紊乱之下难以开口。只是她难以开口,却并不代表难以动手,因此右手发力之下,狠狠抓住了魏东青的领口。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神色凝重,额头之上亦渗出了许多冷汗,似乎勉强说这两个字,让她十分痛苦一般: “回去..回去!” 魏东青从未见过燕夫人如此,心下立时生出一抹犹豫,而虽然自己被对方抓着领口,但这种力道显然不足以威胁到自己,何况燕夫人也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只是当务之急,明明是先为燕儿治伤,自己怎能真的任由她胡闹,要知道此刻决定权还在自己手中,而自己万一这一去耽搁了治疗的时间,后悔终生的便是自己。 “燕儿,对不住!” 魏东青心下有了决定,猛然转身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燕夫人却似怒急攻心一般,忽然一声闷哼,随即晕死过去。只是她在晕去的最后一句话,却让魏东青身形一颤,改变了主意,只有轻声两字: “求你..” 魏东青闻声心头一紧,燕夫人多年以来,从未求过自己,倒是自己求了她不少事。而夫妻之间,能用到求的事本就不多,这一声相求,立时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要自己回去,去拦下那个人,恐怕不是因为吃醋这么简单,一定有一些事自己不清楚,而燕夫人没有对自己言明。念至此处,魏东青忽然调转身形,朝着原本离去的方向冲了回去。 同一时间,小风刚自长廊而出,他魔法师之身力道受属性制约,本就低于常人。小神医虽轻,但也终归是一个大活人,小风此时抱着她虽然仍能行进,但不会武功的他,速度便要慢上许多。 然而就在他自长廊而出之际,却忽然看到了前方回冲的魏东青,心下瞬间戒备,而那唯一的一剑再度运起,心中暗道一声: “来的好快。”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有些不解了,因为他看到了魏东青抱着的燕夫人。他不解魏东青为什么没有先去救人,反而选择回来拦下自己,这实在太过诡异。 不过自己也不是毫无优势可言,至少自己拖得起,而对方拖不起。因为小神医一身素衣之上的道道血痕,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似是一副重伤的模样,但小风却清晰的感觉到其气息没有丝毫紊乱之相,体内真气运转也属正常,因此拖下去未必不是好事。 只要拖到小神医苏醒,或是拖到蓝衫鬼面人赶来,对上魏东青虽然取胜机会依旧渺茫,但也对方也无法取胜。只是拖延,建立在对方愿意听自己说话的前提下,小风双眼微闭,周身识能蔓延而出,笼罩四方。 然而其下一刻睁眼之时,防御魔法已然上手,因为他感知到了前方冲来的魏东青已然聚招完毕,显然没有与自己周旋的打算,而是想着一上来便全力出手拿下自己两人。 只是小风面对魏东青,此刻却并无丝毫担忧之意,因为其识能探测之下,发现一名内力不入品级之人与一名橙级武者正飞速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应是身为天外客的蓝衫鬼面人与轻功绝顶内力三流的东方羽。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却还有两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只是他们在距离自己两百步的一处房顶停了下来,似是察觉到了魏东青去而复返。而这两人,正是之前柴房之后藏身的两名监视者。 如今小风方才确认,这两人与魏东青不是一路人,否则他们此刻便也无需隐匿身形,只需现身合战即可。而小风此时也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魏东青没有去而复返,也许如今与自己对上的,只怕就是这两人了。 “魏城主,你这是?” 小风见魏东青冲来,直接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半点出手接招的意思。而魏东青此时早已将燕夫人背了起来,空余出了单手。见眼前之人仍是双手抱着那名女子,立时掌力再催,力求一击得手。 “魏城主,你已将人伤成这样,是来给我一个交代么。” “我这就给你一个交代!” 小风出口的同时,魏东青距离他已只有二十余步,而后者开口之间速度再涨,猛然爆发出一种气劲,加持身法之下,使得那一掌的威力更甚。 而如今这一掌,俨然已经到了小风身前,只是魏东青却仍旧没有见到对方有任何抵挡之意,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只是比起燕儿的危机而言,他此刻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于是他这一掌仍旧是朝着小风要害而去。 就在这一掌距离小风身前不足一寸之际,一道红光忽然闪现而过,那一掌的落点之上,一道火焰壁障一闪而过。随即小风后退半步,只是他并不意外,因为对方刚刚突破蓝级中品,加上此刻全力一击,威力也许已经有一瞬到达了紫级。 而自己将抗拒火环凝聚在一点释放,虽然一瞬之间可以达到近乎绝对防御,但却也只是近乎而已。倘若对方的攻击连绵不断,又或者攻击力太强的话,他自己还是会受到反噬。 可是魏东青毕竟还不是紫级宗师,加上他这一掌意在绝杀,十攻无守,因而一掌之下,大局已定。 “轰!!” 一声震响回荡城主府内庭之中,虽比不得点将台外炸药爆炸的声响,但也不逊色几分。只是其结果,却是魏东青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这一掌的结果,竟是一人后退半步,而另一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出。 只是这倒飞的人不是在他眼中绝杀的敌人,而是他自己。魏东青全力一掌,却只感觉一阵灼热一闪而过,随即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力量,忽然反噬而来,其反应虽然迅速,可这力道却似曾相识,使之分心之下,仍是被震退而出。 此刻他虽倒飞而起,但却没有受什么内伤,只是比起内外伤势,他此刻更伤的是心神。凌空调转身形,安然落地,魏东青却是站在原地,并未寸进,死死盯着黑袍人。 他并不知道,小风的防御魔法几乎没有攻击力,而他感觉到的反震之力之所以熟悉,便是因为那力道就是他自己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小风本打算抓准其落地回气瞬间,将那一道剑气发出,可是就在对方落地之时,小风却是感觉到东方羽与鬼面人距离这里已不足百步,因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免将事做绝。 而也就在这时,魏东青忽然开口,却像是在询问,更似是讶异,唯有一句: “先天罡气,你是紫级?” 第1025章 隐者一怒 眼见魏东青驻足不前,周身气息却未有一丝衰减,小风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不过与此同时,他却是施展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探测而去,随即他发现探测范围之内,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气息深沉内敛,似是以什么特殊的功法,隐去了周身气息强度。 小风此时看向魏东青,心下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人的出现是否也已被魏东青察觉,所以他才站在这里,没有继续进攻。而这个人所出现的方位,却直接告知了小风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正是暗中保护东方羽的那名绝顶高手。 此刻蓝衫鬼面人与东方羽静立当场,前方正站着一名双鬓微白,背后背着一柄断剑的中年男子,而这名男子负手而立,并无在两人身前展露真容,只是这样站着,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不过他虽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可以两人如今所在的方位,却已能看到魏东青与黑袍小风。蓝衫鬼面人见状,虽不知这两人为何对上,却已是急着出手相助,只是还未及他动作,便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剑意锁定了自己,正是那名中年男子。 “来的真是时候...” 小风心中暗道一声,同时魔力急催,恢复着方才施展过的防御魔法。而魏东青全力一击失手,此时似是被对方实力震慑,如今不敢轻易动手。可是他下意识的朝东方羽的方向望去的一眼,却被小风看在眼内,知道他是在忌惮那名高手。 “魏城主,你忽然折返,又对我出手,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用的自然还是佯装而出的苍老声音,只是这声音虽然听着平静,却似乎隐藏了某种怒火。魏东青闻言,看向黑袍小风,半息过后,却是冷哼一声反问道: “我城主府一向太平,今日你与东方羽一来,我城主府便天翻地覆。如今不仅累我夫人受伤,你更是要在我面前,掳走我城主府之人,你还要问我要一个解释?!” 魏东青开口之间,语速越发变得迅捷,而同时情绪也越发激动,说至末尾怒意已然冲天,可是他的话却有些一反常态。若是有他城主府的将领在此,便会意外自家统帅为何今日与人废话如此之多,不是直接出手拿下。 殊不知魏东青心中虽然不甘,但却也明白,此时若是真个动气手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因此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当于是被那高手威胁,不得不说出一些理由,断了他出手的可能,至少不能让那人与黑袍人联手。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听到黑袍小风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只有短短七字: “东方羽,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小风算是将自己与东方羽撇清了干系,而在魏东青看来,他这样做无疑是自掘坟墓。既然他与东方羽没有关系,那么那名绝顶高手,便没有理由帮着他对付自己,如此一来即便对方是紫级,自己也可凭借千军万马,将他留在这里。 只是他并不知道,小风说出这句话的开始,才是那名绝顶高手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开始。 “好!既然你执意想要一个解释,那我就给你这个解释!” 魏东青感觉到那名绝顶高手,似乎没有出手的念头,如今便进一步试探,开口之间当着两人的面,明目张胆的运转气劲,俨然便要发出第二掌。 可是如今小风的防御魔法,却还需要一息功夫方才能够冷却完成,若是对方在这一息功夫之内出手,小风势必没有挡下的可能。只是他算准了魏东青不会如此轻易出手,因为他知道对方在试探那名高手的意向。 气劲运转,功力十成,眼见那名绝顶高手仍旧没有出手拦阻的念头,魏东青终是下定了决心,凌空一掌拍了出去。立时一道火光自其手掌之中迸射而出,正是他体内的炎阳真气。 而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近身攻击,便是因为他觉得上一次是自己太过心急,所以错看了什么。这一次,自己远程发动攻击,定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紫级宗师。 魏东青犹豫的功夫,小风的防御魔法已然调息完毕,又是身形不动,又是气劲临身一寸忽然炸开,发出一阵闷响。只是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小风并未后退半步,而魏东青也未倒飞而出,两人凌空四目相对,半息过后,前者缓缓开口道: “第一掌,是还你接待之情,第二掌,是予你的宽恕,事不过三,魏城主还请...”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魏东青却是翻身而起,凌空纳劲便要发出第三掌。可就在这时,小风心中无奈,转念之间,之前密林之中保存的那道剑气,忽然迸射而出,直朝着魏东青由于连续发招,产生的气罩空隙而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魏东青第三掌尚未出招,然而凌空之间身法却忽然一乱,这一掌并未朝着黑袍小风打出,而是打在了地面之上,震起半丈尘沙,而其落地之间,虽然及时卸力,却还是退了半步。 只是这一次,他已没了再度出招的打算,不是因为他气魄不足,而是因为对方接下来的话。 “魏城主,这一剑只是警告,倘若你再执迷不悟,那么下一剑的目标,就不会是你了。” 话音方落,魏东青只觉心下一凉,随即便听耳旁唰唰声起,转头之间,却正见一缕青丝腾飞而起,飘然落下,正是几根燕夫人的头发。而下一刻,魏东青神色大变,心中戒备万分,同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一生从未被人威胁,可是如今却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被人威胁两次。而这第二次,却是他万万不能反抗,只能受了对方的威胁,因为比起他心中自以为的尊严,他清晰的知道,燕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眼见魏东青驻足不前,小风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方才小风施展的剑气,其实只是当初那道剑气中的风元素,其本身的威力远不足当初的那一剑。 可是威力不足,威势却在,至少在旁人看来,未接那一剑之前绝想不到这一剑只是徒有其表。因此小风的这一剑,明明打中了对方回气的空隙,却没有伤到对方,而只是在他精准的操控之下,划掉了燕夫人一缕青丝。 只是他这样做也意味着自己底牌出尽,若是无法以方才展示的力量震慑对方,只怕便要再用出一些其他无法全身而退的手段了。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忽然看向了自己。 小风并未去回应这道目光,而是调转识能感知了一二,却发现这道目光的主人,正是那名气息深沉的中年男子。心下转念之间,却也猜到了一些事,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一剑捕捉的是对方的剑气,所以他觉得异样。 可是小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名高手虽然受命保护东方羽,可是这却不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方才小风身形未动,一缕剑气凭空而出,他清晰的感觉到这一剑十分熟悉,而这一剑的剑意与自己全力出手不相上下。 登时一顶“心意剑”的帽子,便戴在了黑袍小风的头上。一开始,他觉得黑袍人与鬼面人接触东方羽是图谋不轨,紧接着黑袍人当着自己的面撇清关系,让自己感觉到一丝兴趣。 而如今,小风在中年男子面前展示了这一剑,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又或者说是自己修剑的下一个目标。因此他此刻看向黑袍小风的眼神中,已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甚至想起了上一个目标临终前的言语,一时出神。 “先生今日以力欺我,魏东青无话可说,但若有他日,势必奉还!” 小风闻言冷笑一声,而后缓缓开口,只是语气中却多了几分玩味之意: “你下一句话,莫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叫老夫莫欺你?且不说你已没有三十年好活,单是你这番颠倒黑白的作为,便不配做一城之主。” “你!” 魏东青闻言,却只说出了一个你字,此刻对方的言语如何,他早已不在乎。他所要的,便是那名高手看清事实,现在是一名江湖人以武犯禁,要对自己这个天机城主出手。 只要那名高手认清他的立场,到底是该帮自己这个天机城主,还是坐视一个江湖人在他的面前如此作为,那么自己与他联手之下,即便是紫级宗师,也休想带着一名重伤之人安然离去。 可下一刻,小风的话却让他失了望,因为小风并没有接着“欺”他,而是心平气和的讲起了道理道: “更何况,你说她是你城主府的人,可我怎么看她这一身伤势,像是你城主府之人做的呢?” 话音落定,小风看向燕夫人,而魏东青似是感受到了这股目光的森寒,心下一凛的同时,面上却不愿松口,立时反驳道: “我城主府如何处置下人,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今日你技高一筹我无话可说,但若你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做的事名正言顺,未免太轻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了!” 杀人诛心,魏东青此举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他正是要将小风放在官军的对立面上,给那暗中的高手一个出手的理由。而下一刻,小风也终于因为对方的话,生起了一分怒意: “下人?我师侄何时成了你们城主府的下人?况且...”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而后抬手一指燕夫人,想到当初她在柴房的模样和她说的话,大声开口道: “就凭这个贱人?” “你找死!” 贱人两字入耳,魏东青神色陡变,逆鳞被触,触者必死,魏东青立时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猛兽一般,周身气息开始变得狂暴。可也就在这时,小风的一句传音,却忽然响彻在其脑海深处,如九幽寒潭之中的冷水,直接泼在了他的头上。 “下一剑,她必死。” “够了。” 就在这时,那名中年男子忽然站了出来,身形一闪便来到两人中间,而魏东青也借势停住身形,只是面上的怒火不可抑制。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中年男子开口的下一句,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今日之事你们皆都有错,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正是一个对双方而言都最好的结局,小风对于此点心知肚明,他知道若是拖到城主府内乱平定,到时千军万马自己等人必定无法脱身,因此他默不作声。 而魏东青同样知道,方才已经消耗了太多时间,今日一时半刻拿不下对方,而燕儿的伤却等不下去,虽然方才那人口出狂言,已经在自己的必杀之列,可今日还是当以燕儿为重,因此他也选择了沉默。 可就在中年男子现身之后,以为自己这一句话将要定住乾坤之际,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东方羽声音,只是他说这句话时,人似乎有些颤抖,更像是在咬牙切齿。 而小风此刻就在他身前,更是看到了他如今怪异的神色,眼中似乎已有泪水,但却强行忍住。缓缓开口道: “是..谁做的?这些伤..是谁?” 魏东青闻声瞬间,眉头微皱,看向东方羽,只是中年男子快他一步,直接拦在了东方羽身前。而下一刻,东方羽便看到了魏东青身后的燕夫人,同样也看到了她腰间缠着的那根仍旧带血的长鞭,也想起了当初柴房之外听到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东方羽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平静,淡淡的开口道: “我知道了,我们走,离开这里...马上...” 说罢,他却是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而后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一般,转头便走,也不顾他抓得人如何感受。好在他抓得人没有反抗,或者说是无力反抗,因为他的力量远高过现在这个人。 而他抓的人自然不是那个神秘高手,却也不是重伤的小神医,而是他眼中的幽冥尊者,黑袍小风。在魏东青警惕的注视下,两人朝着前庭走去,而神秘高手与蓝衫鬼面人紧随其后.... 第1026章 医女 魏东青目送小风四人离去,而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城主府乱局,而是运上轻功,朝着府外而去。平日因为府内有燕夫人这名精通医术之人坐阵,加上城主府也不是养兵之所,因此并未准备什么医师。 如今魏东青运使轻功带着燕夫人翻出府邸,所奔的正是最近的一处医馆,只是他心中虽急,却还未彻底乱了方寸。此刻的他,开始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诸多疑问。 他是知道东方羽真实身份的人,同样他也能猜到跟在东方羽身旁的绝顶高手,正是护龙卫。可正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方才不解,护龙卫为何会轻易现身。 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前朝老将,他清晰的知道,如今的护龙卫早已不是当年的皇族亲卫,对于如今的东龙皇族来说,护龙卫更像是客卿,而不是效死之人。 至于护龙卫统领与如今的皇室达成了何种协议,他并不清楚,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护龙卫只会在皇族直系生命受到威胁时,方才会出手相助,而且一旦不敌,也没有义务效死断后。 可是方才自己明明只是口头吓唬东方羽,并未付诸行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名护龙卫忽然现身,最后又走的如此轻易。 “咳..咳..”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燕夫人忽然轻咳了两声,立时将他的思路拉了回来。而此时他抬头之间,只见前方不远处,已是医馆所在。只是这医馆如今大门敞开,内中灯火通明,在当下这个时辰实属反常。 魏东青心念一转,当即一个不好的念头自心底升起,可还未等他上前查看,便感觉到一股剑意锁定了自己,似是警告,而更多的则是监视。 “好自为之。” 就在这时,一句传音响彻在魏东青耳边,而随即这股剑意便就此消散。魏东青知道来人是谁,心下大感晦气,可医馆就在眼前,仍是踏入了医馆。 而他才刚刚踏入医馆,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又或者说是熟悉的面具,正是蓝衫鬼面人。 “哦?魏城主。” 蓝衫鬼面人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医馆内的人听得仔细,而魏城主三字入耳瞬间,内堂之中忽然传出一阵瓷杯落地之音。随即一阵脚步声传来,内中一个不修边幅的老者,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正是半夜被人叫醒的医馆老板。 “见过城主大人!” 这名老者虽然不修边幅,虽然来时慌慌张张,可是却也毕竟上了年纪,见识颇多。此时依照礼数,作了一记长揖,起身之间却看到了魏东青怀中的燕夫人。 “啊?夫人这伤势...” 魏东青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来人点了点头,而后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一处安置的所在。他心中明白,医馆已被人捷足先登,而里面先来的人定然便是东方羽。 门外的高手方才那道剑意,正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他如今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紧救下燕儿,至于这些人,日后自有清算之时。 “这边,这边...” 医馆老板看出魏东青心意,虽然他不解为何对方城主之尊,放着内堂不用,偏要另寻他所。不过既然魏东青愿意,他自然也没有话说,只是下一刻,当他将魏东青引去偏厅之际,一个问题却浮现心头。 城主大人没有进入内堂,显然是因为内中之人身份非同寻常,而如今自己医馆中医术最高之人,正在为里面的一人医治。可是如今城主府夫人的伤势沉重,显然比起那位更加凶险,若是自己安排医术第二的人前去医治,会不会引祸给自己。 而若是自己贸然将那名医术最高的刘老先生请过来,又会不会得罪里面的人。像是这样的人,无论得罪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医馆老板可以承受的。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得罪里面的人,而不是得罪城主府,因为毕竟他的家,正是在天机城。不过他自然不会要城主等人过来,而是安排了别的医师过去,而他安排的人虽不是医术最高的,却是此刻最适合的,因为她是一名女弟子。 魏东青进入偏厅,将燕夫人安置完毕,看着进来的女医师先是眉头一皱,不是因为对方是一名女子,而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或者说是一种气场。而这种轻视万物的气场,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样貌寻常,穿着平庸的医女身上。 而随即见这人看自己时,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像是在看一名寻常百姓,魏东青心中却有一丝改观,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深藏不露。而此刻只要她能救自己的夫人,至于她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可就在下一刻,对方的一句话,却立时将他这一丝好感搅得荡然无存。只见对方忽然转头看着自己,面露不悦之色,淡淡的开口道: “你出去。” “嗯?” 魏东青闻言心中微怒,心道你还未施救我夫人,便要我出去,是不是太过托大了一些。可下一刻,这名女医师却扯开了燕夫人肩头的衣物,随即再度看着魏东青淡淡的开口问道: “我要为她清理伤口,你在这里合适么?” 魏东青闻声怒火中烧,在这天机城除了燕儿之外,再没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只是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燕夫人,而后瞪了这名女医师一眼,最终还是走出了屋子,关上了大门,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外。 而在门外,医馆老板站在魏东青身后,脸上堆满了笑容,同时却在等着手下人回信。他不知为何自己叫去的传信之人去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将刘老先生请来,可自己如今却又不敢轻易离开此处。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自后方响起,魏东青微微侧目,而其侧目同时,来人立时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医馆老板身旁,正是之前去报信的人。 “人呢?” 报信之人闻言耸了耸肩,面上写着无奈两个大字,而医馆老板见状大怒,心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耸肩,立时低声问道: “究竟怎么说的?” “刘老爷子只回了两个字。” 言至此处,忽然没了后话,医馆老板十分焦急,心想你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卖关子,难道真是我平时太过平易近人了些,才让你养成这些恶习? “快说,哪两个字?” 传信之人见老板如此急迫,心下无奈,看了此刻侧目的魏东青一眼,极力压低了声音回到: “不去。” “哦?” 未及医馆老板说话,魏东青口中却是出了声,而前者瞬间明白这报信之人为什么吞吞吐吐,而如今自己算是将两方都给得罪了,却还没有讨到好处,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他虽然知道刘老先生脾气很怪,就和此刻在偏厅中他那个女徒弟一样怪,但是他却知道刘老先生是一名识大体的人。他不应该看不出这件事的重要性,倘若城主夫人今日真的坏在自己这里,即便伤她的人与自己无关,自己也必定会受到魏城主的迁怒。 “哼,要我亲自去请人过来么?” 魏东青虽然觉得那名医女深藏不露,但却也不觉得以她的年纪,会是医馆中最好的医师。如今听对方这样一说,他心中自然明了,因此便要给医馆老板施加压力。 他如今已经算是和那名护龙卫有了一定的共识,因此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去抢人,那么唯一能够达成目标的,便只有让这医馆老板自己将人带来。 医馆老板闻言,心中知道对方的想法,面上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策的模样,表示自己立刻去找人。可就在这时,偏厅之内,却忽然响起了之前那名医女的声音,依旧十分平淡,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安静。” 医馆老板闻言大感郁闷,他本想借着此事遁走,前去查看一番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可是如今这刘老头摆了自己一道,他徒弟又跳出来摆了自己一道。 那医女平日里对自己也是如此说话,可是自己与魏城主却不是一路人,她今日恐怕是要自讨苦吃了。可就在他开始思考,等下在魏城主的盛怒之下,自己要不要出面说两句情的时候,却见魏东青忽然开口说了一字: “好!” 而后便真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也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医馆老板与那名传信之人对视一眼,立即转身而走,不过同样的,他们也为内中的医女贴上了一张死人的标签,知道她的利用价值一旦用尽,那便是死期到来之时。 医馆老板离开此地,转身直奔内堂而去,不过他知道自己方才请人的举动,已经算是得罪了内中的人,所以这一次他去时,并未打算做什么保留。 可是他才刚刚走到内堂门口,便听到了刘老先生倒吸冷气的声音,心中为之一愣,而随即便将刘老先生自内堂主徘徊不定,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息过后,方听对方开口道: “奇哉,妙哉,有违常理..有违医理啊!” 第1027章 哀 医馆老板从未在刘老先生身上,看到过类似如今这般的举止,只是他虽清楚刘老这边的确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可是比起他的个人喜好来说,城主却仍旧是要排在首位。 因此,他还是硬着头皮靠了过来,看向刘老先生脸上堆笑,客气问道: “刘老,这位姑娘怎么样了?” 刘老闻言,看了老板一眼,干瘪的面孔之下,一双眼睛却似散发精芒,有一种看穿他人的魔力。医馆老板被对方这一看,立时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自在,半息过后干咳了两声补充道: “刘老,您那位弟子正在为城主夫人治,但她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我想着是不是请您过去瞧瞧。” 刘老在听到“您那位弟子”五字之时,眼神陡然一变,而待其把话说话,刘老却是摸了摸了自己没剩下几根的胡须,只留下了一句: “她办事,我放心。” 说话间,刘老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又朝着内堂行去,指尖夹着一根金针,点在了小神医头顶之上。而后刘老便像是一个期待着结果出现的孩子一般,聚精会神的看着小神医的头顶,再也不去理会身后的老板。 “嗤!” 就在医馆老板还想说些什么之际,忽听前方一声怪响,随即其凝神望去,却见那名伤痕累累的女子头顶,忽然有一股气劲冲天而起,竟将刘老的金针震得离体而出。 医馆老板心中知晓,这位刘老并不是普通的医师,他是有内功在身,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品级,但却也不是一般江湖武者可比。他还记得上一次,南城副都指挥使练功走火入魔,而那时城主与夫人皆外出巡视,于是人便送到了这里。 而叶老一针落下,直接便将此人镇压,一身爆窜真气立时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若说刘老做到这一点,仅凭的是医术而不是内力,他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 刘老见状,身形后退两步,却不是因为气劲迸发的太过突然他并未来得及招架,而是因为心中好不容易得出的一个答案,如今被证实是错误,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病例,来的如此之快。 而这时,一直站在小神医身旁的东方羽,忽然开了口,轻声问道: “老先生,怎么了?” 其实在小神医身旁还有一人,只是这人从始至终似乎都对小神医的伤势不大关心,却应该是在场众人中对她最为上心的一个。小风此时站在一旁,他虽不通医理,但却清晰的感知到小神医身上的气息平缓,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 诚如她当初自己说的那样,她只不过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而如今之所以昏睡不醒,大概也只是因为这一路上波折太多,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因此睡得有些深罢了。 而比起小神医的伤势,他更加好奇的是东方羽的态度。他本以为东方羽如此关心小神医的伤势,是因为想借此交好自己,可如今看来,他却好像是认识小神医一般,表现的太过在意了一些。 而也就在这时,刘老忽然开口,似是在回答东方羽,却更似自言自语,只是他的声音着实不小,足以让整个房间内的人听得清楚: “这姑娘身上伤痕累累,甚至血迹未干,本该是气虚体弱,气血盈亏之相。可如今无论是她的脉象,还是其体征,皆都表示其气血充盈,内息更有愈强之势,着实古怪万分,古怪万分呐... 这样看来,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言至此处,刘老忽然没了后话,像是在心中思考什么,他这话听在小风耳中无关紧要,可是听在东方羽耳中,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此刻怎能任由对方卖这个关子,立时开口道: “请老先生赐教。” 刘老看了东方羽一眼,而后余光却扫了一下他身后的黑袍小风,其心中怀疑这黑袍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没有一丝担心。这人明明是他抱来的,可如今他却是最放心的一个,到底是对自己太过有信心,还是对这姑娘太过有信心呢。 不过刘老却是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那便是此刻他是医者,而那名女子是病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关系。因此旁人的勾心斗角,与他也是毫无关联,想通这一点后,其开口之间,倒也没有再做隐瞒: “第一种可能,便是这姑娘修炼的功法特殊,能用这种方式,转化对手内力为己用。第二种可能,便是这姑娘中了什么奇毒,而这种毒老夫从未见过,如今也许还是蛰伏期,一旦爆发势不可挡。” 小风闻言,心中苦笑这老医师还真敢乱猜,他的第一种猜测说的十分隐晦,实则就是说小神医体质特殊,可以挨揍升级。而第二种可能,就更加离奇,甚至加上了他自己的猜测,实属无稽之谈。 只是小风不通医理,如今也没办法将此事说明,不过倒也并不在乎东方羽是否关心小神医,因此也没有想对他解释什么。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东方羽在闻言之后,并没有表现的十分焦急,反而面上重现了离开城主府时的淡漠。 而这时,小风见东方羽神色异常,而刘老先生似乎也对小神医束手无策,念及魏东青仍在隔壁,以免夜长梦多,小风再度开口: “天色已晚,我们便不打扰了。” 话音落罢,小风再度将小神医抱了起来,而东方羽则一言不发紧跟其后。倒是刘老先生,似乎欲言又止,他本想将对方挽留下来,也许明日自己可以请教一个人,或许会有结果,可是那是站在一个求知者的角度,而不是医师。 作为医师,自己如今没有办法让对方醒来,实在是没有立场要对方留下,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万一明日连她也无法找到问题所在,从而延误了救治的时机,到时恐怕不仅自己良心难安,一生积累下来的医品,只怕也要荡然无存。 目送一行人离去,刘老先生转头看向医馆老板,而后者则是满脸堆笑。可是半息过后,刘老却没有跟随他去找魏东青,而是留下了一句古怪的话后,便朝着自己的住处缓步走去: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也不行。” 医馆老板身后“刘老”两字叫个不停,可是刘老却充耳未闻,看似缓慢的脚步,忽然间提速起来,几个转落之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原地愣神的医馆老板。 只是他愣神了方才一息不到,却忽然听到一声长啸自偏厅外响起,声音之大响彻四方,四周楼阁之上立时有无数道目光朝着自己的医馆望了过来,更有无数武林人士凝神已备,以为此处出现了什么走火入魔的高手。 偏厅之外,天机城主魏东青一声气息狂暴,此刻却似是在极力压制。其身前房门大开,而门前则站着那名衣着普通的女医师,其面上神色如旧,十分淡漠,仿佛一切皆与自己无关,浑不在意。 而魏东青此时对其怒目而视,内息虽极力压制,但却也有少许朝着那名女医师压了过去,只是对方却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仍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魏东青口中缓缓出声,却似是在压制怒火,然而对方却完全不买他的账,开口之间宛如无事一般,将方才说过的话,重新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伤的太重,节哀吧。” 这样的一句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也许是一句安慰,可是从一名医师口中说出,却无疑是成了宣告死亡,要对方准备后事。魏东青闻言瞬间,脑海中立时一阵嗡鸣,他回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这一路之上自己皆都有运使内力护住燕儿心脉,同时为她灌输内力。 直到燕儿被报进去的前一刻,他还注意过对方的伤势,虽然沉重却并不致命。可是为什么,经了对方的手治疗之后,却是如今这个结果?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燕儿!” 魏东青此时心境崩塌,再无城府可言,心中所想便第一时间喊了出来。而他的声音着实不小,让在院外的医馆老板听得十分清楚,而最让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城主夫人死在了自己的医馆。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女医师却是眉头微皱,随即打量了魏东青一眼,而后淡淡开口,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至少让医馆老板十分意外: “嗯?你有病啊。” 而她在说这句话时,神色十分认真,似乎不是在骂人,也不是在宣泄情绪,而是在说一件事实。待其说完这句话后,十分自然地转身走进了房内,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似乎毫不担心对方会出手偷袭。 而魏东青似是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道: “你害死了燕儿,我要你偿命!” 随即,一身杀意不再压制,直接朝着门内冲了进去,而他极悲之下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恨不得将眼前一切活物尽数灭绝。可就在他进入房间,四下张望,找到了那名医女所在之后,面上疯魔般的神情却忽然一滞。 紧接着,其面上出现一抹狂喜之色,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燕儿没有死,因为她在说话。可下一刻,他脸上的狂喜却缓缓转化成了呆滞。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燕儿,如今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半大孩子一般,正死死抱着那名医女痛哭流涕,同时狠命朝着对方胸口蹭去,这时燕儿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而兴许是因为燕儿的举动太过无礼,这名医女眉头轻皱,双手搭在燕儿双臂之上,似是想要挣脱,却尚有犹豫。 而魏东青看着自家夫人如今这如狼似虎的模样,又哪里还有一丝方才重伤之下的虚弱,此刻的他愣在原地,手中提着一柄长刀,仍旧保持着冲入房内的姿势,一时间却不知自己是该进该退。 而这时,那名医女也终是看到了他,方才接着开口,将之前没有说完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语气似乎比之方才有了一丝改变: “头伤的很重,似乎将我当成了旁人。至于她这副模样,你的确应该节哀。” 第1028章 前夜 同一时间,小风一行人自医馆而出,豪不犹豫便朝西城门而去,他们知道若是此时不走,待魏东青反应过来,那到时再想离开便要棘手太多了。 而那名暗中保护东方羽的高手,自进入医馆开始,便已经没了踪迹,虽然小风识能探知之下,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却无法捕捉其固定的方位。 不过此番确认暗中有这样一名魏东青也十分忌惮的高手坐阵,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与对方取得了一种平衡。一行四人,如今便只剩下黑袍小风、蓝衫鬼面人与东方羽三人,而三人一路无话,神色却各自异常。 蓝衫鬼面人自那名高手现身之后,便变得十分少言寡语,而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内,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也不曾传音。只看着此时黑袍小风抱着那名受伤的女子缓步前行,虽看不出他有多么担心,但也能感觉到两人关系密切。 而东方羽此时的神态也十分古怪,他似乎很是在意那名女子,可是却又压制住了这种情绪,仿佛在向谁隐瞒一般。这一路上,他都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而无论小风走的多慢,他都始终跟在身侧,不发一言。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三人终于出现在城西荒山之下,而此地的阵法,早已被修缮完毕。小风与蓝衫鬼面人驻足不前,因为他感受到了阵法气息,此时转头看向东方羽,半息过后后者方才反应过来,却没有前方带路,而是射出了一根响箭。 三息过后,小风识能感知之中,发觉前方阵法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而此时东方羽方才开口,说出了自他离开城主府后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 “走吧。” 小风无奈,只得沿着大路,朝前走去,而东方羽仍旧抓着他的黑袍跟在后面。其实以小风原本的打算,是直接送小神医回书剑山庄,给自己那个便宜师兄一个“惊喜”,可是东方羽如今的行为怪异,而他完全没有给自己脱身的机会。 加上此时蓝衫鬼面人立场不明,又或者说他更倾向于帮助东方羽,因此若是自己贸然脱身,恐怕不用那暗中的高手出手,单是眼前两人便非易于之辈。 小风能感知到小神医伤势不重,却不知她何时才能睡醒,但让小风感到奇怪的是,小神医身上的气息仿佛在睡梦之中,又有了提升的趋势。 “嗯?” 就在这时,小风口中轻疑一声,立时引起两人注意。而小风紧接着又催动识能确认了一遍,随即眉头微皱,说出了探知的结果: “有人跟梢,实力不弱。” 一语道出,蓝衫鬼面人面具下的双眼神色也是一变,因为他与小风一样,皆都好奇为什么那名绝顶高手明明在暗中保护,却没有提醒自己等人被人跟梢,又或是直接出手剪除了尾巴。 东方羽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拽了拽小风的黑袍,示意他赶紧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小风没有说的是,这两人他其实认得,又或者说认得他们的气息,因为这跟梢的两人,正是当时柴房之后,暗中监视的两名青级高手。自离府之时,他便一直在留意两人的气息,可直至出城方才再度捕捉。 而刚才看魏东青的神色,以及燕夫人的伤势,必然不可能是魏东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在算计东方羽。而这两人出现的时机如此凑巧,也让小风开始怀疑,背后筹划这一切的人,是否与他们有关。 不过对于事情的真相,小风此时只有好奇,而并不在意真相如何。他此刻所要的,便是安顿好小神医,而后看东方羽如何行事,从中找寻时机让魏东青与燕夫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因此这身后的两人,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东方羽与魏东青之间的冲突,那么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未必便不是一种助力。即便自己不会与他们联手,日后也未必会是敌人。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山顶要塞之外,而此处比起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守门之人由原来的蓑衣人,换成了如今的面具人。 其中一人远远便看到了东方羽,立时传信营地之中,半息过后一阵机括运作之声自四方响起,随即营地大门缓缓打开,留出了唯一的一条路,供三人通行。 进入营地之后,小风的路痴症并未再度发作,而是轻车熟路的朝着上次自己等人所去的营帐行去,可是方才走了没有两步,却感觉到身后抓着自己的手忽然松了开来,随即便听东方羽轻声开口道: “我去处理一些事,稍后便来。” 而后看了一眼小神医,转头朝着营地中另一个方向行去。只是让小风没有想到的是,蓝衫鬼面人此时没有跟随自己,而是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便跟着东方羽而去,而后者也没有阻拦于他。 不多时,小风重新出现在当初那顶帐篷之外,而一路上他也遇到了营地中的一些人,只是这些人本就不知他的底细,只知道是公子请来的高手。而如今夜色正浓,他们又看到小风抱着一名女子进入帐篷,自然没人敢上前搭话,不过却是在心中腹诽了许多。 小风进入帐篷,找寻了一出干净之地,将小神医安置完毕,而后退开五步,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随即席地而坐,双手按于琴弦之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此刻实在不知小神医是什么情况,但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已越发变得通畅,因此他打算催动太素清音诀,助她一臂之力,加速其内息运转。也许在这种气息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小神医便会提前醒来,而这也是他这个师叔,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了。 与此同时,山顶营地之内,一顶毫不起眼的帐篷之中,东方羽站在首位之上负手而立,一身气机若隐若现。只是了解他的人便会清楚,他今日周身的气质与往日的随和公子截然不同,更多的是一抹锋芒之意。 而其身旁坐着一人,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众人,鬼头面具下的双眼,看不出一丝喜怒,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下面的人虽然只是抱拳躬身,但此刻却觉得心中十分压抑。 好在帐篷内的诡异沉寂没有持续太久,东方羽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他的话针锋之意溢于言表,但比起之前的诡异气氛,在众人心中的体验却要好上许多: “事情便是如此,李帮主,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竹山卫的人,会出现在城主府?” 东方羽负手而立,开口之间并未回身去看蓑衣人首领,而他此刻闻声之下眉头紧皱,心中似有另一番托词。只是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而是抱拳道: “公子,请容我查看一番名册,看看此时营地中少了哪些人。” “去吧。” 蓑衣人首领没有想到,东方羽会答应的如此轻易,就这样让他抽身离开,也不怕他就这样跑了。而他却并不知道东方羽的心思,或者说他只是猜测到了一丝端倪。 东方羽自然不可能因为在城主府时,有一群杀手穿成竹山卫的样子行刺,而最后喊出公子快走,让自己被魏东青怀疑,便认定他们就是竹山卫的人。 但是东方羽虽然知道,那些人大有可能不是竹山卫的人,可是他却并不排除一种可能,那便是竹山卫与此事有关。因此他选择将这个难题,丢给了竹山卫的头领解决,如此一来自己便也有了时间着手其他之事。 “李帮主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公子您多虑了。” 就在这时,帐篷内另外一人终于开口,正是鬼面人首领。而他的心思一向比李帮主缜密许多,因此也猜到了东方羽的心思,可毕竟同袍之谊,有些话自己虽然说了未必有用,但却仍旧要说。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公子上一刻还锋芒毕露,这一刻却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起话来。不过他对于这一点倒也并不意外,因为自从他跟随公子开始,便知道他是一个善于怀柔之人,同样也有自己的城府。 “我自然知道李帮主的为人,既然选择启用竹山卫,我便不会疑他。只是此事毕竟与竹山卫有关,没有人比李帮主更适合处理此事,顾盟主以为如何?” “属下不敢,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倘若真的与竹山卫有关,又该如何。” 东方羽闻言转过身来,居高临下与鬼面人首领四目相对,半息过后,方才叹息一声道: “若真是那样,此行天机城的一些底牌,便不得不提前暴露了。只是那张牌一旦展现,便再无回还的可能。做好准备,明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鬼面人首领对于这一句话听得一知半解,他并不知的是公子此行天机城,除了自己这千余人外,还有什么底牌尚未展现。而他知的是,公子口中的硬仗,只怕是指与城主府翻脸,若是这样明日的确凶险。 “好了,你先去看看李帮主吧,我要去见一个人,至于这路上的安全,就有劳鬼前辈了。” 东方羽话音落定起身便走,似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而自他走出这顶帐篷之时,其心中也已做好了一个准备。虽然这种行为,以他往日的作风绝不会去做,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今日的他,有一些事终归是要做的。 蓝衫鬼面人起身之间,跟随其后,心中却是明白对方要自己跟去,定然不是保护他这么简单。因为护他性命,用不着自己,只要那暗中的高手相随即可,因此他要自己跟随他而去,势必有其他的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行出了山顶营地,自大路朝着山下行去,一路无话。直至到了山脚之处,东方羽方才开口,问了蓝衫鬼面人一个问题,一个让他无语的问题,正是: “鬼前辈,跟梢的人还在么?” 而他之所以无语,是因为他没有小风的那种感知力,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暗中跟随。不过他却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自己跟着同行,此刻无奈之下,却还是回了一句歪打正着的话: “不在。” 第1029章 师门 翌日,荒山之顶,营地之中,华阳初上,轻风阵阵。只是营地之中,却少了往日的几分人气,今日显得分外宁静。仔细看去,整个营地之中,道路之上已再找不出任何一名蓑衣面具人,而帐篷之内也皆都沉寂一片,毫无声息可言。 营地深处,一处丝毫不起眼的帐篷之内,黑袍小风趴在古琴之上,心神已然进入冥想状态。一夜控制识能抚琴之下,对其的消耗着实不小,可同样也是一种锻炼。 琴音被识能与精神力裹挟之下,精准灌入小神医脑海之中,旁人自然无法听得,因此这一夜之中也没有外人进入这顶帐篷打扰。直至寅时二刻,小风精神力耗尽,方才进入了冥想之中。 “啊!” 随着一声轻呼,黑袍小风忽然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之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梦到自己的便宜师兄来了天机城,而他来的目的不是与自己叙旧,而是质问自己,为何将他的宝贝徒弟照顾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今醒来之后,小风立时看向身前不远处仍旧在沉睡的小神医,见其面色正常,立时调转识能笼罩其身,感知起她的气息运转。然而半息过后,小风却是忽然睁开双眼,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心中暗想道: “莫非..便宜师侄真是那种奇葩体质..?” 自己在柴房之内初次感知到她的气息时,她只是绿级下品,而救她出来时她已经是绿级中品。如今一夜过去,小神医虽未苏醒,可体内气息已经到了绿级中品与上品的临界之处,似乎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便能突破屏障。 小风虽然不清楚东大陆的武功体系,但却也知道她的这种升级速度十分异常。而小神医不是天外客,而是江湖人,江湖人的内力提升速度本就缓慢,可如今她却打破了这个常理。 “你醒了?”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小神医的气息发生了一丝改变,立时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出声询问。可得到的回应,除了对方平缓如旧的呼吸之外,再无其他。 小风看着小神医良久,在确定对方不是在装睡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接受了自己抚琴一夜,仍是未能让对方苏醒的事实。不过念及此处,他也想到了其他的事,比如蓝衫鬼面人去了哪里,而东方羽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小风转身之间,掀开帐篷门帘,一缕阳光照射其中,立时让他感觉有些不大适应,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挡在了其面前,重新让其视线回归黑暗。 小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念一转之间防御魔法已然上手,只是当他睁眼后,看到前方一名提着药箱的女子之后,原本以为自己大意被人趁机而入的心思,却忽然散了开去。 “你有事么?” 开口之后,小风方才发现自己忘了伪装声音,可是如今再改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相信。提着药箱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相貌平平的面孔,而这个人小风并不认识,可是对方却认识他。 这名医女,正是昨夜天机城医馆中,那名为燕夫人施救的女医师。而即便是小风见过她,如今见她忽然出现在这里,也会感到不解,因为以对方的身份,不该出现在东方羽这处秘密营地之中。 “你的公子让我到这里给人治伤。” 医女开口之间,周身气息与昨夜面对魏东青时并无不同,看着小风这一身奇怪的穿着,与看寻常路人并无二致,同样也没有一丝害怕,或是敬畏。 “我的公子,又是谁?” 小风闻言之间,已知道她是东方羽请来的人,可是他却不明白东方羽为何会让一个天机城之人进入营地之中。因此抱着一分戒心,开口试探,却未想到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朝着自己身后望去。 “气色比你们昨夜来时好些了。” 听着医女的话,小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在点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为之一愣。而在愣神之后,小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名医女,只感觉到她给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又或者说是寒意。 而这种寒意,更像是一名冷血杀手,又或是避世修行之人,却万万不该是出现在这样一名医女的身上。小风实在不知,那些曾经被她医过的人,是如何顶着这种寒意,放心给她医治的。 可也就在感受着这种寒意的同时,小风忽然间觉得这种气息似乎有些熟悉,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可是记忆之中却的确没有这样一个人,而与自己有交情且懂得医术的女子,也就只有十月飞花一人。 可是且不说她的性格绝不会伪装成这样一名医女,单是周身的气质便截然不同,何况如今月下独行与秋月无边身陷险地,她此次虽未跟着来天机城,但也应该在暗处朝着某个方向努力才是。 而也就在这时,这名医女再度开口,不过语气之中却没有因为对方看了自己许久,而生出什么厌烦之感,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他们已经走了,若是这里不需要我,那我也该回去了。” 见对方如此说,小风越发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因为她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已经知道自己对她并不信任,而如今她话刚说完转身便走,亦不像是以退为进。 可是看这女子的样子,和她方才说的话,不难猜测她只怕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反应便轻易离开,如此反常的行为在小风看来,却成了另一种含义。 因而半息过后,趁那名女子尚未走远,小风忽然开口道: “等一下。” 医女并未回答,而是停下了脚步,但她也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用行动在询问对方有什么事。小风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小神医,见其一身素衣之上的血痕早已干涸,虽然她并未真的受伤,但却也影响美观。 何况那医女口中的“他们”,想来指的便是营地中的人,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带小神医离去。可若是自己依旧带着她这样一个一身血痕的少女上路,恐怕被江湖侠士“替天行道”的几率,高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我这里有一身干净的衣裳,还请姑娘帮她换上。” “不自己来么?” 医女闻言转身,却回了这样一句让小风无语的话,不过她在说话的同时,却也朝着小风走去,无视了对方手中的白光一闪,直接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衣裳,朝着其身后的帐篷走去。 而在其与小风错身之时,小风方才开口,似是回答更似解释道: “男女有别。” 可对方却是哼了一声,似是不相信他的这种说法。小风一瞬愣神,而后无奈,最后无语,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回她这句无稽之谈。不过就在医女进入帐篷之后,他却是调转识能笼罩了对方,密切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气息运转。 只是下一刻,让他赶到意外的是,这名医女的内力,竟然只是赤级,而且是刚刚进入品级的赤级下品。若不是此刻小风的心思并不在对方的身份之上,只怕他真要怀疑,眼前这名医女,会不会和他一样不是江湖人,而是天外客。 小风自行走江湖开始,就一直穿着他这一身黑袍,不是因为他喜欢黑袍,而是因为这是他西大陆唯一的东西,若是脱了这身魔法师长袍,他身上便再无一件魔法道具,到时要想施展魔法,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这件袍子他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材料,虽然对于刀剑内力毫无防御,可是却也不会被这些东西损毁,甚至某种意义上水火不侵。不过这种抵抗,仅仅限定于黑袍本身而已,穿的人虽然不会接触水火刀剑,但却会感觉到水火刀剑攻击的真实感觉。 因此小风从来也没有换过其他装备,更是因为天外客之身,没有在身上备什么别的衣裳。如今他所翻出的那一件,正是他入书剑山庄之时,象征其第二代弟子身份的高阶弟子服。 如今将这衣服给了小神医,倒也算是让她变相的回归门派,只不过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师兄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何种表情。 “关门。” 就在这时,帐篷内忽然传来了医女的声音,声音中冰寒如旧,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小风眉头一皱,抬眼望去,却见那名医女正伸手要去解小神医的衣服,小风立时会意干咳了一声,将门关了上去。 而在同一时间,他也收回了识能感知,只是留了一丝残念用以防备那名医女暗中动什么手脚,不过单凭这缕残念所能感知的气息,即便是这女子真的动了什么手脚,小风也未必能够发现。 毕竟他若是真的关门之后,仍旧识能全开,探知一切,虽然他只是感知,而不是看到,但内心这一关却终是过不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风几次怀疑那名医女已经在内中动了手,可最后还是压制下了这种猜忌的念头。终于帐篷之内,发出了一声轻响,那是小神医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太过微弱,即便小风识能在身,可加持之下的声音却仍旧只能听到一个字: “师..” 小风凝神听去,却终究没有听到最后的字,心下一凝只以为对方喊得是师叔,而她出了什么事,正在求救。方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心疑,立时升腾而起,转身便先开了门帘,随即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甚至防御魔法已经罩在了小神医身上。 可下一刻,他却是愣在了门口,其表情比之昨夜的魏东青相差无几,因为他们看到了相同的一幕,不同的是魏东青在意之人是他夫人,而小风在意之人是他觉得有些对不住的便宜师侄。 此时小神医身着一身青衣,发带飘逸而下,与之前身着素衣的气质截然不同,更多了几分入世之意。而如今她正拉着那名女医师的手,死死攥在自己的胸口不肯放开,而她更是一副仍在睡梦朦胧中的模样,宛如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眼角泛着泪光。 那名医女眉头轻皱,再一次想挣脱眼前之人,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就这样任由对方拉着,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坐不得更加站不得,只得弯着腰,不过她似乎很是娴熟。 而她的眉宇之间,更似乎有一丝放松之意,似乎在侥幸着什么。侥幸对方没有像燕夫人一样,将自己的衣服当做手帕,同时无奈,这两人怎么同样将自己当成同一个人。 而这时,小风也听到了小神医口中完整的话,她叫的不是师叔,而是: “师父..别再离开月儿了。” 第1030章 执念 “师...兄?” 小风闻言愣愣出神,脑海之中宛如晴空霹雳,仔细朝着这名医女打量了过去。只是半息过后,他便恢复了正常,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滑稽念头彻底扫荡一空。 且不说自己那师兄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出男扮女装的事来,即便是他真的这样做了,以他的样貌穿上这一身衣服后,也不会如此平庸。小风不知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频频被对方带动节奏,看向眼前的医女,终是在半息过后,轻咳了一声。 而这时女命医女的声音,也从一旁传了过来,只是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你不打算让她松手?” 小神医的声音仍在耳旁响起,这名医女完全对她生不出半分反感,而此刻被人抓着又无法挣脱的不悦,自然而然的便找到了另外一个宣泄口。小风看向这边,在感知到这名医女周身并无敌意之后,十分随意的开口道: “师侄啊,放开她,他认错人了。” 话声落定,小神医充耳不闻,反而抓着对方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而此时那名医女看向小风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善,似是生气,却更似是怨念。可也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摊了摊手,朝着门外走去,留下了一句: “你看,她不听我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她如今昏迷不醒,总不能强行拉开吧。” 小风最后的半句话,显然是在敲打对方,而这句话也让那名医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不过她却无可奈何。目送着黑袍小风离去,甚至随手带上了门帘,终是眉头轻皱,将自己上半身朝着小神医贴了过去。 而下一刻,则是捏着嗓子,用一种中性的声音开口,语气极为宠溺道: “月儿乖,师父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跟着你师叔玩儿,等你醒来,师父也就快回来了。” 只是她的话并未让小神医松开抓住她的手,这名医女眉头微皱,却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轻声唤道: “月儿,月儿?” 一息过后,医女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小神医似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而她此刻抓着自己,靠的不是听觉也不是视觉,那便只可能是.... 念及此处,这名医女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只香囊,而当这只香囊出现之后,其立时发现小神医的另一只手有了反应。医女眉头松弛,一抹浅笑浮现面颊之上,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古怪,与这张脸格格不入。 “这样吧,师父把随身香囊放在月儿这里,等你醒来后,师父一定会来取,你放心。” 说着,医女将这只香囊放在了小神医胸口,同时试着抽回被对方抓着的手。而对方虽然没有立即放手,却也似乎被这香囊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抓着她的力度变小了许多。 “哎...” 与此同时,身处帐篷之外的小风,心中叹息一声,暗道自己这便宜师兄到底给小神医留下了多大的念想。而他在外听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小神医会认错人的原因,八成便是那香囊的香气。 可若是日后这一点被人加以利用,成了小神医的破绽,却不知道自己那便宜师兄知道了,会是如何反应。念及此处,小风不愿再听下去,于是远离了这处帐篷,开始思考起今后之事。 照说东方羽与这营地之人如今皆已不在,那名暗藏的高手势必不可能因为自己留下,因此此刻正是自己最好的脱身时机。而于小神医而言,他对自己那便宜师兄的执着已成了执念,她此刻最想的应该就是自己带她回书剑山庄。 然而书剑山庄地处黄沙城东北,距离天机城甚远,以自己如今的处境想要带她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况且五城六会之围未解,那一座大阵还摆在天机城外,阻塞车马。 而万事通与熊大,至今还被关在地道之内不得逃出,等着自己找人救他们出去。虽然两人天外客之身,多日不吃不喝也不会渴死饿死,但这感受却也是真实的。 而即便上面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也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卡着,让自己不能回书剑山庄。那便是,自己下山带队历练的任务未成,进不去山门。 念及此处,他心念一转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历练弟子名册,立时便看到了剑太白三人的名字出现在首位。而这三人,如今无论是修为等级亦或是阅历等级,都已经达到了历练任务所需,可谓最省心的三人。 而这三人皆一如既往的团结,此刻皆在同一个方位,旭日城西,萃竹山庄。小风不知他们这是哪里,但可以确定他们帮不上忙,而就算他们能够帮忙,自己这个甩手师叔也不大好意思要他们出生入死。 再往下看,便是两个人名,也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一者是沉迷风景无心练武的紫玉歌,如今距离历练任务阅历倒是充足,可修为却还差九级。在她之上,便是沉迷厨艺无心练武的空城计,不过他的修为比起紫玉歌倒是强上不少,距离目标只差三级。 而这两人,却是难得没有在一起,紫玉歌如今不知为何到了北霜城,而空城计自己见过不久,正是在这天机城。也正是因为自己刚刚见过不久,名册之上的信息便更为详尽一些,标注了他就在城中酒楼之内。 再往下看,小风却看到了最后一个名字,只是曾经的她,早在数月之前下山历练之时,便已是天外客中的八大高手之一,是最不用自己管的一个,也是自己最管不住的一个。 与她见面虽少,可是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不欢而散,说话之间也不知为何总是带着几分针锋之意。可是如今的她,却排在了名册的最末位,这代表着她距离历练任务的目标最远。 当初最强的人如今最弱,小风知道定不是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是因为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虽然自己这个师叔对她那冷冰冰的性子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却也好奇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从跌落至初武之境,距离目标相差十级。 小风还记得,上次见她之时,她似乎在被江湖人追杀,如今想想不由得叹息一声,定是她那冷冰冰的性格,让有心人做了文章。可当他看向名册最末,自己便宜师兄的这名亲传弟子所在地点之时,却下意识的轻疑出声。 “嗯?” 声出同时,小风忽然转身朝着原路返回,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那名医女周身的寒意为何似曾相识,自己又为何被对方带动了节奏,最后又为何想挤兑对方一番。 “原来是她,居然是她,竟然是她,可她的修为...” 小风朝着帐篷的方向快步而去,因为那名册之上,她的所在地点正是天机城西,凉锋山中。关于此山之名,一开始并不清楚,还是从营地之中其他人的口中听来,此时见名册之上如此显现,便知晓了一切。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对方为何要易容,又为何装作与自己不认识,同时接近小神医,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就在他距离帐篷不足五十步,而他已经看到从帐篷内走出的对方之时,心念未散的名册之上,她名字之前的修为等级,却有了变化。 “二十九。” 从原本的三十变作了二十九,看似只是一级的差距,却让小风之前的推测荡然无存。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天外客之身,修为只进不退,不会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又或者受重伤、吃错药等等导致修为下降。 能让天外客修为下降,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身死道消。经历重现之后,修为便会有所下降,除此之外,小风想不出别的可能。而真正让他感觉疑惑的是,他已经用识能扫过,这名医女身上的气息如旧,而她面色也无一丝虚弱之感。 绝不可能是刚刚死过一次,自这营地之中重现而出,小风心下一凛,名册再度浮现,却见那个名字之后的位置并未发生改变,仍是在凉锋山中。 “不好!” 小风此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东方羽既然放心将自己等人留在这里,那么势必走时会有一些部署,比如这营地外的机关,再比如这山中的阵法。 倘若她真的来了这里,小风虽然不知她为何要来这里,可却极有可能是被阵法困住。虽然自己对那人没有好感,但却也没有恶意,如今既然她就在凉锋山,自己这个师叔没有道理见死不救。 “你要去哪?” 医女早已远远看到了小风,可此时却见他转身欲走,眉头轻皱立时开口。而小风则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开口道: “去救一个人,她如今被困山中阵法之内,这里就拜托姑娘了。” 小风说罢便欲离开,可是他不会轻功,速度自然不会太快。反倒是那名医女,仿佛闲庭信步,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清晰对话的距离,此刻接着问道: “何人,比她还重要?” 医女的她自然指的是小神医,小风闻言脚步一顿,然而一句话却脱口而出: “这里有你,她很安全。” 医女闻言眉头舒缓,可随即却摇了摇头道: “她已无碍,我也该离去了,不过你说这山中的阵法...” 言至此处,医女脚下速度一提,闪身之间便来到小风身前,只是并未停留,紧接着便越过了他,朝着营地之外而去。而小风见状,一句传音立时传了出去: “小心门口的机关。” 可他的传音方才传出四个字,便听到对方的一句传音清晰入耳,却是: “我上山时并未发觉。” 第1031章 破梦 “你究竟是谁..” 目送神秘医女离去,小风心中的疑惑终是没有问出口来,而他此刻虽然知道救人如救火,可是医女离去之后,小神医没了人照看,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让自己那个天外客师侄等上一等。 转身而去,不多时小风出现在帐篷之外,掀开门帘而入,一眼便看到床榻之上仍旧昏睡不醒的小神医。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那张俏脸之上如今带着一抹笑意,手中则是攥着一只香囊,仿佛这就是她所求的一切。 随即,小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他自床榻一旁找到了一物,他确定这房间之内原本没有此物,那便是那名医女所留下的无疑。此物正是一张竹椅,却与一般竹椅不同,而是多了两个车轮,倒像是现代人的轮椅。 小风见状,先是将小神医安置在了竹椅之上,而后却越发揣摩不透那名神秘医女的用意。不过他却是几乎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那名医女不是江湖人,而是天外客,否则也不可能凭空做出这样一件东西。 “二十八..” 将小神医安置完毕,小风手推竹椅,发现这竹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沉重,反而只需一丝气力,便能自行运转,而自己只不过是提供一个方向而已。 半柱香匆匆而过,小风终于推着竹椅来到了营地出口之处,同时在心中鄙视了东方羽一顿,可随即又无奈的笑了笑。他鄙视的是,东方羽这营地之内帐篷大同小异,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 而他无奈的是,常人可以凭借道路记忆清晰的找到出口所在,可是自己这个路痴,懂得如何从营地入口找到这处帐篷,可在失去了参照物后,却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二十七。” 心念一转,名册再度浮现心头,而那人所在的方位,仍是此山之中。而行至出口,小风却是没有施展识能感知阵法机关气息,反而就这样直接带着小神医行出了营地。 待到他踏足山顶之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极不稳妥的事,若是万一营地入口仍有机关,或是那名医女的话并不可信,自己与小神医此刻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沿着山路一直向下,原本还需要小风推行的竹椅,如今却是全然用不着他发力,甚至渐渐超过了他行走的速度,需要他奋起直追方能赶得上一二。 而就在小风追逐竹椅的同时,也不断调转识能朝着两侧密林之中探测而去,试图寻找那人的踪迹,可是整个山林之中除了他与小神医外,便再也感知不到第二个人了。 “不好...” 一心二用之下,总有一主一副,比起识能探测,推竹椅自然不用投入太多的心力。可就在小风运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感知之际,他却是猛然发现手中的竹椅已经慢慢有些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 如今自己下山之时走的是大路,不比之前东方羽带自己等人走的小路,因此路程虽近了一些,可坡度却也大了一些。竹椅不断加速,而小风速度有限,如今劣势已出。 只是好在如今仍在山腰,周围风力不断,小风心念一转之间,立时抽离了一道风元素,迅速朝着前方的竹椅裹挟而去,试图用风力阻止竹椅继续加速。 只是这种方法,一开始还有所奏效,到了后面推竹椅却成了小风头等大事,反而探测四周所注入的心力大不如前。可随着高度不断降低,风力不断减少,而他的体力也在不断消耗,终于到了危机之时。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心念之中的名册之上,忽然发生了改变。那人的修为等级仍旧是二十七,可是那人所在的方位却已不再是此山,而是变成了天机城西,这说明她已脱困。 小风来不及细想她如何脱困,此时识能尽数收回,专心控制起风元素来,而有了这一部分的心力灌入,竹椅的危机暂时得到了解除,可是小风却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心念一转之间,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知道如今最好的施救办法不是自己让竹椅停下来,而是唤醒小神医。而让他在此时才生出这个念头的原因,却是因为方才撤回识能之时,小风下意识的扫了小神医一眼,结果发现她的内力已经突破到了绿级上品。 “小神医,你这升级速度虽然恐怖,但你若再不醒来,恐怕有性命之忧,而你也再见不到你师父了。” 一道识能传音灌入小神医脑海深处,与一般的传音不同,直接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而小风再传音之前,极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让这句话听上去没有那么急迫。 只是他现在已经看不到小神医的正脸,更加看不到她此刻的眉头忽然皱了皱,似是真的听到了这句话一般。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神医此刻听到了这句话,却想不起说话的人是谁,因此她在思考,这话是真是假。 而她此刻已然有了意识,知道自己该醒来,但却又不愿醒来。因为她现在正处于一种玄妙的梦境之中,而这梦中有她的父亲,有她的弟弟妹妹,还有她的师父。 虽然他们在督促她练功,而父亲在给她灌输各种大道理,这些让她十分反感,可是如今见了这些太久没见的人,一时间却也生不出半点厌烦之意,便就这样呆了下去。 “梦境虽好,却终有醒来之日,如今已经到了你醒来之时,你想想你师父,他还在等你。” 第二句传音发出,小风面色已经难看了许多,识能传音本不必消耗他太多精神力与识能,可如今他一面控制风元素,一面向前狂奔,双重消耗之下,压倒骆驼似乎就真的只需要一根稻草。 而传音落定,小风仍不见其有任何好转迹象,心中不禁郁闷起来,自己传音虽短,却也算是切合主题。能让小神医在意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便宜师兄,可为什么自己提起他两次,对方仍旧毫无反应。 念及此处,小风心中一阵烦闷之感升腾而起,第三句传音应时而出,只是语气不再平静,反而多了几分急迫之意,但却也因为这分急迫,让这句话听上去真切了一些: “你若就这样摔下去,不死也要重伤,他日师兄回来了,你要师叔如何向他交代?” 第三句传音落定,小风已无心力再行传音,如今立时收回识能,调转风元素全力压制竹椅速度,如今他所想的,只能是尽人事而已,不过他却也尚有底牌在手,只是这底牌的代价有些大,有些看运气。 “嗯?” 就在这时,一声轻疑忽然自小神医口中传出,而这一句轻疑,听在小风耳中,却比无数仙音都要好听,因为总算有了效果。可是即便有了效果,小风也无法再传音趁热打铁,因为他再行传音便真的是赌,他需要留有一定的识能与魔法发动那张底牌。 小神医意识之内一直在困惑那个声音是谁,直到方才小风自称师叔,她这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想通这一点后,她的感性与理性进行了一番纠结,最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知道梦境虽好,可那毕竟还是梦境,比起梦境,现实更加美好,因为师父说过,自己醒来的不久后,他就会回来。可就在小神医睁开双眼之后,一声惊呼却是出口,因为她看到了现实,其实并不美好。 “啊?!” 小神医虽然心中藏事许多,可年纪却毕竟不大,纵使见多识广,可在这种时候,却也有一时的错愕与愣神,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无论是谁,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坐在椅上,而这张椅子正飞速朝着山下移动,单是视觉冲击,便足够人手忙脚乱了。 “用轻功!” 小风听到了惊呼声,知道小神医已经醒来,此刻不必再识能传音,而是直接开口。小神医刚刚醒来,眼见情势危急,一时间乱了方寸,可如今有人给了指令,再加上这个人她本就信任,因此身体下意识的便进行了动作。 双手一拍竹椅,身形立时腾飞而起,翻身之间飘然落地,于路旁站稳身形之后,仍旧有些愣愣出神,似是惊魂未定一般。而这时她却听到了一声叹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师叔如今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嗖..” 一声破风音起,一枚银针立时飞出,小风躲闪不及,也根本懒得躲闪,任由银针落定。可下一刻,他却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紊乱的气息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好转的迹象,立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你...” 一个你字方才出口,接下来的话却是被迎面飞来的数枚银针打断,一枚银针小风不想躲闪,因为他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没有反抗。可如今数枚银针同时朝着自己的脸飞了过来,这便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本能。 可就在小风的身体刚刚向右移动半分之时,他却忽然感觉到肩头一麻,随即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只看到眼前一道人影浮现,随即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师叔,你内息紊乱,等下再说话吧,如果任由你说下去,不死也要重伤。师父如果回来,我也没法儿向他交代。” 三息过后,小神医右手一抹,种下的银针立时纷纷收回,而小风至此仍旧是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穴道没解。 “还不给师叔解穴?” 小风虽然不能说话,但他却可以传音,一句无奈的传音响起,小神医立时出手为他解了穴道。只是不知为何,小神医忽然眉头轻皱,眼中出现了一抹歉意。 “我...得了绝症?” 小风见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医生告知病患病情,虽然知道自己没事,却也还是想逗一逗她,因此装的惟妙惟肖。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并没有起到逗师侄的作用,反而让她神色一沉,轻声道: “看来师叔的伤还是没有好,都怪我当时...” 小风闻言一愣,可随即也明白了对方说的伤是指什么。都是自己便宜师兄走时给自己的开脱,让小神医误以为如今自己一副武功全失的模样,全都是因为出手救张凌云所致。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小风出手相救张凌云时,的确消耗了大部分的修为,可是那时他的整体也不过魔法学徒九级。可那之后,小神医动用秘法为其疗伤,却让他因祸得福,突破到了如今的一阶魔法师。 只是这其中原委,他万万没法对小神医说明,因为他如果说了,就相当于告诉了自己的师兄,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绝脉,而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体系。 “别傻了,师叔这是年纪大了,疏于练功所致。不过我倒是要问你一个问题,至于答不答,师叔不强求。” 小风知道小神医的心性,也明白此事不是一句话就能盖过的,因此他选择了转移话题。只是他这个话题转的实在不好,因为小神医之前只是伤感,而如今却变得面色凝重。 “你认识东方羽么,或者说..上官羽?” 第1032章 何方故人 小神医闻言语塞,面露凝重之色,小风见状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而下一刻,正当他准备再转移一次话题之时,却听小神医轻声开口说道: “他曾经是我弟弟。” 简单的一句话,内中隐藏的信息却是不少,因为小神医说的是曾经。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小风并不是十分关心,因为他问出之前,便已经猜到东方羽认识她,所以昨夜才会表现的如此反常。 “你们果然认识,看来我猜的不错,对了...” 小风话音至此,新的话题尚未出口,前者却是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不过这话说的十分含蓄,倒也没有真的解释什么: “师叔..关于这件事,师父他没有告诉你,一定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所以..请原谅我必须继续隐瞒下去。” 小风知道,她所说的这件事,并不单单是她与东方羽的关系,而是指她的身世。其实小风早前便在那位妙慧神僧口中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得知小神医的真实身份,与东龙皇室有关。 只不过他身在江湖,加上自己又是一名天外客,对于皇室他自然是没有概念,也没有什么兴趣。于他而言,小神医只是自己在临江渔村认识的一个朋友,后来虽然她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便宜师侄,但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如何,于此刻的她而言并无分别。 “师叔明白,其实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一些,不过这并不重要。既然你如今身在江湖,就安心做你的小神医吧,至于其他的事,顺其自然便好。” “师叔你...” 小神医相信眼前之人的话,同样也没有怀疑对方说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真是假,可也正因为她相信对方的话,方才心生疑惑,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信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父绝不可能向第二个人说起此事,即便是师叔也不可能。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只是师叔有事要回天机城一趟,那里太过危险,你...” “我和你一起去。” 未及小风将话说完,小神医便又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小风闻言眉头一皱,佯装不悦。可看对方神色坚定,半息过后终是无奈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你刚从城主府脱困,加上昨夜发生之事,他们现在只怕正在四处找你,你若回去便无异于自投罗网。至于我嘛,此行回去只是通知一个人离开,速去速回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神医闻言面露思索之色,她关于昨夜之事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晕倒之前看到师叔前来搭救自己,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也是想不起来了。 而此时,她自然而然的,便将小风口中的“昨夜之事”想成了昨夜救她出府之事,迟疑半息过后,还是开口道: “可是师叔,你的伤...” “哈..无妨。” 小风见话题又扯回到了自己并不存在的伤势之上,无奈一笑,而此行他心中已有打算,带着小神医实在太过危险。况且他此行天机城,也不单单只是为了通知空城计离开这么简单,另外一个原因,还是要探听一下城主府的动向,以及东方羽究竟去了哪里。 小神医虽未必在乎旁人伤她害她,于她而言如今平安脱困,又有希望再见到自己的师父,那便是最好之事。因此她并未想着报复谁,更加没有让师叔报复谁的念头。 可是小风想的却与她不一样,且不说自己欲救万事通,便需与玄机阁取得联系,而要与玄机阁联系,便需斩断魏东青对诸葛家的支持。单是魏东青的夫人,将小神医伤成那般模样,便足以她上了小风的黑名单。 因此于他个人而言,无论是魏东青还是燕夫人,都必须为此事付出代价,即便他们是被人利用,但伤人和抓人的,毕竟还是他们。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记得城西官路之上有座茶棚,你可以先去那附近等我,最多半日,我们便可会合。” 小神医对此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望着小风,试图用眼神让对方妥协。小风无奈之下,转身便走,不再看她一眼,行出十步之后,随口说道: “记得是城西茶棚,不见不散。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可别再被人绑走了。” 话音方落,而小风亦踏出了第十一步,可就在此时,其心头却是忽然一凛。而后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周身识能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半息过后睁开双眼,却忽然转身叹息了一声道: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这次就带着你一起,不过你路上可要听话。” 眼见师叔忽然转身,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小神医先是一愣,而后快步上前,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可正当其准备传音询问事情原委之时,小风的传音早已提前赶到,正是: “暗中有人跟梢,我们走大路,去天机城。” 话音落罢,两人便继续朝下行去,而小风则是心中暗道好险,若是自己真的就这样走了,只怕小神医又要被人掳走。这暗中跟梢之人小风不知是否换了人,但这人的内力波动,却仍旧还是青级下品。 而且小风并不确认他是一个人还是另有同谋,因此他无法放心让小神医一人上路,即便她现在已是绿级上品的内力,但却毕竟还差着一个大境界。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两人总算重回天机城西官路之上,而前方一座茶棚映入眼帘,内中寥寥数人,生意十分惨淡。然而小风与小神医两人从旁路过,却还是吸引了内中这寥寥数人的目光,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两人的穿着。 小风一身黑袍,看不清面貌,加上走的速度并不快,倒像是一名年迈老者。而小神医穿的,则是书剑山庄高级弟子服,一身青衣束发随风而动,与身旁的老者格格不入。 若不是她走路之时脚步沉稳,不似被人封了内力,只怕这茶棚中的几名江湖人士,便要大打出手,来一场替天行道,英雄救美了。 一路之上两人并未多话,而大多时候只是以传音交流。只是随着他们距离天机城越来越近,身后跟梢之人却也变得越来越多,而且个个都是青级高手,其中更是来了一名青级中品。 单以内力而言,这样的一批高手无论去到哪里,势必都会引起当地掌权之人的注意,或是拉拢,或是提防,毕竟这样的一批人马若是动起手来,短时间内的破坏力不会比千军差上多少。 小风知道这些人是在等待机会出手,而他们此刻还没有出手,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又或者说从谁的口中得知了自己错误的实力,因此高估了自己。 如今集结实力,只怕正是要在自己两人进入天机城前进行截杀。不过小风却明白一件事,他们所谓的截杀,截的自然是小神医,但他们却要活的,而杀的只会是自己。 小风已用识能扫过,茶棚之内并没有什么高手藏身其中,也更加不会是对方的人。可他却发现自己两人现身之后,茶棚中有一人先是面露紧张神色,而后又快步朝着天机城的方向离去。 小风知道,这个人与身后跟梢之人不是一路人,而他此刻倒是希望这人是城主府的探子。同时也希望城主府等下派来杀自己的人,武功能够高上一些,至少也能拖延一下自己身后的这些人。 但这些,小风却是并没有传音给小神医,因为这些事自己筹谋即可,若是真的告知了她,等下要她弃自己而去之时,她恐怕便不会去了,到时更是麻烦。 “师叔,我们快到天机城了,那个人还在么?” 就在这时,小神医忽然传音而来,小风脚步如旧,速度未曾有一丝改变,却是点了点头并未回答。此时距离天机城不过一里之数,若此刻要小神医运使轻功,全力带着自己赶路,到达天机城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可是小风却知道,一旦自己这样做了,那么后果便是身后的十余名青级高手同时出手,到时自己的防御魔法固然能挡下一击,但一击之后,便也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自己如今所拥有的筹码,便是对方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过他却也知道,这短短的一里路,于自己和身后跟梢而言并不简单,而是一场心理战。 他们不会让自己进入天机城,可又不想在全部人马到齐之前出手,他在等待,而自己又何尝没有在等待呢。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疑一声,而这声音太过突兀,虽然很小,但却足以让注意他的人听清。小神医传音询问,而身后跟梢之人皆隐匿身形,半息过后小风传音回道: “有一位故人到了,师叔要和他叙叙旧。你等下先行进城,进城后直奔酒楼,里面自会有人接应。” 而未及小神医回应,小风便接着开口道: “不必担心,这位故人来的正是时候,有他在此,问题便不是问题了。” 听小风传音之时的语气十分自然,小神医心中一丝疑惑,终是压在了心底。而下一刻,其速度猛然爆发,朝着前方而去,与此同时,小风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而在转身之时,心中苦笑一声。 “哎..哪有什么故人。” 第1033章 断后 “故人远道而来,何不现身一见?” 小风转身之间,识能感知之下,发觉小神医并未回头,而是直奔天机城而去,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至于自己,他倒是不愁脱身之法,毕竟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自己也不是无智之人。 然而他本欲打草惊蛇,让那些暗中跟梢,而如今几欲出手之人提前现身,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方才落定,对方的阵营中真的来了一名他的故人。 而对方如今也恰巧听到了他的声音,以为是他发觉了自己的存在,因此也不再隐匿身形。半息过后,山林之中缓缓走出一名灰袍老者,双眼深邃,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看向黑袍小风。 只是当他彻底出现在小风视线之中之际,后者却是眉头微皱,因为他一开始只以为自己运气不佳,此地来了一名蓝级高手,可如今却发现这个蓝级自己认识,而他同样也认识自己。 若来的人不是他,自己或许还可故技重施,对那些跟梢之人施以攻心之策,可如今见他来此,小风却只能希望小神医走的足够快,快到他的人追不上她。 也就在这时,灰袍老者立身站定,身后忽然纷纷出现十余名江湖人士,这些人穿着各异,单凭服饰而言绝难看出他们是同一势力,可如今这些人忽然出现在灰袍老者身后,却形成了一种整体气息之上的交汇,立时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 而其中有善于观察者,立时发现自己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心下当即一惊,知道此地只怕大战将起,纷纷退开两侧,迅速离开。却也有不怕事的江湖人,此时纷纷跃上两侧树林,准备看一出好戏。 待一方人马集结完毕,二十余名跟梢之人尽皆现身之后,灰袍老者忽然缓缓开口道: “故人也分两种,一种是朋友,而另一种..哼哼,就是咱们的关系了。” 灰袍老者话音方落,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看向身后众人。而这些人此刻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应该做些什么,仍旧站在他身后,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袍人,似是在准备着一场大战。 而这时灰袍老者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随即语气不善的开口喝道: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追人?!” “是!尊者!” 一群青级高手,平日里自然也不是毫无主见之人,可如今灰袍老者在场,他们便自然而然的有所收敛。此时得到对方的命令,这些人立时分为两队,一队朝着小风围了过去,而另一队则飞速朝着天机城方向追去。 “不必管他,你们都去拿人,他交给我。” 灰袍老者沉声开口,声音毋庸置疑,而其话音落定,那些留下的青级高手却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立时纷纷离去,速度之快似是唯恐灰袍老者反悔一般。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因为他们不知道黑袍人的实力,知道留下交手十分凶险,而去追那名女子,虽然有可能正面对上天机城的守军,但那些人对自己这些高手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 “越长老,好久不见了。” 小风站在原地,并未出手拦阻那些自自己身旁而过的青级高手,不是因为他拦不住,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况且他即便能拦,也不是拖延一时,于此时的大局而言,自己拖住眼前的灰袍老者,才是当务之急。 “哼,确实好久不见,同样与你好久不见的,还有我慕容家上下,临江渔村的百余名冤魂!” 来人正是慕容二老之一的慕容越,小风自然记得他,可是却对他口中的事十分存疑。他知道对方所说的冤魂,自是指临江渔村被烧毁之事,只是那件事与自己并无关系。 不过小风却也理解对方为何会认定自己出手,因为他认为自己会御火奇术,加上当时慕容家对自己与小神医的追杀,他很自然的便认为是自己进行报复,所以屠灭了全村。 只是虽然小风心中隐约能可猜测到真正的凶手是谁,可是他却没有理由告知眼前这个家伙,而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临江渔村的确在那一夜覆灭,但却不是冤魂。 “冤魂?” 小风的两字出口,慕容越面色立时阴沉下来,只是转瞬之间,其面上却又恢复平静,缓缓开口道: “你认下也好,否认也罢,做过的事总是要有人去承担。不过你该庆幸,今日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虽然我很想取你性命,但..今日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 对于慕容越的“坦诚”,小风心中毫无感觉,因为慕容越这个人对于他而言,与花花草草并无任何区别。至于他说他的任务是拖延住自己,其实这一点小风早就清楚,如今的对话,也不过是互相拖延的一种方式而已。 只不过自己总要脱身,总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因而转念之间,摇了摇头道: “越长老当真认为以那些人的轻功,能够赶在小神医进入天机城前将人追上么,何况他们去的已经迟了。” 慕容越闻言面色一变,眉头深锁,然而其嘴角却缓缓浮现一抹诡异的弧度,小风看在眼内,只当是看人演戏,内心古井无波。而半息过后,慕容越忽然愁容尽去,沉声问道: “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露出方才那样的神情?只是这一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以他们的轻功,又耽搁了时机,自然是追不上人的。但...” 说到这里,慕容越忽然话音一顿,似是想营造某种气氛,只是小风全然不买他的账,有些不耐烦的接了一句: “所以呢?” 可下一刻,他却是说了一句小风算计之外的话,虽然这句话很像是无稽之谈,但却不失为一句乱心之语: “但..若是人站在原地,等我们追呢?” 同一时间,天机城西门,小神医疾奔而来,而路上她的速度并未减缓,心中却已生出了疑惑。她经历过很多事,远比她这个年龄应该经历的事要多,因此她也知道一些套路。 此时她的速度虽然未减,却已在心中担心起师叔来,不过理智却告诉她,即便师叔真的是拦下了追兵,而追兵不止是一个人,那自己也不能折回,否则便会打乱师叔的计划。 让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断后,本就是一件痛心之事,而若是因为自己不听对方的话,半路折回,致使那人原本不必舍命断后,却因自己半路而回,不得不拼出性命,那才是最为悲哀之事。 毕竟,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情景,而这一次无论事实如何,她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面对危机之时,压制自己的情绪情感,同样也是一种对断后之人的信任,而这便是皇室中人的大局为重。 心中动念之时,西城门已映入眼帘,小神医此时心中另有所思,因此并未他想,只欲快些进入天机城找寻那名酒楼中的接应之人。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如今的西城门,竟没有一名守军,同样也没有一名路人,整个城门显得十分空荡。 若是她此刻心境如常,势必会发现这一点异样,至少她不会如此轻易的进入城门。可是如今,她心中另有所思,因此顾不得这一点,城门近在眼前,其速度不减反增,一步踏入城门。 步入天机城,小神医心神略微一松,然而就在这一松之下,却也扫眼四方,发现了一些异样。因为不仅是西城门毫无守军,就连此时入眼的整个西城,也是一样的空无一人。 小神医心中立时警觉,可也就在她转身之际,却见一群江湖人士正从身后的方向追赶而来,而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若是自己原路返回,便会与他们撞上,可若是继续朝前走,便有可能落入圈套之中。 而与此同时,小风与慕容越仍旧在僵持之下,两人皆都没有动手,只是两人的话却似乎已经说尽。倘若再说下去,慕容越恐怕抑制不住自己先行出手,而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出手,即便能够拿下对方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可如今的大局需要自己,倘若自己在这里重伤,又或者是失去了现有的实力,那么自己便对不起慕容世家,更加对不起当日为他断后的慕容成。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那名黑袍老者忽然现身在临江渔村,而自己两人盘问之下,对方却全然不予理会。而后自己两人出手试探,可随即村外却闯入了一伙黑衣人袭击村落,自己与慕容成心急之下,便对那老者下了重手。 可却未曾想到,忽然天生异象,无数星火坠落而下,临江渔村在短短三息之内便化作一片火海。而自己两人拼尽全力,都无法近那黑袍老者的身半步。最后那黑袍老者口中说了一些艰涩难懂的言语,而后慢慢靠近自己两人。 若不是慕容成拼死拦下对方,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从那一刻起,慕容越便知道他的命不再单单是自己的,既是慕容成的,也是整个慕容世家的。而他又何尝不知,眼前这个黑袍人,绝不是那日的真凶,但他们御火的手段却如出一辙,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人的弟子。 只要自己拿下他,便有机会找出幕后真凶... 而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忽然自前方响起,打断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思路,却正来源于眼前的这名黑袍人,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正是: “哎..我若是你,现在就赶紧追上他们,不然你们这次恐怕是要损兵折将了。” “哼,损兵折将?就凭那个黄毛丫头,还是凭那些草包守军,又或者..凭你?” 小风闻言摇了摇头,缓缓转身将后背留给对方,而后一指前方开口道: “就凭天机城主,魏东青。” 第1034章 主角(上) 天机西城,小神医独自一人缓步前行,然而前方空无一人太过反常,恐有埋伏,后方却有二十余名江湖人虎视眈眈,追击而来,此时正是进退不得之际。 只是她此刻心中最为关切的,却不是当下如何破除这等困境,而是心中担心起师叔来,因为她在看到了这些追兵之后,对于身后之事得出了两个猜测。 第一,来人之中另有绝顶高手,而师叔已将那人拦下,但二者实力相当,无力拦下更多。第二,则是师叔已经遭遇了不测,因此这些人才会来的如此迅速。 只是无论是哪一点,都不过是她如今的猜测而已,这一点其心知肚明。因此她此时虽然走的很慢,与身后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心境却越发平稳,她知道只有自己破了当下之局,方有可能扭转乾坤。 一众青级高手追踪小神医而来,却远远望见进入城中的她,速度忽然变得十分缓慢。众人面面相觑之下,虽得出了城中也许有异的结论,可是他们却不认为城主府的那些杂兵,能够挡得住自己这些人拿人。 “速战速决!” 一行人冲入天机城,为首一人轻呼一声,其余人立时行动,朝着小神医左右两侧便包抄过去。只是他们距离小神医明明已经不远,可后者却仿佛并未察觉一般,只是不断前行,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 然而虽然这种举动,的确让这些人心中疑虑更甚,但是这种疑虑却不足以让他们对自己实力的信心动摇。而在一息之后,冲的最快的一人已经到了小神医身后,一只手朝着她龙骨按去。 小神医明知这些人是要拿她,同样也知道此地的埋伏与城主府脱不了干系,而她此刻无论是哪一方,单凭武力都绝难取胜。唯一的优势与筹码,便是这两方人马,皆想要活捉自己,不会伤自己性命。 因此她明知道对方这一掌朝着自己后身而来,却是不躲不闪,未到最后一刻,她便不会出手,为的便是让暗中埋伏之人提前现身。 “杀!!” 就在这时,空荡的西城街道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声音虽不整齐划一,但气浪叠加之下仍有骇人声势,丝毫不弱于内功高手全力施展音功。 不过这种声音仅仅是声势骇人,对于场上的众青级高手来说,造不成一丝实质的伤害。可这一声大喊本就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乱心。 “嗖嗖嗖..” 声出同时,那名冲的最快的青级高手为之一愣,虽然他早有防备,但却仍旧被这忽然而来的巨响乱了一瞬心神。可就在其心神收拢的瞬间,一阵破风之音接踵而至,其下意识的回身去看,手下自然慢了半分。 而与此同时,小神医亦抽身后退,只是她并没有退出太远,至少还停留在众青级高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喊杀声落,原本空无一人的借道,如今却被无数士兵充斥,两侧建筑之上,近百名弓箭手赫然现身,而建筑之下则冲出百余名甲士,已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一阵齐射朝着冲在最前的那名青级高手而去,面对一阵箭雨袭来,此人却并未表现的慌张无错,反而应对自如,展现出一身青级实力,掌风激荡之下,箭矢纷纷偏离原本的轨道,朝着四方落去。 “不好,速退!”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为首之人却忽然轻呼出声,虽然这些现身的士兵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威胁,可是却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就在他转身欲退之际,却见身后不远处的城门已然关闭,心下立时一惊,便要去夺城门。 只是其身形还未近城门,城楼之上便忽然跃下三人,皆身穿银色铠甲。若是小风在此,便会一眼认出这三人,正是点将台上见过的东西南三城厢指挥使,而这三人的实力皆都是青级上品。 三人当关,虽未必可阻万夫,但却足以拦下眼前的一众江湖人,何况在三人自城楼跃下拦路之后,城墙之上又有十二人现身,皆来到三人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江湖人,宛如在看一群死人。 事至如今,天机城东西南三城厢指挥使以及都指挥使皆已在此,而这些人的实力每一个都是青级高手,虽然皆是青级下品,但却也因为多年征战沙场,实战能力未必会比一般的青级中品弱上多少。 而这时,已然入瓮的二十余名青级高手已然抱作一团,虽然面色难看,却也并未露出什么绝望的神情,因为他们知道,这里能够与自己等人一战的,也不过只有那十五人而已。 单凭内力与人数而言,自己这方并不劣势。至于那些弓箭手,一旦自己这些人交战一团,他们的存在便显得可有可无,因为箭矢可不长眼睛,乱箭之下未必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助力。 而也就在这时,三名厢指挥使中年长的一人忽然朗声开口,声音之中夹杂内力道: “城主有令,有朋自远方来,当迎!” “当迎!” 当迎两字方落,周围百余名士兵齐齐开口,声势骇人,然而他们如此的声势看似毫无意义,但却像是在提醒什么人一般,喊的十分卖力。为首的江湖人心头一凛,当即朝着城楼之上望去,然而半息过后,却并未发现魏东青的身影,心中压力顿时一轻。 心念一转之间,缓缓开口,语气不卑不亢道: “我等无意与天机城为敌,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追回叛逆,待我们拿下此女便会离开,绝不会在天机城多做停留。” 三名厢指挥使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仍是那名年长之人笑着开口,只是他虽然在笑,可言语中的敌意却溢于言表: “呵呵,我不管你们是何人,但你们终归需要知道一件事,便是随意栽赃我天机城主府之人,势必要付出代价。” 不知是天机城一行人马不想与对方废话,还是这名厢指挥使实在不会聊天,此言一出算是绝了对方的念想,此刻除了动手之外也再无其他转圜的余地。 只是此时两方人马虽遥遥对立,却无人做这第一个出手之人,两方人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而对于这一点,两方皆都选择了心照不宣。 小神医此刻站在两方人马之间,只不过她所处的位置,其实并没有什么高手存在,若她此时想跑,那些天机城的士兵断然拦不下她,不过却也只能将她限制在天机城中,想要抓她还是需要高手。 毕竟天机城之人要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因此用于拦阻轻功的弓箭此时无法使用,这些埋伏对于此刻的她而言,也显得无力了一些。然而就在这时,小神医忽然口出惊人之语,而在说话的同时,竟朝着一众江湖人行了过去。 “我跟你们走。” 为首的江湖人闻言一愣,丝毫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可此时却也来不及细思对方用意,只得暂且相信她的话。因为他明白,此刻的小神医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护身符,而有了这张筹码在手,即便再发生什么变数,自己等人也会占据优势。 小神医做出如此举动,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或是精神错乱所致,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在防魏东青。此刻天机城的战力皆都在此,而他这个天机城主却迟迟没有现身。 再看对方的兵力部署,显然是留给了自己一条退路,他们拦下的只是那些江湖人。因此小神医不难猜测,若是自己真的走了这条路,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必然便是魏东青。 只是她虽避着魏东青,却并不是因为怕他将自己抓回城主府,而是心中念着师叔的安排,不想多这一回麻烦。何况她觉得自己已经给城主府添过一次麻烦,不应该再将他们卷入浑水之中了。 “你...” 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即看向小神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小神医视若罔闻,快步来到了众青级高手身侧,不过却也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毕竟自己方才说的,是跟他们走,而不是被他们抓走,这个道理对方同样也明白,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点穴封内的打算。 “哈哈哈哈,好,很好!” 就在这时,城楼之上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笑声起的同时,内力回荡四方,却与之前百余名弄出的声势不同,因为他的声音不仅仅夹带声势,还有音功。 “嗖..” 城墙之上原本埋伏的弓箭手,受音功影响心境大乱,内力差者当即晕厥,而内力稍强之人如今也是心神失守。而失守心神的众人之中,终是有几人同时失了手,道道箭矢忽然朝着城楼之上出现的灰袍老者射了过去。 眼见十余道箭矢袭来,灰袍老者不避不闪,右手轻轻一挥,而随即到了他身前的箭矢,却忽然改变了轨迹,朝着另一侧城墙上的弓箭手飞了过去,且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要比原来快上许多。 两方人马本就心境大乱行动速度迟缓,如今又见利箭袭来,当即反应不及,出现了伤亡。 “师叔..” 就在灰袍老者现身的同时,小神医亦朝着他的方向望去,可她担心的人却并没有出现在视线之中。虽然来人敌友莫辨,可她却还是担心起师叔的安危来,不由得心中怀疑这名老者,是否就是师叔拦下的高手。 可如今他现身了此处,那师叔人呢... “何方妖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三名厢指挥使见状,并未第一时间跃上城墙与之交手,而是选择按兵不动,隔空喊话。灰袍老者闻言,面上出现了一抹古怪的笑容,而后却忽然转身,朝着三人看不到的所在,也就是城楼屋顶的背坡看去。 随即露出一副伪善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他们应该是在和你说话,怎么..不打算让他们看看你这妖人的手段?” 而随即,一个无奈的声音自背坡后缓缓响起,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小神医忽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朝后挪了几分,似是开始寻找机会脱身。 “哎..还是不了,咱们如果现在便出了手,拿什么去迎接主角呢?” 第1035章 主角(中) “魏东青?!” “不错,正是魏东青。” 见慕容越如此反应,小风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至少他此刻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至于小神医入城之后,会不会与城主府之人正面撞上,他却并不是十分担心,因为城主府的人即便出现,也不过是与追兵形成平衡而已。 他相信在这种平衡的局面之下,小神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直到与自己会合为止。 “你和他..你们!” 慕容越神色凝重,似是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周身气息越发凝视,眼看便要出手先发制人。可也就在这时,小风却抢先了一步,转过身来的同时摆手道: “越长老不必多心,我们和魏东青没有联手,也不可能联手。”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内中却也隐藏了其他信息,慕容越面色稍作缓和,心中却也直接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半息过后疑道: “哦?” 只是他的这一字轻疑,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解释,又或者说对方的解释自己明明该懂,却听不明白,倒是让他心中有些郁闷。 “越长老应该知道这丫头的身份,魏东青却将她伤成那副模样,足见其心。与他合作,不是与虎谋皮,而是送小神医去死。” 小风以为,慕容越身为蓝级高手,虽然只是蓝级下品,但也应该是他背后组织中的高层。加上他此次便是为了抓小神医而来,因此自然明白她的身份,所以便顺着他的话去说。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慕容越在这件事之中虽然出力,但是知情却没有多少。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郁闷,那个人不告诉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大哥也不告诉自己实情,难道是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事后坏了他们的大事不成。 “你们有没有与魏东青联手,于我而言关系不大,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慕容越心下郁闷,开口之间却只剩下了嘴硬,毕竟他也在担心那些人追入天机城,真的出了什么纰漏。而下一刻,他却听眼前之人朗声开口,只是这话说的有些让他意外,因为这话太过直白了一些。 “你们要小神医,是要利用她完成一些计划,但她没有性命之忧。可魏东青要小神医,却是为了给他夫人泄愤。倘若她落入魏东青手中,结果必定要比落入你们手中惨上许多,因此作为他的朋友,我倒是不介意与虎谋一次皮。” 慕容越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坦诚”,然而半息过后,其面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回道: “你这是要与我们联手,对付魏东青?可在那之后,你真的会坐视我们将那女娃带走?” 小风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半息过后,见慕容越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意思,当即无奈摇了摇头,解释道: “当然不会真的坐视你们行动,但至少在除掉魏东青之前,我们的目标一致。至于解决掉魏东青之后,我们自然是各凭本事,有能者得之。” “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要与你联手?” 慕容越说话之间,暗中运转的气劲已然放下,只是嘴上却未有半分松懈。只可惜小风识能在身,早已感知到其气息变化,开口作答之时也不再客气,直言道: “因为你我之争,是江湖之争,我们都是江湖人。但魏东青不是,他是官。” 一语落定,慕容越沉默不语,不再开口,只是死死盯着小风,似乎随时准备动手。而后者面对他的目光,却没有半点紧张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于他而言有利无害,何况自己这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虽说自己与他的联盟,本就是建立在尔虞我诈之上并不稳定,但至少此刻与对方有同样的目标。更何况,站在慕容越的角度,只怕也很是希望自己与魏东青动手之时消耗过大,他便可以坐收渔利。 橄榄枝自己已经抛出,至于慕容越有没有这个胆量接下,小风心中已然有数。 “杀!!!” 就在这时,城内的喊杀之声忽然传来,却给了慕容越一记当头棒喝。其抬头之间,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同样也知道自己与眼前之人在此互相牵制,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因此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们便联手一次,先击退魏东青,再各凭本事。” 不多时,灰袍老者慕容越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而小风不会轻功,虽然被对方带着上了房顶,但却还是有些难以维持平衡,因此他选择了坐在背坡,没有现身人前。 城门之下的三名厢指挥使见灰袍老者现身之后,那些江湖人面色明显有所变化,神色之间有了松懈之意,立时判断出这老者与他们是一路人。而此刻三人虽并未与灰袍老者交手,却皆都明白对方实力不俗,甚至比得上城主。 “哼,无胆鼠辈!如今西城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你武功再高,也终归只是一人而已,仅凭一人,何以阻千军?” 年长的厢指挥使,似是不愿弱了嘴上的气势,仍旧朝着城楼之上的慕容越大喝,只是后者对于他的行为全然无视,宛如在看一名跳梁小丑一般,直待三息过后,这名厢指挥使几乎把大义凛然与威逼恐吓的话说尽之后,方才抬起头来,朝着小神医的方向望了一眼。 又是半息过后,忽然开口传音,虽然这一次声音之中并未夹杂音功,而其说话之时语气平和,可音量却着实不小,立时在整个西城之中回荡不绝。 “魏东青,你这属下的确有趣,藏头露尾、无胆鼠辈,这不正是在说你么?怎么..非要你天机城的将士血流成河,方才肯现身一见么?” 慕容越传音落定,回音响彻整个西城,久久不绝于耳,而三名厢指挥使如今已有两人面色阴沉,似是按捺不住出手,只是在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拦阻之下,终究没有动手而已。 慕容越传音之后,心中却也生出一丝疑惑,照理说他现身于此,方才传音之时,已然展现了自身内力修为。若魏东青藏身在此,应当看得出凭他的那些属下,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难道他仍是在寻找最好的时机,还是说他在等自己掉以轻心,亲自下去拿人之时,再展露更多的底牌? 慕容越是蓝级高手不假,可是却也并不代表他不怕千军万马围杀。如今他立身于城楼之上,正是一处不败之地,因为没有踏足西城,自然也不会给对方合围的机会。 可若是自己踏足西城,魏东青暗中出手偷袭,那自己势必会被对方缠住,到时便十分棘手。因此转念之间,其作出了一个决定,立时朝着下方众江湖人开口道: “时机已到,你们全力出手,不必顾忌其他。暗中的人,由我对付。” “是!尊者!” 一众江湖人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开了口,而其他人也不得不纷纷应和,随即迅速朝着四面八方的建筑跃了上去,却是没有一人直奔小神医而去。 只是这些青级高手虽然听话,心中却已经暗骂了慕容越无数次,他们本以为来人现身是与自己等人联手克敌,却未想到如今动手的还是只有他们,而那位尊者却仍旧站在城楼之上。 虽说他是在牵制暗中的人,可是暗中究竟有没有人,却是没有人知道。若是换做他们,便会立即出手,先将那守着城门的十五名高手击杀,届时掌握了退路,即便暗中之人动手,自己等人也可全身而退。 战局已开,喊杀之声此起彼伏,然而城下十五名守将,如今却并未悉数上前应敌,而是留下了包括三名厢指挥使在内的五人,仍旧站在城门之下作为牵制灰袍老者的筹码。 而其余的都指挥使,则纷纷朝着那二十余名青级高手冲杀而去,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而那二十余名青级高手虽朝着四面八方冲杀而去,但心中却也十分有数,眼见守将冲来,却无一人正面应战,而是就近借着地势腾挪。 只是那些守军士兵的站立,比起这些青级高手而言便要弱上太多,只是短短十息功夫,便已经死伤过半。而这种死伤,也彻底激怒了余下的几名都指挥使,因此留下守护城门的便只剩下了三名厢指挥使。 而这场战局之中除了他们三人纹丝不动之外,还有三人静止不动,一人自然是等待魏东青现身的灰袍老者慕容越,而另一人则是坐在房顶背坡,施展识能自方圆五百步内试图捕捉到魏东青的存在。 至于最后一人,却是最不该在此时驻足之人,正是小神医。她此刻仍旧站在原地,与慕容越遥遥相望,而两人谁也没有动,因为他们皆都知道,一旦自己动了,对方便一定会动。 只是他们却都不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们心中潜藏的危险,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魏东青此时已是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支援西门。而真正的西城部署,也不像那名厢指挥使所说的一般天罗地网,真正的重兵,此刻皆都压在了北城。 而北城城楼之上,魏东青坐在首位,手中正拿着一张信,只是他此刻却没有看信,而是遥遥望着城下半里之外,驻扎的千余名江湖人士。这些人虽然看似是江湖草莽,可实则却训练有素,更像是军队一般。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他们服饰只有两种,一者头戴面具,一者身穿蓑衣。而大营之外,一名华服公子立身骏马之上,遥遥看着魏东青,面上却一改往日随和之色,正是东方羽。 而就在这时,城楼之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只是这风力并不足以影响到城上布防。可是这阵大风,却意外的吹落了魏东青手中的信笺,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本就没有在意此信。信笺自城头朝着城外落下,其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燕成语罪大恶极,行谋逆之举,今限一日内将人交出。若否,城主府上下与之同罪,当诛。” 第1036章 主角(下) 天机城北,东方羽率麾下幽山卫、竹山卫千余人,扮作江湖人士驻扎城外,与天机城遥遥对立。营地之前,东方羽一马当先,双眼静默的看着北城城楼,此刻他虽看不清魏东青,却隐隐有与之对立之势。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既吹落了魏东青手中信笺,却也打破了此刻宁静。只是狂风虽强,可比起当下肃杀的气氛,却又算不得什么。魏东青缓缓自太师椅上站起,随即右手一翻,一把虎头强弓登时上手,随即张弓搭箭之间,内力翻涌而出。 “嗖..” 一箭自城楼之上射出,虽无流星之象,却似流星之实,划过两军对垒产生的气机,直朝着东方羽袭了过去。 东方羽见状,面上毫无异色,眼见这一箭朝自己袭来,却是不避不闪,眼中尽是决然之色,仿佛在用行动告知对方,此行决心已在,绝无转圜的可能。 而转念之间箭已临身,却是精准无误的插在距离他十步之外的地面之上,落地之时箭矢入地三分,却露出了箭尾处同样绑着的信笺。东方羽遥遥抬手,朝着地面上的信笺用力一抓,随即箭矢微丝不动,信笺却是轻易入手。 可其打开信笺之后,面上的神色却是冷了几分,因为这信上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报!!” 就在这时,城北城楼之下,忽然有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快步等上城楼,来到魏东青身后抱拳行礼。魏东青没有开口,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那人立时会意,开口道: “启禀城主,贼人已从西门而入,已中我军埋伏,只是...” “嗯?” 魏东青此时心中震怒,面上本就在压抑情绪,此刻见来报之人吞吞吐吐,当即口中轻疑一声,却已带上了内力。传讯之人立时后退半步,却看了一眼城下的状况,心中为之一惊,最终还是开口道: “贼人中有一名首脑,实力恐在三位将军之上,特来求援。” 这名传令兵乃是西城厢指挥使亲信,所以开口之间,并非照搬原话,而是加入了一些个人判断。而魏东青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因为他的原计划便是设伏于西城,而他自己则是收网的关键。 可谁知东方羽来的如此之巧,恰好拖延住了自己,倘若他再迟来半个时辰,西城也绝不会如今这般战局。念及此处,魏东青越发觉得东方羽居心叵测,亡我之心不死。 而至于他方才信笺上言明之事,魏东青更是认为此为欲加之罪,无稽之谈。自己的夫人昨夜分明被刺重伤,与他东方羽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又是如何犯他的上,谋他的逆呢。 念及此处,魏东青心中怒意更甚,但怒意却并不会让他失去理智。于公,东方羽集结千余人自北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在处理完此事之前,不能分心他处。于私,西城贼子多半便与昨夜偷袭城主府之人有关,更是重伤燕儿之人。 “呜...” 就在这时,一阵号角之声忽然自城下响起,魏东青回身之间,却见东方羽身后营地之中,忽然列军出阵,竟是大有进军之势。魏东青没有想到,对方竟真的要将事情做绝,既然他不仁,那自己也不必再义了。 “传我将令,城外山贼集结,掳我天机来客,犯我天机城围。今日凡我天机子弟,皆应持手中之剑,驱外敌于城郭,灭敌寇于城下!” “是!” 魏东青一声号令,立时出师有名,东方羽之身份整个天机城中,只有他一人知悉。而如今这一点,却被他完美利用,加之如今天机北城,除魏东青之外再无正指挥使坐阵,被他如此一说,个个群情激奋,只当城外真是一群山贼犯境。 “开城门,迎战!” 将令方落,紧闭的天机城北门忽然敞开,内中无数军士列阵而出,十息之间军阵已成,列于天机城下。论及数量,天机城守军多幽山、竹山两卫十倍不止,论及战力,两方虽参差不齐,但却无足扭转人数劣势。 而若论行军战法,魏东青一人足可碾压东方羽麾下全员,因此此战未开,东方羽一方便陷入劣势。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在城主府大军出城列阵之际,城楼上却没了魏东青的身影,而他也没有出现在军阵之中。 东方羽此刻并未察觉魏东青离去,而他见对方竟列阵而出,心中多少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只是他将对方想的更坏。 “魏东青,我原本不想大动干戈,看来这条路终究还是行不通。既然你想让我死于乱军之下,再让两卫背这谋逆的黑锅,那也休怪我不念天机城安宁了。” 东方羽此时心中字字句句皆是诛心,只是这些话他无法与人言说。而在心念一转之间,其右手一抬,军阵之后立时有人发出一道响箭,似是在通知什么人动手。 而在响箭射出之后,东方羽一方忽然变换军阵,转攻击阵型为守,而他本人则是缓缓转身看向东北方的大路,似是在等着什么人来一般。 “咚..咚...咚.....” 天机城内,中心广场之上,催城钟忽然敲响,无数百姓心中吃惊,不知发生何事,可无数世家子弟心中,此刻却是思绪万千。有忧心自身生死之人,有摩拳擦掌之人,亦有立时转身而去,欲将此事上报家族之人。 只是这些世家的家主高层,对于三声钟响,却表现的并不是吃惊,更多的只是一抹意外。 这些世家世代居住于天机城中,自然与天机城主也有许多暗地的关系,而这催城钟其实便是他们诸多关系中的一层。三声钟响,意味着有外敌来犯,但实力不强,可遣派弟子外出历练,但即便不去也不会被说些什么。 五声钟响,代表外敌来犯,势均力敌,须各大世家守望相助,此时若是不去,便违反了这层关系。而最终的九声钟鸣,便意味着天机城面临强敌,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凡天机城世家皆须来助。 催城钟三响过后,城中已有数百名世家弟子齐赴北城,而他们的行为也被守军默许,并未拦阻他们出城。不多时,城主府一方的军阵之中,便多出了一道风景,尽皆是一些面目清秀的面孔,而这些人大多佩剑,有男有女,却正是众多世家子弟。 “这是..催城钟!” 与此同时,西城乱局之下,三名厢指挥使仍旧与慕容越相互牵制,只是局势对于他们而言并不乐观。他们那一方的伏兵甲士,如今已经死伤大半,而能够限制武林人士轻功的弓箭手则无一幸免。 至于冲出的十二名都指挥使,如今也有人受了轻伤,不过却并无性命之忧。可这还是因为那二十几名青级高手,是想先杀光周围的弓箭手,再腾出精力与他们交手的缘故。 而如今弓箭手除了城墙之上尚存的十几人外,已经尽数被拔除,这些青级高手没了掣肘之物,个个放手施为,与十二名都指挥使战作一团。他们的内力虽然和十二名都指挥一般,大多皆是青级下品,但是实战能力却有长短。 加上那十二人出手之间,大多互相配合,这是沙场征战养成的习惯,反倒是另一方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可是杂乱无章的一方,却有着人数上的优势,车轮之下,任十二人如何配合都开始有了疲惫之相。 终于在一名青级中品的江湖人全力一击之下,将一名都指挥使兵刃震裂,随即一掌直逼心脉,打得他倒飞而出,倒地之后便没了声息。 而这第一名倒下之人,却成了此战劣势的开端,大小伤势不断出现在十一人身上,虽然他们更加小心,没有丢了性命,但身上的伤势与不断流失的体力,也终究会导致一样的结局。 “是催城钟!” 钟声再临,虽然依旧只是三声便止,可却也足够让眼下众人为之心惊。其中一名厢指挥使,终于按捺不住,眼看便要有出手加入战局的趋势,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等的人不会再来,城外一定发生了什么拖住了城主的脚步。 那么在这一刻,眼前的战局便只能靠自己等人扭转,再靠不得旁人。如此一来,自己三人此刻应该做的,便不是再与那名老者互相拖延,而是争取眼前的优势,同时利用他忌惮城主的念头,尽可能争取筹码。 “哈哈哈哈,你们三个,终于坐不住了?” 慕容越一席灰袍站在城楼房顶随风鼓荡,面上尽是看戏之意,而如今将三人中的一人有出手之意,立时开口,却像是在提醒对方,自己还在这里。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缓缓拔刀的那名厢指挥使,而是他身后的那名年长之人,只是他说的话在此刻显得有些古怪: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我们便为当为之事,理所当然。” 话音方落,原本站立的三名厢指挥使,忽然身形一转,一人踏地而起,朝着城墙之上便跃来,而其余两人忽然拔刀出剑朝着前方战局之中冲去。 此刻他们三人所求的,便是以一人舍命,拖延住城楼之上的灰袍老者,而其余两人加入战局,迅速击杀那些江湖人士。待到城下战局已定,他们在围攻上方的老者,必可扭转战局。 只是这样一来,便有了一个隐患,那便是自己等人如此激烈的交手,那名女子恐怕会趁乱而走。 “老小子,凭你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慕容越眼见冲着自己而来的,正是之前开口的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眉头微微一皱。可其开口之间,却将目光投向到了一直在背坡发呆的小风身上。 他此刻自然不会轻易出手,更加不会和这抱了必死之心的人纠缠,因为他仍在顾虑此刻可能潜藏在暗处的魏东青。虽然他意识到方才那阵钟声的不凡,但此刻明明有可能成为敌人的盟友在,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利用呢? 可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从其身旁响起,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善,却更似是有几分询问之意: “那..他就配成为我的对手了?” 第1037章 人之常情 慕容越此举用意,小风岂会不知,而他此时开口,声音中隐含的询问之意,却更像是在提醒对方一件心照不宣的事,那便是自己两人的联盟并不稳定,随时可能崩坏。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那名冲上来的厢指挥使眼中,本来便没有他这号人物,可如今他忽然开口,却让对方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人,而且是那灰袍老者的同路人。 不过这名冲上来的厢指挥使,并非是有勇无谋之人,他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两人蔑视自己的话感到愤怒,反而希望两人掉以轻心,如此自己便能拖延住两人。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灰袍老者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你多心了,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一同出手,如何?” “嗯,也好。” 生意有进有退,方为正道,既然慕容越一心要拉自己下水,小风此刻也不愿意真的与他撕破脸,因此答应了下来。只是他在答应的同时,便也算准了慕容越等下出手之时必定有所保留,既是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魏东青,同样也是在防自己。 而于小风而言,事情便更为简单了一些,此地有风无水,加上他能够施展的魔法有限,如今全力出手也好,有所保留也罢,无非都是施展慕容越见过的火球。 而对于自己火球的威力,小风心知肚明,用来对付一般武林人士尚可,可若想用火球杀这等青级高手,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自己能把握好时机,抓住对付回气的空档,再以身体接触的模式,将这火球种入对方体内再行引爆。 只是这种手段,对付轻敌大意者可用,对付这等全神贯注,一心拖延自己两人的将军,却定不适用。 “就是现在,快走,我们城北酒楼会合。” 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小神医耳中,一直在乱局之中保持站立,并未移动半分的小神医闻声,立即有了反应。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朝着城楼上望了一眼,在看清局势之后,终是选择了相信对方。 小风之所以一直没有让小神医离开,便是因为他知道慕容越没有动,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忌惮可能藏身暗处的魏东青,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小神医没有趁乱离去,仍在他的掌握之内。 而如今这名厢指挥使冲杀而来,无论他能拖延慕容越多少时间,总归是能分其一丝心神。加上此刻小风已确定城中发生异变,魏东青只怕真的无心此处,因此才放心让她离去。 “铿!” 就在此时,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已然借力一跃,登上了城楼房顶,而其踏足瓦砾的同时,手中长刀立时一挑,一道刀气席卷瓦砾腾飞而起,化作一道无形气浪,朝着慕容越席卷而来,却是对一旁的黑袍小风视为不见。 “哼!” 慕容越冷哼一声,眼见对方一上来便施展内招,而非近身缠斗,目标更加是锁定了自己,立时眉头微皱。可就在下一刻,其袍袖一挥,一道丝毫不弱于刀气的掌力击出的同时,他却是发现了城下的小神医开始趁乱逃走,心下立时一惊。 只是他此刻之惊,惊的不是小神医忽然逃走,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一切都是一场局,自己身旁的黑袍小子根本就是和城主府联手,此刻已到了收网之际。 因此他在击出那一掌之后,立时警惕的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却见身旁之人仍旧坐在不远处,正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了?” 慕容越一掌化解刀气,同时将翻飞而起的瓦砾震碎,落向城楼之下,而同时却开口质问小风。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来了一招装傻充楞。 越是简单的办法,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便越是容易对复杂的人生效。小风此刻拿准了慕容的心思,他疑自己与魏东青联手,因此对敌之时不得不留下大部分实力防备自己偷袭,又见小神医逃走,需得记住路线同时传音属下追赶。 而如今眼前的这名厢指挥使,却又锁定了他,完全不攻击自己。如此一来,慕容越便是一心三分,出手时的实力,早已不足蓝级之境,更是忘记施展他慕容家的绝学,逆转方才的那一道刀气。 “凭阁下的本事,擅闯天机城终归是托大了一些。” 于此同时,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如今劈出一刀之后,却没了后续。他如今立足于城楼之上,清晰的看出了灰袍老者慕容越似乎与那黑袍人不是一路人,又或者说他们不是真心合作。 对于他这个以拖延为目的的人,如今最好的选择,不是趁着二人交谈出手偷袭,因为那样做会给对方联手的契机。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置身事外。 然而他的做法,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有他的道理,虽然这是他自相情愿的道理。方才的那一刀,是他对慕容越的试探,慕容越随手一掌,而他却也不是蓄力出刀,对方实力如何他心中已然有数。 因此他觉得对方的内力固然要高过自己一些,但是也没有到了碾压的地步,自己当真与他交起手来,虽不能胜,但也不会败的太快。 慕容越看准小风不愿出手,但他也诚如小风所料一般,此刻心中仍有疑虑,不愿就此撕破脸皮。可就在下一刻,他微皱的眉头却忽然松弛,随即似是有所打算一般,转头看向那名厢指挥使道: “哼哼,这天机城本就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过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蛇虫蚁穴,外人已经骑到了头上,城主却还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应敌。” “杀猪焉用牛刀,凭阁下的实力,还不配城主亲自动手,若你识趣便趁早离开,否则下场...便和他们一样!” 年长的厢指挥使面对对方的讥讽之语,虽心中愤怒,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是是还口不还手。只是话至末尾,兴许是没有忍住心中怒意,仍旧是放了狠话,也给对方提了醒。 “嗯?” 慕容越轻疑一声,随即看下城下,却发现另外两名厢指挥加入战团之后,场上的城主府十三人仿佛结成了某种战阵,而结阵的同时,战场之上局势瞬间扭转。 原本稳稳占据上风的江湖人一方,如今已开始有了伤亡,而那十三人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往往一人力尽出现破绽,便有其余两人补上,进退有度,比之配合杂乱无章的江湖人强上太多。 年长的厢指挥使说完这句话后,立时心中后悔,知道自己的话恐怕会让对方不再浪费口舌,而是迅速拿下自己。因此他在此刻没有再选择拖延,而是拿准对方这一瞬分神,忽然长刀狂舞,无数刀气蔓延而出,每一刀皆似方才一刀之力。 待慕容越闻声转头之际,已有数十刀朝着他攻袭而去。虽然这每一刀的力量,都不足以重创一名高手,但是却好在刀气密集连绵,如此攻势之下,对方即便能够接招,也断然无法行功走气运发更强的招式,而这一点,便是他偷袭的优势所在。 刀气蔓延的同时,年长的厢指挥使纵身一跃,绝招已然上手。然而兴许是他太过专注,又或者他笃定自己的刀气,断然不可能击中对方,所以根本没有去理会,所以他没有发现慕容越的怪异举动。 面对这无数刀气夹带碎瓦席卷而来,慕容越忽然将双手负于身后,不避不闪,朝前踏出一步。而后,却是以肉身强接刀气,一身灰袍气息鼓荡之间,将飞射而来的刀气尽数收纳其中,而飞来的瓦砾则未尽其身,便被气劲震落,散落他方。 “喝啊!” 一声大喝自老将口中响起,而在声出同时,原本便刚猛十足的一刀,威力再度提升了两分。随即刀与人,仿佛合二为一,凌空一斩顺劈而下,带起一道残影,目标正是慕容越头顶。 霸刀临身,慕容越不再托大,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手缓缓上引,而后一道如潮水般的气劲应势而出,朝着凌空而来的一刀接去。而刀与掌尚未交接,狂暴的刀气便已与气劲交汇一处,可就在这一触之下,老将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刀法骤然变式。 原本人刀同去的他,忽然右手按于刀身之上,仿佛将一身内力灌注刀身之上,可下一刻他的人却是倒飞而出,宛如一颗皮球一般以刀身为借力点,弹射了出去。 而那一柄长刀,则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狂暴的气息,朝着慕容越席卷而去,只是没了发刀之人时刻运转刀招,威力锐减。 老将落地瞬间,并未再度出手,而是凝神看着前方,掌中内力涌动,却转攻为守,面上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而几乎与此同时,长刀随着一声脆响,忽然断裂开来,刀刃朝着城下坠落,而一刀夹杂的狂暴气劲,如今已是消散一空。 老将凝神望去,心下却是一惊,因为前一刻身材还显得有些枯瘦的灰袍老者,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胖子,至少他周身的灰袍皆是如此。 眼见此情此景,一个不知被压抑了多久的画面,忽然自老将脑海中浮现而出,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没有再停留半分,而是第一时间跳下了城楼。 可也就在这时,慕容越忽然身形一动,周身鼓荡的灰袍忽然像是缩水了一般迅速恢复正常,然而其周身气息却变得狂暴无比。上一刻消弭的刀气,这一刻忽然凭空出现,且无论是威力还是气势皆比原本强上许多。 一刀纵横而出,无数刀气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整个城楼屋顶仿佛便要在这一刻被彻底掀飞而起。然而就在下一刻,这无比强横的一刀,却并没有朝着发刀之人攻去,而是矛头一转,朝着其身旁最近的黑袍小风击去。 与此同时,慕容越嘴角出现一抹弧度,心道一声: “你不出手,你想保存实力,如今我看你如何接下他这经我内力加持过的一刀。” 只是下一刻,他面上的笑容却骤然凝固,因为他只看到眼前火光一闪,一道类似墙壁的东西一闪即逝。而那狂暴的一刀分明击中了对方,可是却没有带起半点波澜。 再下一刻,慕容越脸上重新出现一抹笑容,若对方要战他便战,而若对方没有看出自己动的手脚,那这一次便轮到自己装傻充愣,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无奈。 可是他意料之中的神情,并未出现在小风的脸上,半息过后,方才听到对方淡淡的开口道: “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失手,毕竟斗转星移不好控制,而你的功力又比不上慕容离,所以..这是常情。” 第1038章 变化 话音方落,慕容越回身看了小风一眼,可下一刻他却忽然身形一闪,纵身朝着西城之内跃去,并未与小风开口说些什么。然而他离去之时,小风方才意识到他心中真正的目的,不由得眉头一皱。 由于方才一招气息太过强横,如今城楼房顶已经残破不堪,屋顶中央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小风此时仍旧坐在屋檐之上,在外人看来,是其高深莫测,临危不乱,仍旧游戏人间,可在他自己却是知道,屋顶太高,不会轻功,下不来。 方才心中感受到危机,故而跃下城楼的老将,如今心中暗自庆幸,若是自己没有离开,恐怕此刻便会化作那无数碎瓦中的一点尘埃。好在自己反应够快,好在自己年轻之时,曾见过斗转星移。 只是在他认出了斗转星移之后,他的内心却十分沉重,因为当年的那场隐秘的行动他也曾参与,虽然他当时不过是一名负责放哨的小兵而已。 “嗯?!” 就在这时,老将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立时朝着头顶望去,而他这一望之下,却看到了一道人影,此刻正坐在残破不堪的房顶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下一寒,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 最可怕的敌人,往往不是站在明面上与你真刀真枪作战的人,而是那种你很难意识到他的存在,可每每出手之时,总能要命的人。而此时,他便将小风当做了这样的人,立时全神戒备,掌中内息流转,似是打算出手试探。 小风见状无奈,他之所以会看对方,不过是因为自己跳下城楼,摔成重伤的几率实在很大,所以下意识的朝着这个可以被利用的人看去。然而对方的小动作在他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便如白纸之上的点墨般清晰,立时无所遁形。 只是半息过后,老将掌中的内力忽然一滞,而后眉头微皱间,却是开口问道: “是你?” 小风闻言一愣,可随即却想到这人既然是一名将军,那么昨夜在点将台上,势必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么对方见过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不错,你我昨日的确见过一面。” 眼见对方气息收敛,小风不知对方心思如何,决定进一步试探。于他而言,如今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这方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没有慕容越那种大招一定要留给魏东青的执念,可是他也不愿意做无用之功。 “你不是和羽..不对,难道..你们!” 老将开口之间,原本完整的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开始了他的脑补,又或者说是揣测,最后一个可怕的念头自他心底不断升起。小风听了对方的只字片语,心中却是知道对方八成的心思,立时无奈摇了摇头道: “看来老将军还不知道昨夜发生之事,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和之前那人不是一路人。” 小风方才说话之时便没有伪装声音,如今自然也不会再用苍老的声音骗人。而对于他的这句话,老将听得半信半疑,他信的是对方说和那老者不是一路人,疑的却是昨夜城主府发生之事,和东方羽有什么关系。 昨夜城主府遇袭,无数文官死于非命,这便是此人所知的一切。至于魏东青遇刺,燕夫人重伤,眼前这黑袍劫出小神医等等的一切,老将军全然不知。 包括今日西城设伏的行动,也只知道是城主所令,与昨夜城主府行凶的歹人有关。 “既不是一路人,那方才又为何同行?” 言至此处,小风已知道对方没了动手的意思,但他却想摆脱自己,然后加入战团,甚至还奢望自己帮他出手对付慕容越。心念一转之间,小风开口之时,却语出惊人,因为他这话说的太过直白,直白到不该在此时出现: “我这人讨厌麻烦,老将军不必再费口舌。你的目的便是拖延住我,而我也不想支援慕容越,不如你我便在此相安无事,省去无畏的言谈与试探,如何?” 老将军闻言一愣,他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一个立场不明,可能是敌人的人口中说出。同时心下也是苦笑,倘若自己知道他没有心思相助慕容越,那何不直接下场支援,又为何要留在这里与他建立这种互相拖延的关系。 可是下一刻,老将军方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可怕之处。便是在于,对方拿准了自己怀疑的态度,自己固然可以立时下场,但也要背负对方说的是假话的可能,而自己如今冒不起这个险。 再看对方情形,对方如今身处房顶之上,而如今房顶已经残破不堪,却唯有对方所在的区域尚显完好。自己虽然没有看到方才的恐怖气劲击向了何方,却能感受到这股气劲足矣破坏整个房顶。 然而如今那人所在的区域尚且完好,便意味着那人以内力阻隔了气劲,非但护住了他自己,更是护住了脚下的区域。 因此老将心中开始有了动摇,他开始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也许自己留下和对方保持这种互相拖延,是自己此刻最好的打算。 眼看老将如今面色缓和下去,周身气息也无再度暴涨的迹象,小风缓缓将目光移动到了战场之上,不再理会于他。不过心中却也无奈,看来自己想从他那得到下去的机会已希望渺茫。 而老将虽未口头答应,而以他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口头答应,但是如今的作为,却已经默许了互相牵制的结局。只是两人同样在看战场,心境却截然不同,一者悠然自得,一者心急如焚。 西城之中,原本由于两名厢指挥使的加入,让节节败退的十一名都指挥使扭转乾坤,开始让一众江湖人有了伤亡。可是这种优势还没有持续太久,远不足以逆转形式,却被慕容越的加入,彻底破坏。 慕容越现身之间,直接进入了此刻由十三人组成的战阵中心,若是寻常武者深陷此阵之中,势必会被对方缠住,即便能胜也会损耗过大。可是如今慕容越入阵之后,却是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负手而立站在中心,等对方来攻。 如此一来,慕容越便成了战阵的中心,同时也是不得不防的一个危险因素。此时他不出手,于整个战场而言的价值,却要比出手更为稳妥。十三名将军如今不但要对抗外围的江湖人,更要小心随时可能出手的慕容越。 而慕容越如今入阵之后,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深不可测的高手风范,只是半息过后,其开口之际,却又将这种高手风范一扫而空: “事至如今,魏东青仍未现身,若不是被吓破了胆,便定是无法前来。既然如此,你们自然也就没了念想,若此时弃械离去,或许还可留有生机,倘若依旧冥顽不灵,那便无怪我掌下不留情面了。” 慕容越开口之间,七分压迫三分试探,而他所试探者,正是如今心中防他惧他之人。这些人断然不会接他的话开口,可是却总有心智不佳之人,面上写出了答案。 就在慕容越现身的同时,一众江湖高手之中,已分出三人去追小神医,而这三人却皆是一众江湖高手中,鲜有的一名青级上品和两名青级中品。以内力而言,是绝对可以碾压小神医,而即便以轻功而言,小神医也远不如他们。 因此慕容越放心,以他们三人出手,定然可以拿下小神医。至于眼下自己入阵,却不是因为自己托大,而是因为自己的功法优势,本就擅长群战,只要对方根基不如自己,那么对手的攻击数量越多,对于他而言便越不费力。 “天机城众将,还没有在自己家中弃械投降的道理!” 一声大喝忽然自战阵之中响起,说话之人正是余下的两名厢指挥使之一。只是他这话虽说的铿锵有力,可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悲愤,因为在他眼中,如今看到这灰袍老者现身于此,便认定了一件事。 那便是之前冲上城楼,拦阻这名灰袍老者的老将军,如今已然身首异处。因此他这话既是表明决心,亦是为死去的同袍正名,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已经被当做死人的同袍,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他们。 而虽然那位同袍此刻没有与人动手,甚至没有丝毫危险,可是他内心却十分煎熬,一面想出手加入战团,一面却要为了自己任务,死死撑下去。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的恩义,送你们去见昔日同袍!” 两方人马说话之间,手中的兵刃与战技却从未有一刻停歇,慕容越虽然始终负手而立,体内却已积攒了不少对方的内力。如今话音方落,周身气息忽然暴涨,体内积攒的内力,如今犹如洪水一般爆发而出,临身之将皆都心下一寒。 只是心寒之余,多年默契彰显无遗,原本对外的战阵立时一变,转攻为守的同时,四人守外形成一座方阵,而其余九人守内,形成一座圆阵。 四人方阵如铜墙铁壁,四人之间内息流转连绵不绝,而九人圆阵,却并未围攻之阵,而是转化内力于一人之身,以不断变化的一人,集合九人内力,攻向慕容越。 一时之间,一阵化两阵,内外双阵气息连绵,俨然有相生之势,正是天机城众将的底牌。此阵关键,便在于十三人齐心如一,以多年默契配合阵法变化,外可战千军,内可困高手,若欲破此阵,便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以绝对实力,同时击败阵内十三人,这一点连魏东青也无法做到。二则是拖延到十三人内力不足,又或是配合出现漏洞,最终无法维持阵法,由内而破。 面对如此战阵,慕容越亦不敢掉以轻心,原本爆发而出的气劲骤然间内敛于身,而其背后的双手也终于抽了出来。 西城战局焦灼,北城亦不遑多让,比起西城数十名高手的交手,北城城外却要轰烈许多。因为城外之战,乃是真正的千军之战,天机城守军战阵袭杀,更有天机城世家子弟时不时掠阵而出。 东方羽一方的竹山卫、幽山卫应接不暇,已开始出现大量死伤,原本便不足两千之众,如今已只剩下千军之余。而东方羽此时面色沉重,心中已寒了七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与那人说好,拿下魏东青后,他便取而代之。为何如今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可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如约到来,对自己的响箭视若罔闻,自己今日难道真的要死于乱军之中么? 而念至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他的内心却十分平静,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随即无奈摇了摇头,面上再度浮现起往日随和的神态,低声开口道: “对不起,没法帮你报仇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如今他脑海中的身影,正在天机城街道之中穿梭,而其身后却有三名高手紧追。两方距离不断缩进,而她也终于一步踏错,走到了一处绝境... 第1039章 危机 “这下看你往哪里走!” 天机西城陋巷之中,小神医感知到身后有人疾奔而来,料定不是师叔,因此脚步加快。只是身后三人的轻功却要比她强上许多,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找到了自己的确切位置。 虽然小神医早已猜到会有追来,因此她才选择了此处地形较为复杂的陋巷,但是她却忘记了这处陋巷地势太低,一旦敌人掌握了制高点,那么自己的行踪便会显露无疑。 如今一堵高墙挡在小神医身前,而其四周皆是破败的建筑,用断壁残垣来形容一丝也不为过。身后三人如今已有一人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开口的同时不断逼近,眼中神采奕奕,仿佛她如今已是瓮中之鳖。 “哼..” 小神医见状,口中冷哼一声,随即自腰间一抹,三枚银针应声而出,朝着前方奔来之人射去。对方见状,只以为小神医要背水一战,心中鄙夷的同时,却也不敢大意,立即运掌朝着三枚银针接去。 可就在这时,小神医却忽然身形一转,踏地而起之间,便朝着那一堵高墙而去。以她的轻功,跃上这一堵高墙并不是什么难事,同样对于追兵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自己的一针让对方分了心,若自己先行跃上高墙,那么便占了先机。 “嗖..” 正当小神医即将踏上高墙之际,其身侧两方忽然各自飞来一道绳索,小神医见状心中一惊,知道这是之前感应到的另外两人。可虽然她感知到了敌人,可是如今轻功已展,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她只得用力旋身,试图躲过这两道绳索。 然而其旋身之间,的确躲过了两道绳索,可是人却已经与高墙失之交臂,坠落了下来。其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好在对方没有在这个时候偷袭,否则她当场便会被拿下。 小神医站稳身形,抬头看了一眼三人所处的方位,知道自己故技重施已无可能。不过好在自己还有一个筹码,那便是三人与自己动手,不敢取自己性命,所以势必有所保留,但自己却无需顾虑此点。 可下一刻,她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她从这三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异样。而她所捕捉到的情绪也丝毫不假,这三人方才之所以没有在她落地空隙之时出手,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因为起了玩弄之意。 这三人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要高过小神医许多,可是路上追击却用了许多的时间。此刻追上对方之后,心中各自有了些许烦闷之意,便像是三只老猫被一只老鼠戏耍许久,如今老鼠终于落入了三只老猫手中。 若是简简单单便将这只老鼠吃了,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它。而如今,三人占据了主导优势,便如猎人一般,有意玩弄自己的猎物。而看着他们这副神情,小神医心中终是生出了一种很少与她年纪相符的情绪,那便是恐慌。 三名追兵相视一眼,脸上皆出现了一抹笑容,而前方一人忽然行动,朝着小神医冲了过去,其余两人则宛如看戏一般仍旧站在房顶。只是他们看似实在看戏,实则却是断了小神医全部的退路,如今的此地,正是一座困兽囚笼。 小神医手中银针飞射,然而有了经验的青级高手,如今却已对她的银针没了什么忌惮,前冲之势无丝毫减缓,只以掌中内力将银针荡开,而其距离小神医也越来越近。 小神医眉头轻皱,右手再度向腰间抹去,然而这一抹之下,方才发现银针已经不足,面上忽然露出一抹意外之色。而她的这种神情,尽数落入了对方的眼中,前冲之人心中更加得意,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到了黔驴技穷之刻。 “摧魂封脉手!” 不得不说,这名前冲之人实在很张狂,张狂到在此刻出手之时,将自己的招式喊了出来。可是他的这一招,充其量也就是进阶武学,既不是什么大招,也不是什么绝式,他之所以喊出来,不过是玩弄猎物的另一种手段而已。 其实高手过招之间,很少有人将招式喊出来,而喊出招式的人,大多只有三个正常的原因。 其一,这招式乃是自身所创,或者独门绝学,即便喊出招式也不会被对方察觉,或是此招需运发内力,喊出之后有助长自身气势之意。这一类人所喊的招式名,就和打架之时的语气助词一般无二,并无实意。 其二,便是指东打西,乱人心绪之法,明明喊的是这一招,可实际上发出的却是另外一招,使对手应接不暇,也不失为一种攻心的手段。 而最后一点,便是东大陆的高手之间对决之时,若出极招绝式一决生死,知道自己此招一出便能定胜负,那么多半会喊出此招。若胜,则是告知对方死在哪一招之下,若败,则将自己这一招尘世留名,不至一生所学,尽归黄土。 只有初入江湖的新人,和真正的话唠,才会将一些威力不强,或者根本无需蓄力的招式喊出,若是什么招式都喊,且不说自己气息便是一个问题,听者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封脉手距离小神医已不足三丈距离,而小神医此刻面上仍是错愕的神情,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只是她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想起当初他说过的话。 “若遇绝境,不妨置之死地,以求对方破绽,或可得生机,亦可...” 念至此处,封脉手已在眼前,而小神医脑海中的画面中忽然多了一人,正是她的黑袍师叔,此刻正站在师父身旁。两人同时朝着自己的头摸了过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而小神医似乎原本便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一般。 终是在下一刻,三人异口同声,接着说出了三字: “逆乾坤。” “噗!” 话音方落,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前冲之人的一记封脉手,正中小神医右肩,不过诚如她早前所料一般,对方只是想封她内力,因此下手并未尽全功。 可就算是这样,青级高手的一爪所夹杂的狂暴内力,却是将她反震出了内伤。可也就在这时,她的左手却轻轻的按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中指与食指之间正夹着一根金针。 “手下留情!”“要活的!” 两侧建筑之上的两人看不到细节,只以为这前冲之人上了头,出手如此狠辣,立时出声提醒,生怕他一不小心重伤,又或是杀了这女子,到时自己三人无法交代。 “哈..” 如今临近小神医的人缓缓抬头,他感受得到,自己的一爪击中对方之时,对方周身气息立时消散。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子已经被自己封住了内力,如今的她不过是玩偶而已,而她那一掌,也不带丝毫内力,伤不了自己半分,因此他口中发出了一声笑。 可就在笑声刚出一字之际,这人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刺痛,随即一阵麻痹感忽然朝着四肢蔓延而去。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此刻却连开口也无法做到,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而下一刻,当那种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之后,他的双眼终是不由自主的缓缓闭合,而就在闭合之前,他清晰地看到了眼前女子,绝美的笑容,心下还不及想些什么,便没了知觉。 “不对!” 就在这时,右侧建筑之上一人忽然开口,率先发现了场下异样,因为小神医与那名高手已经僵持了半息功夫。虽然半息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却绝对足够分出胜负,可如今两人却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那便是反常。 此人动念瞬间,立时一道绳索朝着小神医掷了过去,而也就在这时,另外一人反应了过来,同样如法炮制。小神医强吃了对方的一招,如今气血翻涌,不过被封住的内力,如今却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因为就在她得手的同时,她已开始运转金针,自行解封内力。而早在她出手之时,心中便已有估算,最多只需要一息功夫,自己便能解开此招,虽然这种针法无法持久,但足以拼出一线生机。 半息,只差半息...小神医如今运使金针,面对两道绳索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她内力尽散与一个寻常女子毫无区别。只是其心神却十分坚定,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拔出金针,否则便渺无生机。 若是继续施针,还有一丝希望,赶在对方绳索加身之前冲破气穴恢复实力。然而事与愿违,当小神医冲开气穴的同时,两道绳索也已临身,立时套住了其双臂。 而这两道绳索之上,更是附带了一只铁爪,如今死死抓在小神医的手臂之上,任她如何施展内力,都无法在一时半刻挣脱。 “砰..” 一声闷响传出,那名站在地面之上的情急高手,身形忽然一倾,倒了下去。其此刻周身麻痹,毒入心脉,已无药可医,只是他并未死去,而这种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人进入假死状态,多则一日,少则半日便会苏醒。 两人见状,眉头一皱,只以为那人已死,不过他们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悲伤之意,因为他们两人与方才中毒之人根本就不认识。可虽是如此,这两人却还是开口道: “你杀了我们的人,少不得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话音方落,两人忽然于绳索之上加催内力,原本还以内力抵抗绳索的小神医,忽然变感觉两股巨力自绳索之上袭来。随即其身形便直接被两道绳索抓到了半空之中,手臂上的两只铁爪立时便见了血肉。 两道血线,立时便自手臂上滑落,只是顷刻之间,便已将她半身青衣染红。只是小神医从始至终,皆只是眉头轻皱,口中并非吭一声,同时从未放弃施展内力抗衡绳索。 左侧一人,也就是方才说话之人见状,面上似乎闪过了一抹失望,可其嘴上却是笑着开口,只是他的笑容十分怪异,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什么玩物: “小姑娘还挺能忍,只可惜...” “嚓!” 他的话尚未说完,瞳孔却是骤然收缩,随即一口黑血忽然自口中喷涌而出,紧接着整个人便像是失去了支点一般,从房顶掉下了去。 下一刻,他所在的屋顶忽然一分为二,他手中的绳索忽然一分为二,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毫无征兆。幸甚他的人没有一分为二,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便没了生机,宛如当场暴毙。 屋顶一分为二,瓦砾坠落四方,可在喧嚣之后,四周却再度陷入了死寂,根本无人现身。仿佛方才造成一切的不是人为,而是天谴。可是在场之人却心中明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谴。 “什么人?!” 剩下一人,眼见自己多年好友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暴毙而亡,心中危机与愤怒同时升起,几乎在开口的同时,便用力一拉,试图将小神医拉过来作为人质。 他此刻心中大惊,他不知道好友如何身亡,但他却知道暗中出手的人,多半与这女子有关,因此此刻最好的保命符便是这女子。只要这女子在手,自己便能... 然而念至此处,他却忽然感觉手中一轻,随即便看到了自己的绳索同样一分为二,心中大惊的同时,下意识的便侧身闪躲。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感觉到整个人也为之一轻,随即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同样自空中掉了下去。 只是他尚未落地,便已经没了知觉,只看到一物自空中扬起,那东西似乎有些熟悉,至少包裹它的衣物有些熟悉。可那究竟是什么,他却已经没了意识去思考,陷入了长眠之中.... 第1040章 意外 陋巷之中,异变突生,两名青级高手死于非命,却连死于何人之手都未曾察觉。无论两人生前如何有异,如今死后却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神情错愕,但却并未死不瞑目。 小神医失去绳索束缚安然落地,只是双臂之上被铁爪抓出的伤势仍旧触目惊心。只是如今的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伤势,甚至连施针止血这种对于她而言,只需要动一动手指的事,也没有在此刻行动。 她此刻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遥遥朝着左侧的断壁残垣望去,体内识能悄然间运转而出,一道人影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有离去之意。 “你也是来请我走的?” 小神医开口之间,语气中尽是平静之意,而此时此刻她的举止已像极了一个人,并非是有意模仿,而是潜移默化。她知道来人武功远超过自己,既然对方能瞬杀两名青级高手,那么倘若自己贸然离去,下一个身首异处者便会是自己。 只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死寂,黑暗中的人影仍在,却不进不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三息过后,小神医仍旧未得对方丝毫回应,却在此时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双臂,而后忽然苦笑一声,接着问道: “那..你是来杀我的?” 其说话之间,仿佛在与朋友聊天一般,不带丝毫紧张的情绪,只是这一次她在说话的同时,手上却有了动作。手中金针一闪,立时朝着自己身上诸穴刺去,双臂伤势立时得到了控制,至少不再流血。 而下一刻,她的脸上则是带起了一抹微笑,安静的看向黑影所在的方向,似是在等什么宣告一般。 而也就在这时,黑暗中的人影,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沉声开口道: “你与此事本无关系,我没有理由拦你,只是昨夜将你带走的人,与伤我夫人的贼人有莫大关联。因此我不得不将你留下,直到那人现身为止。” 小神医只觉得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还未及她细想,那人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至于你的安全,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请你走,只是在我夫人清醒前,请你暂时待在城主府,待一切事情水落石出,我自会放你离开。” 城主府三字入耳,小神医立时想起了说话之人是谁,可随即心中一抹无力感却油然而生。她如今不过是绿级上品的内力,虽然内力修为不是衡量武者的唯一水准,可是以她如今的武功,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眼前之人。 因为这人无论是武功、战法以及实战经验,都要比自己强上许多,这样的人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可匹敌的。而也就在这时,她细细回想起对方说的话,最终定格在了“与伤我夫人”那句话之上,心头不由得一惊。 她自然知道对方口中所说,那个昨夜带自己离开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叔。而在听到燕夫人受伤,至今尚未苏醒,师叔又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之时,她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 “难道..师叔昨夜带我走时,与旁人联手,伤了..” “燕夫人她..还好么?” 此刻黑暗中的人影已然现身,其一身金色甲胄,腰间挂着一柄巨剑,正是天机城主魏东青。然而魏东青本欲将小神医带走,然而还未及其来到对方身前,却听对方说了这样一句话,立时脚步一顿。 因为在他眼中,自己的夫人因为误会产生的醋意,将对方伤成了那副样子,昨夜离府之时已是奄奄一息,因此她应该恨着燕儿才是。可是如今她面上所展露的神色,却像是真的担心燕儿一般,因此魏东青迟疑了。 “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神医闻言看了魏东青一眼,可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这个问题,还是等燕夫人醒来后亲口告诉你吧。” 魏东青闻言间却并未动怒,而后只是点了点头,因为昨夜燕夫人自医馆中短暂苏醒,对自己说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虽然自己听的十分模糊,但却有一点十分清晰,那便是自己的燕儿要自己救回眼前的女子。 没错,是救回,而不是抓回。而且他始终记得燕儿在说那些话时,神色无比认真,眼神中没有一丝敌意,反而充满的担忧,就像是一名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一般。 若不是两人的年纪根本对不上,只怕他真要怀疑眼前的这名女子,其实根本是自己燕儿的女儿。 “好,那你现在便和我...” 魏东青言至此处,却见小神医面色忽然一变,而他要说的话,也在此刻停了下来,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而下一刻,小神医却是开口道: “我自己回城主府找燕夫人,那些人在西城,等你。” “嗯?” 魏东青闻言轻疑一声,第一个反应便是戒备,因为他怀疑对方用心不良。可随即却又想起方才她的眼神,心下一瞬犹豫,最终展露出一城之主应有的气魄,开口道: “好,我信你。不过..燕儿如今不在城主府,还在昨晚那间医馆,医馆的位置便在...” 魏东青开口之间,将昨夜医馆所在的位置告知给了小神医,而他之所以没有将夫人接回府中安置,便是担心那些人再度回转。而没有人会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城主,会将夫人安置在医馆之中,而不是自己的府邸,这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小神医点了点头,而后运使轻功,朝着魏东青所说的方向行去,同时心中却开始担心起师叔来。她方才面上神色变化,便是想起师叔和那老者仍在城西,对方见自己离去,也已排出了追兵,那便说明三方的平衡已被打破。 虽然西城还有那些将领可以抗衡灰袍老者,可是那人的实力如何,自己却是再为清楚不过,凭那些将领还无法留下那名老者,因为他不是普通的蓝级高手,而是慕容家的人。 与此同时,西城城楼之上,黑袍小风仍旧坐在残破的城楼之上,无聊的看着楼下众人厮杀。如今结阵的十三名将领,如今虽无一人身亡,但却个个伤势沉重,若不是自己这个天外客在场,只怕已是个个喷血如泉。 再看慕容越,仍旧是一副胜负在握的模样,而他伸出的单手如今早已收回,又成了一副不屑与这些人动手的模样。而他周身气息,比起刚刚下场之时只强不弱,丝毫没有因为与这些人交手而有所消耗,这便是斗转星移之妙。 只是与小风这个看客不同,如今身在城楼之上,名义上与其互相牵制的那名厢指挥使,如今却已心如刀绞。明知强敌在前,同袍皆在浴血奋战,可是自己却无法下场与他们同行,只能站在这里做一个旁观者。 他不是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加入战团,可是每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那名坐在城楼屋顶上的人,却皆会适当的提醒自己。而如今他越发发现城下的老者,根本是在玩弄自己的同袍,加上楼上之人这般作态,他已知道他们是想引城主来此。 只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催城钟响,意味着有外敌来犯,而外敌绝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解决的。而他同样也心中笃定,若是自己沉不住气出手,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自己加入战局,对战局而言毫无帮助,自己也同样被对方消磨殆尽。二则是自己加入,真的可以扭转战局,可同样也会激怒对方,使得对方不再留手,甚至楼上之人同时出手,如此一来,自己这方便有了伤亡,失去了诱饵的价值。 因此虽然他十分不愿,但却只能选择站在这里,保存现有的实力,期待城主真的会来,而在城主到来之后,自己拖住一人,待城主击杀一人,便可扭转乾坤。 “哎..你说魏东青何时会来,他们又能撑到几时呢?” 坐在城楼之上的小风,如今再度开口,因为他算准这城下的老将心中,又该有了摇摆。而他之所以让这老将留在城墙之上,为的便正是给魏东青保留实力,因为他怕魏东青打不过慕容越,又或者说慕容越会想着阴自己,所以不全力出手。 “哼..” 老将一如既往的并不开口,而他心中却十分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是提醒自己的立场与处境而已。小风见他如此模样,倒也没有再废话什么,只是看向慕容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 “哦?来了?”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口中轻呼一声,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老将听得清晰。只是老将已被他之前的话弄得有了抵抗力,根本不会因为他的话有所反应。 而小风则是双眼微闭,而后运转识能,锁定住了五百步外一道飞速前进的身影,虽然他不确定这名蓝级高手是否是魏东青,但此人的确是朝着西城的方向而来。 “你们城主真的来了,不信..你看那边?” 说着,小风便遥遥朝着魏东青所在的方向一指,可就在其一指之间,他识能加持的双目之中,却见一道如半月般的刀光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斜飞而来。 小风心念一转,防御魔法已然上手,一道火焰壁障瞬间凝结,随即只听一声轻响,而后刀芒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唯有小风清楚,对方这一刀有多么凶险,倘若自己没有提前发现他的存在,这一刀恐怕反应不及。 因为他这一刀除了自己识能加持下方看到的刀光之外,再无其他表现,既没有声音也没有表现,便如无形刀气一般。而他如今隔着百步距离,这一刀却能打的如此精准,实在是战阵之中的大杀器。 而随即,为了避免对方发出第二刀,小风的一句传音立时传入了魏东青的脑海之中,却是: “魏城主,你或许打错了人,你的部下和对手,在那里。” 然而就在小风的话,让魏东青转身看向战局之际,一道雄浑至极的掌力,却忽然朝着他席卷而来,似是蓄势而发,只待此时.. 第1041章 优势 于小风的立场而言,眼下战局无论哪一方得势,皆于自己不利,唯有两方势均力敌,方才是自己乐于见到的结果。因此他在挡下魏东青的一击之后,毫不犹豫的便将他的位置传音给了慕容越。 只是在传音给对方位置的同时,又添油加醋了几分,告诉对方魏东青正要对他施展无形刃,要他多加小心。 慕容越之前之所以对那些将领留手,一是因为他要引出魏东青,二却是要利用他们的内力。如今转身一掌,爆发出的却是许久时间之内积攒的全部外力,因此这一掌的威力比之无形刃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还不打算出手么?” 慕容越出掌同时,一道传音传入小风耳中,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他腾不出手来。慕容越心下懊恼,而他那一掌虽未尽全力,但却也是许多时间积蓄而来的掌力,这一掌足以让魏东青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敢小觑。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便同样成了魏东青的目标,如此一来自己这渔翁便成了鹬蚌,反而便宜了楼上之人。只是他并不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无论渔翁有何等实力,一旦当他起了提前入局的心思,或许他仍是渔翁,但在另一个层面他却是成了别人眼中的螳螂。 “轰!” 魏东青转身之际,感受到一股雄浑气劲,夹杂无数碎石迎面而来,其心中不敢大意,立时运功抵挡,同样轰出一拳。只是这一拳的并非蓄力而发,威力比之那一掌便要弱上许多。 可是拳掌交接之间产生的时间差,也足以他抽身闪躲,安然落地。可就在其落地瞬间,一声惨呼却是从前方响起。 “啊!!” 慕容越的一掌,本就不是为了绝杀魏东青,他发出一掌的同时,心中知道魏东青已然出现,那么眼前这些诱饵便没了存在的价值,因此他在出掌的同时,便不再保留,而是朝着这些伤疲力尽的将军攻杀而去。 周围二十余名青级高手闻令之间,亦纷纷同时出手,内外夹攻之下不再留情。就在魏东青躲闪一掌的短暂功夫之内,十三名指挥使已当场殁了三人,而他们所结大阵也尽皆破碎,其余人遭受反噬,内力稍差一些的都指挥使内伤爆发,失了移动能力。 魏东青闻声心头一紧,踏地而起的同时,手中长刀一挑,三道半月刀芒接连朝着慕容越攻去,如此连绵的招式看似威势十足,实则其威力却伤不到蓝级高手。 魏东青要的,便是以连绵不绝的刀气,阻碍对手行动,同时运转轻功过去救援下属。只是他却在缺少情报这一点上吃了大亏,而付出代价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下属。 “化!” 慕容越一字出口,双掌运化,两道肉眼不可察的水状波纹气劲浮现而出,与三道刚猛刀气成鲜明对比。一者收纳万物,一者势不可挡,然而两者交接瞬间,结果却是水纳万物,刀气消弭无踪。 而也就在这时,距离战局不足五十步的魏东青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正是城楼之上仍旧在看戏的黑袍小风: “魏城主,方才忘了说,此人是慕容世家长老,切不可大意啊。” 话音方落,魏东青心头一凛,他虽然并不相信对方的话,却知道慕容家长老意味着什么。而在心神一转的同时,却是看清了慕容越的架势,心中立时确定了对方所言不虚,这正是斗转星移。 因而脚下轻功立时一顿,身形却是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他的身影陡然间出现在了一众青级高手身后,选择了近战的方式,与众人战作一团。 他如此目的,便是让慕容越出手之时无法锁定自己,而他吸收的自己的刀气,若就此发出,势必会伤到他自己的人。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这场上除了慕容越的人外,还有他自己的部下。 “嚓!” 一声脆响传出,宛如骨断筋折,三名指挥使周身铠甲骤然炸开,口中一声惨呼尚未来得及叫出,便紧接着双膝一软,跪倒了下去。只是当他们倒地之时,人已经没了声息,面上更是七窍流血,死状凄惨万分,正是被刀气震裂五脏六腑所致。 而慕容越看向在青级高手中厮杀的魏东青,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你的确是一个好对手,但不是一个好统帅!” “城主!”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老将看到了魏东青出现,也看到了昔日同袍一个个倒下,如今场上仍旧有一战之力的,便只剩下那两名厢指挥使,至于其他几名都指挥使,虽然尚未身亡,却因内伤爆发没了一战之力,而在当下情况之中,却是生不如死。 “你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与此同时,小风淡淡的开口,声音很小,却足够老将听得清晰。而此时老将立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名深不可测的高手虎视眈眈,只是此时此刻,要他再袖手旁边,他却是做不到的。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在做出这个错误决定的同时,他忽然纵身一跃,朝着残破不堪的城楼屋顶跃去,正是要与小风拼命。然而后者见状,脸上一抹无奈一闪而过。 心念一转之间,老将原本所在的位置,忽然一阵火光浮现,随即四道火舌忽然朝着他脚踝缠绕而去。老将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脚下竟会忽然生出如此变故,在感受到一股灼烧的同时,整个人上升的趋势骤然一乱,轻功被当场打断,坠了下去。 小风所施展的火焰缠绕,自然不足以重伤一名青级高手,但是却足够让对方安静下来。那名老将自地面上踉跄站起,怒视着小风,可是下一刻却见对方对着自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耳中便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我方才拦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如今你们城主已经现身,你大可加入战团。而我,则会立即入城,去找之前那名女子,然后离开。至于你信不信我的话,便要看你的胆量了。” 传音落定,小风仍旧坐在原位,安静的看着老将。而与此同时,两声脆响忽然传出,老将闻声转头,却见两名同袍如今倒飞而出,手中兵刃已断成两截,而那名灰袍老者正逼命而来。 其心念来不及一转,身体便已下意识的跃下了城墙,在两名同伴落地的瞬间,他的一刀也已迎上了慕容越。而不得不说他观战了如此之久,多少也有了一些心得,他知道对付眼前的老者,施展内招不过是助长他人,唯有近身缠斗,方是唯一解法。 “你没死啊?” 被击飞的两名厢指挥使起身之间,看到前方与慕容越交手的老将,两人相视一眼,而后惊呼一声。只是眼下的喜悦,显然比不过眼下的危机,两人知道如今已到了拼命的时候,叙旧还是要留到以后,虽然今日一战之后,自己大可能没了以后。 三名厢指挥使联手,虽然武功不及对方,却胜在以命相搏,为的便是以伤换伤。而慕容越自然不可能与他们这般疯狂,出手之间自然不会以伤换命,却在这时被对方成功拖住。 虽然他每次找到时机出手,都能让对方的伤势更重一些,可是却始终没能杀死对方。只是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掌力已经贯穿了对方的脏腑,眼前三人中的两人已都是强弩之末,身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此时此刻,最关键的便是时间... 另一战团之中,魏东青冲入二十余名青级高手包围之中,长刀纵横之下,任对方人数众多,却无人可以上前。而魏东青似是被慕容越方才的话刺激到了一般,出手之时风格与他截然相反,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二十余名青级高手起初招架不及,与他交手之时便如西瓜白菜一般,被他砍翻在地。而如今虽然对他的战法有了适应,开始能对他造成一些伤害,可是往往在伤到对方的同时,自己便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如此一场血战发生在天机城西,这是魏东青始料未及的结局,而同一时间,天机北城之外,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东方羽所率两卫,原本千余人马,如今已只剩下了不足百余人,而身上皆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连东方羽身上,此时也是被血迹沾染了半边身子。 他的轻功固然很强,可是武功与内力的不足,在这种军队作战的环境下,劣势彰显无遗。若不是竹山卫与幽山卫的两名首领誓死相护,只怕这场战斗早就因为他死于乱军之中而结束。 时至如今,东方羽残存人马已被逼至营地之内,而周围天机城人马将此地围得水榭不通,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将之剿灭,而是留出了对话的空间。 而此刻的局面,看似有些古怪,明明天机城一方已经占尽优势,却没有一鼓作气拿下东方羽等人。可实际上却很简单,因为如今天机城一方统兵之人心中明白,若自己此刻再行挥军掩杀,那么东方羽必死。 昨夜城主点将台设宴他也在场,他看得出东方羽身份非同小可。虽然他不知今日为何会刀兵相向,可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自己若真的带兵将他斩杀,事后若有问责,自己便很有可能做了城主替罪羔羊。 天机城中,并非人人皆对城主死忠,至少自己北城军向来与城主府不和。此刻城主不在军中,若自己当真挥军而上,那么自己担心的事,便有太多的可能发生。 因此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利用这些世家历练的弟子,如今将东方羽一行人围困在营地之中,再让他们一一上前决斗,以单挑定生死,走江湖规矩生死有命。 而这个计划显然十分受用,那些世家弟子,如今正纷纷上前挑战,而他们多半都不会败,因为他们在方才的交手中保存了实力,不像东方羽这一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天机城李家,今日替天行道,谁来一战!” 第1042章 北殇(上) 营地之外,一名身穿劲装的剑客开口邀战,其人样貌上佳,气度不凡,只可惜如今做了旁人的剑仍不自知,竟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斩的不过是意图攻击天机城的贼匪。 “我来!” 营地之中,大多数人皆已身负重伤,加之这些天机城世家子弟纷纷上前挑战,死伤已是逐渐增多。加上东方羽这一方人中,几乎不存在投降这个选项,因此于他们而言,只有胜而没有败,败则是死。 但世家子弟一方却又不同,他们可以败,而败亦有希望全身而退,因为城主府大军弓箭手正列阵于营地之外,但见世家子弟现出疲态,而幽山、竹山两卫但有追击之势,便会乱箭齐发,将之当场射杀。 所以这一场决斗,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虽然统兵之人如此做法,引起了一些天机城世家子弟的不满,可是他们却也分得清主次,无人敢上前质疑此点。 “兄弟,此人武功不弱,还是让我来吧。” 一名竹山卫的蓑衣人起身欲战,而其身后却是响起了幽山卫统领的声音,虽然后者如今也已受伤,但实力却仍要比前者高上许多。全力一战,未必不能取得上风,更可以为身后同袍争取点滴调息的时间。 “顾盟主!” 东方羽虽看得清两人实力差距,可是却也看得出幽山卫统领伤势沉重,立时出声试图挽回什么。只可惜幽山卫顾盟主去势已定,起身之间长剑出鞘,随即却是低声开口道: “公子放心,那年轻人的剑法虽快,但根基却不如我,此战必能全身而退。” 说罢,幽山卫统领缓缓踏出营地,手中长剑一指前方的年轻剑客,口中淡淡的说出两字: “来吧。” “且慢!” 幽山卫统领话音方落,随即便要提气运功,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开口,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剑,朝着对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接连血战,如今伤疲在身,我敬你这份勇气。此战你若能败我,我天机城李家便就此离去,不再挑战。” 此言一出,天机城统兵之人立时眉头一皱,对方说这话前丝毫没有与自己有过商量,实在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名李公子正是诸多对他做法不满的世家子弟中,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江湖武林有五大世家,而天机城区域,除了南城之外,隐居避世却天下皆知的诸葛世家之外,便是李、张、林三大世家为首。这三家虽然在江湖之中没有多大的名气,可在天机城中却也几乎可以囊括半数天机城的江湖人士。 “李公子,你这么说,是置其他世家于何地啊?” 就在这时,那名天机城如今的统兵之人,忽然缓缓开口,可语气中的不善,以及引祸之意,已是昭然若揭。此言一出,除李家以及附属李家的众多世家子弟之外,其余世家子弟,皆都看向两人,面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却有所思。 “吴大人,你...” 年轻剑客的话尚未出口,另一个声音却是忽然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而此时,一名满脸胡茬的刀客,忽然越众而出,只是当他走到年轻剑客身旁之时,却忽然转身看向了那名吴大人,目光如刀锐利无比。 “李老弟所言正合我意,我们张家也是这个意思。怎么?吴大人是吃准我们年轻,觉得我们当真看不透你心中所想么?” 又是一名世家领头之人现身,而这人一开口便是诛心之语,可以说说话之时丝毫没有给这位吴大人留什么面子。可是这位吴大人听了这句话后,眼神中虽闪过一丝狠厉,可随即便消散一空,笑着开口道: “我也不过是提醒一句李公子,既然三大世家皆作此想,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按两位说的办吧。” 此言一出,持刀男子眉头立时一皱,因为他听到对方说的是三大世家,而到了最后却是按照自己两人说的办。如此一来,便是驱虎吞狼之计,加上林家素来便与自己两家不合,如今经他这般挑拨,恐怕... “我说..你们到底要不要战?” 就在这时,幽山卫的顾盟主忽然开口,他此刻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语气中却已带起了几分无奈。原本不过就是一战而已,可是他们却当着自己这个敌人的面“内讧”了如此之久,到了如今都没个结果。 其实无论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退与不退,于自己等人而言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拖一个无辜之人下水,何况这无辜之人还对自己等人有了恻隐之心。 然而就在这时,吴大人耳中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声音,声音十分低沉,但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正是: “我们林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规矩要改上一改。”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将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却见此人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可他右手上戴着的一只铁手,却像是他身份的证明,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我们三家各派一人出战,以三局两胜定乾坤。我们若败,三家子弟一同离去,你们若败,则须束手就擒。” “好!” 此人说话之时并未在看吴大人,而是在看幽山卫的顾盟主,只是其话音方落,营地之中的东方羽却忽然起身,当场应下。不是因为他笃定自己这方,必定能拿下胜利,而是因为无论自己是胜是负,于此时的处境而言,皆都是胜。 若自己不接此战,对方车轮之下,自己这方势必伤亡殆尽。而接了此战,即便三战全败,也不过付出三人代价,却可保数十人安全无虞。因为他知道,天机城大军要的是自己死,可是自己若束手就擒,这些世家子弟在场,他们则势必要考虑这些影响。 而天机城军队能杀自己的理由,便唯有让自己死于乱军之中这一点,只要自己等人到了天机城,届时将身份亮出,便可解了当下的死局。因为他明白,魏东青虽然在天机城只手遮天,却也没有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 “那这第一战...” “这第一战,还是我来。” 幽山卫统领话音落定,与年轻剑客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两人手中长剑缓缓抬起,指向对方,而周围甲士也纷纷后撤出百步范围,给两人足够的空间交手。 此刻人不动,剑不动,并非因为两人要以一招决胜,而是因为彼此心知此战之意,因此慎而又重。 “嗡..”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一声剑鸣忽响,幽山卫顾盟主手中长剑率先而动,剑走灵蛇,朝着对方袭杀而去,手下却无半分留情。年轻剑客见状,心下不敢大意,而他心知两人根基有所差距,因此不愿与对方近身交接,因此凌空一跃,剑式已然上手。 “孤松迎客去,问影落苍穹。” 似是无意,更似有心,年轻剑客踏地而起,本是占尽变招之利,却在此时出声提醒。然而其声落之时,剑势已成,空中一道虹光一闪即逝,随即人与剑如流星之势,俯冲而下,直逼顾盟主眉心而去。 然而顾盟主见状,人仍旧站在原地,剑仍旧握在手中,可除此之外却再无动作,宛如一座雕塑愣在原地。只是面具下的双眼看向天空中不断靠近的人影,眼中多了一分狡黠之意。 一剑落下,虹光再现,只是持剑之人却发现对手一动未动,心中迅速思索,不知对方是故作高深,还是内伤爆发无力行动。这名年轻剑客早在发出挑战之时,便起了惜才之心,无意取对方性命,如今剑势已成,收之不及,却在心底担心起对手来。 然而就在他的一剑距离顾盟主不足三寸之际,顾盟主忽然身形一动,抬手之间长剑竟脱手而出,却缠绕在了对方的剑身之上,同时另一只手朝着对方的剑刃抓去,虽然长剑确实被他以内力接住,但他的手却也立时血流如注。 年轻剑客察觉不妙,眼见对方长剑绕剑身而来,左掌内息一运便要将对方震开。却未想到此时手中长剑压力一轻,随即便听噗嗤一声轻响,紧接着其视线便是一阵模糊。 可也就在这一瞬分神之时,顾盟主的左手已到了其身前,此刻正反握着那柄自他剑身缠绕而来的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要害之上,沉声道: “承让。” 年轻剑客视线逐渐恢复,方才看清方才发生何事,自己之所以视线模糊,不是因为中了对方的毒手,而是因为鲜血飞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方才一瞬之间,对方竟是抓着自己的剑,刺到了他的肩头,以求自己这一瞬分神。 如此战斗方式,年轻剑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愣神之间胜负已分。如今自己性命在人之手,可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自己的剑心,当真如此薄弱? 只是此时,顾盟主的传音忽然响彻在对方耳中,正是: “我能取胜,是因为你有善心,行走江湖有善心是好事,所以我也不会杀你。他日有命再见,我们再公平一战。” 说罢,顾盟主一掌拍向年轻剑客,用的却是震力,将其送了出去,而自己则是立即抽身后退,回到营地之中。他可没有忘记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弓箭手,如今自己取胜,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顾盟主回到营地之中,却也只是来得及发出一阵笑声,随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倒不是伤重致死,而是气血亏损严重,加上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昏睡了过去。 “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我们走!” 李家公子站稳身形,眼见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直接无视其中恶意的部分,随即留下了一句话,转身便走。那名吴大人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张家领头之人瞪了一眼,当即没了声息。 可就在张家那名持刀的胡茬男子准备下场之际,那名头戴斗笠的林家公子却忽然上前一步,将他挡了回去,同时沉声开口道: “这一局,我来。” 而与此同时,却是对着张家公子传音道: “你们对那些人动了恻隐之心,可我却没有。因此这一局,他们必死无疑。” 第1043章 北殇(中) 天机城李家如约而走,同去的还有一众附属家族,然而这些人对于李公子的作为,多少还有一些微词,因此这一路上皆都沉默不言。然而行至天机城内之际,李公子却忽然开口道: “你们觉得我做的不对,太过妇人之仁?” 李公子忽然出声,周围人立时一愣,可随即却无人敢搭他的这句话,既因这群人以李家为首,更因李公子的武功是他们之中最强之人。 “哼,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李公子冷哼一声,而身后之人正如方才默认他的话一般,对于这句猜测亦是沉默不语。而这时平素里与他交好的一人,终是开口说道: “少杰,你这次的确..哎,此战过后林家难免会用这件事做文章。” 李公子闻言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却抬手朝着对方的肩膀拍了拍。若是旁人被他如此对待,定会冷汗直流,可是这人毕竟与他交好,倒也受了他这两拍,只是心中觉得异样。 而在半息过后,李公子忽然叹息一声,开口道: “哎..你们当真看不出来,那位吴统领是在利用我们,而那伙山贼...哼哼,你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山贼,和与山贼同生共死的人质么?” “这...” 众人皆是天机城大家子弟,心智自然不差,而关于这一点他们心中也早有察觉,只是仍旧隔着一层纸没有点破,兴许是自己不愿点破。可如今李公子的话,无疑是打破了这层纸,众人心中立时按照他的思路思考了一番,同时明白这其中的要害。 “我们此时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倘若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必会引火烧身。到时若要问责,我们三家自然会有麻烦,但这替罪羔羊却一定是...” 言至此处,李公子的声音骤然停下,众人则闻言面面相觑,这个中道理李公子已经说得十分明白,若不是自己这些人平日里便跟在他身边,他绝不会说得如此清晰。 而如今听来,众人立时明白,若真的需要替罪羔羊,那么一定是出在天机城三大世家之外,他们这些附庸家族之中。因此方才离去,不是妇人之仁,而是明智之举。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李公子的话之所以骤然停下,不是因为他不想将话说完,而是他抬眼之间,看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到异样的人影,正朝着这个方向缓步而来。 那人一身黑袍,脚步缓慢,周身几乎感觉不到丝毫内力流转,但却给人一种莫测之意,尤其给他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天机城的其他家族子弟来说,反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因此直至众人与这名黑袍人错身而过,他们皆都没有发现李公子的异样,而李公子从始至终一言未发,无人察觉到在黑袍人与他们错身而过之际,他握剑的手不禁紧了紧。 然而他的警惕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天机城北道路宽广,足够四辆马车并驾齐驱。可是这名黑袍人,却一定要与他们错身而过,因此李公子才会如此在意,如今人已走远,方知是自己多心一场了。 同一时间,天机北城之外,竹山卫统领李帮主,如今踏出营地,手中朴刀斜指地面,而其对面则站着那名头戴斗笠的林家之人,两人如今虽未交手,气机却已互相碰撞,不相上下。 李帮主方才见了年轻剑客的武功,因此心中知晓眼前之人武功也不会弱到哪里。方才老顾是用奇招取胜,一是对方对他毫无杀心,而是出奇制胜,可同样的奇招对付眼前之人却并不适用。 因此自己若想取胜,便不能久战,一旦自己压制的内伤爆发,战斗将会提前结束。而自己这一方,能说赢下三局的出战之人,便只有自己与老顾,因此这一战自己必须要拿下。 心中已有决断,李帮主身形忽动,却是快步朝着林家之人冲了过去,距离对方五步之遥,忽然纵身而起,如猛虎一般一刀迎面而下。林家公子见状,身形巍然不动,眼见一刀迎面劈开,刀势凌厉,可他却只是轻轻侧身,便将这一刀躲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朴刀入地三分,土石飞溅,而此时李帮主已然落地,却忽然左手反手握刀,顺势横劈一斩,刀行剑招连绵不断。林家公子眉头一皱,随即便见下、中、上三路刀法接连而来。 然而其举手投足之间,皆未硬接对手攻击,而是轻松躲过,意图找寻对方破绽,一击致命。李帮主见状,心中也是越发不安,他本以为对方以铁手为兵,应是走刚猛路线之人,可却没有想到对方身法如此迅捷。 却正如林家公子没有想到,他竟会以刀使剑,连绵不绝一般。 李帮主心念一转,手中连绵刀势忽然一转,化作一记重刀横劈而出,一道气劲立时席卷而来。林家之人却好似早有防备,抽身后退身体向后一仰,立时将这一刀躲过,可其刚刚站稳身形,却见刀势又转剑招,朝着自己胸口迎面刺来。 林家公子从始至终,皆在闪躲应招,从未出手。于他而言,自是寻找对手破绽,以求一击杀之。可在旁人看来,却是他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围观的张家子弟,除了那名为首的胡茬男子之外,其余人皆对他开始了冷嘲热讽。而兴许是不胜其烦,林家公子口中忽然冷哼一声,面对刺来的一刀,终于不再躲闪。 “铿!” 铁爪护于胸前,却直接将刀刃抓在手中,铁爪与朴刀交接之间火花四射,林家公子后退半步,朴刀去势却已至尽头。可就在这时,李帮主忽又变换攻势,手中朴刀再成刀法,朝着对方横削而去。 而就在此时,林家公子忽然身形一变,同样身出奇招,转身之间背对李帮主,朝着他的方向倒了下去。可他所倒的方位极为巧妙,正是对方一刀变式的死角,而就在其错身躲过这一刀的同时,右手铁爪借助转身之力,旋掌而出,朝着李帮主心门按去。 “小心!” 营地之中的东方羽旁观者清,一声提醒立时出口,而李帮主嘴角却浮现一抹弧度,左掌忽然凝结成拳,对着对方的一掌强轰了过去。 他之前正苦于对方不与自己硬碰,而自己内力之上的优势无法发挥,如今对方以为自己露出破绽猛然出掌,却不知自己同样在等待对方出掌,从而一力破之。 “轰!” 拳与掌骤然交接,碰撞之下一道气浪朝着四周激射而出,可与此同时众人视线之中,却见李帮主的身形倒飞而出,而林家公子乘胜追击,战局瞬间扭转。 李帮主心下大惊,他本以为自己胜在根基,内力远超对方,因此方才选择以力强撼。却未想到对方力道丝毫不弱自己,而如今自己有伤在身,这一拳竟占了下风。 不过好在自己卸力及时,虽看似被对方一掌拍飞,但实际上却未受伤势,而其如今尚未落地,却已做好了落地之后的打算。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在落地之前,林家公子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他落点之前。 李帮主身形落地,脚步不稳,而林家公子的一脚,却已勾在其腿上,同时铁爪朝着其面门而去。李帮主下意识上身后仰躲过这一爪,可对方上下发力之间,却让他立时失了重心,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死!” 林家公子拿准时机,掌中气息流转,朝着倒地之际无处借力,避无可避的李帮主心门按去。而后者措手不及之下,手中朴刀下意识的护在胸前,然而下坠之势未停,这一刀略显无力,直接被这一掌的气劲击得脱手而出。 正如林家公子所说一般,如今的李帮主,已陷死局。而其落败的原因,正是因为对自身实力的误判。只是他如今眼见绝命的一掌轰然降下,心中却并无什么悔意,只是一种任务失败的屈辱感油然而生,若有同归于尽的法子,他此刻一定会用。 只可惜他如今砰然倒地,对方的一掌也已迎面袭来,就算他要以命换伤,也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啪!” 一声脆响骤然传出,而东方羽立时从地面站了起来,一声李帮主尚未叫出口来,其面上悲伤的神情却忽然转变,随即却见林家公子身形陡然间后退,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力冲击一般。 然而就在东方羽以为李帮主危机之间,用出了什么奇招妙法,扭转局势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忽然响彻在其脑海深处,只有两字,却显得有些毋庸置疑: “认输。” 而这时,林家公子后退的身形已然稳住,看向仍旧躺在地面之上的李帮主,心下余惊未散。他方才那一掌,的确用出了全力,而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一掌的确打中了对方。 可就在他打中对方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股灼烧自铁手之上传来,而下一刻一股巨力便直接将他卷了出去。若不是这股力量只有震劲,只怕他此刻已受了内伤。 “这一局我们认输!” 就在此时,东方羽忽然起身,身形一闪,绝顶轻功爆发而出,须臾之间便已来到李帮主身旁,一手将他拽了起来,又飞速回到了营地之中。只是此时,李帮主已经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方才那一掌,虽未要了他的性命,却让他措手不及之间,调用了原本用来压制内伤的内力。可他决死的反扑尚未来得及出手,内伤却先行一步爆发而出,早已失去了同归于尽的资格。 “诶?林老弟,你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呐。” 张家的为首男子赫然开口,却戳中了林家公子的伤疤,他那一掌本为绝杀,如今结局却被逆转,更有旁人在侧冷嘲热讽,这让他如何能平息心中怒火。 可是如今对方已然认输,而人已经被救回,即便自己再想说些什么也是徒劳无功。只是这一刻,他却是将目光放在了东方羽的身上,因为他看到了对方方才的绝顶轻功。 “该我了,林老弟你先下去休息吧。” 张家为首的胡茬男子大步而来,同时挥舞了一下手中大刀,而他虽然口中叫着“林老弟”,眼神却对他十分不善。然而就在胡茬男子走到林家公子面前之际,对方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道: “上一局完结,我仍旧在场。所以这一局,仍旧是我。” 第1044章 僵局 此言一出,张家之人皆尽面色一变,而为首的胡茬男子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冷了下来,看向林家公子的眼神中,原本压抑住的敌意,此时翻涌而出。 李家离去,如今两人针锋相对,这却不是天机城吴统领想看到的结局。他本是想是利用这些人杀死东方羽,可如今计划有变,他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他也看得出来,那名张家为首之人,似是对东方羽等人起了恻隐之心,等下若交手之时对方认败,他定然不会追击,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反观林家公子,方才那一场显然存在许多变数,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击,而如今看他说话时的语气,想必心中郁气难消。如若让他对上东方羽,那么对方身死的可能便是最大,因此吴统领心中已有了决断。 “我觉得林家所言并无不可。” 无人询问吴统领的意见,可是他却觉得如今两方相对,缺的便是一根稻草,而自己显然是一根分量十足的稻草。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天机城张家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我们两家的私事,不劳大人费心。” 张家为首的胡茬男子话音落定,却是缓步朝着林家公子走去,每踏出一步周身气息便翻涨一分。吴统领见状心中怒意翻涌,快要按捺不住,可他此时却知何为大局。 然而就在两人的距离,相差不过五步,而胡茬男子周身气息已然十成,蓄势待发之际。他面上的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忽然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既然林老弟这么想上场,那这场就交给你了,只是千万不要堕了我们天机城世家的脸面。” “哼,自然。” 林家公子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看向被围困的营地,同时将目光落在了东方羽的身上。如今营地之中,看似能与自己一战者,便只有他一人而已,其余人不过是送死的存在。 而东方羽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弃车保帅之人,否则以他方才展露的轻功,早早便能趁大军尚未合围之前脱身,又何必留在此处陷入僵局之中。 因此他笃定对方派出的人选,一定是东方羽,而他也做好了与此人一战的准备。 “公子,我来!” 就在这时,营地之中,忽然有一名幽山卫站起身来,其半身血渍,看起来狼狈不堪,可说话之时语气却十分坚定。东方羽闻言,回身看了此人一眼,而后默默摇了摇头,他并不记得幽山卫中,除了顾盟主外还有什么高手。 而此人话音方落,众人皆都争先开口,纷纷请命。他们皆知此战九死一生,但此刻却也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有些时候,一些事终归是要有人去做,而此时他们觉得自己便是该做此事之人。 东方羽见状,回身看向众人,却是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压抑住了什么一般,淡淡的开口道: “你伤势不轻,就不要勉强了。这次的事因我错信他人而起,众人已陪我走到这里,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可是..” 东方羽话音方落,幽山、竹山两卫之中,请命之声却无丝毫锐减。东方羽见状,忽然眉头一皱,声音陡然一变,沉声道: “怎么?两位统领如今重伤昏迷,你们便不听号令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们知道东方羽如此说,只是为了镇住场面,但军令如山,如今却也不得不遵从。而东方羽见众人不再开口,面上的严肃神情立时恢复,转过身去,叹息了一声道: “再说了..你们就这么确信我一定会输么?” 转过身去,东方羽朝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在此刻颇为躁动,身后众人见状,心下不由得为之一凛,甚至有人开始思考他的话。也许,他真的不会输。 “你不会输,但会死。” 然而就在这时,东方羽脑海之中,忽然又响起方才李帮主性命危机之时,让他认输的声音。东方羽闻言脚步一顿,周身气息立时一阻,方才转身之际给众人的错觉,如今立时消散一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实便是如此,东方羽方才转身,便是一鼓作气之势。其实他心中十分明了,自己轻功不错,可武功却稀松平常,此战无胜算,求的便只能是拖延,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 而这一句脑海中响起的识能传音,便如一盆冷水一般,直接浇在了他的头上,将他心底这一层名为决心的纸彻底捅破,而如今更是直接跳过了再而衰的阶段,直接到了三而竭。 但此时他却想要等上一等,等那个人开口,看他能否在如此绝境之中,给自己找到一条全身而退的路。事实并没有让他久等,只是这随即响起的声音,却让他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你唯一的办法,便是让方才那名说话之人上场,唯有让他上场,你才能活命。” 东方羽本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什么绝妙之策,却未想到结果还是要自己弃车保帅,让一人平白送死。叹息一声过后,不再理会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而他的脚步也越发坚定起来。 “羽公子!” 正当东方羽即将踏出营地之际,最初开口的那名幽山卫忽然起身,可他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名字出口之后便没了后话。东方羽转身冲着他摆了摆手,而后终是踏出了这最后一步。 只是他却并不知道,当他踏出这决心的一步之时,他身后营地之中与天机城军阵之后的某个角落中,同时有两人在心中对他的行为进行了点评,而这两人虽只见过一面,但所评却是不谋而合,唯有两字: “蠢材!” 一人自然是之前与他传音,此刻正在暗中观察局势变化,他心中的黑袍前辈。而另一人,却是他万万也想不到的,因为这人正是之前叫住他的那名幽山卫。 黑袍小风如今站在角落之中,面上已尽是无奈之色,心中暗自郁闷,为何自己一开始与他说话,采取的会是这种模式。如今传音之间,也不得不遵循这种模式,以免对方生疑。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一次东方羽并没有采用他的方案,而是让原本可以继续发展的局面,变得十分难解。他之所以让东方羽同意那说话之人上场,不是因为他认识那人,而是因为他感知到了那人的古怪。 此时幽山、竹山两卫幸存之人,内力最差者也是黄级中品,若非如此久战之下根本无法维持内力消耗。可是方才说话的那名幽山卫,却只是一名内力不入品级的普通武者。 再加上他那看似狼狈的外表和一身血迹,理应是经历血战,身上多少有些伤势,气息多少有些不稳。可是此人的气息却平缓无比,仿佛从未与人动手,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势。 因此小风可以断定,此人不是江湖人,而与自己一样是天外客。而这个人一开始他便已注意到,只是那时他以为这人是蓝衫鬼面人乔庄而成,毕竟自己的鬼兄与东方羽消失是在同一时间。 可是后来见东方羽对他的反应,显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或者说将他看成了一般的幽山卫。因此小风可以确定,这个人不是鬼兄,虽然他不知道鬼兄如今身在何处,却知道这个人的实力,应当可以对上那名林家公子。 “请。” 与此同时,东方羽已站稳身形,与林家公子遥遥对立,淡然开口。只是他却没有半点之前两名统领的焦急之意,并没有一上来便抢攻对方,而是站在原地以逸待劳。 然而林家公子报的也是相近的想法,加上他所习的功法,本身就是后发制人,因此他也选择站在了原地。可是两人这般对峙,却让一旁的张家与天机城吴统领看不清状况,不知林家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还不出手。 半柱香的时间匆匆而过,而两人从始至终只是看着对方,并未出手试探过一次。原本的一场生死对决,如今却成了比拼定力,这种结果未免让人太过唏嘘。 而这半柱香的时间内,黑袍小风与那营地之中的天外客却是没有闲着,各自推演着破局之法。只是小风的推演到了如今,却自知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因为他感受到一股气息锁定了自己,而这股气息似曾相识。 他的识能探测虽然看不到人的样貌,可是对于气息却十分敏锐,小风几乎可以确定,这道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气息,正是迟迟没有到来,而如今姗姗来迟的那名护龙卫。 与此同时,其心念一转,传音东方羽,只是他却并未提及护龙卫之事,而是: “我已想到了破局之法,只是这法子十分凶险,你可愿意尝试?” 东方羽闻声眉头一皱,而他如此动作,却让对面的林家公子心头一凛,以为对方终于按捺不住,可随即,却见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心中立时狐疑起来,不明所以。 “既然愿意,那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嗯。” 东方羽轻应一声,可兴许是场面安静的太久,他这话声音原本不大,可是旁人却听得十分清晰。而其中有心之人,立即便猜出是有人在与他传音,而东方羽下意识开了口,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下一刻,这些有心人,也包括了天机城的吴统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个人,却是那名一直没有出手的林家公子。而这时,东方羽忽然开口,所说话的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可是这些话听在某些人耳中,却坐实了林家公子,确与东方羽传音。 “你知道继续等下去,对我们皆无好处,而你在等的也终究不会来。与其互相试探,或是比拼定力,不如一招决胜,如何?” 第1045章 北殇(下) “一招决胜?也好。” 东方羽口出惊人之语,林家公子迟疑片刻,开口应答。两人对立半晌沉默,如今终于到了交手之际,而一招为限,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交代,只是两者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东方羽原本意在拖延,所以并不急着出手,况且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断不可能取胜,只能以轻功消磨对手。可是如今,自己却出于相信,对眼前的对手说了这样的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是他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发。 反观林家公子,如今虽看似镇定,实则芒刺在背。因为无论是身后的天机城军队,亦或是一旁看戏的张家众人,此刻皆都因之前东方羽的反应,对他生出了疑心。 加上这位林家的大公子,一向不擅长言辞,此刻既是懒得解释,也是不知如何解释,唯有手上一招,方是最好的说辞。 “那就来吧!” 东方羽再度开口,算是回应对手的话,可是他在说话的同时,心中却也并非如他面上那般成竹在胸。因为脑海中的声音,只要自己复述对方的话,可是却没有告诉自己接下来该怎样做。 而这个声音,自己更是只能听,而不能反馈信息。虽然是否听从,仍旧是由自己做主,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抬手,以指代剑。” 传音再启,东方羽闻声而动,他虽然武功不强,但对于武学的种类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因此对于绝顶高手如何以指代剑,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单纯的模仿形态却是十分轻松。 东方羽缓缓抬手之间,营地中那名天外客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人其实是深藏不露,心下已经打消了强行出手的打算。 而天机城与张家众人,则是看着东方羽缓缓抬起的右手,心间或有防备,或有意外,可更多的却是静观其变。 “虚张声势。” 正当东方羽毫无气势的一指,缓缓抬起指向林家大公子之际,后者却是忽然开口,逞了这一次口舌之利。同时不再后发制人,双脚前后一分,?铁手握紧成拳,一股刚猛劲道自袍袖蔓延而出,凝聚于铁手之上。 然而就在其话音出口的同时,一道狂风刹那间呼啸而至,风力之强足可让寻常百姓为之却步。而若是这种强风于平日呼啸而来,在场的武者皆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是运转内力抵抗风力而已,可是如今两人对决之时,这风来的如此凑巧,却难免让人重视。 “羽公子..?” 与此同时,营地之中的幽山卫统领缓缓睁开双眼,而其所见的一幕却是东方羽对上那名铁手男子,心中第一个反应本是担忧与惊讶。可如今见了狂风席卷而来的情景,心下却微微一愣。 他只知道这位羽公子轻功绝顶,但内力稀松平常,可是他却也知道对方的身份特殊,因此就算是内力平常,也有可能接触到一些无需内力便能施展的底牌。 如今他见东方羽抬手之间劲风呼啸,而对方运招之势似有受阻,心下的那一分担忧立时减少了几分,只是其神色仍旧凝重,因为他知道即便公子胜了对方,自己等人所要面对的困境,仍未彻底解除。 “虚..” 林家大公子感受狂风席卷,一开始本以为只是巧合,并未放在心上。可随即他便发现这股劲风来的蹊跷,而且连绵不绝,却只针对自己一人。劲风呼啸之下,虽未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却也影响了自己运功走气,心下一阵烦闷之感油然而生。 然而其重复的四字尚未出口,却忽然感觉到周身劲风一变,心念一转间下意识的便要防御,可他的动作却如何能快过狂风。他尚未来得及转攻为守,一阵撕裂之声便接连响起,只是声音来的太过突兀,而他也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半息过后,狂风稍有停歇,林家大公子按下心中狐疑,却有一种被对方捉弄的错觉自心底攀升而起。而正当他再度运功,欲将这一拳的力道提满,就地轰杀对方之时,身后张家众人却忽然升起一阵哗然之声。 “啊?” 张家与林家素来不和,而他们如今此举,也大有刻意成分在内,为的便是让对方分心出丑。可抛开刻意的成分在外,他们也的确看到了值得讶异的场面,因为如今的林家大公子,虽然身上并无半点伤势,衣物却已是寸寸破裂。 “我说林老弟,你这一招到底要不要发,你再不发招,恐怕是要没有裤子穿咯。” 张家为首的胡茬男子大声开口,对于如今前者的狼狈,他心中十分窃喜。而林家公子闻言,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看之下,方才发现自己周身衣物已经被撕裂开来,可是自己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 耻辱,是他第一个念头,可在第一个念头之后,随即而来的却是理智带来的谨慎。对方既然能做到划破自己的衣物,却不伤到自己分毫,足见方才的狂风并非巧合,而是对方有意而为。 可是他却不相信,眼前这样一个年级比自己还小的青年,能够有这样的实力。而他如此分心之下,掌中运转的招式也算是前功尽弃,不过就在这时,东方羽再度开口,语气中却带了几分质问: “这一招,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么?” 东方羽所说的每一句话,皆都是传音之人所说,与他自己无关,不过是模仿而已。只是话摆在脑中,说与不说却还是由他做主,只是这一句话出口的同时,他终于明白传音之人的道理,原来是要吓住对方。 只是他并不明白,既然黑袍前辈有如此武功,能在暗中出手却不被人发现,又为何只是要自己吓住对方。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名闻言沉默许久的对手,下一句话却是: “当然有!” 林家大公子一言出口,周身气息忽然间变得狂暴起来,与之前站在原地沉默的人判若两人。而见其周身气息陡然改变,一旁原本面带戏谑的张家为首之人,此刻却是忽然神色变得凝重万分。 “大哥,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林疯子这是要拼命了,可为了这种事,值得么?” 张家的胡茬男子难得神情严肃,开口之间虽未明说,却也让那名发问之人心中有所察觉。同属天机城三大世家,各自皆都有保命的底牌,只是他想不到这林家大公子,竟会在此刻为了这件事,用出这自残的法子。 东方羽见状,同样感觉到了危机,可是等了许久,却未听脑海中再有什么传音响起,心下不由得为之一惊。而就在他迟疑之际,迟来的传音缓缓响起,只是这句话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死局。 “他走火入魔了,原本的法子行不通,你自求多福吧。” 十分信任,言听计从,换来的却是最后一句自求多福,东方羽闻言眉头轻皱。可他此时却也没有怨恨对方,因为他心底仍旧保有一丝一缕和期望,他知道高人总是喜欢在紧要关头出手,也许他是想要自己失望,再拯救希望。 “执迷不悟。” 东方羽再度开口,语气中不露半点惧色,只是其开口之时,周围的劲风早已消散一空。这才旁人看来,是他剑意内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黑袍前辈撤了手。 “吼!!” 就在这时,林家公子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咆哮,而与此同时身形一闪,朝着东方羽便扑杀而来,可他用的却不是什么蓄势而发的内招,反倒像是要用铁爪将眼前猎物撕裂一般。 在这一刻起,早已没了什么一招之约,余下的便只有生死搏杀。东方羽见状,一丝纠结于心中闪现,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即施展轻功闪躲,可是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林家公子化作一道黑影,刚猛的一爪已至东方羽身前,东方羽心下纠结,可身体却已下意识的有了反应,立时身形一动便要闪躲。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双腿一阵灼热之感传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虽然只是一瞬之间,却已打断了他的轻功,而此时那致命的一掌,已然到了身前一寸,直逼面门而来。 “砰!” 众人视角不同,看不到全部的战况,可是却皆都听到了一声闷响。而其中的一部分人,此时面色惊疑不定,其中大多是张家之人,而另一部分人,则是个个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正是东方羽一方在营地中的人。 而此时此刻,唯有在场交手的两人,方知全部战况。东方羽此时双眼闭合,仍旧站在原地,一手下意识的挡出,手上鲜血淋漓。而林家大公子面色狰狞,同样站在原地,一手抓着东方羽的手,另一手按在东方羽心口之上。 可是只有两人清楚,那按在心口之上的一掌,距离心口却仍旧还有一寸的距离,而如今这短短的一寸,却宛如天堑一般,不可翻越。而也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胜负已分,生死已定之际,两人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我..没有输。” 东方羽开口之间声音极轻,似是气息不稳所致,只是下一刻,他的对手开口之际,却是气若游丝。 “是..但..赢的..也不是你..” 后者话音方落,东方羽抽身而出,后退三步。而就在其第三步站定之际,一阵如方才一般的闷响却接连自林家大公子体内响起,而每响一声,便有一道血箭射出,只待七声落定,林家公子身形一软,随即宛如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然而还未及众人为场上变化发出丝毫讶异之声,东方羽营地之后北方森林之中,一阵冲天而起的号角之音,却已先一步划破宁静,强势而来... 第1046章 借刀 天机城北,角落之中,黑袍小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东方羽出手之时,狂风是他所做,风刃是他所做,甚至最后关头缠住东方羽双腿的火线也是他所做,可最后绝杀的剑气,却绝非他的手笔。 自从他察觉到锁定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剑气之后,便已确定了这个方案,原理只有一个,那便是逼东方羽入死局,同时给那名暗中观察的护龙卫,名正言顺出手的契机。 就在方才危机之间,林家大公子的一拳,轰在了东方羽胸口,原本足矣破开防御,同归于尽的一招,却在紧要关头被一道剑气攻破气海。不是他不想决死反扑,而是气海被毁,内力全无,纵使铁手尖锐,亦无法再伤分毫。 只是一剑过后,东方羽危机虽解,小风的危机却正式开始,那名暗藏的护龙卫如今已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他的身上,出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恰到好处的时间,一阵震天的号角声忽然响起,随即便是千军同行之声,立时引起了众人注意。 “来了?” 东方羽闻声错愕之间,立时抽身后退,强迫自己从方才的意外之中清醒,而当他撤回营地,转身看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之际,却见远方一道旗帜飞速而来,其上赫然是一个“征”字。 天机城吴统领见状心下一惊,可随即面上却露出一丝喜色,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隶属北城军,而这“征”字旗的主人,正是北城厢指挥使,秦征。 北城不比其余三门,而北城军亦非同寻常驻扎军队,乃是司战之军,常年征战四方荡除匪寇,甚至是围剿一些图谋不轨的门派帮会。而也因为这一点,北城军大多时候不在天机城内,更有传言说北城厢指挥使与城主不合,因此才被常年指派在外。 “吴统领,看来今日之事,用不上我张家了,我们就先走一步,告辞。” 与此同时,张家为首的胡茬男子率先开口,却是趁着事态尚未发展下去,提前动身离去。吴统领闻言,自然没有什么拦阻的立场,只是目送他们离去的同时,转头看向了林家之人。 林家原本是来此地历练,可如今他们的大公子却死在了此地,林家与西城厢指挥使关系密切,这也是为什么他方才对林家客气的原因。如今他身死在此处,即便是自家指挥使回师天机,恐怕此事追究起来,自己仍旧难辞其咎。 而就在这时,张家的胡茬男子忽然回头,朝着林家众人笑一脸严肃的开口,却是变相给他解了围: “我说你们还不将林老弟带回去?难道真要他长眠于此不成?” 林家众人闻言,自然听得出对方言下的讽刺之意,此时却只得按下情绪。平日里与林家大公子交好的一人,此刻站了出来,立时安排了半数之人,将林家大公子抬起朝着天机城方向而去。 而另一部分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却是留在了此处,似是想要谁的一个交代。与此同时,恨恨的开口道: “今日之事,我林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凶手必须要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吴统领刚刚舒了一口气,可却发现北城军的阵型有些古怪,竟俨然有将自己这一方军马围困之势,心下立时一惊。可下一刻,他却是策马而出,运上内力朝着“征”字旗所在的方向喊道: “北军三营副都指挥使吴山,迎秦将军回城!” 话音方落,只是半息功夫,不断前进的北城军阵形再度转变,终至十息过后,列阵于东方羽营地之后百步,不再向前。吴统领见状,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方才报上姓名有了作用,同时流下了一滴冷汗。 “北城守军不在城内驻扎,为何列阵城外?可是发生了什么乱子啊?” 军阵之前,一个声音遥遥传来,虽然吴统领根本看不到说话的人,却直接听出了他的身份,立时答道: “回将军,我等奉魏城主之命,在此围剿山贼乱党。” “山贼乱党?你是说本将征战在外,却有山贼乱党偷袭天机?本将倒要看看,这山贼乱党是什么模样。” 言至此处,吴统领心下忽然一寒,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日的将军有些古怪。而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东方羽的神情,否则他一定会确信自己的猜想正确。 而暗中催动识能,观察这一方变化的小风,此刻却几乎可以确定,东方羽与这名北城的秦将军必有关联,否则他不会是那副复杂的神情。 话音落罢,军阵之前一人策马而来,而天机城守军见那人前来,纷纷左右让开一条通路,不多时策马的一人已来到营地之前,看向营地之内,与东方羽四目相对。 来人一身重铠,气势威武不凡,只是年纪似乎比起西城厢指挥使来还要大上一些。不过岁月的风霜,却并未在此人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唯有双鬓微白证明他的确上了年岁。 “这...” 然而来人看清东方羽样貌,却是忽然语塞,而后猛然转身看向吴统领,声音一沉,问道: “奉命,你确定你是奉了城主的命?” 吴统领闻言心下又是一惊,他知道将军今日的反常必有事端在后,只是如今已经来不及揣摩将军的心思,只得如实回答。 “是,确实是魏城主下令,要我们清剿这些山贼,不知..” “那..魏东青人呢?” 就在这时,秦征忽然话锋一转,开口之间竟直呼城主名讳,似是说话之间十分愤怒一般。可无论他如何愤怒,他仍旧是北城厢指挥使,仍旧是城主之下的位阶,如今如此无礼,倒也让在场的一些人心中不解。 “城主..城主此时不在军中,而是去了西城剿灭贼人。” “一派胡言!” 未及吴统领将话说完,前一刻还沉声缓缓开口的秦征,忽然气势爆发,怒斥一声的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剑,指向了吴统领。而两人虽然隔着很远,而他拔剑之时也并无运转内力,可还是让后者吓了一跳,直接从马上跃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留下的林家众人,却开始看不清局势,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唱的是哪一出戏。可就在下一刻,他们却是听到了一句让他们绝望的话,因为这句话让他们报仇无望,更是震惊万分。 “吴山!你胆敢诬蔑城主谋逆,意图诛杀东龙皇室,该当何罪!” 秦征说话之时声音极大,似是盛怒所致,可只有东方羽才知道,他此刻心中卖的是什么药,抱的是什么心思。自己明明已经放出了响箭,可是他却在后方按兵不动,直到了如今己方已经死伤惨重,这时他方才现身。 而方才的一句句质问,看似是在针对吴统领,可实际上却是引导众人将矛头指向魏东青。此人展露出了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心智,更加印证了人不可貌相之语,东方羽看向秦征,面上无喜无悲,周身气息平缓,仍是那个东方羽。 “东龙皇室?!这...属下..” 吴统领闻言大惊,左顾右盼之下,立时明了将军口中的人是谁,不可置信的看向东方羽。而此时见对方神态自若,心中已经凉了七分,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捕捉到了将军口中的重点。 如若将军是想要自己背这个黑锅,那么他的质问中便不该提及魏东青。而关于自己,将军给自己的定罪,不是围杀东龙皇室,而是诬蔑魏东青,无疑是将这黑锅丢给了城主。 作为北城军的一员,他此时没有道理顶撞自家将军,去为城主说话,因此默认了这一点。而在确认这一点之后,其开口之间亦是一口咬死了魏东青谋逆,顺着将军的话说了下去: “将军明鉴!城主下令之时,诸军在旁皆可作证,属下位低言轻,实在不敢质疑城主的军令啊。” “可有此事?” 秦征闻言眉头一皱,再度开口,而其话音方落,北城守军之中,立时有诸多声音响起,却无不是附和吴统领所言。只是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北城之人。 然而就在众人的视线,皆都聚集于秦征的身上,等待他为此事画上一个句号,下达军令之际。却万万没有想到,其面色忽然一变,挥手之间令道: “今日之事诸多蹊跷,不可妄论!将吴山拿下,待查明真相,自有水落石出之时。” “是!” 话音方落,北城班师之军齐声应答,声势骇人,而如今秦征之意在场有心之人皆都明了,也不会有人在此时发出反对之声。至于那名吴统领,心中已知将军无意害自己性命,如今倒也没有做什么反抗,只是象征的喊了几句冤,便被人带了下去。 而下一刻,秦征猛然转身,朝着东方羽却是一拜,口中朗声道: “天机城北军指挥使,救驾来迟,还请四皇子殿下恕罪!” “请起。” 北城喧嚣,终在东方羽这一声两字之中告一段落,而与此同时,天机西城的战局,却是到了决胜之时。西城城门之下,魏东青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周身气息狂暴,怒目而视前方之人。 魏东青此刻头盔已落,披头散发,身上的铠甲也已出现了几处破绽,鲜血淋漓,显得有些狼狈。反观其对面,如今却站着两名老者,一人身着灰袍,此时双手之上血迹未干,面色铁青,正是慕容越。而另一人则穿着如寻常百姓,只是面上带着一分无奈之色。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口出惊人之语,却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之事,面对此时随时可能爆发的魏东青,却视若无物: “魏城主,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何故一定要老夫取你性命呢?” “好个本无仇恨,你们昨夜偷袭城主府,致使我夫人重伤。今日又杀了我天机城十二名将领,这..不算是血海深仇么?” 然而穿着普通的老者闻言,却是缓步朝前走了三步,而后站稳身形,摇了摇头道: “诶..我兄弟二人只是重伤对手,这杀人的人,可是你啊。” 第1047章 换命 话音方落,魏东青身形立时一颤,而在一颤过后,周身气息更加狂暴了几分,似是触动了心结,乱了心神。而其面对的两名老者,此时则皆都神色淡然,看着对方。 慕容越气息紊乱,但此时却似乎因为身旁这名穿着普通的老者出现,心中有了绝对的把握,因此他此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方才交手时落得下风的迹象。 西城战局不如北城一般多变,三名厢指挥使方才以死相拖,所用的尽是以命换伤的打法,慕容越自然不愿意为这些人受伤,所以出手反而受制于人。反观魏东青,出手之时则是不惜以伤换命,因此慕容越一方的人数差距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慢慢被缩短。 而到了最后,三名厢指挥使重伤倒地,无力再战,而慕容越所带的青级高手也尽数被魏东青斩于刀下,两名蓝级高手终于到了一决高下的关头。 只是慕容越却没有想到,自己尚存九成功力,而对方明明一身伤势,可交手之间,却还是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而慕容越心中一直没有决死之心,于这一点而言战机之上便弱了魏东青许多。 加上他的内力本就是蓝级下品,而魏东青则是蓝级中品,虽然斗转星移克制无形刀芒,但魏东青却还有另一项压箱底的绝学。因正是因为这一张底牌,方才让如今的三人有了对话的空间。 “魏东青!你半生戎马,半生富贵,做得天机城主,修得一身绝学。只惜今日过后,随你戎马的袍泽兄弟尽数因你而死,而城主尊荣也将一去不返。” 慕容越缓缓开口,字句之间却皆是诛心,而其开口的同时,另一名穿着如寻常百姓的老者,则像是局外人一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他站的方位极为巧妙,若魏东青决死反扑他可第一时间拦阻,而若魏东青欲就此退走,他也能立即做出反应。 而他与慕容越两人,如今之所以要以攻心为上,而不是直接出手,却还是因为魏东青的那张底牌。 魏东青平生有两大绝学,这在天机城中并不是什么秘密。第一便是赤阳无形刀,战阵杀敌无往不利,而另一绝学,则是百战心经,乃是一门越战越强的蓄势功法。 慕容越身为慕容世家之人,虽然世家没落,但他学识仍在,自然明白魏东青的手段。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魏东青如今所修的,早已不是百战心经,而是融合了半部诸葛世家神算心经之后的自创功法。 如今魏东青正是运转了此门功法,因此周身气息方才狂暴不止,宛如走火入魔,但却仍旧保留理智。慕容越不是莽夫,他自然明白避其锋芒的道理,因此如今两人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却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想乱对方心神,攻心为上。 然而就当慕容越以为自己的攻心之策起了作用,眼见对手身上狂暴越发不稳,准备抽身退走,任由对方走火入魔之际,却见魏东青忽然神色一凛,其下意识便后退了半步。 只是下一刻,魏东青严肃的神情便立即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面若癫狂,笑道: “哈哈哈哈..斗转星移,果然名不虚传!” 笑声落定,魏东青缓缓踏步向前,而他每向前一步,慕容越便后退半步,唯一静止的便只有那名身着朴素的老者,仍旧站在原位。而待十步过后,魏东青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即沉声开口道: “你慕容家避世已久,今日犯我天机,可是想要卷土重来?” 听魏东青说这句话时,似乎神志清明,不似半点走火入魔之相,慕容越当即心中生疑。殊不知他在拖延魏东青,想等待魏东青彻底走火入魔,又或者内力消耗殆尽,无法维持这种狂暴状态,可是魏东青却又何尝不是在拖延他们二人,争取压制心魔的时间。 “是又如何?如今天机城上下将领,皆被你一招屠尽,他日又有谁来领兵?魏城主此举对我慕容家可谓仁至义尽,当真不愧是我慕容家磨的一把好刀啊。” 慕容越心知魏东青生出心魔所在的关键所在,便是他方才与自己两败俱伤之际,爆出最后的绝杀一刀,这一刀的气劲已超过了自己所能运化的极限,可这时自己的大哥却及时赶来。 斗转星移之下,这一刀化作无数刀芒,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这一招也正好取了在场原本已然重伤的天机城十四将的性命。然而慕容越所料不差,虽然他说话之间万变不离这一点,但这一句话却终是十分管用。 虽然魏东青极力压制,但这件事始终会成为他的心魔所在,而其前进的脚步也在这一刻彻底停下,握住刀柄的手一阵轻颤。可就在下一刻,魏东青口出之语,却有转守为攻之像,一言方出,慕容越与另一名老者皆都神色一变,目光森冷了下来。 “哈哈哈哈,的确是一把好刀,当年正因这把刀的参与,方才灭了你慕容家上下三百余口,诛了你慕容家旁系千余人。” 似是察觉对手心境有变,魏东青心念一转,自知心魔不可抑制,倘若对方真等到自己失去理智再行出手,届时自己便毫无胜算。因此今日生路,便是激怒对手,同样的攻心为上,只有对方提前出手,自己方有反败为胜之机。 因而心下一横,口中大笑一声,手中长刀扬起,朝着两名老者轻点了一下,而后开口道: “今日你们犯我天机,他日这把刀便会重现昔日之景,只是..不知如今的慕容家还有没有三百余口,作这刀下亡魂了?” 话音方落,尚未等魏东青有所反应,一道气劲便自前方骤然袭来,魏东青挥刀之间,却见一道人影朝着自己攻来,速度之快远非慕容越可比。 而慕容越闻言之间固然愤怒,可他一是此时受伤,而是对于慕容家当年之事并未耿耿于怀,因此此刻尚能保持理智,懂得进退分寸。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竟会如此冲动,对方刚刚出口,便抢攻而去。 “叮..” 一声轻响传出,魏东青横刀在前,本想荡开那一道气劲,再以狂暴的刀势压制对方。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刀交接的瞬间,却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这一道简单至极的气劲,竟险些将自己手中兵器震落。 魏东青虽然此时心神不如以往,却也意识到对方实力莫测,内力恐怕还在自己之上。只是他却也同样明白,只有此刻全力一战,自己方有求生的可能。 可就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对方的话,只是在这种时候,对方的话是真是假,早已无法影响他的心境,也改变不了结果: “我兄弟二人本无意取你性命,而如今你已有了取死之道,死因不智。” 开口之人,正是前方朝着自己迅速靠近的普通老者,只是他如今爆发出速度,却又哪里是一个普通老者可以做到。而若魏东青此时仍旧保有全部心智,他必能从对方的话中猜出对方的身份,因为对方不止一次提到兄弟二字。 魏东青紧握长刀,压下心中压抑,心念已绝,便再无退缩可能。然而其尚未出刀,三道气劲再度接连而至,纷纷朝着其胸前三道要穴而去,可出招之人如今却仍距离自己数十步外。 若以他之前以伤换命的打法,固然可以此刻强出无形刀芒,但若胸前三道要穴被制,他将再无还手之力。心下并未犹豫,立时收刀抵挡,每发出一声轻响,身形便后退数分,看似游刃有余,但却已然落入了对方的节奏之中。 反观那名老者,前进之时身形虽快却不失章法,信手出招之间皆是指法,可这种指法却似乎并不会消耗他多少内力,反像是随手而为。虽然魏东青借指力抽身而退,可老者轻功不减,二人的距离仍旧在不断缩进。 如若魏东青以防守之态与老者交接,想要再转守为攻,便绝非易事。因为这名老者所攻之处,皆是对方无法以伤换伤之处,若他真的这样做了,那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 眼见两人距离不断缩进,慕容越虽深知老者功力如何,但他却担心魏东青还有什么最后的底牌。因而在这一刻,他这个分明可以不必入局的人,却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大哥,我来助你!” 慕容越开口同时,手中起掌直逼魏东青心门而去,而他运转轻功之时并非不断出手,因此在速度上却还要快过他大哥一分。而这一幕看在魏东青眼中,却让他心中多了一分胜算。 “唔..” 三人距离转瞬之间已不足七步,而就在此时,魏东青忽然口中闷哼一声,随即手中长刀似是脱力一般,被指力震得脱手而出,而他此时身形也借力后仰,试图躲过剩余的气劲,可与此同时,胸前空门大开。 “天助..” “有诈速退!” 慕容越看准时机,原本只是用于干扰的一掌,立时运足残存内力,尽数朝着对方胸前破绽攻去。可也就在他即将拿下魏东青之际,耳中却忽然响起大哥的声音。 慕容越一身武功皆是大哥所传,多年教导这一声命令,几乎让他身体下意识便有了反应。只是其如今受伤之下,身体反应仍旧是慢了一步,原本欲撤掌而退,如今却只是撤了一掌,还未来得及抽身,便见后仰的魏东青忽然抬手朝着自己脉门扣来。 “哼!” 一旁的老者早在传音之时,便已留心对方变式,如今眼见对方果然有诈,口中冷哼一声的同时,手中指法一变,原本直取胸前三穴的一招猛然变式,朝着魏东青心门要害攻去,为的便是攻敌必救,迫使对方撤手。 然而下一刻,魏东青早已准备好的一掌,却同时朝着他的一指迎了过来。其只觉一阵炽热之感扑面而来,随即便见一道炎阳掌力席卷而来。只是老者攻向对方心门的一指毫无变化之意,俨然一副以伤换伤的架势。 “轰!” 一声震响传出,掌与指凌空交接,炎阳掌力瞬间穿越指劲,攻向神秘老者。而老者的指劲,却如一只钻头一般,将一道掌力中心钻开一道缝隙,朝着其心门而去。 与此同时,魏东青另一只手,也扣在了慕容越的脉门之上,一切尘埃已定。随即一声闷响,魏东青身后铠甲披风忽然开裂,一道血箭蹦射而出,胜负已分... 第1048章 天机云起 神秘老者一道指劲破开魏东青掌力,催心瞬间破体而出,而与此同时魏东青的一道炎阳掌力亦至其身前。老者身形站定,却是不避不闪,右手轻轻一抬,一道波纹气浪立时凭空浮现,将炎阳掌力裹挟其内。 而至于他的一指,他早有计算,此刻心知肚明自己已然得手,只需化去这一道掌力,尘埃便已落定。可就在这时,一声轻呼却自身前传来。 “大哥!” 神秘老者闻声抬头,面上神色却是一僵,而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如索命饿鬼一般,带着几分癫狂之意: “你若再动半分,他便死!” 神秘老者闻声双眼一凝,而眼前炎阳掌力也已尽数被他吸收,此时视线不再受阻,却看清了让他意外的一幕。原本在他眼中已被自己贯穿心脉,当是死人的魏东青,如今正一手扣在慕容越脉门之上,而另一手则拿住了他的龙骨,将之制在身前。 只是他看不到的是,如今魏东青左胸之上伤口血流如注,他方才的一指的确重伤了魏东青,可他却并不知道魏东青与常人不同,他的心门不在左边。 然而因为重伤,魏东青用以压制心魔的部分内力,也不得不抽离而出。此时的他面色更加疯狂,理智已十不存三,开口之间一反常态,笑道: “哈哈哈哈,你武功高我一筹又能如何,如今..你仍旧是败了!” 神秘老者闻言身形站立当场,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是有些焦急。他看得出魏东青已是强弩之末,内伤爆发或是心魔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他如今心神如此不稳,难保决死之时不会带上慕容越。 然而魏东青此时神志不清,半生戎马的本能却仍旧存在,口中嘿嘿一笑,接着开口道: “你知我伤重,想要拖延时间,可惜你当下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此刻独自离去,赌我事后会否放过此人。第二,留下继续拖延,赌我是否能在气绝之前,拖他一同入无间!” 神秘老者闻声语塞,而慕容越如今却被魏东青点了哑穴、封了气海,即便他想“慷慨赴死”也没有传讯的机会,更是无法影响他这位好大哥做出的错误的决断。 “哼哼哼,你最好快些决定,一旦我心魔爆发,你知道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魏东青话音落定,不再开口,不是因为他知道再说无益,而是因为伤势已不允许他再度开口。此时的他自知伤势沉重,若解除功法只怕当场便会伤势爆发失去一战之力,可若不解除功法,便需内力压制心魔。 理智已经渐渐散去,余下的便只有求生本能,好在他的本能并不算太蠢,至少在此时做出了一个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沉喝忽然自天机城内的方向传来,随即三道刀光架在无数碎石席卷而来。慕容越闻声眉头一皱,心知对方援军已到,迟则生变,口中冷哼一声,体内吸纳的炎阳真气在这一刻爆发而出,朝着三道刀光迎去。 两道气劲交接瞬间,一道气浪朝着左右两方蔓延而去,街旁摊位尽数遭殃,好在商贩早已离去,否则这一招又不知会添上多少无辜冤魂。 而在交接过后,神秘老者仍旧面对魏东青,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挣扎之色,似是在退却与一战之间徘徊不定。而与此同时,发出三道刀光的主人,此时亦朝着神秘老者猛冲而来。 魏东青此时伤重,但眼力却并未受损,当他看清来人是谁之际,心下也是为之一愣,随即一股烦闷之意自心头涌起。他身为天机城主,一生荣光无数,自然没有多少出糗的机会,可若要问他最不想在谁的面前出糗,却不是燕夫人,而是此刻的来人。 “魏老鬼!”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又令他厌恶的声音忽然自对面响起,虽只有三字,魏东青却听得出其中的战意。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只是两人的角色如今有了互换。 一种冲动自魏东青脑海深处呈现而出,这一刻他想全力出手,与来人夹攻神秘老者,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能反败为胜。可是最终,他却还是没有这样去做,因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边关的小队长,而是天机城主。 如今的自己,不能为了这种事,拼上性命,因为自己已经有了顾虑,牵挂太多.. 只是魏东青却未发现,当这个人喊出那三字之时,自己的对手脸上也出现了一抹错愕之色,似是与他相识。而此刻,神秘老者缓缓转身,目光对上气势汹汹而来之人,后者提刀之势,却也在此时为之一顿。 可在一顿之后,其面色却陡然一变,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暴躁的起来,随即翻身一斩,劈出一道丝毫不弱于无形刀芒的气劲,朝着神秘老者席卷而去,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姓名: “慕容离!” 神秘老者闻声身形一滞,原本欲施展斗转星移的右手也为之一僵,一瞬分神之间,浩然刀气已至身前。慕容离正中刀气,身形倒退一步,却还是因为其身体下意识的运转了斗转星移,虽然时机慢了半分,却还是化解了这一刀。 只是虽然化解了这一刀,却也让他首度负伤,只是他看向前方提刀杀来之人的眼神中,却并没有什么怨恨之意,反而多了几分莫名的欣慰,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原本在自己心中已死的故人,重新出现在自己身前一般。 “秦将军!” 就在这时,天机城内的方向,再度赶来数人,这些皆是北城军的随军将领,武功皆都不弱。此时察觉将军与人动手,立时便要上前相助,而当他们看到此刻狼狈的魏东青时,心下也是一惊。 魏东青眼见援军已至,虽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援军,却还是在此刻松了一口气。可正当他欲以手中的慕容越威胁慕容离束手就擒之际,慕容离却忽然身形一动,朝着城墙的方向跃去,走的毫不犹豫。 其身形之快,远不是秦征等人能够阻拦的了的,此时只得目送着他离去。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慕容离在离去的同时,对着魏东青传音了两句,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句。 “莫忘了你说过的话,人我迟早会接回去。”还有“多谢。” 来人正是北城军厢指挥使秦征,而他此来原本的目的不是为了相助魏东青,而是来兴师问罪。可是此时此刻,魏东青早已没了往日气焰,而如今他伤疲在身,照理说正是发难的最好时机,可秦征却没有立即发难,而是看了一眼周围早已气绝的天机城十四将。 紧接着叹息了一声后,问道: “魏老鬼,这些..都是慕容家所为?” 然而魏东青却不知是神志尽失,还是当真伤重影响了脑子,竟当众说出了一句足以有人利用的话: “不..这些,皆是我所为..” 说罢,魏东青缓缓闭眼,身形仍旧站在原地,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半息过后,秦征眉头一皱,忽然看向慕容越,随即一指此人,大声开口道: “慕容家死心不改,霍乱天机,更以邪功伤我天机将士。将此人打入死牢,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天机城诸将士,沥血奋战,擒获敌首,功不可没,当厚葬!” “是!” 周围将领闻声,立时上前,却是硬着头皮从魏东青身前将人“抢”了下来,可在他们发现魏城主已经伤重昏迷之后,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至于周围身死的将士,则不是他们这些将领一时之间能可清理完成的,况且这些事也不该他们来做。 秦征并未真的要他们去清理死去的将士,见他们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方才叹息了一声,而后指着魏东青道: “北城之事仍有诸多疑点,今日暂且不提,送魏城主回府。” 说罢,众将这才有了反应,立时上前将魏东青抬了起来,剩余的奖励则安排后续赶到的士兵清理西城,点清损失,处理善后事宜。 天空之上,华阳正盛,然而一道唯有人心可察的阴霾却已浮现在天机上空久久不散。如今天机城文官大多皆在昨夜被暗杀于点将台上,而今日十四将身陨西城,虽然此时无人开口,却皆都心知肚明。 当这一道阴霾被揭开之际,天只怕已不是原来的天,而人却只能一去不返。 秦征看着天空愣愣出神,心中却同样阴晴不定,天机之乱绝非偶然,而那名四皇子到来的时机又如此巧合。自己当真要在这种时候取而代之,完成多年心愿?可是这样的天机城,自己即便取而代之,又能如何呢? 何况如今天机城人才凋零,倘若自己此刻再与魏东青明争暗斗,若让慕容家趁机而入,自己岂不是成了天机城的罪人?若是这样,自己与勾结世家的魏东青又有什么不同,这还是自己想要走的路么... 而就在重伤的魏东青被送回城主府,北城乱局初定,东方羽亮明身份,而此时天机城最高指挥官秦征,正在西城城楼之上看天之际,却无人在意一道人影,正独自走进如今空无一人的北城酒楼之中。 而他刚一走进酒楼,便直奔后厨而去,刚入后厨便被人拉住,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之中,随即却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师叔,你要我留意的那位姑娘,如今在医馆之中。” 然而这道无人注意的人影,却没有第一时间乱了方寸,而是开口问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空师侄,你的情报能力当真出乎师叔所料,你一直在酒楼之中,竟会知道小神医的去向,当真...” 可其言语尚未说完,大堂之中脚步声忽然响起,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外传来,正是: “因为我刚从医馆回来,她的确是在那里。” 第1049章 情报 声出同时,空城计顿时心头一凛,他没有料到自己以为十分安全的酒楼后厨,就会有人捷足先登。只是下一刻,一只手却拍在了他肩头之上,随即其人声音响起: “空师侄不必担心,是自己人。” 话音方落,一道暂别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其人身着蓝衫,头戴鬼头面具,正是昨夜跟随东方羽离去,而后莫名失踪的蓝衫鬼面人。 蓝衫鬼面人进入后厨,先是看了空城计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小风的身上。只是还未及其开口,一旁的空城计便十分自觉的站了起来,朝着两人一抱拳道: “师叔你们放心,这里..不会有其他人了,我出去盯梢。” 空城计的话说到一半有所停顿,因为他原本以为这里只有两人,如今却出现了第三人,难保不会有第四第五人。只是在蓝衫鬼面人眼中,空城计离去是因为自觉回避,可他却不知道空城计并不单纯是出于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不想蹚这一趟浑水。 “空师侄,如今天机城乱象已生,加上你昨夜在城主府露过面,此地已不适合久留。” 对于空城计的心性,小风略知一二,此时开口给了对方一个选择。空城计闻言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出了后厨,心中却是暗自吐槽,我若不是被你安排来酒楼接应,昨夜我就已经离开了天机城。 “他真的可靠?” 待空城计离去,蓝衫鬼面人忽然开口,却是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只是其话音刚落,小风的回答便已出口,只是这个回答明显要更加古怪一些,至少不该说的如此直接。 “和鬼兄一样可靠。” “咳咳..” 蓝衫鬼面人闻言语塞,干咳两声,只是还未等其继续开口,小风便已将话题转了回来,省去了不必要的试探道: “鬼兄方才说,见到我那师侄在医馆?” “的确,而且是一个人来的医馆,也不像受制于人。” 言至此处,蓝衫鬼面人不再开口,却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将昨夜发生之事道出。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小风嘴上不问不是因为他信任对方,而是因为根本不感兴趣,也没有丝毫等着他主动开口的意思。 小风闻言之间短暂沉默,他没有理由去怀疑蓝衫鬼面人的话,也不担心一夜之间他的立场有所改变,因此对于他说的话小风并不怀疑。可是让他不解的是,自己明明要小神医来酒楼与空城计见面,她在当时那种时刻,不可能不听自己的话。 而鬼兄又说她去医馆时是独自一人,不像是受制于人,那么她便一定是有必须去医馆的目的。可是那间医馆中,又有什么她非去不可的原因,唯有... “燕夫人?” 念及此处,小风想到那医馆之中,唯一与众不同的所在,便是燕夫人曾在那里疗伤。当时自己拖住慕容越,小神医趁乱离开,而后慕容越又派人追赶,可是追赶的人至今也没有回报西城。 如此一来,小风不禁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思考,生出了一种足以解释一切的判断。那便是小神医察觉有人追赶,自行判断酒楼并不安全,因此朝着那间医馆赶去,她在赌那里有魏东青安排的人手,可以助她脱困。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不过这个可能却在一开始便被小风否认,因为这与小神医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性格截然不同。那便是追赶她而去的高手并没有追到她,而她去医馆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碰运气,杀燕夫人报仇。 “嗯,那人也在医馆。” 就在这时,蓝衫鬼面人忽然开口,而小风下意识叫出的名字,却也让他有些愣神,所以没有立即回应。如今的这句回应,可谓恰到好处,只是小风方才显然陷入思索之中,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开口说的三个字,还以为是他算准了自己的心思,因此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意味深长,看的蓝衫鬼面人有些不大自在,只以为对方是在为昨夜自己与东方羽离去之事耿耿于怀,毕竟自己两人是同去的山顶军营,可是却没有同归。 可就在其准备开口之时,小风却先了他一步道: “如此,事不宜迟,我先去医馆一趟,鬼兄你要同行么?” “不可。” 蓝衫鬼面人的回答有些斩钉截铁,只是他回的不是不去,而是不可。小风立时朝着他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后者则是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语气有些古怪: “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想想,既然那位燕夫人如今在医馆,魏东青势必会安排人手严防死守。如今天机城乱象频生,那位姑娘在医馆反而安全,若是我们贸然前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小风安静的听完了他的话,而后眼中询问之意没有丝毫减退,而这一刻他是真的好奇昨夜发生了什么,让蓝衫鬼面人说话的风格有了些许改变。 蓝衫鬼面人虽然一直戴着鬼头面具,可是未经伪装的眼神却骗不了人。小风看得出这人的确是对此事上了心,又或者说对自己的事上了心,可是如今他的立场分明,而能给他帮助的人显然是东方羽。 如果说一开始他接近自己,是想看看自己是否能成为帮助五城六会的契机,那么现在更好的人选摆在眼前,他理应一去不返才是。可是如今他不但在这个时间回来,又对小神医的处境如此上心,却不免让小风对他这个刚刚认识不足三日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其实我昨夜..” “鬼兄可知道魏东青为何会将燕夫人安置在医馆?” 蓝衫鬼面人本想开口,可他的话却又一次被迫咽了回去,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而一时语塞之间,又被对方问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更是让他不知从何回答。 “因为魏东青觉得城主府并不安全,树大招风,慕容越一行人有可能去而复返,对他夫人不利。” 小风开口之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以魏东青的地位与心性,他夫人受了重伤,必定是该接回城主府,而后派人悉心照料,找最好的医师,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燕夫人放在一处医馆之中。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城主府并不安全,或者说魏东青并不完全相信城主府内的人。他怕燕夫人再次遇刺,所以他才将燕夫人安置在医馆之中,因此他固然会安排人手照看,但人数一定不多,因为多则易树大招风。 “所以他选定医馆,势必不会派人把守,否则无异于此地无银。而即便暗中有人观察..我想我还是能够应对的。” 小风的话说的十分自信,其实他的话还有所保留,魏东青之所以会将燕夫人放在医馆,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那医馆之中,有那名神秘的医女坐镇,因此他根本不需要再安排人手。 何况西城一战,小风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结果,却也能推断出魏东青势必自顾不暇。且不说慕容越与他一战,必定是两败俱伤,单是东方羽与秦征给他的压力,便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化解。 因此自己此刻前往医馆乃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迟了这半日,等待魏东青反应过来,也许自己便没有机会带小神医离开天机城。 蓝衫鬼面人闻言,始终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太过理想,因为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心系之人重伤,自己一定会陪在身旁,即便真的无法抽身也会安排人手以求万无一失。 他实在无法理解魏东青的心思,同样也理解不了眼前之人的判断,只是此刻,他却说出了他此刻能做的唯一之事: “我和你一同去。” “求之不得。” 小风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在蓝衫鬼面人说出方才那些话时,他便确定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而如今有他同去,即便言语之上无法说服那名医女,当真动起手来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蓝衫鬼面人,如今心中却有一丝懊恼,终是在两人踏出酒楼之际,传音问道: “你真不好奇我昨夜和东方羽去了哪里?” “哦,你说。” 小风传音三字,表现的毫不在意,同时双眼微闭,识能离体而出,探测之下确定酒楼周围并无高手暗中窥视,这才放下心来。蓝衫鬼面人一头黑线,正要开口,却听后者传音道: “事不宜迟,咱们路上说。” 蓝衫鬼面人闻言语塞,半息过后,运转轻功一把抓住了小风,朝着医馆的方向疾驰而去,可与此同时,却是将昨日发生之事,总结成了三个重要的信息,简单的说了出来: “东方羽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皇族的四皇子。我昨夜与他同去见的,是北城军指挥使秦征,此人素来与魏东青不和,东方羽有意让他取魏东青而代之。” 而最后一个消息,蓝衫鬼面人却没有立即说出口,而是顿了顿。可他见小风毫无惊讶之色,甚至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仿佛自己之前说的两件事是多么平常之事一般。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也猜出这两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才丝毫不在意。那么这最后一件事,可以说与他十分有关,这次总该.. “你那位师侄,也是皇族之人。” 第1050章 重回 “哦?” 小风闻言之间,传音回复,总算带了几分询问之意。蓝衫鬼面人闻声,心道这下你总好奇了吧,正想卖一个关子,却听对方问出了一句让自己语塞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 “你..你早就知道?” 蓝衫鬼面人语塞,半息过后方才继续开口,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他并没有说,自己在得到这个秘密的同时,便招来了数位高手的追杀,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馆,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挂回了医馆。 正当两人距离医馆越来越近,而蓝衫鬼面人心中郁闷越来越强之时,小风再度传音,只是他这询问的语气,实在显得有些勉强,仿佛是给了对方面子一般。 “还是说说吧。” 鬼面人闻声,心底一丝不快涌现心头,心道你要我说我便立即开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不过他仍旧是选择了开口,只是说的信息十分简短,有意要对方追问。 “我在军账外听到东方羽称她为皇姐。” 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解开了一直的疑惑,他早就猜测小神医与东方羽关系非同寻常,否则东方羽昨夜不会表现的那般异样。只是他并未想到,这两人会是姐弟关系,只是这一点虽然与小神医有关,却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因为自己是天外客,而自己那便宜师兄是江湖人,至于小神医是平民还是皇族,这于自己两人而言皆无差别,关键在于她自己怎么想,因此小风在一瞬分神之后,便再没了发问的念头。 只是下一刻,小风便发现蓝衫鬼面人面具下的眼神,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古怪,心下念转之间,一句完美的转移话题立时出口。既是试探,也是猜测,正是: “所以你就被人追杀,重现在了医馆之内?” “你..” 鬼面人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而如今,小风终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蓝衫鬼面人的确与自己一样,是一名天外客,而他大有可能是五城六会之人。 不过转念之间,他便想到了一个漏洞,那便是如今天外客的重现之地,应该已被诸葛家以阵法逆转,转移到了其他的所在。为何鬼面人身死之后,会重现在医馆之中,而不是既定地点,这确实是一个疑问。 小风虽有此疑,却不代表他怀疑对方与诸葛家有所联系,因此将自己的怀疑问了出来。可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也不知”。小风没有意外,因为若是鬼面人知道,那才是有鬼。 他只当是月下独行与诸葛瑜两人计划奏效,也许被转移的重现之地已然破碎。而这个疑惑,只要自己去往医馆便能得到解答,因为一旦重现之地重归医馆义庄,那么天机城医馆必定会涌现出许多新的面孔来。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医馆之外,医馆大门大开,内中无一人看守,与往日经营并无二致,若不是小风与鬼面人事先知情,此时绝看不出内中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保险起见,我先去探探路。” 正当小风欲现身之际,鬼面人率先传音,他还是觉得这医馆不会如此简单。而他说话的同时,人却已经窜了出去,完全没有给小风拒绝的机会。 眼见鬼面人纵跃而入医馆,走的却不是大门,小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从大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朝着昨夜小神医所在的房间行去,而他走了没有多久,识能加持的双耳之中,便听到了院中传来老者说话之声。 “我看你气息平稳,脚步殷实,不像是受了什么内伤啊,难不成是中了毒?” “实在可惜,年纪轻轻便已失语,不过你放心,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并无正邪之分。” 小风闻声,听出了这名老者,正是昨夜为小神医诊治之人,而他所看到的猜也知道是谁。而小风所料不差,此时的蓝衫鬼面人正面遇到老医师,他本不想生事,所以直接无视了对方。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老医师却丝毫没有一点寻常百姓的自觉,见了他这样一个头戴鬼头面具的人,竟还如此喋喋不休。蓝衫鬼面人心中如是想,同时越过他朝着四周的房间望去,只是身后的老医师丝毫没有退却之意,说的话也是越来越过火。 “试探?他在试探我?” 热心也许是好事,但热心过头,便一定会招人猜忌。蓝衫鬼面人一开始并不觉得对方的话有哪里不对,可如今却开始思考对方的用意,加上他一直找不到目标所在,他明明记得自己出医馆之时,看到了燕夫人一眼。 三息过后,老医师仍旧在“苦口婆心”,而蓝衫鬼面人终于不胜其烦,开口道: “在下奉城主令,来此接回夫人,不知夫人现在何处?” “哦?原来你会说话呀,只是这声音太过沙哑,恐有失语之相,待老夫以...” 未及老医师将话说完,医馆深处却有一个女声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不是来求医的,而是找人。” “找谁?” 老医师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双眼立时一凝,浑浊的目光仿佛在这一刻清明了许多。只是他的话刚一出口,却让院中出声的女子和鬼面人同时语塞,因为这答案方才已经有了。 蓝衫鬼面人闻声,知道此人内力不弱,恐怕正是魏东青安排之人。心下知道已经瞒不过去,索性不再隐藏来意,开口道: “奉命拿人,燕成语身在何处?” “燕成语,是谁?” 老医师闻声思考了半晌功夫,可终究没有想起来自己这医馆之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因为以他的身份与医术,可以说根本不会有机会和同为医者的燕夫人见面,更加不可能知道燕夫人的大名。 只是如今他的话,明显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吸引不了太多的注意,因为当那个女声响起的同时,鬼面人便已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就在里面,只是你带不走。” 内中的女声再度响起,语气平淡无比,却带着绝对的自信。蓝衫鬼面人自然不会贸然进入,心知有诈的同时,开始思索是否要先出去报信,还是要自己闯上一闯。 可其心中尚未作出决定,却忽感一阵寒意自身旁传来,只以为是那女子暗中出手,立时转身应对。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枯瘦的手,正朝着自己面门按来。 “啪!” 蓝衫鬼面人见状,心中讶异的同时,一掌朝着对方迎了过去,两掌交接之间发出一阵脆响,而鬼面人直觉一股大力袭来,立时抽身化解。可就在他将这一道掌力化解,准备反手出剑反攻之际,却见那只手掌的主人站在原地,并未抢攻。 只是老者此时的眼神,已不复最初时那般和蔼,而是多了几分锐利之色。似乎只要他稍有松懈,便会立即出手一般。蓝衫鬼面人见状,压下心中一丝讶异,他方才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名老者居然会武功,而且内力不弱。 若自己不是天外客之身,加之是对方主动出手,因此受法则之力保护,及时削弱了内力上差距的影响,方才那一掌只怕已经要自己受伤,而绝不只是短暂的气闷。 蓝衫鬼面人短暂思考过后,自知此时局势不利自己。若自己与这老者正面交手,或可利用天外客之身,以及剑法精妙消磨取胜,只是这样一来便需全神贯注,和许多的时间。 只是如今的局势,那名神秘女子在暗中窥视,自己又如何能真的静下心来。因而其当机立断,转身便欲离去,可就在其刚刚转身运起轻功之际,一道传音却自其耳中响起: “小心暗器!” “叮。” 传音方落,蓝衫鬼面人回身出剑,剑花横扫之下,似是与什么东西有所接触。待其一剑荡毕,方才察觉自己运转轻功之时,有人以飞针偷袭,若不是传音来的足够快,而自己反应也足够快,只怕便会被这飞针得手。 天外客之身,虽然在被内力强于自己一个位阶以上的的江湖人主动攻击之时,受到的伤害会有所衰减,但是却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施展轻功之时被人打断。 不得不说,那名女子出手的时机十分妥当,妥当到让他心中生寒,不过他倒希望这只是巧合。不过在他将飞针击落的同时,仍旧还是施展了轻功,只不过不是纵跃而走,而是来到了医馆大门的方向与人会合。 可就在下一刻,当他看到黑袍小风出现,准备以两人破两人之局之际,却听眼前之人赫然开口: “小神医,你这针..差点要了鬼兄的老命啊。” “师叔?” 小风话音方落,内中女子的语气立时一变,而下一刻,随着院内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出,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来人一身青色儒装,正是书剑山庄高级弟子服饰,只是这件衣服如今显得有些破旧,双肩之上都开了洞。 “嗯,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风开口之间,调转识能扫了对方一番,发现对方气息正常,并无受伤的迹象,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小神医走到众人身前,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蓝衫鬼面人一眼,默不作声。 鬼面人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意思,但是他此刻就是不想回避,所以直接无视了小神医的目光。只是他似乎忘了一点,那便是眼前的两人大可不必开口说话,只需传音即可。 “师叔,我...” “怎么?” 两人传音之间,小风发现师侄今日有些吞吞吐吐,不像以往的风格,心中立时好奇起来。可同时,也有些担心自己当时直接否决的第二个推论成立,燕夫人如今已经凶多吉少。 他并不是担心燕夫人的死活,而是觉得此人就这样简单的死了,未免太便宜魏东青了一些。可下一刻,小神医传音之语,却让小风为之一愣,因为: “其实,我是来找师姐的。” 第1051章 师徒债 “师姐?” 小风闻声之间,心间一愣,因为他从不知道小神医还有一个师姐。可下一刻,他却是在心中对自己的便宜师兄感到无语,没想到他在门派之外竟有这么多师徒债。 而此时,小风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名神秘医女的样貌,心下立时明了,原来她是小神医的师姐,怪不得会被她在昏迷时当做便宜师兄。山顶军营之时,正是这位师姐救了小神医,如此一来她自然知道其在医馆之中,因此便来了医馆,这一切皆顺理成章。 “原来她是你师姐。” “谁?” 小风觉得此事无需隐瞒,因此直接开口,而一旁的蓝衫鬼面人虽然猜到他们在传音,可还是装作不知,接了这句话。只是小神医的反应,似乎显得有些不大自然,仿佛对于自己师叔这平淡的回应,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师叔在得知自己师姐的身份后,多少会诧异一些,又或是怪罪自己没有早早言明,可是如今他的反应,却未免太过镇定了一些,会不会是因为有旁人在场呢。 见小神医看向蓝衫鬼面人,小风猜得出她的心思,而自己此行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确定小神医安全,如今目的已成,他倒是放下心来。至于小神医找她师姐究竟有什么事,小风这个师叔倒还不至于如此八卦,当即开口道: “你既然没事,那就暂时待在这里吧,天机城乱象已生,这里也许更加安全。” 话音落定,小风转身看了蓝衫鬼面人一眼,示意他随自己离去。后者虽然不解为何已经到了这里,却不进去看看小姑娘口中的师姐,但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因为他也有正事在身。 “师叔..” 正当小风转身欲走之际,身后小神医却叫住了他,只是叫住之后便又没了后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风见状心中生疑,若是碍于蓝衫鬼面人在场,她大可与自己传音,可如今这副模样却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便是她内心纠结。 “鬼兄,你先在外面等我片刻,很快我就出来。” “好。” 蓝衫鬼面人看得出小神医说话之时吞吞吐吐,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而如今他心念已不在小事之上,自然也不会再强留下来,答应的同时走出了医馆,等在了门外。 而其离去的同时,小风未及小神医开口,便直接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而后者则跟随其后,走入了医馆内院之中,只留下原地的老医师摇头晃脑了许久,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朝前走去,可小风毕竟是一个路痴,走了数十步后,终于到了一个岔路,不知该走去哪里。此时立身站定,回身看向小神医,见其仍旧是一副犹豫的模样,立时说道: “不必紧张,让师叔猜猜,可是你师姐想要见我?” “这..算是吧。” 小风闻言,心中越发疑惑,若是那名神秘医女想要见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扭捏才是。虽然自己与那人不过一面之缘,但却觉得那人的性格应当不是这般类型,她若想要见自己,方才便已现身,除非她无法现身。 “你师姐受了重伤?” “啊?” 小神医闻言一愣,面上意外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小风看的十分清晰。而下一刻,小神医则是就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可是她心中却是疑惑,师叔为什么要明知故问,此举用意何在。 “她还好吧?” “还..还好..师叔?” 小神医说话之间,心中忐忑更甚,小风看在眼中,心中也越发疑惑,不过他却明白一切的疑惑,等下见了那名医女,便会真相大白,此时也无需太过在意。 心中想着,小风便抬步朝前而去,可才走了没有两步便被身后的小神医叫停了下来,随即便见她朝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轻声道: “是这边。” 小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里昨夜他分明来过一次,可是却完全不记得路线。如今被当面戳破,虽然对方意不在此,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师叔有些丢脸。 不多时,两人重新出现在一间看起来丝毫没有特殊之处的房屋之前,而小风则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触,因为这里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来过。 房间的门此时敞着,内中药香弥漫而出,并不浓烈刺鼻,反而沁人心脾。否则在病人的房间中熬药,这种操作恐怕可以称得上是“毒医”二字了。 小风脚步放缓,朝着门内走去,可与此同时他却发现小神医脚步更缓,仿佛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跟随家长去她的“犯错现场”一般,十分有趣。 然而当他踏入房间,朝着屋内看去,视线落在床榻之上之人身上时,脚步却为之一顿。小神医见状,身形微微一颤,只以为师叔是要发作,正想开口却听师叔问道: “怎么是她?你师姐呢?” 有此一问,乃是因为小风看到的人并不是那名医女,而是昨夜便已在此的燕成语燕夫人。而这屋中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小风施展识能探测扫过之后,更是没有发现有人暗藏周围,可是那名医女去了哪里? 小神医闻言一愣,立时从门外跑了进来,可当她看到燕夫人之后,面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似是猜到了什么一般。半息过后,方才小声指了指床榻上仍在熟睡的燕夫人,开口道: “师叔..她就是我师姐。” “嗯?” 小风闻言心中一惊,转身看向小神医,却见她神色不似在说笑,转念一想,也瞬间明白了为何她这一路如此忐忑不安。原来她口中所说的师姐,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名神秘医女,而是燕夫人。 可明明就是眼前这位天机城主夫人,将小神医伤成了昨日那副样子,她又怎会是小神医的师姐,小神医又怎会对她如此礼遇? “你说..她是你师姐?” “是..” 小神医抬头看向师叔,声音仍旧很轻,只是她心中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并且准备好了听训。可等了半息功夫,迎来的却不是教训,而是一句冷哼: “哼,这样的师姐不要也罢!” 小风说话之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在这一刻,他对燕夫人的怒气却也消散了大半。既然自己师侄都要以德报怨,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与其自己麻烦,倒不如踢球给自己那便宜师兄,看他怎么处理徒弟之间的矛盾。 “你是谁?” 正当小风转身欲走之际,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语气十分镇定,气息亦为平缓,不似受伤之人,更似大病初愈。而本欲拦住师叔的小神医听了这个声音后,立时转身,可她一句“师姐”尚未叫出口来,却听对方话锋一转: “贱人!你竟还敢回到这里!” 燕夫人两字出口,原本准备离去的小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本不想再管自己师兄这一堆乱事,可是小神医的那名师姐未免做的也太过了一些,同门之间就算没有相亲相爱,也不至于开口便将这两字挂在嘴边。 既然自己的便宜师兄做甩手掌柜不管徒弟,那自己这个便宜师叔,便来管一管便宜师侄。心念一转之间,小风身形未动,九枚火球却忽然自身后凭空浮现,随即朝着燕成语飞射而去。 小风并没有忘记,身后的燕夫人即便重伤,却也还是一名青级中品高手,内力就算十不存三,也不是几枚火球便能杀的。因此他出手之间,并没有丝毫留情,房间中原本煮着的汤药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歇下来。 锅底的火元素一次性被抽离而空,而小风也在出手之前做好了对方还击的准备,既然他打算教训对方,便一定会全身而退。 “师叔!” 小神医眼见火焰忽现,心下来不及多想,竟是直接朝着燕成语扑了过去,将刚刚坐起身来的燕成语直接扑倒。小风见状立时心念一转,九枚火球凭空收住,悬浮在了床榻一旁,蓄势待发。 转身看向小神医,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之色,心下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好。与人为善固然为好,但有些人并不值得如此,若一意如此,伤的便是自己。 燕成语堂堂青级高手,亦是城主夫人高高在上,今日却直接被小沈扑倒,神情错愕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可当两人起身之时,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发怒,也没有一掌拍飞小神医,只是安静的看着周围悬浮的九枚火球,似是在等着对方说些什么。 而下一刻,她便听到身旁之人开口道: “师姐我们不用再演戏了,这里没有外人。” 燕成语闻言眉头一挑,看了小神医一眼,而后又看了看黑袍小风,虽未言语,但溢于言表。只是下一刻,她却听小神医的传音入耳,正是: “这人是我师叔,也是你师叔,师父的师弟。” 第1052章 前嫌 话音方落,小风心念一动,火球悄无声息消散一空,化作火元素重归药壶之下。并非是他轻易相信旁人,而是小神医舍身相救的举动,足矣证明这两人的关系密切,且定然不是单方面的。 因为他发现小神医扑倒燕夫人后,后者起身之间没有一掌将对方拍飞,而是将之拦在了身后,这细微的举动虽只有一瞬,却也也足可说明她之前的举动有异。 眼见两女默不作声,小风自然知道她们是在暗中传音,而他方才出手,也不过是为了给小神医出气,如今既然他发现了端倪之处,自然也没了动怒的必要。 只是碍于师叔的立场,面上总归还是要维持几分严肃,故此冷声开口道: “你或许该给我一个解释。” 此言一出,立时将正在暗中传音的两女注意力拉回,只是两人此时面上的神色却皆都有些古怪。燕夫人眉头微皱,上下审视着眼前的黑袍人,而小神医则是视线躲闪,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来猜一猜吧。” 小风眼见小神医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下暗自无语,他本是想借对方的软话下这个台阶,可却没想到此时不得不自圆其说。不过他口中的猜测虽然十不离九,但却终是建立在已然知情的前提之上。 “小神医被人掳来天机城,而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魏东青救回城主府安置。你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生妒,所以前去查看,却未想到这个人你认得,于是你们便相认。” 小风说话之时背对两人,可这口吻却是在与燕夫人对话,语气仍旧是严肃。不得不说,一个人初始印象十分重要,即便此时知道两方交恶有可能是一个误会,但一时间却还是难以做出太多的改变。 “只是你们知道,抓走小神医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们制定了某种计划,将计就计。明面上将小神医打伤,为的则是给幕后之人一个出手的机会,让他们觉得只要自己出手,便能劫走在柴房关押的小神医。” 话音至此,小风正要接着开口,身后的小神医却忽然出声,声音虽然仍旧不大,却要比之前战战兢兢的时好上许多,可她说的话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 “师叔!师姐没有打伤我..” “让他继续说。” 小风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的猜测终归只是猜测,不如这两人自己说的真切。而他本来听到小神医打岔,心中为之一喜,却未想到燕夫人此时忽然开口,多此一举。 无奈之下,他这个便宜师叔也不得不继续开口,接着说了下去: “你们不傻,但那群人同样也不笨,他们见小神医在城主府内并不好过,却无性命之忧。也许是怀疑你们有诈,又或者出于什么别的原因,索性便将她放在了这里,监视下去,直到出现了变数。” “东方羽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契机,昨夜魏东青引东方羽入府,便是他们行动的信号。他们昨夜想要杀的一直就不是魏东青而是你,他们要引你前来,将你格杀,而后嫁祸东方羽。” 说到这里,黑袍小风忽然转过身来,而其转身之间却正看到燕夫人眼神闪过一抹担忧,她担忧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魏东青。而他此刻清楚的明白,这位燕夫人,也许现在该改口叫燕师侄,也是一个死撑的人。 他最不喜欢死撑的人,这种人一是无智,二是无趣。而看着一个有智的人死撑,最后却到了无智死撑的地步,对于旁观者来说也是一种很差的体验。 “至于我,也许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个变数,不过却是小的变数。他们本想一石二鸟,借城主府大乱,同时劫走小神医,却未想到我会捷足先登。至于为何会发展到如今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最大的功臣自然不是我,却也不是东方羽。” 言至此处,小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一些题外话,而再说下去,恐怕便要牵扯到小神医的秘密,而他并不确定这个连便宜师兄都未必知道的秘密,她这个师姐是否知道,所以不再开口。 可是一旁的燕夫人,一开始只是打算听听这个人有何猜测,随即觉得对方言之有理,而最后听到对方说出自己尚未掌握的信息之后,被提起了兴趣。可就在这时,说出消息的人却闭口不言,于她而言,便如吃了黄莲一般,有苦难言。 “看来我猜得不错,言尽于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天机城局势混乱,你们还是安心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小风说话间,又看了一眼小神医,识能运转之间再次确认她并未受伤之后,转身便要走出房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很快就出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快,门口的鬼兄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至于燕夫人,他虽不再抱有敌意,却也不会因为她也是便宜师兄的弟子,便刮目相看。何况她们两人如今待在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燕夫人身上的伤有了小神医在,也不会是问题。 “师叔!” 两字出口,声音十足,仿佛带上了些许内力。小风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身,因为喊住自己的居然不是小神医,而是那位燕夫人。她此刻叫住自己,原因不言而喻,小风并不想趟这趟浑水,此时停步不过是出于自己便宜师叔这个身份。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开口的一句话,并不是打探消息,而是: “师叔方才的猜测,与事实有一些出入。” “哦?” 小风知道对方这样说,那么出入便一定不止一些这么简单,只是他此刻尚且有事在身,虽然对对方的话有些好奇,但好奇却不足以成为让朋友过多等待的理由。 因而心念一转,识能朝着医馆四周而出,他想捕捉到蓝衫鬼面人的方位,而后传音对方进来给自己解围。可其双眼一闭一开之间,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识能探测范围之中,并没有蓝衫鬼面人的身影。 “鬼兄这是..先走了?” 小风心中生出一个疑惑,而他最擅长的便是面上不动声色,因此分神之间面色如旧。等他心中将这件事放下之时,却意识到燕夫人已经说了一些话,好在她如今的话还没有停下来。 “至于师妹的伤,师叔所看到的的确是我所为。但这些伤势却不只是为了瞒过外人,还有放血。” 言至此处,燕夫人的话稍作停歇,看向黑袍小风,她之所以停顿,是因为她发现前者的神色有变。只是她哪里知道,对方神色有变,是因为方才没有在听自己讲话,如今五感刚刚恢复而已。 虽然小风听到的不多,但这一句却十分关键,因为听出了这句话的古怪。他总觉得燕夫人在说那句“不只是为了瞒过外人”之时,似乎另有所指,不过他却也不好当面戳别人痛处,因此并非发问。 “放血?” “嗯,师妹刚来城主府时,体内留有暗伤,并非特殊的封穴手法所致,倒更像是某种功法反噬。所以我便一面放血一面施展针术,治疗此伤的同时,亦可让城主府上下无人靠近师妹。” 燕夫人之前开口之时,语气皆都十分低沉,可方才说起如何治伤之时,语气却变得十分认真。可是她认真的同时,措辞上却欠了许多考虑,一旁的小神医听出了其中的问题,立时出声圆场。 “师姐说的没错,所以师叔你千万别再...” 只是未及小神医说完,小风便抬手示意她不必继续,同时开口道: “这一点我知道,你的内力的确较之前有所增长,所以她没有说谎,我自然也不会怪她。” 只是小风同样知道,燕夫人口中所说的暗伤,只怕是与荒山破庙中,自己出手救张凌云,而她又出手帮自己脱不了关系,因此一时心生歉意,连带着看燕夫人时也多了几分感谢。 而就在这时,燕夫人继续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让小风与小神医皆有所触动的话: “之后我便一直昏迷不醒,只是有一件事有些古怪。我记得昨夜受伤昏迷之时,我好像看到了师父的影子,好像是师父出手救了我,只是醒来后老家伙说救我的是一名医女,不是师父。” “师姐,我之前朦胧时似乎也见过师父,他还...” 小神医闻言心神一颤,开口的同时便朝腰间怀中摸去,只是摸了许久也未找到什么,忽然神色慌忙起来。一旁的小风看在眼中,心下却是暗叹一声,自己这便宜师兄的师徒债实在太重,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两女对他执念如此深重。 而看到这里,他甚至有一丝不忍,不忍告知两人昨夜看到的根本不是便宜师兄,而是那名带着相似药囊的医女。可念至此处,小风却也忍不住去想那名医女的身份,以及她下山之后去了哪里。 “师叔..” “在你腰上。” 小神医开口的时机实在太好,好到小风正好分神去想别的问题,下意识便回了她一句事实。半息过后,小神医找到了当初的那只药囊,捧在手中如视珍宝,像极了一个看到糖果的小女孩,没有一点皇家之人的模样。 “这是..?” 燕夫人刚刚开口,小神医便双手将药囊递了过去,燕夫人见状心中虽然觉得古怪,却还是嗅了一下,可这一下之后,面色却是陡然一变,而其开口之间声音也有了转变。 “这香囊的确是师父的!” 燕夫人受伤在身,而这间房内仍旧熬着药,药香四溢之下,自然也就掩盖了药囊的香气,否则她早就会发现小神医身上的香气与师父当初离开时如出一辙。 再下一刻,两女心照不宣,立时回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风的身上,只是这眼神显得有些古怪,倒像是他这个师叔,将他们师父藏起来了一般。 半息过后,小风无奈叹息一声,虽然他很不想说破事实,可却更不想被两人如此盯着,又或是编一个只能骗骗小孩子的谎话,不得不说出一个事实: “其实这药囊不是你们师父的,这香气只是巧合。”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两个人的执念,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句话才是骗小孩的把戏... 第1053章 药囊 “他说的没错,因为这药囊是我的。” 正当小风无奈之际,一个久违的声音忽然自院中响起,只是这声音对小风而言是耳熟,可对于屋内的两女而言却是陌生。可虽是陌生,却因为她的话与自己关切之人密切相关,因此将注意力放了过去。 “这药被你熬成这幅样子,实在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门外,而其一进门便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屋内的药壶,随即将目标放在了小神医的身上。来人样貌普通,穿着普通,是一名再为普通不过的医女。 而燕夫人多年来养尊处优,如今虽是重伤初愈略带几分憔悴,但三十出头的她仍旧风韵犹存。至于小神医,本就生的玲珑,加之如今换掉了那一身素衣,气质亦非寻常。 可这样一名普通的医女由外而入,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比屋内的两女要差,甚至气场之上犹有过之。 “你..” 小风眼见这名失踪的医女忽然现身,心下疑惑之间,却发现其右臂衣物之上有一条裂痕,似是被剑气所致,故此发问。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神秘医女便打断了他的话,转头问道: “你不会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小风的确想问这句话,只是他要问的不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而是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是自己的话,如今已经被对方封堵住,心下只觉无可奈何,毕竟这的确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才是外来者。 “姑娘,你方才说这药囊是你的?” 就在这时,还是燕夫人打破了僵局,而她方才之所以没有说话,却是因为她在打量对方。一番打量之下,其发现自己的确对这名医女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似乎昨夜为自己诊治的人的确是她。 “嗯,确实是我的。” 说到此处,神秘医女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事,看了看小神医的手,随即未等燕夫人继续发问,便从腰间又拿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药囊递了过去道: “夫人若是感兴趣,这里还有很多。” 说罢,神秘医女不再看向两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黑袍小风身上。只是后者却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除了“逐客令”外任何其他的含义。虽然见面不过两次,但小风始终觉得这名医女给人的感觉很怪,至少自己觉得十分邪门,但又说不清楚。 不过至少自己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她的立场既不是五城六会,也不是慕容世家,更不是城主府。所以有她坐阵此处,这座医馆便是如今天机城最安全的所在,那么自己是去是留,便也没什么关系了。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燕夫人接过药囊,而这次有了准备,只是接过的同时,便确定这内中的药材配比,的确与师妹手中的药囊完全一致。至于这香气,与师父当初身上的是否完全一致,她如今倒是不敢确定,毕竟时隔已久。 何况眼前的女子,无论是样貌身形,还是神情举止,皆都与师父毫不相似。别说师父的性子不可能男扮女装,这名医女与师父有什么关系的几率,都是微乎其微。 “姓白。” 神秘医女并未说出全名,只是她说自己姓白之时,却朝着小风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只是小风此时注意力不在她脸上,因此并未察觉。 “白姑娘,不知你这药囊的配方是从何得来,实不相瞒,你这药囊的香气,与我一位失散的故人...” “是你师父吧?” 神秘医女五字出口,燕夫人闻言一愣,面上却无甚波动,反倒是一旁的小神医面色微微一变。只是下一刻,医女的话,便让她的希望破灭,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将目光转向了小风。 “你们昏迷之时,都..都因这药囊的香气,将我当成了旁人。看来你们那位师父,对你们而言十分重要,但我的确不是他。” 小神医清楚记得,自己苏醒之前,师叔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自己醒来后,师父不久便会回来。也就是说,他那时的确见过师父,虽然这件事自己一直没有问,而且也觉得师叔的话八成是在骗自己,但此时却又将这件事想了起来。 “不宜久留。” 这四个字,是小风心中此刻唯一的念头,他可不想留下给便宜师兄善后。他自己所欠的债,自当是要他自己去还,自己这个便宜师叔力所能及之下,自然可以帮他保证他徒弟不受伤害,但心灵上的损伤,却不是他力所能及之事。 “白姑娘,若无他事,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神秘医女闻声,看了小风一眼,而后转过头去,将门口让了出来,并非说话,可意思却已用行动表明。小风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在此多留片刻,可正当他走出房间,准备离开之际,身后却响起了那位白姑娘淡淡的声音。 “方才我回来时遇到你那名剑客朋友,他似乎对我颇有敌意,所以..现在应该是在城主府作客。” 小风闻言脚步一顿,可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应了一声,便接着朝门外走去。他知道这医女所言只怕不虚,蓝衫鬼面人如今的确不在门外等待,不过她说的作客,恐怕是要加上引号的那种。 目送黑袍小风离去,神秘医女转过头来看向二女,方才小风之所以离去的如此简单,并非两女是忘了自己想要询问的事,而是她对着两人传了音。 而此时人已离去,两女自然不必再禁声,所求的问题,也终是在此刻问出口来。神秘医女率先看向燕夫人,可其开口之间,却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之事一般,丝毫没有顾虑她为人妻的感受。 “魏城主于西城一战,身负重伤,天机城十四名守将皆亡。方才我已去看过,魏城主伤势沉重,尚在昏迷,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现在并不在城主府,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别院之中,名为静养,实则软禁。” 软禁两字出口,燕夫人面上立时生出一抹怒意,她不明白这天机城中,还有谁能对老家伙如此无礼。而方才开口时温婉的声音此时荡然无存,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之色问道: “如今天机城,是谁在做主?” 神秘医女见状不为所动,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而后随意的开口道: “明面上是北城军主秦征,但实际上却是那名羽公子和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是谁?” 燕夫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于事无补,这一句话倒平静了许多,只是她没有发现,当医女说出“羽公子”三字之时,身旁的师妹身形忽然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那人内力不在魏城主之下,而他与那名羽公子是同一路人。” “多谢白姑娘!” 燕夫人闻言开口,同时起身,可其兴许是因为躺得太久,匆忙起身之间脚步有些踉跄。一旁的小神医,本想询问关于师父的事,但此时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赶忙出声道: “师姐,你现在重伤初愈,还不宜行动,你这样去毫无意义。” 燕夫人素来强势,对于自己的决定,很少有人能够左右,尤其是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更加不容旁人置喙。只是如今开口的人却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年少时的师妹,自己先是旁人的徒弟,后是别人的师姐,最后才是魏东青的夫人。 这一点她心中十分清楚,不过她却也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因此坐了下来,对着小神医笑了笑。正还未等其开口,却见眼前这个看似无邪的师妹,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何况师姐,现在天机城局势混乱,如今魏城主既然被人软禁,那便说明那秦征的权利的确非同小可。但同样的,他们也有所忌惮,因此若非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断然不敢轻易对魏城主动手。 此时若师姐现身,那么秦征一行人势必将矛头尽数指向师姐,到时即便天机城中仍有忠于城主之人,也未必敢站在明面上与秦征等人对立。况且师姐一旦现身,若真取得了一些优势,引来旁人忌惮,魏城主便有被人暗中下手的可能。 可若师姐藏在暗处,便无人知道魏城主还有师姐这张底牌,这样一来,无论是对师姐还是魏城主,皆是最好的选择。” 小神医说完这些话后,仍旧一脸严肃的看着燕夫人,仿佛若是对方听不进去,她就算用强也要将对方留下一般。燕夫人听得愣愣出神,半息过后却是叹息了一声,说了一句无关此事的话: “师妹,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在燕夫人看来,定是这些年师妹的经历,方才让她有了如此多的改变,心下藏了如此多的事。可是她并不知道,早在她认识师妹的那一刻起,对方心底便已藏了许多事,因为她毕竟是东龙皇室之人,流落江湖更显多事。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神秘医女忽然开口,却似是看了一场戏,随口点评几句。但她的话,对于二女而言,却是至关紧要: “你说的不错,她此时现身,的确有害无利。若她藏身暗处,联系城主旧部,运筹帷幄,的确有望扭转败局。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她不能现身,可这些事终归有人要做... 那么我来问你,她不能现身,你能么?” 第1054章 成交 “不能,自然不能。” 神秘医女一句出口,小神医心中自明,然而却只能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如若自己现身,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可若自己不现身,这里便再无人可以去做之前计划之事。 “看来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也不能。” 医女再度开口,却是戳破了小神医的心思,随即拿起桌上的一盏茶嗅了一下,而后接着开口道: “所以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我是医者不是侠客,何况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白姑娘,若你肯相助,事成之后..” 燕夫人闻言自知对方说的有理,只是对方最后提及的何况,却让她误以为对方是在索要报酬。如今这种局势之下,自己自然不会吝啬报酬,况且事成之后若这报酬太过触及底线,还可... “我七日后便会离开天机城,所以钱与权对我来说都不值得提起兴趣。” “那不知,白姑娘对什么感兴趣?” 燕夫人与人交道,深谙买卖之理,所以她一旦误以为对方有谈条件之意,便会顺杆而上,绝不轻易放弃。只是她却不知,神秘医女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却不想她竟真的问了下去。 医女眉头一皱,随即却看向了小神医,提出了一个对方无法达成的条件,正是: “比如她的身份,还有你成为城主夫人之前的故事。” 医女所提及之事,皆是对方心底不愿提及之事,更是两人埋在心底的秘密。她知道这个问题一出,两人应该不会在打自己的主意,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正如她意料中的,她的确摆平了燕夫人,因为燕夫人此时心中已对她生疑,疑惑她为何想要知道这些。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在摆平了最大的麻烦之后,却激起了小麻烦的兴趣。 小神医闻言之间,心中同样不解对方用意,只是她所疑的方向不是对方别有用心,而是重新拾起了师父这条路线,觉得眼前之人可能和师父有关,否则她又怎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原本她是万万不可能对人说起自己身份之事的,但她此刻却不得不思考,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师父派来的人,为的便是从自己身上得到这份信息。 ... 与此同时,黑袍小风走出医馆,的确在医馆门外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若是放在以往,蓝衫鬼面人这个天外客在天机城内动手破坏公物,不出片刻便会有执法队前来。 可是如今天机城内忧外患,执法队也是人手稀缺,因此便无瑕顾及此处。这也是这个江湖的特殊所在,虽然破坏公物触发了执法队,但执法队是否能如约而至,却受天机城人力制约。 但让小风不解的是,此地的打斗痕迹,显然只有剑痕,而且这些剑痕的方向单一,也就是说只有一名剑客施展剑气。可若没有执法队前来,又或者说神秘医女无心与鬼兄交手,那鬼兄又是如何被人“请”到城主府作客,这却是一个疑点所在。 走出巷口,小风决定先将此事按下,因为他并不觉得蓝衫鬼面人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东方羽如今也在城主府,即便蓝衫鬼面人如今没了利用价值,但以东方羽的心性,也不会卸磨杀驴。 此时自己的当务之急,乃是趁着天机城混乱,无法继续支持诸葛世家这个机会,与玄机阁之人取得联系。一是可以请他们救出此刻仍旧被困在地道的万事通与熊大,二则可让他们有所准备,配合月下独行反制诸葛世家。 “天荡山..” 小风心下有所决断,于是便朝南门而去,他对于玄机阁最近的唯一情报,便是他们被困在天荡山。至于如何被困,又是用何种方式去困,这一点却是不为人知,但细思之下多半与转移重现之地脱不了干系。 天机城如今虽人心惶惶,但这些人中却不包含天外客,并非所有的天外客皆属五城六会,而诸葛世家与城主府也并非针对所有的天外客,因此街道之上仍有许多奇装异服之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方才让小风这一身黑袍行走在街道之上,显得不是那么奇怪。旁人只当他是近期才来天机城的天外客,并不会有人在意他的身份。 “驾!驾!” 就在这时,街道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御马之声,小风抬眼看去,却见一队骑兵正朝前奔来。不过他们所走的路是特定的马行路,倒不会真的撞到行人,只是尽管如此,当他们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众人仍旧还是停下了脚步。 而与此同时,路旁的一些人亦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小风识能在身,稍加催动,便听得仔仔细细: “是执法队的人,不知道又是谁强行闯关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偷袭城主府,现在却连累了我们跟着一起被排查。” 执法队疾驰而过,街道上重新恢复以往,只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却仍未停歇,其中更有许多人垂头丧气,转身而走。这些人,皆都是想来南门碰碰运气的天外客,而如今见了这些执法队,立时断了心中念想。 小风眼见之前谈论的两人仍旧站在路边没有离开,于是凑了过去,而两人发现他朝着自己靠近,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因为他这一身黑袍而觉得有什么古怪。 “两位,他们这是怎么了?” 小风见对方反应,心中猜测两人可能是天外客,因此直接发问。而其中一名男子闻言,却忽然叹息了一声,问道: “哥们,你也是刚进城不久的吧?” “额..的确。” 小风听他这样一问,自然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而且自己也不算说谎,因为自己的确进城不久。只是其话音方落,那人原本平静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看向身旁另外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哈哈,这哥们和你一样悲剧,还是你来说吧。” 另外一人闻言冷哼一声,而后看向小风,淡淡的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听说昨夜城主府遇袭,所以现今的天机城许进不许出。所以在抓到真凶之前,我们都无法离开天机城,就算咱们是天外客也是一样。” “这...” 小风闻言语塞,他本想趁乱去天荡山找玄机阁的人,却未想到自己能够判断出的漏洞,对方也同样捕捉的到。如今天机城许进不许出,自己的目的只怕难以达成,他并不觉得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下,守卫能够用金钱利诱打动。 “看哥们的样子,莫非也是接了限时任务?” 之前说话的男子再度开口,而此时他面上的笑容已经不加掩饰,不得不说他的样子十分欠打,而他身旁的另外一名男子已经面沉如水,显然他就是那个“也”字的前提。 “哎..这下棘手了。” 小风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因为他觉得这两人似乎不大简单,也许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男子见小风如此模样,又看了一旁俨然要发怒的同伴,摇了摇头道: “诶,你们别这么看我,也许等下你们还要求我呢?” “求你?凭什么?” 未及小风发问,另一名男子便先行开口,而他的怒意显然已经足够,只是这时,先前的男子却忽然看了小风一眼,随即低声道: “哥们,我有办法能带你们出城,但这法子用一次便少一次,所以你们得给我点好处。” 男子的话说的十分直白,不过见他这样说,小风反倒觉得他真有可能知道出城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非他不可,否则他不会有这种底气。只是还未及小风表态,另外一名男子却又是冷哼了一声道: “哼,好处?你先把欠我的十金币还了!” 小风看向两人,见两人神色之间十分自然,并不像是在给自己演戏,也不像是在唱双簧,心下有了决断,决定尝试一下。而小风对于这江湖之内的金钱一向没有什么概念,他并不知道十金币对于普通天外客来说的珍贵,因为他包里还有百余金。 “哈哈哈,我刚才是说笑的,凭咱俩的关系自然不会向你要什么好处,不过...” 说到这里,男子忽然看向小风,言下之意溢于言表,正是要讨要好处。好在小风身上的确有钱,而且足够这个数,立刻手中白光一闪递出一个袋子,却装作肉疼的模样开口道: “我只有这些了,若可以的话便成交...” 男子接过袋子,而后面上的神色顿时一变,因为他发现这袋子中足有十三金五十四银。另一名男子见状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明白发生何事,而他也知道自己这朋友的性格,于是抢在了对方的话之前开口道: “我们答应了,成交。” “你..你,哎..” 前者哑口无言,他本没有想到对方能拿出这些金币,而如今见对方拿出了,便想取得更多的利益,却未想到自己这朋友如此耿直,不过用一次出城的机会换得十几枚金币,于自己而言总归还是赚的,所以倒也不必再计较什么。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现在差不多是巳时,我们午时一刻南城市集集合动身,在这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最好尽快。若是错过了这一刻,就要等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出去了。” 话音落罢,小风看了两人一眼,而前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太容易引起对方误会,立时解释道: “当然了,哥们你如果信不过我,这一个时辰你也可以跟着我们,只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特殊,希望你不要见怪。” 而听至此处,小风方才决定相信对方的确有办法出城,不过至于跟着他们倒是不必麻烦,因为他打算离开之前再回一次医馆,向小神医交代一些事。 毕竟自己此行天荡山,也许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回来的,而那时天机城的局势势必有所变化。 “好,成交。” 第1055章 请客 “既然如此...” 男子见对方如此爽快,自然而然的便也做好了对方这一个时辰跟着自己的打算。只是其话音未落,小风便先他一步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个时辰后见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风心下既定,说话之后与那人客套了两句,而后便朝着城北医馆的方向而去。留下原地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而收钱的男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金币,笑了笑不再言语。 小风虽然路痴,但好在城北医馆并不难寻,一路沿大路而上,不多时小风便找到了医馆所在的巷口。而一路人的行人,大多皆是没精打采,这些人大部分皆都是天外客,如今天机城许进不许出,他们着实受了不少的苦。 走进巷口,小风却是发现自己方才离开不久,这里原本人烟稀少,如今却多了许多江湖人。小风看不出这些人究竟是天外客还是江湖客,但他却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是刻意逗留于此的。 “这么快便找上门了?” 小风第一个念头,便是纸包不住火,这些人乃是秦征的人,而他们来此便是为了寻找燕夫人。只是转念一想,小风却觉得此事有些反常,因为如果秦征的人,他们直接来请人便好,大可不必伪装成江湖人士。 而慕容家刚刚才退走不久,也没有道理回来的如此之快,况且他们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小神医的所在。 小风径直朝前走去,好在这条巷口中不止医馆这一家所在,还有许多其他的店铺。小风十分自然的走过医馆,进入了不远处的一间茶叶店中,同时暗运识能将医馆内外扫了一遍。 此时的医馆中,两名绿级一名青级,如无意外正是燕夫人、小神医与那名老医师三人。小风识能至此,心下稍安,至于此时那名神秘医女去了哪里,他倒是并不担心。 “老板,要点什么?” 茶叶店老板见小风进入店铺,可是却只是四周查看,并未有中意之物,只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店面上摆的这些物件不够入眼。再加上这一日内,自己店铺内都没有什么生意上门,他便自然而然的以为小风是一单生意,因此迎了上来。 小风并不懂茶,见老板迎了上来,正想说些什么借机遁走,却忽然察觉门外徘徊的那些江湖人中,有数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嘴角不禁带起一抹微笑。 这些人早前便在此处,早不进入晚不进入,却偏偏等到自己来到此地方才进入,不得不说这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一些。小风笑的是这些人太不会演戏,可同样也好奇这些人为何是冲着自己而来。 “最近时常有客不约而至,掌柜这里可有什么较好的待客之茶?” 茶叶店掌柜闻言眉头一皱,听对方此话便知对方并非是什么懂茶之人,否则也无需自己推荐。不过对于近日第一位门客,他总归还是有一些耐心,至少对方表露出了的确是一个生意的态度。 “这待客之茶也分很多种,主要还是看客人的口味,是喜欢浓茶还是淡茶。” 掌柜开口之间,自然是希望卖出更多的茶叶,所以他言下之意便是要小风每样都买上一些,用以应对不同的客人。殊不知小风这话,其实是说给那些江湖人听得,而茶叶店掌柜的回答,听在他们耳中也是全然不同的意思。 一时间,他们只以为两人谈话内含玄机,可能是什么暗语,心下正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身份之际,茶店内的两人再度开口道: “这些客人往往来的很急,走的也很急,不知这样的客人适合什么样的茶?” 掌柜闻言眉头再度一皱,心中暗想眼前之人到底是来买茶的,还是来找事的。喝茶之道,重要在于一个品字,若是来去匆匆,喝茶如喝水一般,那还不如直接喝水来的直接。 不过他虽然对茶有所见解,但他也没有忘了自己茶店掌柜的身份,只要能卖出茶叶,管对方是不是在糟蹋好茶,反正他糟蹋的是他自己钱买来的茶。 “若是客人来去匆匆,不如换种方式,有时茶选人,有时人选茶。” 掌柜已经吃准小风不懂茶道,因此渐渐开始了话术之道,直接一点说便是忽悠。他想先将眼前之人的思路扰乱,而后再循循善诱,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听在门外那些江湖人耳中,却成了导火索。 “不好,他们有埋伏!” 门外数名江湖人闻声,相互对视一眼,传音之下各自拔刀戒备。而他们的变化,皆落入了小风与茶店老板两人的眼内,前者笑而不语,后者却是为之一愣,立时警惕的看向小风。 可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却忽然自巷口中传出,笑声的音量不大,却正好众人听的清楚,来人似是想用这种方式,宣示自己的登场一般。 “哈哈哈,冥先生许久不见了。” 话音落罢,门外走进一人,却是一名头戴面具的男子。只是他虽然带着面具,而身形举止以及衣着,却让小风认出了此人是谁,这正是东方羽身旁的那名鬼面人首领。 见到此人现身,小风心下的疑惑立时解开,原来是东方羽在派人寻找自己。只是东方羽如今显然已不需要自己的力量对付魏东青,他此时寻自己而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却无从猜想。 “原来是你,的确许久未见了。” 说话之间,小风便走出了茶店,而茶店老板虽然想拦下对方,可是却也看得出这些人来者不善。最终在安全和金钱的衡量之下,还是选择了他的人身安全,毕竟性命没了金钱无用。 鬼面人首领跟随在小风身后走出茶店,可在迈出茶店的一瞬,身形却微微一顿,侧身看了那名茶店老板一眼。这一眼看去,茶店老板立时后退了半步,却让鬼面人首领心中知晓,自己的人判断失误。 这茶店老板,根本不是什么接头之人,而眼前之人之所以那样说,只怕是早就察觉了自己这些人的意图,想要钓出大鱼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直朝着巷外走去,而经过医馆大门之时,小风留意了鬼面人与其手下的变化,却见他们并未朝着医馆的方向看去,直至两人走出巷口,小风又用识能扫了一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确定对方的确只是冲着自己来。 “怎么?还不说明你的来意么?” 小风开口只是,反客为主,鬼面人为之一愣,而后却也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回道: “冥先生,羽公子对先生十分挂念,而鬼先生如今也在城主府作客,正是他要我们来此接您过去。” “哦?原来他去了城主府啊。” 小风面上轻疑,而对于对方的“邀请”既未答应,也未拒绝。鬼面人首领可能觉得他自己的话没有破绽,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他口中的鬼先生,绝不会做出派人接人这种举动,除非他身不由己。 小风虽然认识蓝衫鬼面人不足三日,但他却多少了解一些此人的心性,此刻他一听对方说是受其所派而来,便知道此时的蓝衫鬼面人只怕已经受制于人。 可若要让小风相信,东方羽是一个会卸磨杀驴的人,这他却也有些犹豫。不过却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昨夜到今早自己不在的时间内,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足矣让东方羽对鬼兄动手。 “正是,鬼先生告知我们您在此地,所以便让我们前来接您,若您现下无事,不如便随我们一同去见鬼先生吧。” 鬼面人首领话音落定,身形却朝着小风贴近了一分,然而小风识能在身,在起了戒心的那一刻,便将识能笼罩在了鬼卖人嫩首领的身上。如今他虽面上毫无举动,可体内气息的暗自运转,却逃不过小风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倘若拒绝,对方便会立即动手。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与勇气,但他在心底却暗自怀疑,鬼兄的天外客身份已经暴露,如此一来,对方自然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实力也是弄虚作假所为。 “我现下约了一人在城北酒楼,不过我相信羽公子应该不会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前往城主府蹭吃蹭喝吧?” “哈哈哈,冥先生说笑了,既然是冥先生的朋友,公子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鬼面人首领闻言之间,面上虽然说的自然,心中却十分犹豫,他实在不解对方用意,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竟然说了有事,却又要带那人一起,也就是说他默许自己跟随他去酒楼。 不过他倒并不担心酒楼的那个人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因此他倒是答应的痛快,跟随在小风身后,朝着酒楼而去。而两人身后,一行十几名江湖人如今身后随行,引来两旁路人纷纷侧目,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人,在这个时候来天机城逞威风。 小风自然没有什么朋友约在天机城酒楼,而他之所以这样说,便是给自己一个可以遁走的契机。虽然没有人,但自己却可以创造机会,就算酒楼之中当真无一人可以做这个莫须有的朋友,那么以自己的本事,制造骚乱也是不难。 只是他却明白,自己今日一去,只怕再回天机城便十分困难。至少也要解决了五城六会被困之事,方才有自保之力,因为无论是官家还是皇族,对武林人士尚且缺乏约束能力,对于构成势力的天外客便更加无可奈何。 玄机阁之所以受制,正是因为魏东青与诸葛世家勾结,两方共同发力所致,若只有魏东青一家发力,却是无论如何都只能打压,却撼动不了玄机阁这个天外客组织的。 第1056章 退 小风自医馆巷口而出,一行人马直朝着城北酒楼而去,像极了黑道中人,带着一群打手光顾酒楼一般,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但却也有好事之人,打算先他们一步前往酒楼,试图看一场好戏。 而抱着这种心思的人,大多都是那些因为封锁令而无法出城的天外客,他们如今最是无聊。 面具人首领一直跟随在小风身侧,后者没有开口,他也不会发问,似是心照不宣的沉默,更似是无话可说。不多时,众人出现在城北酒楼之外,不得不说天外客最喜欢打发时间的所在,一是茶楼,第二便是酒楼。 如今天机城方乱,照理说人心惶惶,北城酒楼应当生意惨淡才是。然而如今酒楼大堂之中,却是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人烟鼎沸,正是因为这些人不是一般思维的江湖人,而是天外客。 小风识能在身,尚未进入酒楼,便听内中交谈之声传出,虽然十分嘈杂但却也有两人的声音,鹤立鸡群: “现在拜城主府所赐,咱们都只能呆在这鬼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禁令才会结束。”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也无法改变事实,不如放宽心享受一下,这可是难得的清净啊。” “清净,你是说这里?” “哈哈哈哈,我们喝酒,喝酒吧。” 进入酒楼,小风看了面具人首领一眼,投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后者则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冲着他点了点头。下一刻,两人身后的十余名江湖人忽然不再列队,而是就地分散,顷刻之间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小风见面具人首领并未离去,大有跟随自己一同进入的趋势,心中猜想对方果然是在监视自己,只是此刻却也不好撕破脸皮。小风当即双眼微闭,识能全开之下感应起酒楼之中,是否有适合成为自己“临时好友”的高手存在。 只是半息过后,其睁开了双眼,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如今的酒楼之中,别说没有高手,就连内力入品之人也是寥寥无几,这些人无疑都是天外客。 既然没有高手,占不到人和,那他自然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地利之上,因此他便朝着酒楼阁楼之上的位置看去。这一眼之下,却发现唯二的两桌皆都有人,其中一桌正是之前自己听到对话的那两人。 “嗯?” 就在这时,小风注意到那另外一桌,同时脚步有所移动,已经缓缓起疑的面具人首领见状,打消了心中些许疑虑,跟在了其身后。而小风轻疑一声过后,却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桌上唯一的一名少年身上。 此人一身书生装扮,喝酒之时却是豪饮,风格与其装扮截然不符。桌前放着一把长剑,长剑之上压着一只包裹,书生喝酒之时,左手始终按在包裹之上片刻不离,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包裹之中有什么重要物件一般。 小风走上阁楼,原本正说话的两人,立时将目光投了过来,可在发现来人一人全身黑袍,一人头戴面具之后,却只是笑了笑便转过头去。对于天外客而言,这种奇怪的装扮并不足以引起注意,因为总有人喜欢搞怪的风格。 “这里有人了。” 小风走到那名书生面前坐下,而其刚刚坐下,对面的书生却缓缓开口。书生先前背对楼梯,却是没有看到两人到来,如今说话之间方才抬眼,可当他看清面前之人之际,眉头却微微一皱。 “是你?” “哈..才一日不见,你便忘了你我之约么?” 小风嘴上如是开口,却心念一转,一道传音传入书生耳中,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这名书生他认识,而这人绝对有理由帮助他,因为这个人与蓝衫鬼面人有莫大的干系。 他正是小风自地道而出,与月下独行等人分开,初出森林之时遇到的那名浪客少年。此人有多重身份,他是天外客,也是诸葛家弟子,更是玄机阁堂主,最重要的他是蓝衫鬼面人的弟子。 而下一刻,虽然少年剑客没有传音,可他开口之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立场: “说好了昨日酒楼请客,怎么今天才到?大叔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找不到路?” 大树两字入耳,小风心中立时生出一丝懊恼,心道你难道失聪了听不到我现在的声音不是之前伪装的声音,还是你觉得这两个字是演戏的必要? 一旁的面具人首领并未入座,而是就这样站在少年剑客身后,宛如一名侍卫一般。可是他的位置却十分刁钻,正是封死了少年的去路,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是聪明,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自己的“聪明”,方才让小风彻底确认他已是敌人。 “昨日我和鬼兄确实来过这里,不过发生了一些趣事,认识了一些怪人,所以便没有在此等你。” 小风虽不知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或不能与自己传音交流,只得开口。而其开口之间所说的话,听在少年与面具人首领耳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解读出了不同的信息。 “大叔,你口中的鬼兄可是那名剑客?上次我们那一战胜负未分,他如今在何处,怎么没与你同来,难不成是怕了?” 小风闻言面上笑而不语,心中却是暗道你师父不在,你还真是敢说,而他也好奇蓝衫鬼面人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收这样性格的徒弟,这实在是古怪至极。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若是躲起来了你不妨直说,我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反应迟钝的老者。” 少年的话越说越是过激,而他身后的面具人首领听来,心中却越发重视此人。虽然他觉得对方未免太狂了一些,但又见此人与这位冥先生交好,心中料定他只怕真的有些本事。 “鬼兄如今在城主府作客,我们此来也是顺道邀你一同前往,到时你便可以如愿以偿,再和鬼兄比试一场。届时有城主府众人作证,你们这一战的胜负,自然无人可以躲过。” 话音落定,少年双眼一凝,而他此时却已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师父被困城主府的意思。那么自己两人,便势必不能就这样前往城主府,否则此行一去便会身陷囹圄之中。 “你想要我怎么做?” 少年终于传音小风,而他的举动却让后者一愣,因为小风没有想到他原来能够传音。只是小风此时并未传音,而是朝着阁楼之下望去,随即看向面具人首领,问了一句: “羽公子应当不会介意多带一个人前去吧?” “冥先生说笑了,自然不会。” 鬼面人首度在少年面前说话,而其开口之间,少年忽然转身,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即便朝着对方腰间的软剑看去,紧接着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 “哦?羽公子又是谁?” “羽公子是...” 面具人首领说话间,走到了少年正面,他总不至于说话之时还站在对方身后,那意图也太过明显。可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少年朝着自己腰间藏着的兵刃看去,心下一凛,便听对方开口道: “看来你也是个用剑的,怎么样,过两招?” 面具人首领闻言,立时朝着小风看去,投去的是一个警惕的眼神,他以为自己已经被识破,对方要翻脸无情。可是他却看到黑袍人冲着自己微笑并点了点头,一副让自己下场玩一玩的模样,心下疑惑不禁放大。 可也就在这时,少年忽然右手一抬,朝着桌面便是一掌。掌与桌面接触的瞬间,桌子并未被拍的七零八落,桌上的长剑却已飞了起来,少年抬手引剑,长剑出鞘,动作行云流水,已朝着面具人首领咽喉而去。 “你..” 面具人首领短暂之间,心神数次变化,在是否撕破脸之间不断徘徊,心神已是十分紧张,而如今他刚刚释怀,却又见对方凌厉的一剑直取自己要害而来,当即抬手去挡的同时,便要出杀招。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身旁的黑袍人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统领不必留手,这孩子切磋一向没轻没重,也是时候给一个教训了。” 一句入耳,面具人首领原本按在软剑之上,准备出杀招的手却在这一刻慢了半分,他的任务是将黑袍人带到城主府,却不是杀人。如今对方是否已经撕破脸,他实在是判断不出,若贸然伤了这少年,难免黑袍人不会当场翻脸。 如此判断之下,他的心神再度迟疑,而对方的一剑已然已至身前,此时出剑不及,只得抽身闪躲。面具人首领当机立断,脚下轻功身法急运,身形倒退而出,闪出五步之遥,可就在他站稳身形之际,却见黑袍人已经起身抓着少年到了阁楼栏杆位置。 “哼!” 面具人首领见状,立时明白原来自己已被算计,可他却又如何没有想到对方有可能会翻脸,所以他进入酒楼之前便让其他人将酒楼围了起来,若这两人跳下阁楼,自有人截杀。 可下一刻,正当他朝前冲去之际,却听对方淡淡说出两字,同时忽然抬手一掌朝着地面拍去。面具人首领以为对方这一掌内含玄机,不敢硬接,七分攻势顿化四分守势,却见眼前两人的身形宛如炮弹一般离地而起,朝着斜上空窜了出去。 “再见。” 第1057章 险棋 “这..” 面具人首领目光呆滞,看着眼前腾飞而起的人影,心中惊涛骇浪。他见过速度极快的轻功,便如自家的羽公子,也见过专攻纵跃的轻功,便如龙虎山的登云步,可是他却从未见过一种轻功,能带着另外一人快至如此,高至如此境界的。 一群早已安排在酒楼之下,准备一围而上的江湖人,如今同样看到了腾飞而起的两人,当即面面相觑,一时间竟忘记追赶。因为他们完全知道与这样的高手为敌,自己要如何跟得上对方的速度。 “快追!绝不能让他们出城!” 面具人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此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影响,当即开口喊出声来。而与此同时,楼下被他安插的江湖人也皆都回过神来,朝着城墙的方向追去。 只是面具人首领自己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心中估量起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等人的情报是否有误。又或者说,那名鬼先生与这位冥先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只是他无论如何不会知道,黑袍小风根本没有这样的轻功,而那名少年剑客也更加没有这样的轻功,他眼前看到的一幕,不过是对方迫不得已的一招险棋,此棋一出,生死未定。 小风最开始之所以要来酒楼,之所以选择阁楼上的位置,并不是他有未卜先知之能,算准了此地有人能可相助,而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退走的打算。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退走的契机究竟是由自己亲手制造,还是假他人之手。 他之前坐在阁楼之上,看似是在与少年对谈,实则却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吸收楼下车马之间的风元素。如今风力已足,时机已到,所以他当下立断,手中凝聚风球朝着地面轰击而去。 看似是他轻功绝顶,带着少年纵跃腾空而去,实则却是他通过精准计算,算准了角度与力道,利用风球轰击地面产生的瞬间风压,将两人弹了出去。 小风不会武功,更加不会轻功,因此这一招对他来说是一步险棋。因为他能弹飞自己,却不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安全落地,而且施展这一张底牌,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若不是如今少年在侧,他将这个降落的希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是断然不敢如此轻易便施展风球,朝着北城城墙而去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机城上空,狂风呼啸,炎阳在侧,少年对于眼前变故心中大惊,虽然急运内力抗衡风力,但一时间却仍旧难以适应。可是比起无法适应突忽起来的风力,其心中讶异更甚一筹,因此下意识的便开了口。 “自己人。” 上空之上,小风同样也受风力之碍,可是他表现的却要比身负内力的少年还要轻松一些。因为早在旭日城高塔之上时,他便已经领悟了对风元素新的掌握境界,如今在其精准的控制之下,其周身形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旋风风墙。 虽然这种风墙几乎不具备任何防御力,但却能巧妙的中和周围的风力,使得他这个不会轻功,身上没有半点内力之人,得以如此安然自若。 “你这轻功..” 少年的第二句话尚未说完,他却发现两人朝上的去势已尽,开始朝着下方坠去。他原本没有觉得异样,可下一刻他却发现了黑袍人如今的身形,宛如失重了一般,丝毫不像是在施展轻功,反倒像是绝顶轻功实战一半内力不济一般。 “不好..” 少年见状大惊,自己如今身处空中,根本无处借力。以自己的内力以及轻功,也根本无法做到凌空借力,倘若就这样跌落下去,即便不会当场摔死,也会被追兵围杀,心下不由得生出一种郁闷之意。 他郁闷自己怎么就信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家伙,同时也郁闷自己的师父英明一世,却将希望赌在了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忽然自耳旁响起,少年心头一愣,可还未及他有什么反应,便感觉一股丝毫不弱于之前的狂风骤然袭来。方才有所平缓的内息,瞬间变得再度紊乱起来,而他的身形也再一次拔地而起,继续朝着斜上空窜了出去。 第二道风球击出,所剩的风元素已经耗去四成,而小风的识能与魔法力也只剩下五成有余。不过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这种方法的确十分有效,至少单凭速度而言,已经不弱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人的轻功。 两掌的距离,便已让两人临近了城墙,而此时两人的身形再度有了下坠之势,第三掌蓄势而发。 风球再次轰击而下,两人身形再度拔地而起,而目睹了这一切的追兵,此时却已经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他们心中绝望,而是因为两人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而他们距离两人太远,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到细节,也不知道两人其实十分狼狈,只以为对方非但可以施展这种绝顶轻功,还能凌空借力,根本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可企及的。 “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城墙之上一名守卫忽然惊呼一声,而其身旁的士兵立时被他吓了一跳。今日天机城刚刚遇袭,他们正是心神紧绷之刻,听了这个声音之后,他下意识的便将兵刃拔了出来,凝神戒备。 “上面,好像是两个人!” 守卫再度开口,而他说话的同时,却已经张弓搭箭。周围的守卫听到了这个声音,也纷纷朝着天空望去,同样看到了城内有两人急速朝着城墙掠来,立时皆举起了长弓。 “何事如此慌乱?” 就在此时,一个粗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众士兵立即回身看向那人,却不知他们回身之际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射杀时机,同样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刻意而为。 “吴统领,有人闯关,我们..” “嗯?人呢?” 来人正是不久前,北城之变魏东青离去时,天机城统军的吴统领。而如今天机城已在他北城军的控制之下,可他这个统领却被秦征派来了守城墙。 此刻守卫抬眼之间,上空的人影已经越过了城墙,守卫回身之间看到了这两人,可是为时已晚。正想指出两人的方位,却被身旁的同伴给了一个眼色,再度分神之际,人影已经不见。 这名守卫见状,立时慌了神,须知谎报军情乃是重罪,可如今军情已逝,自己如今的境地...然而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吴统领竟然没有发怒,反而一反常态的开口道: “哪有什么人,你们定是之前太过紧张,如今出现了幻觉。这次就不追究了,若有下一次,休怪军法无情。” “是,是!” 守卫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句,立时将话吞进了肚子里,而吴统领则是冷眼扫了这些守军一眼,而后重新朝着城楼走去。心中却是在想,如今自己被贬来守城楼已经是一件郁闷之事,倘若再要自己为这件破事陷入危机,那实在得不偿失。 天空上掠过的两道人影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倘若自己真的拦截了对方,能击杀倒还好说,若是无法击杀便成了引火烧身。而且无论能否击杀对方,对于守城门这件事来说都无所改变,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就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同一时间,小风与少年仍在高空之上,而他的风球术最多还能施展一次,若再继续施展,便需透支精神力,届时便是昏迷的下场。这次的情况与上次不同,何况此地有山无水,若真一头栽下去只怕神仙难救。 所以他不能轻易施展这最后一次风球术,同样也不能透支精神力,让自己进入昏迷状态。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 经过数次转折,少年对小风的称呼已经完全改口,而此时能够去哪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此时开口发问不过是分散心中注意。 “我们该下去了。” 少年闻言心中一喜,心道两人终于要下去了,倘若这高度再高上几分,以自己的内力便无法再化解高空之上带来的风压。只是下一刻,两人上升的速度忽然减缓,接着化作下坠之势,而到了最后下坠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前辈..前辈!” 少年起初以为这是这门轻功独有的着陆方式,可是随着两人下坠的速度逐渐变快,两人已经是头下脚下,少年心中不由得慌张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让他绝望的传音,自其脑海中响起: “如何安全下去,就要看你的剑够不够强了。” 两人高空下坠,风力比之以往更强数倍,风压之下,小风周身的一缕旋风亦开始有了溃散的迹象。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这最后一掌,比如发在关键的时刻,否则如此高空下坠,单以少年之力自己两人必死无疑。 唯有在距离地面足够近时全力出手,利用最后一道风球术轰击地面,以瞬间风压中和自己两人下坠之势。而这个距离的把控便是关键,若太远则风压不足以缓解青云直坠之势,若太近则仍旧会摔死。 只有精准算计之下的一击,才能转死为生。但在他击出那一掌的同时,也无力再发动火焰壁障进行防御,两股风压对冲的瞬间压迫,便只能由少年的剑一力承担。 “等下我发出一掌,你便全力朝地面出剑,至于你最后能不能活,便要看你平日努不努力,若是你的剑气抵挡不住风压,那..” “那..那如何?” 少年闻言心中大惊,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不过他却也咩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剑客,手中仍旧有剑,便该一往无前。 “不如何,就是现在。” 第1058章 静好 话音甫落,两人身形下坠,距离地面已不过十数丈,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而此时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之处尽显无遗。其开口之间,心中冷静异常,高空坠落之境如履平地,只是他却也明白此事成败关键不在自己,而是少年剑客。 只是与他的冷静不同,少年剑客如今青云直坠,心胆俱寒。身为一名天外客,他并不惧怕死亡的结果,但却不代表他能对这种死亡的过程的无畏。 此刻虽然小风的识能传言来的十分及时,可少年反应之下,出剑的速度却仍旧是慢了半分。而就在这半分之间,小风的最后一掌,轰然而落。 “嗡!!” 两人距离地面丈许之际,风球术赫然爆发,原本每一次的计算,皆是选择一个适当的角度利用风压,延续行进。可如今这一次却既然不同,并不是因为将两人弹飞而起,而是垂直一掌,中和下坠之势。 风球与地面交接的瞬间轰然炸开,一阵恐怖的风压自下而上,朝着两人席卷而去。少年剑客本欲出剑,可手却慢了半分,心念急转之下,已顾不上运使剑招,抬掌便全力朝着下方拍去。 体内内力在这一刻仿佛求生本能一般蜂拥而出,他已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只有这样做了,才有一线生机。 劲风洗礼之下,两人耳中除了风声嗡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小风用出这最后一招后,精神力已不足以再发动一次魔法,此刻只得奋力支持,掌控自身周围的风元素,以求不会被风力挤压而死。 至于其他,他却并不担心,不是因为他绝对信任这名少年剑客,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信与不信,于结果而言并无差别,因此懒得去思考这个问题。有些时候,智计也好,武力也罢,终归逃不过一个简字,而简到极致便是一与二之间的赌。 风压骤起,两人下坠之势已然减缓,甚至在这一刻俨然有上升的趋势。然而少年剑客所受的压力,却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上许多。 “啊!!!” 许是压力太大,又或者少年心神已乱,更或是他渐感内力不支,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大喊,似是怒吼更似示威。而其双掌不断打出的气劲,也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逐渐微弱。 但至少有一件事如今还没有发生,那便是他如今还活着,既没有摔死,也没有被风力压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前方传了过来: “兄弟这练得是什么武功?” 少年剑客如今精神紧绷,而他耳中早已除了嗡鸣声再无其他,哪里听得到这个声音。而此时心境较为平静的小风,由于识能加持,却清晰的听到了这个声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了一个樵夫打扮的青年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身在局中,往往便会当局者迷,虽然旁观者未必清,但总是要比局中之人多一个观察的角度。 小风与少年剑客如今徘徊在生死之间极为凶险,然而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一件趣事。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同样也看到风力风压,只以为这两人头下脚上,其中一人不断出掌轰击地面,而两人身形凌空不下,是在练什么邪门武功。 “他走火入魔了,朋友能否让他下去。” 心念一转,一道识能传音传入来人耳中,而小风传音过后,已无力再传,至于对方如何行动,这却不是他左右的了得。他之所以传这一句音,乃是因为他觉得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人,而对方有胆量上前搭讪,应该不只是一名樵夫这么简单。 虽然根据对方的好奇心,判断对方是一名武者十分草率,但现在如果草率可以带来契机,小风也愿意做一次莽夫,何况这种草率不会带来什么更加恶劣的情况。 然而还未及其出手,少年剑客的内力已然不济,掌中已发不出气劲,无法与风压抗衡。其撤掌的同时,口中闷哼一声,身形又朝着上方弹了起来,只是刚刚弹起丈许,便又落了下来。 风压之力,少年在前小风在后,如今少年被弹飞而起,小风也好不到哪去,瞬间而来的风压打破了他掌控风元素的平衡,几乎瞬间便被强风夺去了意识,在识能与精神力双重耗尽的情况之下,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 就在这时,一旁观望的樵夫青年忽然轻呼一声,随即身形一跃,便朝着两人接了过来。他原本以为方才的传音,是对方想要图谋不轨,可如今见这两人一副功败垂成的样子,终于出手相助。 而他如今出手的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功法,这才导致两人差点遭受反噬而死。 樵夫青年出手之时,风压风力早已消散,因此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施展轻功接两个人而已。这青年的轻功虽然比不上秋月无边等高手,但好在他只是要接人,抬手之间赞了少年一掌,助他借力恢复平衡,随即将昏迷的黑袍小风接了下去。 落地瞬间,少年剑客倒退数步,脸上惊疑不定,一时间竟忘了道谢,而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还是樵夫青年主动开口道: “兄弟,你们这轻功也太危险了点,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出声同时,少年剑客方才意识到发生何事,此刻打量了樵夫一眼,在看清对方这一身装扮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道谢,而是出言问道: “你是天外客?” “哈哈哈,我说兄弟你这么叫自己不觉得奇怪么?” 樵夫闻言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反感,反而笑着应下了这个身份,他此刻觉得自己此行不虚,遇到了两个十分有趣的人。而至于他为什么将两人认作了天外客,却是因为他觉得正常的江湖人,做不出方才那种“有趣”的举动。 “多谢朋友相助!” 少年剑客闻言,此时也来不及细思对方言语的真假,立时抱拳一礼道谢。后者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客气,可下一刻,他却是在自报家门的同时,问出了一个让少年剑客愣神的问题: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客气,他们都叫我巡山客,我的名字不提也罢。不过兄弟我倒是有件事十分好奇,你之前给我传音,用的好像不是普通的传音入密吧,那是什么功法?” 此问一出,少年立即语塞,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可如今他却猜得到,对方所说的人,应该是那位冥先生,这也解释了为何这人会出手相助,只是其人如今已经昏迷不醒,自己哪里知道真相。 “巡山兄见笑了,方才我情急下用的确实不是传音入密,至于这功法的名字我也不大清楚,此法是师叔所传。” “哈哈,倒是一门有趣的功法,如果咱们这是仙侠而非武侠世界,倒像是神念传音了。” 见巡山客并未打算死问到底,少年剑客松了一口气,而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如今也不必派上用场。只是他如今心中纠结,自己原本回天机城是为了打探消息,哪想会遇到城主府的人。 若不是路上遇到了师父,而他为自己引开了追兵,此刻自己只怕已经被送回天荡山喝茶了。只是如今师父被抓,自己又被迫离开了天机城,如今所有希望便只能寄托在这个师父看好的人身上。 可他如今偏偏又昏迷不醒,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许多事压在少年的心头,虽然他的真实年纪并不像他的角色一般少年,但此时的压力,却还是让他陷入了迟疑之中。 “兄弟怎么称呼?” “啊,叫我问柳就行了。” 少年剑客闻言间,从迟疑中脱离出来,但他下意识间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因为他防备眼前之人,而是因为自己的真名在天机城还算有些知名度,倘若真的说了出来,无疑是暴露了身份。 要知道天机城可不是只有玄机阁一家天外客,而诸葛世家与城主府之所以将玄机阁困死在天荡山,靠的也不仅仅是江湖人的力,还有天机城中另一部分天外客的功劳。 “寻花问柳平天下,问柳兄这名字可比我有趣多了。刚才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此言一出,少年剑客心头顿时一凛,他听了对方说的前七个字,只以为自己已经暴露,被对方认了出来。可是如今见对方说完这句话时神态自若,并无动手之意,心下又不免觉得疑惑起来,抱拳道: “哎,实不相瞒,此事关系重大,巡山兄方才出手相助已是仗义,我们是在不好意思将巡山兄拖下水啊。” 巡山客闻言双眼一眯,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剑客,只觉得他说话的风格,并不像是一名少年,倒像是一名颇具城府的中年人。不过他也知道,像是自己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在人前,身份不明的人,实在难以让对方信服。 但他此刻却是真心觉得两人有趣,想要将件闲事管到底,他本就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否则也不会日日巡山,得了巡山客这么一个称号。少年剑客没有听说这个名号,并不是因为他孤陋寡闻,又或者巡山客的名号不够响亮。 而是因为巡山客的传播对象不是天外客,而是天机城外无数山脉之中的山贼。 “问柳兄不必担心,我并非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不过是一个喜欢打铁砍柴的闲人而已。” 只是巡山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力开始集中在对方的脸上,似是在留意对方的任何一个变化,因为他的这句话相当于表明了身份,而对方是否能意识到真相,这便是一种试探。 因为巡山客同样也不知对方身份,同样也好奇对方的身份。 “巡山兄说笑了,我们...” 少年闻言一愣,而后缓缓开口,可他的话方至此处,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身形陡然后退五步,手中白光一闪,长剑已然上手,同时问道: “你是铁如闲?!” 第1059章 问柳 三字出口,少年剑客全神戒备,其实以他往日心性,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并不会如此讶异,而是会虚与委蛇。只是如今其心神不稳,此时已下意识轻呼出声,失了先机,如此一来便也索性不再纠结,省去不必要的试探,拔出长剑。 “看来问柳兄也是天机城之人了。” 天机城中的天外客势力,并非玄机阁一家独大,虽然玄机阁为天机城龙首,但却也有其他散人以及其他的帮会。虽然这些帮会的势力与玄机阁相差甚大,但有第一便会有第二。 铁如闲开口之间,声音如旧语气如旧,身上并无半点杀意,而面对对方的长剑,他甚至没有拔出兵刃,却不知是对自身实力绝对自信,还是相信对方不会出手。 少年剑客见状,此时心中费解,拿不准对方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根本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早一步等在这里。只是下一刻,见他久久没有开口的铁如闲,忽然笑了笑道: “哈哈哈,问柳兄不必紧张,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便凭着自己所见,猜测一番。” 见问柳仍旧没有反应,铁如闲将昏迷的黑袍小风扶到了一颗大树旁坐下,而自己则与两人拉开十几步距离以示没有恶意,同时开口道: “我的确是一个闲人,本在此巡山,却看到了你们,心生好奇。方才自报巡山客之名,问柳兄神色淡然,不似伪装,这说明问柳兄并不经常来北城山脉。 问柳兄从始至终,皆对我保有一丝戒备,加之方才神色,似是有要事在身。而我一介闲人,名声并不如何响亮,我方才只说自己是一名喜欢打铁巡山的闲人,问柳兄便知我是铁如闲,这便说明问柳兄心中有我这号人物,说明你是天机城之人。” 少年剑客听至此处,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樵夫装扮的男子,只是无论对方心思如何缜密,于自己而言皆是无关。他现在所求的,便是等黑袍小风醒来,到时以二对一,自己胜算在握。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他觉得铁如闲未必是一个人来此,若是避浪居的精英也都埋伏在此,自己今日只怕是要一番血战了。而就在这时,少年以为对方无话可说,可铁如闲却只是稍作停顿,接着开口,这一次说的方才是重点。 “铁如闲在天机城的名号并不如何响亮,铁如闲也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问柳兄在听到铁如闲三字之时,不但轻呼出声,而且神色戒备,这便说明问柳兄与铁如闲交恶,又或者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与之交恶。 我避浪居不似玄机阁,主张游戏江湖,一向低调,树敌甚少。少到那几人,我心中有数,皆已见过,而与问柳兄却是首次碰面,所以我猜测问柳兄不是那些人。” “铁帮主到底想说什么?” 少年剑客闻声之间,心中有一丝异样升起,此刻见对方意犹未尽,终是开口。却不知自己此刻无形之间,已经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此时赫然开口,却被对方拿准了心思,笃定自己的猜测接近了事实。 “如今天机城内有忧患,玄机阁又被城主府打压,正是内忧外患之际。玄机阁势弱,那么其他势力便有星火重燃之机,因此此时最恨铁如闲者,当属玄机阁之人。 因为玄机阁若败,避浪居便自然成了天机城第一帮会,因此铁如闲便是这场动乱中最大的赢家。因为铁如闲得利,所以玄机阁自然会认为与城主府勾结的人正是避浪居,如此便能各取所需。” 言至此处,少年剑客已经全神戒备,时刻准备撕破脸皮。他并不相信对方是仅凭一面之缘,而推测出的事实,他此刻已经越发确信对方是早前便埋伏在此。 只是他十分不解,为何对方会知道自己一定出现在这里。而一个人若是在情急之时有了疑心,便很难再抑制住思绪,同样容易陷入无尽的猜疑之中。 此刻少年剑客心念急转之间,便将怀疑转向了黑袍小风的身上,一瞬之间他心中怀疑是他与对方勾结,为自己设下了这个圈套。 “问柳兄应是玄机阁之人,所以才如此敌视铁如闲,我说的没有错吧?” “铁帮主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继续装下去,叫你的人现身,战吧!” 少年剑客闻言,此时心中已无需惊讶,因为他心有成见。正如铁如闲所说一般,天机城中若玄机阁失势,唯一能可成为龙首帮的,便只有避浪居。 因为玄机阁的势力要比避浪居强上十倍不止,而排名第二的避浪居却要比排名第三的势力强上十倍不止,毕竟天机城天外客人才有限,有战意者多入玄机阁,有偷闲者多入避浪居,留下的人便是参差不齐。 “问柳兄说笑了,今日我是一人前来,见到你们也不过巧合。我知道问柳兄心中成见已深,此刻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所以我愿意等,等你那位朋友醒来,届时你们便能以二对一。 只有你立于不败之地,方才能够坐下来好好说话,在这之前我都会呆在这里,不会离开。” 此言一出,铁如闲竟真的找了一颗大树,随即靠着树干坐下,看着原地戒备的少年剑客,面带微笑。 少年剑客见状,心中暗自猜测对方用意,他如今的确如对方所说一般成见已深,因此在他看来,对方方才的话根本不是善意,而是嘲讽。同样的,他就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出手,他要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胆量出手。 而自己一旦出手,他的伏兵便一定会现身,围攻之下自己脱身的可能不大,何况还要带着一人。 少年剑客是因为成见,乱了心神,可他却不是傻子,也没有失去理智。此刻心中暗想,既然对方并不打算出手,那自己就真的等下去,不管对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等黑袍人醒了再说。 于是少年剑客也找了一棵大树坐下,与小风以及铁如闲成了一个三角之势,互相皆能看到,又无法同时攻击两人。 时间匆匆而过,而铁如闲真如他所说一般,从始至终并未起身。除了期间数次觉得无聊,手中白光一闪,拿出些许食物来吃,并且用眼神询问少年剑客,却被对方警惕的目光驳回之外,再无其他举动,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 另一旁,少年剑客坐在树下,紊乱的心境缓缓恢复,可是紧绷的心神却无甚缓解。心中也不像对方那般淡然,反而多了几分焦急之意,他不知黑袍小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而兴许是因为他心中有事,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太久没有轻风拂过,少年剑客已经是一头大汗,形象全无。 只是他哪里知道,黑袍小风有一个习惯,那便是他明明已经醒了,却仍旧会装晕一段时间,用以观察周围,特别是在有人在侧的情况之下。而此时... “这两人..是在守我?” 小风微闭着双目,他不确定两人的注意力是否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敢贸然睁眼。而与此同时,他却施展了识能探测,清晰的感觉到这两人的内力皆不入品级,应当是两名天外客。 只是他大梦初醒,对于气息的感知能力尚不完全,所以他并未判断出其中一人便是少年剑客。而小风的识能探测并不是铁如闲口中的神念探查,无法看到确切的景象,只能感知气息,因此他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同样因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而这两人气息又十分平缓,不像刚刚交过手的样子,所以他也不敢轻易对其中的任何一人传音。所以如今的三人之中,若说心中最为焦急者,当属少年剑客,可若说心中最为无奈者,却是小风。 但这种无奈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打算制造一些变数,足矣打破僵局的变数。 “嗖!” 小风心念一转,方才被其提取的一缕风元素立时化作一道无形风刃,朝着其右手侧,也就是铁如闲所在的方位攻去。他自然不是想偷袭对方,而其目标也不是人,而是他身旁的树。 原本正在打坐的铁如闲闻声,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右侧便是一闪。可是他这一闪之间,却正好撞在了风刃之上,随着一阵布条撕扯的声音响起,其肩头立时出现一道宽约寸许的划痕。 “朋友暗中出手,可是有何见教,还请现身一见。” 铁如闲虽撞上了风刃,但好在这风刃是小风心念所发,而构成这道风刃的风元素不过是林间轻风,威力大大不如狂风与武者的掌风剑气,所以这一招并未伤到对方,更多的是让对方心中在意。 小风感知到了对方闪躲,却躲到了自己的风刃之上,暗骂对方无脑的同时,仔细感知起另外一人的气息。却见那人同时站起身来,只是他所行进的路线不是冲着那个白痴,而是冲着自己而来。 小风并不相信东大陆有人能看破自己的魔法,除非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而铁如闲看向有了行动的少年剑客,面上却仍旧没有什么敌意,因为他知道方才出手的人不是他。 “嗖!” 又是一声轻响,一道风刃再度出现,却是朝着少年剑客攻去。这两人身上并无识能,因此看不到风刃的轨迹,再加上小风等级虽低,但对于魔法施展的掌握能力,却不输西大陆的一些魔导师,在其施法范围之内,风刃可以在任意地点出现,自定轨迹。 上一招他忘记了武者的反应能力,所以打在了人的身上,而这一招他则是索性直接朝着少年剑客身上攻去,反正他的目的只是让两人有所动作,打破僵局,同时试探两人立场。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左手边的一人面对这一道风刃,却像是傻了一般不避不闪。随着一阵撕裂之声响起,他手腕之上便多了一道划痕,但却因为小风这一道风刃原本便是冲着人去的,所以正中其脉门要害,让他受了些伤势。 而此招过后,小风也给这人贴上了一个比“无脑”更劣的标签,那便是白痴。武者躲闪乃是本能,他却居然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只是小风并不知道,少年剑客这是反预判失败。 “问柳兄小心,来者不善!” 铁如闲见少年剑客负伤,立时出声提醒,而他的这句话出口之际,却也让小风开始觉得这两人立场相同,不好对付。随即心念一转,十二道风刃忽然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这是小风同一时间所能控制的最多风刃。 而下一刻,风刃齐发,便如剑气一般穿梭而来,带起道道破风之音。 闻声之间,铁如闲与少年剑客猛然转身,面对他们心中的无形剑气,两人丝毫不敢大意,纷纷出刀出剑,斩出刀剑气劲,朝着前方风刃而去。 而小风则是拿准了这一瞬时机,猛然睁开双眼,朝着距离他最近,也就是之前被他断定为白痴的那人而去。一掌直印对方后心要害,他虽不会武功,但却也有其他对敌的手段。 可是他方才睁眼,跑了没有两步,脚步却是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眼前那个白痴,正是少年剑客,撤掌的同时,心下一阵无语.... 第1060章 利害 小风不会武功,身无内力,脚步自然不似武者一般轻盈,其方才起身出掌之际,声音已入少年剑客耳中。如今他看清来人是少年剑客,及时收手,然而却见少年剑客原本指向前方的剑忽然反手,朝着身后刺来。 “叮!” 一声轻响传出,小风早已在出手之前准备好了防御魔法,此时心念一转派上了用场,可同时却不由得思考起两人立场来。因为他知道,少年有此一举,心中必定有所防备,而方才他不知自己已经醒来,防的就只能是另外一人。 少年反手一剑,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这一剑宛如刺在玄铁之上一般,震得虎口发麻,身形朝前一颤。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铁如闲也反应过来,立时转身看向黑袍小风。 “住手!” 铁如闲转身之际,正好看到问柳兄的反手一剑,随即便也看到了那黑袍人忽然起身,还有问柳兄身形向前一跌。他当即便以为黑袍人这是在偷袭问柳兄,心下正疑惑之间,身形已朝着对方拿去。 只是他才刚刚生出这个念头,便听问柳兄急呼一声,因为此时他正回头看着身后的黑袍人,两人相视一眼。前者眼神中带着几分错愕,而错愕之余却有几分后怕,似是怕自己那一剑真的要了对方性命,到时断了希望。 而后者眼中则是无奈,既是对他的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无奈。至于空中的风刃,早已在小风一念之间分崩离析,重新化作了林间一道轻风,吹拂而过。 “开个玩笑,不必在意。” 小风的话说得十分自然,自然到铁如闲心中生疑,可面上却不知所措。倘若有人偷袭自己,再与自己说只是一个玩笑,要自己不必在意,那自己又如何能真的不在意。 可是当他看到问柳兄眼中那复杂的神情之后,心中却是费解,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足够维持开这种玩笑。 而下一刻,问柳的话提前揭晓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意外,同样也让小风这个当事人有些意外。 “师叔您终于醒了。” 师叔两字出口,铁如闲双眼微凝,注意着黑袍人的反应,他试图从对方反应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黑袍人表现的十分自然,点了点头道: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和这位壮士了。” 只是小风嘴上虽如此说,面上甚至没有什么讶异的表情,但其暗自却对着少年剑客传音,询问他此举何意。少年剑客便将之前与铁如闲的对话,告知给了黑袍小风,只不过关于他的名字这部分,仍旧是问柳,而不是真名。 铁如闲站在一旁,他能料到两人默不作声,应是在传音入密。而此时黑袍人醒来,实力莫测,如此一来对方便占据了以二敌一的优势,正如他自己说得那样,现在立于了不败之地,终是可以好好谈上一谈。 “原来是铁帮主,幸会幸会。” 铁如闲等了没有多久,对方便已经有了反应,而对自己的称呼,也从“壮士”改变成了“铁帮主”,不得不说这壮士二字听在耳中,实在有些古怪,仿佛是在树立什么旗帜一般。 而如今更加关注的,却是眼前这黑袍人的身份,到底是天外客,还是一名江湖人。原本他觉得这两人皆是天外客,可如今听问柳兄叫黑袍人师叔,而其开口之时又是这种江湖人之间文绉绉的套路,此刻不由得思考起自己这话要如何加工。 “铁帮主不必迟疑,方才的事问柳已经和我说过了,而我们也已达成了一致。”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等着对方发问。不是因为他与万事通呆得久了,染上了这种卖关子的习惯,而是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问柳正对着他传音,两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意见一致。 “愿闻其详。” 铁如闲话音方落,不过是一句客气,却未想到对方开口之际,真的十分详细,倒像是怕自己觉得唐突一般,有给自己解释之意。 “我初到天机城,虽不知避浪居与玄机阁的关系如何,但铁帮主方才所言,已经言明其中利害关系。倘若玄机阁失势,避浪居便有机会取而代之,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就能够想到的结论。 然而这个道理旁观者看得清楚,玄机阁之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可若是他们真因此事失势,那么得利的却必定不是避浪居,而是其余帮派。” 少年剑客闻言眉头一皱,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说这些话不是为了给铁如闲解释,而是为了说服自己。他虽因为师父的原因愿意相信此人,却不代表唯此人马首是瞻,此刻对方提出与他成见不符的言论,他多少有一些反感,而在反感之余则是一丝思索。 “天机城人才并未无限,而天外客身死绝非末路,倘若玄机阁就此落败,其中人才必会流向他会。而这些人中,固然有人会选择除玄机阁外的第二大帮避浪居,可是他们来到避浪居的同时,心中却一定会有一根刺,那便是玄机阁的失势与避浪居有关。 至于其他人,则会带着对避浪居的不满,转投其他帮会。如此一来,也许不久之后,避浪居便会成为第二个玄机阁,同样也会接受其他人的陷害,而那时才是幕后之人乐见其成的。” 此言一出,铁如闲忽然眼神一变,看向眼前黑袍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之意。因为对方说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无二,可是这话自己身为避浪居之主,却无法与人如此直白得说出来,即便是眼前的少年剑客也不行。 如今这些心底话被对方当场说出来,铁如闲心中有了些许莫名的畅快,仿佛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虽然这话不是他自己所说,却要比他自己亲力亲为更加妥当。 “而今日一见铁帮主,并未是那种无智之人,若真有针对玄机阁的念头,绝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引火烧身。所以...” 言至此处,小风的尾音忽然拉长,转身看向问柳,见他似有沉思之意,笑了笑开口道: “所以问柳啊,你实在应该给铁帮主一个机会,向天机城之人证明自己的立场,让谣言不攻自破,这既不辜负铁帮主今日相助之情,也不辜负你此次逃出天荡山的责任。” 末尾一句入耳,少年剑客身形一震,虽然他逃出天荡山是不争的事实,可如今被对方当面说出,还是有些意外。而另一旁的铁如闲,则是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可他此时却愿意被对方摆这一道,因为出手相助也是他的初心。 其实小风并不如他所言一般那么相信铁如闲,毕竟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人心难测。可是小风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他此举有利无害,其过程便如一场游戏。 若铁如闲是反,那么自己今日的举动,无疑是让他跳反,可他即便跳反,于如今被困天荡山的玄机阁而言,情况也不会更糟。可如果铁如闲真如自己所说一般,那么他便有可能成为自己与问柳的助力,这便是自己的心思。 而此时见少年剑客犹豫不定,他却是将自己的心思进行了一些加工后,直接传音给了对方。小风并非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久留天机城,无论是少年剑客还是蓝衫鬼面人,都不会成为自己长期的朋友,所以无需介怀他们心中怎样评价自己。 所以小风将这些话,传音给了少年剑客,心中毫无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后者闻言,眼神闪烁不定,半息过后,终是有了决断,转身看向铁如闲道: “铁帮主..真是这样想的?” 铁如闲闻言一笑,却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反问道: “哈哈哈,现在问柳兄总愿意相信我,告诉我你所烦恼之事了吧?” 问柳点了点头,两人对于这个结果心照不宣,却比嘴上答应要来的实在。只是他却不明白,铁如闲为何对玄机阁之事如此上心,单单是为了洗脱嫌疑,似乎并不足够说明一切。 而这个疑问,小风同样也不知道,但与问柳不同的是,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动机,只要过程与结果不出什么意外,那又为何要管他的动机如何呢。 “我玄机阁如今的确被困天荡山,但困住我们的却不是诸葛世家之人,也非天机城的天外客,而是一座秘境。” “秘境?” 铁如闲闻言一愣,他之前想过很多种玄机阁失踪的原因,如今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而秘境对于小风而言,虽然并不是十分陌生,但却也不甚熟悉,毕竟他只去过聚贤论剑一个秘境。 “不错,正是秘境。我们当初受四城之邀,决定赴嵩山之约,可就在出发前一日,一名堂主忽然上报,发现了一处新秘境,而且不限人数。 当时诸葛家于城西有所行动,我们为避开诸葛世家,本来所选的路线便是由南而出,绕路前往嵩山。如此一来,正好途径天荡山,于是阁主便打算顺路攻破这个秘境,只是没有想到,这秘境是一切霍乱的开端...” 言至此处,少年剑客短暂失神,似是在回想当日之事的细节,而铁如闲与小风则等在一旁,对此并无异议。可就在这时,铁如闲忽然眉头一皱,小风见状立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只是对方似乎装作没有看见。 而他不知道的是,铁如闲之所以不回应他,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天外客还是江湖人,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而他在心中动念的同时,却将发生的事传音给了少年剑客: “问柳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换一处所在再慢慢说。刚才朋友传讯,说是城主府有所动作,有一队人马便装出了北城门,也许是冲着你们来的。” 小风见状,本应心中费解,可他此时的状况却不大好,因此于心于此。却并非因为精神力与识能之故,而是因为他不知为何自己的鼻尖忽然有些痒,似是要打喷嚏,所以他转过头去不看两人,可这一个喷嚏却始终是将出未出,实在难熬。 少年剑客闻言之间,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但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不直接开口,于是又将传音原封不动的朝着小风传了一遍,接着开口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第1061章 会合(上) 巳时已过,午时一刻,天机城上空华阳依旧,街上的行人也已纷纷结束了上午的议论,酒楼茶楼之中重现出现了诸多江湖人的面孔,不再只有天外客坐于其中。 只是比起这些江湖人的自若,一群天外客如今却是十分郁闷,因为天机城禁令仍在施行,而且毫无取消的征兆,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天机城南,市集之中,饭气四溢。其中大部分人已纷纷回家吃饭,却也有商贩为了省事,就地开吃。不过南城市集大多是三教九流之辈聚集之所,真正上层面的东西皆都在城中各大店铺出售,因此物以类聚之下,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市集东南一处简陋的草棚之中,两名男子交头接耳,面色焦急。而两人所站的位置,将身后的草棚挡的严严实实,可两人时不时便朝路人望去的警惕目光,却很难不被有心人注意他们身后所藏之秘。 只是好在如今的市集之中,像是这种有心人早已回家吃饭,倒是没人在意这两人。 “死了吧,他一定是死了吧!说好午时碰面,都过去了一刻还不见人影,这是真要踩着点来么?” 左边一人怨气重重,虽然是小声嘀咕,可周身的气息隔着十几步便能被人察觉。其身旁一人,虽然面上也有焦急之色,但嘴上却要平缓许多,慢吞吞的说道: “可能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摔死了吧。” “哎,又不是江湖人,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就不会重新跑么?我看他应该不是死了,而是路边摔了一跤摔成重伤,半死不活。” 左方一人再度开口,可他虽然嘴上“恶毒”,却始终没有离去,虽然他对那人极为不满,但却没有因为对方迟到,便直接拿了对方的钱跑路,这便是道义所在。 这两人口中咒得不是旁人,正是黑袍小风,而他们正是之前小风在南城遇到了两名天外客,当时小风付了全款,请他们带自己出城。而三人约定,一个时辰之后来此见面,可如今小风自是不可能去了,可他们却苦等在了此处。 “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草棚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方才响起,两人神色皆是为之一僵,随即小声嘀咕道: “这破烂任务,一个功能小厮都有了个人意识,一直催催催,明明说好了半个时辰内随时皆可,却非要立即动身。” 右方之人闻言,给了左方之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告诉对方,你没有立场说这句话。左方之人见状一愣,而后心中更加懊恼,回身开口道: “人还没齐,你急什么?不是说好半个时辰内么,这么多废话!” 身为天外客,他们本就不将江湖人的权贵放在眼里,何况是权贵之下的小厮,见对方如此说话,他也没了好气,开口之间针锋相对。草棚中藏身的人闻言,心中亦是愤怒无比,直接从草棚中的草垛中窜了出来,声音丝毫不假掩饰的喊道: “官家大人不过是要你们送个信,这种事我自己就能做,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送个信还凑什么人手,我们林家还用不着你们这种废物帮忙。” 小厮的话可谓十分张狂,丝毫没有给两人留什么面子。至于他说的话,倒也不是妄言,这两名天外客的任务,的确只是送信而已,也是利用这个任务,方才得知了此处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而这个任务的发布人,则是今日北城之乱中,刚刚死了大公子的天机城三大家之一的林家。信的内容总归只有一个重点,那便是让如今在赤枫林历练的二公子回城。 小厮说这话时,是出于心中怒气以及有恃无恐,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看向两人之时,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安。只是他并未想到,前一刻还冲着自己十分不耐烦的男子,忽然变了一副嘴脸,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兄弟哪里话,消消气,我们这就跟你走。” “你..” 其身旁之人见状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哥们居然为了任务能够如此低声下气,不禁觉得心中气愤。而此时,那名小厮则是在心中鄙视两人,觉得这两人对自己尚且如此,对林家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于是重新回到了草垛之中。 “不等了,日后见到那人,把钱还他就是了。” 见小厮离去,前一刻脸上还带着笑容的男子,忽然面色冷了下去,却是开口朝着身旁之人,说了一句无关此事的话。后者闻言无奈,也只得应允,毕竟再等下去,恐怕要等出些许变数。 两人说罢,便进入草垛中的暗道,而小厮见两人进入,二话不说,直接递给两人一支火把,要两人拿着,而他自己则走在前面带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暗骂身后两个人废物。 “噗嗤!” 就在十息过后,密道之中一声惨呼忽然响起,而三人已经深入了密道,这声惨呼并没有被市集中的任何人察觉。发出这一声惨呼的正是之前的小厮,而他如今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处的匕首。 “你!!” 一个你字方才出口,尚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咒骂的言语,身后之人的一掌,便已贴在了其后心之上,小厮立时感觉到一种死亡的危机感,此时噤若寒蝉,甚至忘了自己已经中了一刀,性命垂危。 而此时,其身后那个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如九幽饿鬼索命一般,在他耳旁响起: “哼,行走江湖,应该将心比心。一个任务小厮也敢说我们是废物,既然这条通道根本没有岔路,那...” 话音至此一顿,男子忽然掌间运力,一股气劲迸发而出,直接将小厮身形击飞,同时将其胸口的匕首震得离体而出。随即小厮的身形重重落在地面之上,眼中尽是愤恨之色,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气绝之前,脑海中只剩下对方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 “正如你不需要带着我们一般,我们也没有必要带着你。江湖险恶,下一世,做个好人吧。” 男子收手之后,继续朝前行走,看也不看气绝的小厮一眼,而其身旁之人也视若无物,跟着他前行。三息过后,方才淡淡的开口道: “你让人家下一世做个好人,可这种劝人向善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总感觉有点古怪。” “哈哈哈,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不过是在教他江湖险恶,祸从口出。要知道,恶人可是无处不在啊。” 说罢,男子会心一笑,朝着前方走去,而身后一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小厮的尸体,摇了摇头道: “世风日下,恶人也开始劝人向善了,只是你这代价,要得有点儿大吧。” 而前方之人则是一边走路,一边回头笑了笑道: “不大不大,别忘了,咱们可是恶友组合,啊..” 话音方落,男子口中轻呼一声,因为他走路分神,撞在了一根石柱之上,同时咬到了舌头。可下一刻,当他发现石柱左右两侧,有两条通道之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而其身后的好友,则是笑了一声道: “说得好,不过咱们现在,恐怕是恶有恶报了。” ... 同一时间,天机城北山林之中,铁如闲、问柳以及小风三人,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急急而奔。前方两人,正是小风与少年剑客,而后者面色不佳,轻功步法亦显得有些紊乱。 铁如闲紧跟两人之后,可仔细看去他却不是在追杀两人,而是有殿后之意。铁如闲之后,马蹄之声阵阵,破风之声不绝于耳,道道箭矢时不时便朝其射来,却被其一一以掌风震落,不落下风。 而就算如此,他的速度也要比带着一人的少年剑客快上许多,只是他却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三人始终是以内力驱使轻功,而这些追兵却是骑马,无论是体力还是内力,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等人必败。 “可恶!这些人怎么好像一直知道我们在哪,无论怎么跑他们总能找到位置?” 前方的少年剑客带着小风前行,随着体力与内力不断流失,心中生出了一分郁气。可他这话一出,却难免让铁如闲多心,果然其话音方落,铁如闲眉头微皱,叹息一声道: “哎..问柳兄到了现在还在怀疑我么?” “他只是心烦意乱,并没有这个意思。” 就在此时,小风的声音淡淡响起,若说三人之中谁此刻心境最为稳定,自然是他无疑。因为他此刻被人用轻功带着,连走路都不用自己费力,虽然身后有追兵,但却不足以乱其心神。 至于少年剑客所说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思考,可是他却想不出除了有内奸一直报信之外,任何一个其他的解释。可是他却也知道,三人之间不可能有内奸,铁如闲若是内鬼,此时只需拦截两人即可,根本不需要费事。 除非他想跟着自己两人,看看自己两人是否有什么底牌。可是这一点,也已被推翻,因为如今他们所去的方向不是少年剑客所指,而是铁如闲想起了一处山头,那里有他巡山之时,发现的一处悍匪巢穴。 小风开口之时说的坦然,而铁如闲也就信了他这份坦然,只是半息过后,再他又一次震开飞来的一箭之时,沉声开口道: “身后这些追兵的武功似乎不强,依我看既然逃脱不掉,不如将他们解决,一劳永逸。” “不可,若我们此时停下,恐怕未等我们解决了这波先锋,对方的后续人马便已完成合围。” 小风的话并未空穴来风,他早前已经用识能感知过,自己如今身后的这十余名重甲骑兵不过是先锋部队,而其身后百步之外正有一支百余名的骑兵队跟随在后。 若不是铁如闲熟悉山路,所选的路线皆是坐骑难行,而轻功易走之路,恐怕自己等人早就要因为频繁接箭而损失太多的内力。况且这身后的十余名重甲骑兵,也不像铁如闲口中说的那般简单。 这些人虽然内力比不上当初的天机十四将,每个人都是青级实力,可他们却也大部分都是黄级。对于天外客而言,被动与等级超过自己的江湖人高手单打独斗,会受天外客法则保护,使得对手无法发挥全力。 可是这种法则在对于群战之时,所生效的效果便微乎其微,远远不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毕竟如今的天外客修为进境受阻,内力尚不入品。 “既然如此,必要之时,我会留下断后。” 铁如闲再度开口,可他的话却让两人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不过小风转念之间便也释然,因为对方的目标显然是自己两人。铁如闲留下断后,麻烦反而不大,远比留下和自己两人同行要安全得多。 只是他并不知道,铁如闲如今心中已对他生疑,因为他说出了身后的那些追兵只是先锋,可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铁如闲不知小风身负识能,此时听了他的话,便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嗯?”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忽然自上空响起,比起周围的狂风以及身后的马蹄箭矢之声,这个声音实在容易被人忽略。可是如今这个声音,却被小风一瞬分神之下,偶然捕捉到。 识能加持的双耳之中,立时判断出这个声音的来源,于是抬头望去。却见三人头顶,蓝天之上,白云之间,始终有一点黑色如影随形,随即开口道: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找得到我们了。” 第1062章 会合(中) 话声方落,铁如闲立时眉头微皱,他方才已对小风起了疑心,如今再听对方口出惊人之语,心下难免多想。只是下一刻,他便听小风开口道: “你们看天空上,那道黑影似乎跟着我们很久了。” 问柳与铁如闲闻声抬头,目力所及之处,却哪里看到了什么黑影,只是看到天空之上有一处黑点。此时两人心境不同,所思也不尽相同,问柳是在思考那黑点究竟是什么,而铁如闲却是在想对方说这话的用意。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一头鹰,在我们头顶高空鸟瞰,自然一览无遗。” “鹰?可就算是鹰,他们又如何即时传递我们的方位,难不成他们有心灵感应?” 问柳闻言间,立时找出了疑惑之处,反倒是铁如闲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息过后,其与小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四个字: “万兽山庄。” 只是在这四字之后,小风又补充了三个字,却是两人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天外客。 江湖之上,无奇不有,除武学之外,阵法奇术亦层出不穷,因此也有人另辟蹊径,比如机关暗器,又或是御兽合攻。而武林之中以御兽为主的门派,便只有万兽山庄一家,若有人能通兽语,则其绝大多数出自于万兽山庄。 而万兽山庄的真传弟子,小风之前已经领教过两人,只是那两人皆不是天外客。经那一战之后,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与自己的御兽之间的确存在某种联系,却并非心念感应,而是需要传递的过程,以及距离的限制。 可是如今自己头顶这头鹰,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识能探测范围,他不相信在这种高速移动的情况下,身后追兵之中的那名万兽山庄弟子,能够做到与这头鹰即时感应。 如此一来,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名万兽山庄之人实力凌驾在自己见过的两名真传和一名庄主之上,二则是此人不是江湖人,而与自己一样是天外客。 此言一出,铁如闲对于小风的怀疑,立时轻了几分,不过他仍旧好奇对方是如何发现此事的。且不说人在后有追兵,前路未知的逃遁之时,往往会下意识的忽略头顶,单是头上的黑点,又如何能确定一定是万兽山庄的鹰。 “你们对那只鹰,可有什么想法?” 小风道出自己的发现,为的可不是乱自己这一方的军心,而是因为这只鹰的位置,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施法范围。而即便自己可以发出火球延伸攻击范围,可是如此高速移动之下,却也必定无法击中目标。 因为火球一旦超出施法范围便无法继续控制,只能凭借超出范围时的路线,继续行进。故而他此时开口,便是想看看两人有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不懂武功,也不知道内功气劲的攻击范围,是否能够企及高空。 问柳与铁如闲对视一眼,却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如此高空之上,也许一些绝顶高手,的确能以剑气攻之,可是自己两人却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转念之间,两人心中已各自有了腹案,铁如闲快问柳一步,说了出来: “我们虽无法击杀那头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既然知道了他们是靠什么追踪,那接下来我们便选一处密林行进,利用树林枝叶遮挡视线,也许可以脱身。” “不可!” 铁如闲话音方落,小风却是轻呼两字出口,让他为之一愣。只是下一刻,他却明白对方的话不是在对自己,而是在对问柳兄。方才问柳虽慢了他一步,却是使用了传音的方式,只是他这个办法太过奇葩,所以没有明说。 而小风此时拒绝,也是因为他这个办法太过离谱,甚至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办法。 “前辈,富贵险中求啊!你只需再用出之前那法子送我上去,至于能否得手,生死如何,皆与前辈无关。” 小风闻言皱眉,问柳方才想出的办法,之所以不能称为一个办法,便是因为这个想法十分危险。他所求的,便是让小风再施展一次风球术,借以此法连环轰飞,以求到达高空,斩杀那头老鹰。 可是小风却明白,自己这法子若非逼不得已是决不能使用的,因为它具有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只能上,而无法安全下。何况以那头鹰所在的方位,自己即便真的用这张底牌,也免不了要与问柳同行。 因为自己的魔法没有那么远的施展范围,必须像之前一般,和他走一遭鬼门关方才能完成这个计划。可若是这个法子可行,他早就在一开始遁走之时便用,又何必等到现在? “前辈,时不我待啊!” 问柳见对方仍无反应,情急之下弃了传音,直接开口。小风闻声心中无奈,可面上却是叹息了一声道: “好吧,我知道了,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们先按照铁帮主所说,先去密林,如此一来口中那头畜生视线受阻,极有可能会降低高度,届时再用这个办法。只是你要知道,我只能送你上去,却没有办法保证你安然下来。” 问柳闻声不再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一旁的铁如闲闻声,心下却是大为不解。他清晰的听到对方所说的,正是送他上去,这个上自然指的是上空,他此刻十分好奇对方到底有什么办法送人上天。 而此时此刻,铁如闲也已发现,这个黑袍人似乎不谙轻功,一直是由问柳带着行动,可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自己推断不出来的底牌呢。 三人心思已定,铁如闲立时告知两人方向,朝着一处密林而去,可如此一来,距离铁如闲早前预定的悍匪巢穴便要远上了许多,也就是说他原本的计划,不得不做出改变。 铁如闲巡山客之号绝非浪得虚名,对山林地形的掌握,丝毫不弱于这些天机城正规军。所选的这处密林非但枝叶繁茂,内中更是灌木丛生,正是一处极利轻功而不利骑御之地。 然而灌木虽多,却也只能阻挡一般骑兵,可三人身后的十余名重甲骑兵却不再此列。他们的存在,既是先锋,更为开路,铁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速度虽然有所减缓,但却并未彻底受阻。 “这片密林以我们的脚程,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便会行出,希望..” 铁如闲发觉身后追兵速度减缓,而时不时飞来的箭矢,如今也彻底消失不见,正欲开口交代地形信息,可其话尚未说完,却是想到了一个被忽略掉的问题。 自己等人进入密林之中,固然可以阻隔上方那只畜生的视线,可同样也阻碍了自己的视线。如今它看不到自己等人,自己等人又如何能看得到它,更不用说出奇制胜,将之斩杀。 不过其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他以为黑袍人的话,不过是为了稳住问柳兄,并没有真的想要送他上去。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提前传音道: “铁帮主不必担忧,一切按计划行事,只是等下我们落下之时,还需铁帮主如之前那般借一臂之力。” “嗯,好说。” 铁如闲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也知道此时发问毫无意义,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对方。而其开口的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初见两人之时,他们练得那邪门武功,也许真的能派上用场。 而就在三人于密林之中四处游走之际,天空之上的雄鹰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降落,反而是在三人入林的那一刻,便悬浮在空中,似有观望之意。 算计从来不是一方的特权,小风三人在算计,而追兵一方同样也在算计。他们发觉三人忽然改变方向,转而进入密林之中,立时便也改变了方针,骑兵在前追击,而那名万兽山庄之人,却停了下脚步,观望大局。 不过他所防的,却不是三人强杀他的御兽,毕竟御兽所在的高空,并不是天外客的内力能够企及的所在。而他此刻所防的,却是这林中别有玄机埋伏,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前行,而是选择了观察。 正如小风所料一般,先锋队伍之后,百余名轻装骑兵之中,果真有一名万兽山庄弟子。然而这名万兽山庄弟子,虽然察觉到了危机所在,可是他却没有一群信任他的同行之人,又或者说这些同行之人没有铁如闲那般的心性,以至于他得不到发挥的空间。 他如今只不过是稍加停顿,身旁便立时有人厉声呵斥道: “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大人,前方地形未明,视线受阻,恐有埋伏,不宜前行。” 这名天外客虽然嘴上叫着大人,心中对于这些人却有鄙夷之意,因为自己已经给出了全盘的信息,可是这些人却始终抓不到那三人。如今对方忽然改变方向,显然是有了针对性的方案,可是他们却仍旧有恃无恐,如此无智难怪被三个人拖延至此。 “视线受阻?有你在,怎么会视线受阻?” 骑兵统领的话,看似是对这名天外客委以重任,可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的不善,反倒像是在质问对方。不过这名骑兵统领倒也不是真的昏庸无能,因为他同样看到那些人冲入了密林之中,知道上空的那只畜生视线必定不如之前那般清晰。 但在他的判断之中,这三人如此做,定是这一路逃窜内力已经所剩无几,如今进入密林之中,是想利用自己等人的疑心,寻找时机恢复内力。何况自己这方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皆在对方之上,即便对方真有什么安排,自己也能一力破之。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要被三个强弩之末的天外客唬住不成?进军!” 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这名天外客闻言不再言语,兴许是被对方说服,觉得自己这些人的确已经占据了武力上的绝对优势,智计也许并不是十分重要,但更多的,却是意识到自己在这群人终归只是外人,而作为外人,无需如此尽心尽力。 而与此同时,深入密林的三人,已渐渐与身后骑兵拉开了距离,只是铁如闲与问柳眼中却并无丝毫松懈之意,因为他们皆都明白当下的优势尚且不足以扭转战局。 “铁帮主,时机已至。” 第1063章 会合(下) “嗯?” 铁如闲闻声凝神,因为地形变化之故,身后重甲骑兵已有许久未锁定他位置,而如此一来也无从放箭,干扰其行动,使他多出了许多思考的心神。 正当其凝神之际,头顶之上忽然有一道黑影掠过,铁如闲瞬间捕捉,虽然他看不到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但此时猜也能猜到,是那头鹰俯冲了下来。 “铁帮主,等下就拜托你了。” “放心。” 铁如闲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做,但此刻却也只能相信对方,因为怀疑无用。而其两字出口的同时,也做好了回身应战的准备,他心想两人要施展那邪门功法对付上空的鹰,那就让自己暂时拦下那些重骑兵,以免他们干扰。 可就在铁如闲的脚步骤停之际,小风的传音却适时而起,让他为之一愣: “铁帮主还需保存内力,先去前面等我们,我们稍后便至。” “嗖..” 未及铁如闲应答,其停留的片刻,已让重新获得视野支援的重骑兵捕捉到了方位,一只冷箭破风而来。铁如闲回身一掌,将冷箭震开,却也来不及细思,身形忽然加速,超过了小风与问柳两人。 然而就在他超过两人之际,却听身后忽然一声闷响,下意识的侧目之间,却见两人的身形忽然拔地而起,如炮弹一般斜飞数丈,速度极快。 铁如闲见状心中微惊,他也并未见过这种轻功,只是他毕竟是天外客,对于这种稀奇之事并不陌生。而下一刻,他则是全力施展轻功,朝着前方赶去,因为他看出了问题所在,那便是自己若不快些,便赶不上这两人。 正当小风故技重施,以风球术轰击地面,将自己与问柳借助风压送飞之际,那只雄鹰正好再度飞掠而下。而它飞掠的时机,正在小风的算计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再第一次飞掠便出手的原因。 两人借助风压之力腾飞而起,破开头顶密林枝叶,而两人现身之时,却在雄鹰身后。那只雄鹰如今正在追踪忽然加速的铁如闲,却是没有发现身后忽然腾飞而起的两人,可是它没有发现,它的主人却发现了这一点。 “快放箭,射杀那两人!” 万兽山庄弟子感知的同时轻呼出口,因为他出了两人之意在自己的战兽,而其在出口的同时,也对战兽进行了控制,命令它立即高飞,脱离两人攻击的范围,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自己战兽的速度绝对可以躲过对方的剑气。 而只要躲过了这偷袭的一剑,两人轻功到达极限自然会坠落,而此时那些重骑兵也会抓准空隙冲杀而上。他要的,便是让对方为他们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敢动自己战兽的念头,那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你们,放箭啊!” 这名天外客脑中思绪无数,然而却发现周围的骑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根本没人听他号令。而此时,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些人中的地位,可他的一声“大人”尚未叫出口来,便听那名骑兵统领开口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人也在密林之中,此时放箭,他们岂不是一样无法幸免?” “可..可是..” 可是你们的人是宝,我的战兽就不是宝了么,骑兵统领的话让这名天外客如鲠在喉,却无法言说。好在他对自己的战兽绝对自信,他相信即便没有这些人的弓箭,那两人也绝难得手。 “嗖..” 问柳腾飞而起,凌空一剑斩出一道气劲,朝着飞鹰要害而去。可就在这道剑气即将命中对方之时,那头雄鹰却忽然口中发出一声长鸣,随即双翅一展朝着上空而去,躲过了这一剑。 同一时间,控制雄鹰的天外客见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发现那出剑的人在发出那一剑之后,身形便有了下坠之势,心下大喜。而其转念之间,便让雄鹰继续高飞,在脱出了对方攻击范围之后,重新朝着铁如闲的方向飞掠而去。 但不得不说,这种第一视角的控制是在太耗费内力,又或者说太过惊悚,因此他在确定对手没有反击之力之后,便脱离出了这种控制,改成了心念指挥。 可就在这时,一声鹰鸣却忽然响彻天空,而刚刚面带笑容的万兽山庄天外客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随即神色变得焦急万分,而在焦急之余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小风与问柳两人的确身形下坠,可是之前其收集的风元素却已足够,正如当初酒楼遁走一般,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只不过这一次,不再单单是逃走,而是要追击活物。 好在这只活物的脑子似乎不大灵光,而之前那精准的闪躲也没有再次出现。就当其再一次俯冲而下之际,却正好撞上了第二次发动风球术的两人,而问柳的一剑正中那只雄鹰臂膀。 “大人!若是没了战鹰指路,我们便无法继续追击,还请您快些出手啊!” 雄鹰的主人迅速反应过来,此刻能救自己战兽的便只有眼前之人,而能让对方出手的唯一条件,便是撼动他的利益。可他的话方才出口,对方却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随后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天空上的胸前中了一剑,此时已经失去控制,不再追击铁如闲,而是以自保为主,同时注意到了身后两人。一双鹰目之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似是不解这两人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 问柳方才的一剑着实不轻,虽未要了它的性命,却也让它速度大减。只是小风明白,如今那头鹰已经有了防备,自己的风球术虽然可以控制发出时的角度以及力度,凌空改变方向,可是却无法控制细节。 而那头鹰即便负伤,飞翔却仍旧是本能,自己两人的方向一旦决定,要重新调整方向便只有再施展一次风球术,可是这种消耗却明显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可负担的。 因此在对方做出改变的瞬间,小风便已经弃了原本的计划,根本没有试图再靠近对方,只是维持着两人朝铁如闲方向靠近,并未坠落而已。 “前辈,对不住..” 问柳本欲追击,却发现那头鹰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郁闷。而此时又见小风并未再度施展轻功追击,他便知道自己等人机会已失,心下自责。 “你不用自责,方才那一剑已经足够,你接下来要思考的,只有如何安稳落地。” 已经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风如今高空之上心境稳若泰山,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两人现下的当务之急,不是趁那头鹰受伤要了它的性命,而是安然落地。 其心念一转之间,双眼微闭,识能四散而出,立时便捕捉到了铁如闲的身影,识能传音下一刻便响彻在对方脑海之中: “铁帮主,时机已到,请你再往东南方行百步距离,之后就拜托了。” 声音突兀的自脑海深处响起,而似曾相识的一幕,立即让铁如闲意识到,之前给自己的传音的根本不是问柳。只是他此刻倒也不至于计较这些问题,立即依策行事,而他施展轻功之际,朝头上望了一眼,却因树叶的缘故,并未看清什么。 “他们人呢?” 与此同时,林中追击的重骑兵速度已经减缓下来,而其身后的骑兵队统领,此刻转头冷声问询那名天外客。那名天外客此时心中愤怒,面上却不敢表露,而是抱拳开口道: “大人,我的战兽已经受了重伤,无法继续追查,我们...” “废物!” 未及此人将话说完,骑兵统领的两个字却已喊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得清晰。两字入耳,这名天外客心中怒火立时再度攀升而起,右手都有些轻颤,若是此地无人,他即便打不过对方,也要对方付出代价。 然而骑兵怒骂这名天外客之后,面上的怒容却忽然消失不见,转身朝着身旁一人叹息了一声,接着开口道: “这些天外客果然靠不住,传令下去,因此僚之故,贻误战机,撤军。” 半息过后,军令已出,众人回身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唯有那名天外客仍旧骑着战马愣在原地久久出神。只待前方的重甲骑兵也纷纷自他身旁而过之际,天空之上一声哀鸣,方才将他的思路拉了回来。 又是半息过后,已经行出一段距离的骑兵统领,侧目回身看了这名天外客一眼,心中却是暗道一声: “休怪我无情,只能怪你选错了路。他们轻功如此之高,真的追上也未必能够拿下,我们实在需要一个人负担起这份责任,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骑兵统领回身看向已经归队的重甲骑兵,沉声问道: “那头畜生处理掉了么?” “大人放心,一切处理妥当。” 第1064章 白食 事已至此,非战之过,而是人心不齐,各怀鬼胎所致。天机城内,原本追击小风与问柳两人的,的确是东方羽手下幽山卫,然而以他们的身份,如今却是不便出城,因此那些骑兵并不是幽山卫中人,而是他们途径北门之时,向那里的守城传令所得。 然而有什么样将军,就有什么样的部下,早在这一队骑兵追击之前,北城如今的守将,也就是那位被贬来守城门的吴统领,早已对这些人下达了密林,要他们见机行事。 所谓的见机行事,便是判断对方实力,若没有损失便能将人拿下,那便全力去做。可一旦判断出对方实力,需要自己这方付出代价方能解决,那便找一个替死鬼匆匆了事。 幽山卫让他办事,他心中自然明了,自己办成此事,功劳只会是幽山卫的,而幽山卫是东方羽的人,于自己而言并无利益。可若是此时办砸,损兵折将折的却是自己北城军的兵,为了给东方羽办事,折了自己的实力,自己恐怕是要守一辈子的城门了。 因此早在一开始,那名被选中的天外客便没有退路,因为他一开始便选错了路。如今不过是成了替罪羔羊,成了旁人交差的幌子,而他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受了一肚子的冤枉气,如今更是赔上了战兽。 同一时间,在小风的精准控制之下,两人按照既定的路线,朝着铁如闲的方位坠落而去。只是其这一次的状态,远比上一次要好上许多,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魔法,皆都存留许多,因此连续两道风球迫降之下,几乎没有用到铁如闲,便安然落了地。 不过这种办法若是只有他一人时,他仍旧不会选择施展,毕竟这一次如此顺利,一是因为有铁如闲接应,心境之上便占了优势。二是因为问柳与自己同行,他身负内力,方才能够中和落地两掌的反震之力。 “问柳兄,你们可还好?” 铁如闲原本运满内力,准备接人,见两人落下,其立即腾空而起,可如今却是接了一个空。落地之时,不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后,出言询问。 “铁帮主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 “他们许久没有动静,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吧。” 铁如闲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迅速开口,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却见眼前两人神色有异,正欲发问,便听问柳开口道: “铁帮主,那些追兵..已经退了。” “退了?” 铁如闲闻言一愣,心想即便是自己等人计划成功,对方也不过是没了耳目,搜寻起来虽然费力但也不是毫无机会可言,为何会退的如此果断。而他同样也不解,这两人是如何发现追兵已退。 “是啊,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远了,这些人应该是离开了。” 小风方才示意问柳开口,便是不想铁如闲过多关注自己,因此想将他的意外分散在自己两人身上。却未想到问柳的话,反而激起了铁如闲的注意,此时不得不开口解释,希望可以搪塞过去。 铁如闲闻言向后望了一眼,随即闭目凝神,似是在仔细听着声音,半息过后点了点头道: “虽是如此,但也不排除他们另有后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小风与问柳两人见状,点了点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小风也没有打算告诉两人,他判断出对方退兵根本不是因为声音,而是识能感知到那些人的气息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探测范围之内。 铁如闲话音落定,前方带路,而两人跟随其后。与之前遁走之时不同,铁如闲如今不必断后,专心运使轻功之下,速度比之问柳要快上许多,不过他也倒有分寸,没有与两人拉开太多的距离。 半柱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三人终于离开密林,而踏出密林的那一刻,铁如闲眉宇之间明显有警惕之意,只是在其环顾四周之后,这份警惕终是不复存在于脸上,至于是否收敛心中,只有他自己知晓。 “看来那些人是真的离去了,不过他们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铁如闲再度开口,同时脚步停下,看向四周。而小风听他如此一说,立时便知道他还有后话,所以并未接话,倒是问柳似乎忍不住笑了笑道: “铁帮主太过小心了,他们即便卷土重来,也找不到我们了。” “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眼见铁如闲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小风立即开口补了这一句,他的话让问柳有些意外,但也给了铁如闲继续下去的机会。铁如闲看了小风一眼,而后接着道: “现在天机城是回不去了,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山脉,我避浪居有许多兄弟正在那里荡匪,我们到了那里再从长计议,若是再有追兵或是探子,相互之间也好照应。” 问柳闻言间,下意识的看了小风一眼,他虽然已经相信了铁如闲的话,但毕竟是要去对方的地盘之上,不得不有所考虑。而两人对视之后,问柳方才开口道: “如此,就有劳铁帮主了。” “客气。” 铁如闲开口回应,而后继续前方带路,只是他心中知晓,方才说话答复的自己的人虽然是问柳,可作出决定的人却像是他身后的那名黑袍人。对于问柳的身份,铁如闲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这名黑袍人他却是一无所知,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峰之下,一眼望去心旷神怡,只会当此处是一处游山玩水宝地,却绝对不会有人想得到这里山匪横行。 三人刚刚现身山道,小风便施展了识能探测,发现山道左右丛林之中,各有十余人,内力皆不入品级。而仔细听去,识能加持之下,更有打斗之声传出。 不过小风对此倒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前便去过黄沙城的乌山寨,知道这里有许多天外客练功。而铁如闲口中所说的“荡匪”,其实就是天外客打怪练级的说法,如此也不难解释山上传来的打斗之声。 铁如闲前方带路,两人跟随其后,由大路直往山上而去,期间曾遇到数名天外客,只是他们却似乎并不认识铁如闲,同样也不关心三人的来由,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可虽然路上没有遇到避浪居的人,暗中却不下十次被人窥视,小风虽然不是每一次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但也相差无几。他知道,这些人正是避浪居安排在这里的人,练功之余搜集信息。 山路并不崎岖,加上三人所行皆是大路也是主路,又有铁如闲带路,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出现在了山腰之上。只是山腰不比山脚,这里的天外客明显要少了许多,而主路之上也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多了许多巡逻之人。 只是这些人并不是天外客,而是此处地道的山贼,这一点仅凭他们标志性的装饰以及千人一面的长相便能看出。铁如闲依旧前行,只是却拿出了武器,虽然他依旧是在带路,可却是边打便走。 随着三人越发深入,天外客已经渐渐绝迹,取而代之的则是无穷无尽的山贼匪寇。好在这些人的刷新速度并不是很快,因此铁如闲开出的路并没有被堵上,但这些千人一面的山贼,显然就没有正常江湖人的智商,在看到同伴一个个倒下之后,他们仍旧拦路。 “铁帮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问柳心中好奇终是压抑不住,他看着铁如闲不断前行,一路斩杀山贼匪寇如同砍柴,而这些人倒地之后便如睡去了一般,待三人距离他们够远之后,便化光消失,十分诡异。 虽然他身为天外客,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可是如今一路的无声,和铁如闲手起刀落间的刀鸣之音,却始终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仿佛下一刻对方的刀便有可能落在自己两人的身上一般。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快到了。” 铁如闲并未开口解释太多,只是依旧前行,而问柳看向身旁的小风,却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下的这分担忧也消散了许多。只是他哪里知道,铁如闲挥手间斩杀的这些山贼的修为等级太低,对于他和铁如闲来说只是武器熟练,于修为无益。 可是对于几乎没有主动练过级的小风而言,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存在。这一路之上,铁如闲出刀之时,他都会暗自用风元素吹上一下,只用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一些历练,因此对他来说这段旅程十分惬意。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处营地,似是山贼哨站一般的存在。铁如闲见状,回身看向两人,指着前方营地中的屋子道: “我们到家了。” 问柳闻言一愣,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对方的确是说的“家”。而下一刻,他便见铁如闲迅速冲到了营地入口,忽然一道刀气横劈而出,随着一阵木石崩裂之声响起,左方的哨塔直接被其摧毁。 一时间,喊杀之声自营地之中响起,数十名山贼立即从营地中蜂拥而出,朝着铁如闲攻去。铁如闲见状,却视若无物,不发内招不运绝式,就这样冲入了人群,将整个营地“洗劫一空”,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回头看向两人,招了招手道: “进来吧,这里足够安全,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问柳看了小风一眼,却见对方面上带着一丝喜色,心下不解,跟了上去。而小风也紧跟其后,心中暗喜,因为自己这不过是走了一趟路,那仿佛亘古不变的魔法等级,便从一阶下品升到了一阶中品,像是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三人来到屋舍之前,而铁如闲便真的像是到了自家一般,抬手便要去开门,丝毫不担心这门中另有危机。只是他开门的方式有些可怕,虽不是用脚,但也是破坏性的,这实在让问柳心中怀疑,他们避浪居的大本营,如今可还安好。 可就在他破门而入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却忽然自门内突兀生起,朝着其胸口席卷而去。同时门内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如毒蛇吐信一般,开口道: “我等你很久了,巡山客。” 第1065章 落网 感受到一股凌厉剑气迎面而来,铁如闲立时心头一惊,抽身后退。这处营地他已来过不下百次,可却未曾见过这屋内还有什么高手坐镇。如今凭空多出这样一位高手,自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铁帮主...” 原本见其破门而入,正为他这彪悍的作风唏嘘的问柳,此时未见房内之人,只见铁如闲抽身后退,心中生疑贴了上去。而其脚步刚刚踏出三步有余,便见屋内忽然窜出一道身影,却是一名身穿灰色儒袍的中年人。 来人身法之快,比之铁如闲犹有过之,且剑法凌厉丝毫不像是与其玩笑。问柳看出对方是敌非友,未等铁如闲开口求助,便从一旁冲了上去。 铁如闲身形后退,闪过一道剑气,站稳身形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心下又是一愣。因为眼前之人,显然不是那些机械化的山贼,而是具有独立思想的江湖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忽然出现在练功区内,实在十分古怪,至少对于天外客来说十分古怪。方才一剑,铁如闲虽是躲闪,却也隐约感觉到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上,而那一剑之下,对方也似乎并未受到天外客法则制约。 也就是说,此人的内力与自己相差不大,那么对方之所以有这样的战斗力,所凭借的自然是功法之妙。 几经交手之下,双方各有招式互换,铁如闲朴刀在手,刀走刚猛之道,所求便是与对方长剑交接,以力道取胜。然而来人身法却十分诡谲,每每在铁如闲算计之中避无可避,只得刀剑交接之际,总能以特殊的法子化解刀法。 而这人出手之时的站位也十分精准,通过身法不断变化,始终卡在了铁如闲身侧,使得一旁相助的问柳反成阻力。 “这人身法有点古怪,问柳兄你在旁帮我掠阵。” “好。” 问柳亦看得出对方身法远在自己之上,此时索性退出战团,于一旁观察对方破绽。而这时,其耳中却响起了小风的传音,只是这传音的内容让他心头一惊: “你说这人是江湖人,还是天外客?” 这个问题,无论是铁如闲还是问柳都没有仔细想过,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方面的考量,而是因为两人之前一直在与那人交手,没有心思去想这种于局势改变关联不大的问题。 见问柳目露思索之色,小风的传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刻的话,又与之前搭不上半点关系: “有些时候,最好的牵制不是出手,而是让对方觉得你有威胁,对你猜忌,如此便是攻心为上。” 问柳闻言,从上一个问题中脱离出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下一刻,他便从腰间摸出一把暗器,随即对准了来人,作势出手但却始终没有出手。 然而他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引起那中年人的注意,又或者说对方笃定已自己的身法,可以完美躲过对方的暗器,甚至将对方的偷袭化作自己的优势。 小风见那名中年人毫无反应,随即摇了摇头,朝前走了几步,来到问柳身旁。此时再看中年男子,却见对方仍旧没有反应,似乎对自己同样无所忌惮。 半息过后,小风忽然席地而坐,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双手按于琴弦之上,再看中年男子,其仍旧没有反应。而下一刻,小风运转识能与精神力,开始演奏忘机曲,只是他此刻有意引起对方注意,所以并未将琴曲灌入某一人的脑海之中。 不得不说,小风的琴曲悠然,在这种交战的情景之下,可谓格格不入。当其前奏完成之际,中年男子忽的朝他看了一眼,可这一眼之后,便又没了反应,仍旧与铁如闲交手缠斗。 问柳起初见身旁之人席地而坐,双手抚琴,只以为这琴曲有何特殊之处,因为虽然他自己不会,但他却知道江湖之中有一些音功,的确可以利用乐曲伤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小风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试探,同时为一点爆发铺路,所以他虽弹得是忘机曲,却没有运转太素清音诀,因此这曲子本身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你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一掌互换,铁如闲与中年男子身形各自后退,只是前者后退三步有余,后者却只是半步。铁如闲心下烦闷,开口的同时却不打算再与对方近身缠斗,既然对方不愿与自己正面交手,那自己就逼他出手。 因而铁如闲说话之间,利用后退之势凝聚刀势,内招运发。然而他的刀尚未有所表现,来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一般,忽然身形一转,朝着那间屋舍窜了进去,似乎根本没有考虑铁如闲这一刀若是将屋舍击毁,会不会将他活埋。 然而就在其进入屋舍的同时,铁如闲刀势忽然中断,面色沉重,心中更带着几分意外之色。因为这来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内招具有距离限制,一旦目标超过范围便不得不停下。 不过铁如闲反应迅速,惊讶并没有占据他太多的时间,甚至在惊讶的同时,便已做好了如何利用这点劣势的打算。既然对方知道自己内招有距离限制,此时通过拉开距离打断了内招,那他也一定知道自己的招式被打断后,一段时间内无法再度凝聚。 因此其心念一转之间,已经准备好了接招,他要的便是对方以为自己后续无力出手抢攻,届时自己便能出奇制胜。 “取你性命之人。” 屋内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而声出同时再次闪身而出,正如铁如闲所料的一般,他出手之时正是拿准铁如闲回气空隙,想要攻其不备。铁如闲见状,身形急退,显得有些狼狈,脚步有些踉跄。 中年男子看在眼内,虽觉得自己即将得手,但也不会在此刻大意,手中剑势一提,内力灌输其上,即便不能此招定下胜负乾坤,亦要成就稳固的上风地位。 “铁帮主!” 一旁的问柳看出铁如闲显露破绽,一声轻呼的同时,便朝中年男子拦截而去。只是他的行动看在中年男子眼中,所回应的却只是一声冷哼,后者不过是施展步法挪移了一下方位,便用铁如闲挡住了问柳袭来的一剑。 中年男子的剑距离铁如闲不过半步之遥,而铁如闲如今身形后仰,正是空门大开之际,问柳虽有心拦截,奈何身法不及对方,战法更是不及。正当铁如闲欲用底牌,而中年男子胜券在握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一旁忽然响起: “你是天外客。” 五字入耳,中年男子心下为之一惊,他心中最为在意之事便是此事,此刻被人当面说破,心下难免有所分神。只是他反应极快,一瞬分神之间,手中的剑却仍旧没有停下,而下一刻,一剑正中铁如闲胸口要害。 “嗯?” 正当中年男子以为自己得手,准备抽剑之际,却发觉自己的剑好似卡住了一般,猛然一抽竟然未能移动分毫。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的剑上正按着一只铁手,死死将剑刃攥住,力道之强非自己这种专攻敏捷的武者可以挣脱。 中年男子当即立断,弃剑欲退,然而其长剑离手瞬间,眼前景象骤然生变,只见眼前原本已经被自己刺穿要害的铁如闲,此刻正在自己身后,而自己的兵刃此刻却被丢在十步之外。 中年男子心头一颤,立时猜到了几分对方的手段,只是他此刻来不及细想,便朝长剑而去。只是如今他长剑脱手,原本的诡谲身法却在这一刻变得慢了几分,正是因为那柄剑上另有玄机。 “嗡..”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嗡鸣之声忽然响彻在中年男子脑海深处,声音的本身并不夹带任何内力,但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让他不得不重视,同时这声音也是在太过莫名,让他心中莫名烦闷。 可他却知道,此刻自己唯一的目的,只有眼前的长剑,唯有取得宝剑,方才能再有一战之力。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到周围一阵劲风席卷而来,似是暗中有剑者出手,心下一惊。 然而此时其手中虽然无剑,却不代表他一身武功全然无法施展,心念一转间,掌运内力,却是打算以伤换剑,强行朝着那柄剑抓了过去,直接无视了对手出招。 七步、五步、三步,宝剑已在眼前,然而中年男子感受到了劲风仍在,却不见剑气袭来。心中虽然警觉,但此刻没有什么比得上眼前宝剑,然而就在他距离宝剑只有一步之遥,伸手拿剑之际,脑海中的嗡鸣之声再度响起。 一瞬分神之间,中年男子的手,已经握住了宝剑,然而握剑的瞬间,却并未及时发动身法。当其反应过来之际,已见自己手中有剑,面上却闪过一丝错愕,因为他感觉到这剑似乎有些不同。 “砰!” 其念头刚起,一声闷响却自四方而起,其肉眼不可见,气息却可察。周围忽然有十一道劲风,如刀剑一般忽然闪现而出,以迅雷之势贯穿其身。此刻他手中有剑,却只感觉双腿沉重无比,身形刚动分毫,却是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铁如闲与问柳来到中年男子身旁,未及他自腰间储物囊中取药,便直接点了他的穴道。如今他已进入重伤状态,点穴之法足可长时间生效,只是铁如闲与问柳却不知这中年男子最后拿起剑时,为何忽然像是发了羊癫疯一般抽搐了两下,便倒了下去。 小风站起身来,看着一步步踏入他陷阱的中年男子,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因为他不想让铁如闲与问柳注意到是自己所为。方才他诸多试探,皆只是为了确定对方是天外客而非江湖人,最后的十一道风刃,便是在一开始就埋在了宝剑周围。 小风鲜少与人动手,而交手之人也大半皆是江湖人,可虽是如此,却也不代表他毫无常识。经万事通之言,他知道自己的魔法对上那些内力高深的江湖人,虽然他们没有魔法防御,但修为等级相差悬殊,也终是无法杀之。 但如今换做修为进境受阻的天外客,他的攻击便足以致命,而眼前之人未死,更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魔法攻击不足,而是因为他刻意避开了要害,这十一道风刃其中的八道,皆都集中攻击在了对方的双腿之上。 “前辈,你...” 就在此时,问柳率先开口,可他开口的三字,却是让小风心下无语,因为他直接将风向转到了自己身上。然而正当小风欲找一个说辞,而铁如闲也同样朝他看来之际,那躺在地面上的中年男子,却在此刻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巡山客自诩正道人士,日日巡山杀匪,却也学这些左道功法!你究竟是何时,在我的剑上淬毒的?” 第1066章 始末 山贼哨站,木屋之中,先前出手攻击铁如闲的中年男子,如今被三人五花大绑,丢在屋中角落。中年男子起初毫无惧色,一副反正自己是天外客,不惧生死的模样,任由对方处置。 可当小风说出,若他不配合,便将他的宝剑摧毁之时,中年男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肉疼的表情。而他露出了这种表情之后,自然便被三人拿准了痛处,三人合计之下,决定派出问柳前去询问对方。 原因很是简单,来人是来杀铁如闲的,倘若他去询问,难保这中年男子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小风,给出的理由更加简单,那便是无话可说,又或者漠不关心。 “说吧,你是什么人?” “我若说了,你能放过我?” 中年男子自知嘴硬无用,此时见来询问自己的不是铁如闲,心下倒开始为自己谋取筹码。只是其话音方落,对方给出的回答却斩钉截铁,虽然他也没想对方真的放了自己,但这回答,未免太过直接了一些: “不能,你今天是一定要挂上一次了,但如果你说实话,我可以保证让你的剑和你一起消失。” 中年男子沉吟半刻,似是在说服自己不要和眼前这人一般见识,而在半息过后,终是憋出了一句: “你能放过我的剑?” “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中年男子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立时引起了远处其他两人的注意。见那两人望了过来,中年男子笑容收敛,开口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们既然敢问,自然有办法判断,这一点你可以试试。” 铁如闲冷声开口的同时,右手成指弹了一下中年男子的宝剑,剑身发出一阵嗡鸣之声。中年男子见状苦笑一声,随即正色道: “哎..好吧,其实我只是一介散人,你们想知道的并不是我的身份,而是谁派我来。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雇主是玄机阁,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而已。” 玄机阁三字出口,中年男子眼中并无异样神色,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眼前之人正是玄机阁中人。问柳闻言,心中自明,对方这是在挑拨离间,但他也看得出对方神色,似乎并不认得自己。正想开口继续发问,却听一旁小风的传音缓缓传来: “但我记得你一开始喊得不是铁如闲,而是巡山客,巡山客就是铁如闲这件事,玄机阁的人未必知晓吧?”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的疏忽,竟会成了如今的破绽。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叹息一声道: “其实..我同时受雇于两拨人,一拨是玄机阁,另一拨却是这里的山贼...” “一派胡言!山贼怎么会雇天外客杀天外客?” 不得不说,中年男子的这句话,已经超出了铁如闲的认知,在他对这个江湖的了解之中,像是山贼匪寇这类练功宝地中的山贼,是不具备一般江湖人思维的,而失去江湖人思维的同时,他们也被赋予了千人一面、悍不畏死、死后重现等等“特性”。 因此他说自己被山贼雇佣买凶,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之事。中年男子见状,似是早已猜到铁如闲会是这个反应,因为自己在接到这份悬赏之时,表情也和他差不了多少。 他本以为巡山客只是巡山客,因此按照悬赏之上的指示,提前来了这里准备,所以才没有惊动外面的山贼。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巡山客就是铁如闲。 “这是你的悬赏令,你自己看吧。” 中年男子虽被五花大绑,但他毕竟是天外客,心念一转间,储物囊内的物品立时随着一阵白光闪现,出现在其身旁。问柳将地面上的羊皮纸捡起,可当他看见其上铁如闲的画像后,神色立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眼见问柳神色异样,铁如闲凑上前去,可当他看见那张画像之后,面色立时阴沉了下来。不得不说,山贼的绘画技能实在太过拙劣,这张画像之上画的几乎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兽人。 只是画像之下的文字,的确清楚的描述了自己平日里经常活动的区域,其中最为频繁之处,便是这处山贼哨站。 “任务失败,这悬赏令我是没有用了,至于发布悬赏之人究竟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我应该没用了吧?” 受制于人,口中却问对方自己是否已经没有用处,这种取死之言,也只有天外客能够说出口来。问柳与铁如闲对视一眼,后者将那柄宝剑丢了过来,而后问柳抬手一指,点在了中年男子心脉之上,原本就重伤的对方,立时化光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柄剑。 小风从始至终,除了之前忽然冒出的那一句话外,对此人此事表现的漠不关心。此刻见尘埃已定,缓缓起身看向两人,却见问柳与铁如闲对视,面色却越发沉重,心头立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沉默之中,最易积攒怒气,而后一点爆发,小风心知个中关系,所以没有给两人积攒情绪的机会。他担心的是,眼前两人原本心底暗藏的那一丝怀疑,被这小小的插曲点燃,明知对方是挑拨离间,却心照不宣的选择相信。 “昨日之前,玄机阁只有我一人脱出,再无二人。” 问柳沉声开口,却似是在解释什么,因为他实在不相信那名中年男子的话,至少他说他受雇于玄机阁前来杀铁如闲,这一点实在存在诸多疑点。虽说玄机阁内部,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避浪居与城主府串通一气,但却没有十足的证据。 何况但凡是明眼人便会知道,在此时刺杀避浪居的帮主,于玄机阁局势而言,除了泄愤外再无其他改观。他相信玄机阁之中,没人会做这样无聊的事,除非是有人刻意嫁祸。 “问柳兄不必多心,我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借玄机阁之名暗中下单,倘若这单成功,我身死重现,又是谁最为得利。难道他们真的以为仅凭悬赏令这一点线索,足矣骗过整个避浪居?” 铁如闲的话仍旧有所保留,他没有说的是,对方的意图也许并不是想骗过避浪居,而是给避浪居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玄机阁派人暗杀避浪居帮主,那避浪居自然不必再对玄机阁保留,这不过是给他一个正当出手的理由。 只是幕后之人似乎算错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根本没有做龙首帮的念头,而避浪居建立之初,便是为了给厌倦争斗一人一个碧浪的港湾,又怎会主动掺入这些纷乱之中呢。 “也许还有一个可能。”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风,忽然再度开口,而他的声音不免显得有些突兀。因为他之前给两人的感觉,便是一个局外之人,对局内之事并不关心,可如今他这句话却有入局之嫌。 “什么可能?” “也许是有人想要提醒避浪居,让铁帮主注意到玄机阁被困之事,存在幕后黑手也说不定。” 小风的话说的十分随意,与两人的认真推测不同,他的话始终态度模糊,似乎可有可无。但他这句话的角度,却的确与身在局中的两人不同,铁如闲闻言之间,竟信了几分,真的将他说的这种可能纳入考量之中。 小风看着两人陷入沉思,心中无奈却也不好打断,他想说的是此事真假与否,背后之人用意如何,于当下局势而言皆无明显影响。当务之急,并不是查出幕后黑手是谁,而是如何解天荡山之围。 不过自己在这件事之中,毕竟扮演的不是主角,所以没有过多干预的立场,最多只是加以引导,当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判断便一定是对的。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营地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终于将陷入沉思的两人拽回了现实之中。而铁如闲轻车熟路,自屋内闪身而出,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刷新出的山贼一扫而空,随后重新回到了屋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出手之下有了什么感悟,还是忽然想开了一些事,终于说出了一句称小风心意的话: “罢了罢了,这件事容后再想。这里暂时安全,问柳兄,你之前说玄机阁被困天荡山是因为一处秘境,现在可以说说具体情况如何了。” 问柳闻言一愣,显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转变的如此之快,下意识的便看向一旁的小风,却见他也一副好奇的模样看着自己。半息过后,问柳似是心中有所决定,立时开口道: “那处秘境不限制人数,我们途径那里,阁主便决定顺手攻克秘境。一开始我们并未将那秘境当做什么难关,所以仅派了一队精英前往,可那队精英在进入秘境之后,便彻底与我们失联。 一开始我们只以为是这秘境特殊,而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些许麻烦,所以又派出了第二队人马支援。可谁想到,这秘境便如无底洞一般,无论我们派多少人进去,皆都消失不见。 阁主意识到这个秘境非同小可,可是如今人马之中,大部分的精英已皆入秘境之中,因为这些人一去不返,其他人不知他们情况如何,当时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阁主无奈之下,只得亲身进入。可是半日过去,包括阁主在内的百余人皆尽消失在秘境之中,而那时留在外面的人群中,渐渐开始生出流言蜚语,却不是恐慌,而是猜忌。 现在想来,什么人才会在那种情况下,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恐慌,而是猜忌。猜忌进入秘境的人发现了利益,不愿出来与人分享,不是秘境让他们失联,而是他们主动断绝了联系。” “是其他帮派安插的内鬼?” 铁如闲适时开口,而帮派中存在内鬼这件事,但凡是帮主皆都心中有数,而但凡是大帮会皆都无法避免,唯一能做的,便是杜绝这些人成为高层的可能,让他们接触不到真正的秘密。 “这种谣言一出,竟真的有人相信,更有人带头进入秘境,而这些人进入秘境后,自然同样没有再出来过。可是当这种猜忌在人群之中种下之后,眼前的种种迹象,便会让心存侥幸之人越发扩大这种猜忌。 最后,除了我所直辖的一堂之外,绝大部分的人都进入了秘境之中。当然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是因为猜忌,而是打着救援的旗号,至于孰真孰假,我那时根本无从判断,但我知道总要有人留在外面。” “可你最后,同样也进去了,为什么呢?” 问柳闻言之间身形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事的一般,而半息过后,其声音变得十分低沉,可开口之间却口出惊人之语: “不,我没有进去,但...我的确也在秘境之中。” 第1067章 奇石 “等等,你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铁如闲在侧听了片刻,却似是听出了什么,见问柳说话时逻辑越发混乱,终是开口打断。但在打断的同时,他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但若这个猜测是真,那此事就太过棘手了一些。 可就在下一刻,他心中的猜想,却被小风随口说了出来,语气十分自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问柳这个当事人仍旧在场的因素: “他的意思大概是说,整个天荡山都是秘境吧。” 铁如闲闻言面色沉重,他的确有意帮助问柳,可那是建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上。若是为了相助玄机阁,连避浪居也同样压上,这却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避浪居建立之初,只是为了给天机城中厌倦争斗的天外客一个避难之地,从未想过能做大到第二帮派的地步。因此他虽然身为帮主,但在帮会中却并非独断之制,若此事会损失太多避浪居的战力,他势必要重新考量。 “我们留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少,而当时同样留在外面的,除了我直辖的一堂之外,还有负责情报的一堂。半日时间过去,秘境入口毫无波动,而山下也迟迟没有人赶来,我们商议之下,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问柳并未直接回答两人的话,而是继续开口讲述当日之事,只是他似乎放下了什么一般,此时开口的语气比之方才好上许多,不似方才那般低沉,仿佛在说鬼故事一般。 “我仍旧守在此地,而另一堂的堂主,则率精英回天机城搬救兵,同时查看天机城异样。因为那时我们推测阁主他们在秘境中势必遇到了麻烦,而既然遇到了麻烦自然会出现伤亡,可是我们却一直不见山下有人赶来,因此怀疑重现之地出了问题。 可这群人起初下山时还保有联系,到了最后却和进入秘境的人一样彻底失联。看着旁人一个个进入秘境,一个个失去联系,虽然我极力遏制,但我的人也终究按捺不住了。 入夜时分,我们打算破釜沉舟,索性进入秘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我们进去,秘境入口便发生了震动,那些先前进入秘境的人忽然回来了,而且一个都没有死。” 小风在一旁听得出神,他已开始有了些兴趣,可铁如闲如今心中另有所思,听了这些话后,自然没有一个听故事的人应有的心境,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的神色变化被小风看在眼内,但后者并不在意,总是在问柳停顿之时,适当的接上一句话,让他继续把这个故事讲完。 “没有死不是好事么?” “的确是好事,阁主等人出现后,告知我们他们的确是被困秘境,与外界断了联系。好在耗时半日,终于攻克了秘境,却在山顶发现了一处奇石,只是奇石有阵法守护,加上秘境已破众人可以脱出,所以便先行出了秘境,来此与我们会和。 当时我们只觉得是虚惊一场,加上会中大部分人皆想一鼓作气攻破山顶的阵法,看看那奇石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们竟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们进了秘境,忘了回天机城求援失踪的那些人。 等我们进入秘境之后,秘境之中已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似是经过了激战所致。而且内中道路错综复杂,踏错一步便如深陷迷阵一般。好在有阁主带路,我们一行人终于来到山顶,见到那块被迷雾笼罩的奇石。 帮中懂得阵法的兄弟商议之下,发现这山顶阵法的品级远高于我们所学,但似乎年久失修,已经残破不堪。既然无法以巧力破阵,便只能以蛮力攻破,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那阵法终于破了。” 问柳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又恢复到最初那种状态,小风看在眼中,知道他终于说到了重点。而同样,小风也看出了问柳眼中的犹豫之色,似是在犹豫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是主动问道: “我们只有知道事情原委,方有破局的可能,阵破之后,你们发现了什么?” “破阵之后..那颗奇石上的白色迷雾当即散开,却朝着我们在场三名等级最高之人冲去,直接汇入体内。当时包括阁主在内的三人,皆以为这雾气是什么毒气,因此立即运功逼毒,却未想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毒气,而是一种莫名的真气。 阁主三人将雾气全部转化之后,其中两人直接触摸到了玄关,而阁主则是破了玄关,内力入品。” 此言一出,一旁的铁如闲立时一愣,反倒是小风面色仍旧平静。不过这一次他的平静,倒不是因为他心境如何强大,而是因为他对东大陆的等级体系一无所知,再加上他一路上大多与江湖人高手为伍,对于内力入品没什么感觉。 可是如今最为困扰天外客的事,便是其修为进境缓慢,尤其是踏入初武之境后修至圆满,却始终无法突破四十关卡,内力入品,犹如一道玄关屏障挡在身前一般。 可是问柳如今却说,他们玄机阁于山顶发现了一块奇石,而奇石之上的特殊雾气,竟帮主他们阁主突破了玄关。这对于整个天机城的天外客,乃至中原五城而言,皆都是一个莫大的契机。 一道不可跨越的难关,只要有第一个人跨过,就能给身后之人信心,同时留下可以跨过的契机,至于何时跨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铁如闲听到此处,心中的一丝纠结也彻底放下,因为若是那山顶的奇石真有如此功效,自己便有理由说服避浪居全力出手。 问柳似是看到了两人的反应,可他却不解黑袍小风为何如此淡定,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然,毕竟他是师父的朋友,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怪人。 “阁主破关之后,心中大喜,却在第一时间便告知了众人。起初众人不信,可当阁主展示修为之后,众人却立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奇石之上,更有有心之人打起了奇石的主意,甚至就着如何处理奇石之事,煽动人心。 哎..人心不古,玄机阁并非真正的上下一心,内中高手众多,但却也非人人都是为了玄机阁,更多的是为了玄机阁这张招牌下的名号与利益。这些人被有心人稍加煽动便开始骚乱,当阁主意识到这几个有心人时,局面已开始不可控制。 可这时却有人趁乱贴近了奇石,只是他并没有成功破境,甚至修为没有一丝进步。这时许多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也同样看到了他的表情,许多人不愿相信是这个结果,纷纷上前尝试。 而此时阁主并未阻拦,而是趁着这些人一一上前尝试,最后一一失望而回之际,将方才煽动骚乱的三人拿下。可谁知道这三人竟当场自尽,而且..尸身不化!” 四字出口,小风神情依旧,他知道这尸身不化,估计又是东大陆的天外客搞出的什么专有词汇,自己实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他更关心的是,为何如今玄机阁仍旧被困天荡山,而不是当前这些乱事。 “这..他们是江湖人,不是天外客?”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铁如闲却轻呼出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意外。玄机阁身为天外客的龙首帮会,内中却有江湖人混入其中,又或者说混入其行列之中,的确令人意外。 但铁如闲同样明白,以玄机阁的人数而言,帮主势必无法顾全到每一个人,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意将帮会做大的原因。 “嗯,他们的确是江湖人,而在那三人自尽之后,失落的众人也渐渐安静下来,发现自己这些人中已经被江湖人渗透,一时间人心惶惶,但也有察觉此事背后并不单纯,竟有江湖人插足势力之中。” “那奇石...” 铁如闲也非完全没有私心,此事见问柳似乎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层面,虽然心下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应该说出口来,但他还是说了出来。问柳看了他一眼,不过却并没有意外,因为他知道只要是正常的天外客,没有人不关心这个最大的困扰,没有人会无视奇石。 当然,自己的师父和这个黑袍人,显然是属于不正常的那一类人,不能一概而论。因此他并没有怪铁如闲,甚至如果对方不问,他反而会怀疑对方,此时顿了顿开口道: “当时众人只顾着沮丧,靠近奇石之后也只是想着修炼,即便是看到了奇石之上有字,也皆都丝毫不放在心上。直到方才的插曲结束之后,方才有人开始注意奇石之上刻有篆文。 只是这奇石之上的篆文,超出了天外客自动转化文字的能力,而天外客中又有几人认得篆文,所以这才一直没有人开口。但这些人的反应,让远处的阁主注意到奇石之上另有玄机,而阁主曾学过小篆,虽然这些篆文并不是小篆,但也大同小异。 最后在奇石之上,译得了二十字,世间风云法,妙谛定玄关。楼中千万卷,道破镜中人。” 小风听至此处,原本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的他,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皱,而问柳见他有所反应,本欲接着开口的话也停了下来。倒是一旁的铁如闲,如今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就如那日自己会中众人脸上的表情一般无二。 半息过后,小风心中若有所思,但他还不想将心中这一丝猜想说出,以免打乱思路,于是开口问道: “之后呢,你们如何看待这二十字?” “这....” 问柳本以为对方听出了一些门道,本想着听听对方的意见,却未想到对方问得却是自己等人的看法。玄机阁众人的确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是这个结论太过惊人,一旦外泄便有可能让江湖人联手对付玄机阁,到时恐怕不止被困天荡山这么简单。 可是这个消息对于天外客来说,却也同样可以成为解救玄机阁的契机,因为若下去往那个地方,就必须整合所有天外客的战力,方才能够有一线可能。 然而就在问柳思索之际,黑袍小风却是叹息一声,因为他见问柳如此神色,多少已经猜到了他们得出的那个结论是什么。而在这一声叹息过后,其缓缓开口道: “你们见奇石周围的白色迷雾可以助你们阁主突破玄关,所以联想到奇石与突破玄关有关,这一点已经在奇石之上刻者的玄关二字得到了印证,因此你们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 接着你们开始解读这二十字,世间风云法,指得便是世家武学,而玄关已不必多说,至于妙谛则可能一个人,也可能是一项物体。上半句给出了问题,而下半句自然就是解法,你们深信那楼中所藏的千万卷,便能解开一切谜团。 而江湖之中,各大门派世家皆有自己的藏书楼,但这些势力门下同样有天外客门生,可是这些人的修为进境一样缓慢。而这其中,却存在一个特例,也是五城六会聚集的初衷,便是少室山的天外客近日来进境迅速。 试问江湖之中,提起藏书千万,又被武林人士悉知的地点应是屈指可数。再加上少室山之事,你们自然而然的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藏经阁之上,也唯有藏经阁,方才称得上是藏书千万卷,内中功法秘籍无数,自然也可破尽玄关。” 话音至此,小风不再开口,他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单纯的推论,而是已经得出了已个结论,如今不过是将那个结论靠在了这句诗上,十分简单。但小风却希望问柳会反驳自己,说出自己猜测不对,这样一来事情便没有那么复杂。 可是问柳没有,他此刻正看着黑袍小风,只是面色十分难看,因为他同样发现小风在说这些话时,并不像是推论得出了一个结果,而像是早已知道结果一般。 虽然他很不愿意问出这句话,但最终他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是。” 第1068章 异像 五城六会最初约定,便是齐聚中岳嵩山,以求寻找天外客破境之法。而当时玄机阁已然被困,自然无法接触到会议的秘密,也不知最后得出的结论。 而这个结论,对于亲身经历那场集会的小风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而四城五会联军此行天机城,固然是为了要救玄机阁脱困,可最大的原因却还是要与之会师,共谋嵩山。 四城五会已是聚集了过半天外客精锐,单凭力量而言,其实并不一定需要玄机阁相助。而此行前来天机城相助,更多的并不是得到他们的助力,而是卖这一个顺水人情,同时拉其下水。 因为四城五会不会允许自己等人共谋嵩山之时,天机城一城置身事外,若此事成则好说,若不成玄机阁便成了其余四城五会的心腹大患。这一点,五城六会高层心中皆都心知肚明,也十分默契的心照不宣。 但却也是因为这份心照不宣,让同属一城的其他帮会蒙在鼓里,极少有人知道龙首帮近日来销声匿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怎会知道这些?” 铁如闲身为天机城第二帮会之主,却恰恰是这一类不知情者,此时其心神多有起伏,又听小风口出惊人之语,按在心底的疑惑,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一句话脱口而出。 问柳闻言语塞,他同样不知对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玄机阁的秘密。更何况自那日起,玄机阁便彻底被困在天荡山,时至今日脱出而生还者也不过自己一人,这些消息没有道理流出才是,除非... “别胡思乱想了,你应该还记得我是从哪里来。” 小风看出问柳神色之间的犹豫,知道他八成是朝着错误的方向自行推测了过去。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蓝衫鬼面人竟然没有和他说明自己的来意,又或者说连他也不知自己的来意。 小风的确破诸葛世家之局,但却不是为了五城六会,而是为了自己的好友万事通。因为只有先破除玄机阁亦或是四城五会的困境,方能集结人手,救出被困在地宫的万事通。 不过虽然用心不同,但结果却是相同的,这也是小风在看出蓝衫鬼面人心系五城六会之后,猜测到得原因。否则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与自己相识不过两日便敢轻信于人。 “我从四城五会大营而来,与我同行者还有其余四城五会诸位堂主,而我刚刚所说的话,的确不是什么推论,而是上次玄机阁缺席之时,嵩山集会的结论。” 眼见问柳默不作声,小风只得主动开口,只是其说话之间,心中另有所思。他总觉得天荡山秘境中的那块奇石来的太过蹊跷,至少与嵩山集会的结论太过巧合,巧合到像是什么人从背后安排得一般。 “那其他的人呢?” 小风听到问柳问出这句话,便知他心中已信了七成,否则他的重点不会是放在此事之上。只是说到月下独行等人的去向,小风心中却另有他想,因为月下独行所谋之事关系甚大,知道的人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其回答之时,加了几分修饰。 “诸葛世家在驻地之前摆了一座大阵,联军久攻不下,便从地道而行,却未想到进入了一处地宫之中。我们一行人刚刚行出地宫,却遭遇诸葛世家埋伏,若非我当时出洞慢了一步,只怕如今也会被他们擒住。” 小风的话略有几分保留,而问柳与铁如闲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其中道理。但却正是因为他有所保留,方才没有引起两人的猜忌,因为当一个人太过急于表达自己之时,最大的可能是心中另有所图,又或者他试图用量弥补质的不足。 “如此说,此行天机便只有朋友你一人了?” 就在这时,铁如闲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而他这句话下却包含了许多信息。只是小风虽然看破,却不打算解释清楚,因为他在重要之事之上,从不轻易信人,显然刚刚接触半日的铁如闲,并不能取得他完全的信任。 “除我之外,还有一人不便现身,他与我分头行事,已经有些时候没有联系了。” 小风开口之间,抛出了一个乱人耳目的诱饵,只是他并没有说谎,又或者说他巧妙的说了一个谎。在他看来,月下独行不可能没有安排其他后手,而蓝衫鬼面人如此在意五城六会,极有可能便是他的后手。 因此小风所说的不便现身之人,指得便是蓝衫鬼面人。而他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问柳,两人对视之下,问柳很容易的便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成功对号入座,并且恍然大悟。 其实铁如闲询问小风之前那句话,并没有怀疑他说辞的意思,而是想弄清楚这一方到底还有多少可用的人力。如今听他这样一说,铁如闲立时明白,原来眼前的两人,便是如今五城六会所剩的残存力量,而自己的避浪居恐怕十分重要。 只是奇石之事,已被问柳说穿,奇石本身并无助人破境之功,如此一来之前想到说服帮众的理由,如今已然派不上用场。此时心念一转,开口之间将话题引了回来道: “问柳兄,你方才说到众人发现奇石之上的刻字,既然奇石本身并无功效,而秘境又已被破,为何玄机阁仍旧被困天荡山呢?” 铁如闲的被困两字着重发音,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困更多的是自困。可就在这时,他却察觉到了黑袍小风的眼神,心下不由得多想了一分,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 “难道也是诸葛世家?” 只是问柳闻言却摇了摇头,而后神色逐渐恢复之前的模样,缓缓开口之间,却是答非所问,接着发现奇石刻文之后讲道: “我们发现刻文之后,得出的结论与方才前辈所说相差无几。这时帮中便生出两种声音,一主和,念及出家人慈悲为怀,若天外客玄关之秘真与藏经阁有关,必能借取秘籍,找寻解决之法。 而另一种声音则主战,言明藏经阁乃少室山重地,本院弟子尚且难以入内,更不可能让外人进入,何况自己等人还是天外客。唯有联合其余四城,共同向少室山施压,如此一来方才有转圜余地。 那时阁主心思不明,而帮中之人大多主战,与主张求和之人争论不下,便要动手。我便遵阁主令,在暗中将挑唆出手之人一一记下,准备日后发难,可这时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山下,却忽然有人赶来。 阁主以此事为由,令众人将少室山之事放在稍后再议,先行下山查看动静。却未想到,来的人竟是之前下山回城搬救兵的那一堂之人。我们见了他们之后,大多有些汗颜,因为险些便忘了他们的存在。 我们当时发现他们之时,是在山顶朝着山下遥望,见是他们回来便立即下山去迎。只是才走了没有多远,便发现他们神色有些不对,虽然人数比去时多了不少,但这些人的面孔却很生,只是我们当时并未在意。” 说到这里,问柳的声音再度低沉了下去,显然当日发生之事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而且这种记忆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心境。小风与铁如闲两人等在一旁,并未催促,因为他们皆知问柳如此,必有原因。 半息过后,问柳忽然接着开口道: “可谁能想到,我们自山顶而下是为了去迎他们,可他们刚与我们照面,还未来得及说话,却是拔剑便杀。我们见了他们自然不会有任何防备,而他们却像是早有预谋,出手之时不但有条不紊,还结成了某种剑阵,只是一个照面便伤了我们近百之人。 我们这一方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大多数人即便被攻击,也只是迅速撤退,犹豫在是否出手之间,可是这些人对我们却毫不留情。好在阁主随即便发现这些人神志有恙,命令我们撤至山顶,利用地形限制他们,避免伤亡。 可就在我们登上山顶之际,他们却停在了山路之上,而且他们的眼神十分古怪,好像山顶上有什么他们忌惮的东西一般。我们这一方,终于得到了短暂喘息。 其实我们山顶的人多他们十倍不止,若真动起手来他们未必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们来的实在古怪,加上他们本就是我们的人,如今又似乎受了某种控制,这才被他们围在山顶。 我们被困山顶,而他们始终守在唯一的下山通路之上,我们观察了许久,发现他们如今神色异常,已与往日判若两人,而且似乎不知疲倦。就在这时,我们之中产生了一种声音,怀疑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是之前下山的人的确没有回来,而帮派传音也毫无反应,这便说明他们要么是深陷之前阁主等人所经历的,那种阻隔传音的秘境之中,要么便是已经出了天荡山方圆百里之地。” “还有一种可能。” 见问柳讲了许多,却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回避什么,小风淡淡的开口,却像是给对方提醒了一下。果然问柳闻言之间眉头微皱,接着开口道: “不错,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明明在传音范围之内,却由于某种原因,无法回应。正如之前阁主他们进入秘境之中,一直处于战斗状态始终未曾停歇,因此没有心神回复,但他们...” 说到这里,问柳话音再度一顿,只是这一次小风并未再开口打断,因为问柳只是话音稍作停顿,便接着开口道: “这种声音越发强烈,可是阁主却始终不愿下令攻击这些人,可就在事态无法压制之时,事实却让他们闭了嘴。因为...我们亲眼看到,山下又有一批人赶了过来,起初只以为是真的援军,可正打算提醒他们之时,却发现他们正是之前交手时,身陨此地之人。 而他们的神色和山下那些人一样,变得十分古怪,只是安静的走到他们身边,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看到这些,没有人再觉得这些人与之前身死的人毫无关系,好在这些人始终待在山道之上,似是要困杀我们。” “嗯,你是说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不是天外客了。” 小风再度开口,却像是在注解他说的话,帮他找出话中隐藏的重点。只是其开口之间,却发现问柳的面色越发阴沉,随即接着开口道: “直到我们入夜之后...” 然而还未及问柳继续开口,一旁的铁如闲却忽然轻呼一声道: “等等!” 小风看向铁如闲,却见他说出这两字之后,眉头微皱,显然是有人给他传音。而他身为一帮之主,所接得极大可能是帮会传音,帮会传音覆盖之广非单纯的传音入密可比,因此小风倒也没有去想这周围尚有暗哨。 而下一刻,铁如闲缓缓转头看向小风,随即叹息了一声道: “山下的兄弟说,之前要杀我的那人,又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人。” 第1069章 要人 话音落定,小风若有所思,他觉得对方此次折回,应当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再杀铁如闲。但他们的来意,小风一时间却也猜想不到,只是他总感觉这些人来的蹊跷,看似不过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却隐约与当下之事有着些许联系。 “两位,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这里暂时安全,我先下去将他们打发了,稍后便上来。” 铁如闲看出问柳如今神色异常,似是心魔丛生,想到自己在场这黑袍人或许有些话无法言说,所以他便想借这个机会离去一段时间,同样也将山下的麻烦彻底解决。 只是其话音方落,却听远方一男一女两道笑声响起,随即铁如闲眉头微皱,只见山道之上正有两道人影,砍瓜切菜一般穿梭在山贼守卫之间,朝着此处哨站而来。 铁如闲起初只觉得这两人的笑声似曾相识,如今远远望去,在看清这两人装束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心中暗道麻烦。这一男一女穿着打扮酷似黑白无常,不过面容却是较好,并未涂抹的似鬼怪一般。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既然有铁如闲这种喜欢巡山砍匪之人,自然也有与之全然相反的存在,这一男一女正是这样的存在。他们同样也时常待在深山之中,但他们干的事却与铁如闲截然相反,因为他们是各大山寨的客卿。 正像铁如闲与整个天机城范围的山贼交恶一般,这一男一女恰好与整个天机城范围的山贼交好,被奉为座上宾。而他们的日常也十分简单,就是专门将那些来深山中替天行道,打抱不平的少侠们送回医馆喝茶。 铁如闲刀法未成之时,也曾多次吃过他们的亏,身死在他们手下数次。但铁如闲并没有因为挫折而像大部分人一样放弃,在坚持了持续一个月的“训练”之后,这一男一女倒是对他产生了许多兴趣,开始有了结交之意。 铁如闲自然不会和两个曾经追杀自己一个月,让自己修为退步十数级的人轻易交好,但又磨不过这两人的毅力,所以现在三人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关系之中,铁如闲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这一男一女。 “铁帮主别来无恙啊,多日不见,特来拜会,却不想一来就听到你要打发我们,实在..” “令人生厌!” 黑白无常说话之间阴阳顿挫,但却似乎有哪里不对。黑无常是一名女子,说话时声音温柔,更显几分媚态,而白无常开口间则中气十足,斩钉截铁。 这两人的武功单打独斗,皆不弱于如今的铁如闲,何况他们出手之时大多是以二敌一,因为拳头硬所以说话时底气十足。而至于他避浪居帮主的身份,两人更是丝毫不在意,因为在这深山之中,他能叫帮中之人前来,黑白无常也能叫高阶山贼帮忙。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铁如闲见两人行来,说话时再无之前的和善,眉宇之间的敌意不加丝毫掩饰。只是他的敌意,却似乎对黑白两人完全构不成影响,黑无常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道: “铁帮主放心,我和我弟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切磋武功,而是随别人前来,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 “镇场子!” 小风看着这两人仿佛说相声一般的言语模式,只觉得与他们这一身行头截然不符,更是有些搞笑的潜质,丝毫与高手两字联系不到一起。而见铁如闲对这两人的态度,虽然敌意两字写在脸上,但似乎关系也不是十分恶劣,否则见面之时早已动手了。 “你们不是来杀我的,但那人是。” “不,他不是,否则我们也不会来帮忙,毕竟你多活一天赏金就多一些,而你的命也只能...” “由我们取!” 铁如闲闻言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道两人说话之时,是当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面子。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铁如闲看的很开,否则他早就和当初那些少侠一样被劝退此地。 只是他却开始好奇,之前来杀自己那个人去而复返,如今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既然不是来杀自己的,难道是来杀别人的,可为何他方才不杀,如今却又带了人来杀呢。 黑白无常是敏捷武者,因此轻功远比同阶要高,三人“闲聊”许久,铁如闲视线之中方才出现了之前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形。只是这男子的确不是一人前来,他身后竟跟着十几名穿着各异之人,而这些人又似乎以他为首。 铁如闲见状心下一凛,自己的避浪居如今在这深山之中练功的,大多只是普通帮众,战力远不足以和这些人抗衡,即便以人数取胜也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自己的精英,如今距离这里又太过遥远,调他们前来显然远水解不了近渴。 因此当他看到这些人后,立即判断出局势对自己等人不利,此战不宜力敌,只适智取。 “铁帮主,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客套话就不必了,直说来意吧,你带这些人,可是想卷土重来?” 中年男子闻言,朝着铁如闲迈出一步,眼神锐利无比,可就在铁如闲以为他要宣战之时,却见其面色忽然一转,而后笑了几声道: “铁帮主不要误会,我们此行前来并不是为了你的悬赏,准确来说并不是为了你。” 说话间,中年男子目光越过铁如闲,朝着哨站中打量而去,不多时便定格在问柳与小风的身上。铁如闲见状,立时知道原来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自己,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你确定要在这里杀我避浪居的朋友?” 其开口间,俨然有动手之势,而中年男子一行人身后,忽然现身了数倍于他们的天外客,只是这些人无论是装备还是底气,似乎都无法与眼前这些人相比。 “哈哈哈,我们的确是为了那位朋友的悬赏而来,但却不是为了杀他,只是想请他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只要他到了那个地方,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不会动他一根手指。” 铁如闲闻言双眼一眯,随即冷哼一声开口道: “哼哼,你们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却会要他性命。” 铁如闲话音方落,却见中年男子忽然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便朝他抛来一物。铁如闲伸手接下,拿在手中一看,却是问柳的悬赏令。上面除了其详细的坐标之外还有一行标注,那便是一定要保证人的安全,要将人活着带到赤魂林。 “铁帮主,悬赏令你已看过,我们此行非但不会伤他,反而会一路护送。我也可在此担保,事成之后,我们也绝不伤他一分一毫。如果铁帮主实在不放心,大可派人与我们同行,便知我们所言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铁如闲立时心中生疑,因为对方给出的诚意,似乎太足了一些。而再看手上的悬赏令,却发现悬赏金额竟是五百金币,立时明白了其中原因。五百金币已抵得上自己整个避浪居半个月的开销,而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只是对方虽然给出了诚意,但此事他却仍旧做不了主,去与不去皆要问过本人的意思,而他本人此时却神志低迷,因此铁如闲便朝着黑袍小风望了过去。 可是这一眼之下,却发现问柳早已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虽然现在仍旧有些沉闷之感,但比起刚才要好上太多。而中年男子一行人见铁如闲如此反应,倒也并不着急,他们也不想与避浪居彻底撕破脸,对于他们这些吃赏人而言,将是后患无穷。 “问柳兄,此事恐怕有诈,他们来的太过巧合了一些。” 铁如闲见问柳默不作声,却是一句传音传了过去。虽然站在一帮之主的立场上,他希望问柳跟这些离开,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却也不得不为对方考虑,虽然只是刚刚认识的朋友。 见问柳仍旧默不作声,甚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铁如闲心中已有了猜想,于是便开始着手布置最坏的打算。中年男子见身后避浪居之人开始有了行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却是一道传音传给了铁如闲: “铁帮主当真要为了这两人,不顾帮中兄弟的死活么?我们无意与铁帮主为敌,何况一旦交手,我们两方皆都讨不到好处,今日更有黑白无常在此,若是他们趁乱抢人,以他们轻功又有谁能追得上?如此岂不让他们坐收了渔利?” 中年男子的话说的十分真切,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此时皆都传音给了铁如闲。倘若对方仍旧要与自己翻脸,那中年男子也只能选择一战,毕竟他带来的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同样的吃赏人,就这样回去自己无法交代。 而就在这时,铁如闲缓缓举起了右手,众人见状皆心知肚明,只要他这手当即一挥,此地便立时要成为战场。不过避浪居一方,虽然实力弱于对方,但人数和人心却要碾压对方。 避浪居的众人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对方,但是别人已经欺负到自家头上,若再不敢动手,那这江湖闯荡得就太没有意思了。 而三息过后,铁如闲忽然运转内力,开口之间声传八方: “今日,谁也不能...” 其开口之时,众人皆都握紧了兵器准备出手,而中年男子一方也皆都面色铁青,而之所以他们没有立即出手,却是因为他们想让对方先行动手,这样自己的杀戮能够低上一些。 可就在铁如闲最后几字即将出口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其身后响起,只有短短几字,声音也并不是很大,却足以让众人注意得到,因为此人正是悬赏的核心,问柳。 “我跟你们走,不过...” 听到前半句话,在场大部分人悬着的心皆都沉了下来,而铁如闲最后没有说出的几个字也吞了回去。只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而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不过什么?” 中年男子听了上半句话,心下大石已落,而他也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和自己走,一些面子上必要的台阶和代价,自己还是付得起的。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的要求会如此简单。 只见问柳一指身旁的黑袍小风道: “我师叔要和我一起走。” 第1070章 套路 问柳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黑袍小风,因为他们清晰的听到问柳叫他师叔。在场众人皆都是天外客,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以为在场之人皆是天外客,这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如今他们看向黑袍小风,心底却生出一丝意外。 一瞬之间,十余个坚定术直接朝着小风拍了过去,奈何他们的修为等级虽高,可阅历等级又如何能与他这个自从进入江湖以来,从未练过功,一直在游历四方的闲人比拼。 这一拍之下,得到的信息除了对方是人类之外再无其他,中年男子等人相互对望一眼,此时却是拿不准黑袍小风到底是不是天外客了。不过好在他们的本意也只是想将人带走,并没有其他的歹意,所以倒也算不上有什么敌对立场。 而正当为首的中年男子面上重新出现笑容,准备开口应下之际,一旁的铁如闲却同时开口: “我也随他们一道。” 此言一出,问柳当即朝着铁如闲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后者说话语气坚定,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其实于他而言,跟随而去的理由很简单,自己方才对朋友有所保留,所以心生歉意,此行权当是弥补自己的江湖之心。 中年男子闻言一愣,随即回身和身后众人合计了一番,于他们而言多带上几个人自然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所带之人的身份。铁如闲毕竟是一帮之主,带上他自然有好处,但也有不可忽略的坏处,比如万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日后便很难说清。 而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看着悬赏令上那大量的金币,虽然心中十分欣喜,但却也没有冲昏头脑。知道这个任务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恐怕自己等人上山请人只是一个开始,而路上的护送才是关键。 “哈哈哈,有铁帮主同行,我们自然欢迎。只是我们之前从未去过赤魂林,加上这悬赏令上写明了护送二字,铁帮主,此去的路上恐怕不大太平啊。” 此言一出,避浪居众人之中,自然有人听出了此人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等人去充当炮灰。而他们能够听出话中的意思,铁如闲自然也可以,半息过后,其开口之间却是十分坦然: “此行是我个人之事,与避浪居无关,无关之人不必参与。” 话音落定,避浪居众人纷纷有了行动,各自朝着原本所在的练功区而去。他们行动得如此之快,显然不是因为铁如闲这一句话,而是他那半息的功夫,传音了什么,向众人解释清楚了其中利害。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赤魂林距离这里颇为遥远,我们赶过去需要花不少时间。” 问柳与小风闻言,缓步走出了营地,而铁如闲却仍旧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一旁的黑白无常,而黑白无常也看着他,默不作声。中年男子见状,立时笑了笑道: “铁帮主,既然我们此行有共同的目的,我想彼此间的恩怨是不是能先放一放。我们皆都没有去过赤魂林,此行还需黑白两位带路。” 其开口之间,缓步来到三人中间,试图用身体挡住双方交战的目光。而他也明白,这三人皆不是冲动之辈,应该能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那就是护送任务开始之后,你们不要出手捣乱,待任务结束,你们随便打,我们绝不插手。 “哼!” 铁如闲冷哼一声,随即朝着小风与问柳的方向追去。中年男子面上笑容依旧,看向一旁的黑白无常,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而后者则是缓缓开口道: “记住你承诺的事,若你反悔便会...” “付出代价!” 中年男子面对黑白无常的威胁,依旧保持笑容,三人跟随在铁如闲身后,一行十几人朝着山下而去。一行人走的看似散漫,可其中却隐隐有阵法之相,最后三人实力最强,乃是殿后之人,而先前六人则成锋矢之势,朝前推进。 一行人上山便快,下山速度自是更快,一路砍瓜切菜一般,路上刷新而出的拦路山贼,尽皆倒在地上。而一行人下山之时面无表情,唯有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小风悠然自得,因为他又蹭了半级的经验。 一行人下山之后,并没有立即朝着赤魂林的方向而去,而他们的脸上也逐渐出现严肃的神情。因为他们知道,从下山的这一刻开始,危险随时可能出现,这五百金币绝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拿到手的。 “赤魂林就在西南方的一处山谷之中,我会传音告诉你们具体的路线,一切按计划行事,若是路上因为个人疏忽而出现了什么纰漏导致任务失败,我们姐弟两人可是...” “概不负责!” 黑无常娇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也许是她说话之时,声音之中暗藏内力,让这些人听得一阵酥麻,可话至末尾白无常那一声大喝,却如一盆冷水一般,直接让他们清醒了下来。 半息过后,黑无常将前方最安全的路线传音给了众人,而后先头六人前方带路,一行人开始行进。不过这个众人之中,自然没有问柳三人,对于这个保护对象而言,一是没有告知的必要,二是怕他中途离开。 一路之上,中年男子等人面色严肃,如临大敌,行走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没有运上轻功。因此真如他所说一般,去往赤魂林的路上,的确消耗了太多时间。 不过与这些时间相对应的,却是十足的安全,一路之上虽然他们皆都十分警惕,可却始终没有遇上任何危险。甚至说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行人,除了一只商队和一只镖队之外,只是这两只队伍显然更怕他们一些,丝毫构不成威胁。 人总是精力有限,长时间精神紧绷,自然便会吃不消。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众人的严肃气氛开始变淡,开始有人互相交谈起来,不多时便聊到了行动速度的问题,有人提议运使轻功,因为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这样走下去实在太费时间。 与众人心境不同,铁如闲、问柳以及小风三人,心中毫无担忧之意,反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要请问柳去那什么赤魂林。小风心中所有猜测,如果近期来发生的一切,真有一个幕后黑手在后控制的话,只怕这次的赤魂林也并不简单。 “铁帮主,我们这样下去速度太慢,众人决定施展轻功赶路,你们怎么看?”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将决定权交给了铁如闲,又或者说将这个球踢给了他。铁如闲闻言一愣,心道怎么选择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可嘴上却不好说得太过直接,于是转头看向问柳。 “我们没有意见。” 问柳见其望来,出声应道,而与此同时十分自觉的靠近了黑袍小风,掌中内力一提,便要如之前那般带他而行。不过这一次需要做的隐秘一些,若非必要,尽量不要暴露他不会轻功之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全速赶路,应该能在日落之前赶到天机城南的赤魂林。” “好!” 众人开口称是,而后齐齐运上轻功,朝着赤魂林而去。只是他们虽说要全速赶路,而轻功发挥的却并不是完全,因为他们始终要将变数考量在内。而他们的这种速度,看在轻功高手黑白无常的眼中,自然就变得十分缓慢。 而他们姐弟俩方才没有开口闲聊,如今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铁如闲身上,一边运使轻功赶路,一边与其说话。虽然两人说十句铁如闲都未必能答一句,可两人却还是乐此不疲,终至半个时辰之后,铁如闲行气岔了半分,黑无常立即对其一番无情嘲笑。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一行人终于从天机城北的深山老林之中,感到了天机城南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之外。这处山谷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更加没有任何美景可言,反而透露着一种死寂与阴森。 山谷之内寒风阵阵,时不时呼啸回响,似是鬼哭一般,十分难听。而众人来到山谷之前,终于停下轻功,久违的戒备之心立时提了起来,倒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之下,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似往常一般平静。 再加上他们皆是天外客,长久以来的思想与认知告诉他们,这种看起来就阴森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就是什么江湖邪道的老巢。 而就在这时,一路上也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小风,忽然抬头看着山谷两侧的峭壁,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个埋伏的好地方,若是两侧安排人手,那...” 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后话,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这没由来的一句话,却让人更加容易多想。那究竟会怎样,他并没有说,只给众人留下了无尽的遐想空间。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皱,他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话而胆寒,却开始思考起对方这话的用意。为何要在此时,乱自己的军心,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人?!” 就在这时,山谷两侧忽然有土石滑落,带起一阵声响。而众人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立时抽出兵刃,警戒四方。兴许是小风方才随口的那一句话,如今已经刻入了众人心底,此时众人下意识的便朝头顶望去,可头顶之上却空无一人。 然而就在他们将注意力全然放在山上之时,山谷另一侧却有一道人影纵跃而来,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众人身前不远处,朗声道: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的话刚一响起,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可他下一刻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回应他的不是任何的客套话,而是十余道掌劲剑气。来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对自己突然出手,好在他距离众人还有一定的距离,立时抽身后退,同时运功抵挡。 “你们这是何意?!” 来人站稳身形,却已经受了轻伤,开口之间面上尽是疑惑之色。而众人这才看清对方只是一个人,而且武功不强,如今显然已经受伤,中年男子立时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一抱拳道: “朋友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等我们?” 他听出了对方之前话中的意思,显然这个人是等在这里,不然不会那样说。而他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也有猜测,心想难道这是接头之人?而下一刻,对方的话,承认了这一点。 “哼,你接了我的悬赏令,受雇将人带来这里,如今却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这就是你们的江湖规矩?”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而后面上堆出一抹笑容,朝着对方迎了上去,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同一时间,人群之中的小风随意的看向前方,将目光落在此人脸上,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 “你们将人放在这里,然后回城领赏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们管。这是凭证信物,拿去!” 来人似乎不想与这些伤了他的人多费口舌,也没有与中年男子多说什么,语气依旧不善,开口之间忽然扔出数枚信笺,朝着众人飞去。众人一听是领赏信物,立时抬手去接,包括中年男子在内,也下意识的抬手接了过去。 只不过中年男子接这信物不是为了领赏,而是想一看究竟,因为他此时已经对眼前之人起了疑心。毕竟接悬赏的只有自己一人,可他为什么给出了那么多的信物? 然而就在信物入手的同时,黑无常那妩媚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一次听在耳中,却无半点娇柔之意: “饿鬼勾魂,无常索命,今日你们都要为自己的无知...” “付出代价!” 而声出同时,中年男子立时想到了什么,回身之间疾呼一声: “不要接!” 然而,为时已晚... 第1071章 交易 笑声落定,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十几名吃赏人,如今手中皆都握着来人丢来的“信物”,此时闻声之间心头一惊,可还未及反应,手中的木牌却忽然炸裂开来。 其中反应迅速之人,立即运使内力护身,然而一运内力之下,却感觉气息阻塞不前,立时明白自己已经中计。而反应稍差之人,直接便被手中的信物炸出了伤势,内外俱损。 顷刻之间,原本中年男子一行人中,除了黑白无常如今携手缓步向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之外,心境仍旧平稳,又或者说此时毫发无损的,便只剩下小风三人。 他们不是吃赏人,自然不会去接那信物,虽然来人丢出信物之时,的确也带上了小风与铁如闲。此刻眼见众人顷刻之间便失去了战斗能力,中年男子面如死灰。 这些人中,他的内力与武功最高,而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信物有异,因此他倒是并未中毒。只是此刻他却也明白,以自己的实力断不可能敌得过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走过铁如闲身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对于他们三人也并无任何防备与敌意。只是其走了没有两步,铁如闲却主动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跟来一定没有好事。” “铁帮主真是了解我们,五百金币对于几个人来说的确是一笔财富,可对于十几个人来说,赏金却还不如将你养肥,然后..” “杀你领赏!” 黑白无常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给铁如闲面子,同时也似乎有恃无恐一般,完全不担心铁如闲会忽然对两人出手。这两人只是径直朝着中年男子走去,不过面上的笑容却缓缓变淡,周身气息悄然运转。 先前的来人见黑白无常朝着中年男子走去,而中年男子如今看着两人如临大敌,却还有一战之力。来人觉得如果自己是黑白无常,此时便不会再杀他,多一个人分钱总好过多一个劲敌。 但是此时的来人,却毕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因此他对中年男子起了杀心,见其此刻空门大开,将背后留给自己,此时不偷袭杀他,更待何时。 “噗!” 就在下一刻,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而紧接着便是一阵耀眼的白光,意味着一名天外客当场身死,化光消失,魂归重现之地。 “两位,如今他已身死,他的那一份给我,如何?” 一个冷静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即地面上站起一人,而此人并不是方才的来人,而是他要杀的中年男子。其开口之间,侧目看了一眼身后化光消失的来人,心中冷哼一声,同时收回了反手的一剑。 来人能想到这一点,中年男子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对于黑白无常而言,方才是三人分钱,如今仍是三人分钱。虽然说三人不如两人来的要好,但此刻他们要拿下自己,却势必要付出一定的时间。 而一旦他们与自己纠缠的时间过多,其余中毒的人便有可能恢复,到时局面便会逆转。但这些事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在场只有自己与黑白无常三人可以行动,所以方才的来人,必须死。 “哈哈哈哈,也好,我们本就是要三人平分,如今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正好如此。只是...” 这一次只有黑无常开口,白无常却并未说出什么斩钉截铁的话,可是他的眼神却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打坐调息的众人身上。中年男子见状,心中暗道对方心机,他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杀这些人。 若自己真的杀了这些人,那么两人若再要杀自己,便没了丝毫顾忌,不过是时间问题。而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些被杀的人记恨自己,而自己一无所得,对于对方来说,却是一石二鸟之计。 “两位,这些人毕竟是我召集而来,不过两位技高一筹,我们无话可说。待咱们三人分了赏金之后,我的那份自行与他们平分,而他们也绝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记恨两位,这样如何?” 中年男子何尝不是江湖老手,他此刻已经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对于那赏金立刻便看得淡了几分。如今他想要的是人心,既然对方要杀自己,更要自己背上这口黑锅,那自己就陷他们于不义,自己做了这波顺水人情。 黑白无常闻言对视一眼,皆知对方不是易于之辈,此刻却是徘徊在强行动手,还是答应下来之间。只是他们三人,却似乎忘了一件事,同时忘了三个人。 铁如闲与问柳此时心中思绪万千,他两人皆是一帮一会之中的首脑人物,此刻却被眼前这几个散人当做交易物品,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这实在两人面上很是过不去。 但此时的黑袍小风心思却与两人不同,他倒是悠然自得,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他并不想干预这场内讧,因为他总感觉赤魂林之事是有人在背后安排,虽然自己的实力并不很强,但此刻没有出手的自己,在别人眼中却是高深莫测。 眼下局势,若是自己三人此刻站了出来,那内讧的三人组只怕立刻就会翻脸,虽然局势上大有可能是中年男子加入自己的阵营,然后自己这方以四对二,但中年男子势必不会出全力,甚至会帮倒忙。 而那种局势,自己势必要出手,可如此一来便失去了“神秘”这一项筹码,到时若暗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便少了与之对峙的筹码,于自己不利。 因此他才传音两人,要两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其中道理,小风简单一说,铁如闲便已明白,而问柳则是出于对他师父的相信,认为师父的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骗自己。 “如此...也好。” 数息过后,似是已经准备好出手的三人,却因为黑无常忽然的一句话,彻底形势逆转。黑白无常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动手,而他们也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因为他们想起来一件事,同样也将这件事传音给了中年男子。 铁如闲的武功与黑白无常单独一人不相上下,而中年男子之前刺杀铁如闲也以失败告终,若是三人谁在此刻战死,其余一方都将无法再稳稳压制住这三人。若是三人临时变卦,恐怕自己这些人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诸位朋友就先在这里修养生息吧,柳某人答应之事绝不会反悔,你们就在这谷口等我们,我们出来之后一同回天机城,如何?” 中年男子这话是对地面上中毒的众天外客说的,而这些人闻言,虽然心中郁闷,却也知道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其中虽然有人猜测为什么就他能安然无恙,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气,演了这处戏,但更多的人却是觉得他十分大度,值得一交。 “多谢柳老哥了,那一切拜托了。” 众人纷纷客套一番,而后接着运功调息,然而这一场插曲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这些人从方才的提心吊胆中脱离了出来,觉得劫难已经显现而出,再看着周围的阴森场景,心中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中年男子与黑白无常达成共识,不过彼此之间却不似之前那般并列而行,而是两人在前,一人在后,保持三角之势,将小风三人围在当中,以这个阵型继续朝着山谷之内行去。 三人起初还与铁如闲客气了一番,见铁如闲丝毫没有聊天又或是临时变卦的打算,三人这才放下心来,也不再自讨没趣。而谷口的那些天外客,此时则皆都全神贯注于运功之上,不得不说之前那来人所用的毒,的确是一门针对天外客的奇毒。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一行六人已经深入山谷,而他们所行之路,皆是前方黑白无常所带。小风三人行的坦荡,丝毫不怀疑对方会故意带一条险路给他们走,倒是最后跟随的中年男子一路忐忑不安,生怕走入了绝境之中。 他会有这种心态倒也并不稀奇,因为随着六人朝山谷深处不断行进,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发死气沉沉,起初还有几颗枯黄老树,可如今无论是花草还是树木,皆都是一副苍白之色。 就在这时,黑白无常忽然驻足不前,身后四人也纷纷停下,抬眼之间,却见远方正是一片森林,内中尽皆是高约丈许的苍白枯木,宛如一根根矗立在地面的白骨一般森然可怖。 而下一刻,就连平时说话皆是一副妩媚姿态的黑无常,此时开口也正经了许多: “前面便是赤魂林了,内中道路崎岖,上空更有毒雾,我们姐弟也只来过这里一次,侥幸得到了这身武功。但这悬赏令的坐标,似乎是在林中而不是外面,进入林后你们切不可乱走,不然我们也没法保证你们能安全到达目标位置。” “会死..” 白无常两字出口,算是做了一个总结,只是他说这两个字的声音,明显不似之前那般洪亮,显然这里给他们留下的回忆并不美好。而身后四人也皆都点了点头,跟随其后。 只是下一刻,却未见他们直接进入森林,而是转身沿着森林外围的树木,朝着东南方向行去,中年男子见状,立时问道: “两位这是为何?” “方才我说过了,这赤魂林上空有毒雾萦绕,在林中行走自然无碍,可若强行运使轻功,便会身中那种奇毒,那毒...” 言至此处,黑无常忽然看了她弟弟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冷哼了一声道: “我们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轻易反悔,何况山谷口你不是还留了人么?” 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戳破,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却闭口不言。他之前的安排,的确是有用那些人牵制黑白无常,让他们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的意图。 “赤魂林除了上空的毒雾之外,内中还有各种杀阵以及未知的危险,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从上次的入口进去为妙,就在前面。” “站住!” 正当黑无常话音落定,而身后四人紧跟其后之际,前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拔剑之声。顷刻之间,前方闪身而出数十名剑客,穿着整齐划一,像是什么门派一般。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他们皆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只是这些人看起来却不像是天外客,倒像是江湖人,只是江湖人为何会来这处鬼地方呢? 而在两人分神之间,数十名剑客已然将六人围上,而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人长剑一指黑白无常,冷声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穿成这样,来此有何目的,从实招来!” 第1072章 拦路 无名山谷之内,阴风阵阵,赤魂林外,死气森森,然而一时寂静,如今却皆因一阵整齐划一的出剑之声逆转。剑虽未攻敌,此时却俨然已经结阵,蓄势待发,十余名剑客看向一行六人,眼中尽是警觉。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一名剑客沉声开口,手中的剑却已指向了前方之人,若是对方给不出他满意的答案,周围的十余柄利剑便会齐出,将眼前六人困入剑阵之中。 小风三人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事不必自己处理。而黑白无常则是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十几名剑客,随即给了柳姓中年男子一个眼神,下一刻,中年男子忽然面上出现他标志性的笑容。 “哈哈哈,朋友不要误会,我们来此并无恶意。” 然而为首剑客的回答,却如他的剑一般锐利,锋芒无比,似乎根本没有担心对方会被这话刺激到而出手一般。 “这不是我的问题,何况有没有恶意不是看你们,而是看我们的剑。” 中年男子闻言,面上笑容不改,心中却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天外客,若是动起手来也许能可一战,但如此一来后续的任务恐怕便难以继续。因此他选择以大局为重,笑着开口道: “我们来此是受人之托,送这三位朋友来此赤魂林,至于那所托之人究竟要做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管送人。” 此言一出,为首剑客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其心中开始思考起对方的话来。他的神色变化,皆落入小风眼中,而他此时看着这些人便如看戏一般,十分有趣。 这为首剑客说话时看似锋芒毕露,实则却对自己这些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也不必多费口舌,远远不像他表现的这般盛气凌人。此时的犹豫,正是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话,很明显他也不想与自己这些人节外生枝。 “你说你们是受人之托,那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受谁所托啊?” 眼见为首剑客迟疑半息功夫,却问出了这一句话,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对方显然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可是这样一来,自己这话也不好接着开口,总不能说自己也不知道是受谁所托吧。 至于悬赏令,万一自己给他们看了,他们见财起意,岂不是让他们坐收了渔利?毕竟这悬赏令从来没有规定完成的人,究竟是不是天外客,又或者说是接令的本人。 眼见对方不再言语,为首剑客心下警觉,心中暗道对方被自己说破,看来是要撕破脸了。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来这里撒野。 “并非是我们不肯说,而是我们说了,你只怕也没有听过,这样岂不是白说了?” 就在这时,黑无常忽然开口,只是声音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娇柔之态。为首剑客闻声看向此女,见她面容姣好,声音妩媚,却是这一副妖魔鬼怪的打扮,立时在心中给她扣上了一顶“妖女”的帽子,脸上出现了一抹戏谑的表情道: “休要多言!” “好吧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托我们前来的人正是这赤魂林的主人赤魂尊者,若是你不信,大可随我们一同入林,等我们将人交给他,你们自然也就明白了。” 黑无常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之意。而赤魂尊者四字出口,柳姓中年男子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知道她在胡诌。黑无常之所以敢胡诌一个人,却是想要混肴对方的视听,因为她知道这赤魂林中迷阵杀阵无穷,根本不需要守门人。 所以眼前的这些人,一定与这片林子原本的主人无关,既然这样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林子是谁的,自己只需要胡诌一个听上去有些实力的人,足矣。 然而其话音方落,为首剑客却是神色一变,忽然冷哼一声道: “哼,这里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赤魂尊者,我看你们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混进去。我劝你们一句,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们剑下无情!” 黑无常闻声面色恢复平静,而在沉默的同时,心中却是明白对方这话之下的信息。而一直在看戏的小风,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此人说这句话时底气十足,显然是从心底里认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赤魂尊者。 而能让这个人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之中,肯定的说出林中没有赤魂尊者这种话,极大的可能便是他知道这林中有什么人。但正如黑无常所说的那样,这林中危险重重,看这些人说话时的模样,也显然不是什么特地守在这里,防止江湖人前来送死的侠客。 因此几乎可以断定,这林子此刻已被他们占据,又或者说他们的主要人手此刻正在林中进行某件事,而他们只是在守门。 “我有办法,我们先离开。” 正当柳姓中年男子以及黑白无常心中的天平,缓缓向出手解决这些人倾斜之际,一直沉默的铁如闲却忽然对着三人传音。三人闻声一愣,齐齐看向铁如闲,却见他大有直接转身离去的意思,而问柳紧跟其后,只得答应下来。 “哎,既然朋友不愿相信,那我们也不强求,只是内中之人若事后问起,还请诸位朋友帮忙传告一声我们来过。” 中年男子对着为首剑客抱了抱拳,开口的同时转身欲走,没有一丝拖沓。而为首剑客闻言,也是一挥手示意手下让开一条通路,可他却是在心中暗想: “这些人来的古怪,要不要通报一下...又或许,他们真是受别家所托,只是这事不光彩,所以不愿说明身份?” 而至一行六人转身离去,行至十步之际,为首剑客忽然开口,喊住了几人: “等等!” 一行六人闻言脚步一顿,却无人转身,黑白无常以及中年男子皆已准备好了动手的准备,而为首剑客的声音却缓缓传来: “你们说是受人所托,那他是否有给你们令牌信物啊?” “额..不曾。” 中年男子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但此刻要他胡诌出一个信物来,除了手中的悬赏令外再无其他,只得如实回答。而为首剑客闻言,心中最后一丝保留立即烟消云散,冷哼一声道: “哼,招摇撞骗,速速离开!” 中年男子心中不解,但也知道自己等人算是免了一次麻烦,不再言语,径直朝前走去。只是他此刻更为在意的,却是铁如闲方才的传音,他想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办法。 六人走远,十几名剑客方才原路返回,而六人也就此停下,黑白无常立时看向铁如闲,可却还未等他们发问,铁如闲便开口说了一句让他们满头黑线的话: “我的办法很简单,既然他们不让我们从正门进,那我们就从边缘绕进去,我就不信他们能派人围住整个赤魂林。” 此言一出,众人无语,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你这办法还不如我们直接杀进去呢,若是万一触发了什么阵法,恐怕危险程度不亚于正面交锋。 而黑白无常此时却更多的是将心思放在了铁如闲这个人的身上,在他们的认知之中,铁如闲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话,在说他此刻也没有立场帮助自己等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借他的口说出这些话。 似是看出了三人异样,铁如闲却直接无视,接着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只是我们既然答应同行,就不会中途离开。再说眼下的情势已经十分明显,这赤魂林早已不是你们当时所见的赤魂林,那些人应该只是守门之人,这林中肯定还有其他的人。 所以你之前所说的迷阵杀阵,也许已经被他们破去,否则他们也无法轻易进入其中。而我们,只需要沿着边缘进去,等到了指定的地点,你们完成了任务,其他的事自有我们处理。” 三人显然是没有想到,铁如闲会这样说,只是中年男子的关注点虽然不同,但他也后知后觉,发现了铁如闲的反常。加上此刻黑白无常的眼神,尽皆落在了问柳的身上,再看他听了这些话后没有反应,显然之前传过音。 心中却是不由得暗想,这问柳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会值五百金币,而他为何如今又如此主动跟自己等人进入赤魂林。只是他们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富贵险中求,此行危险必定不少,这一点早在出发之前,他们便已有觉悟。 “既然你们都如此配合,那我们自然没有话说,只是从哪里进去,还要有劳黑白二位了。” 中年男子率先表明立场,随即看向黑白无常,而这一对姐弟相互对望一眼,也在心下认同了铁如闲方才的说法。如今的赤魂林,也许真的不再是之前的赤魂林,从边缘进去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好,既然这样,那你们可要跟好了。还有,林中可能会有一些幻象,这些幻象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影子,不必浪费内力。” 黑无常开口之间,已经前方带路,一行人朝着赤魂林的一个边缘角落而去。不多时,众人出现在一片灰色森林之前,这里虽然没有道路,可树木之间的空隙却是最大,比起之前的入口,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而此时的黑无常,却好像一名向导一般,再次叮嘱道: “保险起见,我们仍旧不要施展纵跃之法,头顶那些毒雾肉眼不可见,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点头称是,而后齐齐沿着这道缝隙,进入了赤魂林中.... 与此同时,无名山谷入口之处,一行被下套的天外客,如今已经恢复内力,此刻皆都面带郁闷之色,更有人担心那六人就此跑路。一时间交谈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大部分的内容却皆都是负面情绪,负面情绪相互影响,让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而这时,山谷之外,却正有另外的两名天外客,朝着这里大步而来,同样身负任务,同样要去赤魂林。而两人人未至,声先来,立时引起众人注意。只是这些人心中,却多半没有什么善意,因为他们也想做一次拦路之人. 第1073章 赤魂林(上) 谷口之外,两名衣着怪异之人,正大步朝着山谷而来,距离谷口还有一段距离,便能听到两人对这山谷的评价之声。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山谷阴暗的环境并没有两人感觉到什么威胁,反而让这两人心境十分愉悦。 “哈哈哈,想不到这次任务京能让咱们发现这样一处所在,你看这环境,再看这气氛,啧啧..” “嗯,日后可以定居在此。” 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武林中人,所选定居之所,必定心向于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然而眼下这两人,却对这阴风阵阵,死气沉沉之地十分感兴趣,而且看他们说话时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现在的咱们武功还太弱,也没有闯下什么名堂,定居之事,还是等到有朝一日,天机城上下对咱们闻风丧胆之时,再选这里当我们的根据地吧。” 两人大步而来,身形瘦小的一人话多,身形中等的一人话少,成鲜明对比。江湖有正便有邪,有强便有弱,然而像他们这样,自身实力尚且不足之时,就明目张胆想做反派的人却是不多,而他们这样的人比起以正义为名,行龌龊之事的人却要好上一些。 “两位好志向!” 就在这时,一个对于他们而言突兀的声音,忽然自谷内响起。已经行至山谷峭壁之间的两人脚步一顿,看向前方,却见前往不远处正站着三个人,三人皆以黑巾蒙面,手持兵刃。 “三位有何贵干啊?” 身形瘦小的男子率先开口,而其说话间却下意识的朝着头顶望了一眼。不过这一眼之下,他便已经排除了上面可能设伏的可能,因为以这峭壁的高度,即便上面真有人设伏,也已经超过了精准攻击的距离。 “听两位的话,便知道两位是同道中人,所以想来交个朋友。” “哦?我还以为我们要被黑吃黑了,原来只是交个朋友。” 身材瘦小的男子再度应声,却是一句传音传给了身旁的同伴,示意他准备动手。两人之间默契十足,知道眼前拦路的三人,多半来者不善,而他们站在峭壁的尽头,也就是山谷之中等着自己,极有可能在山谷入口处,设了埋伏。 “好说好说,只是不知日后让天机城闻风丧胆的两位朋友,如何称呼啊?” “我叫姚非凡,身旁这位是公孙我,现在不过是无名之辈而已。” 瘦小的男子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对方想象中的搪塞,却在说话之间,已将内力运在的右手指尖,只待对方分神,便施展暗器取得优势。而其话音落定,一旁的公孙我却只是抱了抱拳,并未开口。 “此地地处偏僻,凶险未知,不知姚兄与公孙兄来此有何贵干呐?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说出来,也许我们兄弟能够帮得上忙。” 这拦路的三人,皆是之前与柳姓中年男子同来,却被黑白无常摆了一道的天外客。如今他们之所以拦路,一是防止此地再有人打那悬赏的主意,二来却是报社。 姚非凡与公孙我对视一眼,皆知对方是为了自己任务而来,不过他们倒是并不担心,因为这任务虽是送信,但却不可能被别人所抢,因为这是任务,不是悬赏。 只是此时再看那三人的装扮,两人却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三人的身份,会不会是吃赏人。半息过后,试探着问道: “我两人来此的确是有送信任务在身,要去给此地的主人送一封信,不知三位朋友可有见到李家的人?” 任务两字出口,拦路三人为之一愣,他们起初并不知道来人是天外客还是江湖人,所以开口之间多有试探。可如今听了对方的话后,却不由得开始猜测起对方的身份来。 若对方所持的真是任务而不是悬赏令,那自己等人即便是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这个麻烦自己等人真的要惹么。 “你说的可是天机城北的李氏家族?” “不错不错,正是那个李家,三位吃赏人朋友见过他们的人?” 姚非凡见三人回话,随口应答之间便问出了一个问题,一个试探对方的问题。而对方的回答,让他十分满意。 “没见过。” 这三人回答的是没见过,而不是否认自己吃赏人的身份,因为他们对这个身份默认,下意识之中并未有怎么抵抗。可是他们这三字出口之后,却是反应了过来。 “原来三位是吃赏人,那我们也不多废话了,我们两人接的是送信任务,不是悬赏令。所以即便三位抢了我们的信,这任务仍旧还是我们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何?” 姚非凡似是看出了对方心思,此时抢先一步开口,却是直接道出了对方的心思。其实现在的局势十分明显,三人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心中有所犹豫,而姚非凡与公孙我不动手,则是因为怕对方在谷口另一侧有埋伏。 如今他开口之下,不过是将无畏的试探免除,省略了其中的过程,彻底激化矛盾而已。而他也确定了对方没有在自己这一侧的谷口外留下什么人手,所以大不了自己两人不进这山谷。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却开始有了动摇,若是动起手来一无所得,只不过是送对方回重现之地,那实在是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不如... “既然被两位看出来了,那我们也不必装下去了,今日就当是交一个朋友。” 三人叹息一声,而后不再拦路,将前方道路让了开来,而后三人朝着谷内而去。姚非凡与公孙我对视一眼,却没有立即移动,因为他们怕对方仍旧有诈,毕竟他们经常教育别人江湖险恶,自然也知道这江湖真的险恶。 三名拦路之人并未再管两人,径直回到了原来疗伤之地坐下,而其余众人见状,纷纷上前询问状况。三人解释之下,众人自觉无趣,纷纷散开,虽然他们被人摆了一道心中有气又报复不得,便想要同样如此对待别人,但若毫无利益可言,他们却是不会去做的。 然而峡谷之内的两人,却是驻足不前,越看他们如此随意,他们两人心中便越加防备,竟就这样僵持了下去,似是在等对方露出破绽,等对方失去耐心。 但他们也同样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顾虑,便是因为自己两人还不够强,若是自己的武功能够凌驾对方之上,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不过弱肉强食便是社会法则,他们倒也不会怨天尤人,决心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即便是一条错的路。 ... 同一时间,赤魂林内,小风一行六人自树林边缘,进入其中,一路之上皆紧跟黑白无常身后。起初入林之时,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而林中的杀阵似乎也已经被破,只留下林中的一些打斗痕迹。 赤魂林内不见日月,阴森可怖,但好在他们皆是天外客,手中又有悬赏令上的坐标和距离指引,因此并没有迷路。而这一路之上,他们虽然小心翼翼,但却从来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只是途中遭遇了两只巡逻小队,与之前的守门人似乎是一路人。 而这两只队伍根本不听他们说话,一见面便是全力出手,虽然他们主动攻击之下,六人有天外客法则制衡对方内力,但却仍旧无法力敌,好在这些人虽然出手狠辣,但却似乎只是想阻止他们靠近,并没有进行追击。 黑白无常发现了这个特点,于是开始利用这个特点变换了路线,因此时至今时,众人都未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一路之上紧张的神色,也因为接连难阻显现,又被逐一破去,而消散了许多。 只是与众人面色逐渐平缓不同,黑袍小风的神色,却从一开始的悠然自得,慢慢变得认真。而如今众人皆面色平静,却只有他眉头微皱,一路上默不作声,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停步!” 就在这时,黑无常再度开口,而众人也如之前的几次一般,立即停了下来。半息过后,前方一队巡逻剑客缓步走过,其中有人发现了他们,却没有立即攻击,见他们站在原地,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此处。 “哎..” 众人眼见危机解除,本欲继续赶路,然而黑袍小风却在此时忽然叹息了一声。队伍之中,有人叹息本不是什么值得引起众人全部注意的事,但他一路上皆都默不作声,这唯一的做声,却让人不得不重视。 “前辈,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问柳距离小风最近,此时也轻声询问,不是他不想传音,而是他发现自从进入赤魂林后,自己便无法施展传音入密,仿佛身处隔音阵法之中一般,十分怪异。 可下一刻,小风没有直接回答,却是问出了一个怪异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熟练应对巡逻之人,但行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相互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的确没有想过。之前是因为太过紧张,现在是因为他们已经熟练了应对巡逻之人,心中自然而然的便认为自己的效率变得更高,不会有人去思考自己等人是不是越来越慢。 “哈..这位朋友肯定是因为我报的坐标而判断失误,咱们虽然应对起巡逻的剑客已经十分娴熟,但毕竟还是绕了远路,所以与目的地的距离...” 柳姓中年男子见众人面色异样,此时开口圆场,于他而言其实速度快慢并不是问题,只要自己等人最后能完成任务,那便不是什么问题。因此他也不希望众人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境,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再有任何改变。 只是其话音方落,对方却再度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不,我是指我们赶路的速度,与距离无关。” 铁如闲一开始便十分看重黑袍小风,此时加上他严肃的神色,立时让铁如闲心中将这句话提上了观察之列。而问柳则是直接陷入思考之中,只是半息过后,其脑海深处却想起了对方的声音: “尤其是你,我清晰的感觉到你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而且我感觉你们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但..只是感觉而已。” 赤魂林中传音受阻,然而小风所用的却是识能传音,并不依靠于内力。问柳闻言一愣,看向黑袍小风,只是他更多的是疑惑对方为何能传音,而不是他本身的这句话。 小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眉头舒展开来,却是冲着众人开口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们需要重视,我们接着赶路吧,走一段距离,也许你们便能发现我所言非虚。” 第1074章 赤魂林(中) 在场六人,除小风这个说话之人之外,五人虽听的是同一句话,心思却是各有不同。问柳与小风同行的时间最长,此时他所关注的乃是对方说话时的语气。因为从自己与他认识以来,对方要么便闭口不言,若开口说话,便一定是底气十足。 可是这一次,对方说话之时,虽然仍旧是引导自己等人发现真相,但他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有所保留,不似之前一般胸有成竹。他实在看不透眼前这这位师父的朋友,所以他也懒得思考,此时下定决心,关注对方所说之事。 至于铁如闲以及柳姓中年男子三人,此刻心中虽然所思亦有不同之处,但大致的关注点却不是这句话的本身,而是对方说这句话的用意。他们怀疑对方可能要有什么动作,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所以他们不得不未雨绸缪。 “这里毕竟环境恶劣,多一份小心总是好的,我们继续走吧。” 柳姓中年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而他的话也让脚步停下的黑白无常继续带起路来。然而他们方才走出不足十步,问柳却忽然停了下来,轻呼一声: “不对。” 众人闻言一愣,转身之间看向已落后三步的问柳,还有他身旁站着的黑袍小风。未及众人发问,却见问柳忽然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却是单掌上引,似是运发内力,看得众人心头一愣。 “你要..” 中年男子的一句你要做什么尚未问出口来,却见对方运发的架势忽然停下,而后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中年男子又是一愣,可他却不愿在这种时候打什么哑谜,立时开口问道: “怎么了?” 而下一刻,问柳却是说出了一句在他听来匪夷所思的话: “我的内力似乎正在缓慢流失。” 此言一出,铁如闲立时神色有变,虽然面上没有什么举动,但暗自中却也开始运功体会起来。方才众人走路之时并未施展轻功,一是怕上空可能仍旧存在的毒雾,二是影响阵型。 而走路对于他们这些武者而言,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消耗,但却也不是丝毫没有消耗,只不过这种消耗,会被自身的恢复力抵消,所以没有人会留意走路时消耗的内力。 唯有几次遭遇巡逻小队之时,他们动手之后,觉得有些累,消耗了一些内力,但这却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因为动手就会消耗内力,这是常识。而他们正在赶路,自然也不会有时间打坐调息,便任由内力缓缓恢复。 “不,不是流失,准确的说..是我们的恢复能力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现在我们的内力只出不进。” 铁如闲赫然开口,因为他方才已经用心感知过自己的内力变化,而其说话之间便又迈出了一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又少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黑白无常三人原本以为黑袍人方才的话,是别有用心,想在这个时候发难,所以没有在意他这话的本身。可如今听铁如闲如此一说,他们却也不敢再大意,短暂尝试之下,同样发现了其中端倪。 “的确!” 一向话少的白无常,此时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斩钉截铁,却是简单明了。他们的内力,的确正在流失,又或者说恢复力被彻底抑制,除非他们站着不动,否则便会溃于蚁穴。 小风之所以方才说这些话时没有以往的成竹在胸,不是因为他的心境有所改变,而是因为这赤魂林中实在古怪。除了抑制住传音之外,连自己的识能也有所影响,若不是自己已读过生之卷的上半部,恐怕此时也无法再调转识能。 而他此刻虽然能够调转识能,但感知力却大不如前,至少他已无法在像之前那样调转识能加持双眼,直观的看到众人身上气息流转。只能凭借经验,模糊的感觉到周围十步之内众人身上的气息。 “这...” 柳姓中年男子闻言,暗自尝试了一番,得出的结果与他们相同。但他明白,这件事一旦坐实,别人便有了打退堂鼓的说辞。这一行人中,若要找出一个最想完成悬赏令的人,那一定是他,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最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哈哈哈,这位朋友说的不错,其实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说。” 面对中年男子的马后炮,众人心照不宣,而黑白无常瞬间便想通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至少此刻他与自己姐弟两人的立场相同,断没有拆他台的必要,索性听了下去。 见众人并未反驳,而是继续看着自己,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接着开口道: “之所以说不是问题,便是因为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只要路上不与那些巡逻小队动手,走过去只是时间的问题。况且,咱们都是天外客,谁身上还没有两颗以备不时之需的丹药呢?” 说话之间,中年男子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颗灵芝丸便出现在手中,立时吞服了下去。江湖之中存在丹药,可是大部分增益的丹药一般都需要长时间才能吸收药性,而且自带丹毒,不可多吃。 唯有天外客吃下丹药,方才能够立即生效,但丹毒却也比较严重,需要分出内力压制。而恢复内力的丹药,在市面之上十分珍贵,高级的天外客身上的确会有这种丹药防身,但却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数量不多。 虽然吃药会产生丹毒,需要内力压制,但此刻却能恢复出那一部分,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因此中年男子毫不犹豫,便吃下了他手中的灵芝丸,随即面带微笑看着对方。 黑白无常见他如此,心下无奈却也只得取出丹药,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若是此时退出未免太过可惜了一些。可就在他们将丹药取出,准备服用之际,中年男子却是忽然神色骤变,急呼一声: “不要吃!” 黑白无常闻言一愣,随即却见中年男子席地而坐,便要运功。然而他才刚刚闭上双眼,随即便猛然睁开,站起身来的同时,脚步都有些踉跄。 “这路...” 中年男子起身之间,两字刚刚出口,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他本想说这路不对,自己似乎已经中了什么奇毒,可此时一想,若眼下真是黑白无常这两个带路之人所为,自己此言一出,怕是就要当场翻脸。 以自己此刻的内力状况,绝无丝毫生还的可能,如此一来便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这样的亏,他并不会吃。 “怎么?你到底如何了?” 铁如闲见对方欲言又止,此时开口询问,而中年男子则是叹息了一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方才开口道: “我方才尝试了一下,结果发现这赤魂林不是抑制了我们的恢复能力,而是将恢复力彻底逆转。” 中年男子说话之时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一切,却没有说破,而刚刚吃药后打坐一切都是他为了做实验一般。但他起身之时的神色变化,却皆已落入小风眼中,此时他的话兴许能够骗过旁人,但却骗不过他。 “什么意思?” 问柳闻言一惊,他之所以与这些人前来,就只是想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与天荡山之围有无关系。可是如今赤魂林内,显然危险重重,若是自己等人不能全身而退,那此行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平常我们走路时消耗内力,体内功法却会自动运转恢复内力,恢复力大于消耗,所以感觉不出来。但现在我们走路消耗内力,可恢复的内力却成了负数,所以越来越慢。” 中年男子说话之间,看向一旁的黑袍小风,他心中实在不知对方是什么人,竟能看出这些门道。自己若不是亲身体验了一番,也绝不可能得知这些。 “我方才吃了丹药,明明可以恢复内力,但内力却一丝恢复的迹象也没有,反而像是吃了毒药一般降低了很多。我打坐运功压制药性,本是为了恢复内力,可内力却降的更加厉害。 也就是说这邪门林子里,被人布下了某种阵法,可以逆转内力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些巡逻小队的人,只追出一段距离后,便不再追击的原因。我们是如此,他们同样是如此,因此他们不愿意多费内力。” 中年男子的话,虽是以现在的信息进行反推,简称马后炮,而他说话时更是底气十足,但他说的话却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他的话仍旧有所保留,因为那些话不能说,一旦说了便会军心动摇,比如... 那些人不追自己等人的原因,除了不愿消耗太多内力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认定自己等人无法活着走出赤魂林,所以不必出手。 “如此..前路岂不是危机重重?” 铁如闲听了对方的话,却说出了对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好在他说的十分隐晦,而中年男子早有对策,脸上重新出现笑容道: “哈哈哈,铁帮主不必担心,我之前说了,我们的内力受阻,那些巡逻之人同样内力受阻,所以这一点上,我们并没有劣势。何况那悬赏人既然发出了悬赏,就不可能是无法攻破的难关,等我们将这位朋友送到位置,自然会有解法。” 而他此言一出,黑白无常又岂会再听不出他的意图,黑无常娇柔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内力不能恢复,限制了我们的出手次数,后面的路,我们最好不要与那些巡逻之人冲突。一切等到了目的地后,自会有接应的人,否则这悬赏令的完成信物,又从哪里来呢?” 话音落定,黑白无常与柳姓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却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然之色。可下一刻,一个意外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说出了他们心中保留的话,却不失为一句诛心之语: “但你们没有想过如何全身而退,在完成任务之后,在拿到信物之后,在与我们分道扬镳之后。又或者说,你们已经做好了身死的觉悟,毕竟天外客身死不是结局,不过是回重现之地而已,但信物却不会消失。 可是..我们呢?” 第1075章 赤魂林(下) 众人闻声齐齐转身看向问柳,脸上尽是沉重之色,因为他的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往,足以让潜藏的矛盾爆发,甚至开启争斗。唯有铁如闲此刻看得不是说话的问柳,而是其身旁的黑袍小风,虽然此刻他也知道无法传音,但他总觉得这些话不像是问柳会说出口的。 问柳说出这些话时,自然知道极有可能让黑白无常以及柳姓男子反感同时出手,但他却也有自己的考量。那便是自己如今在他们眼中,是必须护送的目标,因此自己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不将对方逼至底线,自己便不会有事。 何况此地情况特殊,内力无法以任何手段恢复,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这边以二对三虽然胜率不大,但是却也能让对方付出代价,至少这个代价足以让他们无法走出这片赤魂林。 “朋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缓缓开口,他最担心的事仍旧是被人说了出来,此时面上的笑容也不复存在。于他而言,众人已经走到了这里,距离目的地并不远,若是此时折回,下一次未必就有这种运气,能够距离目标如此之近。 何况此地危险已知,回去之后,那三人是否会再和自己进入赤魂林,同样也是一个未知之数。所以如果这一次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对于自己而言便是半途而废。 “我的意思应该很明显,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退出赤魂林,从长计议。” “哼哼,从长计议?以我们现在对这林子的了解,即便退出赤魂林又能有什么办法?下一次我们能不能距离目标如此之近都是一个问题,难道真要在此半途而废么?” 柳姓中年男子心中原本的顾虑,如今已经随着问柳的点破而荡然无存,此时开口之时不再掩饰心中想法,坚持到底的决心展露无遗,可惜他却忘了一件事。 “那是你的半途而废,不是我们的。” 问柳的话缓缓响起,虽然在阐述一件事实,却又是一句诛心之语,诛中年男子之心。此言一出,其面色立时阴沉下来,似是在心中摇摆,到底要不要出手,强行将人打晕带走。 而黑白无常见状,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是脚步却已经表明的立场,因为他们朝着柳姓中年男子的方向靠了过去。 眼见这三人打算用强,问柳心下也是一愣,因为自己和身边之人竟低估了这些人对于赏金的渴望,此时竟不惜搭上走不出去的代价,也要强行带自己离开。 偏偏自己还有大事在身,此时虽为天外客,却不得不惜命,因为自己还不能死,不能回重现之地。 “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一旁的黑袍小风淡淡的开口,不过他却没有低估这些人的欲望,而是在用这种方式降低这些人的戒心。问柳方才的话,无疑让他们万念俱空,只余一战的下下之策,他们虽心中不愿,但也无计可施。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提出一个解法,那么即便这个解法看似并不可行,这些人也会当做是唯一的希望,忍不住去尝试一二。而这个解法若是没有之前的铺垫便被说了出来,那么因为这个办法的危险程度,旁人自然很难接受。 “什么办法?” 柳姓中年男子立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促,此时既然已经卸下伪装,他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而下一刻,得到的却不是对方直接的回答,而是一句反问: “你们之前可有发现,那些巡逻小队的身上,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反问一出,众人沉默半息,黑白无常三人本来仍旧没有对这句话上心,可是却想到了方才内力之事,也是眼前这个人率先提出,而后便得到了印证,于是便认真回忆起那些人来。 兴许是中年男子如今心中焦急,心念急转之下,竟是开口说出一个不靠谱的答案: “你不会是想说,他们都是用剑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给了他一个白眼,而他也意识到对方用剑不会是什么解局之法。只是又半息沉默之后,铁如闲却开口道: “你们想一下,我们所见的巡逻之人,是否皆是以七人成一队,无一例外?” 听到这个答案,明显要比之前中年男子所说更像是一回事,众人便以这条思路想了下去。又是半息过后,黑白无常点了点头,表示铁如闲所言不差,那些巡逻小队的确每一队皆是七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众人转头看向铁如闲,而铁如闲却十分自然的转身看向黑袍小风,而后面色平静的开口问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铁帮主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是七人为一组。其实你们之前说的对也不对,那些巡逻之人不去追我们,的确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可能活着走出赤魂林,但却不是因为内力受阻。” 话音方落,众人面带疑惑之色,细思之下,便听眼前之人接着开口道: “他们在与你们动手之时,出招并无内力之上的桎梏,甚至可以说用得十分浪费。唯有他们追击之时,方才追出一定的距离后,便不再追赶。因此从一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与他们同在赤魂林中,究竟有哪里不同。” 不知你们可曾注意到,他们虽然每一次都是七人,但真正与我们动手的,却皆都不超过五人。总有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却像是在戒备什么一般,而他们手中...” 言至此处,小风话音一顿,这些事总归是要眼前这些人自己发现,才能更加容易相信。如果什么都由自己来说,且不说自己的判断未必百分之百正确,即便自判断无误,这些人也不会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你是说..那灯笼有古怪?!” 柳姓中年男子率先开口,因为他最在意此行之事,此刻心思也是最为跳脱的一个。但他却不知,此刻他的思路已经无形之间被小风引导,其思绪越快,便越容易踏入谜团之中。 “不错,起初我只是当那灯笼是因为赤魂林环境阴暗,他们需要照明所用。可是多次遭遇之后,发现那些人始终会有两人以上留下看顾灯笼之时,我便开始起疑。 究竟是什么灯笼,能让他们在看到入侵者时不去追击,甚至不愿离开灯笼所覆盖的范围。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灯笼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而我所想不差的话,这灯笼应该可以作用于七人之上。 至于他们为何不追击我们...恐怕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林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对于他们来说不稳定的因素。他们生怕我们是在声东击西,目的是为了他们灯笼,这样解释,也许一些行为就说得通了。” 小风说到这里不再开口,因为他已经说得够多,再说下去,便有惹人怀疑的可能。虽然他此时已经被铁如闲怀疑,但这种怀疑尚且不足以构成威胁,至少在探清到底是谁要问柳来此之前,不会爆发成危机。 “那也简单,我们去抢一只灯笼不就行了?” 柳姓中年男子听完了全部,却总结出了一个简单的解决之法。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之人却对方投出了一个关爱残疾儿童的眼神,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如果自己等人打得过那些巡逻之人,又何必一见面就跑呢?毕竟一开始,他们并不关心内力。 “单抢一只灯笼恐怕还不够。” 问柳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他说话之时,心中却有些郁闷。方才前辈传音自己,让自己开口,本以为是一番正确的推论,却没想到只是铺垫。如今竟又要让自己开口说出这些话,却不知又是在为何事铺垫,难道真要他们去抢那灯笼不成? 见众人看向自己,问柳心中无奈,却还是按照传音,接着开口道: “我们方才出手时,似乎也临近了灯笼,但内力的消耗速度却仍旧恐怖,所以我想..那灯笼应该不是唯一的关键,他们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在身,两者合二为一,才有抵消大阵之功。” 中年男子本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难事,此时听他这一说,立时面上出现笑容,开口道: “哈哈哈,那有何难,一并抢了就是!” 然而其话音方落,问柳的一碰冷水却是直接浇了下来,同样也是身旁之人看破不说破的心声。 “可是..我们打不过呀。” 中年男子闻言语塞,心道你就算铁了心要回去,也不用说的这么直接吧。何况若是自己这些人全力出手,未必就不能抢下灯笼。而在众人沉默之际,小风的嘴角却缓缓浮现一抹弧度,他方才的话其实有所保留,又或者说他的发现不止这些。 比如,这些人巡逻的时间... “什么人?!” 过了没有多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刻众人的沉默。而来人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已经出剑朝着这个方向杀来,不由分说。仿佛之前那一句问话,根本不是在询问对方,而是在给自己人提醒,至于回答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众人见状,立时便要抽身而退,可就在这时,柳姓中年男子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一般,大喊了一声来得好,而后便冲了上去。他的作为看在小风眼中,自然明白他这是要引战于此,让自己等人不得不出手一战。 可是他似乎却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这些人和他并不是队友,也不需要这种冒进的同行之人。 七步,三步,一步,柳姓中年男子与巡逻小队交手,一时间压力倍增。然而小风等人却仍旧站在一旁,无人出手,只是黑白无常的面色有些难看,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出手一般。 而就在这时,仿佛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一般,黑袍小风一句在此刻听来无情,但却是大多数人心声的话,缓缓出口: “我们出去吧,时间不多了。就算要抢,至少也该在赤魂林边缘设伏吧...” 说罢,其与问柳两人转身便走,而铁如闲紧跟其后。黑白无常看了苦战的中年男子一眼,最终也还是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无视了他的求助之语,在中年男子的谩骂声中,跟随前方三人,原路返回... 第1076章 从长计议 众人一路无话,直至身后剑击之声渐渐消失,铁如闲眉头深锁,越发觉得眼前的黑袍人可怕。方才的布局以及循循善诱,如今在他看来,却是恶毒无比,杀人诛心,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铁如闲也已想通。 那便是原来的局势下,中年男子与黑白无常是三人,若他们真的想强行带走问柳,的确有极大的胜算。可是如今,中年男子已死,局势瞬间逆转,黑白无常若再想强行动手,便需要考量更多的得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如今跟随在后,一言不发的原因。 因为铁如闲能想通的道理,他们同样也能想通。只是铁如闲毕竟还将问柳与这黑袍人当成朋友,所以他靠近了黑袍小风,将心中的疑问轻声问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听到铁如闲所用的算计二字,小风多少猜到了他的看法,此刻心中无奈。不过既然他能将这话问出口来,而不是憋在心中成为猜忌的种子,小风便知此人非同一般,也值得自己开口解释。 “我本无意害他,只是想要你们相信我所言非虚,如此便能安心跟我们出去从长计议,因为此事并非无解,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他却不愿相信我们,甚至一意孤行想要拉我们下水。如果我们是他的同伴,一定会出手相助,但很可惜,我们不是。”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皆是一惊,只不过所惊讶的不是这句话的本身,而是黑袍小风竟真的会解释这些话。铁如闲第一个反应过来,微微颔首之间将目光挪开,虽未开口,但心下的那一丝恶寒,终是散去了许多。 至于黑白无常,则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他既然说要从长计议,那便说明悬赏令仍有完成的机会。此时自己这方只剩下两人,况且黑袍人实力莫测,用强已是不可能之事,唯有跟随一道。 众人一路无话,径直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带路的不再是黑白无常,而是黑袍小风。他的确是一个路痴,但好在那些巡逻之人并不是路痴,之前他已算过那些人的行进轨迹以及出现的时间间隔,如今不过是横插巡逻轨迹而出罢了。 因此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巡逻小队,即便是遇到了一两只,也完美的躲过了对方的巡逻。铁如闲与问柳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实力莫测,只走了一遍竟记下了路线,可黑白无常却是心中怀疑,黑袍人是不是早就来过赤魂林。 赤魂林内暗无天日,周围尽是阴森死气,一片苍白枯木一望无际,再加上众人一路无话,此番回时更是比去时少了几分激情,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低迷。 然而就在众人走了许久,却已习惯了带路之人所走的,尽是安全之路后,心中的戒备渐渐放松了下来,亦有人开始交谈起来。 “问柳兄,你觉不觉得那些巡逻之人,还有我们在赤魂林外遇到的拦路之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问柳闻声一愣,更多的是因为对方忽然开口,半息过后问柳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些剑客,却是摇了摇头道: “没见过,怎么了?铁帮主认得他们?”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他们,只是几次交手之下,发现他们出剑时的动作整齐划一,与之前林外的那些人如出一辙,这显然是集体训练之下方能有的默契。” 问柳闻言眉头一皱,半息过后,带着几分狐疑的神色开口问道: “难道..是天机城的士兵?” “哈哈,这倒不是,天机城的士兵武功不及他们。何况若是天机城的士兵在此,方才林外遭遇,只怕对方已经动了手,无需只是赶走我们,似乎怕我们发现什么,或者扰乱了什么一般。” 问柳短暂沉默,抬头看向前方带路的黑袍小风,只是对方对于两人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问柳心下不禁思考,是否铁如闲方才的话,让他心中生了心结,无奈之间,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总不会是诸葛世家的人吧。” 自然不是诸葛世家之人,因为问柳便是诸葛世家弟子,何况诸葛家人丁稀薄,而外门弟子数量也是极为稀少,这些人显然不在此列。铁如闲闻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从问柳的身上得不到什么答案,正想放弃之时,却听前方之人忽然开口问道: “天机城中,除了城主府与四城军队之外,还有什么人是有府兵或者门客的么?” “城中除了城主府外,仍有大小官员的府邸,这些人配有府兵,但那些府兵的武功明显不及这些剑客。至于门客,能有如此规模的,也就只有城中的三大家族了。” 铁如闲回的随意,然而话音落定,自己却是忽然意识到对方问这句话的含义,不禁开口问道: “你是怀疑李家?” 只是他的话并未得到任何回答,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前方之人方才开口,只是答非所问: “我们快到了。” 此言一出,众人重新警觉,不为其他,只为一头一尾,善始善终。小风之所以没有回答铁如闲的问题,并非是因为他于对方有何心结,不愿与之交谈,而是这个问题于当下局势而言毫无意义。 即便知道那些巡逻之人是谁,对于他们去往赤魂林深处皆无意义,因为之前的守卫已经看到了自己等人,此时已无法冒充任何人。而其方才开口,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思路,避免他们朝着错误的方向思考而已。 随着众人脚步向前,一望无际的灰色死林终于看到了尽头,而此地虽然不是他们进入赤魂林时的边缘,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足够众人通过。只是行至大树之前,小风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众人见状,心中警觉再提三分。 “怎么了?” 铁如闲靠了过来,同时轻声发问,而在说话的同时,也朝着林外望去。只是这一望之下,便不必对方回答,因为他看到了林外有人,而且这些人很是眼熟,正是与那柳姓中年男子一道的几名吃赏人。 只是他们此时的人数,似乎不像之前来时那般完整。如今的他们,只剩下五个人,而且看他们的面色似乎并不是很好,倒像是方才所中之毒并未痊愈一般。 这五人等在树林之外,小风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柳姓中年男子所为,即便他身死前的一瞬能够传音,也不可能算准自己等人出去的位置,所以这些人定是巧合在此。 “是那些吃赏人。” 铁如闲开口之间,对着身后众人示意,而黑白无常闻言眉头轻皱,心道这个麻烦终归要来。不过他们倒是不介意出手,直接将这些人干掉,这笔账自有旁人分摊。 “可这周围,好像只有这一条路。” 问柳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其中的大多数缝隙皆不足以过人,只有眼前这一条缝隙能够让人穿过。至于施展轻功,他们可不愿意到了末尾之时,因为这些大意而出什么不必要的事。 而就在这时,黑无常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她说话间的音量丝毫没有压低的趋势,仿佛一丝也不怕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一般。只是对于她的这种举动,小风并未有任何意见,因为他知道赤魂林中有隔绝阵法,自己等人在出去之前,外面的人听不到声音。 “他们似乎只有五个人,而我们可是有四个好手,这些人的武功远不及之前那冒失鬼,我们应该能够对付。” 然而问柳闻言之间,面色却是沉了下来,之前的柳姓中年男子意见不合,便提前朝着巡逻小队攻去,若这真是传统游戏,那他的作为便无疑是提前开怪,欲逼队友和他一同铤而走险。但正如黑袍前辈说的那样,自己和他不是队友,所以他被永远的留了下来。 而如今,这黑白无常分明是知道他们坐视柳姓男子身死,此事日后定会被这些吃赏人记恨,更加可以少一个人分钱,所以他们此刻就故意让对方察觉自己等人的所在,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动手。 而一旦动手,对方的恨意便会被自己等人平摊下来,虽然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恨意,但自己却也不想为了毫无干系的背这口黑锅。只是下一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竟开口应道: “她说的不错,我们出去吧。” 说罢,便第一个从缝隙中挤了出去,铁如闲跟随其后,问柳眉头一皱,也跟了上去。只剩下黑白无常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出现一抹笑容,随即也跟了出去。 “什么人!” 几人从赤魂林中脱出,可对于林外的众人来说,却像是突兀出现一般。其中几人下意识的便拔出了兵器全神戒备,更有人一道剑气已经发了出去,好在小风早有准备,防御魔法轻松格挡掉了这一道攻击,至于后续攻击则被铁如闲拦下。 “铁帮主?你们这是...” 一名枯瘦的男子看向众人,却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是铁如闲,当即叫停了两方出手。而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发现对方的队伍之中,并没有柳老哥,心下不禁一惊。 “林中诡异莫测,我们出来从长计议。” 似是早就猜到对方会问什么一般,铁如闲率先开口,只是他开口之时所运的内力没有丝毫减退之意,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出手。而五名吃赏人,如今也是发现一行人的队伍中没有柳老哥,他只怕是遭遇了不测。 其实他死不死并无所谓,只是他若死了,自己等人的那份钱,恐怕就.... “柳老哥呢?你们将他怎么了?!” 看清一切之后,众吃赏人面上的神色骤然一变,俨然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还未及铁如闲等人有所反应,一旁的小风却将目光落在了树林之外,这些吃赏人身后,被捆成粽子的两人身上。 随即中一疑,因为这两人他之前见过,不知他们为何会在此。只是下一刻,这两人却也似乎认出了小风,不过再下一刻,那其中话多的一名男子开口之时,却丝毫不像是受制于人的人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和兴趣: “诶?哥们儿,是你啊,你可让我们俩等了好久啊。” 第1077章 送信 双方人马对峙,气氛本就十分紧张,而此时明显受制于人的两人,却开口表现出与小风相识,五名吃赏人对视一眼,一人恍然大悟,急呼一声道: “他们是一伙的,动手!” 话音方落,战局一触而发,黑白无常与铁如闲三人气劲早已运足,此时出手已占先机。而问柳则是没有急于出手,而是跟在了小风身旁,他总觉得这个黑袍前辈,有可能修的不是武功,而是奇门术数。 小风心念一转,两道风刃无声声息出现在被捆缚的两人身后,一瞬之间麻绳断裂,两人立即回复自由。而未及小风传音,问柳便已上前,将那两人被封的气穴解开,其中一人刚刚解封,便朝着五名吃赏人攻去,加入战团之中,而另一人则是十分自然的开口道: “谢了哥们。” 小风认出了两人,正是天机城大乱之时,自己想要出城,在南城门附近遇到的两名天外客。他们只说有办法带自己出城,因此自己还付了钱,只不过后来有了酒楼的插曲,便也用不上了,倒是的确没有机会和两人说上一声。 如今见这两人受制于人,再加上这一战不可避免,所以并未犹豫直接出手。至于手法,此时想必他们也无心关心,毕竟战斗在前,而为他们解穴的也不是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小风见眼前的男子,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于是便与他交谈起来。而后者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隐瞒,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笑着开口道: “还记得我当初说有办法带你出城么,其实那是一个任务,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送信。谁想到刚进谷口就遇上这些人想抢我们的任务,觉得我们这做的不是任务而是悬赏令,所以我们就出手教了一下他们江湖险恶。只不过...” 说到这里,男子摸了摸鼻子,随后看向另一旁的战局。铁如闲三人本就占据上风,又有后来脱困的一人加入战团,虽然以四对五,但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因为其中战力最强的三人,已经被铁如闲三人先手偷袭重伤,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患。 “你们等着!不是想玩么,以后陪你们玩到底!” 随着一阵诸如此类的狠话响起,五名吃赏人相继化光消失,而铁如闲三人则好似意犹未尽,看了看地面上对方遗留的一柄兵刃,最后不屑一顾,朝着小风三人行去。 “你们认识?” 众人会首,脱困的二人站在一侧,而另外一侧则是小风与铁如闲等人,铁如闲轻声开口,可他要问的却不是这个明面上的问题,而是对方的身份。 脱困的两人相互对望一眼,而后并未保留,抱了抱拳道: “多谢诸位相助,我叫姚非凡,他是公孙我,现在不过是无名之辈。” 听到“现在”两字,铁如闲会心一笑,知道这两人并不简单。而他也发现了那些吃赏人的数量似乎有些问题,因为自己来时他们足有十几人之多,可现在却只剩下五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其他的人,都已经被你们送走了么?” 小风再度开口,而公孙我依旧少话,回答他的自然是姚非凡。姚非凡对于此事并未打算隐瞒,反而说话之间,带着几分自豪,开口道: “他们想要拦路抢劫,所以我们俩就用了一些独门毒药,其他人现在应该还在逼毒。这五人则是押着我们进入赤魂林,说是要套取解药,实际上还是对我俩的任务图谋不轨。” 见这两人意外的坦然,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戒备之心稍稍减退几分。而一旁黑无常如今却是有了兴趣,妩媚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将话题彻底聊死: “你们刚刚还在说教别人江湖险恶,现在却就这样告诉了我们实情,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同样出手,直接抢了你们的任务?你看看我们的穿着,也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什么人好人。” 此言一出,姚非凡与公孙我当即一愣,而铁如闲心中却是无语,立时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问柳。然而半息过后,姚非凡却是笑了三声,而后开口道: “这位小姐姐生的如此俊秀,一身黑衣更是英姿勃发,我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同道中人。既然是同道中人,自然也无需遮遮掩掩,毕竟你们要是想劫我们,我们也无路可逃不是?何况,我们的确做得是任务不是悬赏令,不信你看...” 姚非凡说话之间,手中白光一闪,一张信笺浮现手中,上刻“林御心亲启”五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而黑无常见状,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却没有伸手接对方的信笺,只是笑着开口道: “你们这都是姐姐玩过的手段,不过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同道中人。” 姚非凡也不急着证明什么,手中白光一闪信笺消失不见,他知道对方是怀疑自己在信上下毒,自己方才也的确是用这个办法,毒倒了那些吃赏人,但这封信的确是真信。 “对了哥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也是来做任务的?” 听到对方叫黑袍人哥们,问柳与铁如闲皆是一愣,不过下一刻他们却是释然,因为姚非凡下一刻,也用“哥们”叫了他们。 “是有人出悬赏令,想请我们来此,所以我们便来看看请我们的人到底是谁。至于这两位,则是执行悬赏令的人。” 对于眼前两人,小风也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开诚布公。而他之所以如此,并不单单是因为与两人有一面之缘,而是觉得这两人可能有什么办法进入赤魂林。 毕竟自己等人来此是因为悬赏令,所以自己等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信物,无法进入赤魂林,只能绕路。但这两人来此却是为了送信,身上说不定便有什么信物,可以带自己等人入林。 而下一刻,姚非凡的话,却是意外的解开了问柳与铁如闲之前心中的疑问,他的话说的十分随意,正如小风觉得这个问题于当下局势无关一般,他们也并未将这些当成一回事: “哈哈哈,那咱们也是赶巧了,现在三大家族正在这赤魂林里历练,我们此行也是为了给林家二公子送信。” “林家?” 小风下意识的轻声呢喃,因为他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天机城北之乱时,自己躲在暗处,全程观看了那一场决斗。林家大公子的身死,可以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自己用计逼东方羽入绝境,那名暗中藏身的护龙卫也不会出手杀他。 如今林家这送信任务的内容,小风即便没有看过信,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不过好在林家的人,只将这笔账算在了东方羽的身上,与自己无关,而真正杀人的人,也不是自己。 “哎..我们本想带着他们五个进入赤魂林,再让林家的人出手对付他们,可是绕了半天也没找到进去的路。他们没了耐心,便要对我们出手,好在你们来的及时。” 此言一出,铁如闲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皆都看出眼前两人似乎真有办法将他们带入赤魂林,也许这边是从长计议中最完好的解决方案。而黑白无常却是想起了柳姓中年男子,暗道他死的太冤,不过他也是咎由自取。 “我们可以带你们去赤魂林的入口,不过那里有一些守卫,未必会让我们进去,不知你们有什么办法么?” 铁如闲忽然开口,可他这话看似随意的一问,却递给了对方一个信息。姚非凡思维迅捷,立刻捕捉到了这点信息,那便是他们会告诉自己赤魂林的入口,而自己则需要带着他们一同进入赤魂林。 虽然这件事对于自己两人来说很是吃亏,毕竟自己找到赤魂林的入口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这一次毕竟是对方这些人救了自己两人,何况自己也算和黑袍哥们有些交情,看在那一袋子金币的份上,这个亏便不是亏了。 “这个好说,只是不知道守门的是哪一家的人,我们一起去看看,放心只要不是林家本家的人,我就有办法带你们进去。” 铁如闲等人没有异议,而小风知道铁如闲的心思,此刻也不再开口,只是冲着姚非凡点头一笑。 不多时,众人重新出现在赤魂林入口之前,而与之前一样,自己等人还未靠近入口,便被守卫围了起来。而为首的一名剑客眉头微皱,显然是认出了这些人,开口之间语气中也带着几分不耐烦: “怎么又是你们?我看你们是铁了心要硬闯此地,那就休怪我们剑下无情了!” “哈哈哈,李家的朋友误会了,这些人与我们认识,之前只是走散了。我们是奉林家主之命,来此给御心公子送信的。” 姚非凡站了出来,开口之间从善如流,而其说话间又将那封信拿了出来。为首的剑客闻言一愣,本以为是对方找到了新的说辞,可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并不是之前的人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他手中的信笺之上。 那封信的外表,的确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而唯一的特殊之处,只有三大家族之人知晓,便是信上的火漆。为首剑客一见信上火漆,便知道这些人的确没有说谎,至少这信是真的。 “这信的确是真的,不过...” 为首剑客说话之间,指尖运劲,直接将信以暗器手法扔了回来,姚非凡抬手接信,只觉指尖发麻,信却完好无损。只是下一刻,对方神色却陡然一变,接着开口道: “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这信不是你们抢来的?” “我们上路之时,林家主叮嘱,三大家族如今在赤魂林中历练,不比自己家中,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便将此令牌出示,轮值的守卫一定会相助的。” 说罢,姚非凡便朝腰间抹去,他早有准备,自己两人身上的确有林家信物,只不过那信物不是家主给的,而是他们杀了与他们同行的林家小厮,自他身上搜出的管事所给的令牌。 然而这一抹之下,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第1078章 入林 “怎么了?” 公孙我看出同伴神色异样,知道兴许是出了什么乱子,立时传音询问。而下一刻,姚非凡面上神色恢复,暗自里却十分焦急,传音回道: “令牌不在我这儿,难道刚才动手时掉了?” “怎么?可是被我说中了?令牌呢?” 为首剑客见姚非凡迟迟不将令牌拿出,面上尽是一副早已算到的模样,此时面上多了几分嘲讽之色。只是他倒没有想着立即动手,而是想看看这些人还能弄出怎样的花样。 “哈哈哈,这令牌嘛...” 姚非凡面上带笑,朝着为首的剑客便凑了过去,对方有恃无恐,也任由对方靠了过来。只是下一刻,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掏出一袋金币,利用身后众人视觉的死角,塞进了自己怀里。 为首剑客露出笑容,对方竟然在这种时候贿赂自己,如此也太过看轻自己这些家族门客了。只不过钱已入手,自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他此刻所想的自然是钱也要拿,人也要杀,只要自己出手够快,他就没有说话的可能。 然而下一刻,姚非凡面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收敛,随即手中白光一闪出现一物,却正是一块玉石令牌。只是这令牌并不是林家的管事令牌,而是门客令牌。这一刻,为首剑客方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贿赂自己了。 “这令牌嘛,不就在这里么?” 看着姚非凡手中的令牌,公孙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十分疑惑。他见过原来那块管事令牌,自然知道这块令牌不是他们所有,但他却知道姚非凡的手段,此时心中捏了一把汗。 “这...你这令牌...” “都是三大家族的哥们,老哥你们守卫赤魂林更是不辞辛苦,这些钱就当我请大家喝顿酒了。” 姚非凡没等对方将话说完,又是取出了一袋金币,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私下递给对方,而是给的明目张胆。其他守卫见状不明所以,但他们却都看到了那人手中的令牌,其中便有几人想凑上前来看看清楚,可就在这时,为首剑客却是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张老弟果然会办事,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方才不过是一场误会。不知你这信是要自己进去送,还是我们代劳啊?” 说话之间,姚非凡知道自己的办法奏效,随即面露难色的开口道: “家主吩咐,此信一定要亲手交给御心公子,还请老哥通融通融。” 为首剑客之前称呼姚非凡为“张老弟”,不是因为他认识对方,而是他心中已有判断。首先他知道对方出示的令牌,并不是林家的门客令,而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他也不是自己李家的人。 排除之下,自然就只剩了张家一个答案。如今姚非凡对于这个称呼毫无察觉的便应了下来,看在为首剑客眼中,更加确定此人的确是张家的人,但张家之人为何会假借林家的名来送信,他自然不会清楚。 但他却愿意放对方进去,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很是希望张家之人给林家搞事,这样他李家虽然不会从中得利,但至少心情是愉悦的。虽是赤魂林守卫,并没有入林历练的资格,可他既然能为人首,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好说,好说。只不过,送个信应该不用这么多人吧?” 为首剑客说话之间,看向姚非凡身后之人,他之所以要用话点对方,并不是想再捞一些好处,而是怕进去的人太多引起了旁人注意,到时询问起来自己难脱干系。 此言一出,铁如闲等人面色一变,心下无奈一声,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下一刻,姚非凡则是笑着开口问道: “那老哥您看我们多少人适合。” “这嘛...” 为首剑客见对方很是上道,于是便朝着对方身后的那些人望去,目光立时落在了黑白无常与黑袍小风的身上,因为他觉得这三人穿着怪异,肯定是张家请来的什么人,如果放他们进去,应该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觉得送个信,四个人足够了,你觉得呢?” “自然一切都听老哥做主。” 姚非凡面上答应的爽快,心下却是十分无奈。好在其身后的众人,皆不是之前那些被金钱冲昏头脑的吃赏人,看得出此刻局势的巧妙,并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质疑什么。 只是这四人的人选,却十分难办,姚非凡与公孙我自然要占两个,而问柳作为悬赏令需要护送的目标,自然也要占上一个。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一个名额,黑白无常定然会占上一个。 话音落定,黑白无常立时看向铁如闲,而一瞬之间,俨然有分庭抗礼之意。姚非凡回身看向众人,目光首先落在了黑袍小风的身上,而后两人四目相对并未言语,半息过后,其脚步终是开始移动。 此刻的众人,皆将目光放在姚非凡身上,他们皆都不会在这时争取什么,但他们虽然不会争取,但却有底线。一旦这个结果触及到了底线,那么他们便会终止这场“交易”。 而黑白无常之所以看向铁如闲,却是因为他们知道当下这个人选可以说是只有一种选法,但这种选法对方一定不会接受,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给铁如闲等人施压,向他们表示一种态度,那便是如果你们不答应,就休怪我们当场出手。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一旦出手,便是一无所有的下场,但他们却在赌对方不敢让他们出手。毕竟那些守卫不是傻子,自己这方的人一旦内讧,他们势必会看出一些问题,到时谁都别想进去。 “五步,三步,两步...”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姚非凡第一个走向了与他同来的公孙我,虽然众人皆都知道这是必然,但却也知道他一旦选中了这个人,那么双方的冲突便被放在了明面之上,第四人的人选必定要一番争抢。 然而下一刻,除了小风外的众人面上,却皆都闪过一丝错愕,因为他们听到对方缓缓开口道: “公孙啊,咱们一路并不太平,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和他们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公孙我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而他了解自己的同伴,虽然他们两人一开始便想成为天机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与那些励志的少侠不同。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原则,既然他们拿了对方钱,承了对方的情,那事就一定要办好。 何况这名额不过是入林送信而已,对于那些人而言可能是一次机会,可对于自己而言,不过是陪着同伴同行而已,所以并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而下一刻,姚非凡走到了黑袍小风身边,却发现自己靠近他时,他身旁的少年下意识的便对自己有所防备,立时猜到这少年可能是他的护卫,于是第二个人选他心中有数。 “哥们儿,咱们相见有缘,你肯定免不了要和我同行的,那这人选就是...” 说到这里,姚非凡的声音稍作停顿,而下一刻,他却是行云流水一般,说出了众人心中最好的答案。不是因为他先前知道什么,也不是因为黑袍小风对他传音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看出了小风一行人中,分为两个阵营,仅是因为他对这种气氛的敏感。 “黑袍哥们,拿剑少年,还有小姐姐。” 答案正是众人心中的最优解,然而他能说出这个答案,却让一旁的铁如闲心中暗自记住了他这号人,知道他果然非同一般。黑无常并不想独占两份名额,对于他的这个安排,自然没有异议。 至于小风与问柳,则是看了一眼铁如闲,而后者传音两人表示会等在赤魂林外策应,于是这四人的人选便已确定。 为首剑客见四人走向自己,其余人则是后退离开,点了点头问道: “都选好了?” “嗯,都选好了,多谢老哥。” 为首剑客点了点头,而后回手从同伴手中拿过来了一只灯笼,递给了姚非凡,而后叮嘱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哥,那我就得叮嘱你两句,这林子内瘴气很重,所以这灯笼你们务必要保存好。路上可能会遇到一些怪人,你们不必理会,只是要小心身上的东西,千万不要掉了。” 说罢,为首剑客给了姚非凡一个特殊的眼神,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姚非凡会意,客套了两句,于是便带着身后三人,进入了赤魂林,朝着内中走去。 而待铁如闲、白无常以及公孙我三人离去,而送信的四人走远之后,为首剑客身后的一名剑客方才上前,问道: “大哥,你怎么就这样放了他们进去,万一事后他们真弄出什么乱子,我们岂不是...” “哈哈..” 为首剑客闻言不语,只是笑了笑,而后却反问道: “你还记得我刚才中途离开了一次么?” “记得啊,怎么了?” 说话之人有些不解,对方为何忽然提及此事。方才就在第一波人离开之后,为首剑客忽然接到飞鸽传书,确实离开了一趟,而在回来之后,神色便一直十分古怪。 “那位张家公子特地过来,就是为了知会我一声,如果再有外人前来,一律放进去,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这...” 为首剑客未及对方说出什么,便敲了一下他的头,而后摇了摇头道: “若是林家事后问起,自然有那人承担责任,咱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毕竟,咱们只是守卫啊...” 第1079章 同舟 同一时间,四人再度进入赤魂林内,这一次走的却是大路而非边缘,一路之上平坦万分,目之所及多是断木碎石,似是被什么人刻意破坏了一般。 姚非凡手持灯笼缓步前行,起初入林之时全神戒备,加之眼前道路似是有人刻意铺就,更加让其心中在意。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迟迟不见半点异样,这些戒备之意,终是缓缓散去。 “嗯?” 就在这时,姚非凡忽然轻疑一声脚步一顿,黑无常与问柳见状,立时凝神戒备,唯有小风心境如常。然而半息过后,姚非凡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无语的话,但也打破了赤魂林阴森的环境,带来的压抑气氛。 “哥们儿,这里居然不能传音?” “此处的确诡异,我们方才进入时便是如此。” 问柳只以为对方的这句话是在叫自己,而他的意识之中,黑袍小风始终是他师父的朋友,所以自然而然便会有这种想法。姚非凡闻言一愣,看了小风一眼,而后也不在意接这话的是谁,笑了笑后又看了黑无常一眼。 小风与问柳皆看出姚非凡有话要说,而他这般作态,自然也逃不过黑无常的双眼。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直接开口问了出来,丝毫没有考虑此举是否欠妥,娇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既然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不然等下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恐怕不好处理。” “哈哈哈,小姐姐这话说的在理,那我可就直说了,其实这个问题方才我就想问了。” 姚非凡见对方发问,此时即便他不想说,也必须找出一个说辞,否则无法过眼下这一关。但既然他一定要说,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因为这个问题,他确实想问。 “哥们儿,你说你们来赤魂林是为了悬赏令,而这悬赏令的任务是护送这位哥们进入赤魂林深处,那你..是为了什么啊?” 姚非凡此言一出,立时一旁的黑无常也起了几分兴趣,而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觉得对方这种能够随手掏出一袋金币给自己的人,应该不会为了悬赏令而涉嫌。那么既然他不是为了悬赏令,又不是被护送之人,为什么他一定要跟来此地。 “师..” 问柳眼见两人看向自己这个方向,立时便要出言解围,然而其刚刚说出一个字来,却见身旁之人抬了抬手。正疑惑间,便听对方开口道: “我想见一见那悬赏令的雇主,或者说我很好奇他们要如何确定任务完成,如何将信物递到这位姑娘手中。” “这...倒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姚非凡闻言一愣,而后面上出现笑容,他的确觉得眼前之人十分有趣,但却是蠢得有趣。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和偶尔犯蠢的人做朋友,至少在知道对方为什么蠢之前,的确充满乐趣。 问柳见小风说出真话,立时看了他一眼,可随即却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现在不能传音,再加上对方已经开口说了实话,他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便直接开口问道: “莫非你真的怀疑那个下悬赏令的人,与天荡山之事有关?” 见小风点头,问柳稍作迟疑,而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是为了设套杀我,应该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吧。” 小风闻言默然不语,他不喜欢将自己单纯的猜测告知给旁人,因为这样很可能会影响旁人原本应有的判断。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判断一定准确,因此也需要旁人的信息,但让他很是费解的是,问柳自从与自己同行之后,似乎便很少用脑,或许这是过度信任。 而如今,小风见他重新动脑,至少表现出来动脑的趋势,而他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失去了信任,而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这样很好,所以他多看了对方几眼。 “诶,等等等等!” 关于两人的对话,黑无常漠不关心,虽然她也听到了天荡山三字,但是毕竟此事与悬赏无关,她不喜欢多管闲事,特别是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好处的事。倒是一旁的姚非凡听得十分纠结,因为对方说的事似乎十分有趣,但可惜自己错过了什么,听不懂。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越说越糊涂了?这事你们既然已经给我讲了一些,不如就彻底说全,不然我左思右想自己脑补,可能会脑补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到时再随便与人合计两句恐怕...” 姚非凡的话带着几分痞气,甚至说给人一种威胁之感,但小风却听得出对方没有恶意,也许正如那句哥们儿一般,这是他说话的风格。但不得不说,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出他的本质,他这样的性格,实在很难交朋友。 “此事与你无关,何必将你牵扯进来?” 问柳见小风并不作答,心下知道自己此刻该如何做,立时开口。他不是没有想过拉眼前之人下水,但自己毕竟才刚刚认识他,难保他就不会是站在城主府那一阵营的天外客。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之前咱们大路朝天,的确与我无关,可现在...小姐姐说的对,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与我有关。何况..我的任务只是送信,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送完信自然就回了,恐怕没有必要和你们深入赤魂林吧?” “你!” 姚非凡的话说的十分坦白,威胁之意十足,问柳心下气愤,此时却不愿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他的表情虽然可以骗人,但是他的剑却不会,至少握住剑的手指不会骗人。 而姚非凡说完这些话后,却将目光重新转回了小风的身上,因为他已看出眼前这少年虽说才是悬赏令的核心,但真正决策的人却不是他。 而自己方才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表达一种决心而已,他决定如果眼前之人听得懂,那便说明他的确是一个偶尔犯蠢的有趣之人,可若他听不懂,那便是一个一直愚蠢的蠢货,如此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物件,就不必给他了。 “他是玄机阁堂主,我是四城五会特使。” 小风淡淡的开口,面上毫无神色波动,虽然他说的这上下各半句话皆都是假话,但不得不说他的确说得很像真话。而一旁问柳的反应,也让姚非凡确定他说的的确是真话。 小风此行天机城,不过是为了两名朋友,他根本不是什么特使,只不过确实与四城五会的高层同来而已。可是现在,那些人已经被诸葛瑜带走,月下独行也已去和他们下自己的棋,此事本与自己并无干系。 可是如今万事通却仍旧被困地宫之中,虽然他是天外客不会渴死饿死,但让好友被困在那里,再加上和他一起被困的人是一个莽夫,小风实在于心不忍。因此要救万事通,就必须找到足以相信的人选,而现在能够相信的人选,只有玄机阁。 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联在一起,便成了当下的局面,他的确需要一个身份,哪怕这个身份很快就会被拆穿,但只要能取得玄机阁的信任,想必待破局之时,四城五会也不会介意多自己这个临时特使。 至于问柳,他从一开始便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堂主那么简单,但既然对方告知自己的是这个身份,此时拿来一用也未尝不可。 “你们这是...” 姚非凡闻声一愣,他虽然是天机城的一介散人,但是却也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玄机阁最近莫名销声匿迹,恐怕与嵩山那场天外客大会有关。此时听两人如此身份,虽然两人还没有多说什么,他却已经可以推测到一些事。 而就在这时,黑无常再度开口,可她说的话,却没有人反驳,因为她说的在理: “哎..我只是客套客套而已,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聊了这么久,我说..就算你们一定要聊这些有的没的,至少也边走边聊吧?要我在这里站着听这些无关紧要的故事,实在太无聊了。” 话音方落,其余三人尴尬一笑,于是四人重新上路,而小风则是将一些细节讲了出来,不过一些关键的信息,他到也不会真的傻到在两人面前讲出,更是直接忽略了自己与东方羽的那一部分。 当然,同样也不包括,自己怀疑这悬赏令的目的,并不是要杀问柳,而是想要他来到此处,完成一场局。也许这场局非他不可,所以那幕后之人方才安排了这一切,如今想想为何只有他一人脱出天荡山,细思极恐... 只是这些不过是小风自己的猜测,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也不会在得到证据之前,便将猜测当成结论,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参考。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分参考,此刻时间流逝,除他之外的三人走路之时交流多了起来,而他心中的防备却是越来越强。 “这么说,我也开始好奇请你来的人是谁了,总不可能是三大家族,也不可能是诸葛世家,但除了这些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所以...” 姚非凡听到这里,说到此处,忽然话音一顿,紧接着手中白光一闪,朝着小风便丢出了一枚令牌。而这一枚令牌,却并不是之前他在入口时展现的那一块,确切的来说,这一块令牌才是真正属于林家的那块。 “这是林家的令牌?” 小风接过令牌,好在对方本就是朝着自己丢的,倒没有接得太过费力。而小风接过令牌的同时,便已经看到令牌之上刻的林字,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好奇姚非凡此举的意义。 “嗯,这林家的令牌你们拿着,兴许后面还有用。如果我要送的信在你们之前,可能就会派上用场,如果在你们到达目标之后,那这令牌就是你们的护身符。” 而其话音方落,手中又是白光一闪,随即再次出现了一块令牌,却是之前门口出示的那一块。一旁的问柳见状眉头微皱,因为他知道一个目标只会给一个信物,断不会有两个信物。 “哈哈,这令牌是我从那剑客身上借的,看他的脸色,这令牌应该也不是什么低阶令牌,我送个信足够了。” 然而他的话刚刚说完,一声冷哼却忽然自侧方响起,来的十分突兀,让人生出一种其不知何时便已存在的错觉,立时引起了众人注意。而小风面上却带着一抹笑容,心中暗道这幕后之人终于现身,因为对方出口只有四字.. “原来如此!” 第1080章 信任 话音方落,四人齐齐回身,可眼前除了赤魂林中挥之不散的雾气之外,再无其他,并未见到那个方向有任何人现身。 “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姚非凡沉声开口,却并未因为对方忽然出声而太过意外,毕竟赤魂林周遭环境特殊,若来人是对赤魂林十分了解,那么借助这些环境隐藏自己也并非难事。 “在后面。”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开口,其方才默不作声的同时,正是在加催识能感知对方位置。然而赤魂林有隔绝传音之效,更有阻碍识能之功,这让平时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变得十分棘手。 “小心!” 小风出声同时,立即行动者只有问柳一人,四人之中显然姚非凡与黑无常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其转身之际,问柳却忽然踏前一步,出声的同时,一剑朝着前方的空气斩了出去。 随着一声土石碎裂之音响起,前方一道黑影忽然一分为二,然而落地之际方才显化全貌,并不是什么人物,而是一根木桩。尘埃暂落,其余两人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朝着两人靠了过去,只是他们却并没有出手的念头。 问柳见状,双眼一凝,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如今四人之中,当以黑无常实力最高,况且她又擅长身法轻功,若那人藏身暗处,但有一人能逼他现身,这个人一定是黑无常。 可是黑无常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悬赏令,虽然她也会出力,但却不会全力,更不会拼生死,冒风险。问柳心念一转之间,却是忽然脚步一动,朝着方才木桩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你...” 黑无常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如此误判形式,而还未及她细想,前方立时又有破风之声接连响起。黑无常心中叹息一声,却还是身形一闪到了问柳身前,毕竟她的任务是护送问柳,此刻危机于他,自己不能旁观。 问柳见黑无常出手,知道自己的计策奏效,而他此刻却不着急支援,而是站在原地凝聚内力,准备在黑无常抓出那暗中藏身之人后,拿准对方空隙,全力出手。 然而与此同时,其脑海深处却是想起了小风的传言,并不是苛责他如此冲动,而是简单的四字: “你中计了。” 话音方落,一道刚猛气劲夹杂地面上无数枯枝断木,忽然自众人身后席卷而来,气势之强显然是早已运招加持。而此时小风身旁只有姚非凡一人,他并不知对方实力,自然也不会冒险让对方接招,抬手之间便要发动防御魔法,可就在这时,姚非凡却忽然开口: “交我了。” “砰!” 姚非凡出口同时,忽然一道掌劲迸发而出,虽然比不得对方那一道刚猛气劲,但内中却有诸多变化。而其出手之时,更是只用了左手,右手仍旧背在身后。 小风知道姚非凡与公孙我两人,能将十余名吃赏人解决,靠的绝不只是机巧与毒药,他必定有所实力在身。可如今见其出手,方知还是自己低估了他,因此这一招他选择了相信对方。 招出同时,问柳立时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声东击西,而他当即判断出对方来的并不是一个人,心下一紧的同时,已然回防到小风身侧。却见姚非凡的身形,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倒飞而来。 一招交接过后,姚非凡身形猛退,似是一掌失利,身负内伤。然而将一切看在眼内的小风,此时却丝毫没有担心他会败,因为他已发觉姚非凡此刻背在身后的右掌掌心隐约有黑气浮现。 姚非凡身形后仰,前方空门大开,正是破绽十足,他要的正是卖对方一个破绽。而下一刻,姚非凡的方向,果然有一道人影窜了出来,身法十分迅捷,纵跃的速度远比姚非凡倒退的速度要快。 而就在他距离姚非凡十步,同样也就是踏足到了姚非凡出手之前所在的位置之际,后者忽然出手,却是凌空一掌,一道肉眼可见的紫黑气劲朝着前方地面一扫而去。 在其出掌的同时,后仰的身形早已站稳,只是他却没有再接着出手,而是手中白光一闪多出三颗丹药,回身之间将其中两枚朝着小风与问柳扔了过去。 “快吃解药!” 丹药入手瞬间,小风直接吃下了丹药,并非是因为他没有防人之心,而是因为他知道姚非凡无利可图,没有害自己等人的理由。倒是问柳看着手中药丹并未服下,姚非凡见状倒也没有怪他,反而赞许的看了小风一眼。 姚非凡一掌击出,前方本就浓烈的迷雾,忽然间变得更加稠密起来,原本还能隐约看到人影,可如今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看起来是让自己三人彻底处于被动的状态之中,可实际上却是将周围的环境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对方要暗,那就一起暗。 “退!” 就在此时,原本沉寂的雾气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但虽然只有一字,小风却还是听得出来这人不是之前说话之人。其话音方落,雾气之中脚步声忽远忽近,半息过后重归沉寂。 而此时一阵刺鼻的腥臭味,忽然朝着三人蔓延而来,姚非凡与小风皆提前吃了解药,根本闻不到这股气味,而问柳则是刚一接触到这股气味,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已觉得气血翻涌,脚步虚浮不稳。 “吃解药。” 小风见问柳身形摇摇欲坠,立时猜到了原因。好在问柳足够相信于他,传音响起的同时,对于姚非凡的猜疑与这股信任相互抵消,最终还是吃下了药丹,立时感觉周围空气清新无比,宛如人间仙境,殊不知他只是闻不到,不代表那气味不存在。 “嗯?” 与此同时,三人身后方向传来一声轻疑,正是黑无常。她方才出手之时,的确捕捉到了对方的行踪,也与对方交手。却发现对方果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三人围攻,近身缠斗之下互相各有损耗。 可就在她蓄势已足,准备出内招制敌之时,对方三人却忽然退走,毫无恋战之意,这让她十分不解,但下一刻她心头却是一颤,因为她意识到一种可能。 “你们没...” 没事两字尚未出口,黑无常回身之间,却见迎面飞来一物,她下意识的便拍出了一掌,随着一声闷响传出,空中的黑影立时粉碎。然而下一刻,她却是闻到了这一生之中,最难闻的气味,当即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虽是如此,却比问柳好上一些。 眼见自己丢出去的解药被对方一掌击碎,问柳干咳一声,随即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而姚非凡隔得太远,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掌击碎药丹,因此也并未再给出解药。 可就在两人以为危机解除,心中稍稍松懈之际,却见黑无常忽然身形一闪,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便冲了过来,面上带着一丝冷意,好像是要与自己两人动手一般。而她似乎在出手的同时说了两个字,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听不到,不过想来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吧... “别别别,别冲动!” 姚非凡见来人冲向自己,第一个反应其实并不是对方要杀自己,而是自己身后有什么危机,所以他第一时间回头看了一眼,在发觉身后并无危险之后,才将注意力方才了黑无常的身上。 问柳见黑无常冲来,却知道她是没有吞服解药,如今只怕是闻到了那让人抓狂的气味,此时要教训这个出手之人,因此他也没有阻拦。唯有小风看向黑无常冲来时的眼神,心下莫名生出一种危机感,却不是来源于她本身。 直到他发现对方眼中有一丝焦急,而下一刻她便开了口,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小风当即立断,立时出声道: “小心身后。” 问柳闻言瞬间,下意识的便过身去,可其视线之中,身后除了姚非凡外再无他人。而姚非凡面上则是带着苦涩,他正想如何解决迎面杀来的女子,何况看问柳的反应,不像是自己身后有什么危险。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流逝的很慢,慢到足以听清每一个人的呼吸节奏。小风同样也没有看到身后有任何人出现,更加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波动,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会看错,黑无常的眼神也不会骗人。 立时一道传音,响彻在问柳脑海之中,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急促: “身后有人隐匿身形,快出剑!” “啊?” 问柳闻言一愣,前方明明只有空气与姚非凡,并无旁人。他实在不知眼前之人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是出于相信,朝着前方刺出了一剑,只是这一剑更多的只是试探,并未夹带内力。 而与此同时,黑无常的身形已然临近三人,姚非凡见对方气势十足,似乎并不像是与自己玩笑,心下一凛的同时,面上的苦涩之意尽收,因为他发现问柳竟也朝着自己的方向刺出了一剑,一个念头忽然自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 那便是眼前之人,与暗中之人根本就是一伙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觉得胆寒。而当他生出这个错误的念头之际,身体也已然跟着念头有了反应,可下一刻其耳边却响起了一声铁器交接之声。 “铿!” 一瞬之间,仿佛时间静止,一切定格于此。问柳脸上一丝错愕,长剑朝着空气刺出,却真的刺到某种钢铁之上,而姚非凡却不知为何,忽然对自己出手,一掌距离自己不过三寸。 姚非凡面上尽是紧张之色,眼神却有一丝焦急,因为他忽然发现问柳的剑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来,而是在刺自己身后的方向,自己也的确听到了声音,所以他在极力撤掌。 黑无常眉头微皱,她远远看到一名刀客正朝着三人而去,可三人对此却视而不见。于是她出声提醒,可是三人却视若罔闻,所以她便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可她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那该死的气味带来的眩晕之感却越发强烈,让她不得不用一部分内力压制,可这一来速度便不足以救援。所以她动用了一张底牌,那便是藏在她袖口之中的骨刺长剑。 出掌的同时,手中骨刺长剑已然迸射而出,如一柄飞剑一般朝着前方的刀客刺去。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出手的同时,另一人会对自己出手,如此近的距离,又正是自己出剑的回气空隙,这一掌,正中肩头。 一时间疑惑、不解、猜疑、愤怒的情绪,在其心中不断蔓延,可她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心底竟会有一种落寞,这种不被他人信任的感觉,实在很差... 而下一瞬间,三人耳中,齐齐响起一个声音,却正是那个最初暗中开口的声音。只是他的话虽说得十分随意,但却给人一种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尤其是他的笑声: “有趣,哈...” 第1081章 微笑 赤魂林内本就阴森可怖,如今一声突兀的笑声响起,更添几分惊心之意,如鬼魅一般摄人心神。笑声犹如耳边响起,姚非凡立时心神失守,额头之上一滴冷汗滑落而下。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更加没有想到自己身后竟真的有人偷袭,兴许是这声音响起的时机太过巧妙,造成的精神冲击让姚非凡脑海一片空白,而下一刻他击向问柳的一掌成功撤回,但打在黑无常身上的一掌,劲力已发。 “唔..” 笑声落定,却似是打破了这一刻的定局,黑无常身形倒飞而出,而其全力出手的骨剑也成功逼退来人半步。只是姚非凡的这一掌时机把握实在太好,虽然黑无常身形倒飞而出的同时便已吃下一枚保命丹药,却还是内息翻涌,口中闷哼一声。 眼前变数来的太快,问柳如姚非凡一般,一时间反应不及,却见眼前的来人后退半步过后,忽然朴刀一扬,一道半月气劲朝着自己席卷而来,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提剑应招,以为对方要拿下自己,更是以为姚非凡临阵叛变。 然而就在其出剑的同时,一道传音却同时自脑海与耳中响起: “快救人,他的目标不是你们。” 话音方落,问柳的一剑却已迎上对方的一刀,可下一刻来人却忽然弃了手中之刀,借问柳接招之际身形一跃,朝着倒飞而出的黑无常袭杀而去。 小风的传音虽然很快,虽然他也预判到了对方的真实目的,但此刻他心中却是无奈,因为毕竟问柳不是他,即便问柳全信于他,可人反应总是需要时间,战局却是瞬息变化。 问柳反应过来,可待其收回剑势朝着来人追去之时,距离已被对方拉开。只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前方还有一人,正是姚非凡。此刻的他面带愁容,可眼中却尽是对那名刀客的恨意,他恨对方落井下石,也恨自己终究输在了信任二字之上。 但自己还有挽救的机会,只要只能救下黑衣女子,便能弥补方才的错误。因此小风传音的同时,他的反应虽然比问柳还慢上一些,但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只是姚非凡虽然全力出手,但他的速度却仍旧比不上来人,或者说赶不到对方靠近倒飞而出,仍在空中无可借力的黑衣女子之前,将其拦截。可是他不甘心,眼前的局势皆因为自己一念之差而逆转,如果..如果... 念至此处,其身形依旧向前冲刺,可头却是转了回来,看了黑袍小风一眼。可是这一眼之下,却见对方仍旧站在原地,只是朝这个方向抬手,除此之外再无举动,心下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涣散。 “想要杀我,没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占尽下风,险象环生的黑无常忽然开口,声音不复从前那般妩媚,而是多了几分认真之意。前冲的刀客见状,嘴角带起一抹弧度,似是玩味更似蔑笑,他想看看眼前的猎物还有何种手段。 然而就在他距离对方不足三步之遥,出掌便可以气劲攻击之时,却见对方失衡的身体忽然一挺,随即左脚猛然发力,紧接着整个人竟直接坠了下去,解除了自身的浮空状态。而黑无常落地瞬间,溅起一阵碎木沙石,这一脚显然势大力沉,立时阻隔四周视线。 “哈..千斤坠?” 来人低语一声,他原本准备凌空袭杀,可却未料到对方竟用出了少林千斤坠提前落地,因此他的身形仍旧按照原本的轨迹飞了出去,立时与黑无常拉开了距离。 时机一瞬而出,问柳与姚非凡心中惊喜,尤其是后者看到了挽救一切的希望,因此脚步更快。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也忽然响起了黑袍小风的声音,却是一碰冷水: “她的目标是你,速退。” 姚非凡与小风不过几面之缘,虽然觉得此人有趣值得结交,却没有过多的信任可言,正如方才他对黑无常一般,他这个人其实很难相信别人。此时传音更是在脑海中响起,姚非凡闻言一愣,却没有理会这道传音,仍旧朝着溅起的沙石之中冲去。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借助这瞬间的机会,弥补方才犯下的错误,却不知他注重了过去,却忽略了现在。而下一刻,一道掌力便自沙石土木之中迸射而出,直朝姚非凡袭来。 黑无常立场十分明确,她方才是想救人,却被人反手一掌。如今见那人又冲了过来,自然以为对方与那神秘男子是一丘之貉,此时她自知此战生还可能极低,因此便想着与其去赌这一掌是否能重创一名实力未知的敌人,不如用来将眼前之人拉下无间。 一掌击出,姚非凡毫无防备,加上视线受阻,根本无从躲闪。只是黑无常对于自己的掌力却太过自信,她本以为这一掌能直接轰杀对方,但却只是将姚非凡击倒重伤,并未取下他的性命。 只是她在出这一掌的同时,也已经知道自己无力再出第二掌,否则内力便不足以压制伤势和丹毒。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声音,如期而至: “好个须弥山掌,只可惜你选错了人!” 黑无常如今已不会在意对方说了什么,而她虽然知道自己此战只怕必死无疑,但却也不会束手就擒,更不会闭目等死。与其被对方近身消磨致死,不如赌命,因此心念一转,掌势忽然一变,全身内力不再压制伤势,而是汇聚双掌之上。 这一刻她所用的已不是须弥山掌,而是大须弥山掌,虽只有一字之差,威力却相差颇大。可就在其运掌之际,前方一道黑影闪现而出,来人破开沙石土木屏障,已朝着她袭来,正是要趁她掌力运转完成之前,抢杀之。 来人身形闪现而出,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此时短刀自掌心之中飞速旋转,第一刀直朝黑无常脖颈要害而去,攻敌必救。黑无常见状,本欲以伤换势的计划立时中断,若对方攻的不是自己的要害还可一赌,但若这一刀直中要害,自己立时便无力再战。 危机之间,黑无常身形后仰,脚步后退,想与对方拉开距离,手中招式未断,却也无法继续运转。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掌之力,此时发招断然不可能扭转局势,她必须再等时机。 然而来人刀法却刁钻异常,不似中原武功,原本一刀削空应是横刀立斩,或以气劲攻之,可这人却以步法迅速粘上,刀随身走,始终将那一柄快速旋转的短刀贴在黑无常脖颈要害前方。 只要黑无常稍有松懈,这一刀便会将之直接拿下,正是攻敌必救,更是料敌机先。黑无常见状,知道对方身法快过自己,想以身法拉开距离已不显示,于是身形忽闪,不再拉开距离,而是左右闪躲,欲乱对方进攻节奏,寻找回气空隙。 奈何对手刀势凌厉,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毫无停歇之势。脚下更是步步紧逼,皆踩对方中门,逼得黑无常不得不接连后退,可每踏一步,重心便偏离一分,左右躲闪之势,越发凌乱。 黑无常看出自己这一招已被对方看破,显然是无法用出,当机立断之下,掌力汇聚与左掌之上,右臂却直接朝着对方脸颊扇去,看似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意在乱心。 眼见对方忽然出手,来人果然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应对。当即左手一翻搭在了黑无常右臂之上,随即右手短刀走势一改,却直接朝着她的手臂削去,出招之时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哼!” 黑无常冷哼一声,见对方朝着自己手臂而去,却给了自己运掌的空余。若自己不是天外客而是江湖人,此刻定会为了保住右手而出手拦阻,可自己是天外客,死亡不是结局,他这一刀也不能断自己的右臂。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或者说她忘了一件事,便是对方的刀削在她的手臂之上,虽然不会流血,虽然不会被斩断,但她会痛... 一瞬之间,对方已连出三刀,朝其手臂要穴而去。然而来人出刀的同时,心下也是一愣,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刀的确是划在了血肉之躯之上,可对方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痕,而就在他第四刀开始怀疑对方体质特殊之时,听到了对方一声痛呼。 黑无常虽然身经百战,但与之对敌之人,多半是天机城中,初出茅庐想要上山剿灭匪寇的江湖少侠。虽然也会负伤,也会身死,但过程并不漫长。可是这一次,对方的出手,一瞬的剧痛,却让她失去了理智,换做是谁恐怕也很难再保持心境。 她此刻虽然没有被斩断手臂,虽然天外客的痛觉并不是百分百模拟,可是这斩断手臂三成的痛意,却足以剥夺她的理智。因而对方这第四刀落定之时,她的另一手已放弃运招,而是直接朝着对方玉枕穴切去。 见眼前之人舍弃内招转为近攻,来人心中危机顿时解除,此时眼中便只剩下玩味,却不知为何还带着一分失望。稍稍弯腰之下,轻松便躲过了这一掌,不过他的第四刀终究还是没能砍中黑无常。 可就在黑无常一掌取得暂时喘息之际,其脚下步法却为之一乱,立时中门失守。二她这一掌更是没有逼退对方,来人不退反进,一脚直踏中门,随即前脚一勾,右臂直接朝着她抱了过去,俨然是一副摔跤的手段,要将对方摔倒。 黑无常见状,身形一弓,正要化力,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剧痛袭来。而那出刀之人,如今已是变斩为刺,可他第四刀刺下之后,面色却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对方很可能体质异于常人。 他听说过西域有昆仑奴,更有药人,身体或坚硬非常,或不知疼痛,又或是恢复力惊人。眼下一见,他已将眼前的女子当成了这一类人,顿感十分棘手。若是常人,受了自己三斩四刺,早已身死当场,可是这人却仍有一战之能。 而其凝神再看眼前女子之时,见对方额头之上尽是冷汗,显然是有痛觉,但属于恢复力惊人的一列,那么若要取下对方,便只有攻杀要害,或是是用出那绝杀的一刀。 “哈...” 又是一声笑声出口,来人忽然变转刀势,勾住对方的脚忽然一松,赞出一掌,借对方重心不稳之际,脚步再度紧逼,朝着黑无常双肩锁骨攻去。 黑无常后退之间,左右闪躲,脚步章法越发紊乱,她已知自己必败无疑,甚至知道自己没法让对方付出代价。但她却仍旧不愿,就这样被对方挂上一次,此时的努力虽是无力挣扎,但却是武者尊严。 “他要攻你脖颈要害,再撑半息功夫!” 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忽然自其脑海之中响起,这声音虽然陌生,但时机却恰到好处。黑无常如今正是心神不稳,气息紊乱,生死边缘之下,更是剧痛缠身之时,已失去了理智判断。 如今一个声音忽然自脑海中响起,她十分自然的便认为这是自己的念头,眼见对方朝着自己右肩刺来的一刀,其避无可避,却并未以掌护住肩头,而是挡在了脖颈要害之上。 “嗤..” 来人一刀果然在即将刺中肩头之时忽然变招,直取黑无常要害而去,好在她早有准备,这一刀只是让她手掌痛楚加深,却并未要了她的性命。来人眉头一皱,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他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在这种时候,仍旧有预判自己出手的本领。 可在一瞬分神之后,来人却忽然出手一记震掌,直接拍在对方抵出的手掌之上。黑无常立时被对方震退数步,却并未受伤,两人竟已拉开距离,这是黑无常最初所愿,可她此时伤势沉重,已无力再发一招,身形更是处于后退之间,无力躲闪。 而此时,来人纵身一跃,旋身之间手中青光忽现,刀身寒芒一闪,久久不发的内招赫然上手,正是他预谋已久的绝杀一刀。若是这一刀击中,即便黑无常全盛时期防守也会受创,何况如今的她已是强弩之末。 然而来人运使这一刀之时,却用了半息聚气时间,黑无常自知这一刀绝无生还的可能,一直紧张的神经反而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之时她此刻想的,却不是姚非凡为何忽然攻击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对方的阴谋,而是之前的那句传音。 她心想,那声音要自己再撑半息功夫,如今自己已经撑了半息,可是又能如何呢,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与幻听而已.... 可就在这时,她却看到了一道人影出现在战团之中,却正是她悬赏令上要护送的目标问柳。黑无常面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出手救自己的会是他,可她随即便反应过来,眼前的对手自己都无法拿下,又何况是他?于是一句话,喊了出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疑惑便转为了愣神,因为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剑拦阻对方的一刀,而是就那样站在一侧看着自己,与自己四目相对,仿佛是在看戏一般,最后... 露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微笑.. 第1082章 交换 神秘男子快刀连环,本走轻盈路线,可此时旋身而起,力道内劲尽汇一手,轻盈之姿不复,取而代之的正是绝杀之刀。问柳已然赶到,神秘男子同样看到了他,但是他却不为所动,因为他有这个自信,自己的刀斩杀眼前之人后,来得及接对方之招。 同一时间,黑无常伤势沉重,如今不过是意志强撑,方才没有晕厥。此刻见迎面一刀袭来,身体却早已跟不上反应,自知此招避无可避,本来还期望半息之后有什么奇迹发生,如今问柳已至却作壁上观,这一切,终归是无望么... 一瞬间心中万千思绪,终是只化作了一声轻哼,只是声音之中并无恨意,充其量也只是不满。只是不知她不满的,究竟是一旁明明已经赶到却在看戏的问柳,还是脑海中那个骗人的声音。 “哼...” 话声方落,逼命的一刀已至心门要害,不足一寸。可就在此时,一道肉眼不可查的红色光幕忽然闪现而出,凝聚刀身之前一闪而过,虽是一瞬光华却足以遮挡刀身锋芒,而下一刻让人惊疑,却又在算计之中的一幕,出现当场。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神秘男子只觉自己的一刀在斩杀对方最后的关头,忽然像是斩在了千年玄铁之上一般,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反震之力立时自刀身传来,震得手臂发满。 其本是势在必得的一刀,如今莫名失效,其心中惊疑不定又遭变故,一时间卸力不得,旋飞的身形如皮球撞击在了墙壁之上一般,朝着后方急速而退。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问柳却已不知何时运满剑招,好似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在此刻露出破绽一般,拿准其气息空档,凌空三剑直逼胸前气海而去,剑气之后一人一剑直刺心门要害。 “你..” 神秘男子一刀失利,身形不由自主后撤而出,如今见对方三剑袭来,如何能不知方才他为何等在一旁。可是他无论如何想不通,自己方才那一刀为何会反震自己,那女子明明已被自己全面压制,就算她恢复力惊人,也不可能爆发出这般力量。 可又是谁,能在这一瞬之间来得及救援,那白衣少年么?若是他,自己此刻已是一具尸体,对方的剑绝不会如此... “太慢了!” 神秘男子口出惊人之语,却是肺腑之言,他如今身形倒飞而出,虽然身不由己,但在他眼中,问柳趁隙而入的四剑速度的确太慢。只要让自己双足落地,亦或是有任何借力之点,立时便能调整身形躲过此剑,甚至反制对手。 而两人的距离虽然在不断缩小,但他已察觉身后不远处,便有一颗大树,足可借力。 问柳拿准对方空隙,志在必得的一剑,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言语便有所动摇,可下一刻他却是发现了周围地形之故,心下立时产生一丝焦急,内力一催之下,身形步法更快。 然而危机之间,性命攸关,潜能爆发之下,终是神秘男子快他一步,双脚踏在树干之上,借力瞬间旋身而下,站稳身形。可他却没有选择闪躲迎面而来的剑气,反而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欲以刚折刚,扞卫莫名的尊严。 见对方已然站稳身形,问柳心中暗叹一声失策,但已出的一剑断不可能在此时收回。他只能赌对方倒飞而出,已受了内伤,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只能赌对方落地瞬间,脚步虚浮不稳,接三道剑气的同时,必定漏出新的破绽。 而就在三道剑气临身之际,神秘男子忽然反手握刀,另一只手自腰间一抹,随即另一把寒晶短刀赫然上手,一刀便要朝着前方剑气斩下。 可就在此时,四道肉眼可见的红色细线,突兀的出现在其身后,随即如藤蔓一般朝着其四肢关节缠绕而去。神秘男子毫无防备,加之这红线出现的太过诡异,几乎瞬间便将之缠绕,而他斩下的一刀也因为四肢受制没能及时发出。 同时其只感觉四肢一阵灼烧之感迅速朝着心脉蔓延而去,心下大惊。 “砰砰砰!” 三声闷响接连传出,神秘男子惊心未定,然而尘埃已绝,问柳原本的三道扰敌剑气,此刻竟全数命中气海。而缠绕在其四肢之上的红线,此刻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神秘男子眼中除了万分不解之外,只余下迎面袭来的穿心一剑。 神秘男子气海受创,如今气息运转阻塞,面对问柳的一剑已如黑无常方才面对他的一刀一般,避无可避。可是他却没有黑无常的心境,毕竟他不是天外客,死亡对于他来说就是结局,没有新生的可能。 可这一刻,他所想的却不是惊慌失措,也不是自己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而是他想知道自己方才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为何这决胜的一刀下去,所得到的结果却会是现在这般...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兀的自一旁响起,而眼前白衣少年的剑竟也同时停下,就听在自己心口一寸之际,宛如方才自己的一刀。神秘男子看向眼前的问柳,可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朝着方才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一道黑影缓步而来。 “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杀他。” 黑袍小风一身黑袍,如今与赤魂林的环境合为一体,若不仔细去看,当真无法轻易察觉他的所在。其声音清晰入耳,神秘男子眼中的惊疑之色却越发强烈,因为他方才根本没有察觉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你先封他穴道,然后帮黑...姑娘疗伤吧。” 问柳闻言一愣,可随即却没有伸手去点对方的穴道,而是直接朝着黑无常行去。此刻黑无常早已席地而坐,正艰难的运转内力,试图恢复伤势,只是她虽然是天外客之身,中了数刀之后,全身并无一处伤口,但伤势造成的效果却一点也不会少。 如今的她,丹药与内力恢复,不过是只能与伤势恶化的速度持平,若无外力介入,身死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她并未放弃。而此时问柳来到其身旁坐下,将内力灌输了过去,立时打破了这种平衡,助其恢复起来。 同时,小风来到神秘男子身前,而后者如今已是瘫坐在地面之上,依靠着树干,一副重伤的模样。小风知道问柳不会害自己,他既然没有出手封穴,就代表对方确实失去了战斗能力,方才其胸前所中的三剑,已经将其气海重伤,如今的他暂时与废人无二。 即便是日后恢复,也再难恢复到往日巅峰,因为他不是天外客,他受了重伤,便就真的是受了重伤,绝不是打坐吃药就能轻易恢复的了的。而此时,小风丝毫不担心他会随时断气,居高临下,看着后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你很早就在这里等我们了,对么?” 话音落定,对方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小风知道,此人只怕是想要知道方才为何落败,但自己总不能告诉他他败给得不是武功,甚至不是东大陆之物,因此才能越级对其造成控制效果,因为他没有对魔法的丁点防御。 “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落败?不妨做一个交易,我回答你想知道的,你回答我想知道的,如何?” “好!” 神秘男子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一个战败者的模样,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唯一想要的,不是求对方放过自己,而是让自己死个明白,为何自己会败。 “那第一个问题,你先来问吧。” 小风淡淡的开口,却不再居高临下,而是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所在坐了下来,与之视线持平,这一刻周身毫无敌意,反倒像是在和对方闲谈一般。 “前辈,可是紫级?” “不是。” 小风没有想到,对方第一个问题竟会如此简单,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自己的防御魔法,的确很像蓝级高手的护身气罩,与紫级宗师的护体罡气,但人家的罡气与气罩是可随心所欲,却不像自己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 “你为什么要发悬赏令,引我们来此?” 见对方眼中疑惑更甚,却没有接着开口发问,小风知道对方至少一个讲原则的人,于是再度发问。只是其话音落定,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随即听到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会等在这里,只是因为门口那些守卫,是我刻意知会要他们放你们进入,所以我就等在此处,等你们前来。” 比起小风简略的回答,他的回答显然更加“仁义”一些,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在判断对方这句话的真假。因为之前他以为对方便是那个幕后之人,又或者与那人有关,如今却被告知一切都是自己误判。 不过其转念一想,却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觉得那幕后之人既然可以布下如此大的一个棋局,不可能就这样轻松的被自己等人制住,也许眼前这个人,真的没有说谎。 “方才我反手出刀之时,身形受制,可是你所为?” “是。” 不得不说,比起神秘男子的回答,小风的回答实在有些“无赖”,几个字便将问题回答,因为对方问得是是与不是,而不是过程。虽然小风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什么,但为了防止对方问无可问,自己的问题无所解答,所以也只能如此。 “你是三大家族之人,却为何特意在这里等我们?” 小风的话,看似一个问题,实则却是两个,他的前半句不过是试探而已。神秘男子没有讨价还价,开口之间,毫无保留的开口道: “之前林中小队来报,说有外人闯入,但这林中阵法与毒气蔓延,没有令牌与这引魂灯,必定无法深入。因此我判断你们会从正门而入,想办法弄到令牌与引魂灯,于是我便知会了守卫,让他们适当放你们进入,为的便是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听对方解释的如此详细,小风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杀他,因此他决定将这个问题踢球给黑无常本人。毕竟眼前这个人并未对自己等人造成实际的伤害,只是重伤了黑无常,而黑无常算不得自己等人的朋友,所以留与不留,交给她自己判断。 至于对方的话本身,小风并不怀疑,因为他总感觉刚才入林之时似乎太过简单了一些,如今对方的话,正好让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的确有人“请”他们入林,一切便已顺理成章。 “你的功法是什么,为何我毫无察觉,你又为何到了现在才出手?” 神秘男子这次开口之间,却是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小风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过对于这三个问题,小风却没打算继续瞒下去,只是这个答案必须经过加工处理,至少是对方可以理解的存在。 “我练的不是武功,而是西域御火奇术,你对此术所知甚少,自然无从防备。” 小风用言语回答了两个问题,至于那最后一个,却是转头看向黑无常与问柳的方向,默而不语,算是用眼神回答了第三个问题。神秘男子见状,叹息一声,而后却是开口说出了两个意外的字: “谢谢。” 而后便是... “我没有遗憾了,动手吧。” “不急。” 第1083章 盘问 小风两字出口,神秘男子眉头微皱,可随即却见其站起身来,朝着一旁让去。随即他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这面孔如今显得有些苍白,满头细汗,此时面孔的主人正缓步朝着自己靠近,正是他之前险些斩杀的黑衣女子。 眼见此情此景,神秘男子朝着小风望了一眼,他本以为对方还要给自己一条活路,却不想只是要换那女子出手取自己的性命。不过这一刻,他倒是没有什么怨恨之意,因为他家族的祖训便是杀人者人恒杀之,所以他对杀人没有负担,同样有被人取命的准备。 小风对此看在眼中,心下却无甚感觉,此时缓步朝着问柳行去,与黑无常擦身而过。然而错身之际,黑无常却轻声道了一句: “多谢。” 来到问柳身旁,见问柳仍旧在打坐,小风知道他的内力不如黑无常,因此运功疗伤对他而言消耗甚大。小风行至其身后坐下,随即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此地识能受阻,若是离得太远,便无法再用识能将琴曲灌入他一人之耳。 好在此时问柳闭目凝神,而黑无常背对小风,至于神秘男子则是无心关注这一方向。因此小风坐在问柳身后,无人看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半息过后,太素清音诀再度运转,鸥鹭忘机曲传入问柳脑海之中,其内息运转速度瞬间提升三成。 同一时间,黑无常已来到神秘男子身前站立,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对方,并未动手。不得不说她的眼神此刻十分可怕,至少对于神秘男子而言冷厉非常,被她如此看着却要比明刀明枪更为难受,因此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既出手杀你们,便有身死的觉悟,姑娘动手吧。” 黑无常闻言一愣,她本是在运使内力,准备让这个方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人付出代价,可无奈伤势未复,内力运转并非如此迅速。谁知就在此时,对方忽然开口求死,这种要求让她这个天外客一时间有些理解不能,倒是多了一分兴趣。 “你方才下手可是不轻,我在思考,如果就这样给你一个痛快,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黑无常此时有伤在身,也懒得再做娇柔之态,说话时声音正常了许多,可兴许是往日里造作关了,此时说得明明是一句狠话,却让人听出了别的意思。 神秘男子闻言面色一变,再看向对方之时,却是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之前他只将对方看做猎物,从未仔细看过对方,如今自己成了待宰羔羊,角度转换之下,却看清了对方的装扮。 “你...” 神秘男子脸色难看,一个你字出口却没了后话,显然是因为黑无常的威慑而动摇。他虽然能接受战败身死,但身为世家子弟,却接受不了虐待,正是士可杀不可辱。 “哈哈哈,看到你这副样子,可比杀了你更为有趣,你要我如何下得去手呢?” 黑无常知道对方一定想岔了什么,但她却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十分有趣。正因为她是天外客,对于生死其实看得并不是很重,此刻对于对方的杀意渐渐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却是玩味。 不过要她一个天外客,真的对眼前之人做出什么断筋挫脉,再送回家族等等一系列残忍之事,她却还是做不出来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道中人,虽然自己和老弟的穿着打扮,也是朝着邪道去的,但至少不是变态。 “你..你究竟想如何?” 神秘男子听到她这样说,心下的一丝猜测立时被无限放大,他并不怕死,却怕家族蒙羞,这就是世家子弟的某种执念。可他此时气海受创,就连自尽也是一个问题,至于江湖上说的咬舌自尽,他知道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在咬死自己之前,本能便会中断这个行为,用痛觉致使自己昏迷。若是咬舌真能自尽,那么江湖上便不会有被人断舌而不死的武林中人了。 话音落定,却仍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只是对方脸上不再是冷漠之意,而是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来的太过可怕,至少对于他来说不下于儿时梦魇。 可就在他心中胡思乱想,已经完全压制不住,思绪飞转,而后面色逐渐变得惨白之时。黑无常却忽然笑出声来,仿佛看到了十分有趣的场面一般,笑声落定后,开口说道: “看来你只不过是嘴硬,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胆大嘛。” 此言一出,神秘男子脸上神色顿时凝固,心下却是万般不解对方心思,此时看向眼前的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却见此时,对方缓缓回头,朝着之前那个黑袍人的方向望去,于是他也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 可是他却只看到那人似乎是坐在地上,但他却坐在那名白衣少年身后,具体在做什么无法看清,但想来也知道他一定是在帮对方调息吧。可就在这时,眼前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句他意料之外的话: “你方才一共击中我七刀,其中五刀致命,所以你欠我五条命,对吧?” “我..” 神秘男子闻言语塞,心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且不说我七刀都没有要了你的命,就算我真的欠你五条命,可我也只有一条命换。难不成你还能等我投胎转世,接着杀我四次不成? 可紧接着却又被眼前的女子刷新的认知,因为对方思路转变的实在太快: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是了。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就当你欠我四条命。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一个问题换你一条命,答与不答,真话还是假话,就看你觉得问题的答案和你的命,哪个比较珍贵了。” “原来你...” 神秘男子心下释然,原来她是要套自己的话,而此时他心下那属于世家子弟的“骄傲”此时又愚蠢的展现了出来。他认为自己既然败了,对方要问问题自己便该回答,这是属于胜利者的特权。 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自己可以选择不答,但不答的结果,便是死,换做是自己取胜,一样会这样对待他人,因此这一切都很公平。只是其话音未落,便听对方开口问出了一句话的问题,却是: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是哪个家族的人,职位如何?” 话音落定,神秘男子再度语塞,心道你这算是一个问题还是四个问题,果然眼前的女子比起之前的黑袍人来说,更加难缠。可其还未开口,却听对方补充了一句话,却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让他更加哑口无言: “当然,这是一个问题。” “我是天机城张家之人,名楚,至于你说的职位...应该是嫡传弟子吧。” 神秘男子的话说的十分有气无力,他并不觉得自己回答了这些问题,对方便能放自己不死。不过对方问的这些问题其实都无关痛痒,只要对方想知道早晚都会知道,所以无需保留。 “这悬赏令是不是你发下的?你要我们带那少年来这里是做什么?你们还有什么后续安排?” 黑无常又一次问了三个问题,不过这次不用她强调什么,张楚便主动开口,因为这个问题他之前回答过黑袍人,其实很好回答,因为: “下悬赏令的人不是我,或者说应该不是我们三大家本族之人,因为我们有门规条令,族中之人不得与黑市来往。” 张楚给出的信息远比黑无常问的要多,而且十分重要,至少省去了许多麻烦与不必要的猜测。只是黑无常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却侧身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张楚看在眼内心下不解。 其实黑无常会问这些,全是因为她不想欠别人人情,她作为一个拿悬赏的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真相,而这些话她不过是替黑袍人问的。只是她却似乎忘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些问题不一定要由她来问,而张楚也不是因为她来问,方才说出了这些。 黑无常见身后两人毫无反应,仿佛自己做的事毫无意义一般,微微抿了抿嘴,而后转过身去,再度看向张楚,却总算问出了一个和她有关的问题: “你一见到我们便大打出手,我想知道,你将我们当成了谁?” 此言一出,张楚却不似之前那般对答如流,而是稍作迟疑。黑无常并未焦急,只是等着对方思考,终是半息过后,对方缓缓开口道: “我之前接到传讯,说林中有外人闯入,于是我便接下了这个任务。只是我在林中找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来人,所以我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已不在外围,但若是进入了内场,就与我无关,所以我便去了入口。 因为我断定如果来人没有拿到令牌与引魂灯,绝不可能踏足内场,所以便知会他们若遇到生人想要进入,便找一个理由放行。而在你们进入之后,我便派人暗中跟随,至于为什么对你们出手...” 说到这里,张楚的声音忽然停下,黑无常立时皱眉,她最讨厌别人说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何况眼前这个人刚刚还想要自己的命,而他正说到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便停了下来,着实让人不爽。 只是她并未等太久,便见对方有气无力的模样再度转变,仿佛带着几分自豪一般,开口说道: “其实是个考验。” “啪!” 张楚说话之间,昂首挺胸,看向黑无常时宛如不畏强权的勇士。然而他话音方落,却未想到对方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耳光,直接打得他愣愣出神,方才好不容易凝聚的精气神,瞬间又萎靡了下去。 “你是说,你方才出手只是想试试我们的实力?可我怎么觉得,你是真想要杀我呢?” 感受着对方语气变冷,张楚心下并不惧怕,只是他也不想再吃耳光,所以没有抬头看向对方,而是恢复之前有气无力的样子,缓缓开口道: “这的确是一个考验,其实我在出最后一刀时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你能接下这一刀而不死,便说明你体质特殊,可以通过考验,就不用...” “咚..” 其话尚未说完,却见眼前的黑衣女子手起拳落,又给了自己头顶一拳。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心下郁闷无比,一种激怒对方然后赴死的冲动在心头蔓延看来,却见对方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意,随即开口问道: “我方才接下一刀没死,可我要是没接住呢,就这样因为你的考验身死了?还有...” 言至此处,张楚忽然感觉眼前之人周身气息一变,此时对方周身的冷意尽数消失不见,却正是这种无声的凝视,更为折磨。半息过后,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却像是饿鬼磨牙一般,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你说谁,体质特殊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稍显突兀的声音,却从黑无常身后响起,只有一字: “黑...” 黑无常闻言一愣,转过身去,却见原本身后远处坐着的两人,如今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而那黑袍人似乎正在纠结于如何称呼自己。她刚想开口,却听一旁的白衣少年抢先一步道: “黑兄,这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黑无常闻言瞬间,面上的一丝淡淡的笑容顿时凝固,此时看向问柳的眼神,丝毫不比看向张楚时,强上多少... “最后一个问题,不如让给我来问吧。你们三大世家,来赤魂林做什么?” 第1084章 共识 小风开口同时,黑无常眉头微皱,侧身看了前者一眼之后,给出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默不作声退了下去。虽然她并没有说,但小风看得出来,她的意思便是这次给自己两人这个面子,算是还了人情。 小风与问柳皆不会在意黑无常的人情,所以对此并不置喙,只是小风见黑无常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直接找了一棵树坐下,心下终是无奈,再度对着她发动了一次识能传音,内容十分简单。 “姚兄...应该还有救。” 黑无常闻言一愣,原本欲坐下的身形,立时挺拔起来。她的确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自己底牌显现之时,一掌轰飞的姚非凡。此时赶忙朝着姚非凡望去,却见他身体尚在,并未化光消失,赶忙朝着他走了过去,运功疗伤起来。 问柳则是尴尬的咳了一声,因为他完全忘记还有这号人存在,所以刚才第一时间就先运功救了黑无常,而后便自己调息起来,完全没有理会姚非凡的死活。小风看出问柳的尴尬,轻声开口道: “黑...她伤势未复,内力可能不足唤醒姚非凡,你也去帮忙吧。” “但..” 问柳闻言,立时看向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张楚,他担心对方决死反扑,到时再出现什么变数。不过一想到方才自己出剑之时,对方身上发生的诡异场景,他便放下心来,这位师父的朋友也许真的不会武功,但他口中的御火奇术也绝对不是作假。 小风静立原处,等待身后之人就位,两人一左一右开始为姚非凡疏导经脉,而后方才看向张楚。可还未及他发问,反倒是被对方抢先了一步,虽然气息微弱,但语气中却仍旧带着几分好奇。 “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嗯,他们不在此处,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三大家族来这赤魂林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张楚神色之间立时警觉,这一刻似是在犹豫说与不说。可以说的部分,便是世家子弟人人皆知的部分,而不应该说的,则是他自己的猜测。 “我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何况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暗中发了这悬赏令,刻意引我们前来此处么?” 小风口出惊人之语,他的话十分古怪,所以选在了黑无常与问柳皆全神运功之时开口。而其此时开口之间,最初入林之时心底的那一丝警觉越发强盛,倒不是针对张楚,而是那发出悬赏令的神秘人。 张楚闻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是在思考自己该说那些话,又能说哪些。小风将之神情尽收眼底,此刻却也没有着急催问,两人对视三息过后,张楚忽然叹息了一声,开口道: “我们三家来此地,是为了历练。” 小风闻言眉头微皱,他等了许久并不是为了等对方这个无关紧要的回答。 “三大家族历练之地,不是山匪横行的山寨,也不是黑帮聚集的场所,却是这样一处阴森可怖的所在,这并不合理。” 张楚对于这句话并没有异议,因为一开始他刚刚来到赤魂林时,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与他有一样想法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某种意义上比寻常武者更加没有自由可言,因为家主的号令毋庸置疑。 “的确不合理,但族命难违,何况此次历练是城主府授意。” 城主府三字入耳,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隐约感觉什么东西被串联起来了一般。此时心中一个疑问险些脱口而出,好在他平素里大多时候十分淡定,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在得到更多信息之前,小风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来,这既是为了自己等人的安危考虑,更是为了眼前之人的生死考量。因为如果对方给出的答案真与自己的猜测相符,而他又的立场又不曾改变,那他就必须被灭口,否则后患无穷。 “若是魏东青授意,你们的确无法抗命,但你们三大家族同样也不是傻子,若是此地有害无利,你们的家主也不可能轻易让你们来此。而即便是来了,也不会展露出积极的态度,你更加不会为了弄清我们这些外人为何进入,多此一举。” 小风话音落定,看向张楚,而他的面色却是变了数变。张楚原本便对眼前之人有几分忌惮,因为他对对方口中的御火奇术一无所知,而人总是对未知的存在好奇的同时,也保有一定的忌惮。 如今见对方直呼城主名讳,他却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接下来对方的话,却越发让他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可怕,面对此人之时,甚至有一种面对自家密室之中关押的老怪一般错觉,仿佛什么事都已被对方看穿。 “我之前曾观察过,那些林中巡逻之人并未消极怠工,而他们之所以不追击我们,一是觉得我们没有令牌在身必死无疑,二来却是知道这赤魂林中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的人,而这些人不会让我们活着进入深处。” “你...” 张楚听了这些话后,险些便要觉得是自己三大家族,此次参加历练的弟子之中出了什么奸细,否则对方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来了一次,便推测出了这些信息。只是还未及他思考太多,对方便接着开口道: “你我立场虽然不同,但至少现在不是敌人。何况我相信一个能对战斗进行筹划的人,心智不会太弱,所以你也一定想过为何城主府会让你们来此历练。那,他们又是如何发现这样一处所在,这林中的隔音阵法,以及毒雾瘴气又是何人所为,你也同样好奇。” 张楚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对方所言虽然并未全对,但也对了九成,如此心思与对方说话的声音截然不符。自己的爷爷说的果然没有错,有些人平时十分沉默,但一旦说起话来,却往往一针见血,这样的人尤为可怕,因为他们容易被忽视,却更容易成为利剑。 其实他爷爷还对他说过另一句话,只是这句话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那便是这样的人,往往存在某种心结或者执着,只要找到这个症结所在,这种人就能为自己所用,而若这种人终究无法为自己所用,则势必不能留下祸患。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张楚长出了一口气后,似是心中有了什么决断,而此时开口之时,也不再被动,不像是一个生死受制于人的战败者,倒像是再与对方买卖一般。小风并不介意他的这种态度,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可以成为助力,所以他并不介意和对方多说几句。 “我之前说过,有人发出悬赏令要带那名少年入赤魂林,我和那名少年的师父颇有交情,自然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黑后指使这一切。” 张楚闻言再度沉默,而小风见他又在犹豫,另一旁的问柳与黑无常却已经运功过了一段时间。若是在他们完成之前,自己不能与眼前之人达成共识,那他就必死无疑。虽然这对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损失,但却也少了一条捷径可走。 因此他决定再逼对方一次,也许这一次过后,对方能快些迈出那已经迈出半步的脚步,认清他心中所想的事实。 “其实你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知道我们的目标一致,但你却怕我们来赤魂林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对付三大家族。其实退一步而言,你所怕的只是我们对付张家,至于其余两家,你并不是十分关心,甚至希望我们出手对付,从而扰乱局面。” 此言一出,张楚立时瞳孔收缩,随时一瞬之间的举动,但却无法逃过小风的观察。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对方最开始对黑无常所说的考验,只怕便是这个意思。 他想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实力扰乱局势。如果自己等人能够击败他,自然可以有这个资格做一枚乱局的棋子,若是没有实力,便就地抹杀,也算是执行了他原本的职责。 因为只有将局势打乱,才有可能让一些原本不会浮出水面的东西展现出来,这才是他原本的目的,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大到无法与他人分享,即便是本族之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楚心下震惊,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便步入了对方的引导之中,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说什么,但他的表情与动作却已出卖了太多信息。如今他不过是踏入了小风逐步埋下的陷阱之中,而小风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告诉对方这盘棋自己可以加入,但不做棋子。 “你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而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正如你之前考验我们一样,现在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是要随我一同解开这些谜题,找出幕后之人,还是要带着这些疑问离开,选吧。” 轻松的两字入耳,万千思绪终归只化作这最后一个答案。张楚听得出对方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对方与自己说了如此之多,倘若自己不应下对方,今日有死无生,自己离开的只能是尸体。 也许自己还有一种选择,那便是假意答应下来,日后找寻机会临阵反叛,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其实退一步来说,只要自己今日活着离开此处,以自己的身份,他们不可能再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但... 若是自己今日真的这样做了,要解开那些谜团,等到下一波外人前来,等到足够有实力的人打破僵局,最后再凭自己一人之力与三大家族的弟子周旋,自己能够做到么? 在见到眼前的黑袍人之前,在战败之前,在听到这些话之前..自己的确胸有成竹,的确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能够找出真相,能够执子而行。可如今,这种自信,却是在万般不愿之下,动摇了。 若自己真的就这样离去,便是放弃了眼下这个机会,这种机会对于自己来说是赌,但却可遇不可求。况且赤魂林中的那些“东西 ”近日来实力大增,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现在压倒性的历练便会逆转成为势均力敌,甚至是苦战。 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留给自己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看来你已做出了选择。”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露出一抹微笑,看向张楚,而后者则是心中一颤。但对于眼前这种情况,他已开始慢慢习惯,如今倒不觉得有哪里奇怪,缓缓点了点头道: “我愿意和你联手,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对我张家下手,否则...” 张楚言至此处话音一顿,似是想找出什么威胁对方的言语,可半息过后,除了不答应对方之外,却似乎并无其他的说辞,可自己真的甘心不答应么。 “放心,我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那幕后之人和这些谜团。至于其他的人,只要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出手对付。” 张楚此时的一举一动,尽在小风掌握之中,他并非一个轻信于人的人,而张楚方才心中的另一个方法,他也不是没有预测到。只是他却明白,眼下自己所展现出的价值和能给出的机会,足以让对方难以放弃,因此他不是信张楚,而是信人心。 张楚同样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只要张家不招惹他,他便不会出手。但这条路一旦开始,却免不了要与三家动手,就算是做戏也势必会和张家动手。但他同样也明白,凡事做事便一定会有代价,不可能毫无付出,便坐享其成。 因此半息过后,他最后的一句话,终是说了出来: “好,一言为定,我答应你...” 可其话音方落,一旁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随即姚非凡的声音缓缓响起: “额咳咳咳,你说..你答应他什么?” 第1085章 合谋 姚非凡缓缓开口,而与此同时问柳与黑无常也已收回内力,前者看了黑无常一眼,两人对视之间眼中皆都没有什么敌意,一拳一掌已然还清,互不相欠,这正是两人的心照不宣。 小风转过身去,看向脚步踉跄的姚非凡,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其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倒是无人察觉出他这一丝笑容之中,隐藏了几分尴尬。 而就在其转身的同时,心念一转之间,一道识能传音响彻在身后张楚的脑海之中,却是: “我知道你已恢复,别装了。” 张楚闻声身形一颤,此刻再看眼前的背影,心中忌惮更甚。但转瞬之间,他便生出一种平日里不可能生出的情绪,那便是庆幸自己与眼前之人是盟友,而自己方才选择没有选错。 这赤魂林中传音受阻,感知受限,眼前之人却能对自己传音,更加可以看破自己已然恢复。这种感觉,越发让他觉得眼前之人与家中密室中的老怪相似,好在他们应该不是一路人。 “小心!” 就在此时,问柳与姚非凡两人齐声开口,随即便朝着小风的方向冲了过来。因为此刻小风正对他们,自然也就背对了张楚,而在他们眼中,原本瘫坐一旁的神秘男子如今竟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而黑袍人似无察觉。 “没事,他现在是自己人了。” 小风淡淡开口,问柳立时一愣,却因为冲的太快,一时间没能停下,险些重心失衡。而姚非凡则是面带疑惑,他不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前一刻还打生打死的人,这一刻就成了自己人了? “我姓张,名楚,这段时间有劳诸位了。” 张楚走到小风身旁,却是对着前方的三人作了一揖,十分有礼。黑无常不杀此人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还小风的人情,对于这一礼她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倒是姚非凡与问柳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你出来有多久了?”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却问出了一个在众人听来古怪的问题。张楚没有犹豫,反像是随口回答一般道: “半个时辰了。” “你出来半个时辰,方才又与我们动手,那些人知道你的武功自然明白你是来收割敌人而不是断后。但时间一久,你若迟迟不归...” 言至此处,小风并未继续开口,因为他已看出张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也同样明白,对方刚刚与自己达成共识,心中对于自己的惧大于信,此时正是该建立信任之际,若自己就这样让他回去,其势必反复。 “所以我们更该长话短说,我们来赤魂林是为了调查悬赏令之事,但入林的凭借却不是假的。不久之后,我们便会去找那位林家公子,到时再细谈。” 说话间,小风心念一转,分出一缕识能凝聚在对方气息之上,此地识能受组,其感知能力不过十数步距离,但以此法而行,他所感知的便不是异种气息,而是自己的本源气息,如此一来便能判断出对方的方位。 “好。” 对此张楚并未有什么异议,甚至说异常的好说话,这并不像是一个执棋之人应有的作风。小风想要的是此行的盟友,而并非是棋子,他虽不愿做别人的棋子,却也不想轻易做以他人性命为子的执棋之人。 “如此,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了。” 小风再度开口,而张楚则是看向他并未言语,示意对方发问。其实小风的判断并非毫无差错,张楚此刻心中对眼前之人的惧虽然成分颇大,但是信却更大。只不过这种信,更多的是出于看人的自信。 “这赤魂林中,除了你们三大家外,是否有诸葛世家之人?” 话出同时,小风目光落在张楚的脸上,只是张楚对于这个问题,并未有丝毫犹豫,也没有眼神躲闪,而是摇了摇头道: “没有,或者说我张家的阵营中,没有。” 张楚的话意味深长,可却也是一句实话,他的确只能保证自己张家之人中没有潜藏的诸葛世家之人,至于其他两家子弟之中是否混入了诸葛世家之人,他却不由而知。 而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思考,为何对方会有如此一问。只是半息过后,便已将一些事串联起来,开口问道: “你是怀疑这林中的隔音阵法,是诸葛世家所为?可他们这样做...” “暂无任何证据,这种猜测尚不足以构成怀疑。好了,你该离开了,等下林家驻地再会。” 张楚闻言一愣,竟在此刻被对方下了逐客令,可他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其中道理,更是听出了对方要自己做什么。可他却知道,以自己在张家此行人中的地位,若是自己贸然出现在林家驻地,这影响恐怕... “你在担心自己出现在林家驻地,本家之人会如何思考,李家之人又会如何看待,但...这不正是最初你想要的乱局么。” 再一次被对方戳中心神,张楚却已经变得见怪不怪,却生出了一丝郁闷。他郁闷的是,如此简单之事,自己之前竟没有想到,只要自己出现在原本不该出现的所在,自己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人如何思考,这就是变相打破了三家之局。 “如此...暂别了。” 张楚心下既定,不再犹豫,又朝着其余三人抱了抱拳,而后转身便运轻功离去。只是行出十几步,身形便消失在周围的迷雾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然而只待他行出百步之后,心下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难道一切皆都靠着随机应变?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又响起了之前的声音,这一次却让他心头一惊。 “不必担心,到时我自有办法联系你。” 小风并不是因为留下了一丝识能,便能读对方之心,而是全凭推断。只是他笃定自己这句话一出,对方心中疑虑会消除大半,无需再传其他言语。 与此同时,问柳三人来到小风身前,只是三人却皆都不谋而合的并未发问。不过三人虽然没有嘴上发问,脸上的疑惑神色却已写着询问二字,小风无奈之间,便将方才之事简要的说了一遍,只不过关于一些细节,他并未告知。 “哥们,你这是一步险棋啊,你就不怕他回去以后拆穿我们?” 姚非凡听完对方的话,立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小风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倒是一旁的问柳,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姚兄,接下来还是请你带路,我们先去送信。在那之后,我们可能会有危险,你可...” 言至此处,姚非凡却忽然脸色一变,佯装气愤的模样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哥们,你既然已经把计划告诉了我,我肯定是要参加到底的,不然太不够意思。何况,若是我送完信便直接退出,一旦事情有变,我不就成了第一个嫌疑人?这笔买卖太亏了。” 此言一出,问柳与黑无常立时对着他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因为他这种话如此直白的说出,是在惹人怀疑。虽然他们知道,若对方真有问题定然不会如此去说,但也不排除对方正是拿准了这一点心思,反其道而行之。 怀疑他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信任他却有可能发生变故,因此问柳与黑无常十分自然地便选择了前者,小风对此无奈摇头。 四人重新上路,依旧是姚非凡前方引路,而一路之上开始出现巡逻的小队。不过当他们看到前方的姚非凡,手中所提的引魂灯后,便直接无视了这只队伍,他们并不关心这些人的穿着。 不过这一路之上,倒也不是完全顺风顺水,比如他们遭遇的第六只巡逻小队。十分不幸的是,这一支巡逻小队,正是当初小风等人遭遇,而柳姓中年男子强行上前,最后被众人放弃的那一支。 他们其中立时有人发现了前方这只队伍,竟是之前遭遇的闯入者,十分自然的便以为对方是抢了巡逻小队的引魂灯,立时围了上来。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见姚非凡十分自然的拿出了令牌,还有手中给林家公子的信。 “且慢!我们此行只是为了送信,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那人出剑之时,可不像是没有恶意。” 姚非凡闻言一愣,他并不知道柳姓中年男子之事,方才开口不过是一番搪塞。此时闻言,立时听出了眼前这支小队似乎认识身后三人,心下不由得一惊。 可就在这时,黑无常却走了出来,开口之间声音又成了之前那般妩媚,缓缓道: “你们的确是误会了,之前那人与我们发生了口角,随后便想引祸东吴,所以才对你们出手,他的死是咎由自取,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先前说话之人闻声一愣,对于对方的话他不知真假,但他们的确看到之前那人出手之时,这些人是转身便走,并无任何出手相助之意。而自己等人是被那人偷袭,并不存在那人留下断后之说,因此他倒是信了三分。 不过其转念之间,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姚非凡那张陌生的面孔之上,仔细打量之下,发现他正是之前第一个开口之人,他手中的林家令牌是真,引魂灯也是真。 可就算是这样,他却还是开口道: “赤魂林中不比外面,你们不是高阶弟子,何况只有四人。这样吧,我们派出三人随你们同行,送你们去林家驻地。” 话音落罢,身后已站出三人,显然是他们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们出现之后,并未直接走向小风四人,而是俨然有合围之势,显然小风等人若是不答应,他仍旧要动手。 此时名为护送,实则监视,问柳与黑无常对视一眼,心下盘算是否出手,却听身旁之人开口道: “如此就有劳了。” 而其话音落定,之前开口的男子也哈哈一笑,将此事一带而过,可随即离去之时,却是冲着姚非凡点了点头,弄得后者一脸茫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那男子之所以留下三人,其实并不是为了监视他们,而是为了确保姚非凡没有受人胁迫。 这三人留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制衡小风三人,如若他们有歹意,便以四对三,若他们没有歹意,那便真的只是护送。只是对方于姚非凡的一片好心,在他的眼中,却成了别的心思。 不得不说,角度不同,问题也不尽相同,这便是人心之趣... 第1086章 林家驻地 巡逻小队留下的三人,其中一人在前,与姚非凡颇有交谈,而其余两人压后却是在时刻戒备眼前三人,但有风吹草动,便是出手之时。姚非凡本就是接了任务而来,虽然他这令牌属于杀人夺宝,但底气终是十足,与那人侃了数久,终于让那人尽信。 而有了这一人带路,小风四人虽然没了行动的自由,但却也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至少途中有四次经过的路口,皆有六条岔路以上,若是没有他们带路,自己这些人要何时才能找到林家驻地,的确也是一个问题。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不知是这三人有意绕远路,期待小风三人迫不及待出手,还是通往林家驻地的路当真如此波折。足足用了这半个时辰的时间,方才让周围入眼千篇一律的黑色森林产生了些许变化。 “林家驻地便在前方不远处,我们快要到了。” 带路的剑客缓缓开口,而后一指前方。姚非凡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可是这一望之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驻地,而是一片与周围死寂黑森截然不同的白雾。 白雾四周树木虽然依旧苍白无力,但却少了几分死寂之意,仿佛像是道道门神一般,矗立在白雾之外,守护着赤魂林中难得的净土。 带路的剑客似是看出了姚非凡的疑惑,脸上出现一抹笑容,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讶异,相反如果对方表现的太过镇定,反而才该被怀疑。随后一指前方白雾之外,丛林之中最高的四棵大树开口道: “这里有天然阵法存在,我们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这里可是为数不多的休憩之地,内中非但没有半点瘴气,周围树木之上散发的异香还可以进行修炼。在这里修炼内功的速度,要比在外面快上一倍不止,我们就是...” “咳嗯!” 男子一路上与姚非凡交谈甚多,似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此时险些就要将秘密说出,好在后方的一名同伴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他这才闭上了嘴。 其实也并不是他健谈,而是这处营地乃是林家所有,他却是李家之人,因此这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谈资罢了,何况听自己讲述的人还是林家之人。 “大哥一路带路实在是辛苦了,这里有些钱就当老弟请各位喝酒,还望不要推辞。” 姚非凡说话间,又自腰间拿出一袋金币,不过虽是以袋盛装,其中却大部分皆是银币。他自然不会为了结下一份善缘,付出比任务报酬更大的代价,而那名剑客也没有过多推辞和遮掩,当着身后两名同伴的面,将钱袋子收了起来。 不多时,众人临近了那片白雾,站在四颗老松树围绕而成的方形场地中央,而带路之人不再向前,反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姚非凡见状,心中丝毫不急,小风三人也落得轻松,静观其变。 倒是最后那两名监视之人,心中颇为烦闷,因为自己等人的确已经在林家驻地门口,若是这三人还不动手便没有机会动手,难道说自己等人真是白跑一趟,是自己等人多疑了? “何人在外?” 就在这时,白雾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略为虚幻的声音,而之所以说它虚幻便是因为无法以这声音判断出对方的距离位置,更加听不出老少,加上对方语速极慢,不似常人。 带路的剑客不动,姚非凡与小风等人自然也静观其变,只待那声音尽数落定,回音尽去之后,带路的剑客方才伸手自腰间一抹,将一块玉牌拿了出来,随即直接朝着白雾内丢了进去。 半息过后,一阵破风声自内响起,带路剑客掌运内力,随即便见之前的玉牌飞速旋转弹了回来。其凝神接下,脚步却是倒退了半步,只是面上毫无怒容,又是安静的等在一旁,这次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内中那个虚幻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 “允!” 一字出口,声音回响四方,又是三息功夫,回响方才落尽。带路的剑客回身看向身后众人,目光逐一扫过小风等人,最后落在自己的两名同伴身上,而后开口道: “这里已经是林家的地盘,我们不宜全都进去,你们先回去报信吧,我留下交涉即可。” 队伍最后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最后警戒的看了小风三人一眼后,转身而走。见同伴离去,为首剑客仍旧没有行动分毫,却像是在等什么一般,这一次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白雾之中方才有脚步声响起。 随即七道人影缓缓自白雾中显化而出,这七人虽皆穿着各异,不似李家弟子一般服装整齐划一,但这七人却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腰间的腰带款式一般无二,其间皆都刻着一只虎头。 七人并列而来,走出白雾之后,并未盛气凌人,因为方才对方已经“投石问路”,自报了家门。他们此时之所以七人同时现身,主要还是怕对方真有什么急事,也好出手驰援。 三大家族虽然互看不爽,但这却是暗中所为,决不能拿在明面上说出来,因此若是一家有难,以正法求助,那么多半两家都会鼎力相助,面上总是要做足的。 因为他们知道,三家相争是三家之事,可若三家不抱团取暖,实力便不足以在天机城影响时局,到时难免自己等人不会成为城主府的刀剑,甚至是炮灰。 “李兄来此,有何贵干啊?” 林家之人抱拳开口,礼数十足,然而他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但好在知道对方是李家之人,无论叫什么总归多半姓李。即便眼前这个可能是门客,并不姓李,他相信对方也不会纠结这个问题。 “这些人是来给林家二公子送信,他们初来乍到,正巧路上遇上,所以我便将人带过来了。” “哦?”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眉头一皱,面上的怀疑之色不加掩饰。只是未及其开口,姚非凡便将信物与信递了过去。来人并未去看他手中的令牌,目光却是凝固在了那封信上,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信上火漆的形状之后,面色剧变。 “此事真是多谢李兄了!” 来人再度抱拳一礼,强行压下了心中惊讶,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之言。一旁的李家剑客见状,知道对方是看出了这信中的名堂,现在实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我也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停留了,他日有机会再找诸位饮酒。” 李姓剑客开口之间看了姚非凡一眼,姚非凡立时明白,对方说的诸位其实只有他自己一人,也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而后李姓剑客运上轻功,快速离去,只剩下白雾之外的十一人。 “请你..要你送信之人,可还说了其他的什么?” 来人目送李姓剑客离去,再开口时语气中的焦急似已难以压制,其周围的同伴不解,立时凑上前来,可当他们看到那信之后,面上的表情与他也相差无几。 “林家主叮嘱此事关系重大,要我亲手递到御心公子手上,不过现在既然遇到了诸位,就请...” 来人听到林家主三字,本是下意识的打量了姚非凡等人一眼,随即回忆了一下,自己家族之中的确没有这号人物,门客之中也没有身形近似之人,立时知道这些人不是林家之人。 然而其疑心未起,却听对方后面的话,俨然有就此离去之势,立时打消了心中还未来得及生出的猜疑之意,开口叫出两字: “且慢!” “诸位还有事么?我等送信之后,还需向林家主复命,若是...” 姚非凡言至此处,再一次被对方打断,而这一次对方开口只是,义正言辞,不容拒绝: “家主所命,事关紧要,你自然要亲手交到御心公子手上,怎可假手旁人?” “这..交与诸位,不也同样么?” 姚非凡心中郁闷,他是真的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同样他也是真的想赶紧脱身。可谁想对方竟如此耿直,一定要自己亲手交信,实在出乎自己对世家子弟的认知。 “家主所命,我等自然遵从,朋友虽然不是我林家的人,但也请忠人之事,不要陷我们于不忠不义。” 此言一出,为首之人身旁的几名同行之人,皆都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此时让这些进入驻地,是万不可能见到二公子的,可为何老大还要如此坚持。 不过半息过后,其中仍是有人想通了要害,知道了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开始出声附和。其余人见状,就算心中不解,也只能选择相信同伴,只是短短半息功夫,姚非凡便成了众矢之的。 “答应他,我们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小风的识能传音响彻在姚非凡脑海深处,姚非凡闻言一愣,随即接着这一愣神,忽然叹息了一声,开口道: “哎..如此也好,看林家主神色,只怕我们回去复命之后,他也是要问我们二公子如何反应的。如此,就有劳诸位带路了。” “这边请!” 不知不知觉间,七人对待姚非凡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姚非凡不是傻子,自然察觉了这些变化,但也同样好奇对方为何如此。倒是小风已隐约猜到了一些内容,那位御心公子现在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根本不在营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借姚非凡的力。 “请。” 不多时,众人出现在一处茅草屋外,这间屋子在营地之中与周围的帐篷格格不入,而七人来茅草屋外便站立不前,只是看着前方,示意姚非凡进入。 李家剑客所言非虚,这林家驻地之内,再无赤魂林中的毒烟瘴气,更加没有传音阻隔,同样也不会对识能有丝毫影响。未及姚非凡询问,小风便与之传音,给了他一个定心丸的同时,却也抛出了一个疑问,唯有一句: “进去吧,里面没人。” 第1087章 密道 姚非凡闻言瞬间强自镇定,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之色,但其回想过来,却是发现这一路行来,的确在营地之中没有见过多少林家之人,似乎与营地的规模严重不符,让这营地看起来十分空荡。 此时得到了这个答案,姚非凡立时想通了一些问题,也知道那些林家之人为何要对自己是那般态度,看来他们是要自己去替他们找回林御心,而其中道理自是世家的那一套作风。 “请!” 似是嫌弃姚非凡没有进入茅草屋的速度太慢,身后七名林家之人再度齐声开口,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严肃之意。姚非凡闻声之下,不愿再多想什么,立即进入了茅草屋,可刚一踏足,入眼的却是一快占据半个茅草屋的大理石板。 这块石板如今翘起了半个身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处于平衡。其高度足有半人之高,而石板之上略有凹陷,仔细看去似是以内力强行打下所致,而这凹陷断断续续不成章法,只能看出出手之人是无意所为,且内力十足。 “这...” 姚非凡没有开口,心下却是在迅速盘算,他虽猜得出对方可能要自己做什么,但却不知在自己看到这一切之后,为何身后的七人还守在外面,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小风三人紧跟其后,进入帐内之时,问柳与黑无常也皆都看出了与姚非凡相同的内容,纷纷推测起造就眼前石板之人的武功内力,以及出手时的心态,不过不尽相同。 然而唯独小风一人,因为不会武功,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与他们不同,此时看向那些看似不成章法的凹陷,脑中飞速运转。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凹陷,并不是旁人无心所为,而是在说两句话。 至于身后那七人,只怕也是在等自己等人发现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对自己等人的一种考验。他们之所以要借自己等人手寻找林御心,至少可以说明林御心的地位在一行历练之人中非同小可。 其次,他失踪的消息若是被太多人知晓,势必军心不稳,更加会受其他两家的关注。因此这些人便选择一个错误的方向,那便是派出巡逻小队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过是正常的入林寻找,却又不敢知会其他两家。 如今见到了自己等人,这是送上门来,可以明目张胆使用的棋子,他们自然会动心。可他们却也不是傻子,不会随便找寻几个招摇撞骗之徒,因此势必要进行一番考验,看看自己等人是否真的值得托付,又或者说成为有用的棋子。 就在此时,小风缓缓闭眼,随即猛然睁眼,再看向眼前大理石板,其上的凹陷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两句话,正是: “一剑难平心中意,荡尽妖魔复始还。” 其余三人闻声先是一愣,回头看向小风,随即便得到了他的传音和解释。三人再回头看向石板之时,脑海中有了这句话的影子,只是短短的功夫,便也看清了其上的“文字”。 “这句话难道是...” 姚非凡疑惑的开口,而其开口的同时话尚未说完,身后茅草屋外站立的七名林家之人便已走了进来。立时便让原本空闲空间便不富裕的小屋,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而七人此刻的脸上,却也在严肃之余,带着几分和善的眼神,冲着姚非凡和小风点了点头道: “不错,如无意外,这些话便是御心公子所留。” “如无意外?” 来人所说的话十分古怪,古怪之间仿佛对于此事仅仅只是猜测,而非确实。此人开口之下,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时闭嘴不言,倒是之前的为首之人摆了摆手道: “无妨,这些事他们有权知道。” 见老大开口,其余人自不会再有异议,但眼前这一幕落在小风眼中,却像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一样。而他们开口之间,也十分默契的默认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等人一定会帮助他们寻找林御心。 “正如你们所见,御心公子当日是在此处闭关,而后我们听到这个方向发出巨响,便派人前来查看。可等我们赶到之时,这里便已是现在这般模样,御心公子也已不见踪影。” 小风见说话之人不是为首之人,便知他们所给出的信息仍有保留,而这未必不是对方的考验。加之此时姚非凡的身份,已然得到了他们初步的确认,所以此刻并非是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相杀的局面,因此一些疑问可以问出口来,只是这话不该自己去问。 传音之下,姚非凡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不解对方为何要借自己的口说出个毫无干系的问题,当下缓缓开口道: “这处茅草屋,应该不是在你们来之后才有的吧?” 此言一出,林家七人稍作沉默,而后为首之人点了点头,并非否认,但也没有想解释什么的意思。却未料到眼前之人短暂迟疑之后,会接着开口发问: “看营地帐篷的排布,似是有意远离此地,用害怕打扰御心公子闭关,似乎很难解释一切。而御心公子会选择在此处闭关,也绝非偶然。因此,这茅草屋,恐怕不止是我们眼前见到的这些这般简单吧?” “注意你的...” “诶..” 林家七人之中,闻言瞬间便有人要开口呵斥对方,可一句注意身份尚未说出口来,却被老大再度阻止。而那名为首的老大,此时看向姚非凡时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赞许。 “你猜的不错,像是这样的茅草屋,赤魂林外围还有两座,分别是在李家与张家营地之中。而屋中各有一块石板,其上原本刻画着一些奇怪文字,御心公子是我们一行人中悟性最高之人,所以闭关在此,为的便是参悟石板之上的玄机。” 姚非凡闻言下意识的再看向石板,可是除了石板之上的凹陷之外,再未看到任何对方口中所说的奇怪文字。而那为首之人见状,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如此反应一般,点了点头道: “正如你所见,现在石板上的文字已经消失,而御心公子也已不见踪迹。我们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与现场,同时并未发现此处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石板之上的凹陷,也的确是御心公子的奔雷手所致。” 比之一开始的保留,如今为首之人开口之间,已将他所知的大部分信息说了出来。小风在旁看在眼中,知道他的话尚有保留,但这些已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挖出口的。 至于寻找林御心之事,其实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反而是一种助力。因为自己等人原本进入赤魂林,名正言顺的说辞便是借着姚非凡的送信任务。若是送信任务终结,自己等人在林中乱逛,时间一久必会生乱。 可是如今对方却给了自己等人这个理由,同时也是深处赤魂林的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于自己等人而言,便是在得到了张楚的信任之外,同时得到了林家的暗中相助,于此行找出幕后之人颇有助益,因此可行。 “但我们之前进入驻地之时,见驻地进出似乎并不能随心所欲,再看李家之人的反应十分娴熟,应该不是在二公子出事之后才改成现在这样的制度。敢问二公子失踪当日,又是如何避过营地岗哨,消失的无声无息呢?” “这位朋友的心思的确缜密,说明我们没有看错人。只是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处驻地也好,其他两家的驻地也罢,并不是只有你们看到的那一个入口。准确的来说,只有你们见到的那一个入口是安全入口,其他的入口存在未知性,因此出口也不止一个。” 姚非凡闻言不再开口,不是他问完了问题,而是小风不再传音。起初他虽然对这些问题十分不解,但听到现在,多少也汇聚出了自己的信息网,将这些整合之后,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御心身为林家公子,在自家地盘之上莫名消失,若他想要离开营地,大可不必走如此风险之路。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又或者是他当时的情况身不由己。 此地并无打斗的痕迹,而那林家为首之人也言明这石板上的痕迹,的确是他家公子所为,那么暂时可以排除他是被人强行带走。既然不是被人带走,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因为自身原因身不由己,又或者是有什么必须单独离开的理由。 方才林家之人曾说过,营地并不只有一个入口,同样并不只有一个出口,但其他的出口凶险未知。因此他应该没有理由为了避开自家之人,所以选择去走一条凶险未知之路,除非他当时神志不清。 “走火入魔?” 姚非凡脑海中浮现四字,既然对方之前说这石板上刻有文字,说不定便是什么功法秘籍,这林家公子极有可能是因为走火入魔,所以才强行从别的出口离去,因此无人发现也是正常。 而他这四字出口之时,也正切合了林家七人心中猜想。只是在他们陷入某种异样的沉默之时,一旁的黑袍小风却忽然笑了一声,立时引起众人的注意,包括姚非凡。 随即他却是说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但立时让林家七人面色难看,而姚非凡则是十分郁闷,他郁闷对方既然发现了这些,为何到现在才说,为何让自己做这么多推断。 “这石板下面有密道。” 第1088章 无名之墓(上) 小风口出惊人之语,身旁众人皆是一愣。之前众人皆陷入推断的气氛之中,他的沉默不语很容易便被人忽视,可如今的这一句话,却打破了当下推断的气氛漩涡,让一些人从中脱离了出来。 “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名林家之人忽然开口否认,在他看来这自然是一句无稽之谈。自己林家建立驻地已有许多时日,御心公子更是在草屋中闭关多日,而这草屋更是被自己林家之人仔细排查过数次,怎么可能留有暗道呢? “入口就在这石板之下。” 小风的语气十分平静,而他之所以有这个结果,自然不是凭空猜测。方才众人陷入沉思之际,他并未参加其中,因为他觉得那些推断,即便最后知道了林御心是如何消失,于当下时局也并无太多关联。 因此趁着众人注意力皆都不在自己身上,他也落得轻松,短暂进入了识能全开之境,舍弃五感,识能顿时笼罩四面八方。他的本意是找出这里是否还有什么残存的蛛丝马迹,却未想到自己的识能竟轻松渗透入了地表之下。 心念一转之间加注识能,终是得出了这一个结论,这石板之下的确有密道,但林御心的失踪是否与它有关,自己却是不知的。 “石板之下?你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这石板并非是一般的大理石,而是千钧断龙石。” 林家之人对于小风这平淡的语气,心中十分不满,因此表现的越加强硬。小风看在眼内,其实并不怪他,因为他明白,一旦自己的话得到证实,那么能可说明的便只有之前勘测此处的人无能这一条解释,趋吉避凶,不过是人的本能而已。 “欸,听听也好。” 林家为首之人见同伴情绪如此高涨,与之相交多年的他,自然看出了一些门道。此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随即朝着小风投去了好奇的眼神,其实他很好奇,为何眼前这个人一开始说出了那样的后,后来却一直沉默。 他想知道这个人沉默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同样也想弄清楚,自己等人的查探是否真的留有纰漏。只是黑袍小风似乎并未有开口解释的打算,只是笑着看向自己等人,这笑容未免有些古怪。 可正当他欲开口发问之际,众人之中唯一的女子却接过这句话,缓缓出声道: “你确定这是千钧断龙石?你可知道此石出现在这里,而且一出现就是三块,这意味着什么?” 黑无常的开口并不是小风授意,而是因为他方才在思考之际,便也留心了在场众人的反应。问柳与姚非凡两人,连带林家七人皆都陷入了推断的漩涡之中,可是黑无常却一只盯着那块石板,若有所思。 如今小风不过是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打破她欲言又止的现状,当然最后说与不说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意味着什么?” 之前大喊不可能的那名林家之人再度开口,语气中却已带上了几分凝重之色,因为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一时间又难以捕捉。 “这位姑娘,你若是知道一些什么,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见黑无常似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林家为首之人立时出声提醒,不过他倒不是威逼,而是有利诱之意。却未想到对方不过是回想了一下所学,本身就没有卖关子的打算,此时倒是遭了对方一个白眼。 “若这真是千钧断龙石,出现在这里便不是偶然,因为这石头一般是用来镇压什么东西,又或者说,入口。” 黑无常说这些话时,声音语气不复从前的妩媚之态,多了几分认真。但当她说到镇压什么东西之时,小风却明显感觉到她有些兴奋,而不似旁人那般心头一颤。 “入口?你倒是说说,这里会是什么入口?” 之前说话的林家之人再度开口,可是他的话方才出口,自己却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他们林家之人一向在天机城养尊处优,极少游历天下,而即便是外出,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对于这千钧断龙石,他们所知仅限于图册之上模糊的记载,至于石后的其他,他们却是并不知悉。但这说话之人不同,他外出游历时,曾有过这方面的经历,但因为这种经历被家族所不齿,所以他内心也十分排斥,从未与人说起。 “如果其他两家的驻地之中,也分别有同样的石板,那这赤魂林的下面,极有可能是....” 说到这里,黑无常忽然停住了话音,在这一刻她仿佛是万事通上身,卖了一个十足的关子。而正当林家为首之人无奈,准备开口应允一些好处之时,对方却又出他意料的主动开口说出四字: “一座墓穴。” 不知为何,听到了这个答案之后,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黑无常预想中的神色,反而面色越发古怪的看向她,这让她十分不解。半息过后,之前说话的那名林家之人却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道: “你们一个说石板下面有路,一个又说赤魂林底下有墓穴,难道是把我们当成傻子?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你们这样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的话敌意已经展现无遗,而一向看似“以大局为重”的林家为首之人,这一次并未阻止,而是面无表情,似是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坐视事情发展。 至于小风三人的面色古怪,却不是怀疑黑无常用机不纯,而是不解她一个天外客,为何会知道墓穴相关之事。这江湖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盗墓门派,难道说这与她外面的经历有关? 小风与黑无常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皆看不出喜怒,半息过后,声音却是一大一小,异口同声道了一句在林家众人听来毫无意义的托词: “我们其实不熟。” “事实胜于雄辩!” 就在这时,问柳忽然开口,而见众人看向他,立时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道: “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问柳无疑是在场之人中,最相信小风所说言语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他师父蓝衫鬼面人交代的原因,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也足以说明眼前之人值得信任。 “哼哼..” 之前那个林家之人闻言,忽然冷笑一声,而后面色沉了下来。半息过后,指着地面上翘起的石板道: “你可知道千钧断龙石的千钧,可是足有万斤之重。你倒是说说,我们要如何一试便知,要什么样的怪才方能将这千钧断龙石挪开呢?” “咳咳...” 林家为首之人闻声赶忙干咳了两声提醒,而这说话之人也是立即反应过来,这断龙石如今高高翘起,就是御心公子所为,而他并不是什么怪才,而是林家百年来最有天赋之人。 而就在对方这一瞬尴尬之间,黑无常却又恢复了常态,开口之间连续甩给了对方三个问题,立时让对方哑口无言。若不是此刻还得到她,一定会直接出手: “谁要你们将整个断龙石挪开了?既然入口已被镇压,我们打一条洞进去不就好了?三大家族的人,都像你们这么耿直的么?” “那..要是我们挖不到呢?” 之前的林家之人强压怒火,开口之间有些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向黑无常,大有我们挖不到就要你付出代价的意思。而黑无常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是摇了摇头,十分自然地转向了黑袍小风的身上,手指一抬开口道: “又不是我说的下面有路,要是你们挖不到,那就说明他的推断有误,到时你就把他千刀万剐了呗。” “你...” “无妨。” 问柳闻声色变,他没想到黑无常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如今已经坐在一条船上了么。然而小风对此,却是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黑无常只是单纯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挤兑自己而已。 以她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若是林家与自己翻脸,问柳肯定要出手相助,那样一来她的护送悬赏便有了危险,她自然也要出手。而她如今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这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别样信任,只是这表达的方式实在容易让常人恼火而已。 “这可是你说的!” 林家之人话音落定,回头看向自己老大,见老大没有什么反应,他却是第一个走出了帐篷,似是要去寻找工具挖路。却不知小风是有心还是无意,等他走远了之后,方才摸了摸鼻子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诸位的内力皆是不弱,只需运集内力,朝着这里全力一掌,足可让地面塌方,至少可以证明下面的确有路。” 而说话的同时,其抬手朝着石板右侧角落里的方向指了指,动作十分随意,看得众人一阵费解。 “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家为首之人的话,终是问出了包括黑无常在内的众人想要知道的最大问题。而小风闻言无奈,他并不想在这些人前展露太多秘密,所以他面不红心不跳的开口道: “哦,我会些风水堪舆之术。”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信口胡诌的一句话,却让林家几人面色陡变,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立时便多了几分戒备与忌惮,这让他十分不解... 第1089章 张刀 林家七人的变化十分明显,而与小风同行的三人见状,也皆都摸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这却是因为他们皆是天外客,不知道小风方才这句话,在天机城势力耳中听取的含义。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风水堪舆之术虽然玄妙,但也并未是什么凤毛麟角的所在。然而林家七人之所以如此色变,却是因为他们皆是天机城之人,知道天机城中的规矩。 并非是因为天机城中无人知晓风水之术,而是有一座精通此术的庞然大物,就落座在天机城中。也因为如此,江湖上的一些风水术士,江湖骗子等等,皆不敢来此造次。 久而久之,天机城范围之内,敢说自己会风水堪舆之术的人,要么是与那庞然大物有关,要么便就直接是出自于那里。因此林家的七人见小风说这话时如此随意,立刻便怀疑他与诸葛世家有关。 中原五城各有五大世家,而五大世家之中诸葛世家人丁稀薄,若以综合实力而言也许并不是最弱,但若以人数以及附庸计算,的确是五大世家垫底的存在。 可就算是这样的诸葛世家,对于天机城三大家族来说,仍旧是一座庞然大物。而三大家族之所以在表面上联合,诸葛世家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又或者说后者是他们的假想敌,他们想着总有一天能够取而代之。 因此这些三大家族的子弟,其实心底里对诸葛世家之人便有一些敌意,如今更是以为对方潜伏于此,面色自然难看。 “砰!” 就在这时,七人身后,营地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震响,总算将七人的目光从小风身上拉了回来。只是七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所表现出的讶异,丝毫不弱于之前听到小风的那句话,为首之人更是眉头紧锁。 “发生何事?” 小风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错误的言语,但却知道自己的确失言,此时见天赐的转移话题时机到来,自然顺水推舟。而过了不足三息功夫,营地之中便有一人匆忙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可到了众人身前之时,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来有事发生,我们先进去吧。” 小风见他们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实在觉得无奈,开口之间便让其他三人随自己进了茅草屋。而林家七人留下两人固守门口,其余的五人走远之后,那来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师兄,外面有人递拜帖,指名要见御心公子。” “我不是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就说御心公子闭关,不见一切来客么?” 为首之人眉头一皱,他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强调力度不够,也不觉得眼前之人听不懂自己的安排。果然,其话音方落,对方神色稍沉,继续开口道: “可是来人身份非同一般,而且他言明是与御心公子有约在先,我们不知真假,万一...” “哼,身份一般?就算他真与御心公子有约,现在...哎,现在也不应该放他进来。” 后者开口之间,知道来人这一遭,恐怕是要自己亲自出面才能解决,可是茅草屋内那四人,实在让他不放心交给旁人,总不能要他们同去,也不能放任门口之人不理,实在难缠。 “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似是听到了关键的问题,来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也不知道是在防谁。若不是林家为首之人就在他面前,恐怕他这声音就连对方也难以听的仔细。 “来人是张家那位疯子少爷张楚,他说是御心公子约他今日喝酒,今天找不到人就不离开。” “他怎么会来这里!” 林家为首之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虽然心中早有建设,却还是郁闷无比。毕竟张楚这个人疯名在外,并不是什么能简单说服的角色,再加上他此时来的蹊跷,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你跟我来,其他人回去,请那四人暂时留在营地,好生招待。” “是!” 话音落定,林家众人立时行动,而同一时间,茅草屋中,小风四人皆都看着石板默不作声。而此时,小风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微笑,因为那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却是很小,但他听觉本就灵敏,加上运转识能加持,却正好听到了关键。 只是他并不清楚,为何张楚会一口咬定他和林御心有约,好似是拿准了林御心如今不能见客一般。殊不知张楚在外的性格就是如此,即便林御心当面与其对峙,结果还是免不了一顿酒和一场架。 “怎么了?” 站在小风身旁的问柳,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异样,出声询问,而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射了过来。不过这个其他人中,却不止是姚非凡和黑无常,还有门外留守的两名林家之人。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趣事,无妨。” 小风虽然嘴上这样说,却同时对着三人传音,告诉他们张楚已经如约而至,只是很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自己原本的计划,是来林家驻地送信,而后林御心自然会打发自己等人回去,这时张楚再出现,打破眼下僵局。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林御心已经失踪不见,自己等人也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留在赤魂林的理由,那么张楚此时是否出现,其实已不重要。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总归是会引起李家的注意,毕竟三家的天才子弟,如今都在参悟三块石板,可是张楚却出现在这里,更是说出与林御心有约的话,难免不让人误会他们两家是要分享石板心得。 其实天机城三大家族之中,林家一向实力最强,因此张李两家素来交好,这也是最初张楚为什么没有想到小风所想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他这样做,很有可能引起两家的误会。 只是他和赤魂林中的李家皆都并不知道,此时的天机城已经变了天,林家大公子被人当场斩杀,而杀他之人如今入主城主府。林家大势早已不复从前,而林家势微,自然意味着张李两家的未来,并不一定再是盟友。 “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离开,难道真要帮他们找什么御心公子?” 就在此时,姚非凡传音众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并非是对脚下所谓的墓穴毫无兴趣,但他总感觉下面十分危险,况且自己等人此行的初衷,似乎并不是古墓探险,而是找出幕后黑手,眼下的所作所为,似乎越发偏离轨道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名义上是帮他们寻找林御心,实际上却是借着这个新任务,堂而皇之的深入赤魂林。到时即便幕后之人留有后手,林家也会成为他出手时的一个考量,毕竟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暂时算是林家阵营的人。” 传音而出这些话的并不是小风,而是问柳。只是这一次,并非是小风授意,而是他自己有感所发。其传音落定,看向黑袍小风,得到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面上出现一抹微笑,倒像是答对了问题的孩子,征询奖励一般有趣。 小风并不排除别人的信任,但他却也不喜欢别人因为信任自己,所以便将他们自身的判断舍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判断一定是对的,因此他也不希望身边的人丧失原本的判断,这既是思路的阻塞,更是盲目的相信。 “可是..我们就这样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么?” 黑无常拉着长音缓缓传音,说话间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眼下之意溢于言表。小风见状无奈,若是此时自己等人对林家之人出手,之前的计划便无法继续下去,这是得不偿失。 同一时间,林家驻地之外,白雾幻阵之前,张楚手提着两坛好酒,在阵前徘徊不定,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而其身前,则是站着三名林家子弟,这些人虽然站的笔直,但心中却是十分慌乱,生怕眼前这个疯子一言不合就要自己和他打上一架“促进感情”。 “我说,你们林家到底是看不起我们张家,还是看不起我们张家的酒?” 等了许久,仍未见有人回复,张楚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无法回答的话。三名林家子弟闻言面色一变,心中却是在想,我们林家的确看不上你们张家,可是这话却不能直接说出口来。 至于说自己等人看不上他的酒,却是更加致命,因为这张疯子凶名在外,不爱美人不爱秘籍,独爱喝酒和醉酒打架,美其名曰促进感情。此时张楚说话的神情样貌,与设伏小风等人之时截然不同,显然这才是他平素里的伪装。 不过也只有这等与众不同之人,方才能够想到与常人不同的角度,去怀疑城主府的用意,想要找出幕后操弄一切的黑手,而不是思考当下身在局中的自己等人,应该如何更好地自处。 眼见眼前两人默不作声,张楚忽然面色一冷,铿的一声腰间短刀出鞘,自空中迅速斩出三刀,虽然并未运转内力,但还是刀锋呼啸,让那三名林家子弟心头一阵恶寒。同时,却听对方缓缓开口道: “那..你们是瞧不起我张家的刀咯?” 林家三人欲哭无泪,虽然他们知道眼前之人不会真的伤了自己等人,可是这个疯子毫无礼数,将刀刃不断自自己三人眼前晃来晃去,也实在太过磨人。与其说他是在示威,倒不如说他是在等自己等人忍不住动手,那正中对方下怀。 “哈哈哈,张三公子说笑了,张家的刀与李家的剑一样,皆是天机城一绝,自然非同小可。” 就在此时,白雾之内数道人影显化而出,一个沉稳的声音亦同时响起,正是之前的林家为首之人。而他的话,说的也十分恰到好处,并没有去吹捧对方的刀,也没有展露轻视的意味,皆都交给对方自己意会。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从白雾迷阵之中脱出,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刀芒。其下意识的闪身避过,开口之间便是住手两字,却见对方站在距离自己十步开外的位置,并未再行出手,仿佛之前那一刀只是玩笑。 “可你似乎忘了,我的刀并不是张家的刀。” 第1090章 疯人 林家为首之人闻声面带微笑,然而心中却是腹诽不已,他拿不准对方选择在这时登门,究竟是意欲何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对方此行,只是因为要找御心公子比武喝酒这么简单。 可是此时自己营地之中,的确缺少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而若是自己等人一拥而上,自然可以取胜,但这样一来,若对方真与御心公子有约,自己此举只怕就要让张林两家失去了合作的可能。 “张三公子说笑了,无论是哪一把刀,在张三公子手上,皆是张家的刀。” 林家为首之人面上客套,心下却有些烦闷,因为自己的确无人可用,很是忧心。可就在这时,其身旁的一名林家之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忧虑一般,传音说道: “老大,论单打独斗,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可你别忘了,咱们营地中不是刚来了四个外人?他们既然能被家主看中,委派前来送信,想必实力不凡,不如让他们出手,如何?” 为首之人闻言眼中神光一闪,的确如那人所说一般,那四人也许真有这个本事。而即便他们没有这个本事,他们四人一起上也未必不会出现转机。 退一百步来讲,即便他们不敌对方,那对于自己林家而言也没有损失,届时自己等人再出手劝和,如此一来两面皆不得罪,还能赚一波顺水人情,让那四人更好地为自己做事。 “我说,林御心怎么还不出来?即便是还在闭关,听到你们通报之后,也应该过来了吧?还是说,你们林家驻地之中,如今没有一个人敢来和我过两招,一起分享这两壶酒了?” 张楚此言一出,林家众人面色微变,因为他这话已经有辱及林家的意思。不过此人疯名在外,若是林家以此为由针对张家,其实并不能说得过去,但总算是有理由教训对方一番。 但更让林家为首之人在意的是对方这句话的深意,他选择在此时前来,又说出了这样的话,到底是开始怀疑御心公子不在营地之中,还是说他根本早就知道御心公子已经失踪,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一探虚实? “张三公子还请慎言,御心的确是在闭关,如今得到传讯却未赶到,只怕参悟石板正是紧要关头,因此恕我们不能放张三公子进去。待御心出关之后,必奉好酒数坛,为今日无礼赔罪。” 林家为首之人开口之间,已将自己的底线抛出,而同一时间,他已派人去请师弟口中所说的那四个外人。倘若自己的话能够震住眼前的张疯子自然最好,可若是不能,便只能采取下策了。 “今日我酒兴难得甚好,他日可未必再有今日的心境,既然林御心不肯出来分享好酒,今日不如就由你来代替,如何?” “张三公子,在下才疏学浅,交起手来难免扫兴,不如...” 林家为首之人,本欲借着这个机会,将那四人放到台面上来,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身份,便于之后行事。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张疯子并没有给自己说话的空间,甚至还口出惊人之语。 “哈哈哈,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家御心公子曾跟我说起,他这位内门师弟,其实无论是根基还是内力,皆在其之上。所欠得,不过是一个嫡传弟子的身份,学不到林家绝学,因此内招之上稍逊一筹,但足可用根基弥补。 而往日交手之时,你这人碍于身份不肯全力出手,他虽面上不说,心中却是十分明白。如今他既然不肯出手,那这驻地之中说句不好听的,能喝这酒配喝这酒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张楚的话对于林家为首之人而言,无疑是一句诛心之语,一语道破了他心底所藏。关键对方这话,还是当着数名林家子弟的面讲了出来,这无疑是在捧杀自己。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他不知道御心公子是否真的和眼前这张疯子这样说过,是否真的看出了自己藏拙。但对说的不错,他的根基与内力的确要比林御心强,其实年纪也要比对方大,入门也要比对方出生早,但他无论如何始终都只是长老亲传弟子,不是嫡传。 世家不比大门派,无论明面上如何言说,其实暗中却并非一切皆以实力说话。更何况嫡传弟子所学,与内门外门皆有不同,即便天资不如外门弟子,但所学却是高阶武学,从小资源倾斜培养而出,自然要比外门实力要强。 此刻的林家为首之人,已经坐到了长老亲传的位子,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嫡传弟子,只是因为血脉不通。嫡传弟子能够学习的绝学,只有等到他真正成了长老的那一天才能学习,可是这时间的差距却足以让他们和本家嫡传拉开很大的距离。 “御心公子不过是看我年岁大了,给我一个台阶而已,张三公子何必当真?我林家驻地之中,如今留守之人大多皆在修炼,何况有张三公子这般心性的更是渺渺无几。” 张楚门前叫战,靠的自然是武力,可是眼前之人却说营地之中无人有他这般心性,自是在暗讽他张疯子的外号。而张楚闻言双眼一眯,知道对方还有后话,此时也不着急,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 “不过张三公子来的凑巧,就在刚才,家族之内有四名客卿赶到此处。当然,以这四人单独的实力,自然不敌张三公子,难以尽兴,但好在这四人练有合击功法,定能让张三公子不至扫兴。” 林家为首之人的话,说的十分冠冕堂皇,能将群殴对方说的如此天经地义,而自己又觉得自己这话并无不妥的,恐怕也不会有太多。张楚闻言眉头一皱,林家众人随之戒备,可下一刻他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既然你对这四人如此有信心,那我今天就来试试林家客卿的实力,看看这两壶酒,今天是否能找到他的主人。若是我败了,今天不但赔你们这两壶美酒,还可以答应你们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可若是你们败了...” 说到这里,张楚的声音为之一顿,而林家为首之人面色一沉,他可并不想将宝压在那四人身上,要是对方开出的筹码太过惊人,那还不如自己亲自出手一战,毕竟这与自己派那四人出手的初衷不符啊。 然而却未料到对方未尽的一句话竟会是: “那林家的名声,就要不好咯...” 的确,若是林家客卿以四敌一,仍被对方打败,那么在证实对方武功高强的同时,也说明自己林家的客卿太弱,的确有损名声。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名声的时候,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条件,没有实质的内容更为妥当。 话音落定,白雾大阵之前,众人一阵沉默,似是有了等待的默契。而同一时间,林家驻地之内,一座角落中的帐篷之中,林家一名前来“请人”的弟子,正沉声开口道: “打扰诸位了,师兄要我来请四位前往驻地入口,有要事相商。” 这来人正是方才提出启用四人的那名林家子弟,心下早已有了方案。因此他并未说明请这四人到底是去做什么的,而是先请了再说,等到四人来到白雾大阵之外,那名张疯子可容不得他们开口解释。 小风四人在营帐之中等得本就无聊,加之小风早已传音其他三人,告知他们营地外来的是张楚,因此他们对于外面之事毫不关心,唯独只有一丝不太耐烦的等待,心中想着为何外面还没有动静。 如今此人前来报信,他们自然乐见其成,但是面上的功夫却仍旧还是要做的,不能让对方起疑。 “你师兄有没有跟你说,叫我们出去是为了什么啊?” 姚非凡十分自然地凑到了来人身前,然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之上。来人下意识的便要躲闪,然而姚非凡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做一般,提前进了一步,这一手终究还是挂在了对方肩头,弄得对方十分不自在。 “师兄..没有说明,但...哎..你能不能先把手拿下来。” 姚非凡的一个肢体语言,立即让对方心境崩了大半,不得不说天外客对付这些世家中的江湖人,实在有太多攻心的策略,不必以武力取胜。见姚非凡将手拿下,来人干咳了一声,却装作无心之间,开口说道: “门口有人拜访却赖着不走,说是一定要见御心公子,我想师兄请你们前去,多半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来人之所以会这样说,其中不乏让对方有一定心理准备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让对方将信将疑。而问柳闻言此时也上前一步,眉头微皱,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做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问道: “那你可知道那来人是什么身份?” “哎..来人是张家三公子,不然我们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来人叹息一声,但这一声叹息却不是佯装而出,而是其本身真的十分忧心。只是他此时心中所想,却与面上的焦急截然不同,此刻他正是为了打消对方疑虑而来,不怕对方询问,反倒是怕对方不问。 而就在这时,眼见姚非凡的手,又朝着自己肩头落来,来人立时后撤半步,可还未及姚非凡的声音出口,一旁的黑袍人却缓缓起身道: “姚兄,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去入口处与众人会合吧。” 姚非凡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意犹未尽,看了来人一眼,却越发觉得眼前之人的样貌有些古怪,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人闻声点了点头,转身带路朝前走去,只是始终与小风四人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 一路无话,五人迅速朝着驻地入口而去,不多时眼前带路之人消失在白雾之中,显然前方便是出口所在,然而之前保持匀速前进的小风四人,如今却齐齐停下了脚步。 而那名走出白雾大阵,如今现身于众人身前的林家之人,入眼的一幕却让他有些错愕。因为此时他的老大,正与张楚战在一团,而周围原本的同伴如今皆已在原地打坐,内息紊乱。 “住手!” 来人反应过来,立时大声开口,可其出声的同时,一道剑气已伴着破风之声,从场地周围的两颗大树之间席卷而来,并非是战局之中的两人所发。而他此时扫眼之间,却是发现自己周围打坐的同伴身上所受的,并不是刀伤而是剑伤。 见状瞬间,其心头立时一惊,此地是林家驻地,更是赤魂林。敢来此处撒野,更将时机把握的如此恰当的剑客,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李家,同时又想到了更多,他想到了今日张疯子忽然来此,是否是与李家联手。 而就在这时,战局之中的林家为首之人,似乎听到了这声呼喊,侧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也就在这一瞬分神之间,一声冷笑自其身旁响起,随即一把短刀朝着其脖颈要害横切而去,随即便是入耳森寒的三字: “你输了。” 第1091章 对手 林家驻地,白雾大阵之外,张楚与林家为首之人战作一团,难解难分。而同一时间,迷雾大阵阵枢一侧,又有未知之敌伺机出手,偷袭林家子弟。局势看似明朗,实则疑点颇多,而这也是为何小风四人选择在出阵前的一瞬停下脚步的原因。 他此刻仍旧处于驻地之中,虽然白雾大阵之外便有识能阻隔之效,但他在阵内施展识能,所能感知的距离也要比外面大上许多。此刻他不现身,便是因为不解外面的局势,贸然现身也许便会成为那些原地疗伤的林家之人中的一员。 疑点一,树林一侧有剑气袭来,明明已将那名林家弟子打的措手不及,受了内伤,可是却并未乘胜追击。疑点二,张楚与林家为首之人交手,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林家其余人皆已负伤。 小风还记得最初自己等人遭遇张楚之时,对方的确利用了迷阵变幻之道,阻隔自己等人之视听,如此才让姚非凡误判敌我,打了黑无常那一拳。可如今看他的模样,似乎自己也受此变化所累,又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已入别人的阵中。 “东南方两颗大树之间,方才有人以剑气偷袭林家子弟,也许你的计划奏效了。” 一句识能传音传出,直朝着白雾大阵之外的张楚而去,只是小风虽能给他传音,对方却无法回复,因此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已经传到,只得运使识能感知林家为首之人与张楚之间的战斗,通过气息判断对方反应。 果然在传音出口的同时,原本切向林家为首之人脖颈要害的一刀,忽然顿了一顿。而也就在这时,后者反应了过来,仰头躲过这一刀,心下却生出一丝无奈,心道自己方才处处留手,对方却变本加厉,若是自己退慢半分,恐怕真要死在这一刀之下。 而在其仰头躲过这一刀的同时,决意不再保留,右手一抬朝着身前凌空按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张楚分神之间被躲过一刀,续式已然再出,然而他这一刀所走的路径之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掌。林家为首之人出手之间,竟提前捕捉到了对方的刀路进行拦截,这种微妙的变化立时让张楚心头一凛,暗道对方果然深藏不露。 而林家为首之人如今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一眼中到底少了什么,此时的自己竟看不到自己林家之人,也就是说此地已被驱使迷阵包裹,让自己深陷阵法之中。 “张三公子,请自重!” 三字出口,林家为首之人怒上眉梢,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蓬勃气劲,与之前出手之时判若两人。这一股气劲化作两半,一半直袭张楚而去,一半凝聚于林家之人手掌之上,俨然是要运劲发力,将对方手腕直接捏碎。 张楚见状双眼一凝,当即短刀脱手而出,旋转之间直朝对方手臂斩去。林家之人口中冷哼一声,撤回抓住对方手腕的一手,而张楚右手成爪凝力一吸,脱手而出的短刀旋身而回,下一刻其左手按于刀身,护于胸前。 “铿!” 一声脆响响起,刀身与气劲接触瞬间,张楚虽早有准备,却仍觉一股巨力袭来,卸劲不及,只得后退化解。而这一招过后,两人距离已重新拉开五步之遥,林家之人目光冷冽,看向张楚。 “张三公子,你以石板之术出手布下幻阵,是否太过了?” “过不过,实力说话。” 张楚开口瞬间,身形再动,直朝林家为首之人而去。他并非是没有听到小风的传音,只是因为他并不相信眼前之人,同样也不确定那暗中窥视之人实力如何。 所以他只有继续与眼前之人动手,才能给那暗藏之人更多出手的机会,这才是自己此行林家驻地的目的,正是扰乱局势,钓出大鱼。而他如今见林家为首之人果然深藏不露,心中一丝战意也涌上心头。 相比张楚此时心境豁达,战意十足,林家为首之人心中却杂念横生。他不知对方意欲何为,也不知自己那些师弟如今状况如何,心下烦闷之间又见对方朝着自己袭杀而来,心头一凛,身形后退半步,随即内招上手。 “扫风雷!” 林家为首之人出招同时,却将招式喊了出来,并非是因为他这招特殊,需要如此才能蓄力,而是他想告知对方,若对方再胡搅蛮缠,自己便要真正出手,希望能让对方衡量得失,知难而退。 其虽后撤半步,周身气劲却已充斥了这半步之遥,而右掌之上内息涌动,蓄力待发。 对方动作看入张楚眼中,可惜他的字典中知难而退四字忽隐忽现,如今正是隐的时候。眼见对方一出手便是林家高阶武学,可这忽雷印不比奔雷手,走的是内伤五脏六腑一路,缺乏势大力沉之招,并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因此他并不打算接下此招。 身形一动之间,却变纵向为横向,绕着对方转起圈来,以步法迅捷干扰对方准头。而他如此做,正如林家为首之人研究过他的刀路一般,他也十分清楚林家的忽雷印,虽然凝聚内招迅速,但却不能随心而发。 也就是说对方这一招凝聚到了一定时间之后,便不得不出手或是散去,否则便易反噬其身。 眼见张楚不再向前,而是不断绕行,林家为首之人立时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心下的烦闷之感逐渐加深。他若不是心境紊乱,断不会在此时贸然施展此招,此时反应过来对方可是张家嫡传,不可能不清楚林家武学破绽,因此心中一叹。 “哎..” 叹息瞬间,林家为首之人一掌击出,蓬勃气劲如风雷之势席卷身前三丈,掌落同时土石翻飞,然而他这一掌却是打了一个空,连张楚的衣角也未碰到。 而就在他出掌的同时,身侧一阵风声响起,随即一道身影猛然贴近于他,正是拿准了他出手回气空隙的张楚。而张楚出招之时不再试探,旋身之间便用出了当初针对黑无常时,绝杀的一记重刀。可就在这时,林家为首之人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弧度。 张楚眼见对方仿佛慌乱之间,下意识的抬手去接自己这一刀,心下也是一凛。他只想逼出对方的底牌,并不想要对方的性命,可是对方以肉掌接自己这一刀,下场可想而知。 然而其心中动念瞬间,却见林家为首之人手中忽然白光一闪,随即一道气浪便朝着自己迎面袭来。张楚不敢大意,摒弃心中那一丝留手之念,刀势加催迎着那一道气浪一刀斩下。 刀与气接触瞬间,震响之声再度传出,响彻四方。而林家为首之人手中白光已散,却见其手中握着一物,长约六尺,棱角分明,竟是一把四棱长锏。 张楚身形再度倒飞而出,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卸力,而是真的被震飞而出。张家刀法原本也是走势大力沉的路数,但张楚的短刀却是另辟蹊径,以步法轻盈近身作战,快攻抢攻断敌内息为主。 而需绝杀之际,便可借助步法地形,以旋身而起的速度加持力道,用出重刀绝杀。但无论他这一刀多重,修炼的功法却始终走的是轻盈的路线,对上真正的势大力沉,便只剩下内力与根基的比拼。 “你这是...” 张楚落地瞬间,林家之人并未抢攻,而是再度遥遥看着对方,只是他手中的长锏已经不见。而张楚落地之后及时卸力,并未太过狼狈,可他却不知林家还有这种武学,三字脱口而出。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张三公子,我劝你还是停手吧。” 若是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张楚定然战意盎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对手。然而此时他却是在心中犹豫不决,他最初的打算,便是逼得对方出一记重手,自己在佯装不敌,借对方这一招的力道,落在东南方两颗大树之间,给暗藏之人一个补刀的机会。 而一旦对方出手,自己的计划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届时只需出其不意便有望反制,即便不敌也能拖延。可是如今林家为首之人的实力已经超出他的估量,若是自己接方才那一招借力,恐怕很难在瞒过暗藏之人判断的同时,不负伤的安然而去。 可就在这时,一句传音却再度响彻在其脑海之中,只是这传音的内容让他为之一愣: “不必再与其纠缠,林中之人已被拿下,尽快脱身便好。” 愣神过后,张楚眉头微皱,心中无语。虽然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自己这一次并未利用任何迷阵,之前眼前出现的幻阵,绝对是有人暗中操作,而这个人不是自己。 “师兄!”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自林家为首之人身后响起,却是之前去请小风四人的那名青年弟子。随着其声音传入耳中,林家为首之人侧目而视,却见眼前景象缓缓发生变化,白雾大阵重现出现在眼前,而众师弟如今皆安好,只是面色有些难看。 “张三公子!” 林家为首之人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却猜测这一切与眼前之人有关,此时见自己这些师弟面色难看,显然是吃了暗亏。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个场子却需找回,此时冷声问向张楚,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模样,与之前截然不同。 “住手!” 就在这时,东南方两颗大树之下,姚非凡与问柳快步走来,而他们手中还押着一名白衣剑客,只是此人以青巾遮目,看不清样貌,但却面如死灰,不似常人。其全身上下早已灰尘满布,唯有腰间一块玉佩分外显眼,仍旧保持原本的光泽。 “方才的幻阵,以及暗中发出剑气之人,皆是此人所为。所以眼下之要,还是查清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为好。” 问柳开口之间一本正经,不似外表这般少年,而姚非凡则是扫眼众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半息过后,其方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了小风与黑无常的身影。 林家为首之人见状,当机立断放下了与张楚的恩怨,见张楚站在原地毫无动作,他便率先朝着那名白衣剑客走去。可才走了没有几步,便将眼神定格在对方腰间的那块玉佩之上,而张楚之所以没有行动,也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块玉佩。 可还未及他开口,他那位师弟便抢先一步,怒目而视白衣剑客,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有李家真传玉佩?又为何在暗中布阵,袭击我们林家弟子?” 而对方闻言,面如死灰的脸上似是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化作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道: “我之前便已说过,剑气的确是我所发,但你们所说的阵法,与我无关。” 第1092章 对峙 对于眼前之人的说辞,问柳与姚非凡毫无反应,因为方才他们前去拿人之时,对方已经说过太多次。就在刚刚,张楚与林家为首之人交手之际,小风暗运识能试图捕捉藏身于树后之人,然而感知之下,却是发现此人气息微弱,好似受了什么内伤。 因此他便传音问柳,让他前去查看一番,最好是将人直接“请”回来。问柳是天外客之身,若藏身之人是天外客,如今受伤之下断不是他的对手,而若对方不是天外客,受法则之力压制,问柳一时间也不会落败。 何况自己只需要他前去,黑无常定然会跟随在后,以免他出现什么意外。然而让小风没有想到的是,黑无常这一次并未选择跟随问柳,而是留在了白雾大阵之中,反倒是姚非凡主动跟了出去。 姚非凡与问柳两人根据小风传音,直接绕到了那人身后不远处。遥遥望去,却见那人神态十分古怪,且以青巾遮眼,似乎是伤了双目。两人本没有打算直接动手,因为他们并不确定此人就是暗中藏身之人,也许只是一个倒霉的受害者。 然而两人前进之时,只是踩断了一根枯枝,对方却忽然暴起出手,于是双方便战了起来。不过对方剑气虽强,但却因为视力受阻,仅凭声音判断对手位置,准头太差。 几道剑气之后,终于露出了破绽,中了两人的声东击西之术,轻松便被拿下,封了气海要穴,押了回来。只是此人被抓之后,却并未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反而十分平静,像是看淡了一切一般,只是其面色越发惨白,不知原因。 林家为首闻言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白衣剑客,眼眸之中泛着一丝异彩,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一般。只是他虽不言,之前开口质问的林家之人却一副吃准对方便是幕后黑手的模样,大声道: “这里只有你一人,而你刚刚落网,幻阵便被解除,我倒想听听你如何为自己开脱!” “哈哈哈哈。” 其话音方落,白衣剑客不答反笑,只是笑声之中带着几分落寞之意,若不是他年纪与这份沧桑不符,倒有一种老将迟暮之感。 “你笑什么?!” 那名林家之人仿佛被这一声笑所触怒,开口之间声音更厉了几分,却见白衣剑客原本略显萎靡的身形忽然一震,而后开口道: “我笑自己平日里我行我素,得罪人却不自知。也笑我李家子弟众多,叛徒也是众多。更笑你们...” 言至此处,话音一顿,然而未及那名林家之人开口,林家为首之人却接过话头问道: “如何?” “笑你们装成林家之人,不辞辛苦来这里演戏,为的不就是让我相信这一切,皆是林家所为么?” 白衣剑客话音落定,抬手一指指向说话之人的方向,然而他此刻气海受封,自然发不出任何气劲,加上他如今视力受阻,这一指却是指了一个空。 “若你所言非虚,今日之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但你总归还是在我林家驻地门前施展剑气,伤了林家子弟,这一点希望阁下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白衣剑客闻声脚步踉跄的转过身来,试图让自己正对说话的林家为首之人,只可惜他的方向感实在很差,否则也不至于被问柳两人轻松拿下。此刻他所正对的不是林家为首之人,而是一旁的张楚。 “我既落入你们手中,多说已是无益,只是你们若想用这种办法引三家内斗伺机脱困,未免也太瞧不起李家之人的心智了。” 白衣剑客开口之时,小风始终用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无奈他此刻以青巾遮眼,小风看不到其眼神,所学终究无法尽展。即便对方义正言辞,举止之间不似作假,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是什么戏精影帝。 “两位,请将他额头之上的青巾去掉,我要确认一件事。” 林家为首之人再度开口,却是冲着姚非凡与问柳两人,而其所言之事,也让白衣剑客为之一愣。姚非凡与问柳对视一眼,却不觉得拿掉青巾会影响什么,所以并未去看小风的方向商量什么,直接摘掉了青巾,露出了白衣剑客的完整样貌。 然而入眼的,却是一双与其面部白皙截然不同的紫黑眼眸,其上似是毒素已深。而其双眼紧闭,加上这双毒眼四周紫黑皮肤所占面积颇大,摘掉青巾也同样认不出他原本的样貌来。 “看到你们的杰作,很满意么?” 白衣剑客冷声开口,并未因为丑陋之相展露人前而有丝毫不安。只是他以为众人默不作声,是因为他这一双毒眼,却不知对方如今所关注的,是他的身份。 “阁下腰间所系,若我没有看错,应是李家嫡传弟子令。可据我所知,李家此次入林的嫡传弟子只有两人,而前日其中一人便已回转天机城,也就是说你这令牌若不是抢来的,便只能是一人。” 白衣剑客闻言默不作声,似是连“明知故问”四字也懒得开口,他此刻只想知道眼前这些人到底打算如何利用自己,他甚至有些好奇,对方要如何挑起三家内斗。 而林家为首之人的话,并没有因为对方默不作声便停下,他此刻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存疑,心中正犹豫如何处置。此时见对方默不作声,便继续开口道: “你可是李家四子李少明?” 林家如今为首之人,乃是长老亲传弟子,世家之中身份其实要比嫡传低上一些,加之此人平日里为人低调,因此即便是见到其他家族的嫡传弟子,也都会称上一声公子。 例如方才与他交手的张楚,两人已是当真动手的情况之下,他都仍旧是叫对方“张三公子”而不是“张疯子”。可是面对眼前之人,他的称呼却不是李四公子,而是李家四子,显然不是因为他方才出手伤林家弟子而动怒,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你说他是那个白痴?”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却让林家众人忽然意识到,这个麻烦还没有解决。林家为首之人也是一愣,反应过来看向身后的张楚,因为对方刚才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在一旁观看,倒是让自己忘了他的存在。 “疯子?” 还未及林家为首之人回答,白衣剑客却抢先一步出声,脚步再度一阵踉跄的转向,却由原本正对张楚,转到了林家为首之人身上。只是他这疯子两字出口,却让林家众人心头一凛,因为这两个字很容易让那个张疯子当场发起疯来。 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张楚听到这两字后,并未像从前一般直接发疯,而是眉头一挑,直朝着白衣剑客走去。林家有人想要上前拦阻,可是却被其目光喝退,至于林家为首之人则是选择静观其变。 张楚走近白衣剑客,而后者毫无反应,可下一刻张楚便抬手朝着对方脸上捏去,片刻之间,便让他本来白皙的面孔变得如一双毒眼一般颜色,灰尘满布。关键是,后者从始至终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对方作弄,直到了半息过后,两人齐声说了一句: “真是你。” “哼哼..” 只是话音落定之时,白衣剑客又补了一声冷笑,还未及对方反应,便开口道: “张疯子,若你还念及年少时的交情,我也不难为你放我离开,只有一个请求和一句忠告。” “哦?你说说看。” 张楚原本还不确认对方身份,可见对方这样说话,心中已经确认了七七八八。此时开口之间,倒是多了几分玩味,好在白衣剑客看不见他的表情,否则不知会作何想法。 “我请你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而作为朋友,我必须劝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与这些人为伍,他日必偿恶果。” 白衣剑客的话说的十分诚恳,而其话音落定之际,紧闭的双目此刻难得松弛了几分。似是根本没有怀疑对方会拒绝自己的请求一般,只是安静的等少年好友送自己上路,却没有半点遗憾之意。 随即其只听一声兵刃出鞘之声,面上却是露出一抹笑容,可下一刻预想中的一幕并未出现,反而听到了一句话,让他表情凝固: “林老哥,他的确是李家那个死白痴,这一点我可以作证。这白痴虽然脑子不大正常,但也做不出杀害三家弟子的事来,何况你们的弟子方才也只是受伤,没有性命之忧,我看不如听听他的解释,如何?” 张楚话音方落,一个闪身已经来到白衣剑客身前,而他早前已经与小风达成共识,此刻姚非凡与问柳虽然不知他此举意欲何为,但却也能推测出眼前的白衣剑客,应该不是自己等人要找的幕后黑手,因此并未拦阻。 其临身之际,迅速用刀柄在白衣剑客身上戳了几下,后者被封的气穴立即被解开,周身气息恢复运转。 眼见张楚站在白衣剑客一方,林家为首之人立时信了对方的身份几分。并非是他轻易信人,而是因为他觉得御心公子失踪,如今驻地之外的这一幕,不大可能是张李两家联手所为,否则他们根本无需与自己废话,直接带人前来便是。 因此逆推之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眼前的一切,真的可能是一个误会。而将李家四子带来此处,再引导他出手伤人之人,才是幕后操纵一切之人。 “既然张三公子作保,我们自不必急于一时,还请详细说明方才发生之事,也许我们三家之事,皆因一人而生。” 林家为首之人话音落定,白衣剑客却仍旧没有开口的念头,可还未等他回些气力,张楚却直接给了他一拳,随即开口道: “死白痴,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们骗你吧?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是在骗你,你解释一番又有什么问题?就算你不想说为什么忽然出手,也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家驻地门前吧?” 然而白衣剑客闻言嘴角却是抖动了两下,而后面色一沉,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讶异的话: “还在演戏?这里分明是我李家驻地!” 第1093章 成见 此言一出,四下尽皆沉默,众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时间认为其无理取闹者有之,认为对方用这种方式抵赖太过无智者有之,却也有捕捉到问题根本,将之前对方种种说辞串联在一起之人。 而这名白衣剑客如今双目失明,感知外界全凭双耳,可如今周围人皆都默不作声,足足持续了三息功夫,仿佛这一刻的宁静才是应有的气氛,而众人皆都保持着这个默契,谁也不愿打破。 “哈哈哈,怎么?你们不会只有这点本事,这就哑口无言了吧?” 白衣剑客大笑出声,然而其心思却不似表现的这般豪气,他不过是在用笑声和主动,掩饰心中因周围突然沉寂的气氛带来的负面情绪。他并不怕死,但却惧怕未知,又或者说是不明不白的死,这是人之常情。 “哎...” 就在这时,周围的宁静被一声长叹打破,而发出这声音之人,正是白衣剑客身旁的张楚。林家众人见其反应,皆都朝其看了过来,却见对方难得正经的冲着老大拱了拱手道: “林老哥,不知你可否方便让我们通过林家驻地的白雾大阵,如此一来也能让这白痴认清事实。”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十分为难。若是放在平日里,张家李家两名公子前来求助,他即便是出于三大家族表面上的关系,也会选择相助一二,何况只是进入驻地。 可是如今御心公子已然失踪,若是此刻放二人进入驻地,万一他们发现了此事,这又如何是好。 眼见对方默不作声,张楚也不着急要对方立即给出答案,因为他先前已经得到小风的传音,知道此时对方的驻地内究竟是什么情况,此时反倒理解。只是他虽理解,但有一些话终究不能由他来说,否则本来能做成的事,也会多出许多可能导致失败的波折。 可是他却也明白,这话他不能说,黑袍人四人更加不能说,因为对方此时的身份是林家客卿,倘若他们为自己说话,固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这条线和这条身份便不能再用。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林家阵营后方响起,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随着林家为首之人,以及张楚的目光望来,人群纷纷朝着两侧闪开,露出了喊出这句话的人,还有他身旁的黑无常。 眼见众人望来,黑无常原本弯着的腰立时挺了起来,白了身旁这位刚才去请四人前来此处的林家之人一眼,她本是受人之托,想要借对方的口说一些话,奈何这人榆木脑袋,一声喊话直接暴露了自己。 不过如今的她不用躲躲藏藏,反而更加自然,面对众人的眼神,她表现的十分随意,而且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仿佛这些人的目光根本不是落在她的身上,也与她无关一般。 然而林家为首之人深知自己师弟的性格,与之对视一眼,便知这黑衣女子方才一定和他说了什么。转念之间,便将眼下这个难题,踢球给了姚非凡四人,当然不是问他们是否放人进入驻地,而是: “倒是忘了四位客卿,不知你们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林家为首之人问的虽是四人,但眼神却落在黑无常身上,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对方给他一个解释。只是他低估了黑无常对于眼神的抵抗能力,此刻完全被对方无视,反倒是他那名师弟因为站在黑无常身旁,被余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传音却自其耳中响起,这声音他曾听过,所以一时间没有惊讶,只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反转了这一点: “林...你应该怀疑过,张三公子为何来的如此凑巧,也听到了那名李家之人说这里是他李家驻地,我相信你其实心中清楚,这些事并非空穴来风。三大家族的三名公子,如今皆都出现了状况,这一定不是巧合。” “继续。”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并未抬头去找那传音之人,更没有回复对方的传音,而是没来由的开口说出了这两字。只是他的目光先前停留在黑无常的身上,众人便也自然而然的以为是那黑衣女子在对其传音。 “御心公子的失踪,绝非林家一家之事,而李家公子出现在林家驻地之前,也一定是有心人安排。因此此时放他们进入驻地,先解开眼下之迷,也许便能得到关于御心公子之事的线索,而这两人也许也能成为助益。” 黑袍小风传音落定,仍旧站在人群角落之中无人关注,而林家为首之人则是短暂沉默,眼神中已出现一丝犹豫。而此时,小风觉得这最后一把火,已经到了提醒的时机,于是最后补充了一句: “况且,你觉得事情到了涉及其他两家嫡传弟子的地步,御心公子却还没有现身此处,这两人当真不会怀疑么?”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眉头微皱,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不过心中仍旧存着几分侥幸。同时也不想家族嫡传失踪之事,被过多的外人知晓,可是如今对方却将他心中隐约猜测得到,却不愿意看清的事说了出来,纵使他心性成熟却也一时间心中烦闷。 小风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钓鱼不能心急,需张弛有度方可成事,如今自己已经说得够多,再说下去也许便会适得其反,让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与用意。 然而就在这时,因为周围再度陷入沉默,那名李家公子为林家为首之人最后的坚持,添上了最后的一把火: “你们这是怕了,还是无计可施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们还在演戏,我实在不懂你们究竟是要演给谁看?还是说,你们怀疑我李家还有高手坐阵,想引他出来不成?” “死白痴。” 张楚闻言给了白衣剑客一拳,而后者则是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下一刻,林家为首之人却是有了反应,转身看向张楚眉头微皱,随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张三公子带着李四子进入白雾大阵,阵中的守护傀儡自会验证一切。” 话音落定,林家为首之人扫眼看向自家众位师弟,而这些人中但有异议之人,也因为他的目光选择压下心中思绪,默不作声。白衣剑客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答应下来,不过其转念一想,却又得到了一个新的解释。 “我倒想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落下这一句话后,白衣剑客被人押着跟随林家众人转身而走,只是这一次押他的人不再是姚非凡与问柳,而是他少年时的好友张疯子。而他虽然不愿,但也没有过多反抗,不是因为他不想给朋友找麻烦,而是心中已有了一丝动摇。 “死白痴,前面就是白雾大阵了,既然你说这是你李家驻地,那你就用你的玉佩证明给我们看啊。” 白衣剑客闻言眉头一皱,却是冷哼了一声道: “你们想利用我打开李家的白雾大阵,未免也太过小看了李家,就算你们能打开阵法,就算我在你们手上,李家之人也不会受你们摆布,死了这条心吧。” 不知为何,白衣剑客上半句话说的中气十足,可到了后半句话,硬气之中却带了几分落寞之意。一旁的张楚知道他的情况,他的确所言非虚,李家之人见他被挟持,明面上自然会搭救,可暗中想要害死他的人,却是大有人在。 而此时兴许是白衣剑客反复的怀疑,让林家为首之人不厌其烦,其开口之间声音一沉,却给了对方心境上的致命一击: “听闻李家家教甚严,嫡传弟子外出之时,更是素来以谦和待人见称,却想不到危机性命之时,四公子会如此聒噪不安。” 白衣剑客闻言,只是目光森然,却不再开口,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张楚却忽然一把将他腰间的一只香囊拿了出来,而后十分娴熟地打开香囊,从中拿出了一块和白衣剑客腰间显露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递给林家为首之人道: “这块才是真的,这么多年了都不懂得换个位置,果然是白痴。” “你!” 白衣剑客气急败坏,却终是用一个你字表达了心中所愤,一面暗叹自己交友不慎,一面感慨两人多年不曾谋面,对方竟然还记得这种事。可一想到对方即将用自己的玉佩打开白雾大阵,让那些李家弟子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之时,心中便是一沉。 “嗖..” 随着一声轻响,林家为首之人直接将那块玉佩丢入前方的白雾之中,而后众人皆站在原地,等候阵中的结果。数息过后,玉佩忽然自白雾之中飞了回来,而阵中却是毫无声息。 “特持信物,恭请开阵。” 林家为首之人机械化的说出八字,毫无语气可言,而周围之人对此皆看得十分自然。唯有小风四人相互对望一眼,不知这阵法究竟是何原理,却是想到自己等人入阵之时,似乎没有这么麻烦。 然而就在话音落定之际,阵中却忽然响起了之前那个低沉的声音,只是这一次虽然也只有一字,却不再是“允”而是: “滚。” 一字传出,回响四方,这一字非但声音极大,而且不带丝毫感情和语气。只是他这一句话落入白衣剑客耳中,却让他为之一愣,身为李家嫡传他自然知道开阵的含义,也知道必须有对应的信物才能驱使阵枢。 而此时阵中的回应,显然是对方丢入的玉佩并未生效。白衣剑客第一个念头,不是怀疑自己的玉佩无法打开李家驻地前的白雾大阵,而是怀疑对方所丢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玉佩。 他的第二个念头,则是肯定这里的确是白雾大阵,因为赤魂林中有这种阵法和声音的,只有三处。这一点,对方断不可能作假。 只是他的第三个念头还未来得及生出,张楚便将林家为首之人还回来的玉佩塞到了他的手中。白衣剑客仔细摸了摸,感受到那玉佩之中的寒意,知道这玉佩的确是自己李家的那一块,只是不知对方用意为何。 “咔嚓..咔嚓...咔...” 就在这时,阵中忽然响彻起一阵阵机括运作之声,而林家子弟相互对望一眼,皆都迅速后撤。唯有林家为首之人,十分平静的朝着怀中一摸,随即掏出了一块玉佩,朝着前方阵中丢了进去。 而在玉佩进入白雾范围的瞬间,内中机括之声戛然而止,数息过后,之前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是之前那熟悉的一字: “允。” 一字过后,众人穿越白雾大阵,重新出现在林家驻地之中,而白衣剑客则被张楚押着强行带了进来,只是他面上的神色却尤为精彩,似是不信,却又似太过相信,更是带着几分痴呆之意。 “李四子,这里的确不是李家驻地,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经过了么?” 然而..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当他们心中对某一人事物产生了成见之时,便会下意识寻找许多理由,去证实自己的猜想正确,不愿接受自己失误的事实。 而身边发生的一切事,都会被他们曲解成最能诠释自己猜想正确的线索,如今..白衣剑客的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说这两字的语气与神情,瞬间便让张楚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白衣剑客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更似恨昔日好友堕入邪道,痛心疾首的喊出了两字: “张!楚!” 而他的尾音尚未落定,张楚却手起掌落,一掌打在了其龙骨之上,直接将其震晕了过去,而后叹息了一声道: “这死白痴,还是安静些好。” 第1094章 柳师 “张三公子,你这是..” 眼见张楚一掌拍晕李四子,林家为首之人立时一愣。他原本肯让两人进入营地,便是想解开这个误会,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助力,可如今的结果显然是矛盾加深。 “哎..死白痴脑子有坑,他方才是认为你丢的那块玉佩是我的,而这里是我张家驻地,以为我整个张家皆与人相谋,要害他李家。” 张楚身为李少明的少年好友,深知其心性,此时开口之间带着几分无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倘若再由李少明胡乱猜测下去,误会只会更深。 “所以..你为了不让误会加深,就直接打晕了他?” 姚非凡忍不住开口,同时对着张楚投去了异样的眼神,而后者不为所动,朝着林家为首之人一抱拳道: “林老哥,既然没办法和这白痴讲道理,当务之急还是治好他这双眼睛为上,素闻林家有一名柳师精通医术,不知...”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眉头微皱,露出一抹为难之色,而张楚见状没有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而是转言道: “林老哥,你已愿意让我们进入驻地,便说明林家大义,还念着三家共盟之情,若是...” “诶..” 林家为首之人眼见对方要给自己扣上一顶高帽,立时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而随即面上的为难之色转为苦涩,缓缓开口道: “实不相瞒,柳师此时的确在驻地之中,但...他也在闭关。” 张楚是知道林御心已然失踪的,而对方却用闭关这个说辞敷衍,因而如今对方再度说出闭关两字,他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名柳师也一样失踪。正想开口追问,却见林家为首之人眉头稍稍舒展,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不过那也是在三日之前了,如今柳师状况如何我们并不清楚。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一见柳师,只是他愿不愿意见人,能不能见人,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我们无法强求。” “如此便全仰仗林老哥了。” 张楚懂得什么叫做进退有度,既然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里,他也没有理由继续争取更多。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根本不想要那名柳师出手,只需像林御心一样的说辞即可,无需安排这多余的一幕。 但他也同样有所猜测,这名柳师很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否则也不至于闭关三日,旁人却不知其是否出关。而眼前之人,也不必说的如此隐晦了。 话音落定,林家为首之人前方引路,而张楚则背着李少明紧跟其后,再后则是黑袍小风四人。问柳三人此时的关注点,皆在白衣剑客能否复原,而那名柳师又是何许人之上,唯有小风对此事漠不关心,他更在意的是这一系列事件下隐藏的关系。 因为时至今日,发生了太多巧合,事极反常必有妖,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毫无关联,只是当下缺少必要的信息。 不多时,众人出现在一座十分普通的帐篷之外,而此时的众人却皆都止步于此。帐篷之前,站着一名身着男衣的少女,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而她此刻虽只有一人,却将帐篷挡的严严实实,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姑娘,我们确实有急事要见柳师,不知柳师闭关的进展如何了?”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们难道想要硬闯?” 少女说话时的声音十分尖锐,可惜年纪毕竟摆在这里,她说这话时虽然故作强硬,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宛如一只幼虎,面对群狼之态,既想吓退对方,心中又怕着一些。 “自然不敢硬闯,只是这位李家公子的毒,实在刻不容缓,若是贻误了治疗的时机,恐怕他这双眼睛就要...” 林家为首之人说话之间,第一次用李家公子代替了李四子,而话音落定,其侧身将身后的李少明让了出来,指了指他那双毒眼。然而下一刻,当少女看到李少明那一双毒眼之时,立时便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未见过别人如此恐怖的样子。 可下一刻,当她仔细打量了李少明后,眼中的警惕之意缓缓消散,却化作了一丝精光。只是半息过后,其又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全然与其年纪不符的作态,开口道: “此人中毒已深,恕我爱莫能助,还是早些带回家中,安排后...” 最后一字尚未出口,少女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自前方袭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怒目,正是张楚。两人四目相对,张楚眼含怒火,林家为首之人立时准备开口劝阻,同时心中腹诽对方居然和一个半大孩子如此认真。 可下一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楚眼中的怒火缓缓消失,随即变作疑惑,而后变作讶异,最后愣愣出神。一旁的林家为首之人不解,眼看两人默不作声也不是办法,当即开口劝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但姑娘你这话也太过伤人了一些,日后还是尽量少说为好,不然柳师若是...” “狗子哥!”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开口,却是叫出了一个让众人愣神的称谓。而她显然没有听林家为首之人讲什么道理,此时已经朝着张楚跑了过去,而张楚听到这个称谓之后身形为之一颤,随即面上出现一抹苦涩。 “你..没死?” 张楚的口中艰难的说出了三个字,而少女也已经到了他身前,正当众人以为这两人可能是失散的故友,会来一个拥抱之时,却见少女忽然抬手朝着张楚的下巴就是一拳,对方躲闪不及立时感觉牙床不稳,愣愣出神。 “我帮你证明一下,你不是在做梦,不过当初的事我可都还记得,而且一时半刻不打算原谅你们。” 少女再度开口,此时面对众人已没了之前的警惕,同样也没了那一丝淡淡的畏惧。此刻开口之间,像是在和老友说一件往事,却没有什么沉重之感,倒像是已经看淡了一切。 “你..你...” 张楚语塞当场,一时间变得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风虽然与张楚认识不足一个时辰,但他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见他如今如此反常,便知眼前的少女与他羁绊颇深。 不过他们是何关系,于当下局势而言并无任何关联,因此小风只是出于好奇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出声。倒是一旁的姚非凡看不下去,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被人明目张胆的“喂食”,立时用胳膊顶了顶林家为首之人。 后者立时会意,虽然对他这个粗鲁的动作有些不满,但注意力却还是放在了眼前两人之上,开口道: “张三公子,你既然与这位姑娘认识,是不是请她通融一二,先救人再说。” 他的话说得十分含蓄,而张楚如今心境紊乱,又如何能听得懂这样含蓄的话。一时间无数少年之时的回忆涌上脑海,竟是一时间心神失守,反倒是那少女十分自然,又是朝着张楚胸口拍了一拳,接着开口道: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倒是你这朋友看着有点眼熟,只可惜他的毒的确已经很重,我的医术恐怕治不了他。” “他是白痴。” 虽然张楚很想说这句话,可还是被对方这一拳暂时打醒,没有拘泥于当年之事,若是他这句说出来,恐怕会有诸多变故发生。可是他虽然心中明白,但嘴上却仍旧笨拙,憋了三息的功夫,只说出了三字: “柳师他..” 只是三字方出,少女忽然后退数步,而后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你们想都别想,我师父特意交代,今天是他闭关的最后一日,功法突破在即,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也不行。方才我已经说过,我的医术治不了这人,我觉得你们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 “可是...” “没有可是,虽说医者仁心,但我们也不是圣人,若是能救自然会救,但若是需要以自身安危为代价....哼哼,我们非亲非故,干嘛帮你们至此?” 不知为何,少女说到“非亲非故”四字之时,忽然瞪了张楚一眼,而后者倒退半步,似是心神失守,更似心中有愧。而见眼前少女如此态度,林家为首之人已不抱什么希望,当即转身看向张楚,正欲开口,却见身旁一人忽然席地而坐。 “你这是...” 林家为首之人看着此刻默不作声,便直接席地而坐的黑袍小风,心中实在不解。可看与他同行的其余三人也同样不解,只能开口发问。只是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言语之上的回答,因为下一刻他便看到对方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把漆黑古琴上手。 林家之人见状,心下皆是不解,不知这人为何在此时席地而坐,又为何忽然拿出一把古琴来,难道是触景生情,要奏上一曲?可你就算真的触景生情,也好歹注意一下场合不是,如今这气氛你弹奏一曲,真的合适么? 可就在下一刻,众人面上的不解,转化为了狐疑,而其中的一部分人则露出了一抹看白痴的眼神。因为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却见黑袍小风双手抚琴,明明按在琴弦之上,却无声无息。 但也有人发现其中古怪之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有少数人决定继续看下去。而这少数人中,自然有问柳,而他此时也充当了护卫的作用。 仿佛因为黑袍人的怪异举动,让当下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再加上张楚的异样,和那少女的眼神,一时间林家为首之人也不知自己是否该开口打破此时的宁静。 但这黑袍人如今的身份,好歹算是自己林家名义上的客卿,自己断没有理由在外人面前拆台,所以他也成为了那少数人中的一部分。可是怀疑这种东西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会生根发芽,时间便是最好的给养。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数人变得更加少数,而多数人心境也发生了改变,他们决定阻止眼前这场荒诞继续下去,为首的,却是那名少女。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不是已经说过没有办法了么?就算你们赖在这里不走,就算你们当真弹上百首曲子,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我劝你...” 然而她的话方才说到这里,营帐之中却忽然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只有四字: “不得无礼。” 第1095章 疑心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帐内老者声音一出,帐外之人皆各有所思,张楚与林家普通子弟心中,更多的是从这声音之中,判断出对方内力高深,而不是对方说了什么。 少女身形一颤,显然是没有想到师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而她还没有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白了黑袍小风一眼,随即不再看他,仿佛一切事皆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风对此并不在意,起身之间手中白光一闪,古琴消失不见。方才来到帐前之时,他便推测众人口中的柳师,极有可能不是单纯的闭关,因此他便趁着众人的注意皆在少女身上之时,暗中开启了识能之境,朝着帐内探查了一番。 然而结果正如他所料一般,帐内的确有一人正打坐运功,可是其周身却有黑白两道气劲互相挤压。白色气劲处于下风,虽然苦苦支撑之下,不会被黑色蚕食殆尽,但也无法拿下对方取得优势。 小风的识能探测只是感知,而无法确切的看到人脸,所以他并不能判断出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那黑白气劲那一道才是那名柳师所有。 因此权衡之下,他找出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在帐外以识能锁定住帐内之人,再运转太素清音诀将曲子灌入对方脑海之中。鸥鹭忘机曲有调和武者心境,加速武者内息运转之功效,至于黑白之战仍旧是对方的问题,自己不过是给予一定的助力而已。 “玲儿,你又在胡闹了,还不请人进来?” 与之前夹杂内力的四字不同,老者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与寻常老人无二,年迈之中带着几分宠溺。而门外被称为玲儿的少女闻言,却是转身看了看李少明又看了看黑袍小风,随即转身问道: “请谁进来?病人还是弹琴的人?” 此言一出,林家为首之人眼神余光立时锁定了黑袍小风,被这少女如此提醒,他立时便明白过来,柳师的苏醒不是巧合,而是与那人之前的无声琴有关。 只是他的记忆之中,中原正道之中似乎没有什么以琴为武器的门派,倒是邪道之中,听说有人可以音律乱人心境,致使对方走火入魔不战而胜。 “哎...” 少女话音方落,帐内却是响起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无奈。随即帐幕被打开,内中一名身着朴素灰衣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老者一头白发,可面色却是十分健康,而他还有一点辨识性极高的特征,那便是鼻尖红润如醉酒一般,可是他却毫无酒气。 “柳师。” 林家众人见老者现身,为首之人称了一声,并未再说其他,而其余人则是朝着老者低了低头,算是示意招呼,但却谈不上什么尊敬,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位神秘的医师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者现身之后,先是冲着少女招了招手,而后扫眼众人,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之中,双目中毒的李少明,眉头微皱。至于黑袍小风,他只是仿佛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后便不再关注,只是他这一眼,却让小风感觉到意味深长。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怀,自己虽然与他隔着一道帐幕,但毕竟这么多林家之人皆都看到了自己方才席地而坐,他们只需传音一二自然会知道方才是谁弹的琴。 但他也清楚,自己会这样想,也是在本能的趋吉避凶,因为还有一个可能,便是老者并没有与谁传音,而是在帐内便判断出抚琴之人是谁。那么如此一来,他便大有可能,同样身负识能。 “是他么?” 小风在心中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因为赤魂林之行所见之人中,实在没有谁的实力配得上自己对那幕后黑手的估量。可唯有眼前之人,自己并不能看透深浅,无论是他的内力,还是其他。 “见过柳师,不知我这朋友的毒可还有救?” 张楚见老者看着死白痴却默不作声,心中也是一阵忐忑,万一对方说他中毒已深已然没救,自己真是无法想象死白痴日后要如何面对这些。然而下一刻,老者面上却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而后转身看向一旁的少女,开口问出一句古怪的话: “玲儿,你这是...?” “师父,他们来的太过巧合,加上您老人家刚才还在闭关,谁知道他们到底是要治眼,还是要为难我们啊。” 老者的问题古怪,少女的回答听在众人耳中,更加无厘头。张楚闻言眉头微皱,不知这对师徒究竟是何意,眼下众人之中,最关心李少明者自然是他,心中焦急之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师,他这毒...” 张楚话音至此便是一顿,仿佛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来,老者见状,看了一眼自家徒弟瞧那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小友莫慌,你朋友这双眼...” 言至此处,老者忽然话音一顿,可就在张楚精神紧绷,准备听到他最不愿听到,但已无可改变的事实之际,却见眼前的老者忽然笑了笑,接着开口说出一句在众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话: “哈哈哈..并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 张楚闻言一愣,脱口而出,而一旁的林家为首之人已经抢先一步拦在了他身前,似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同时也开口解释道: “可是柳师,玲儿姑娘方才分明说这毒很重,她的医术治不了。” 柳师闻言转身看了自己徒儿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之意,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徒弟心中所想,但这话也不好与外人言说。可是少女却没有这层顾虑,先是瞪了林家为首之人一眼,而后解释道: “我又没有说错,他这根本就不是毒,而你们一定说这是毒,我自然要怀疑你们的动机了。既然你们一定说这是毒,那对不起,我的医术的确治不了。” 医术两字少女着重发音,而后又是白了一眼张楚,不得不说她的确很喜欢给人白眼。而师徒俩的一番话,听得众人云里雾里,而场上听懂的几人又与此事无关,并不打算开口,唯一苦的却是张楚,心中明明焦急万分,却被林家为首之人狠狠按着,无法发作。 似是看出了张楚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柳师忽然朝着林家为首之人招了招手道: “林雄,放开他吧,至于那位小友的双眼,的确不是中毒,只是...” “只是什么?” 林家为首之人将人松开,而张楚立时开口询问,他对于这对喜欢卖关子的师徒,心下已经没有什么好感可言。但他却心中对那少女有愧,抵消之下的后果,便是对柳师观感极差。 “他这双眼,只需冰敷数息即可,但这冰...” 言至此处,已无需多言,原来李少明的双眼,只需要冰敷即可,可是如今在这赤魂林中,又能去哪里弄到冰块?世家弟子历练会带食物,会带厨子,甚至会带医师随行,但却不会把自家冰窖带上。 明明很简单的治疗方法,如今却极难实现,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只是... “不知诸位,有谁修炼过水属功法?” 林家为首之人开口发问,可是他问这话时,眼神却直接落在了小风四人的身上。因为在场之人修炼何种功法,他心中再为清楚不过,他林家修炼的是风属功法,张家修炼的是火属功法,至于柳师..他既然为难,便一定是无法以内力凝冰。 眼下有可能的,便只有那外来的四人,可是他却并不抱有太多的希望,因为以内力凝冰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需要不俗的内力。 听至此处,小风心中暗笑一声,他自然是可以弄出冰块,但此时他却不愿出手。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眼前发生之事,是否是人为刻意安排。 假使自己先前猜测无误,的确有幕后黑手存在,而这人又与赤魂林中三家异象相关,那么他们将李少明抓至此地的动机,便耐人寻味。 倘若自己要借李少明之手,挑起两家纷争,那么他的双眼所中的毒一定无药可解,同时也不会如此布局。 更让他怀疑的是,李少明的双眼,究竟是不是真如那名柳师所说,只需冰敷即可?究竟是那幕后之人想要试探些什么,还是眼前的柳师知道什么。 其实小风清楚,在自己生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心中便已开始倾向,眼前这个极有可能身负识能的老者,便是那名幕后黑手。小风深知人心变化,也知自己很可能陷入思维困境之中,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一眼,只需一眼,只要那名柳师在此时此刻,下意识的看向小风一眼,后者便能印证心中猜想。可是结果却不如他所想,那名柳师始终将眼神放在他那名少女徒弟之上,不曾看别人一眼。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感觉到身旁之人有上前之意,抬眼之间却见问柳已经跨出半步,可随即黑无常也迈出了半步。而后问柳开口问道: “你们可是想要我们以内力凝冰?此法固然可行,只是以我们二人的内力,尚不足以完成此事。” 黑无常与问柳走出人群,两人好似早有共识,显然是之前已传音商议过,只是两人此次传音,却并未知会小风,不知原因为何。小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心间那一丝疑虑,暂时被他放了起来,因为他之前没有想过,除了自己还有两人能弄出冰晶。 “这个简单,你们将内力灌输在他身上,然后等着他们运转功法就行了。” 就在这时,那名被称为玲儿的少女,似是已与柳师传音完毕,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而这一句话,却是一语惊醒了林家为首之人这个梦中人。 因为后者的确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内力不足可以借用,而火属功法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凝聚冰晶。然而就在林家子弟取出水袋交给问柳,而林家为首之人以及张楚分别来到黑无常与问柳身后,双掌相抵,准备灌输内力之时。 一个不该在此刻睁开双眼的人,却是在此时此刻,睁开了双眼... 第1096章 望切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张楚一掌击晕,而如今在众人眼中昏迷不醒,需要治疗的白衣剑客李少明。其醒来的时机太过突兀,加之场上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即将运功的四人之上,并无人注意他这个方向,因此他的睁眼并没有被人看到。 然而他在睁眼瞬间,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又闭上了双眼。而他此刻所在的角度,若是突然出手袭击正在运功的四人,那四人必定反应不及,不死也要重伤。 “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林家为首之人沉声开口,黑无常与问柳对视一眼,双掌握在水袋之上,开始运转功法。以他们二人的内力,远不足以达到隔空凝冰的地步,即便是手掌接触水带,想要单纯以内力制造足以凝冰的寒冷,也需借助身后两名高手的内力才能做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使得身后两名正欲灌输内力的人动作为之一顿,齐齐看向说话之人的方向。 “不必继续下去了。” 若是旁人说出这句话,张楚定然不会理会,可是说话之人却是之前他亲身感受过实力的黑袍人,如此一来他心底一个反应不是抗拒,而是听听也罢。而另一方的林家为首之人,则是不得已停下了灌输内力,因为他身前的问柳已经撤掌。 眼见四人望来,黑袍小风转身看向李少明,随即淡淡的开口道: “李公子既然已经醒了,又为何要继续装晕呢?”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无数道目光直接锁定了李少明,包括他身旁两名搀扶之人也是一愣。李少明闻言,此时一动不动,周身气息亦无半点活跃之态,如之前昏迷之时一般无二。 只是他虽然伪装得很好,但在装晕一道之上造诣颇深的黑袍小风面前,却是无所遁形。他方才下意识的睁眼,的确没有人看到,但是周身的气息却下意识的活跃了一瞬。 只凭这一瞬的活跃,自然不能断定他已苏醒,但是就在小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周身的气息流转速度,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小风由于方才心中猜测不定,所以便没有收回识能,一来是试探那名柳师是否同样身负识能,二来则是便于应对变数。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变数并没有出在林家阵营之中,而是李少明。 “你..这是何意?” 张楚关心则乱,因此在看了一眼自家好友仍旧昏迷之后,开口问向了黑袍小风。此刻他心中虽然相信朋友,但出于之前的种种,还是觉得黑袍人不大可能在这种时候信口胡诌,因此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强硬。 见李少明仍旧闭目不言,似是想一路装下去,可是他周身的气息虽然仍旧如一潭死水,可是水中却有了涟漪,仿佛是深夜偷玩的孩童被家长突袭检查,慌乱之下装睡,虽然面上极力遮掩,但心跳和呼吸却难免有所破绽一般。 李少明是武者,对于心跳和呼吸的把控十分精准,所以在这些人前,他并没有暴露什么,但对于识能在身,对气息感知十分敏锐的人来说,他的状况自是一目了然。 “李公子,虽然我不知你装晕的目的,但我所料不差的话,你所学的功法应是水属吧。” 此言一出,张楚眉头微皱,然而林家之人面上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半息过后,似是看不得自家名义上的客卿继续出糗,林家为首之人终于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李家所习的行诗剑诀并非水属,而是属金,所以...” 话音未完,林雄的话却稍稍一顿,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挪开,转移到了张楚的身上。下一刻,林雄转身看向张楚,却见其眉头深锁,沉默不语,立时看出了端倪,出声问道: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张楚犹豫半息,他自然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死白痴听到了自己等人的话,已经暗自施展功法恢复了视力。可是站在个人的角度,他实在没有理由帮着外人,拆自己的朋友的台。 “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闻张楚问出这句话来,小风便知对方最终还是选了站在朋友的一方,而不是共识之约。不过他并不在意,也不反感,因为他的反应已足够引起林雄的怀疑。 “李公子,你不愿醒来,我们自然不可能众目睽睽用剑刺你,逼你醒来,但是你莫忘了在场还有一名医者。气息可以骗人,呼吸可以骗人,但脉象似乎以现在的状况而言,暂时不能。” 此言一出,小风将目光转移到了柳师的身上。对于黑袍人这般针对李少明,林家众人虽然心中不解,但面上却也没有异议,至于问柳三人虽然不知他如此做的目的,但也没有理由拆台。 所以说此时唯一看他不爽的,便只有张楚一人,但他此刻选择了沉默,虽是维护了朋友,但也不愿与盟友撕破脸。 然而就在这时,未及柳师开口应答,他身旁的少女却忽然站了出来,开口之间敌意十足: “你这人当真无礼,想要确定那家伙是不是装晕,你自己上去打他一顿试试便知,为什么要我师父去把脉,你这不是明摆着拿我师父当试验么?” 小风见状面上并无不快,反而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聪颖,因为她感知到了自己对她师父的敌意,因此站了出来。想要证明李少明清醒而非装晕,其实很简单,虽然他不能真的像少女说的那般揍他一顿,但是却可以暗中出手,让他感受一下烈火灼心。 可是比起这种手段,小风更愿意用这个机会,去试探一下那名柳师。他要柳师为李少明把脉,若是对方身负识能,一定知道李少明是在装晕,而若是对方与李少明之间没有某种关联,那么他也一定能够通过把脉得知对方确实在装晕。 因此少女说的没错,黑袍小风的确实在用她师父做实验,只不过试验的不是李少明,而是她师父本身。 “玲儿不必如此,医者助人为乐,既然小友相邀,我自然没有推辞之理。” “师父!” 似是对自己师父的拆台觉得十分不满,少女鼓了鼓腮帮,却被对方无视,心中更加对黑袍人的友好度大减,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同情理的家伙,专门来欺负师父这种老好人。 柳师的脚步很快,又或者说他对于把脉之事并不抗拒,直接来到了李少明身前。而张楚此刻,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样来到了李少明另一侧。 柳师只是看了张楚一眼,而后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自己不会做什么。接着十分自然的朝李少明手腕抓去,可就在他的手距离李少明的手腕不足三寸之际,后者忽然睁开了双眼,淡淡的开口道: “不必劳烦了。” 柳师见状,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对于这个变故似是古井无波,却更似意料之中。其实这不是什么识能在身的本事,而是医者讲究的望闻问切,何况柳师的内力远高于李少明,只是近身的第一眼,便看出了对方是在装晕。 小风对于这个试探失败的结果并不失望,同样也不会因为柳师眼中并无惊讶之色便轻易做出判断。因为此时,他在心中给这老者的评价很高,因此他也不会将对方当做一般人来看待,因为一次误判,很可能便是陷入泥浆的开始。 “你醒了。” 张楚见状,立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李少明的手臂,看似是在关心,实则却是在防止对方出手伤人。可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名老者,实力冠绝于此,即便李少明全力出手偷袭,对方也未必会负伤,何况对方早有准备。 然而李少明对于身旁之人的拉扯,似是看穿了对方心思一般,算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相信你们的话了。” 张楚闻言一愣,可抓住对方的手却并未松开,李少明也不怪他,只是抬眼朝着四周望去,似是找寻什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此刻闷闷不乐的少女身上,一句传音传了过去: “你没事,真好...” 然而少女闻言一愣,抬眼朝着李少明望去,只是她此时心情极差,实在没有心思犯什么花痴,开口便说出了三字: “你谁啊?” 李少明闻言语塞,仿佛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为什么眼前两名少年好友一相见便能认出对方,为什么自己仅凭声音就能认出眼前的少女,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 然而就在其即将陷入昔日的回忆之中之际,“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直接将其拉回了现实。却不是黑袍小风,而是一旁的问柳,淡淡出声道: “李公子,现在应该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似乎还欠我们一个解释。” “准确的来说,是三个。” 许久没有开口的姚非凡,此时接上了话茬,而他在说话之间,已经与问柳以及黑无常形成了掎角之势,将李少明围了起来。其实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做些什么,而是断对方的后路的同时,表示自己这一方的立场的和决心。 李少明望了三人一眼,而后缓缓抬手,引得一旁的张楚神色一凛,只以为他要动手,一时间犹豫不决。可下一刻,其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说出了一句不该在此时言说的话。 只见其忽然朝着四方作了一记长揖,而后朗声开口道: “之前诸多猜忌实属无奈之举,还望诸位见谅。” 第1097章 目标 眼见李少明长揖四方,林家之人心中大多为之一愣,不知他又要闹出何种名堂。只是此时林家为首之人未动,他们自然也没有表示什么的必要,因此便受了对方这一礼也是无妨。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 站在其身旁的张楚第一个反应过来,却是一把拉向了仍旧作揖不起的李少明,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对方抬手制止,随即猛然起身,朗声道: “今日承蒙诸位相助,李少明心中有数,他日必有所报。只是现在有一要事不得不为,且十万火急,诸位的疑问待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定然知无不言。” 林家为首之人闻言眉头一皱,自己等人废了如此大的周章,面上虽是顾及三家表面上的盟友之情,可实际上却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信息。然而如今他刚刚醒来,却转身要走,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之事。 “请留步。” 李少明转身之际,林家为首之人赫然开口,而其话音落定的同时,林家众人立时行动,尽数封锁其退路。无论对方为何出现在在此,还是他方才为何装晕,这些事今日一定要有一个解释,若是就想这样离开,未免也太不把林家当回事了。 “帮我。” 就在这时,一旁犹豫不决的张楚耳中,却忽然响起了对方的传音。张楚闻言一愣,而后却见对方手中白光一闪,长剑已然上手,他竟是不惜用强也要在此时离去。 张楚自然不相信之前的一切,皆是眼前之人自导自演,他知道自己这少年好友身上必有隐情,而此时他久违的向自己求助,自己当助他一臂之力,还是将之拿下呢? “你无非是想在此时回李家驻地,看看那些擒你之人,是否已经对李家下手,对么?” 就在此时,黑袍小风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不大,甚至比不得当下双方准备动手,抽出兵刃时发出的喧嚣。可是这句话,张楚与李少明却听得十分清晰,而前者听到这句话后,心下立时有了决定。 此时李家驻地情况未明,自己如何能让他就这样回去送死,无论是于公于私,此时都不能让他离开。可就在张楚准备出手拦阻之时,却见李少明原本准备运转轻功的姿态忽然停下,而握在手中的剑也已收回。 只是他此刻缓缓转身,目光却死死盯向角落之中的黑袍小风,久久过后方才开口说出了一句: “你说的不错。” 小风嘴上说了一句,但这句话远不足以让李少明停下,关键还是在于他向对方传音的一句。而这句话可谓是一盆冷水,浇在李少明心中尚未筑起的泥墙之上,若是往日别人说这句话他一定嗤之以鼻,可如今却是这句话攻破心防最好的时机。 “其实你回去不是为了李家的安危,而是想要确定害你的人究竟是几个李家之人,还是整个李家。”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张楚却来到李少明身旁,接着对方的话开口道: “他说的当然不错,你现在独自回去无疑是送死,不如你所知之事说明。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不是你李家一家之事,我们也难以独善其身。” 张楚说话时神情难得严肃,只是他的话在某些人听来,实在有些突兀。比如林家为首之人,便是这某些人中的代表之一,他总觉得对方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偶然,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不错,我们三家同气连枝,今日李家有难,其余两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还是将所知的信息道明,我们一同商讨一下,接下来如何应对为好。” 如果说张楚的话情真意切,那么此时林家为首之人的话,就让人听着有几分虚伪。张李两家素来交好,这是天机城人所共识之事,可是林家对于其余两家一向打压颇深,三家同气连枝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实在耐人寻味。 不过三家内斗,却也只限于小打小闹,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危机三家本源,动摇地位之时,三家仍旧是盟友,也唯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筹码,影响天机城的局势。 其实这些道理,李少明何尝不知,他虽然被张楚叫做白痴,但却只是疏于人际并不是真的白痴。他方才之所以选择那样说,便是因为他虽然信了眼前这些人没有演戏给自己看,但却难保这些人中不会有害自己之人的同党,因此不可尽信。 而他急着离开,除了心中所系之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想保护一个人,至少不能在此时拉对方下水,何况自己一直以为当时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 此时此刻,众人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而张楚看向李少明,见其眼中仍有疑虑之意,此时心头一动,转身看向林家为首之人,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出乎了众人意料道: “林老哥,事已至此,接下来我们所议之事关乎重大,虽然林老哥在林家这一辈之中也是一言九鼎,但此时毕竟涉及李家嫡传生死,还是请林二公子在场为好。” 张楚并非是什么喜欢阿谀奉承之人,今日他所说的好话,已经比半生所说还要多上一些。而他的这句话,分明是明知故问,因此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问柳三人皆朝他投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必阻止,让他继续说下去吧。” 三人耳中响起的小风的传音,此事并非是他授意,但此刻他却知晓张楚的心思。张楚是想要点明林御心失踪之事,让他的少年好友李少明放心开口,因为此时的林家同样生变,留下的这些林家之人与他有同样的心情。 “这..” 林家之人闻言语塞,而林家为首之人先前心中的一丝疑虑,此刻无限放大开来,他看向张楚与之四目相对,却见对方眼神坚定,没有半点躲闪,心中更是觉得对方也许早就知道些什么。 对方先是捧高了自己,此时又抬出了御心公子,若自己再以闭关为由,恐怕难以说服对方,可是难道真的要.... “对啊,御心哥哥呢?这边动静这么大,怎么一直不见他人?难道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少女忽然再度开口,而其出声的同时,柳师面露无奈之色,唤了她一声,可是却没能让对方停嘴。而下一刻,林家为首之人缓缓出声道: “御心公子身体抱恙,所以...”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像是点到了眼前少女的引线一般,让对方立时火冒三丈,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什么?你是说张家公子打上门来了,李家公子差点死在我们家门口,然后你口中的御心公子说..哎,我身体不适,有心无力,还是算了,这些事就拜托你处理,我先去休息,身体比较重要...嘶...” 说到这里,少女忽然吸了一口冷气,话音一顿,而后毫不客气的指向了一旁愣愣出神的林雄问道: “你口中的这位御心公子和我御心哥哥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玲儿...不得无礼。” 柳师见状十分无奈,将眼前的少女拉了回去,而后一脸歉意的看向林雄,后者面色尴尬,一时间沉默不语,似是被对方说的找不出反驳的言语。 而此时张楚回身看向被柳师捂住嘴巴的少女,朝着其点了点头后,忽然转身看向林家为首之人,面色一沉,接着开口道: “不错!李家遭逢变故,李家嫡传险些惨死于林家驻地门外,现在我张家与李家前来向三家之首林家求援,御心公子却闭门不见。而且事至如今,连一句传信也未曾看到,难道我张李两家生死存亡,在御心公子眼中就是这般不值一提么?!” 张楚的话说的义愤填膺,而言辞之中更是无形之间又将林家的地位捧高了一分。虽然三家联盟明面上并无为首之说,但林家一向势大,也一直以首领自居。 如今林雄明知对方此言诛心,乃是一句捧杀,可是却不得不吃下此招。因为对方已经将眼前之事,升格到了三家盟约之上,此时退无可退,若再退便会陷御心公子于不义。 林雄心下气郁难消,却不得不认命接招,同时对于这个凶名在外的张家疯子有了重新的估量,他知道眼前之人心计非同一般。而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其脑海之中,仿佛这声音本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一般。 “方才不是已经打算坦诚,否则又怎会放他们驻地之中?既然现在知道李家已经出事,那么至少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三家站在同一战线之上。此刻,又在犹豫什么?” 传音入脑,林雄身形一震,宛如遭受雷击,然而这一道声音响起的时机十分准确,正是其心门失守的瞬间。如今林雄虽已意识到那声音并不是自己心中的意念,但想法却已在无形之间有了些许改变。 “哎...” 下一刻,林雄长出了一口气,而后终是将那个林家众人心中人人皆知的秘密,当众说了出来。 “时至今日,我也无需再瞒下去...其实御心公子,早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便已失踪。而如今看来,此事的确不是偶然,应是有人想对我们三家出手。” “这...” 张楚闻言一愣,虽然他装出的惊讶很容易被善于观色之人看穿,但好在林家为首之人说这句话时,林家子弟皆都心情沉重,别有所思,无人关注于他。 至于小风四人早就知情,也不会拆穿于他,因此场上便只剩下柳师师徒,还有李少明三人。但他们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因此他的惊讶至少在林家众人看来天衣无缝。 一时沉默,似是众人默契,而在沉默之后,李少明心下也已做出了决定。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身看向了张楚,而十分凑巧的是一旁的林家为首之人也同样看向了张楚。 两人的目光立时让张楚一愣,正欲开口询问,却听一旁的问柳缓缓开口,声音淡淡的道: “李家公子遇袭,林家公子失踪,试问若这些事皆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他们下一个目标应该是....” 张楚闻言面色一沉,随即开口吐出一字... “我?!” 第1098章 诱导 一字出口,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张楚,其实这件事显而易见,却是因为太过显而易见,所以被人忽略。而问柳早晚不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却是想要将张楚牢牢绑在当下李林两家的船上,同时也为他摘除可能到来的嫌疑。 只不过他的话,在此时还是有些多余了。因为李林二家就算坐视张家安然无恙,也不会在此时怀疑张家,反而会希望借助张楚之力,扭转局势。 “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这时,张楚忽然面色一变笑出声来,连道了三声不可能。李少明与林雄皆好奇他为何如此笃定,正欲开口发问,却听其道出的原委,然而两人相视一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们有所不知,此行赤魂林原本是只有我一名嫡传,但不久前我大哥也来了赤魂林,所以...” 言至此处,张楚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而李少明与林雄异样的眼神,也已被他尽收眼底,张楚语塞瞬间,面色又是一变: “不好!我大哥!” “如此..当务之急便是要抢在那些人得手之前,救下...” 林雄见状沉声开口,不是他想要救援张家,而是站在大局的角度思考,此时容不得张家损失太多。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听到了张楚接下来的后半句话,脸上的神色立时凝固。 “我大哥忽然来赤魂林,一定是来找我算账的,可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在林家。” 张楚此人一旦涉及到好友兄弟,思维便与之前的冷静大相径庭,此刻众人的关注点皆在他大哥是否会遇袭,唯有他想的是他大哥为什么忽然来到赤魂林。 “你们放心,以我大哥的武功那些人不会得手,如果他们真能得手,我们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何况我大哥来赤魂林,就一定不是一个人来,他若不是讨厌...咳咳..当初带队的也不会是我了。” 救援与否固然有大局考量,可这终归还是张家之事,既然张楚此时已经表态,况且他言语之中展现的是对他大哥的绝对信心,如此一来自己这些“外人”也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只是始终觉得张楚的行为,有些古怪。 “你说的话对也不对。” 就在此时,问柳再度开口,说出了一句古怪的言语,张楚闻言转身,目光却是落在了黑袍小风身上,看得后者下意识轻咳了一声。紧接着,便听问柳接着开口道: “对的是,你大哥不会有事,错的是,因为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你大哥,而是你。” “我?”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林雄则是心中暗暗称奇,原来自己之前忽略了这样一个人。且不说他是人才还是鬼才,如今敢在这种场合提出自己的想法,便也是一种本事。 张楚一字出口,目光缓缓从黑袍小风身上转移到了问柳身上,因为他觉得前者应该不会捡着方才的话再说一次,这应该只是那少年自己的推测。只是在他等待对方给出一个解释之时,却见对方将目光转移到了李少明的身上,开口说道: “若我所料不差,这位李公子在营地之中遇袭之时,应该也是在参悟石板吧。” 虽然觉得对方的问题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但李少明既然心中已下决定,便也不会在此时保留,立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而问柳见他点头,似乎毫不意外,接着开口道: “所以我推断,他们的目的应该与那三块石板的参悟有关,换句话说你大哥刚来赤魂林,尚未参悟石板,所以他不会是目标。” “你是说他们想阻止三家参悟石板?” 林雄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重点,立时提了出来,只是问柳闻言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十分随意的开口道: “我只是推断,并不是结论。如果他们的势力能够做到轻易对三家驻地之内的嫡传动手,那么也不用等到现在。而他们现在出手,一定是有必须出手的原因。但这点推论,应该只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不是全部,否则他们便不必留下李公子的性命了。” 一旁的黑袍小风闻言无奈,自己的确知会问柳开口,而自己也的确和对方说了一些猜想。可是他却没有要对方将这些事说出来的意思,更加没想到对方听了自己的猜想后,会加工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把话题朝着李少明身上引导,想要知道那些残缺的信息,避免他们继续这没意义的猜测而已。 “咳..” 小风轻咳一声,而问柳的话稍稍一顿,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会错了意,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他反应足够迅速,用一句话的功夫,又将话题引导了回来,只见他顺势问道: “这一切推论到现在为止,只是猜测而已,关键如何还是听过李公子的那部分信息,方能进一步推断。” “不错,当务之急还是先要了解更多的情报,而后再行联系张李两家,共同行事。” 林雄此时率先从思绪之中跳了出来,顺着自家名义上的客卿的话说了下去,只是他如此开口,本质上的原因还是担心李少明有所顾忌,不过他的担忧自然是多余的。 “我当时的确是在参悟石板,而且似乎已经摸到了那一层楼的门槛,可就在我想再进一步之时,却感觉到一丝危机,因此自己中断了参悟。可我方才恢复行动,屋内便已被人放入迷烟,我想知道谁要害我,所以将计就计闭气装晕。 那些人见我晕厥,便将我扛起带走,可我正准备看看他们究竟是谁之时,却听到了一个女声响起,似是那些人的头领,听声音的距离应在数十步外,可当我睁眼之时,却正好看到...” 说到这里,李少明的声音忽然一顿,而后下意识的看了一旁柳师旁边,那名被称为玲儿的少女一眼,而后立即收回了目光,接着开口道: “看到了一名女子,我记得那双眼睛,而她发现我没有晕厥之后,只是打了我一掌,于是我便将计就计,继续装了下去,只是我不知那女子是否离开,所以不敢贸然睁眼,便一路听了下去。 那些人本就是我李家弟子,如今更是将我从正门送了出去,竟无一人阻拦。而我一出营地,便意识到我李家驻地之内可能已被其他势力渗透,所以决定出手解决这些人赶回驻地。 可我出手之时,这些人却好像早有准备,搓手之间反倒是我吃了暗亏,被伤了双目。而这些人被我刺伤之后也迅速撤离,只将我留在了原地,而我不敢大意,便一直留心周围动静,直到遇见你们。” 李少明的话很长,但他的话也同样信息十足,至少林家之人此时皆无人嫌他说了许多不必要的言语,反倒是觉得他说的不够多。对于相同的一段话,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感悟。 譬如张楚此时的重点在李家那些叛徒对于自己好友的心境伤害之上,而林雄则将重点放在了既然有其他势力渗透李家,那御心公子失踪是否也是因为那些人渗透到了林家之中,眼前这些林家子弟是否可信? 至于黑无常与姚非凡两人,则对此事并不上心,只是在一旁看戏,不亦乐乎。而问柳此时心中,却在想着别人如何看待此事,渐渐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忽略不计,直到一句传音入耳。 “你是说,在你的记忆之中,他们是将你从李家驻地正门带出,而不久之后你便动手,所以你刚才才会认定自己是在李家驻地门前,而非林家,对么?” 听闻问柳再度率先开口,众人暂压心中所想,立时看向了他。而其话音落定,李少明稍稍迟疑,因为他捕捉到了对方所说的“记忆之中”四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但很显然,李家驻地与林家驻地并非毗邻,所以你的记忆有差,但你又说自己全程都没有彻底晕厥,如此一来时间便对不上,那些人也没有机会做出这些改变,除非...” 说到这里,问柳的话稍稍一顿,似是想引起众人注意,却更似只是在卖一个关子,当众人皆望向他时,其方才口出惊人之语道: “除非你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又或者说你以为自己的看到的是真相,但那只是对方想让你看到的而已。” 修改记忆,这种话即便是说给天外客听,恐怕都会有人觉得说话之人脑子有坑,何况是让一些江湖武者理解这般手段的存在。但好在问柳不止说了前半句话,还有后半句足以让他们从所学中找寻相似手段的话。 而此时此刻,林家阵营之中,之前那名前往营帐去请小风四人的林家弟子,忽然怯怯的开口道: “我曾听族老说起过,江湖中有一种武功的确可以做到,只是这武功如今断不可能出现在中原。” 此人之所以没有将话说全,一是因为他当时只是偷听族醉酒时的呢喃之语,并未听清细节,二来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族老当时说的那门武功到底叫什么,如今说起这个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下一刻,他却听到一个名字,一个唤起他记忆深处潜藏之物的名字: “不错,你所说的应该西域魔教的噬魂魔典,只是身中此功之人神志会永久性受损,但这位李公子并不似如此,所以可以排除。而除了噬魂魔典,据我所知便只有一种武功能够做到这些,只是这万不可能,因为他们也没有理由对三家出手。” 问柳的话,无疑是一句诛心之语,他先是道明这世上只有两种功法可以做到这些,又从根本上否决了噬魂魔典,而到了最后那种功法之时,却只是用“没有理由”一言概之。 此言一出,李少明与张楚互相对视一眼,似是心中已经想到了什么,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林雄却忽然右手一挥,虽并未出声,但林家之人却已有动作。 只是短短半息功夫,林家之人便已将问柳团团围住,虽无人上前,但却已尽绝其退路。问柳见状一愣,而同样愣神的还有姚非凡与黑无常,只是此时他们已经带着疑惑来到问柳身旁,随时准备应对这无妄之灾。 “你这是何意?” 问柳心中不解,为何对方忽然对自己出手,而他的这个疑问,同样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却见林雄面色如常,仿佛老友叙旧一般,随意的开口问道: “乾坤山之战已过去太久,早已被许多人忘却,朋友家中的长辈知道这些,也算见多识广。只是我很好奇,要如何的博览群书,才能知晓噬魂魔典中招之人的状况,倒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第1099章 入战 此言一出,林家之人当即释然,知道老大为何忽然下令要自己等人将此人拿下。而张楚与李少明则是对视一眼,他们两人的确没有听过噬魂魔典,也没有听过乾元山之战。 可是他们却知林御心此时不在营地,林雄便是为首之人,而林雄的心性并非是不顾大局之人。他应该明白现在多一个人便是一分助力,断没有在此时内讧的道理,除非...在他的估量之中,对方身份的严重性,极有可能大过了此时双方的团结。 问柳闻声一愣,知道自己失言,心头一凛,可随即却是下定决心,刚想开口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不至牵连同行之人,脑中一道却传音再起,而其转瞬之间面上便带起了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道: “我天资虽差,未学得师门万分之一,但好在众位师者博学多才,这些事自然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哦?那倒是要请问一下,阁下师承何门何派啊?” 林雄其实并不像张楚与李少明想的那样直接,他方才之所以只是下令合围,却并未直接动人拿人,便是给自己一定转圜的余地,因为他尚且不确定对方是否是西域魔教的奸细。 而同样他也相信对方如果不是奸细,也不会选择在此时翻脸,必定会与自己等人心照不宣,至少此时只能成为助力,或者尸体。 只是下一刻,问柳忽然手中白光一闪,而后一块不起眼的木牌出现在手中,众人见状只以为是什么不入流的门派,却只有林雄眉头微皱。而下一息,问柳抬手之间,以暗器手法将这块木牌送了出去,直接落入林雄手中,后者低头一看,立时狐疑的望向对方。 “你...” “如你所见,在下虽然不才,但师门师者,应该算是博学多闻吧。” 林雄默不作声,抬手便将木牌扔了回去,而后一挥手示意林家子弟退下。众人虽然不解,但此时也无人违背他的命令,只是半息过后,人群中生出了些许骚乱,显然是林雄暗中传音了众人。 问柳没有说谎,他拿出的的确是他师门的信物,只不过他在那里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可就算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却也还是算作势力之人,林雄自知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万不能对其轻易出手。 “林老哥,不知他是...” 一旁的张楚见林雄没有解释的意思,立时开口发问,不过他自然不是为自己问的,而是为了李少明。虽然他方才的举止,已经失去了一名执棋人的资格,但他仍旧算是小风四人的盟友,盟友之间这个问题并不是秘密。 只是林雄并未理会张楚,而是看向了问柳,随即又仔细打量了与其同行的三人一眼,心中捉摸不透这些人是否也是诸葛世家之人,可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师父师父,他们刚才说世上只有两种功夫能够办到之前的事,既然不是那个什么魔典,那另外一个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旁被称为玲儿的少女忽然轻声开口,朝着柳师问去。而李少明同时转头看了少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同一时间,柳师闻言眉头一皱,暗道自家弟子问的不合时宜,这丫头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果然和自己这老头子呆久了,不懂得人情世故。然而还未及柳师以传音的方式为对方解答,一旁沉默良久的林雄,却缓缓吐出四字: “神算心经。” 四字一出,其目光如电,再次锁定问柳。不过他的眼神虽利,却无半点动手之意,因为他知道这番话既然是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的,他便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况神算心经虽然玄妙无比,但根据家中族老描述,神算心经需要施展之人的内力在受招之人之上,否则轻则收效甚微,重则遭到反噬,自损经脉。 而眼前之人虽未在自己面前动武,但他周身的气息和走路时的步伐却骗不了人,若不是他一路上如那黑袍人一般刻意隐藏,那么他应该是一名初武境巅峰的武者,内力尚不入品,即便是有什么暂时提功的功法,也不可能凌驾于李家嫡传之上。 可就算他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却还是不得不明知故问,因为他想要知道对方如何解释。可还未及他开口,一旁的李少明却已抢先了一步开口道: “神算心经是诸葛世家不传之秘,唯有真传以上方能学习,难道害我之人是诸葛世家真传...?” “死白痴..” 张楚闻言立即拉了他一把,他知道自己这好友的性格,却没想到多年不见他不但没有改掉这“耿直”的毛病,更是多了“作死”的特性。此地鱼龙混杂,是否有诸葛世家探子仍不可知,你就这样在人前说出这些话,实在太过危险。 须知诸葛世家虽然人丁稀薄,在武林之中只是五大世家之末,但在天机城的地位,却丝毫不逊色于城主府。三大家族联盟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天机城有诸葛世家这尊大佛存在,若不是诸葛世家所在并非在天机城内,恐怕三大家族早已被迫成了其附庸之一。 在三家嫡传子弟以及掌权之人心中,皆是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唯有三家联盟,才能让城主府看到价值。而城主府为了制衡诸葛世家,也势必会采取一定的策略,那么最好的策略便是与三家交好,如此一来自可成平衡之势。 张楚在三家之中凶名在外,人送一个疯子绰号,属于三家之中对这些争斗之事漠不关心的少数人。而李家之中也有一名与之齐名之人,不过这个名自然不是什么好名,人送一个武痴的绰号。 传闻有一次族中一名真传女弟子,求了他一月,方才成功邀他一同入山历练。行至荒山之顶,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可此时却有外道捷足先登,言明洞中有失传武学。那女弟子不过是说了一句,师兄先走,不用管我之类的客气话,可他却真的转身离去。 而他一入山洞,便是一个时辰之久,再出之时已有古书在手。可是那名女真传,原本以为他会去去就回,所以出手之时根本没有想过内力不济当如何退走,却没想到对方一去不返。 听闻他走出山洞之时,只看到那名女弟子已经气绝身亡,而周围除了已名重伤的外道之外,再无活口。而这名武痴并没有为同门复仇,只是看了那女子一眼,然后当着重伤外道的面,将那女子埋在了此处,并将手中的古书当场焚尽,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便扬长而去,看也不看那名未死的外道一眼,并不是对那平白死去的女弟子道歉,而是“哪有什么秘籍,不过是一本看不懂的账册。”。而这段传闻,至今仍被天机城中某位瞎了一只眼的说书人,时常在醉酒时谈起,似乎犹有后怕。 众人短暂沉默,林雄心下却似已有了别的念头,接着方才李少明的话,朝着问柳说道: “此事原委如何言之过早,不过个中细节,倒是要问问这位诸葛世家弟子,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林家之人早已被他传音,知道问柳的身份,因而此时并未表现出什么惊讶,只有张楚与李少明两人一愣,看向问柳的眼神中略带几分异样。不过张楚转念之间,便排除了对问柳的怀疑,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与黑袍人同行。 而以那人的心智,绝不会带一个危险在身旁如此之久,而就算他是危险,也一定有他的价值存在。 “方才种种不过是我的推论而已,至于我诸葛世家之中,也非人人皆是表里如一之徒,若真有图谋不轨的败类,今日能够除之也算是对师门一份贡献。不过话说回来,李公子方才似乎提到,你看到了一名少女,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你可有看清那少女的容貌?” “我只和那少女对视了一眼,接着便进入了短暂昏迷之中,她的容貌我虽记得一些,但十分模糊...” 此言一出,问柳转身看向一旁的黑袍小风,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李少明方才口述之时,只说他听到了一个女声,随即看到了一名女子的眼睛,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可是问柳方才问他之时,所说的却不是女子,而是少女。而再两次引导之下,李少明下意识的便也说出了少女两字,若是他当真只看了对方眼睛一眼便晕了过去,又如何能判断出对方是一名少女? 除非他听过这个声音,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又或者他看到的远不止他说的这么少。可此事却又毕竟关系到他李家上下,看他之前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并不像是对家族毫不在意之人,可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不惜说谎呢? “要揭发她么?” 这一次,问柳没有直接开口,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先传音问过了黑袍小风。而后者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此刻却是摇了摇头,传音道: “不急,此时还不是掀牌之时,也许还有大鱼上钩。” 问柳闻言转过头来,继续看向正在努力回忆的李少明,见他这副模样不似作假,但他此时已生怀疑,自然不会尽信对方作态。不过他已决定不再此时揭发,所以便给了对方一个台阶,开口道: “李公子,若是实在记不起来也无需勉强,毕竟我们现在就算是抓到那女子,对于局势而言也并无太多助益。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驻地之事为妙。” 问柳所说之事,众人心知肚明,若是没有方才的插曲,此时已经在商讨此事。其实在场众人,每一个皆都不是轻易相信旁人之人,此时更多的不是信任,而是彼此间的心照不宣,因为有更大的目标在前,所以细节可以按在心底。 然而就在此时,林家驻地深处,忽然传出一阵怪响,立时引起帐外众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那...石板的方向传来的?” 此言一出,林家众人皆心头一凛,不过却也有人怀疑是御心公子如那诗上所言,荡尽邪魔外道,如今凯旋而归。而这一方的骚乱,也让林雄等人中断了商议,开始重视此事。 可还未及林雄派人前去查看一番,却见一阵雾气忽然朝着这个方向蔓延而来,而其中大部分的人第一眼只觉得这雾气有些熟悉,可在半息过后,当那些怪响逐渐变大之时,他们立时想到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些雾气。 但这里可是林家驻地,可是在白雾大阵之内,怎么可能出现赤魂林中才有的紫雾呢.... “众人备战!” 就在此时,林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之感,他相信自己多年来的直觉,立即开口示警。可其话音方落,却见前方的雾气已蔓延到了众人所在的范围,而随即雾气之中,却出现了一道横宽皆有丈许的黑影,朝着这个急速飞来... 第1100章 乱心语 林家驻地,变故突生,原本为白雾大阵所阻隔的赤魂林雾气忽然再现,迷雾之中一道黑影急速飞来,虽卡不清其样貌,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而就在林雄下令的同时,张楚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轻呼一声道: “速取引魂灯!” 然而林家众人在自家驻地之中已久,意识之中已然习惯了驻地之中无需引魂灯与令牌,自然不会将引魂灯放在身旁,而是放在各自帐篷之中。如今场地之上,唯有姚非凡一人手中还提着一盏引魂灯,因为他是外来之人,出于安全考虑灯不离手。 一盏引魂灯只能供七人使用,张楚在说话的同时,已然拉着身旁的李少明贴近了姚非凡。小风四人对此并未抗拒,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林雄的身上。 他们原本只是四人同来,加上张楚与李少明还有一个位置,而眼下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自然是林雄。只是他们却忘了林雄身为如今驻地之中,林家为首之人,公大于私,断不会独自离去。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呼忽然响起,两道林家弟子人影倒飞而出,随即迷雾中的黑影显现,只见一根横宽丈许,其上满布狼牙倒刺的木桩,朝着众人飞射而来,而那两名弟子躲闪不及,首当其冲。 片刻宁静,尽数为这一声惨呼打破,林家弟子之中,已是人心惶惶,但好在林雄仍在,总归还是有统合战力之能。 “不妙,这雾气有毒...” 与此同时,一旁的柳师看出了端倪,只是他说的话众人心中已有猜测,倒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他身旁的少女眉头微皱,可眼中却又有几分兴奋之意,像是觉得此事难缠却有趣一般。 “众人服下此药可暂时抵挡雾气侵蚀,我帐内还有两盏引魂灯,玲儿...” 柳师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张楚却已抢先了一步,直接闪身朝着柳师的营帐内而去。李少明见状,脚步终是慢了半分,但他也并不担忧,因为他相信好友的实力,即便那帐内有什么危险,他也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老三你带六人为一组,其他人两人跟我,切记不可离开引魂灯范围。” 片刻之间,见张楚重新现身,林雄立即下令,将所剩的八名林家子弟分成两组。那被称作的老三的,正是之前去请小风四人的那名弟子,而他所带的六人自然是完好无损的六人,至于剩下那两人,却是之前被木桩击飞,伤而未死的两名倒霉蛋。 林雄此时带上两名累赘,无疑会束手束脚,然而这却是他的选择,也是其对自己此刻身份的认知。飞来的木桩早已被众人闪过,重重的撞击在另外一顶帐篷之上,与之同归。 然而预想之中的袭击却迟迟没有出现,迷雾有阻隔识能视听之能,因此就连原本那些声音,也已经变得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只是此时林家驻地之中,已再无半点净土可言,原本清晰可见的道路,如今皆被雾气充斥。 比起真剑决杀,如今的死寂却更加乱人心境,众人原地戒备,却迟迟不见来袭者现身,渐渐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来袭之人。 黑袍小风早在迷雾尚未充斥营地之前,便已发动识能探测,感知了周围的气息流动。他此时是在场之中,对于当下局势最为明了的一个,但是他却也只提醒了同行之人小心,并未道破其中玄机。 此刻他们一行人所在的这一顶帐篷,已成了战场的中心,而战场周围有不下百人将此地团团围住,只留一线空隙。只是让小风感到奇怪的是,他无法从这些人的身上感知到正常的内力波动,也就是说无法判断出他们的势力。 但看他们围而不杀,要么是在等待什么,要么便是在忌惮什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需要有人探路。” 林雄再度开口,可他说出的却是一句沉重的言语。此时众人分为三组,以真传老三为首带着六名内门弟子为一组,以林雄为首带着两名负伤的内门弟子,以及柳师与玲儿为一组,还有便是黑袍小风七人,内中包含两名嫡传弟子。 很显然,柳师的内力虽然高深莫测,但他只是林家客卿长老,算不得之人,在场也没人可以命令他做什么。如今他肯站在同一战线,而不是第一时间带着他徒儿遁走便已经算是仁义,断没有让他去探路的道理。 那么剩下的两组人,综合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包含两名嫡传的那一组人,但他们却也同样特殊,因为他们也算不得林家之人,林雄无权号令。 “在场众人之中,论及轻功自是我们三人最强,但此行略有风险,不宜三人同去。不知李四公子,可愿跟我走上这一遭?” 林雄当机立断,做出了较为正确的判断,此时外面情形未明,恐有埋伏。倘若张李两家的嫡传弟子皆随他前去,若他是对方布局之人,定会一举合围拿下三人。 而他与李少明则情况不同,李少明之前已被人动过一次手,若是之前问柳的推测无误,那些人应该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或者觉得他留之无用。 而张楚则尚未被那些人针对,同样也被推测出是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所以他不能冒险,否则如果此时驻地之变真与之前那些人有关,自己此举无疑是成全了对方。 所以唯有自己与李少明同去,才能在保证战力的同时,减少满盘皆输的可能,这便是林雄这个林家为首之人,当下心中所想。 “可以。” 李少明答应的十分爽快,林雄能想通的道理他也同样明白,只是在其开口之时,张楚却眉头微皱,想要同去。只是还未及他开口,问柳的传音便已传了过来,只有一句: “难道你真的看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么?你现在不只是张三公子,也不只是李少明的好友,还是那些人下一个目标,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 问柳的话有些不留情面,至少没有顾及张楚的感受,而这些话并不是小风所教,而是问柳自己之言。至于这不善的语气,却是因为张楚方才的表现,让问柳觉得他是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盟友,所以对他没什么好感。 “呵呵呵,林中凶险未知,我也和你们去一趟吧。” 就在这时,柳师忽然开口,竟主动加入了这次行动之中。他的举动让林雄一愣,因为在林雄的认知之中,柳师似乎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之人,在他心中徒弟最重要,医术次之,武学次之,自己次之,而后才是出于人情去帮林家治病救人。 只是他们虽然不知,问柳却是与小风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而前者暗道果不其然。 照说柳师忽然口出惊人之语,那名被叫做玲儿的少女,一定会有所反应,即便不是明说抗拒,也多少会拉住柳师一下。可是此时的她,却显得太过安静,在柳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风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神色并不是排斥。 两人仍旧记得,那少女最初喊张楚狗子哥时,曾说过“我不会轻易原谅你们”,也就是说她不原谅的不只是张楚,还有旁人。之后李少明有意无意之间看向少女的方向,加上他说自己醒来后听到声音时,眼睛下意识瞥向的方向.... 如今想来,他之所以那样说,便是不想让众人将矛头指向谁,虽然他后来说自己对那人的容貌模糊时的神态不似作假,但几乎可以肯定,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是那名玲儿,而他所看到的模糊样貌,也是那名少女。 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便很容易得出一个推论,那便是少女不原谅的人中,还有李少明。而当时张楚刚刚见到少女之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活着”,也就是说,他们当年发生之事事关生死。那... “要揭穿么?” 问柳再度传音,所问还是之前的那一句话,只是这一次小风的回答并不相同,不再是不急而是: “他不会。” “谁不会?” 问柳闻言一愣,并没有跟上这跳跃的言语,仿佛一秒破功。小风察觉此点看了问柳一眼,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该省略太多信息,于是传音解释道: “这名柳师应该十分在意他的徒弟,至少他之前对那少女的种种宠溺并非作伪。可方才他说那句话时,看向李少明的眼中,可曾有半点敌意?” 问柳本就是聪明人,只不过跟随在小风身侧,由于太过信任,而弱化了自己思考问题的能力。但在小风的引导之下,他的这种能力正在复苏,此时转念之间便跟上了后者的思路。 而此时小风像是预料到他会想通一般,接着传音道: “你想的不错,那少女的确没有告诉他师父当年之事,非但如此,刚才有可能还请他师父出手,保护李少明。我虽不知她这样做的目的,但却可以肯定他们此行没有危险,所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问柳没有再行传音,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张楚身上,他倒是开始好奇这三人当年发生了什么,而那少女究竟是黑是白,包括她那个师父,又是何许人也。 林雄三人已然离去许久,可迷雾之中却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众人心中提防的调虎离山之计迟迟没有上演,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猜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自身旁不远处一名受伤的林家弟子,其声音沙哑的道: “那是什么?” 其声音虽小,却立时引起了林家众人的注意,可其余弟子回身之间,却并未从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什么,只有他目光仍旧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口中呢喃作响,一时间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而他所呢喃的声音,也逐渐变大。 “火..绿火..靠近了,又近了...他..要来了..” 第1101章 面目 迷雾在前,呢喃在侧,声声阵阵入人心脾,即便周围之人看出那人说话时已是神志不清,却仍旧多少会因周围环境对心境有些许影响。只是这个影响,因人而异有大有小,其中坐立不安者如林家子弟,亦有安然处之者如姚非凡,却还有从始至终沉默之人。 小风与问柳此时心中好奇,不过他们的好奇却并非来源于那两名负伤之人的话,而是那名叫玲儿的少女的反应。她此时的反应太过镇定,若不是心性异于常人,便是早前知道些什么。 “他来了,他来了!” 负伤的两人呢喃之声越来越大,到了此时已不再是呢喃,而是大声呼喊,声音凄厉无比。然而就在其一句喊完,下句未生的换气之时,张楚忽然抬手一掌朝着两人背后切去,两人本就神志不清,如今更是反应不及,当场受制。 虽说张楚的举动在如今的众人看来,看似粗鲁实则大快人心,没了这两人鬼哭狼嚎环境的确好了太多,可是这被忽然出手击晕的,却毕竟还是林家之人,因此剩下的几名林家弟子仍是出声道: “张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二人方才受伤,此时的反应定是与伤势有关,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一来会让我们此时的方位更加容易暴露,二来他们如此喊下去,对他们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好事。” 张楚似是早就有所准备,此时开口间振振有词,只是他的准备显然有些多余,因为这些林家弟子之所以问话,不过是要一个说法而已。至于这个说法,究竟是什么样的说法,其实他们并不不在意,因为他们是林家真传与内门弟子,与外门的眼界还是不同的。 似是有些意外林家之人如此好说话,张楚稍稍一愣,可就在这时,耳中却响起了黑袍小风的传音,让其精神立时抖擞起来: “其实他们说的不错,那个方向的确有东西靠近,只不过未必是活人。” 张楚清晰得听到了最后的的半句话,心下不禁一寒,因为之前的环境与气氛,他自然而然的便将事情朝着坏处思考,纵使是嫡传弟子,此时也有些胡思乱想。 然而小风看在眼内,面上无奈却不打算开口解释,因为他的识能如今已然受阻,原本方圆五百步的感知范围,如今已剩下二十步不到,所以他并不确认自己感知到的气息之后,还有没有人在暗中操纵。 而他感知到的,的确不是什么活物,而是充沛的火焰元素,这些东西正朝着这个方向缓缓而来,最多只需三息功夫,便能现身人前,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在此时解释什么。 “那是何物?!” 就在此时,一名林家内门弟子忽然出声,手指一指前方的迷雾,而其话音方落,身后之人也同样惊呼出声,只是所指的方向与之截然相反。一时间一阵骚乱的情绪,在众林家弟子心中不断蔓延,而声音越发多了起来。 “那边!”“那边也有!”“是鬼火,真是鬼火!” 相比众林家弟子的慌乱,小风四人却要平静太多,因为他们四人皆是天外客,对于鬼火一类仅有视觉上的冲击,却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之物,远没有这些江湖人对于这些东西的未知。 加之他们早有预料,知道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所为,那对方的目的自然是上兵伐谋,自己等人又怎会轻易被其影响心境呢?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个沉默不语的黑袍人和一个看似胸有成竹的少年。 四周迷雾之中,渐渐出现了所谓的鬼火,绿色的火焰悬浮空中,宛如一双双巨兽的眼瞳,凝视着眼前的猎物。而此时它们停滞不前,却像是在蛰伏等待时机一般,会在最适合的时候忽然出手,一击致命。 问柳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而黑袍人此时并未有任何将计就计,假装自己等人心境紊乱,引出暗中操弄一切之人的举动,所以他自然也不需要再传音什么,于是便直接开口道: “他们是想用这种手段消磨我们的心智?” 一旁的姚非凡见问柳开口而不是传音,大致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随意的开口说道: “鬼火之类,不过是磷粉自燃而已,都是江湖上一些江湖骗子装神弄鬼的手段,想用这种办法奏效,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两人闲聊之间,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周围的林家弟子却听得清晰。他们这边早已被恐慌情绪所充斥,而另一旁的几人却皆都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与他们呈鲜明对比,一时间也有人因为他们的话而反应过来。 张楚身为江湖人而非天外客,加之他又是世家嫡传子弟,根本不会接触到江湖方士一类人,因此自然不清楚这鬼火的原理。因为未知,所以被稍加引导,心中便会朝着坏的方向思考,可是如今他听到了这些话后,醒悟的速度也非常之快。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张楚开口同时,忽然回身一掌,一股内力所凝聚的气劲,忽然朝着身后一团鬼火的方向拍去。迷雾之中,原本忽隐忽现的绿色火焰,与这一掌席卷而起的劲风刚刚接触,却是发出一阵“咔嚓”之声,随即原本一团鬼火忽然化作了两团。 张楚原本以为迷雾之中有人作祟,他这一掌忽然出手,目的便是为了向那些林家弟子证明,这一切都是有人作祟。可是他这一掌发出,其结果不是一声惨呼,而是原本的一团鬼火化作了两团,这个结果让他始料未及。 “这...这...” 周围的林家弟子之中,方才刚刚有几分怀疑的人,如今心中却再度出现了动摇,因为张三公子的一掌,的确打到了什么东西,而结果就摆在眼前,无论那鬼火背后是什么,至少它不是人。 “哎..我们这样坐以待毙真的好么?是不是该化被动为主动,做点什么呀。” 一直沉默的黑无常叹息一声,令人酥麻的声音再度出口,只是此时林家之人无心欣赏,而与之同行之人之前已经见过她正常说话的样子,此时只会觉得她现在的声音作伪,即便她长得再如何妖孽,此时看来也无半点妩媚之态。 “你想做什么?” 张楚正被林家弟子看得不知说些什么,此时见有人开口,立时用发问转移注意力。而还未及黑无常开口,却听一旁的问柳笑了笑道: “你说的没错,的确应该做些什么了。” 其话音方落,周围迷雾之中,忽然发出一阵如之前张楚那一掌击出之时的咔嚓之声,而这一次显然不只是那一团鬼火触动,而是激发了周围半数的鬼火。 绿色火焰以九为数,纷纷分裂为二,而刚刚完成分裂,却是忽然掉头朝着后方飞射而去,在迷雾之中亮起一道绿色光幕,消失不见。只是短短数息功夫,周围的绿色火焰便已尽数完成分裂,朝着后方席卷而去,周围重新陷入一片灰色的死寂之中。 暗中完成一切的黑袍小风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这赤魂林内逆转内力恢复,但对于魔法却并无压制。况且方才他也并非是在精准控制火焰,不过是利用那些绿色火焰凝结成火球,而后朝着原本来时的方向轰去,出手之后便中断了精神联系。 如此反复之下,对于精神力与魔法的消耗并不严重,而那些凝聚的火球失去了精神力引导,只会朝着既定的方向攻去,知道魔力散尽消失不见,又或者攻击到什么东西。 “这..这究竟是何物?!为何...”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林家弟子的认知范围,他们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还记得发生这一切之前,那名少年开口说过,的确应该做些什么。 张楚眉头微皱,此时也随众人将目光放在了问柳的身上,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在四周。他想知道那黑袍人暗中出手,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而周围那些东西,又究竟是何人所为。 “吼!!”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传出阵阵野兽之声,只是这些声音不似怒吼,反倒像是受惊骚乱一般。此声一出,问柳与小风对视一眼,后者心下却是生出了一丝兴趣。 而与此同时,姚非凡忽然笑着出声道: “哈哈哈,说好的江湖武林,这是要弄出魔兽争霸了?” 林家众人虽不知他在说什么,可是见他笑得真切,虽然心中大半觉得他是个白痴,但此时的心境也有所影响,变得没有那么害怕。只是对于未知的事物,趋吉避凶乃是本能。 兽吼之声起初不绝于耳,随后慢慢消弭,直至半柱香功夫之后彻底消弭无踪。而就在周围重新陷入死寂后的第十息,三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迷雾之中,还未及林家弟子做出什么反应,三人已到了他们身前。 “哎..那些东西老夫生平仅见,当真是疏漏寡闻了。” 三人刚刚回来,一身灰尘的柳师便率先开口,而那名叫玲儿的少女见师父回来,一直沉默的她忽然像是有了活力一般,扑进了柳师的怀里。 “师父没事,只是...” “咳咳..咳...” 还未及柳师多说什么,少女便从他怀中如泥鳅一般窜了出来,口中咳个不停。柳师见状无奈一笑,他方才的确吃了些暗亏,因此弄得一身灰尘。 “老大!” 就在这时,那名林家真传发现了站在柳师身后的林雄似乎身上有些异样,此时仔细打量之下,方才发现他虽然站在柳师身后,但眼睛却是闭着的,宛如行尸走肉。 而如他一般模样的,还有那名李家四子,同样也是宛如一桩雕塑一般站在柳师身后,默不作声。 “你们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封闭了五感,待我为他们施针自可恢复如初。” 说罢,柳师从腰间拿出针囊,片刻之间便将两人的头顶弄成了刺猬,一旁的林家弟子与张楚看得目不转睛,不过却不是因为他的医术,而是担心各自在意之人。 “呼...” 就在此时,两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随即睁开了双眼,只是双眼之中满布血丝,看起来十分疲惫,而一旁的柳师立时开口道: “不可乱动,让我先为你们活络气血,之前那针扎得匆忙,此时乱动恐会影响今后视力。” 两人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乱动,同时也让各自关心自己的人放心自己没事。只待三息过后,柳师将两人头顶的金针尽数收回之后,两人方才恢复如初。 而众人见两人恢复,自然想清楚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狼狈。就连问柳与小风,也是好奇有那名柳师坐阵,是什么样的敌人能让他们如此。 林雄面色一变,终是说出了一句让林家众人心情复杂的言语: “果然是赤魂林深处的那些东西作祟...” 第1102章 入墓 林家众人闻言心头一惊,然而其脸上并未出现惊恐之色,反倒是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小风与问柳看在眼中,却因不知他们口中赤魂林深处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一时间摸不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其实道理很简单,方才这些林家子弟的恐惧,来源于对危险和暗藏敌人的未知,可是如今林雄告知他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怪力乱神,有的只是之前那些交手无数次的敌人。 虽然那些敌人看起来,也有些怪力乱神,但是好在众人早已习惯。因此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这些林家弟子心中所想更多的是如何破局,而不是无端猜测。 柳师此时已经回到少女玲儿身旁,不再过问旁人之事,这个中疑惑自然不能从他的身上找寻答案。然而还未及问柳开口发问,一旁的林雄却已将目光挪了过来,沉声问道: “方才那些东西忽然掉头便走,可是你们做的?” “什么东西?” 问柳的反问十分自然,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口中的东西是什么,虽然他更清楚对方口中所说的意思,但此刻还是选择了装傻,因为做事的不是自己,如今顶缸的却是自己,若真要解释恐怕会有破绽,不如彼此心照不宣。 林雄闻言沉默,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反倒是一旁的李少明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事已至此,当下应当统合战力,而不是互相猜忌,我之前已犯过这样的错误,林兄难道想重蹈覆辙么?” 林雄闻言一愣,随即眉头微皱,而一旁的张楚见状,立时站了出来,可他却不是中立的立场,而是直接解答了这个疑惑: “我们口中的那些东西之所以称为东西,便是因为他们虽是人身,但却个个头镶面具,不通人言,只会吼叫。但这些东西出手之时,却也并非单纯以蛮力进攻,而是会一些招式。” “镶?” 问柳抓住了重点,开口之间一针见血,而一旁的林雄眉头舒展,似是对于张楚的开口并不排斥。张楚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语气沉重的道: “的确,我们曾怀疑那些东西的身份其实是人,毕竟他们所用的武学有江湖各大派的影子,所以想看看他们的真实身份。但后来我们却发现,他们头上的面具是拿不掉的,与血肉相连。与其说是头镶面具,倒不如说..那就是他们的头颅。” 问柳不再发问,而是转身看了黑袍小风一眼,对方再无传音,他也不再追问。只是两人此刻心中,已经多少有了一些猜想,这赤魂林中的另一势力,应该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城主府流放,再利用三大家族镇压于此的可怜人。 至于他们的样貌与声音,这一点更好解释,诸葛世家擅长阵道,如若此地真是城主府刻意建设的监牢,那么布置这样一个幻杀大阵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赤魂林中逆转内力恢复,压制识能与五感,究竟是为了限制那些深处之人,还是为了平衡三大家与对方的势力,这却是一个谜团,只不过不是当务之急。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下立即动身去茅草屋,路上再慢慢解释。” 见问柳不再发问,林雄忽然开口,可他这种话明明应该早一些说,而不是等到现在。众人对视一眼,此刻倒也没有什么异议,而此时林家驻地之内已被雾气蔓延开来,自是没有什么人运转轻功赶路,因此众人的速度并不快。 “我们方才出去探路,发现驻地入口的阵法崩坏,已无法正常运作。不久之后,便遇上了那些东西。我们武功虽然在他们之上,但那些东西却杀之不尽前仆后继,而我们与之交手之时,内力俨然有阻塞之势,此消彼长之下,渐渐落于下风。 而这时他们之中来了一名高手,此人轻功绝顶,善使暗器。其所用的乃是一种含有香气的毒针,针虽未中,气味却残留空中。我与李四子不慎摄入许多香气,而后便产生了幻象,险些大打出手。 好在柳师及时看破对方的把戏,以针术封了我们的五感,这才避过一劫。只是我们五感封闭之前,来时方向的那些东西却好像忽然受惊一般,朝着四方逃窜而去,虽然那名高手发出声音,但这种骚乱并未立时制止。” 林雄之前说路上解释,如今真的到了路上,也真的开口解释起来,并不是一句搪塞之语。他知道李四子说的不错,此时这些人应该拉拢,而不是因为一些小事便撕破脸皮。 怀疑自是可以怀疑,但怀疑却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否则便是愚蠢。 “哈哈哈,不错,若是那阵骚乱来得再晚一些,老夫恐怕也无法轻易将两位小友带出来。” 就在这时,同行的柳师忽然开口插了一句,不过他说的却是客气话。虽然他在对付那些怪物之时,也觉得内力有些力不从心,但是那些东西的速度与招式却远不及他,若他抱着灭杀对方的念头,兴许无法一偿所愿,可若是他想走,也无人拦得下。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茅草屋?” 姚非凡的问题,无疑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此时驻地之内情形不明,难道不该是撤离此处为妙,为何还要深入驻地,这难道不是羊入虎口? 即便是因为驻地入口的阵法已经崩坏,可之前也说过这驻地不止一个出口,如今随便找一个出口出去便是。原本之所以选择入口进出,乃是因为那处阵法可控,而且最为稳定,可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选择哪里似乎已经并没有差别了。 而黑袍小风与问柳所在意的,却是林雄之前所说,他们先是去了驻地入口确定阵法运作,而后便用“不久之后”一语带过,恐怕为何去茅草屋的关键,便在这不久之中,只是林雄此刻不愿言明,也无从发问。 然而两人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最终还是林雄开了口,只不过他开口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茅草屋前不远处。 “因为茅草屋的周围,可以不受迷雾内力压制。” 林雄虽然已经解答了之前的问题,可是如今细心一些的人,已经感知到了体内内力变化,根本不用他开口。只是此时,林雄忽然看向黑袍小风,问柳见状上前半步,前者短暂失神而后开口道: “我现在倒是相信你们之前所说,这茅草屋之下,的确另有洞天了。” 话声方落,林雄独自一人进入茅草屋,随即众人便听内中一声闷响,随即便是土石崩裂之声。可这茅草屋却非同寻常,本身不受半点影响,仍旧矗立于此,倒是数息过后,屋中传来了林雄的声音,只是声音显得有些空旷: “好了,你们可以下来了。” 张楚先前已经得到黑袍小风的传音,所以他对这里的一切,并无太多意外。倒是李少明与柳师师徒不知其中玄机,此刻面带疑惑之色,不过前者并未迟疑太久,闪身之间便进入了茅草屋,可其一脚刚刚踏入,心中却是一惊。 此刻的茅草屋内,原本的地面已经完全塌方成了一座土坑,而在土坑的正中央,却有一块完整的方形土地矗立于此。而土地之上,则是一块被掀起半边的石板,这石板他再熟悉不过,与他李家驻地之中的那一块几乎没有差别。 此时李少明并未去看石板上的字迹,而是迅速找到了塌方深坑之中,通往地下的洞穴,一眼望去深不见底。而这时,林雄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却像是在提醒上面之人一般: “这下面不高,而且另有洞天,与外面所见截然不同。” 林雄此刻身在地下,其实他根本不知上面的人是谁,而他之前下来,完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全力一掌威力如此之大,直接将地面轰塌,而他更是凑巧从那洞穴中掉了下来,没有经历过视觉上的冲击。 因为看不到那一望无际的黑洞,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对于未知的恐惧,只是后来之人便没有他这种好运,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面对一个未知的黑洞之时,可以丝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门外之人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也不一个个排队进入,而是直接一拥而入。众人进入茅草屋后,反应却皆与李少明相差无几,而这时林雄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面怎么了?!” 却是在担心上面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让上面的人迟迟没有下来。 “上面没事。” 李少明率先开口,而他毕竟比众人早进了一步,此时心下也有了建设,当即纵身一跃朝着黑洞而去。张楚见状,立时跟了上去,也没有顾及身后小风四人,只想着下面会合。 林雄已经安然下去,林家子弟虽然心中对那洞口仍有疑惑,但此时也没有理由拒绝,同样纷纷下去。再接着便是黑无常与姚非凡,两人对于这种黑暗的所在并不陌生,心中更多的是好奇。 可此时,黑袍小风却是发现问柳的神情有些异样,其看向那洞口之时似乎十分犹豫,甚至额头之上渗出丝丝冷汗。小风见状,心下一愣,暗道一声: “难不成..他怕黑?” “你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怕黑?” 就在小风心中暗想的同时,那名少女玲儿走了上来,直接说出了问柳的心思,后者身形一颤,而前者巧笑嫣然。 “玲儿,不得无礼...” 少女玲儿看了问柳一眼,而后纵身跳入了黑洞之中,只是其动身之前,对着问柳传了一句音,却是: “其实我原来也是怕的,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一样无法改变现实,只是浪费时间。” 问柳闻言身形一颤,而此时一只手却忽然搭在了其身后,那只手上提着一根银针,如今正刺入他脑后。问柳双眼一阵迷离,已然失去了意识,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柳师,只是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至少与之前不同。 看向小风之时默不作声,眼神之中不带半点情绪,而他此刻更是无视了洞口下面少女玲儿的催促,就这样盯着小风.... 第1103章 心结 一行众人纷纷跃入洞口,而落地之声犹然在耳,足见下面的确别有洞天,而且并无危险。只是此时此刻,洞口之外变故突生,柳师忽然出手以针术制住问柳,而此时默然看向小风,意味不明。 后者见状,心性异于常人之处彰显无遗,其心知眼前老者内力深不可测,若他真是那幕后之人,此刻执意动手,自己几无胜算。若想靠武力取胜,无疑乃是下下之策,而他此刻同样选择沉默不语,迎着对方的目光,面无表情,方为中策。 柳师意味不明,此时不动最佳,虽是简单的对视,却似一场毫无规矩的棋局。于小风而言,出手自知胜算渺茫,而不出手反而能让对方心中犹豫,摸不准自身实力,这一枚乱心棋,有时便能一子定乾坤。 “师父!你们快下来啊!” 就在这时,洞口之下传来那名少女玲儿的声音,柳师闻声眼中神色一变,不再保持沉默,而是选择传音入密道: “看来老夫观察的不错,小友的确对我怀有敌意,只是我很好奇,自己做了何种坏事。” “我对你只是怀有戒心,尚不及敌意的地步,只是你如今所为...” 小风虽不知对方此言的用意,但却知道此时不能露怯,因此开口之间思考没有将对方看做什么武林前辈,而是一名对弈的执棋之人。只是传音至此,小风原本刻意一顿,却未想到柳师忽然摆了摆手,一反之前作态的传音道: “你这可是冤枉老夫了,这名少年方才心境失守,若由他继续发展下去,恐有走火入魔之相,我不过是以针术控制住病情而已。当然,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解开一些心结。” 柳师的后半句话十分真诚,至少他的表情十分真诚,只是小风从始至终对此人的态度,除了他现身的那一瞬间外,抱有的皆是戒备而非怀疑,更没有什么心结,这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小风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与自己解开心结,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人做一些事时总要有一个理由,即便是下意识的行为,也是一种理由。 “柳师说笑了,至今为止,你我之间并无心结。” 见黑袍小风说话之时,眼神落在问柳身上,柳师立时后退了几步,与问柳拉开距离,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对他做些什么。只是失了他的搀扶,问柳的身形开始摇摇欲坠,而黑袍小风却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小风的话很简单,现在两人并没有心结,但以后未必不会有。同时也是给对方抛出一个问题,占据其更多的思维。只是下一刻,柳师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只是笑容之间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道: “小友心中可能没有心结,但老夫心中却有心结,我所学功法乃求随心道,倘若心结不解恐怕难有寸进。” 小风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对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因为他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者说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若只是想取自己的性命,应该不必如此麻烦,至少也会出手试探一二。 “老夫心中唯有一个疑问,便是当初突破紧要关头之时,小友既然以琴音助我,为何如今又抱有成见。” 柳师所言半真半假,他的确好奇对方为何先前帮了自己,事后却又提防自己,可是这件事虽然对他造成了困扰,却远达不到心结的地步。正如小风此刻对他心存戒备一般,他此刻也摸不清小风的底细,不知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巧合。 而若有朝一日,自己没有还他这个相助之情,却出于某种原因必杀于他,这样方才会构成心结。但他却是真心不希望有这一日到来,至少不要来的太快。 “这其实并不矛盾,但你若非要寻个说法,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这一回轮到柳师朝着小风投去询问的眼神,而后者语气平淡的传音问道: “柳师所练的是四卷中的哪一卷?” 柳师闻言一愣,而他这反应尽收小风眼底,此刻却让他有些疑惑。除非对方太会演戏,否则眼前之人便是真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小风对于柳师的戒心,一是来源于迄今为止赤魂林所遇之人中,唯有他一个配得上幕后黑手的实力。 二来却是因为他走出帐篷时,无意看自己的那一眼,让自己觉得他可能同样身负识能。之前从极乐前辈那里得知,天下身负识能者十分稀少,但却并非凤毛麟角。而之后从了尘小和尚那里,更是知道了关于四卷秘典更多的信息。 比如自己所学的乃是生之卷的初篇残章,上述识能修炼的基础方法,后来自小和尚那里得来了生之卷上半部剩余篇章,方才有了如今的识能修为。 天下身负识能者虽未必尽出于四卷秘典,例如诸葛世家神算心经等特殊功法,亦能练有识能在身,且应用方法与四典不同。但小风仍要考虑,对方是否练有四卷秘典之一,因为四卷互有克制,若对方身怀秘典,便有足够的理由灭杀自己。 而他此刻之所以当着对方的面说出这种诛心之语,自然不是活腻了找死,而是进行一次诱惑力极大的试探,他要知道眼前之人在未来的局势之中,究竟是保持中立还是一颗不稳定的暗雷。 “小友可是想知道老夫所练的功法?这不是什么秘密,这功法名叫...” “不必,既然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自然最好。” 柳师稍稍一愣,而后传音回答,只是当他说到功法名称的时候,小风却传音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并不想知道对方练的是什么功,即便他说了自己也不曾听过,又何必冒这种可能在他心中埋下一丝疑惑种子的风险呢。 “师父!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师父你说话呀!” 就在这时,洞穴之下的声音在短暂沉默之后,变得十分急促,显然她之前实在静心聆听上面的动静,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空白。此时她又想起那神秘黑袍人还在上面,担心他会对自己师父不利,所以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原路上去。 小风闻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五体投地”,脸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问柳,而后传音问道: “你的心结可解了?” 柳师摇了摇头,却似乎已不急于在此时解决此事,接着便十分自觉地上前几步,将地面上的问柳扶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却又传入其耳中,只是这个问题让他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便帮我一个忙,做了这件事后就算还了我的人情,如何?” 只是柳师刚刚看向小风,却听对方淡淡的开口,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了一句让他语塞的传音,甚至在这一刻,他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说笑: “带我们两个下去,要飘逸落地那种。” “这...” 见柳师语塞,小风并不意外,神情依旧,补充了一句: “这对你来说也许是小事,对我而言却不是,因为...我不会武功。” 最后五字入耳,柳师瞳孔微微放大,一瞬之间便恢复如常,只是面上的意外之色却并未收敛。而小风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对方,而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件事,此时注定瞒不了他,与其被他发现,不如自己坦诚。 虽然问题很简单,但却足够现实,因为此地风元素不够浓烈,自己就这样跳下去,就算不摔得七荤八素,也是形象全无。若这一幕被下面的众人看到,面子是小事,神秘带来的震慑力却荡然无存。 再者这件事由自己亲口对柳师说出,对方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他越是想要找到理由印证,那么便越会消耗心力,正如三人交手之时,不动的一人或许根本不会武功,但那不动人之人的威胁与其他两人而言,却往往最大。 当然这些算计,只能针对同样攻于算计之人,若是遇上拼命三郎,所得到的便只能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效果,而布计之人自然是被打死的老师傅。 同样,这也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试探,但也是一种自保。 与此同时,洞穴之下的众人,眼见少女玲儿神色焦急,而上面又完全没有声音传出,一时间心中也有些不安,不过却不是担心上面之人的安危,而是怀疑自己等人中了什么圈套而不自知。 至于姚非凡与黑无常,此时却是分外悠闲,因为黑无常手中有悬赏令在身,她能清楚的看到悬赏令上关于问柳状况的信息。此时问柳并未遭受攻击,也无性命危险,所以自己自然不用担心。 而至于那黑袍人,问柳不可能看着他被攻击却无动于衷,因此连带着也无需担心。 洞穴之下,与洞穴之外望去之时截然不同,四周多是蓝色矿石,微微泛起阵阵寒意,似是十分罕见的寒晶矿石。而这些矿石交相辉映之下,便让整个洞穴之下的空间十分明亮。 可是众人众人抬头之时,却有一件事十分诡异,那便是他们眼中无论如何仔细寻找,也看不到当初下来时的那个洞穴。其实此刻众人所在的山洞并不高,若不是找不到洞口所在,那少女玲儿恐怕早已上去。 “快让开,他们下来了!” 就在这时,林雄忽然开口叫住了少女玲儿,而张楚则是直接一个闪身,将她拽了回来。两人因为下来的早,所以知道这下面是什么情形,上面的人跳下来时,身形会直接突兀的出现在上空,若是躲闪不及,恐怕就要被砸个半死。 可下一刻出现的,却不是少女玲儿心心念念的师父,而是灰头土脸的少年剑客问柳。其身形降落之时,林雄第一个发现他双眼微闭,似乎不是正常落下,心头一凛的同时已经出手去接。 而张楚则是全神戒备上空,以为外面那些东西已经追了上来,可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却传来了柳师和黑袍小风的声音,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没事。” 只是...两人的样子,似乎十分有事.... 第1104章 寒晶 此刻柳师全身上下尽是水渍,束发也早已凌乱不堪,宛如从泥浆之中爬出的人一般。少女玲儿立即发现了师父的异样,倒也不嫌弃她师父如今这般“惨状”,直接跑上了去。 只是其还未至两人身前,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的目光凝固在了她师父身旁的黑袍人身上,心下大惊,而与之有同样感触的,还有她身后的众人。 此刻的黑袍人一身黑袍之外,如柳师一般尽是污水,只是这水却并未浸透黑袍,反而像是瀑布流在落石之上一般,迅速顺着黑袍流向地面,而黑袍人本身丝毫不受水渍影响。 眼前的一幕虽然古怪,但此刻众人却更多的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中,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开口询问,除了那名少女玲儿。 “师父,你们这是怎么了?” “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柳师闻言面上无奈摆了摆手,而后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身看向周围,而后面露疑惑之色,轻声道: “这是...此处怎会有寒晶矿脉呢...?” 小风与柳师回到人群之中,而林雄第一时间听到了柳师的话,开口问道: “柳师这话是何意?” 柳师抬眼看了林雄一眼,而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泛着蓝色光芒的寒晶矿石,接着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寒晶矿石多在极北之地,于中原颇为罕见。而眼前这些矿石,显然不是旁人刻意堆积在此,而是一条寒晶矿脉,只是寒晶矿脉大多只会在极寒之地出现,而且周遭必会陷入极寒绝境。 可是如今我们所在的方位,虽然温度比之外面有些低,但也仅仅只是有些低而已,远不足达到极寒绝境的程度。所以我想不通,这寒晶矿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除非....” 言至此处,柳师话音骤停,林雄知道他并非是喜欢卖关子的人,此时迟疑必有内因,所以他并不急着发问。柳师这一次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三息了功夫,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因为他并未从周围感觉到任何一丝关于那古书之上记载之物的气息。 “柳师?” 林雄似乎猜出了柳师一些心思,虽然他不知古书之事,但却多少了解一些柳师的性格。如今见他如此犹豫,只得开口给他一个一语盖之的契机。 “除非这里有什么极热之物,气机之上与寒晶矿脉互彼制衡,而且这两者存在的时间一定很久,否则不会交融到如今这种地步,使得温度与外界相差无几。” 天机城三家子弟,皆对柳师所言闻所未闻,而此时对方口中的极热之物,他们也同样想不到是什么。而姚非凡与黑无常,此时在确定问柳无碍之后,心中却是开始猜想,难道自己等人无意之间进入了一处密洞,这里有什么宝物存在。 至于一直沉默的小风,却是在注意林雄、李少明与柳师三人,因为他仍旧记得他们讲述三人外出经历之时,曾一笔带过的部分。而林雄能够在恢复之后,第一时间说出直奔茅草屋的话,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 断无可能是林雄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话,单纯因为好奇这地下有什么,方才带着众人来了此处。 林雄闻言点了点头,并未继续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于如今的众人而言,这条路无疑是一条没有后路的路,既然来了便只能走下去,原路返回已不现实。 关于这一点,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林家之人自不可能指责他选错了路,其余人则是心照不宣。众人稍作整顿,随即便朝着四周分散找寻道路,场中唯有三人未动,但这三人不动,却在众人看来并无不妥。 柳师与少女玲儿站在一旁,两人传音入密,柳师脸上尽是无奈之色,而少女玲儿则是时不时回头看向一旁的黑袍小风一眼,眼中尽是反感。小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无波澜,他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传音的内容。 而他所在意的是,自己一行人来到此地,是否也在那幕后之人的算计之中,而若是如此,他又想达成什么呢。 “找到了!” 就在这时,姚非凡忽然轻呼一声,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对于这种环境十分熟悉,因此轻车熟路之下,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盲目搜寻。因此不多时,便找到了一条隐藏在两颗寒晶矿石之后的缺口,不知通往何处。 洞穴本就不大,其一声轻呼立时引得周围人的注意,随其手指的方向望去,众人便也都看到了那两块寒晶矿石之后,的确有一条出路,而他所指的方位,其实也有人先前差谈过,只是因为蓝光太过耀眼,所以没有看清。 “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通路。” 林雄当机立断,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这条路,因为他觉得上面的千钧断龙石既然是镇压一方出口,那下面就该真的有路才对。可是眼前的这条路,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工建筑而成,倒像是什么纰漏所致,此时他不敢大意。 姚非凡听了他的话有些不爽,不过却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此时回身望向黑袍小风,一句传音传了过去,而随即后者便朝这个方向走来,与之同行的还有柳师师徒。 “你快看看,这条路可行么?” 小风走近两块寒晶矿石之间,随即双眼微闭,识能四散而出,试图穿越两块寒晶矿石,探测一下后面是否别有洞天。然而只是一瞬之间,他便睁开了双眼,淡淡的开口道: “我也不知,恐怕需要进去后才知道。” 姚非凡见他如此反应,知道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但此时却不是追问之时。于是便将此处记下,然后朝着其他方向勘测而去,再度留下小风与柳师师徒三人。 小风方才识能离体,本欲感知眼前道路,谁知刚欲作为,便觉一股冰寒之意直入脑海之中,似要以雷霆之势强取神台一般。好在小风反应迅速,立时收回识能调转精神力压制,方才化解了这一道寒意,否则他也不确定这一道寒意得手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旁的柳师投来询问的眼神,而小风则只回以对方一个笑容,同时又收获了一个敌意满满的鬼脸,心下十分无语。他此时对柳师的戒心已消减了许多,而关于方才的异样,他也不觉得是对方所为,因为柳师即便想要动手,也不会选择这种时机,引火上身。 短暂沉默过后,姚非凡已将周围环境勘测完毕,最终得出的结果,却是只有那一条出路。其实准确的来说还有一条路,但它更加凶险莫测,那便是跳入寒晶矿石之后的水域之中,也许有路可行,但这与自杀式探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真..没有其他的路了?” 林雄见姚非凡回来,立时凑上前来开口发问,他也看得出此人是真有勘测的本领,不像旁人只是依靠视觉搜索。姚非凡听了这话,心中有些郁闷,摇了摇头道: “没了没了,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再找吧,恕我无能为力。” 其语气中的不快,林雄自然听得出,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让对方起了误会,此时回身之间朗声道: “都停下吧,寒晶矿脉非同小可,周围的水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水,若走水路实在太过凶险,如今看来也就只有那一条路可行了。” 此言一出,众人停下脚步,纷纷来到几人身侧,他们也不是不曾想过可下水一探究竟,但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寻常之地,万一那水有问题,自己等人恐怕有去无回。 “不错,那水的确不是寻常之水,方才我...沾染了一些,虽未感觉到寒冷,却觉察到内力流转似有阻塞之相。” 柳师刚刚出现时的狼狈,众人看在眼内,此刻他的话自然是最有说服力的,毕竟他亲身领教过那水的厉害。如此一说,众人不再异议,齐齐看向姚非凡,似是在等待着他这个发现道路之人,做第一个前去之人。 “好了,我去。” 林雄见自己林家之人皆如此看向姚非凡,心中怕对方积怨,此时站了出来。还未及其他几名弟子劝阻,便已闪身朝着那条缝隙窜了过去。两块寒晶矿石之间的空隙不大,但却也足够一人同行,林雄身形高大,如今他既能过,旁人自然也可以。 眼见林雄穿过寒晶矿石,而后转身看向自己等人,却见他嘴唇在动,自己等人却听不到声音。姚非凡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黑袍小风,却见对方点了点头道: “应是隔音阵法,并无大碍。” 随即心念一转,一道识能传音灌入林雄脑海之中,而与此同时,之前的冰寒之意再度袭来,小风早有准备,轻松化解。这道传音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将隔音阵法之事说明给林雄,并要他在三息过后点一点头。 之所以要他如此做,一日要他不要担心,二是确定自己等人眼前看到的这个林雄,的确是真的林雄,而不是什么幻象。 三息过后,林雄如传音一般点头,众人面面相觑,小风却是踏前一步,朝着缝隙靠近的同时开口道: “没事,可以进去了。” 眼见黑袍小风先众人一步而行,姚非凡紧跟其后,而黑无常则是十分无奈的搀扶起仍在昏迷的问柳跟了上去,再其后便是张楚李少明与众林家弟子。 不多时,众人穿过寒晶矿石的缝隙,而被阻隔的听觉也已恢复,只是众人入眼所见的,却不复之前洞穴之中的光明。因为除了身后这两块寒晶矿石之外,入眼望去再无其他照明之物,蓝光尽处只余黑暗,五指难见。 “唔..” 就在此时,身侧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众人转身看去,却见一人身形摇摇欲坠,不是旁人,正是林雄。而其反应迅速,在一声闷哼过后,立时席地而坐运功调息,只是众人却皆都看到了他身前多出的一物,那是一块残缺的寒晶矿石。 “老大!” 林家一行人中另一名真传弟子立时出声便要上前,可他方才走出一步,却被柳师拦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眉头一皱,严肃的开口道: “不可上前,相信你老大。” 而后,却是抬掌朝着那一块残缺的寒晶矿石便是一吸,寒晶矿石立时飞弹过来。而在那块寒晶矿石离开林雄身旁三步之时,其面色忽然轻松了许多,可与此同时这块寒晶矿石已经到了柳师手中。 而下一刻,他也忽然将那块寒晶矿石丢出,只不过他所丢的方向是一块无人的黑暗区域,随即便席地而坐,只是面色如常,不似林雄那般苦楚。 第1105章 机关 眼前突生变故,众人心神一凝,与此同时,张楚立即闪身来到少女玲儿身旁,一把将其拉住,不顾其言语,阻止她靠近柳师。而同一时间,林家真传弟子为李少明所阻,只是后者所用的方式更为直接,而林家真传更加隐忍。 “你这是何意?” 林家真传眼见前方李少明持剑拦阻,大有以武当关的之意,心下虽然担心老大,但也并未全然失去理智。此时开口间,两人目光相对,而其余林家之人皆来到其身侧,准备出手,战斗一触即发。 “呼..” 就在此时,柳师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口中缓缓吐出一道白色烟雾,而这烟雾只是刚刚出现便在空中蒸发。下一刻,柳师站起身来,朝着少女玲儿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转身看向另一侧道: “放心,林雄并无大碍,只是冻气入体,稍后片刻便能恢复。” “冻气入体?难道..是方才那矿石?” 林家真传对于的柳师的话自然没有理由怀疑,既然他说老大无事,那便是真的无恙,此时一挥手身后之人便再度散开。而后其看了一眼李少明,却见对方已经转过头去默默走开,林家真传稍稍一愣,而后仍是转身看向柳师,开口问道: “是啊,想不到这里非但存在寒晶矿脉,而且矿石之中已生出了寒随晶。此物阴寒至极,若无防备贸然摘取,内力差者恐有性命之忧,而即便是武学高手,也需采摘得法。” 林家真传并不关心这寒髓晶究竟是何物,他只在意老大此刻的状况,听柳师如此一说,他不过是看了那被丢在一旁的寒髓晶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林雄的身上。 而林家内门弟子,则十分有自知之明,林雄方才的模样他们皆看在眼中,以他们的内力贸然去采,无异于自杀。至于张楚与李少明,此刻倒还不至于为了一件不知用途的东西生出什么异样的想法,他们毕竟是嫡传弟子。 然而小风一行人却皆是天外客,他此刻沉默不语,而问柳尚在昏迷之中,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倒是姚非凡与黑无常此刻将念头打在了寒髓晶之上,不过他们两人如今的反应,才是一个正常的天外客在看到宝物时应有的反应,如小风一般实属罕见。 “不知这寒髓晶有何用途?” 黑无常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不少人忽然意识到这里除了那名少女玲儿之外还有一名女子,而柳师似乎并没有保留的意思,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想解释这个问题,不过他的答案却有些简单,只有两字: “入药。” “这东西...能吃?” 黑无常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而原本对寒髓晶没有太多的兴趣的人,如今也开始好奇起来。这样一种光是用手去拿,便有内力阻塞之相的晶石,又要如何使用才能不被它冻死噎死? 只是柳师下一刻的回答,却让这些人有些失望,而柳师说这话时语气中的无奈与可惜也不似作假: “此物用途,老夫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之上看到过,但那本书只记录了其用途与特性,却并未说明如何采摘,以及如何入药。只说以此物入药,可助修炼水属功法的绝顶高手触摸那宗师之境的门槛,但此书年代久远,所述之事是否可信,尚不可知。” 此言一出,林家众人立时没了兴趣,他们所炼的并非是水属功法,而他们也不记得天机城之内有什么财大气粗,又已达蓝级上品实力的存在。至于李少明,他所炼的的确是水属功法,但距离蓝级尚有莫大鸿沟,更不用说紫级宗师之境。 姚非凡与黑无常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星光,他们是天外客之身,虽然此时天下的天外客皆都进境受阻,尚不入品级,但他们知道总有一日他们会站在这些江湖武者的肩头之上。 因此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即便是现在用不上,以后也一定能够用上。所以若是能够拿取一二,此行便已不虚,只是方才柳师言之凿凿,说那寒髓晶非内力高深者不能摘取,因此他们便将念头,打在了已经摘取下来的那一块之上。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就在这时,一道传音传入两人耳中,却是一旁默不作声的黑袍小风。姚非凡闻言一愣,而黑无常则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身后的问柳一眼,明白自己的确不适合冒这个险,不然万一自己出了什么岔子,这悬赏任务便算是失败了,如此便是颠覆了此行的初衷。 姚非凡不知小风也是天外客,因此他此刻反倒是不知要如何跟对方解释。他想说,自己是天外客,取得那块寒髓晶其实十分简单,只要自己触之不会立刻死亡,便能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所剩下的不过是如何恢复而已。 而即便是自己一个不小心真的死在这里,那寒髓晶也不会消失,自己不过是挂回去重新跑尸而已。 只是下一刻,他却发现黑袍小风的眼神,此刻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他也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张楚身侧的少女玲儿,此刻正双眼炙热的看向那块寒髓晶,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意了...” 就在这时,林雄站起身来,口中叹息一声。面色虽然难看,但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而他第一个反应不是走向林家真传,而是抱拳冲着众人一礼,而后开口道: “我方才见那矿石后面有一处凸起,以为有什么机关,不想竟然着了道,好在柳师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他的话,众江湖人对此不置可否,而小风一行四名天外客,除了昏迷的问柳之外,皆对此存疑。原因很简单,以为有机关,所以便将机关整个都扣下来,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只是他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的意思,只是好奇接下来他们要如何行动,而那名少女玲儿又要如何取得那块寒髓晶。 “寒髓晶虽可持续照明,但终归不是稳妥的法子,何况我们有更为简单的办法,玲儿...” 柳师开口之间,算是为林雄解围,给了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其话音至此,却是朝着玲儿挥了挥手,后者迅速来到其身旁,十分默契的自腰间一抹,而后手中出现一物,正是一只十分常见的火折子。 而下一刻,少女玲儿便如变戏法一般,又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根尚未点燃的火把,片刻之间取火点燃,将火把拿在了手中。这火焰的光芒,虽然比不得身后寒晶矿石耀眼的蓝光,但比起他们手中的引魂灯来说,却要强上太多。 少女玲儿一共点燃了五只火把,自己留下两只,其余三只则是分别给了林雄、林家真传与张楚,似是根本没有考虑给小风四人一只,甚至还对他摊了摊手。 林雄刚一接过火把,身形便是一闪朝着前方而去,他的这个举动让众人十分意外,甚至在那一瞬之间有人怀疑他另有打算。只是片刻过后,林雄便已重新回到众人面前,只说了一句: “前面似乎只有一条路。” 林雄的行为很是古怪,而柳师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在遮掩什么,至于李少明则是从始至终默不作声,这一切看在小风眼中,他虽不言语,却将这些现象传音给了张楚。 张楚面上不动声色,他相信自己的好友既然这样做,便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愿意相信对方。只是此时自己盟友的心思,自己也不能忽视,于是便夹在中间为李少明说好话。 小风见状,心中知晓张楚已不堪大任,在面对李少明与那名少女玲儿时,他太过在意。不过他却也知道,对方这种行为,是因为心中对朋友的在意,他很理解这种人之常情,但他虽然理解,却也知道这种人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一行人跟随林雄朝前走去,而这一条路显得十分漫长,加上众人对周围情况一知半解,所以不敢大意的施展轻功,速度上便缓慢了许多。林雄始终走在众人最前,而柳师与少女玲儿则始终走在最后,而李少明则与张楚居中并列,只是两人一路无话。 众人在洞穴之中行走,虽然有火把照明,但却仍旧昏暗无比,洞穴之中时不时有滴水落地之声响起,却好似在叩击众人的心弦。这一刻无人开口说话,或者说众人皆都默契的保持沉默,仿佛不忍打破此刻的宁静一般。 只是这宁静持续的太久,久到足以让一些心性不佳者心境紊乱,开始怀疑自己脚下的这条路何时才是终点,而终点又有什么。 “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林雄的声音,而一行人陆续停下,左右查探。此时却听林雄叹息了一声,开口说了一句众人没有想到的话道: “没路了。” “这...” 林家真传与众内门弟子立时围了上来,却皆都愣在了林雄身侧,因为他们看到的前方,的确已经没有了前路。不过前方却不是石壁,也不是深渊,而是一堵墙,一堵颜色极暗的土墙。 若是没有之前寒髓晶的事发生,面对这一堵看不出名堂的墙,恐怕立时便会有人站出来,提出以力破之的观点。只是此时有了前车之鉴,没人敢轻易出手尝试,因为他们不敢保证自己出手之后这墙是否有什么异样之处,又或者说会不会引来什么别的麻烦。 “怎么了?” 柳师闻声赶了上来,却同样看到了前面阻挡道路的墙壁,只是他的目光在看到这一堵墙后,却变得严肃了起来,立时开口道: “这墙后面恐有危险,我们还是另寻他路吧。” 虽然柳师的话说得看似实在商量,但其中的意味却有几分毋庸置疑。而他的变化,尽数落在小风眼内,小风立即运转识能,想要穿透这墙壁试图感知一下墙后究竟有什么危险。 可就在其识能刚刚运转之际,一股比起之前寒意十倍不止的凌厉之气忽然窜入其脑海之中,而这一次他反应虽然迅速,但却没能第一时间压制这股气息,转念之间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不过却不是因为他神台失守,已被这道异种气息夺取神志,而是他必须暂时舍弃五感,专心应敌。只是在他闭眼的前一刻,他却看到了周围的众人,同样闭上了双眼,神色安然,宛如在朝圣一般,无一例外.... 第1106章 意识之战 异种气劲直袭入脑,黑袍小风当机立断,舍弃五感进入识能全开之境,而在闭眼之前所见的事物更让他坚定自己所选。如今周围同行之人皆已着了旁人之道,若自己兼顾内外恐胜算渺茫,倒不如专心于内,即便最终的结果不能以点破面,也终归不至满盘皆输。 心念一动,内视自明,灰暗的意识空间之内,立时显现无数光芒,如兵甲一般列阵神台之前,静候将令。然而来犯之敌胜在奇袭,兵贵神速之下,已通山谷破玄关,剑指神关,取神台不过瞬息之间。 可就在这时,那一道异种气劲却就此停滞不前,仿佛是感应到近在眼前的神关之后尚存危机一般,开始调兵遣将,将分布于四肢百骸之中的残留军马皆汇聚于此,准备一举攻城。 小风感知到这股气劲的变化,此时却不愿浪费心神去思考这气劲是否有人暗中驱使,既然它想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下这一盘棋局,自己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虽然这股气劲来的蹊跷,小风反应之下仍是不及第一时间拦阻,使得它连破数关,已兵临城下,而且不知这些军马实力如何。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便是: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然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战虽不同于兵马作战,但战法却有相似之处,这粮草自然是指情报。如今战场皆在自己体内,除了不知对方个体战力如何之外,其兵力陈列,汇集速度等等情报,不过是一念取之。 反观对方则不知这些信息,亦不知自己知道这些信息,所以优势与劣势相衡之下,自信自是不必多说。 半息过后,异种气劲已然汇聚完毕,其军力比之方才充实三成不止。然而对方此时,却仍旧陈列神关之前,未曾寸进,似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般,小风见状心下了然,却不为所动。 倘若真有执棋之人与自己对弈,而此战又不同于士兵交战攻城略地,并不存在围城断粮之法。那么他如此做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乱心之计。 引自己猜测他此刻在想什么,围而不攻是否另有其他计划。而一个正常人在遭受异种气劲攻击神台之时,即便能有反抗之力,心境之上也多少会有波澜,同时也会急于取下此战,方能有时间处理身边发生之事。 而如此一来,心神必分,破绽自出,正是对方欲求之机。然而小风此时的心境朝着坏的方向说去,那便是没心没肺顾此失彼,可若朝着好的方向说去,便是道心永恒。 此刻他根本没有思考外界之事,包括他自己此刻身体的安危,于他而言眼下的一切便只有当下棋局,所以拖延时间对他而言并无任何作用,反而能让他将精神力与识能转化为更多的战力。 不知过了多久,异种气劲始终没有任何进攻之意,于它而言时间同样不是问题。可它却不知,此刻神台之中蕴含的军力,已然超过了它本身,此时它先机已失,剩下的便只是消耗战而已。 “轰...”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传出,一直紧闭的神关忽然开启一道缝隙,而异种气劲见状立时有所反应,只是它并未第一时间趁虚而入,而是全军备战,以备对方突袭。 就在此时,神关之外缝隙之前,道道白光闪烁而起,随即一支银甲部队出现在神关之前。而在出现的瞬间,便立时朝着异种气劲大军飞扑而去,直朝中军而走,似有意擒贼擒王。 意识空间之内,一道白色光芒迅速破开灰暗死气,朝着一团紫色浓烟席卷而去。可就在紫色浓烟与白色光芒即将接触的瞬间,紫色烟团却忽然一分为二,远远看去便好似是被这一道白光切成两半一般。 随着裂痕不断加剧,这一道白光距离紫色烟团的中心越来越近,仿佛即将完成斩首大任的士兵,心境激荡一般,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加强横。 反观异种气劲大军一方,如蝼蚁一般,未与这一支银甲部队有任何接触,便赶忙朝着左右逃窜而去。须臾之间,神关缝隙之中,更多的银甲骑兵冲出神关,如一条大龙一般长驱直入,欲将敌方中军彻底捣毁,士气高昂。 然而就在异种气劲大军中枢不断后退,终至退无可退,只得背水一战之际,左右原本溃散的军马忽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迅速合围而来,宛如包饺子一般,只是瞬息之间便将白色大龙拦腰斩断,顷刻之间战局逆转。 白色长龙被拦腰截断,宛如失去联系的军队一般,于敌军团团包围之中孤掌难鸣,而此时先前节节败退的紫色烟团中军忽然强势掩杀而来,只是须臾之间便将这一股深陷敌方领土之中的银甲部队蚕食殆尽。 已失去龙首的白色军队此时仿佛惊慌失措,立时转身便走,朝着神关那一条缝隙迅速撤回。而此时沉寂已久的紫色大军,终于有了动作,只是其并未全军追击,而是分出三成军力紧追不舍,同时又有四成军力呈包围之势掩护其后。 正当白色残兵被追击而上,迅速消亡,而仅存兵马已从神关缝隙逃回城内之时,城前关外忽然闪烁起道道土色浓烟。浓烟方出,敌我不分,来不及撤退的白色军队立时迷失方向,与追击兵马战作一团,彼此之间乱斗之下,伤亡殆尽,而紫色先锋不过损失一成。 片刻过后,浓烟渐淡,一阵喊杀之声自神关之前响起,随即烟中显出道道人影,朝着前方仍处于乱军之中的紫色军队袭杀而去。然而这些新出现的军马,虽然在数量之上与对方不相上下,可是其战力却远不如对方。 本是站了偷袭的先手,如今却被反客为主,紫色大军所预备的掩护军力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只是那些被埋伏的军马,便将这一股数量庞大的埋伏之人迅速解决。 埋伏之人眼见不对,立时朝着神关之内退去,然而一去一回之间,所剩兵力已不足整体之上的三成。而此时神关大门再度闭合,又成了之前的僵局。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意识空间之内,忽然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这笑声不似是活人所发,却如在耳旁挥之不去。笑声来的十分突兀,却像是嘲笑对方不惜以精锐换得自己进入埋伏,却未曾想到埋伏之人不堪重任,如今败局已现。 一阵剑鸣之声随即而来,清晰可闻,剑鸣声起同时,紫色大军的动作皆为之一顿,而在剑鸣声落之际,这些军队立时气势大增,朝着神关猛攻而去。 不过须臾之间,神关大门便已有崩碎之势,此时小风心念一转,神关立时化光消失,神台入口暴露在紫色大军之下,而神台入口之前,之前的银甲残军与那些埋伏之人列阵于前,自知再无退路,一脸视死如归。 退无可退,便不能再退,两军人马未经言语拔剑便杀,神台之前一片混乱,而转眼之间列阵神关之前的紫色大军,已尽数攻入神关之内,其中军精锐迅速占领神关城墙,确保后方并无埋伏。 而此时神台守军已所剩无几,再无一战之力。紫色大军并未言语,也无需言语,挥军而上直接将剩余人马灭杀于此,此战就此告终,守军全灭,而紫色大军折损不足三成。 “嗡...” 剑鸣之声再度响起,紫色大军听命而动,中军压后不前,仍未放松戒备。除留下的三成军马之外,其余七成一鼓作气进入神台之中,气势汹汹,似是已做好了最后一战的打算。 可是当他们进入神台之后,入眼的却是只是一片白光,还有白光尽处的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漂浮着一颗水晶一般的物体,那便是神台中枢所在,只需夺取此处,此战便已终结。 而此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竟是没有一名守军。 大军停滞不前,似是在传递信息,然而守在神台之外的中军精锐,却迟迟没有接到任何传讯。仿佛进入神台的这一股军队,就此失去了联系一般,可是双方虽然不能传递讯息,却仍旧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因此局势暂时陷入僵局。 “嗡..”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剑鸣之声再度响起,已在神台之中的紫色大军闻声军心一振,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那高台之上的水晶物体,随即大军开拔,强势朝着这最后不足百步之地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水晶之中,忽然闪烁出一阵耀眼的蓝色光芒,随即神台的环境陡然一变,原本尽是一片白色光芒的神台,顷刻之间变得阴沉可怖,其中蓝色与黑色雾气交织而出,不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而紫色大军每向前推进一步,这种变化便加剧一分,这短短的百步之遥,原本瞬息可至,可如今却步若千钧,脚步越发沉重起来。正当紫色大军距离水晶五十步时,空间之中开始出现道道蓝色火焰,如野兽的独眼一般悬浮空中阴森可怖。 紫色大军稍作停顿,似是执棋之人在思考眼前所见,究竟是对方的乱心之计,还是最后的手段。而在他犹豫之时,大军脚步仍旧缓缓向前,可就在距离水晶三十步之时,紫色大军却忽然有了动作,头尾转变之下,立时便要撤退。 可就在这时,周围早已不知分裂出多少的蓝色火焰,忽然铺天盖地而来,朝着紫色大军席卷而去。只是半息功夫,这些火焰便随着紫色大军一同迅速消失,宛如凭空蒸发一般。 火焰消失殆尽,八成大军如今已十不存一,而那水晶之中,仍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产生蓝色火焰,虽然比之方才慢了许多,但仍未见到断绝之势。 而这时,紫色残军再度停下脚步,似是在衡量这种彼此消亡的战争,最终是否能以自身军力优势取胜。毕竟最后自己只需要剩下一兵一卒,夺取那高台之上的物体,之前的损失便不值一提,而即便这一次不能得手,对方醒来的一瞬也可... 似是有了决断,紫色残军再度前冲,而这一次似是因为周围火焰已趋近于尽数消失,因此让空间的压力轻了太多,这一次它们的行进脚步并没有过多迟滞,须臾之间距离高台水晶已是咫尺之遥。 而水晶之中的火焰,也终于到了穷尽之时,紫色残军忽然汇聚一点,一只大手缓缓显化而出,朝着那水晶抓了过去。大手接触到了水晶,周围的阴暗空间立时扭转如初,尽数恢复光明,并未发生什么异变。 而神台之外,紫色大军中军精锐,已从神关之上撤下,准备接管神台。如今神台中枢已经陷落,再无阻力可言,正是.... “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却像是胜利者的宣告,嘲笑失败者的无能。可就在其笑声三息过后,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随即已准备好接收神台的中军精锐,却忽然看到神台入口之处,走出了无数紫色残军。 只是这些人神色古怪,似是失去了神志一般,面对剑鸣军令丝毫不加理会,倒像是行尸走肉。而同一时间,神台内部高台之上的大手,早已消失无踪,那块水晶却暗淡的躺在地面之上无人问津。 只剩下数名紫色残军,如今正背靠着背拿着兵刃四周戒备,仿佛周围有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一般。而这时,一道金光忽然自空间之内突兀的出现,随即直接灌入了一名紫色残军头顶,而下一刻,他手中的兵刃就此脱落,也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神台之外走去.. 第1107章 幻境迷心(上) 神秘洞穴之中,黑袍小风缓缓睁开双眼,而其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可就在其睁眼瞬间,入眼的却是一只雕刻在墙壁之上,栩栩如生的巨眼,对视之下一股丝毫不弱于之前异种气劲的攻势,再一次冲入其脑海之中。 然而这一次他早有准备,轻易便拦下了这道攻击,而在运转识能吞噬这道异种气劲之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识能又有了些许增长,又或者说周围空间对他的识能压制,变得更加淡了许多。 小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此地对于识能与精神力具有双重压制,因此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便控制那蓝色火焰与金色光芒出手,那是他作为底牌储存在神台之中的识能与魔力。 如果外界可以被人操控,如果自己可以被对方影响,如果还有一个地方自己可以随心所欲,敌方变化毫无遁形,那必定是自己的神台之中。因此早在一开始,他便打算将对方引入神台,以求安稳。 紫色大军进入神台之后,看似胜利在望,实则却是到了他可以毫无顾忌施展能为的灰色地带。至于这些手段为何一开始不用,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不知对方实力如何,贸然动用底牌危险极大,二却是因为那蓝色火焰是不属于东大陆的魔力。 小风曾经在环境之中,试图融合内力与魔力,其结果却是爆体身亡的下场。因此在不可控制的外场,他不敢也不愿轻易动用魔法力对付那些异种气劲,而在神台之中则略有不同,因为这里是精神力与魔力的源头,对于这两者的掌控力极强。 加上他所用的乃是以魔法力燃烧异种气劲的路数,走的是同归于尽的道路,因此在精神力本源强大的控制力之下,这些魔力并没有暴走。而当异种气劲被消磨大半之后,他方才调转了识能进行最后的围杀,可他却意外的发现识能竟能将这种气劲吞噬。 小风与墙壁之上的巨眼对视许久,而那持续到来的攻击,却越来越弱,最终不堪一击。但同时,对于识能的磨练也到此为止,吞噬这些异种气劲已无法影响识能增长,不过相对来说,小风也无需再分神控制体内识能与精神力反击对手,有了行动的能力。 “凝!” 一字出口,黑袍小风举起右手,朝着那巨大黑眼握爪成拳,而就在下一刻,墙壁之前忽然浮现出十三枚拳头大小的火球飞速旋转,最终聚合为一,随即朝着墙壁轰击而去。 火焰接触墙壁瞬间,并未发出丝毫轰鸣之声,然而墙壁之上的土石,却开始有了崩坏之相。墙壁之上的巨眼雕刻,更是迅速脱落,当整个图案不复存在之际,眼前的墙壁忽然一暗,随即一阵嗡鸣之声自左右响起。 下一刻,原本堵在眼前的墙壁,忽然间朝着左右收缩而去,留出了一道足可供三人并列而过的空间。小风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其中,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众人的身上,他知道这些人可能没有识能与精神力护身,也许已经被夺取神台。 只是既然他们现在仍旧站在这里,而且并未产生什么伤亡,那便说明他们还有救。林家众人小风并不在意,但至少问柳他一定要救,然而他率先来到的却不是问柳身前,而是队伍居中,此时神色黯然的柳师。 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柳师的状况是众人之中最好的一个,别人皆是双眼浑浊,只有他还有一只眼眸保持清醒。虽然小风不知他如今的状态,是不是刻意伪装而出,但至少可以肯定方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是那墙壁之上的巨雕刻作怪,应是某种阵法。 “柳师,你如何了?” 小风自然知道他这种状态若是真的,言语断然无法唤醒对方,他这样问的目的不乏试探之意。然而就在这时,柳师尚且清醒的一只眼眸,如今也开始逐渐浑浊起来,虽然速度很慢,但却肉眼可见。 小风见状,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话触发了哪重禁忌,还是眼前的老者故意演给自己看,但此刻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都想运转识能去看一看,这些人此刻经历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 就在这时,柳师身旁的少女玲儿,忽然尖叫出声,小风十分淡然的转过头来,却见这名少女双眼全部浑浊,眼角却有两道泪痕,如此作态不似作假,反倒像是一名做了噩梦的孩子。 小风心念一转,联系到之前的巨眼雕刻,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被巨眼所惑,困入了某种精神幻阵之中。那么如此一来,与之前自己解除万事通身上的神算心经时,情况应该相差无几。 因此他来到一旁,抬起右手按在少女玲儿的额头之上,随即闭上了双眼。调转识能侵入旁人躯体,对于旁人而言,与之前的异种气劲毫无差别,唯一不同的却是主动权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的目的是助别人恢复,而不是单纯的夺取神台,所以即便自己以强攻的方式将对方体内的异种气劲蚕食殆尽,所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俱傀儡而已,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所以若想达成这个目标,此刻便只能先唤醒对方因被夺取神台,从而被幻阵左右的自我意识,因此他在控制识能进入对方体内之后,并未第一时间直奔神台而去,而是朝着心门而走。 少女玲儿的意识空间之内一片朦胧,一眼望去尽是灰色烟雾,宛如一片无穷无尽的迷林。对于眼前的场景,小风并不陌生,他知道自己所控制的识能,已快到了对方心门所在。 当初万事通的情况,与当下也相差无几,他的心门之中也是一片密林,林中也是白雾缭绕。最后自己找到他的意识化形,这才让他脱离出来,小风知道此事急不来,更加不能调转识能直接去扫对方的心门。 且不说这样做可能惊起控制神台的异种气劲,但是对于眼前之人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不多时,迷林之中,小风找到了一处不该存在于此的关窍,那是一座古朴的大门,足有三人之高。小风在林中已有一段时间,除了这扇大门之外,他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而与之前的异种气劲不同,小风此时的识能虽然注入的并不多,但好在可以前仆后继,因此他并没有什么顾虑,也不怕眼前的大门是一种埋伏,因此他心念一转,那一缕识能立时化作金甲士兵,朝着大门攻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识能轻易突破了这层关卡,虽然付出了三成军力的代价,但眼前的白雾迷林却也不复存在,入眼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灰暗的世界之中,终于有了色彩。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是他的盟友张楚,也是一个不该被放弃的人。 “你..你怎能只顾自己,她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你怎能...见死不救。” 张楚的语气十分伤感,而最后的四字虽短,却给人一种痛彻心扉之感,既是对朋友身死而感伤,更是对眼前之人的失望。而就在下一刻,其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阵不受控制的气流,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小风此时并未识能全开,因此他在感知少女玲儿的意识空间的同时,也保有身体五感,如今自然听得到张楚的变化。而下一刻,他却是将少女玲儿抱了起来,随即放在了张楚身旁,另一只手也按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如法炮制。 而当小风也在他的意识空间之内,找到了那一道门,以识能轰开大门之后,其周身爆窜的气劲忽然停歇下来。只是小风此时的面色有些难看,一是因为张楚方才气劲爆窜之时,自己与他离得太近,如今虽有冰蚕内甲护身却还是受了些伤,二却是因为... 他自张楚的心门之中所见的场景,竟与少女玲儿如出一辙,只不过角度不同而已。一个不好的预感,忽然自小风心中升起,其立时回身看向一旁的李少明,却见他神色淡然,像是睡着了一般,周身毫无气息波动,虽然双眼也已浑浊,但无暴走之相。 只是小风此时已经没有第三只手去按他的额头,否则前者倒是很想知道,他此刻心门之中又是何种景象,是否这三人被利用的心结,皆是同一件事呢。 跨过心门,相似而又不同的景物分别显现在两道识能之中,黑袍小风此时一心二用,可这对于善于多线操作的他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不过易如反掌。 只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自从破开这两人的心门之后,那缕识能的呈现景象的视角,便不再能由他主动控制,而是自行转变。不过小风转念之间便也想通了其中道理,恐怕自己所见的景象,便是他们个人心中所见的世界。 那是一座无名山脉,山腰之上尽是翠林,而山顶则略显荒芜,只有一颗参天古树矗立于此,像是在守护什么的卫兵一般。随着视角的高度不断攀升,眼前宁静的山脉之中,忽然刮起道道罡风,晴朗的天空也在这一刻变得阴暗下来,但小风的识能却不为所动。 山脉之中,视角之内,始终没有出现少女玲儿与张楚的身影,准确的来说是没有见到任何活物,仿佛空间之中尚有一层壁障未破,无法窥清一切,却更似是变化早已结束,如今只不过是晚来一步后看到的结局。 随着视角不断变换,两道识能之中所展现的空间,逐渐变得灰暗起来,顷刻之间光明便已不复。小风感觉到周围空间异样,但他却没有撤回识能的念头,因为这两道识能不过是他识能之中万分之一的先头部队,即便被吞噬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可就在整个空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后,一声冰面破碎的声音,忽然同时响彻在两个空间之中。紧接着原本已经彻底灰暗的空间,忽然间再度显化光明,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景象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的视角不再是鸟瞰,而是变成了第一人称。 而两个空间之内的视角虽然仍有些许细微之上的变化,但眼前所呈现的事物,却一般无二。空间之内渐渐有了色彩,随即而来的便是声音,如临其境,相比方才整个空间的破碎,这一刻倒像是轮回..重生... 然而,小风双手此时按在两人额头之上,对于两人周身气息再为清楚不过,方才识能之中呈现的景物轮回重置之下,两人周身的气息再度跌落一个大境界,如今已只是黄级中品,按照当下的速度衰减下去,用不了几个轮回,两人便会跌落至品级之外。 届时会发生什么小风并不知道,而他此刻也无心猜测,他只知眼前两人所陷入的困境是同一幻境,也许这与他们真实的记忆有所差异,但总归是因他们心中心结所构建的世界,所以欲破此关,必解心结。 如今算来,也只剩下三次机会而已.... 第1108章 幻境迷心(中) 无名山脉,郁郁苍苍,两男一女三名少年走在山路之上,朝着山顶缓缓前进,只是这一路上的气氛,不像三个同龄人外出游历,反而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少女正是金钗年华,情窦初开,此时身着一身红衣,更有玲珑之态。前方一名身着朴素的少年,脚程略快身后两人一些,而他似乎也没有停下等身后两人的意思,只是其穿着虽然朴素,可样貌却足以补足这一点,生得十分清秀。 反观那一名跟在少女身旁,口中一直喊着前方少年的名字,要他走慢些等自己两人一会儿,可却被对方频频无视的少年,虽然穿的十分富贵,但是其面容黝黑,宛如一块煤炭一般,五官也是十分普通。 少女虽走在黝黑少年身旁,也时不时和他说上两句话,但她看向这名少年的眼神中,更多的只是玩伴,与看前方少年之时,截然不同。这种眼神,成年人若是看了势必一眼便能看出少女心思,然而当局者只是三名少年。 “小明,你走什么快做什么,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都说了我家不能养猫,再说哪有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带一只猫做宠物的道理,有朝一日我若是要带宠物,那带的一定是虎豹。” 黝黑少年不管有没有人搭理自己,只是自顾自的开口,可他说这话时语气却十分认真,甚至带着几分豪气。只是还未及他有多神采奕奕,身旁的少女便小声嘀咕道: “连猫都不敢带,还能带虎豹?小心它哪天肚子饿吃了你,或者到处乱吃人,到时你们张家就是天机城第一邪教。” 童言无忌,加上此时并没有家中之人在场,少女说起话来自是无所顾忌。而黝黑少年闻言一愣,而后哼唧了一声,直接将自己老爹出卖道: “哼,我爹说为首者当有御下之道,也就是说我将来肯带虎豹,肯定是要将虎豹训练的和小猫没什么两样,它要是不听话我就把它蹲了吃肉,到时请你们喝汤。” 听到御下之道四字,少女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偷瞄了前方的素衣少年一眼,却正好见到对方停下脚步朝着这个方向望来。正想给对方一个笑容,却见对方神色严肃的道: “这种话你以后最好少说,当心引火上身,否则即便你是张家的武学天才,也会被人下套。” 黝黑少年似是对素衣少年这般举动十分引以为常,根本没有被对方严肃的神色吓到,只是摆了摆手接着道: “知道了小明,不过我爹说心思重的人容易变老,你可要小心了,不信你看林家那老狗,他的头发...” “住口!” 素衣少年忽然出声,声音十分严厉,而这一次黝黑少年似是也知道自己的话确实说的有些过了,赶忙咧嘴一笑,上前两步便要拍素衣少年的肩膀,后者一个撤步让过那只小手,却听对方嘀咕道: “这里不是没有林家的人么,你这么严肃干嘛,话说我们这次偷着上山,不是早就让人引开林家的眼线了么,等我们...嗯,反正他们得意不了几天了。” 少年说到最后的关键之时,素衣少年忽然抬手,做了一个空打的手势,后者这才没有将重要的信息说出。而前者见他不再开口,重新转过身去便欲前行,只留下一句: “不是我心思重,而是你太没心思。” 然而黝黑少年对此却十分不满,气鼓鼓的开口反驳道: “我爹说,掌权者自己的实力不一定要有多高,重要的是身边有人肯帮你,而你又敢用那些实力比你高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不需要太有心思,反正我有你啊。” “你!” 素衣少年身形一僵,但却不是因为被对方感动,或者生出什么别的情绪,因为这话对方说过无数次,早已麻木。他此刻心中的念头,只是对黝黑少年恨铁不成钢,有些话自己不能明说,可是他却毫无察觉,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葩。 而就在这时,黝黑少年再度开口,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跳了一下道: “不对,咱们是哥们,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我爹那套...嗯,好像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我信你不是因为你是谁,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你以后可一定要帮我,要不然我心思不够用,一定惨死街头,到时天天给你们托梦,吓死你们。” 黝黑少年的话依旧是那般口无遮拦,说到最后就连咒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半点自嘲和苦肉计的意味,反倒是像在说一件寻常之事,素衣少年闻言无语,攥了攥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冲动。 而这时,黝黑少年却像是看到对方哑口无言,心中觉得占了优势,应该乘胜追击一般,接着开口道: “以后等你成了李家家主,而我做了张家家主,到时咱们两家就结一个秦晋之好,把你家玲儿许配给我大哥当老婆,到时我就是他姐夫了,看他还敢不敢克扣我的零花钱。” 此言一出,气氛立即变得有些诡异,却不是因为黝黑少年迥异的思路。而下一刻,他又十分认真的对自己这句话做出了解释,只是这句话话虽然比起前一句话来说,冲击力并不是那么的大,却引爆了周围诡异的气氛: “我知道玲儿嫁了我大哥后,我充其量只是他小舅子,但是我不管,我就要当他姐夫,这样才能管他。何况小舅子什么的,一向最不讨喜。” “谁要嫁你大哥!” 一直沉默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后,忽然从方才黯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直接朝着黝黑少年的手臂掐了过去,对方反应不及又或者说是不想反应,直接被对方掐得嗷嗷直叫。 而素衣少年则是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用力说服自己不要和这个奇葩解释什么道理,否则他会用自己充足的经验同化自己,然后碾压自己。 然而他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意会道,少女的话虽然反驳了一些事,但却也默认了一些事,比如“你家玲儿”。只可惜少女怀春,情窦初开,而少年老成,意不在此,流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少爷,我不嫁!”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十分突兀,但却十分坚定的话,而她说这话时似是想表示什么,又似是想证明什么。只是她的话方才出口,前方的素衣少年却再度停下了脚步。 而其回身看她的眼神却十分严肃,让她如坠冰窟,心中忐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惹得前方的俊朗少年不开心。若是这样,自己当真犯了天下最大的错误,不知该如何弥补。 然而此时一向没心没肺的黝黑少年,却没有选择站出来为少女说话,而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看向她的眼神同样严肃,只是他这严肃装的就有些牵强,不像素衣少年那么真实。 然而就在黝黑少年准备听自己这位好友“训话”之时,却见其忽然将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轻呼一声道: “你来说!” 黝黑少年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而后走到了少女身前,用身子将身后素衣少年的身形挡住,而没了那股压迫的眼神,少女的心境明显恢复了一些,只是仍旧有些彷徨。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人却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起话来十分正经,就好像她心中的那名少爷... “玲儿,我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李家的丫鬟,而是我们两个的朋友,小明也不是你少爷,而是你好哥们。你身为家生子这是你的无奈,但却不是你的错,我们没办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以后怎么活。 小明虽然武学天赋在李家出类拔萃,但是他的人际你也看到了,所以在我们成长起来之前,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为你说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你以我们的朋友自处。 不过你相信我们,总有一天,当我和小明成长起来之后,一定可以恢复你的自由身,只是在那之前,你也要努力变强才行,不然到时肯定有人说你闲话,你要用实力堵住他们的嘴才行。” 黝黑少年说了一堆话,但这些话中却并非所有都是素衣少年希望听到的,至少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他很不想听到。但他却知道,自己这好友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正经,这样的话自己不会经常听到,渐渐地也就忘了这份正经。 少女玲儿听了这番话后,抬头看了黝黑少年一眼,她已经忘了眼前的少年,上一次正经说话时,是在自己几岁。此时对方的这番话,虽然她更希望是自己心中的素衣少年来说,但此时听来却还是十分感动,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素衣少年,声音却缓缓响起,宛如一柄利刃,插在了少女的心房。他声音十分冷漠,甚至在有心人听来,可能是冷嘲热讽,唯有黝黑少年清楚,这是他的方式: “有些人可以努力变强,因为他们心中不肯服输,却也有人一辈子甘为人梯,因为骨子里便低人一等。若是骨子里都低人一等,即便他日才华横溢,见了昔日之人就算面上风光,心中却还是会抬不起头来,这样的人...哼..” 少年的话十分直接,但他的直接却很难让这个年纪的少女读懂。他口中的骨子里,并不是说出身家事,而是指一些潜藏在心中的心结。 比如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早年间不过是一名杀猪匠,如今他荣归故里,虽是风光无比,可遇上昔日之人,但凡提及他杀猪匠出身的人,如今皆已不知去了哪里。能正视自己的出身,做到表里如一置之一笑的人,实在不多。 少年知道这种心结一旦中下,时间越久便越难解开,所以他不想在一开始便让身边的人中下这种心结。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话,对于一名金钗年华的少女来说,终归是,重了... .... 黑袍小风运转识能,清晰地从两人的视角中捕捉两人意识空间内所发生之事的蛛丝马迹,而对于两人心中所想,他也是十分清楚。只是画面到了这里,却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最终画面瞬间转换,似是两人体内的异种气劲察觉到了自己这一丝识能的存在。 小风心念一转,当机立断,没有加催识能灌入两人体内,而是立时将两道识能分离开来,变得更加微不可查。果然在他做完这一举动之后,周围逐渐崩坏的空间重新凝聚,只是此时的画面,却截然不同,已不是上山之时.... 第1109章 别有洞天 “嘀嗒..嘀嗒...” 扭转的意识空间逐渐重新恢复光明,只是眼前的景物尚且有些模糊不清,滴水声缓缓响起如在耳畔,似乎暗藏某种旋律,谱写只属于此地的篇章。 下一刻,模糊的景物逐渐清晰,而小风两道识能中的视角也再度锁定到了两人身上。此时的三人,仍旧保持上山时的阵型,素衣少年在前,而黝黑少年与红衣少女跟在其后,只是这一次素衣少年距离他们并不太远,不过是先他们五步之遥而已。 一旦三人的距离超过五步,素衣少年便会放缓速度,见身后两人跟上后,再度向前推进。 三人所处的是一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洞穴,洞穴之中漆黑一片,好在黝黑少年此时手中举着不知从哪里捡到的火把,这才让三人不至于在黑暗中乱走乱撞。 洞穴内的道路虽不错综复杂,但却十分崎岖难行,因为山洞之中多是针锥一般的钟乳石,既有倒悬者亦有矗立者,抬头望去便好似是万千把刀剑悬在空中一般,随时可能降下。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种环境虽然幽暗且未知,但却也并非是什么险地,只是这三人虽然心性之上在某些方面成熟一些,但也只是特定的方面而已,对于这种环境仍是心存忧虑。 而走在红衣少女身侧的黝黑少年更是发现,自从自己等人进入这山洞之后,她的神色便不大正常,一开始他只以为对方是因为方才小明的话,可到了现在他却看出了一些端倪。 “小明,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黝黑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而他说话时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在山洞之中带起了一阵回响。前方的素衣少年闻言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禁疑惑的转过身来。 可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黝黑少年身旁的少女,却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之前恐慌如受惊兔子一般的神色,立时恢复如常,将这股情绪强行压在了心底,只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在素衣少年面前露怯,否则他会瞧不起自己。 少女并不是什么戏子出身,她虽然极力掩饰,但却并非毫无破绽。只是素衣少年对这方面,显然不像他对世家之中的人情世故那般成熟,此时根本没有发现少女的异样,只是看着黝黑少年不说话。 “玲儿她...”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拿着火把开路,外一那些石头掉下来,第一个砸的肯定是你。” 黝黑少年尚未来得及解释,一旁的红衣少女却像是炸毛的兔子一般,立时开口反驳,生怕对方说出自己方才的样子,让素衣少年看了笑话。而此时素衣少年打量了一下少女,确定她无碍之后,转过身去说了一句: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要走下去,不可半途而废。” 黝黑少年闻言,正想再说什么,却见身旁的少女一把将他手中的火把抢了过来,随即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便朝素衣少年追去。不得不说,她在强压心中恐惧之时做的鬼脸,实在找不到半点俏皮之意,反而真的有些吓人。 黝黑少年愣了愣神,心下无奈,只得跟上两人,只是他有意无意的落后红衣少女两步,他想自己在后小明在前,这样她就是最安全的,也许这样她能够好一些吧。 “轰!”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出一声震响,少女前一刻还勇气十足,这一刻却如惊弓之鸟一般,手中的火把差点便被她扔掉,好在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家,更是想到了自己抢过这火把就应该负的责任,于是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上面的钟乳石坠下所致。” 素衣少年说话间十分冷静,只是他的这一句话,却让红衣少女更加担心。毕竟那些剑一般的石头就悬在自己头顶,万一自己真的走了霉运,那些石头正好落下,自己岂不是当场就要身死,而且还是死的很难看的那种。 “嗡....” 就在这时,小风所控制的两道识能中,少女玲儿体内的那一道所呈现的意识空间内,忽然响起一阵嗡鸣之声,与另一方识能所闻截然不同,小风立时明白,这应该只是少女的主观意识,她听到的东西,也未必.... “嘀嗒..嘀嗒..嘀嗒...” 小风本以为少女之所以脑海中尽是嗡鸣之声,乃是因为她此刻心境紊乱,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她此时所见的,未必便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此时少女脑海中除了嗡鸣声外,便是越发清晰的滴水声,这让小风赶到有些奇怪。 因为滴水声从三人进入洞穴开始便未曾断过,为何少女会在此时这种情况之下,放大了对水滴声的感知。小风知道自己所见的一切,皆是由三人心中记忆所化,简单来说,这滴水声对于少女的心结而言,应当是一条重要线索。 同时,小风也有些无奈,因为他此刻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对于三人过往的旁观者,而非身处其中,因此所见的只能是三人所见,无法施展识能,自行探测周围环境。 “轰轰!!” 又是两声震响传出,声音响起的方向依旧是之前那个方向,素衣少年这一次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转身看向愣在原地发呆的少女,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素衣少年的话对于红衣少女来说,便像是定心丸一般,虽然只是短短一句问候,却要比任何人的安慰都要有效。此时她再度从之前的心境中恢复过来,其意识空间内的嗡鸣声也就此消散,唯一不曾改变的便只有那不绝于耳的滴水声。 “真的没事?” 素衣少年并未多话,见红衣少女似乎没有大碍,便只简单的询问了一句,在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黝黑少年的身上,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少女的原因,在此时讲出了一个极冷的笑话: “张黑炭,你走这么慢做什么?这里本就阴暗,你若走出火把距离,立时就会和这山洞合为一体,倒是我们一定找不到你。” 黝黑少年闻言一愣,而后两步赶上红衣少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少女笑出声来,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笑,但不得不说,笑这种东西的确会传染,有时并不需要理由。 见两人笑了起来,素衣少年嘴角也是微微翘起,不过却似乎刻意隐藏,这才没有笑出声来,只是脸部肌肉抖了数下。短暂插曲过后,周围的气氛变得似乎轻松了许多,而素衣少年再度转过身去,却是开口道: “那个方向已经有两次事故,看来并非偶然,我们换一个方向走吧。” 红衣少女没有开口,却用行动回答了对方,直接拎着火把跟在了素衣少年身后,而后者这次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因为他也拿不准自己的方向就一定是对的,同时也不敢保证上面的石头不会正好掉在自己头上。 他所能保证的,便是在上面的石头真的掉下来时,施展轻功带着身后的少女躲开,至于张黑炭他十分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位好友的轻功,在自己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黝黑少年却忽然口出莫测之语,似是鬼打墙一般语速极快的念道: “上请三清河伯五岳正神庇护,下请九幽十地诸般妖魔庇护,保佑我们此行平安,此行平安...” “你这是干什么?” 素衣少年听到了这些言语为之一愣,而后转身却见自己这位好友非但一边念着,更是原地蹦跳了起来,像极了那些来府上讨生活的江湖骗子,自己李家可是见一个打一个。 黝黑少年没有理会对方,足足将这句话重复了十遍过后,方才停了下来,小声说道: “我娘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的性命着想,让这山洞里的洞灵庇护我们,千万不要落下石头,就算落下也不要砸到我们,就算砸到我们也不要砸死...” “住口!” 素衣少年没有任由对方说下去,虽然他生活的年代并没有“g”以及“毒奶”的说法,但他仍旧是觉得对方的话有些不妥,而且越说越是离谱。 黝黑少年被他喝断,倒也并不恼怒,只是一会儿双手合十朝着地面拜拜,一面掐个道诀指向头顶。足足三息过后,方才朝着两人走来,而被他这么一闹,红衣少女再不是强壮镇定,而是真的被他分去了注意力,忘了方才的诡异气氛,开口道: “你这一会儿求神一会儿拜佛,人都说心诚则灵,我看你这样下去,神啊佛啊的都会觉得你心不诚。你可离我们远点,万一等下大石头掉下来,肯定第一个砸你,千万别溅我一身血。” 眼见少女说话之时,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毒舌,黝黑少年心中暗自一笑,面上却是白了对方一眼,不过他却也真的没有跟上两人,始终与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素衣少年对此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朋友的实力,此时插曲已过,三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不多时,前方渐渐出现了光芒,只是这光芒十分暗淡,远比不得手中火把明亮。只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中,远方的一丝光芒,也自三人眼中十分明亮,三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可能找对了地方,立时纷纷加速。 三人走近那光芒之处,却是发现了一处新的洞穴,朝着洞穴内望去,却见洞穴内并无深入的道路。倒是洞穴中央,有一座丈许高的石台,由于三人身高的原因,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石台上究竟有什么,只是石台周围的石阶,却不像是天然形成。 而石洞周围的四个角落之中,则各自有一块泛着淡淡光彩的蓝色晶石,虽然光芒十分暗淡,但也足够照亮那石台,和通往台上的道路.... “竟然真的别有洞天!” 红衣少女已恢复心境,此时轻呼出声,而素衣少年则是打量了四周,确认这里没有机关之后,心情似乎不错,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某人,开口道: “受洞灵庇护的那位,该你上场了。” 黝黑少年闻言无奈,脚步一踏地面拔地而起,只朝着丈许高的石板跃去,丝毫没有走台阶的念头。然而就在这时,小风却再度察觉到少女意识空间内的声音,与另一侧所听不同,而这不同之处仍是同一物件。 在这座洞中山洞之中,张楚的意识空间内,已经几乎没有那滴水之声,可是少女玲儿这一边,滴水声却越发清晰急促,便像是人的呼吸一般。而以这呼吸频率而言,这个人此时的心情十分紧张,又或者说是兴奋.. 只是这一次,少女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而她也仿佛没有听到这声音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 第1110章 秘籍 黝黑少年看似貌不惊人,然而出手之下,身形却极为迅捷。一个纵身便直接跳上了丈许高的石台,可正当他想回头朝着两人报一个平安之时,眼神余光之中却是扫到了一些物件,当即心头一颤。 “怎么?” 素衣少年对前者再为熟悉不过,如今见他这般模样,立时便知上面有异,随即便想运转轻功上去。可是其身形未动,却想起了身旁的红衣少女,以自己的轻功若是带着她,未必能够上得去。 然而这时,黝黑少年的声音却自石台上响起,只是这语气却轻松无比,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玲儿,你怕不怕鬼?” 红衣少女闻言一愣,而后抬头看向石台上的黝黑少年,目光却在他左右环视了许久,而后开口道: “什么鬼?黑鬼?” 黝黑少年努了努嘴,而后心中灵关一闪,随即朝着下方的两人道: “上面没事,你们从一旁的台阶上来就行,注意安全。” 听到注意安全四字,素衣少年心下一阵无奈,他知道对方肯定留了什么后手,而那石台上面也一定有什么异样东西,否则他不会这样提醒自己。当然,他不是提醒自己要注意安全,而是提醒自己注意保护红衣少女的安全。 两人从一旁的台阶缓缓走向石台,石阶的坡度不大,而且是环绕石台而成,足足绕了一周方才登上石台,而在此之前两人皆都看不到石台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然而当两人出现在石台之上时,黝黑少年的身形却已不见,他此刻正躲在一处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而其手中更是拿着一物,静待时机。 “黑炭人呢?” 红衣少女声音并不小,看似是在问素衣少年,实则却有说给黝黑少年听的意思。他们并不是第一天认识,红衣少女此时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家伙一定是藏在某个暗处,等着忽然出现吓自己一跳,既然这样自己就稍稍配合一下再来个翻转好了。 “这里不是玩闹之地,快出来。” 素衣少年的警惕心始终没有放下,他可不曾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此时对于黝黑少年的做法虽然理解,但却十分不提倡。而其开口的同时,右侧便响起了黝黑少年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哎..好吧好吧,你们看这边。” 红衣少女转过身去,将手中的火把朝着那个黑暗的方向照了照,然而这一照之下心头却是一惊,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若不是素衣少年就在她身旁,她不想被对方看轻,这一声尖叫只怕已经出口。 “嘿...玲儿居然不怕骷髅。” 黝黑少年从暗处走出,他手里正拿着一只骷髅头,此时见两人看自己的眼神十分怪异,黝黑少年有些尴尬,立时将那骷髅头丢在一旁,随即转身朝着后面的方向一指道: “我刚才上来时,发现那里有一具骷髅,骷髅旁边还有这两把短刀,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骷髅生前应该是自尽,但它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自尽,就不清楚了。” 不得不说,黝黑少年转移话题的本领很强,又或者是因为他的两位同伴愿意配合,此时轻松便将话题引到了骷髅之上。只是后两人对于这骷髅的死法并不感兴趣,同样对他手中的刀也丝毫不感兴趣,因为李家是用剑的,而张家虽然用刀,却是长刀朴刀。 只是下一刻,两人便发现了他们感兴趣的事,而这时黝黑少年面上也出现一抹笑容,心道你们终于发现了重点,此时在侧开口说道: “这里除了那骷髅之外,还有三个木盒,只是这些盒子看起来灰尘满布,不知道内中有什么东西,万一要是有什么机关,恐怕我们也要变成骷髅了。” 黝黑少年的话虽然带着几分玩味,但他说的却不无道理。而此时,红衣少女也开始思考之前黝黑少年说的话,那骷髅若真是自尽于此,这木盒中的东西应该与他有关,否则他没有理由当着宝箱的面,不伸手去开宝箱,而是选择自尽。 除非,那木盒之中所藏的不是机关,而是某种毒药,在开启木盒的同时,那人触发了这种毒药,所以.... 少女玲儿的思维,比素衣少年跳脱许多,怕是也只有她能脑补到这么多东西。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忽然打破了其思路,随即她便看到黝黑少年蹲在了木盒之前,伸手朝着木盒按去。 “停手!” 素衣少年反应过来,他也担心木盒之中藏有机关。然而黝黑少年这一次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打开了木盒,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般,直接将木盒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洒落了一地灰尘。 而黝黑少年转身,与素衣少年目光相对的瞬间,后者便从前者一瞬认真之中,看出了他的心思,沉默半息过后,轻声说了一句: “下次我来。” “你来?不行不行,开宝箱这种事儿我最喜欢了,而且我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样做一定会坏了风水,不吉利,太不吉利。” 黝黑少年知道,此时一定要有人去尝试,无论这木盒中有什么,总是要有人迈出这一步,所以他便来了。不过他却也不是盲目送死,之前他就已经吃下了解毒丹,而身上更是穿着老爹给的护身内甲,所以说就算里面真的有毒药机关,他受的伤也一定是最轻的。 红衣少女嘴角抖动了两下,心中暗想,这种鬼地方你和我们说风水,这里就算不是大凶之地,也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况这里还死了人,死了很多年才被人发现的人。 黝黑少年一旁说着,一旁直接将手中开出的书籍朝着素衣少年丢了过去,而后以迅雷之势迅速开启了剩余的两个木盒。幸运的是,木盒之内并没有什么机关与毒药,又兴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神游玄脉,以气御雷,当行九周之后,汇于....嘶..” 红衣少女并没有看出黝黑少年的心思,因此她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对方的身上,而是看起了对方丢过来的那本书。她虽然李家的家生子,但是武学天赋却十分出众,而这一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清楚,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做一个真传弟子自是没有问题的。 而少女读到此处,忽然没了声息,而半息过后却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又轻哼了一声道: “这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看起来像是什么武功秘籍,其实根本就是江湖骗子杜撰出来的东西。若是真有人改也不改,照着这本书练下去,就算练不死自己,也一定会神志错乱,走火入魔的。” 少女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将这本书合上不再去看,而书的封面之上用篆书写着“奔雷诀”三个大字尤为显眼。与此同时,黝黑少年已经将其他两支木盒打开,而这两支木盒中,同样也是两本书籍,一时间黝黑少年变成了灰黑少年,满脸皆是灰尘。 可是当他扫眼看了一眼这两本书后,却是忽然大笑出声。一旁的素衣少年见他如此,立时凑了上去,却见他拿着两本书手舞足蹈,过了半息功夫方才恢复镇定。 “我们运气当真不错,这两本一本是刀法一本是剑法,咱们正好用得着,只是那本心法...” “哼,这心法我劝你别练,万一练成白痴,以后别说是我朋友,我嫌丢人。” 黝黑少年说着看向少女,后者却是用她自己的方式,也是黝黑少年听得懂的方式,告诉对方那本心法有问题,确实练不得。黝黑少年一愣,但他却也不会怀疑红衣少女的话,何况此时手中不是还有两本刀剑之术,应该.... “我看那刀法和剑法既然和这心法在一起,恐怕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懂刀剑,你们赶紧看看那书上写得东西靠不靠谱,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就蒙蔽了双眼,拼的走火入魔也一定要练完这些东西。” 少女此时说话时的语气,像极了一名担心自家孩子走上邪路的妇人,素衣少年与黝黑少年对视一眼,各自露出笑容,而最终黝黑少年还是选择压下心头喜悦,先和他一起看看那本剑法,因为他觉得好东西一定要留到最后分享。 只是半息过后,黝黑少年忽然退了两步,指着那剑法道: “玲儿,你说得对,这东西果然不靠谱,这哪是什么剑法,根本就是一本诗句选集,我去书肆花一枚金币能买几十本。这么看来,这本刀法恐怕也是...” 想到这里,黝黑少年心中出现了巨大的落差,然而素衣少年看向这本剑法的双眼,却始终没有挪开半分。就当黝黑少年想要亲眼看看自己手中的刀法,究竟是如何的不靠谱时,却见素衣少年忽然抽剑,在一旁演练了起来,剑招十分怪异,忽快忽慢难以捉摸。 两人皆知素衣少年悟性过人,可是黝黑少年此时却有些担心他走了歪路,只是此时一旁的少女玲儿却表现的十分镇定,眼中只有素衣少年舞剑时的俊俏身影,并没有一点担心。 十息过后,素衣少年收剑入鞘,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而后看向一旁的黝黑少年,缓缓说出六字: “这剑谱,是真的。” “真的?可我看来,它不就是...” 说到这里,素衣少年摇了摇头,紧接着却是毫无保留的说了一句他原本不该说的话,因为这是李家的秘密,不过在一些高手眼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你有所不知,我李家所修习的功法是行诗剑诀,讲求以诗入剑。若是我没有学过行诗剑诀,只怕也看不懂这本剑谱,因为我学过剑诀,所以这些诗句在我眼中,自然就不再是诗句,而是剑招了。” “这...这么巧?” 黝黑少年有些接受不能,虽说这荒山距离天机城很远,但是自己三人一路走来,似乎都没有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加上这剑谱的巧合,恐怕与李家颇有关系,那又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此处呢? 而下一刻,黝黑少年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这一次历练完全是对方带路,很有可能是对方得到了什么线索,所以才带着他最相信的两个人来这里,如此也就解释得通了。 再下一刻,素衣少年开口之间,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之前那个不同,只有当代家主与传功长老才有资格知道,而他之所以知道,却不是从李家之人处得来,如今他说了这句话,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活人,便有五个。 “的确不是巧合,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此行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取回太师傅的传承,因为我们李家的行诗剑诀,其实就是这本青莲剑典的入门篇,所以...” 说到这里,素衣少年话音一顿,而后指了指黝黑少年手中的那本书籍道: “太师傅刀剑双绝,这本刀谱又既然和青莲剑典同时出现在此,很有可能便是刀法传承,你快仔细看看,定能有所收获。” 黝黑少年闻言,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上这本秘籍之上,而后翻开了第一页,可就在这时,书中却掉出了一物,那是一封枯黄的书信,上面尽是篆书,他只看得懂两个字: “绝笔。” 第1111章 四人 “这是什么?” 眼见黝黑少年瞧着手中的书信愣愣出神,一旁的红衣少女直接将信从他手中“拿”了过去,可当其打眼看向信封之时,神色却也变得有些古怪,先是看了看地面上那早已尸首分离的骷髅,又看了看黝黑少年此时手中的双刀,最后将信递给了身旁的素衣少年。 “怎么..了?” 黝黑少年看出不对,可是猜不到发生何事,只是被少女的眼神瞧的有些不安,仿佛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而自己尚且被蒙在鼓里一般。 素衣少年扫眼看向信封,脸上并未出现少女那般的神色,只是十分淡定的拆开信封,看向信的内容。而一边看,一边为黝黑少年解释,只是这内容却是他从那封篆书之上内化而来,并不是原文,而且解释的方式,很有特色。 “你手里的双刀,不是我太师傅的传承之物,而是那具骷髅的主人的。” 黝黑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因为这刀他是从骷髅架上所得,说是这骷髅主人的自然无误。而见对方点头,素衣少年重新将目光放回信封,继续说道: “这盒中的秘籍,也并非是太师傅的传承,而是这位前辈的。” 前者闻言一愣,似是有些失望,因为自己张家所练的功法乃是重刀朴刀,走的是力道的路线,却不是这种走轻盈路线的双刀。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这东西是与青莲剑典同时出现在此,即便稍逊一筹也不会太差,因此重新期待的看向后者道: “还有呢,还有什么?” “还有...嗯...” 素衣少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很少露出这种神态,而一旁的红衣少女早已迫不及待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像一只小猫一般蹭到了他身旁,看向他手中的书信,这一看之下,脸上顿时忍俊不禁。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刀..有问题?” “咳..这位前辈,与我太师傅颇有渊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殉情自尽。” “啊?” 黝黑少年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早已不知被自己丢去哪里的骷髅头,他原本以为那具骷髅不过是死在这里的探险者,却没想到死的人与好友的太师傅有这层关系,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可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又或是去寻找那骷髅头时,一旁的红衣少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刀没问题,刀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你们这样我很忐忑的。” 见红衣少女忽然大笑出声,黝黑少年立时明白眼前两人异样的神色,应该不是因为那骷髅生前的身份。此时他宛如百爪挠心,实在是想不到发生何事,而此时素衣少年接着开口道: “这刀法虽不是太师傅传承,但却是这位前辈心血所创,看似是刀法,实则却是一本合击之术,可与青莲剑典联袂出招,威力倍增,不过...” 说到这里,素衣少年似是将这信上除了这名殉情的女子与自己太师傅情感过程的问题外,所有正经的内容全部说完,却是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没有明说是因为怕打击到对方。 而这时,黝黑少年身形一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后退了三步,手指有些颤巍的指向前方,问道: “这..这功法莫不是...双xi...” “你在想什么?” 未等黝黑少年将那最后的一个字说出,一旁的少女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奇思妙想,随即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而后迅速开口道: “好了好了,我来说吧,这信上指明此刀法适合女子修炼,男子虽说也能练习,但由于作者是女性的缘故,所以...” “还好,还好...” 黝黑少年的反应如释重负,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失望,这不是红衣少女想看到的结果,像是整蛊对方没有达到效果一般,自己反倒是急着开口问道: “你就没有一丁点儿失落,没有一丁点儿懊悔?你要知道,这次我们可是瞒着家族偷着跑出来的,回去免不了要领责罚。现在青莲剑典已经是少..明的了,这心法又会练死人,剩下能给你的就只有这刀谱了,你不觉得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素衣少年没有阻止红衣少女的话,因为他也觉得此事不妥,虽然他们很熟,交情非同一般。可是他却比谁都明白,一旦自己李家得到青莲剑典的传承,那么也许数年之后,自己李家便是如今林家的地位,到时张李两家必不复昔日盟友之谊。 虽然家族之争,并不涉及三人的交情,但他却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同样也不想亏了朋友。所以他想知道,眼前的黑炭到底有没有失望,而自己两人要如何才能给他一些补偿。 然而就在红衣少女讲话说完,不知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沉默的黝黑少年嘴角忽然咧开一个弧度,而后“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极为无耻,在这黑暗的环境之中甚至显得有几分诡异。 “张楚!” 素衣少年见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对方在恶作剧又或是别的什么,而是担心对方手中那本古书之上被那位前辈动了手脚。毕竟他过信的全部内容,知道那位前辈与自己太师傅并不是夫妻,而所谓的殉情自尽也只是她一厢情愿,所以.. 她有理由摆太师傅的传人一道,现在眼前的好友,极有可能是着了道,已然走火入魔... 素衣少年心神一凛,长剑已然出鞘入手,只是他对朋友又怎会真的出剑,此刻右手的剑不过是吸引对方注意的虚招,左手的剑指才是真正的目的。可就在这时,却见黝黑少年忽然抬手指向红衣少女道: “小玲儿?这刀谱既然适合女子修炼,又能与青莲剑典合击,我看不如就让你来练好了,到时你们刀剑合璧一起行走江湖,然后日久生情,最后...哈哈哈..” 红衣少女闻言一愣,可这一次却是出奇的没有直接反驳,反而一副娇羞的模样。而她这副样子落入黝黑少年眼中,却让他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有道理,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有趣,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话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空荡感,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不行,她不能练这刀。” 就在这时,素衣少年忽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毋庸置疑。虽然他平时说话不多,但黝黑少年却知道自己这好友并不是不苟言笑,而是缺乏交流,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索性沉默不语。 因此他极少说出这种斩钉截铁的话,除非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而他又不得不这样做的情况。可是这一次,黝黑少年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这样说,至少也不该在少女玲儿这般作态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煞风景。 一旁的红衣少女闻言,上一刻面上还有的神态这一刻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强颜欢笑。虽然她对黝黑少年方才的话有些排斥,但心底却是希望这件事成真,如今被素衣少年如此坚决的否决,她心中一时间十分复杂,而其开口时也有些不成章法。 “对..对啊,谁要练这刀了,你还是乖乖认命拿着刀谱回去修炼吧,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会掐着兰花指叫我姐姐,那画面简直可怕,想都不敢想了。” 少女说完这句话后转过头去,时不时笑出声来,只是眼中却已湿润。黝黑少年虽然不似素衣少年那般,缺乏与人交流,在情感方面神经大条,但是他却毕竟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被对方如此挤兑,倒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对方。 至于一旁的素衣少年,则是侧目看了身旁的红衣少女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又或是觉得这种话不必言说,日后自有时间用行动证明一切。 而少女说完了这句话后,三人也十分默契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是给彼此调整的空间。 “咚..咚...咚...”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声息的洞穴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怪响,似以是什么钝器敲击地面所发,声音不大,可却越发靠近三人这个方向。素衣少年闻言眉头一皱,立时轻声道: “不好,有其他人进来了。” 一声轻呼,其余两人立时有所反应,红衣少女立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知道三人之中属她武功最弱,此时万万不能做了累赘。而黝黑少年面上,则是出现了一抹笑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柄比他人还要长上一些的重刀刀柄之上。 此刻的他,宛如一头养精蓄锐许久,却刚刚被人吵醒的猛兽,此时的来人在他眼中不是什么强敌,而是名正言顺发泄的对象。毕竟若说他对那刀谱一点也不在意,是假的。 也就在这时,随着洞外的声音不断靠近,一个老妪的声音随之响起,回响在洞穴之中: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里许久没有人外人前来,今日却如此例外。老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次看望故人,如今你们遇上老身,只能说是太过幸运,但也有可能...成为不幸!” 老妪前面的话语速极慢,而且声音沙哑,可到了最后四字,却似运上了内力一般,声势骇人。然而就当这股无形声浪,朝着素衣少年三人席卷而来之际,一直控制识能观察两人意识空间的小风,却忽然感觉到自己也同样受到了这股无形声浪的攻击。 好在自己所控制的,不过是两股识能,本就是无形无相之物,算不得是什么人。而即便这两股识能受损,也不会对自身有任何伤害。可是他却看出了此事之中的重点,不是这股声浪能否对自己造成威胁,而是为什么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终于出现了...”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此刻只是转念一想,便猜到了一些端倪。他方才一直都在观察三人的状况,同时以张楚与少女玲儿的视角观察他们的意识世界,但他心中在意的却不是对方当年发生过什么,而是在想要如何破局。 因为即便当年的回忆不堪回首,甚至是三人的心结,但如今三人相见,得知彼此未死,这种心结应该淡化了许多才是。即便循环下去,也定然不会让三人气息越发微弱。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意识空间之中所见的,既是真实的记忆,却又与真实的记忆有所差异,那么这个差异便是破局的关键所在。而小风也一直在试图寻找这个差异,却没有想到这个关键人物,自己送上了门来.... “老身今日心情不错,只要你们放下手中不该拿取的物件,老身便放你们安然离去,否则今日你们四人,恐怕走不出这个洞穴...” 第1112章 信剑 “四人?” 老妪话音方落,之前敲击地面的声响也戛然而止,只是老妪前一句话中的重点,三人此刻并未捕捉,正是因为当局者迷。而作为旁观者的小风,此时却因为三人对于老妪这句话的反应,越加相信对方说得第四个人就是自己。 只是他也明白,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无充足的证据,况且他此刻也想知道,作为这段记忆中能够察觉到自己存在的异类,它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前辈误会了,我们来此并非有意冒犯先人,实是受人所托,完成遗命。” 素衣少年听出老妪方才说话之时,虽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却无杀意,更像是在警告一般。因此他此时开口,只想以和为贵,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一是因为他不知对方实力如何,二却是因为他怀疑对方是太师傅的朋友。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出于不知对方身份,从而有所保留的这一句话,会让对方在下一刻,忽然有了杀意: “哈哈哈,遗命?也就是说托你来此的人,如今已经死了?既然死无对证,岂不是...任由你胡说?!” 话音方落,洞中洞穴洞口之处,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随即破风之声骤然响起,黑暗之中一根拐杖直接从高台之下飞射而来,只是这准头..似乎有些... 正当素衣少年看出对方这一根拐杖的轨迹,根本打不到自己等人,甚至根本上不了高台便会被石台的石壁阻挡,于是与身旁两人退后数步,准备再行解释之际,一声巨响,忽然自脚下传出。 “咔嚓..” 随即拐杖透石而出,自黝黑少年原本所在的位置拔地而起,若是他此刻仍旧站在原地,那么被刺穿的便不止是岩石地面,而是他的脚掌心。 拐杖离地而起,三人反应之间抬头看向拐杖,防备其后续变化,然而此时无声无息之间,一道人影便自高台之上纵跃而上,落地瞬间又是一掌推出,一道无形气浪朝着三人便席卷而去。 素衣少年眼见对方出手凌厉,不似最初警告之意,立时出剑阻挡,而一旁的黝黑少年也抽出重刀运发内招,两人将红衣少女挡在身后的同时,开口喊道: “前辈!我们有信物作证!” 声出同时,无形气浪已至身前,素衣少年未及施展剑诀,只得横剑于胸,手按剑柄,单纯以内力相抗。而一旁的黝黑少年,却已运发完成,纵跃旋身,借力一刀斩下,劈出一道刀芒。 “铿!” 两股气劲交接瞬间,黝黑少年手中重刀脱手而出,弹飞数丈,而素衣少年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好在他及时撤掌,方才没有被断刃碎片所伤。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已定下乾坤,两人心中知晓眼前之人武功奇高无比,绝非自己能可以武取胜。 方才纵跃而上高台的人影,此刻微微抬手,却并未继续攻击,身影也显露在火光之下,正是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妪,身形有些佝偻,面色也有些枯黄,可是她的一双手却十分细腻,不似年迈之人。 眼见对方不再出手,素衣少年与黝黑少年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数。而此时那根拐杖飘然落下,正好落在老妪手中,被其按在身前,而她此刻面上则是无喜无怒,看不出心思,只是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姑娘,你为何...” 黝黑少年口出惊人之语,他如此称呼一名白发老妪,的确算的上是令人吃惊,可其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锁定了自己,随即便听对方缓缓开口吐出八字: “张贼后人,也敢造次!” 张贼两字入耳,黝黑少年为之一愣,不过他所愣神的是对方为何知晓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她与自己张家有什么过节。至于这股强大的压迫力,此时倒是没有对他的心境造成什么影响,可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想要说话,却当真说不出一个字了。 “前辈,您方才说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此看望故人,晚辈斗胆询问,你所指的故人可是这双刀的主人?” 素衣少年与黝黑少年的举动,让红衣少女十分不解,她实在想不通两人遇到这种绝顶高手,为何还不赶紧将那所谓的信物拿出。可就在这时,她转念一想心头便是一颤,因为少爷在得到这份传承的线索时她也在场,哪里有什么信物可言? 那老者不过是用行动证明,他对李家剑法了若指掌,甚至对李家的一些秘辛也是了若指掌,自己说自己是早已亡故的李家老祖。之后少爷不信,这老者便也不多废话,只是告知了他有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有他的传承,叫少爷去拿。 而且那老者根本没有死,只是在离开时交代下一句,说什么“尘缘已了,可赴青山”,然后要少爷继续当自己是个死人,并且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见到他时他重伤不治,交代完遗言便死了。 然而让红衣少女更为不解的是,这名白发老妪并未动怒,此时明明是她占据完整的主导权,根本无需回答对方的问题,可是她此刻却极有耐心的听对方说完一切,而且没有出手的打算。 反而像是对这话,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虽然时间只有一瞬,但那眼神骗不了同为女子的自己... “若说故人,她的确也算是我的故人,只是我所说的故人却不是她,如果你们想说这把她用来自尽的刀是信物的话,那你们也可以下去陪她了。” 老妪说这句话时速度很慢,同时不带半点情绪色彩,宛如在说一件日常琐事。只是其在说到“她用来自尽的刀”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前辈说笑了,晚辈所指信物,自然不是这刀,而是...” 就在此时,素衣少年朗声开口,可其说话的同时,却见手中的断剑举了起来指向白发老妪。身旁两人见状,立时为之一愣,然而随即黝黑少年便想通其中道理,一把将想要制止的玲儿挡在身后。 因为他知道,素衣少年既然说这剑谱是他太师傅的传承,那边不会有假。而证明这一点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出他太师傅的剑招,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对方这看似自杀式的试探,同时白发老妪的反应,也让他更加放心。 此刻的白发老妪举起手中拐杖,却并无立即出手之意,而是依旧淡淡的看着前方的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更似是在给对方充足的时间,凝神出招。 素衣少年手中已是断剑,然而此时其右手持剑,左手却拈成剑指按在剑柄之上,朝着剑身划去,与此同时口中念道: “欻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 半句方落,少年剑指也已至断剑之处,然而此时剑身之上却发出一道耀眼白光,虽是一闪即逝,却是一道长剑残影。此时少年目之所触,便如剑身所指,稍稍回身,而后诗句落定,抬手之间人与剑急速朝着白发老妪冲去,身法之快,荡起地面一阵尘埃。 反观白发老妪,立身原地纹丝不动,眼见断剑转瞬之间已至身前,却忽然抬手向右轻轻一划,随即手中拐杖旋飞而起,刮起一阵劲风,似要绞断对方残剑。 气势不俗的一剑出手,剑与掌交接瞬间,其结果却如蜉蝣撼树,老妪不过轻轻一划,剑势陡然崩溃,而下一刻老妪手中拐杖再度入手,却被她当做长剑一般,一剑点在素衣少年身前。 “砰!” 一声闷响传出,素衣少年身形倒飞而去,白发老妪并未追击,而前者此时额头之上已尽是汗水。可就在其身形后退至七步之时,口中却忽然轻哼一声,似是以气卸力,而后借助这一棍之势旋身而起,歌诀再出: “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 声出同时,周身一阵劲风突兀而来,隐约之间化作幼龙虚影,如真似幻,虽也只是惊鸿一瞥,却隐入人心。而下一刻,少年身形如老鹰一般俯冲而下,这一次速度比之方才犹有过之,直朝对方脖颈要害而去。 然而这一次老妪似是反应不及,却更似早已看出此招变化,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转瞬之间断剑已至,却是贴着其身侧而走,未伤之分毫,并非少年有意留情,而是他这一剑乃是预判走位之剑,如今对方纹丝不动,剑招自破。 “唔...” 老妪回身侧目看向少年,随即轻轻抬手,并未触及对方,却是以掌风送了对方一程,直接将他从高台之上拍了下去。素衣少年剑招虽妙,奈何根基不足,经验太少,而且缺乏变化,此时两招勉强发出,自身已是气空力尽,对这一掌毫无反抗之力。 但素衣少年在摔下高台的一瞬,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想要杀自己,那一掌就不只是将自己打落高台这么简单。自己的两招和这一赌,如今算是成了。 “小明!” 一旁的黝黑少年虽然信任素衣少年的判断,但此刻眼见好友被人一掌拍下高台,纵使对方手下留情,但从这丈许高台摔下去,虽不至让一名武者重伤残疾,但外伤却是无可避免。 因此他在喊出这两个字的同时,脑海之中便忽然短路了一般,朝着老妪冲了过去,只是他的速度比起方才的素衣少年,实在慢上太多。 白发老妪面对这一拳,根本懒得去看,而她此刻的眼神,却是略过了黝黑少年,直朝着他身后望去。她此刻的眼神看在黝黑少年眼中,却让他心底隐隐不安,只是箭已离弦,断没有收回的可能。 可就在他的一拳距离白发老妪不足两步之时,却忽然感觉身体仿佛陷入了泥沼一般呼吸不得,气息受阻拳法自乱,下一刻便身不由己的朝着高台之下一头栽了下去,而且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改变他头下脚下的命运。 可就在这时,白发老妪的一句话,却让他毛骨悚然,正是: “暗中藏身的小子,你是打算等他们尽数殁了,然后趁机偷袭老身么?痴心妄想!” 第1113章 一线生 黝黑少年跌落高台,而中却闻惊心之语,白发老妪自没有可能胡编乱造出一人,也就是说这里一直还有第四个人存在。而既然他一直藏身暗处,便多半是敌非友,那如今.... 然而未及其细想,头却是与地面亲密接触,立时脑海中只余一阵嗡鸣之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 小风是以识能灌入两人体内,眼前所见皆是二人意识世界,而他观察这世界的视角,正是以二人自身为主,因此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两人心中所想。 之前他听白发老妪说出“四人”之时,眼前三名少年毫无异样反应,便以此为据,推断此处正是记忆错乱的症结所在,而那白发老妪所指的第四人就是自己。 可如今黝黑少年意识空间陷入黑暗之前的一瞬反馈的信息,却告知了自己事情的真相,原来他们方才不是没有听到“四人”,而是没有在意。 小风心念一转,一分为二的心神立时聚拢,虽然一道识能仍旧留在张楚体内,但其此刻的意识空间已陷入黑暗,自不必再分心控制。此时小风将识能与心神皆放在少女玲儿身上,随即原本局限的视角,也开始扩张起来。 原本自己所见,只是红衣少女双眼所见,如今虽然依旧是以她为中心,但却能看到她视线之外的东西。然而环顾之下,其却并未从周围找到那名藏身之人,心下正疑惑间,只听白发老妪冷哼一声。 “哼!” 声音方出,一道音功气浪再度席卷而来,红衣少女武功远不及两名少年,此时甚至感受不到音功气浪的存在,此时显得有些举足无措。然而这一道气浪转瞬而至,却完美避过了红衣少女,只是朝着其身后的方向覆盖而去,倒像是在排查什么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突兀的自小风视觉死角之中显现而出,却如一只隐藏在幽暗洞穴之中的蝙蝠一般,飞速掠过红衣少女,紧接着便将其一把拽起,瞬息间便将其制住,朝着洞口老妪的方向逃去。 “找死!” 白发老妪见来人身法怪异,但擅闯此地便是犯了禁忌,如今不想解释清楚便夺路而走,定然居心叵测。因而其说话同时,手掌向上一翻,手中拐杖再度被其当做长剑一般使用,迅速旋转之下带起道道罡风,只是这招式有些眼熟。 相同的基式,不同施展之人,效果自然截然不同。先前素衣少年施展此剑,是以自身为主,旋身而起风化长龙旋绕周身,而此时老妪却是以剑为主,带起道道劲风,虽无风化长龙之态,却似以虚胜实。 地面之上尘埃涌动,纷纷翻飞而起,而之前被一杖洞穿的地面之上产生的碎石,如今也是纷纷被劲风吸引,朝着拐杖飞速旋转的中心而去,只是稍稍接触,便立时化作齑粉。 而下一刻,蝙蝠一般的人影已至老妪头顶,似是想以轻功闪出此招的影响范围。可就在此时,老妪口中淡淡出声,却是一句与之前素衣少年有所不同的歌诀: “海风难吹起,江月照还空。” 话声甫落,白老发老妪手掐剑诀身形不动,眼前拐杖却忽然调转方向,原本平面吸引的罡风忽然朝着上空而去,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朝空中的人影而去。 然而白发老妪出手之时,却似乎根本没有考虑红衣少女的生死安危,这一招若是将对方吸引而下,就算不会与那些碎石一般同一下场,却也要共赴黄泉。 “唔..” 空中的人影似是气息受阻,口中闷哼一声,原本飞掠而去的身形,像是忽然失去了动力一般,青云直坠而下,迅速朝着那一剑而去。被其裹挟在手中的红衣少女此刻穴道被制,只余下一双眼眸尚能行动自如,可是她此刻却没有因为死亡即将到来而恐惧。 因为她此刻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了方才被白发老妪拍下高台的素衣少年,看到了他此刻虽然嘴角带着一丝血线,但却没有身死。不知为何,少女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此时十分平静,看向不远处的白发老妪,眼中并无恐惧或是怨恨。 少女眼神变化尽数落入白发老妪眼中,而下一刻其剑势忽转,飞速旋转的拐杖立时停止,而其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朝着上空的两人而去,手中拐杖如剑,一剑斩向空中黑影的右臂。 可是她这一剑若真的斩中对方右臂,恐怕一分为二得不只是对方的手臂,还有那手臂之下的小姑娘。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骨断筋折之音自空中响起,白发老妪见状也是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那黑影竟然真的不避不闪,宁可自己手臂就此折断,也不肯放下红衣少女抽身而走,若不是自己及时撤力,那少女此刻恐怕已经被自己这一剑震死当场。 可犹是如此,她还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荡起一道弧线,似是已经伤及内脏,受伤不轻。 “哈..”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男子的轻笑忽然响起,随即白发老妪只见眼前的黑影忽然间变得虚幻朦胧,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已然跃下高台,朝着地面上的两名少年飞掠而去。 白发老妪自知中计,心下愤怒无比,轻呼一声: “小子..尔敢!” 话音方落,白发老妪右手摊开,凌空朝着高台之下便是一掌,一股蓬勃气劲化作掌印俯冲而下,高台边缘触及分毫立时崩碎,土石四溅。原本已经快到两名少年身前的黑影,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席卷而来,其当下立断放弃两名少年手中的书籍,闪身而走。 瞬息之间,黑影已经行出洞口,而素衣少年见他绑走了红衣少女,立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追,而是一抱拳朝着上方的老妪喊道: “前辈看在太师傅的面上,拦下他!” 只是少年的话已落定,白发老妪却仍旧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两名少年面无表情。然而她并不是来不及追,而是根本不想追,半息过后,口中吐出四字: “与我何干?” 话声方落,素衣少年如遭雷击,他方才做出决断,便是看出白发老妪方才那一招,显然是因为顾及玲儿才会留手,所以才出声求助,哪想得到的竟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此时他反应过来,却失了先机,不过有些时候理性总是无法战胜感性,素衣少年自知即便自己追上,也未必能打得过那名暗藏之人,但他此刻还是追了上去。 白发老妪目送素衣少年离开,目光却是看也不看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黝黑少年一眼,此时其眼底浮现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是想起了当年之事,久久过后叹息一声道: “当年老鬼做出过的选择,如今他的传人又会如何选择呢?” 话音落定,白发老妪忽然跃下高台,一手将黝黑少年宛如包裹一般拎起,慢悠悠的朝着洞外走去,丝毫没有追赶素衣少年的意思,此时眼神复杂,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同一时间,小风控制识能感知红衣少女状况,方才被击中的的确不是他们两人,而是那黑衣人制造出的幻象。如今黝黑少年已经昏迷,他的意识空间之内一片黑暗只余声音,而红衣少女这一方,则是被黑衣人强行带走,朝着洞外疾奔而去。 然而就在黑衣人距离洞口不足十步之际,原本空无一人的洞穴入口,却忽然现身十几名男子,此时已将洞口围住,水泄不通,这些人个个已黑巾蒙面,穿着却并未黑衣,而是寻常百姓穿着。 “来人不是李四子,此人怀中...” 围堵众人之人,一人发现端倪,立时开口,然而其话音未尽,一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却立时下令道: “他怀中的是与李四子形影不离的那名少女,将之拿下一样可以交换宝物!” “哼..” 黑衣人见状心中冷笑连连,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黑吃黑的一天,前方有众人拦阻,身后还有那不知何时便会赶上的疯婆子,此时不是犹豫之时,犹豫便会死。 心下已定,黑衣人迅速朝着洞口而去,两方人马立场分明,已无需多言。而围堵众人眼见此人直接冲来,心中不敢大意,纷纷运气内力,准备联手已内招消耗对方。 可就在这时,那名黑衣人双眼之中,忽然迸发出一闪即逝的红光,随即之前那名说话的高大男子,竟忽然转过身去,原本运发的一掌,猛然朝着地面拍下,震起一地尘沙,周围之人立时一惊。 而也就在这时,黑衣人窜入尘沙之中,踩踏周围墙壁欲走,而围堵的众人如今却因忽然发生的变故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那名忽然发疯的男子,在击出那一掌之后,迅速朝着周围的同伴袭杀而去,下手毫不留情,宛如走火入魔一般。 尘沙虽只是一息便已被众人交手之时的掌风震散,但那名黑衣人却已经脱出洞口,到了众人身后。 “哈..” 熟悉的笑声再度响起,而就在这时,素衣少年已从洞穴之中追赶而出,正撞上那些围堵洞口之人。可就在那些人一面朝着发疯的为首之人攻去,一面准备拦阻素衣少年之时,他却忽然出声喊道: “那人抢走了秘籍,快拦下他!” 素衣少年看到眼前这些人时,眼中竟没有一丝意外,好似早就知道此行有人跟梢一般。而这些原本欲对他出手的人立时一愣,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秘籍为重”,这些人立时调转矛头,留下三人牵制高大男子,剩下的人皆朝着那名黑衣人冲去。 只是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弱,但论身法却无法与黑衣人相提并论,后者见这些人反应过来,立时转身便要施展轻功,一骑绝尘而去。然而就在这时,其却忽然感觉体内气息一阵紊乱,迟疑瞬间,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踏入了一座横宽数十丈的五芒星阵之中。 那阵图遍布整个山顶,阵纹皆是血红之色,却不知是以血绘制,还是丹砂。而就在其察觉自身入阵的同时,山顶忽然又现身三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胸前皆挂着一枚同样的徽章,正是天机城城主府供奉的阵师... “天机之地,哪容邪祟横行,放开人质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第1114章 一瞬亡 黑衣人愕然之间,方才发现自己已深陷某种阵法之中,心头不由得一沉。因为他上山之时,这大阵还尚未布下,又或者是以某种手段遮盖了大阵,让自己一时失察。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即便这些人也是跟随那三名少年前来,可也应该知道他们的武功虽然在三大家族中算是天才,可却是同辈天才,对付这三人根本不需要费如此周章才是,就像自己方才若是没有那老妪出手,已经轻易夺走三本秘籍。 “邪祟,此山如今已被布下天罗地网,今日你插翅难飞。” 三名灰袍老者再度出声,而三人所站的方位皆互为掎角之势,占据五芒星阵之中的三角,将阵中的黑衣人锁死退路。 邪祟两字入耳,黑衣人见状,心念急转之下,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这三名阵师所要对付的并不是自己,同样也不是那三名少年,自己如今不过是替别人踩了死门。 “我并非你们口中之人,那洞中的老妪才是...” 黑衣人来不及细想,便将方才出现的老妪,当做了这些人的目标,也只有白发老妪那种实力的人,才配得上这种阵仗。而算算那老妪出现的时间,也的确够这些人布下阵法。 因此黑衣人当下立断,抬手便要放开被他挟持的红衣少女,同时开口解释。可他却没有想到,三名老者之中始终没有说话的一人,此时一开口便是绝命之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老妪,只是今日,你必死。” 黑衣人闻言双目一凝,先前对方还说自己只要放开人质便有一线生机,如今看来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杀自己,方才所言不过是托词。黑衣人心下犹豫,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是否要此刻亮出身份,只要自己亮出身份,眼前的一切便能迎刃而解,可是亮出之后.... 然而就在黑衣人分神瞬间,三名灰袍老者忽然齐声开口,地面之上五芒星阵应声而变,道道红色阵纹宛如鲜血流淌,诡异非常: “点三清·开天光·九冥引渡·妖邪肃清!” “你们!” 黑衣人方才看此阵法之时,心下便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如今见三人发动阵法,方才确定这三人用得根本不是正道阵法,而当真是以血代替朱砂绘制而成的逆转阵法。 此阵一开便再无转圜余地,他们根本没有想留自己的活口,同时也不顾自己手中这名少女的死活,甚至还有意利用这少女的死亡催化大阵威力,因为这阵法原本是道门用来涤心静气,助弟子行功走气的修炼阵法,可如今被特殊手法逆转,却成了一座夺元大阵。 原本是佐以修炼功法的增益大阵,如今逆转之下,却是会将阵中之人的内力与生机彻底剥离。而一旦内中有人熬不住阵法身死当场,这阵法便会如一头嗜血猛兽一般被催化的更强。 同一时间,小风此刻识能探查之视线未及之处,素衣少年冲向洞口,却遭遇众人拦阻。方才外面结阵之声他也有所听闻,此时越发担心红衣少女的安危,因此方才洞外变故之时,他已经与洞口拦路之人交起手来。 素衣少年虽是少年天才,可正如黑衣人判断的一般,其天资虽高,内力修为却毕竟有限。而这拦路的十几人,每一个人的内力皆都不弱于他,虽然所习功法略逊一筹,但胜在人多,因此两方僵持不下,而素衣少年渐入下风。 其自知实力有限,不宜久战,因此便开始兵行险着,以伤换伤,不多时身上便已出现多处伤痕,只是无一致命。反观围攻之人一方,已有三人身负重伤,危及性命。 而素衣少年此时心中却是微微察觉了什么,心下暗想: “这些人似乎对我意在生擒,而非斩杀?” 心下既定,他便再行险招,他知道若以常法作战自己势必不能突破防线,所以必须出奇制胜。只是他的奇,却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面对下一刻刺来胸口的一剑不避不闪,然而结果却是如他所料。 对方长剑距离其胸口不足三寸之际,那人忽然剑锋偏转三分,一剑刺入其左肩,可与此同时他的一剑却破坏了对方胸前气海,而后一掌将人送出,使之再无作战之力。 方才那一剑他大可取对方性命,可是他却知道这些人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是命令不得对自己下杀手。可是这种命令也总会有一个底线,如果自己杀了他们之中人,一旦他们在心中衡量这种得失可以越过底线,那么自己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因此他选择的方式是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对方失去战斗能力,果然他的计策奏效,他伤势越重,围攻之人出手时便越发束手束脚,甚至开始畏首畏尾,只想着让同伴先去攻击,生怕眼前之人那一招接不下,就这样死在自己手里。 “破!” 就在这时,一声长啸忽然自洞外响起,素衣少年听得清晰,可这些与他交手之人,却已无心去管洞外之事。同一时间,洞外战况,却十分令人意外。 此时五芒星阵中央,黑衣人半跪在地,左手按在地面之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另一手则死死抓着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此刻神色呆滞,已不单纯是被点穴那般简单,倒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呆立当场,面色惨白。 而五芒星阵周围三名灰袍老者,如今却个个席地而坐,双目紧闭,双手相叠放于膝上,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但其呼吸却是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便有可能就此沉睡,一睡不起。 “你们说我是邪魔外道,可你们所用阵法,所行之事,有哪里像一点正道中人了?” 黑衣人话音方落,一口黑血却从口中喷出,只是在这之后,他并未瘫倒在地,反而站了起来,面色比之方才反而好上许多。只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自己的这份选择实在说不上英明,因为自己替别人破了阵,可得到的却只有这少女手中的秘籍而已。 他虽不知那白发老妪为何迟迟没有出现,不过如今尘埃已定,到了现在这种最适合她出手灭杀自己等人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估计以后也不会出现。 那么这样一来,他便占据了此地的主导权,而在这一刻,他倒是想要问问这些不由分说,开阵便杀的阵师们,到底谁才是邪魔外道,到底谁才是该死之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多费口舌,而不是立即脱身,找一处无人的角落疗伤,并不是因为他此刻心境有损,郁气难消,而是方才对红衣少女施展的功法,遭到了反噬。 他此刻只想逞一次口舌之快,只想用这种方式平复心境,却没有去想这些老家伙在此埋伏,究竟是受人蛊惑还是自发行事,或者真的是受那位城主大人的指派,而眼前所见的这些还有没有后手,有没有援军。 “胜者王侯,败者寇,道理虽是如此,但邪终究不能胜正,今日你虽强行破阵,但也同样功体受损,山腰还有一关,你终究还是...还...” 方才口出绝命之语的老者,忽然开口说话,前半句中气十足,可话越往下说,周身气息便越发溃散,而气息溃散完毕,接下来溃散的便是生机,一句话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 黑衣人要争一口气,这老者同样也在争一口气,有时只不过是为了这一口气,得到的不过是一时爽快,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代价又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呵呵哈哈哈哈...” 眼见嘴硬的灰袍老阵师,就这样生机断绝,黑衣人忽然大笑出声,其余两名阵师虽然对此不加理会,但气息却还是一顿,好在他们及时收拢方才没有付出太重的代价。 反观黑衣人,如今笑的中气十足,仿佛刚才那一口黑血,已经让他的伤势有了大半好转。此时看向剩下的两名灰袍老阵师,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山道之上布下了阵法,等着我..呵..或许该说是等着你们口中之人下去,再进行第二波围杀。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布下此局之人,是不是从一开始便已将你们当做了弃子,不过是消磨对方实力的工具而已。” “你..” 两名老阵师之中的一人杯其言语攻心,开口之间虽只说了一个你字,但却因为这一个字气息外泄,方才运功调息的所得,此时尽数返还,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阵法被破时的气若游丝。 黑衣人见这阵师差点被自己气死,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有趣,此时眼神缓缓看向山道,接着开口道: “我们知道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只要山道上设伏的人察觉这里不对,便会有人赶来。届时我即便能解决他们,也势必会被山下阵法所阻,因为你们已经在这山中布下了重重阵法,就等着我下去送死,是么?” 见两人不再开口,黑衣人又是笑了几声,却一盆冷水浇在对方头上,开口道: “痴心妄想..你们都是痴心妄想!若我所料不错,你们这阵法恐怕只布了山道和必经之路,至于那些不必经的,怕是没有囊括其中吧?” 两名老者并无言语,只是额头之上的汗水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思。可就在黑衣人准备再上前一步,给这两人心境致命一击之际,一个突兀却有些虚弱的声音,忽然自一旁响起: “留下心法,别让我趁人之危。” 黑衣人缓缓转头,入眼的却是一名身上血痕遍布,轻伤重伤十余处的持剑少年,一身素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原本堵在洞口的那些拦路之人,却并未是被他斩尽杀绝,而是多数重伤失去行动能力,仍有一战之力的几人,此刻却纷纷退开两侧,不再上前。 不是因为他们想放着这个大好时机,而是他们看出少年已经是命悬一线,他们此行只是为了夺宝,可不想背上一个击杀天机城三大家族嫡传弟子的黑锅,杀人夺宝这种事他们虽然没少做,但是这一次杀人的人,至少不能是自己,林家。 素衣少年方才交手之时,已经看出了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但他此刻只能选择不说破。其实他的身体状况,远没有对方看到的那么惨,因为他身上穿着一件内甲,护着他周身要害,身上伤势虽然看似恐怖,但大多数血迹都是敌人的而不是他的。 黑衣人是没有意外对方的出现,此时见少年现身,心中对于那两名灰袍阵师的兴趣顿时立减,转身之际挥手一掌,一道掌风直接朝着两人席卷而去。 两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当即便被这一掌震晕过去,虽然并不致命,可是他们身上却有着阵法反噬,此时失去了他们本身压制,身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区别只是由谁动手。 “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交出秘籍,我便放了这丫头,否则..这丫头必死无疑。” 黑衣人说话之间,右手直接放在了红衣少女头顶,似是只要素衣少年敢生半点变故,他便一掌拍死红衣少女。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丝毫焦急,而下一刻,素衣少年的话便解答了这个疑惑。 “你再思考为何我不担心她的安危,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她,因为你是名门子弟,若你会杀她,方才就不会分神救她。何况...” 名门子弟四字入耳,黑衣人双眼一凝,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他方才只要亮明身份,便根本无需与三名老者一战,可是他宁可苦战也没有暴露身份,便是因为他当下所为之事既是为了身后的势力,又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是其所为。 可此时对方说出这句话,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今日自己就不能留他,即便是违背一次本心,亲自出手击杀无辜之人,也未尝不可。 然而下一刻,素衣少年却是接着方才的话,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他这话不过是说给黑衣人听,可是他又哪里知道,红衣少女听得真真切切,因为她面上的呆滞根本是伪装而出,若非如此,以她视角观察这个意识空间的小风,也不可能看到这一切。 正是... “何况她只是一个丫鬟,若我出手便能救她,我自然会出手相救,可若是付出的代价超过她的性命,你觉得我会如何?” 第1115章 生死间 黑衣人视线越过伤痕累累的素衣少年,朝着其身后的洞穴深处望去,却迟迟没有见到那白发老妪的身影,此时摸不准那老妪的心思,决心再行一步试探之棋。 至于少年的话,他又如何会真的相信,退一步来讲,即便是他信了素衣少年的话,也不会轻易放了红衣少女,留着此人终究是一道护身符。 “哼哼哼,你以为这样说,我便会放了这丫头?方才我在洞中可是看得十分清楚,你们和这丫鬟关系非同一般,好像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说话间,黑衣人按在红衣少女头顶的手稍稍用力,少女头顶立时有一丝血线留下,而这一幕落入素衣少年眼中,其表现却是十分平淡,看也不看红衣少女一眼,反倒是问向黑衣人: “其实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同为家族子弟,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虽然不忍,但也必须心狠,否则便会失去更多。” 此时的素衣少年开口之际,与之前判若两人,展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气场,只可惜少年老成却终究比不过真正的老成,黑衣人闻言嗤笑一声,而后口出惊人之语: “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那今日我也不得不心狠一次,将你们彻底灭口了。” “你可以试试。” 素衣少年的回答十分简略,只是其开口的同时,却侧目看向身后洞口那些林家之人。其意味十分明显,那便是只要眼前之人动手,他便会将刚才没有说清楚的话大声说出来,到时黑衣人即便要灭口,也要全部灭口才行。 那些林家之人对付自己束手束脚,是想要生擒自己,可如今对付黑衣人,自当不必留手。如此一来,即便黑衣人全盛之时实力远超他们,可如今其伤势未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黑衣人双眼微眯,再一次看向洞穴的方向,他此时心中犹豫不决,不知眼前少年是否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亦或者方才的话不过是在诈自己。而自己此刻出手,固然可以灭杀眼前之人,只是在那之后,洞中的老妪又会作何反应。 少年老成,却仍有赤子之心,可老成之人却难再有赤子之意,到了这种年纪所想的事自然要比孩子多上一些,可有时这些事反倒是成了负累,不如直来直去更容易解开当下僵局。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双眼一凝,张手之间凌空朝着素衣少年猛然一抓,一股吸力立时从掌中迸发而出,周围土木皆有触动,而少年手中断剑亦不断轻颤,俨然有脱离其控制之势,其脚步更是虚浮不稳,若非强撑便要如周围土木一般,离地而走。 而黑衣人见状,这一掌的试探已然功成,撤掌同时,忽然朝着洞口的方向说道: “那边的人听着,我助你们拿下此人,人归你们,东西归我,如何?” 众蒙面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其中全盛的几人立时给出的答复,却没有出其所料,正是: “可以!” 这些蒙面人皆是林家之人,此行的目的一是生擒素衣少年,而是阻止他们获得宝物,至于这宝物最终是不是落在林家手中,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能够顺手牵羊得到宝物自是最好,但若是不能,只要不落入李家与张家手中,那任务也算是完成。 黑衣人重新将目光放回素衣少年身上,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全系担心那白发老妪暗中出手,因此他必须试探对方的态度。而做这件事的人,自然是那些林家之人为上。 然而林家之人也不是傻子,方才就对少年留手,如今更不可能下什么死手攻击,若是可以他们早就这样做了,哪里还会留给黑衣人出面。因而四人前冲之前,已暗中传音,正是: “见机行事,小心黑衣人。” 眼见四名壮汉朝着自己冲来,素衣少年深知这些人的心思,看似各个争先恐后,实则哪个都不想让自己死在他的手上,因此此时出手看似上风,实则与方才无异。 然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双眸之中忽然发出一阵寒光,虽只是一闪即逝,却如星芒一般闪烁在夕阳之下。前冲的四名壮汉脚步一顿,似是见到了什么异样稍作迟疑一般,可下一刻其中的一人却忽然周身气息暴涨,朝着素衣少年大喝一声: “死吧!” 话音方落,蒙面壮汉持刀而上,手中内力运发,扬刀一斩,一道气劲拔地而起,夹带半丈沙尘,宛如一道墙壁一般遮挡视线。而他这一刀丝毫没有留情之意,若是击中一般木石,虽不知击成齑粉,却也会一刀两断。 素衣少年见状一惊,似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出手时竟会毫无保留,此时他已伤疲在身,不敢硬接此招,立时朝着左侧闪身而去。谁知蒙面壮汉扬起一刀,根本不是为了一刀制敌,而是以刀气卷起的沙尘遮挡视线。 好在素衣少年足够幸运,又或者说他在危机之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方才让他与壮汉出现在了沙尘的同一面,并未被遮挡住什么。而壮汉一刀扬起,旋身再攻,以被素衣少年匆忙躲过,化解了这一波攻势。 “快住手!你是要杀了他么?!” 壮汉的同伴见状,立时上前便要拦阻,同时一句传音传了过去。只是那名出手的壮汉,此时宛如陷入了疯狂一般,丝毫不顾及同伴的声音,此刻眼中仿佛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死眼前的素衣少年。 而此时一旁的黑衣人却呵呵一笑,声音略有几分沙哑的开口道: “小子,如今看来...你的境况似乎很差,差到...” “是那黑衣人动的手脚!” 其话音未落,四人之中的一人,便已将矛头放在了他的身上,因为方才黑衣人眼中的异芒他们也曾看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便发狂至此。而方才明明是这黑衣人说要助自己等人拿下少年,可如今他却在一旁看戏,对方的用意难道还不明显? 这分明是要作壁上观,若自己等人成功的手,便让自己等人去背这个杀害天机城三大家族嫡传弟子的黑锅,而若自己等人不能得手,便是以命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牌。 此人心念一转,已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对自己的同伴下毒,此时已经朝着黑衣人冲了过来。而其余两人则是与素衣少年战作一团,一面要挡着自己发疯的同伴不能让他杀了素衣少年,一面又要防止素衣少年趁机杀人。 “发现了又如何?下一个,便是...” “噗!” 黑衣人一个你字尚未出口,却是眉头紧皱。随着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黑衣人低头之间,却看到一双白嫩如玉般抓着玉簪的手,而玉簪之上已多了几抹朱红,随即耳中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主人说的话却一点也不轻柔。 “你敢伤害少爷,我会杀了你哟。” 话声入耳,如索命阎罗,铁锁勾魂,黑衣人大惊之下,错愕的看着眼前上一刻还眼神呆滞的少女,此刻她手中正拿着从头上取下的玉簪,直刺其心口,若非少女臂力不足,玉簪只是没入三分,黑衣人此时已经一命呜呼。 一种极怒的情绪,立时涌上黑衣人的心头,他本不欲杀人,却未想到这个自己方才简洁救了一命的人,如今却下手如此之狠。在一瞬错愕之后,黑衣人猛然抬手,手中微弱星光流转,抬手之间便朝着少女身前拍去。 红衣少女面对这一掌,丝毫没有闪躲余地,又或者说她本就没有闪躲的意思,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完成了应该完成的事,自己已经取了那个那个试图伤害少爷的人的性命,至于自己..也许就像少爷说的那样,只是一个丫鬟,自己的命..不重要。 “嗤!” 红衣少女面对这一掌不避不闪,被黑衣人一掌命中,身形宛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然而其直至被击飞的前一刻,双手都还死死抓着那根玉簪。此时被黑衣人一掌拍飞,那根玉簪也直接被她拽了出来,黑衣人顿感心头剧痛无比,一道血线喷射而出。 他当机立断,立时封了自己数个大穴,这才堪堪压制住这突忽起来的伤势,只是他这样做实在是被逼无奈,从这一刻起他所能发挥的实力已不足两成,若超过了两成,便没有多余的内力压制伤势,若这等伤势爆发,他必死无疑。 原本迎面冲向黑衣人的蒙面人见飞来的红衣少女,本欲出手去接,然而分神瞬间,只见侧身星芒再现,随即一掌已到了面门之前,其来不及细思,抬手一掌迎了上去,可两掌方才交接,他便感觉体内有一股怪异真气直窜而入。 随即,其脑海之中便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包括自己同伴为何忽然发狂,而眼前这黑衣人又是如何破开那五芒大阵,原来他是.. “星流掌!你是知...” 其一句尚未说完,却已感觉真气窜动,正准备压制这股真气之时,这股真气却已自其内腑中爆裂开来。若非黑衣人的功力只剩下两成,这一掌已会让他爆体身亡,犹是如今他也是身形猛退,在空中荡起一道血线,落地之间虽未身死,但也重伤不起。 黑衣人一掌击出,内息再度紊乱,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去攻击剩余的几人,而是立即盘膝而坐,运功调息伤势。另一旁,忽然发狂的蒙面壮汉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实力更胜从前,倒像是脱笼的猛兽一般,不受控制,不分敌我。 壮汉的两名同伴原本还能分出心神去牵制素衣少年,可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两人联手压制壮汉,这才不至于被自己人重伤。腾出双手的素衣少年,本欲给两人致命一击,可此时察觉身后气息一阵窜动,只以为有什么暗器袭来,转身便躲。 可其转身之际,却看清了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红衣少女。可他此时已经闪身而出,根本来不及去接,红衣少女身形落地,砰然一声激起一阵沙尘。 “玲儿!” 素衣少年极少如此称呼红衣少女,他大多时候是直接用“你”和“她”来代指,因为他的朋友实在不多,至少可以交心的不多,因此他能够提及红衣少女的时候也很少,唯有和张家黑炭一起的时候才会如此。 声出同时,素衣少年忽然像是心中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闪身便到了红衣少女身前,蹲下将其扶起。他不知对方伤势如何,也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只是看了远方的黑衣一人一眼,见他如今盘膝而坐,似是受了重伤。 “咳..咳咳..少..少..” “少明在!” 素衣少年知道对方要叫什么,却是抢在她前面,改了一个字。他从小就没有将这个家生子当成过丫鬟看待,而是自己的好友,可是家生子的概念在她心中却始终根深蒂固,为此自己试过很多办法,但终究还是... “玲儿..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那些话...” “那些话不是真的!” 素衣少年见红衣少女气若游丝,此时一时间有些慌张无措,只得一把抓起了对方的手,他的力度有些大,大到少女微微皱眉,但手上的痛,却一点也比不得心中的痛。 成见就像一座大山,想要推翻着实很难,少女此刻心中自然希望对方的话都是假的,可她此刻心底已经认为那些话是真的,而如今少爷所说的这些,才是安慰自己的话..不过..她愿意相信。 “哈..哈哈..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吃..很多武功没有学...我..还不想..” 少女脸上浮现起笑容,但她的笑容实在有些假,假到即便是素衣少年也能一眼看穿。可是少年无能为力,只能抓着红衣少女的手,告诉她你不会死,也不能死,同时许下无数个条件。 “你想吃什么,等明天回去就带你吃..你想学什么武功,回去我一一教你,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这些东西我就会带别人吃,教别人武功了。” “那..那我还..还真的不能死,我还要..要和少爷双剑合璧...闯荡....闯荡...” 眼见少女气息越来越弱,素衣少年的眼中已有泪光浮现,此时迅速开口,却已有些语无伦次道: “是,你不能死!我不让你练那刀法,就是要教你青莲剑典,这样你才能..才能和我双剑合璧,闯荡江湖。若你死了,我立刻就去找别的丫鬟,教她剑法,和她闯荡江湖,你..你...” 说到这里,素衣少年眼中的泪水虽然仍旧没有落下,但他强忍泪水,气息已经十分紊乱。而少女,也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行....少爷只能教我..只能教玲儿...” 说罢,少女缓缓闭上了双眼,而素衣少年面色呆滞,愣在当场,默不作声.... 然而,驱使识能感知意识空间的黑袍小风,此时嘴角却带起一抹弧度,他的识能一直在张楚与少女玲儿的体内,且不说这意识空间内的一切,本就是当年他们的记忆所化,红衣少女根本不会死,单是他的这份感知便也知道,少女生机未断。 而红衣少女直面受了一掌,那名林家之人都要立时重伤昏迷,她又是如何撑到现在,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既未呕血也未有明显伤痕,这一点.... 素衣少年从未想过,今日不会去想,以后也不会去想,也许他根本不会去想,又或是不愿去想.... 第1116章 生死斗 眼见红衣少女缓缓闭上双眼,而那一只小手如今也瘫软在地,素衣少年默不作声,身形微颤,一时间仿佛心中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只是他的表情太过镇定,镇定不像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 其实素衣少年此时的心境,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平静,他此时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当红衣少女已死,少女分明还有脉搏,分明只是晕倒过去,但在此时素衣少年的心中,红衣少女的确是死了,而且是因自己而死。 如果自己没有说那些话,又或者能早一些摒除她心中因为家生子身份的芥蒂,那么她也不会赌上性命去伤那黑衣人,只为了用她的性命,争取一线生机的筹码。 “你真是个傻子,是这世上最蠢的人...” 素衣少年起身之间,目光从红衣少女身上挪开,缓缓转移到了黑衣人身上。而后者立时警觉,开始收拢真气,方才连续两次施展星流掌,已让他伤势加深,方才只剩两成可调动的内力,如今也只剩一成。 但虽是如此,黑衣人却仍旧有自信全身而退,因为自己重伤,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而自己的根基远超对方,只要自己不大意,那死的一定是对方。 其实放在平时,他有很多种办法兵不血刃便拿下对方,甚至让对方生不如死。可惜他此次尾随三名少年而来,本就没有想要与三人一决生死,加上他对于自己的身份极为执着,根本不想也不敢暴露人前。 因此一些标志性的武学与所学,一直被他藏得很深,方才是迫不得已方才用出了星流掌。但方才见过这招的两人,如今都已经生死不知,自是没人会暴露这个消息,可是自己一旦施展阵旗,那恐怕就要瞒不住了,除非.... 然而就在这时,素衣少年脚步踉跄的朝着黑衣人靠近,同时口出诛心之语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今日所为已不是君子。既然做了小人,又何必还要保留,为何不做得彻底一些?还是说你在判断,判断自己所剩功力,是否能将眼前之人尽数灭口?” 黑衣人被对方戳中下怀,但却临危不乱,他自知以自己如今的情况,固然可以灭杀眼前的素衣少年,可若是连带着剩下的三名蒙面壮汉一同击杀,恐怕必须要动用阵旗。 可是素衣少年却说错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不动用阵旗,不单单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而是...他此行根本没有想到行动如此不顺,所以他身上根本没有携带多少阵旗。 而那唯独的几支,已用来破开方才的五芒绝气阵,如今尚且完好的阵旗,也尚在五芒绝气阵的阵眼之上。因此他不是不想布阵,而是没有布阵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此行只为夺宝,不为杀人,方才种种皆是迫不得已。至于那小姑娘,我救她一命她却刺我一簪,如今我还她一掌已算是扯平,至于你...” 黑衣人言至此处,故作高深,他此时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侥幸,所抱的念头,便是眼前少年真如他方才自己所说的那般,对于少女性命的价值估量,比不上他手中的秘籍,如此对方便会觉得尚有余地。 其实黑衣人如今的心思很简单,在他对红衣少女拍出那一记星流掌的同时,什么圣贤大道,什么纲常伦理,此时已经完全被他抛诸脑后。他此时想要的,只有付出最少的代价,灭口。 然而其话音未完,踉跄而来的素衣少年身形猛然加速,丝毫不像是受了重伤一般。夕阳之下,一道剑光迎面斩来,少年手中长剑虽已成了断剑,但这一剑的气势却如整剑长虹。 “哼!” 黑衣人口中冷哼一声,见少年出手,他立时明白对方抱得是与自己相近的心思,不过是想用言语让自己掉以轻心,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然后再忽然出手。 可是他却笑对方太过年轻,如果再靠近自己一些然后发难,那么自己便只能出手与这一剑硬碰硬,可是如今这个距离,闪躲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然而就在此时,洞穴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声音极轻,却灌入黑衣人耳中,如肃静之地石落水潭,所溅者皆是心惊。 黑衣人分神瞬间,躲闪已失先机,心思收回之后面对迎面一剑,自知避无可避,只得再提内劲,抬手上引,一道内劲迸发而出。他此时重伤在身,万不敢再轻易施展高阶武学,因而这一掌只是内力加持随手一击,但就算如此,他也有把握荡开对方断剑。 只是方才那叹息之声来得太过诡异,自己不可不防,因而其心念一转间,一掌过后手中白光忽闪,一只铁骨折扇赫然上手,已不打算以空手对剑刃。 “铿!” 掌风与剑刃接触瞬间,素衣少年手臂一颤,只感觉一股大力席卷而来,而手中断剑似要离手而出。只是此时他右手死死握住剑柄,身形被这一道掌风送出,虎口亦被震裂,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 然而落地瞬间,黑衣人已转守为攻,身形一闪朝着素衣少年而去,后者同样不知后退,同样直冲而去,此时所用的皆是以硬碰硬的打法。 素衣少年很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而他之所以选择这种打法,不是因为他想采取之前和林家之人动手时,以伤换命的策略,也不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而是因为这种打法对于内力消耗最大。 此时素衣少年心中笃定,眼前之人的伤势,定然比面上严重许多,否则他方才击飞玲儿之时,大可趁机取自己等人性命,不必席地而坐。因此自己唯一能够战胜强敌的关键,就在于逼对方出绝招,如此一来损耗一大,便极有可能压制不住伤势。 而对方伤势一旦爆发,那么胜利的天秤便会瞬间倾倒,扭转局势。 剑与扇瞬息交接,然而接触瞬间,两人却皆都向后急退,一触即分,仿佛平分秋色。只是素衣少年心中大为不解,以对方根基,方才那一掌便能将自己送出数步,没道理折扇上手反而不行。 而黑衣人此时作态,的确是他刻意而为,他在试探那洞中的老妪是否忍不住出手,同样也试图诱导素衣少年,相信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因此贸然进攻,届时即便老妪出手,也未必来得及救援。 战斗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当实力不足之时,智力可以成为制胜的关键。但智力只能加持武力,却无法代替武力,当武力足以超越一切智力加持之时,战斗兴许便只剩下一剑之事。 两人站稳身形,对视一眼,再度朝着对方冲去,只是方才出手不过试探,如今各自心中已有猜测,看似相同的一招,内息运转与力道加持皆是不同。 两人彼此距离只剩一步之际,忽然极为默契的同时停下脚步,而素衣少年原本直刺的一剑,忽然变刺为撩朝着黑衣人面门而去。然而黑衣人却似早已看破对方意图在自己遮面之物,抬手以折扇搭在对方剑身之上稍一用力,便如千钧压顶。 少年根基不如黑衣人,此时长剑立时被压得向下倾斜,而黑衣人顺势旋扇,围绕剑身而上,巧妙化力之间直朝前者面门扇去。少年见状,身形立时后仰,同时左脚一抬,直朝对方左胸伤口踢去,毫不留情。 黑衣人一扇扫空,撤扇同时,同样身形一闪,两人身形凌空而起,空中两脚相对,力道极强。交腿瞬间,一声骨断筋折之音立时自素衣少年这旁响起,原来黑衣人手中折扇是假,这一腿才是攻势所在。 “咔嚓!” 黑衣人一腿送出,素衣少年倒飞而去,前者安然落地,而后者重重摔在地面,以断剑支撑方才站起身来。只是一身伤势,本就血污极重,如今摔在地面之上,更是灰头土脸。 可此时少年丝毫顾不上伤口之中渗入的尘土,眉头微皱站稳身形,冷声开口道: “再来!” 黑衣人见少年仍能站稳身形,似是有些意外,同样也不知那老妪究竟意欲何为,要知道方才自己那一腿,若不是踢在对方脚面之上,而是换成什么致命的部位,此时少年已是一名死人,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 黑衣人一句试探尚未说完,却见少年身形猛然朝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这却是让他直接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忽然发现少年周身气息猛涨,顷刻之间已经到了可与自己匹敌的地步。 黑衣人见状大惊,他从未听过李家有什么临阵提功的特殊功法,此时能够解释得通的,便只有那白发老妪暗中出手。只是对方毕竟隔着数十丈远,又是如何出得手呢? 来不及细想,素衣少年的一剑以到了身前五步,黑衣人暗叹对方速度之快,心中不敢大意,功力再提,手中折扇应接而去。然而短短半息功夫,方才交手不过数招,如今却已过了十几招不止,两人比之方才都有提升,只是一人借助外力,而另一人不再保留。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似是内力不济,又似体内伤势再兴异动,黑衣人身法逐渐变缓,原本与少年平分秋色的剑扇之争,如今已然渐入下风。而反观少年却似越战越勇,逐渐熟练掌握了这股外来之力。 而就在两人再度一触而分,各自后退稳固身形之际,素衣少年口中冷声开口,剑招赫然上手: “欻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 相同的剑招,此时功力却截然不同,素衣少年掌按剑柄之上,原本一瞬即逝的长虹,如今却停留三刹之久,更似断剑有灵,剑身自生。而少年左手剑诀行至本不存在的剑尖之际,一剑行出宛如流星破晓,剑与人所过之处,荡起一地尘沙。 黑衣人刚刚站稳身形,长剑却已临门避无可避,而素衣少年眼见对手破绽百出,此时毫不留情,一剑横斩,若是一剑得手,即便对方有内力护体,也难逃腰斩之劫。 “嗤!” 下一刻,素衣少年一剑斩落,触及黑衣人腰间,而后者却忽然化作一片血雾,直接消失不见,场面极为血腥诡异。素衣少年见状一愣,眼中有短暂失神,可随即便想到方才洞穴之中,那黑衣人曾经施展过的手段。 此时强行压下眼前视觉带来的反应,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却果然见黑衣人抽身而退,只是其并非要施展招式偷袭,而是要就此遁走。 素衣少年此时知道自身功力变化,全系身后那一道悬丝神针,但他同样知道此等秘法必定有时效限制,而且爆发结束之后必有反噬。因此他拖不得,也不容对方拖延。 此时转身之间,朝着黑衣人的背影便冲了过去,速度之快比之对方全力遁走还要快上许多。 十步、七步、四步、三步... 正当少年断剑所发剑气,已足够洞穿对方后心要害之际,黑衣人却忽然停下身形,转过头来,随即面上出现了一抹笑容。而少年见状,心头一惊,可此时敌人已近在咫尺,人或许犹豫,但剑无需犹豫。 可就在少年的一剑即将击中眼前黑衣人胸口之时,黑衣人却不避不闪,口中淡淡一声: “开阵!” 第1117章 空留忆(上) 意识空间之内,黑衣人手段层出不穷。双眼寒芒、只手结阵,小风虽不认得星流掌,却对此人的身份已有猜测,若自己所料不差,来人应是诸葛世家之人。 只是此时于他而言,重中之重不是意识空间内少女玲儿的记忆如何,而是导致她与张楚两人陷入记忆死循环的节点所在。起初小风猜测,是那股异种气劲在某种程度上篡改了两人的记忆,至使两人在记忆中身亡,而这又与现实不符,所以便构成了死循环。 所以他方才一直所做的,便是静观其变,同时尽可能隐藏灌入两人体内的一丝识能。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当初白发老妪出现之时,自己的确感受到过精神冲击,而事后即便是少女玲儿遭受重创,以她的视角为视角的小风,也并未受到任何冲击。 那就意味着,那股异种气劲,的确有干扰两人意识空间的办法,但同样的,它所能影响的范围也势必有限,也就是说它能做的事一定有某种限制。否则它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在意识空间内让三人自相残杀便是。 那么最大的一种可能,便是这股异种真气所能影响的范围,仅仅局限于略微修改关于当年的记忆。而随着被改变的记忆造成的死亡结局不断循环之下,它所能改变的记忆也会变得更多,最终达到两人的自我意识完全接受它所安排的记忆。 而一旦两人的自我意识彻底涣散,在这被篡改的记忆之中,彻底失去现实与虚幻的判断能力,那么他们将不会再醒来,一直会留在这段虚假的回忆之中,沉眠下去。 黑衣人利用神算心经制造视觉假象,使得素衣少年一剑斩空,而其转眼之间抽身退走,展露败像。实则却是为了引对方上钩,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他先前留在五芒绝气阵阵眼之上,尚且完好的一面阵旗。 如今黑衣人一声开阵,素衣少年剑尖未停,然而前一刻还近在咫尺的人影,忽然间距离自己如天堑相隔,触之不及。素衣少年心下一惊,收剑下引,欲以剑气强行破阵,然而剑诀未出,脑中却闪过一阵嗡鸣之声。 黑衣人口说开阵,实则却是引爆阵法反噬之力,此时原本用于破除五芒绝气阵的阵旗砰然碎裂,原本被压制得奄奄一息的大阵,忽然间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轰!!” 随着一阵震响传出,地面之上黄沙飞溅,黄沙之中只余声声断剑之音,而黄沙渐淡之时,素衣少年的身影终于浮现而出,却是朝着身后的方向倒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朱红。 而先前素衣少年身后多出一根银针,如今针线应声而断,原本细细道来的内力忽然间失去主人控制,虽已后继无力,却一次性疯狂朝着素衣少年体内灌入。 少年落地瞬间,手中长剑已被震成数断,此时体内内息翻涌,更是如同被人强行灌下十缸烈酒一般,体内胀痛无比,神台渐入昏迷。而黑衣人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少年此时真气爆窜,应是那提功秘法到了极限之处,此时正是对方最为虚弱之时。 他既已动了杀心,此时便不会留手,抬手之间铁扇于空中飞速旋转,汇聚周身气劲,瞬息之间铁扇便化作一颗内力气旋,周围土木亦随之颤动,纷纷被吸附而来。 然而就在此时,少年忽然一口咬在舌尖,短暂的剧痛瞬间让即将失去意识的大脑瞬间清明。他知此时神针已断,自己即便不会因为内力暴走当场爆体,也断无再战之力。 因而此时兵行险着,手中长剑如今虽然连匕首也称不上,但其仍是心念一转,强行提功,运化周身内力于剑柄之上,口中歌诀再出: “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 黑衣人深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对方强弩之末,这最后一击威力非同小可,因此其心念一转,并未将这一掌运至圆满,而是抢先一步,在对方凝聚剑势之时,已然攻出。 黑衣人一掌击出,身形亦随气旋朝着素衣少年心门要害而去。而一掌临近素衣少年三步之时,后者忽然身形一跃而起,周身气劲立时化作道道劲风席卷,虽比不得白发老妪当时所用变式的声势,但却也只是逊色几分。 黑衣人见对方跃起,原本前冲的一掌立时向上引去,同时身形向后一仰。他手中的这一道气旋,便像是一颗皮球一般,被他朝着上空抛飞而去。 气旋与素衣少年周身气劲所化劲风碰撞,发出阵阵交响之声,空中木石碰撞,散落四方。掌劲气旋虽势如破竹,不断朝素衣少年身体攻去,可是却始终没能触及其身体,黑衣人心中只觉一阵不安,心中一瞬犹豫,不知是该赞掌扑杀,还是抽身而退。 然而其分神瞬间,风中气劲所化长龙再现,由少年脚下不断盘旋而上,顷刻之间长龙过顶,剑势已成。黑衣人心下一惊,他方才见过那白发老妪相似的招式,而此时自己已经用不出神算心经,只得硬接一剑。 然而就当素衣少年的一剑,即将变招而落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一旁响起,只是这声音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虚弱,正是: “少爷!”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入耳,心中身上的苦楚,瞬间轻了许多。然而此时这些苦楚对于素衣少年而言,却是维持其清醒的主要凭借,如今他一瞬之间陷入美好之中,心神稍稍松缓,那无尽的虚弱之意,便朝着其头脑蜂拥而去,再无阻拦。 而将落未落的剑势,此时更是砰然瓦解,只因红衣少女不知是否回光返照的一声呼唤,素衣少年绝境之中诸般判断,所换来的绝杀一剑彻底失败,只是他却并不后悔。 可黑衣人见状,此时却是喜上眉梢,原本已做好防御准备,强接那一剑的他,此时忽然变掌,直朝着少年咽喉要害拿去。他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即便是催心一掌,也有可能被对方内甲阻拦,但若是折断咽喉,对方必死无疑。 眼见素衣少年被逼入死关,观察一切的黑袍小风,此时却是无动于衷。他早前便算过,对方距离彻底沉沦在记忆之中,还有三次机会,所以他选择坐视一切,来确定眼前之事是否是记忆陷入死循环的节点所在。 而他选择坐视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不清楚在对方的意识世界之中,自己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同样也不知道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否是那道异种气劲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刻意引自己现身。 找出症结的机会有三次,可是自己一旦出手解决,那么机会便只有一次,因为下一次自己的对手有了防备,之前的情报便不再做数,有些时候慎重一些,不是坏事。 “够了...” 就在黑衣人的一爪即将落在身形凌空,此时缓缓落下的素衣少年脖颈要害之际,白发老妪的声音忽然响起,却宛如贯穿整个空间一般,直入脑海深处。 声出同时,黑衣人的一掌竟也瞬息停滞,不过下一刻他便察觉到对方施展了控心之术,立时运转神算心经抵挡。可就在他运功之际,身后一阵破风声起,随即一道丝线飞速而来,直接缠绕在其手臂之上。 黑衣人见状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运功震断这根丝线,然而其还未出手,便只觉得自己重心不稳,直接被这一根丝线拉了出去,距离素衣少年顷刻之间便已有数丈。 上一课近在咫尺,这一刻远在天涯,这种体会他如今也有了一次,可是他如何甘心。 “嗖..” 就在黑衣人身形被这一根丝线牵引,如风筝一般迅速高飞而起之际,其手中的铁骨折扇忽然离手而出,朝着少年飞射而去。同一时间,空中又是一道丝线迅速缠在了折扇之上,可是黑衣人见状,嘴角却咧开一道弧度。 “前辈,你救不了!” 话音方落,只见丝线所缠的铁骨折扇,忽然间破碎开来,而折扇之中忽然射出数十根银针,直朝着素衣少年而去。同一时间,洞穴之中亦有白光闪现,同样数十只银针飞射而出,距离虽远,但速度却快过铁扇中的银针数倍不止。 “叮叮..叮叮...噗..” 空中发出阵阵轻响,然而百密一疏,终是有三枚飞针刺中素衣少年,而后者落地之后,只来得及看向那正朝着自己抛来的红衣少女一眼,面上尚未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便一头栽了下去,生死不知。 黑衣人眼见自己得手,此时心境逐渐恢复,反而像是了却了什么心中憾事一般,对于此时的身不由己,甚至是那白发老妪的报复,都显得不那么在意了。 可就在这时,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忽然间被老妪收了回去,同时一道声音再度响彻而出: “哎..也罢..生死有命...” 叹息声落,黑衣人来不及细思对方用意,此时见红衣少女诈死,此时立即施展千斤坠强行落地,而后朝着红衣少女便飞掠而去。至于他只是抓向红衣少女,而不是杀她灭口,却不是因为他忽然有了什么菩萨心肠,而是因为他看到了那洞中,冲出了一人。 “放开玲儿!” 第1118章 空留忆(中) 洞穴之中声音突兀响起,随即一道久违的身影,由洞穴之内迅速奔出,而其刚刚现身抬手之间便是一记重斩,所发刀气直袭黑衣人面门而去。 虽然黝黑少年与漆黑洞穴相得益彰,自带隐身效果,可黑衣人毕竟方才注意力全在白发老妪的方向,如今察觉黝黑少年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在少年出手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对策,此时面对这一道刀气,黑衣人不进反退,直朝红衣少女而去。 此时的红衣少女正朝不知生死的素衣少年跑去,可就在她距离素衣少年不足五步之时,身旁一阵劲风袭来,随即她便感觉一股巨力直接将身体席卷而起,再也不受控制。 少女此时被人所制,可她第一个反应不是求救更不是求饶,而是一把朝着自己头顶摸去,下意识的便想反击。可这一摸之下方才想起,头顶哪里还有什么玉簪,方才这一招自己已经用过,那半根玉簪现在已经跌落在旁了。 “哼!” 黑衣人眼见少女动作迅速,只是她自头顶一摸并没有摸下什么尖锐之物,此时只是用拳头朝着自己心口打来,黑衣人冷哼一声,他不会重蹈覆辙,也不会给少女再一次偷袭自己的机会。 他没有去想,这少女到底是如何避过自己的神算心经控心之法,他此刻只是用了最简单,却也最为有效的办法,抬手一掌,直接朝着红衣少女玉枕穴直劈而下。 “你..” 红衣少女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随即便直接晕了过去,其实以黑衣人这一掌的力道,若是打在常人身上,足以致命。而他方才所抱的心思,已再没有半点留情,他宁可对方这一掌被自己敲死,也不想让对方再行装晕,关键时刻给自己一刀。 眼前少女毕竟是中了自己一记星流掌而不死之人,虽说自己出招之时内力已经所剩无几,但星流掌本身的威力亦是不俗,他不敢大意。 黑衣人得手瞬间,立时抽身而退,虽然他此时可以用来战斗的内力剩下不足一成,但轻功仍在。此时身前的红衣少女,便是他最好的护身符,因为他相信只要红衣少女还活着,那黝黑少年便不会出手与自己拼命,何况.... 心念一转,黑衣人侧目看向一旁瘫倒在地的素衣少年,可正当他欲上前拿人之际,一道刀气已然拦阻在了他身前。黑衣人赶忙后撤,心道自己一念之失,错失先机,不过他却也并不后悔,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计策。 与此同时,一道刀气荡起的尘沙掩盖之下,黝黑少年的身影出现在素衣少年身旁。而他并未伸手扶起素衣少年,只是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冷眼看着黑衣人。 可正当黑衣人欲开口抛出筹码之际,黝黑少年却抢先他一步,当机立断说道: “放开玲儿,我放你走,决不食言。” 黑衣人闻言眉头一皱,他原本的确已经不想再生事端,毕竟伤势沉重,稳中求胜才是正道。可此时眼见对方抛出筹码竟如此轻易,反倒让他犯了平日里与人讨价还价养成的毛病,此时想要谋取更多。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愕然发现,前一刻还被自己拍晕的红衣少女,此时竟又有了苏醒的迹象。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补上一掌,而是给了对方一个“身负特殊功法”的标签,于是他出手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直接封了对方的气海。 眼见黝黑少年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凌厉,黑衣人却是视若罔闻,出言提醒道: “你似乎忘了什么,现在不是你放我走,而是我放你们走才对。” 与此同时,红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只是此时她气海被封穴道被制,已是不能开口,除了能听话眨眼之外,已与一颗木桩没有太大区别。 红衣少女苏醒过后,并未朝着眼前的黝黑少年求救,也没有朝他传递任何信息,只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素衣少年。 此时素衣少年一身素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其上尽是血水与尘土混杂,一张俊秀的面孔此时也灰头土脸,但少女却觉得少爷还是那个少爷。 黝黑少年没有直接回答黑衣人的话,或者说他不是用言语回答,而是手中的刀。黑衣人见状,似是毫不意外对方的举动,正欲开口将话说得更为直接一些,却见黝黑少年另一只手,忽然朝着腰间抹去,随即一支信箭出现在手中。 “你敢...” 黑衣人眼见此物并不陌生,但凡大家大派之中的重要人物身上,必定都会有这类应付不时之需的物件,可此时黑衣人阻止的话尚未出口,黝黑少年便已将信箭放了出去。 信箭在空中炸裂开来,黑衣人立时眉头微皱,他此时手中的人质便是他最大的护身符,威胁自然可以让对方去做想做还未做成的事,可是对于这已经做出的事,他却没有撕票惩罚对方的勇气。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山中此刻应该早已被那些人布阵死守,即便是张家的人看到了信号那又如何,他们难道真的能够突破重重防线上得山来?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那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此时又何必担心呢?于是其心神一收,没有说出“你敢”后面的话,可这时黝黑少年却反而威胁起他来: “现在呢?” 黑衣人闻言,脸上出现一抹难看的笑容,他笑眼前少年至今还看不清局势,竟想用这种法子威胁自己,当真是愚笨至极。而其开口间,多了几分不屑之意道: “现在又如何?一样是要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黝黑少年不知对方哪里来的自信,此时注意力全在红衣少女身上,想要通过多年默契,从对方眼神中得到一些信息。只可惜少女此时根本不看他一眼,黝黑少年心中无奈,却是抬起了左手,高高举过头顶。 “求饶倒是不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将东西给我,我便...” 黑衣人见状,只以为对方见威胁不成,黔驴技穷之下要讨饶求情,也不想和对方玩什么文字游戏,此时直接开口。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发现眼前少年一只手高举,而另一只手却仍旧握紧刀柄,心头一凛的同时,只见手掌挥落而下。 “嗖..” 宛如一阵疾风拂过,黑衣人在少年挥手瞬间,已带着红衣少女向后急退而去,只以为少年手中的是什么特殊的暗器又或是什么毒烟之类的左道之物,出于安全起见这才抽身而退。 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自山道的方向传来,黑衣人转身之间山道之中已经上来了六名蒙面之人,正朝着这个方向急速赶来。 黑衣人通过脚步声响以及他们出现的速度判断出,这些人的武功只怕不弱于那几名蒙面壮汉,若是自己全盛时期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的自己,万不能被这几人围住。 而这几人分明是从山道而上,也就是说他们通过了山中困阵,可是这几人赶来的时间太快,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些人只怕早就上了山。如此一来,无论这些人是否与城主府有关,山道这条路都已行不通,唯有那一条险路可行。 心下决断,黑衣人当即抽身再退,带着红衣少女迅速朝着山顶而去,而红衣少女这一刻的目光,也终于从素衣少年神色被迫转移,看到了那些后来出现的蒙面人,心下一惊。 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她感到陌生的话,声音虽然还是那个声音,但语气却与往日判若两人: “你们带上李四子,其他人跟我来。” 少女本就是灵心慧质之人,只要不涉及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她的智慧一向不低。此时见状,迅速便想通了其中关键,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闻讯而来,而是一直暗中跟着自己三人上了这座山同时潜伏山中。 而方才黝黑少年拿出的信箭,也并不是什么家族求救讯号,而是传令这些人现身行动。红衣少女一时间脑中思绪万千,她不知道黝黑少年为何要暗中带人前来,为何此时变得那般陌生,为何如此称呼少爷,他....不该呀。 少女分神之间,黑衣人已将她带着朝山顶飞奔而去,而后来赶到的六名蒙面人,其中两名紧跟黝黑少年而去,剩下一人宛如扛麻袋一般,将素衣少年扛起。 而另外的三人,却是转身看向仍在苦战的三名林家蒙面人,此时忽然暴起出手,三道刚猛刀气直接朝着三人偷袭而去。那三人如今已是伤疲力竭,加上对他们毫无防备,只以为是自家援军,如今三道气劲分取三人性命,三人身影腾飞而起。 “啪...” 落地之间,传来一阵骨断筋折之声,而三名后来现身的蒙面人,此时迅速朝着三人掠去,根本不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当即迎面一刀让三人永眠于此。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三人齐齐朝着洞穴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对视之间,没有第一时间赶上黝黑少年,而是提刀朝着那些重伤之人杀去,此时竟是要将所有人灭口于此。 洞穴入口之处,惨呼之声不绝于耳,而黝黑少年与两名蒙面人对此毫不理会,似乎这就是他们心照不宣之事。倒是前方飞遁而去的黑衣人与红衣少女心头一凛,前者暗叹自己看走了眼,这黝黑少年竟是这等杀伐果断的人物,而后者... 后者则是愣愣出神,她不愿意相信与自己多年来相处的朋友,在自己面前露出的一切作态皆是假象,她不愿轻易相信此时身后追赶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黝黑少年。 虽然她也有一些事,出于一些原因骗了他们,但对于两人的友情,不曾有过半分虚假... 不多时,山崖绝顶之上,多出了几道人影,黑衣人与红衣少女背对悬崖,此时劲风呼啸之下,两人衣袍被鼓吹而起,显得额外厚重,然而却重不过两人此时的心情。 黑衣人乃是诸葛世家重要人物,他自然不可能自寻绝路,此时他虽然看似已经没了退路,却是一条旁人不知的活路。因为他早前便已算计过,若那几名阵师真是为了白发老妪而来,必定在山中布下重重阵法,可是却没有法子将整个山体周围全部笼罩在内。 至少在他的认知之中,天机城内没有能布置如此大阵的人才,而自己诸葛世家曾经有过这样的人,但他早已失踪多年,即便是回到天机城,以他老人家的性子也不可能为他人效力。 所以若说这山上还能有一处活路,那便只能是自己身后的悬崖峭壁。而黑衣人也已算过以自己当下的伤势,就这悬崖纵身而下,固然会伤上加伤,但是却不至身死,当然..他只能自己下去,不能再挟持一人,哪怕是多一把剑都有可能影响结果。 而此时,黝黑少年与两名蒙面人横刀之下,已断了黑衣人除跳崖之外的任何退路。黝黑少年知道对方此时退无可退,脸上却仍旧无所畏惧,定然有话要说,此时冲着对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开口,却不复往昔之态。 此时面上更是丝毫没有担忧红衣少女的神色,反而神情淡漠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开口道: “先生已被逼至绝路,如今端看你要如何死里逃生,谋一条生路。” 黑衣人闻言看了黝黑少年一眼,他不信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此时对于先生这个称呼,他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回以对方一个笑容道: “我还是那句话,现在又如何?一样是要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第1119章 空留忆(下) 耳听未必为虚,眼见未必为实,意识空间之内发生之事,皆是两人记忆构造所致,黑袍小风作为旁观者,心思一向清明。此时眼见黝黑少年性情忽变,心念一转间,将之前留在张楚体内的识能重新激活,再次分神观察两种视角,相同的世界。 此时红衣少女受制于人,方才又见到黝黑少年性情大变,与昔日之友判若两人,心间一时难以接受,愣愣出神。而黝黑少年此时看向黑衣人,面上虽十分冷漠,心中却不似脸上这般无情。 而他面对眼见困境,所选择的应对方式,更是与素衣少年如出一辙,那便是以为弱化红衣少女的价值,黑衣人便不会想着以她为要挟,只是少年虽然藏拙,却终究还是少年。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黑衣人见黝黑少年默不作声,此时冷声开口,面上丝毫不急,心下却是开始盘算得失。须知自己此行,已经从少女手中得到奔雷心法,目的已算是完成了大半,此时取刀剑秘籍只是锦上添花。 可他的理智虽是如此判断,但人却终归有感性之时,他想起方才自己的诸般遭遇,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因为先生似乎从头到尾都弄错了我的目标。” 黝黑少年此时开口强壮镇定,脑海中浮现起自己老爹平日里的作态,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与此同时,身后远处一名蒙面人已将不知生死的素衣少年背了过来,距离三人十步之时将人放下,却像是在放一摊烂肉,毫无尊敬可言。 “你的目标?” “不错,方才我所做之事,只为将先生逼上这条绝路,事到如今,我所求者自然无需再行隐藏。先生只需交出秘籍,我们自然会给先生一条生路。” 黑衣人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笑这两名少年处理事情的办法,竟如此相似。难道素衣少年方才刚刚用过的技俩,此时黝黑少年故技重施,自己便看不破了?此时面上出现一抹笑容,却是接着对方的话开口道: “哦?你是想说,你的目的一直是我手中的秘籍,至于这两条人命你并不在乎,是么?” 黝黑少年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对于这种问心的言语,他选择了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众黑衣人,此刻却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似乎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一般。 其实黝黑少年曾经很多次暗示过素衣少年,自己其实在家族之中的地位特殊,例如他经常在两人面前口无遮拦的说出一些,他老爹私下教他的御人之道。 那可并不是黝黑少年没有头脑,在两名好友面前口无遮拦,而是他故意为之,想以这种方式暗示两人一些信息,奈何他们一直只当自己玩笑,还笑自己心大,却不知心大的实则是他们。 因为那些御人之道,一名家主是不可能轻易告知一名家族子弟的,除非他对那人赋予厚望,甚至是当做家主继承人培养。而这样的一个人,与李家公子交往甚密,外出探险,又怎会瞒过家中之人。 作为张家公子,黝黑少年有自己的底线,正如素衣少年也有他的立场一般,因此一些话他不能明说。但他们毕竟是朋友,所以他便想用这种方式,引导对方自己发现,这样一来自己不算背叛李家,也是自己作为朋友,能做的最大努力。 黑衣人见对方默不作声,此时倒也不急着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反而话锋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 “可是..我清楚的记得,当初你们发现这秘籍的时候,这丫头说秘籍上记载的功法,根本不是常人能够修炼的,若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何况你张家用的是刀法,你要青莲剑典和这奔雷心法又有何用,难道只是因为你们得不到,便也不让别人得到?” 黝黑少年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红衣少女一眼,而对方此时也恰好与他对视,只是后者的眼眸中,此时满满皆是失望之色。似乎黝黑少年还没有回答,但红衣少女却已经相信了黑衣人的话,认为这一切都如他所说一般。 成见的确是一座大山... “这一点,我倒是与先生不谋而合,更愿意心照不宣。” 黝黑少年的话,终于让黑衣人稍稍动容,因为他心中最为在意之事,便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与否。此刻黝黑少年如此一说,他究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这个问题不得不让黑衣人思考。 若是对方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么即便是自己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使出一些决不能用的底牌,也一定要将眼前少年灭口。 而此时,后续的三名黑衣人也从山顶赶来此处,只是三人长刀之上血迹未干,这一幕看在红衣少女眼中,让她对黝黑少年的真面目更加难以接受,她知道这些血迹,定是山顶那些蒙面人的,他竟然下令将所有人尽数灭口。 若不是自己此时不能开口也不能传音,她真的很想问问对方,下一个要被灭口的是不是自己,而若是少爷没有晕厥,是不是连他也要被灭口。 “哈哈哈哈,张家既然暗中派遣高手跟随,林家也已派人前来,你难道真以为李家就会被这两名小辈骗过,不曾派人前来么?即便你已经将他们灭口,可三人一同上山的消息却必定瞒不住,到时联想之下,你张家又如何能独善...” 黑衣人说到这里,面上的笑容立时消散,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眉头微皱手指轻抬。而此时的黝黑少年,却抢在他之前,说出了一句古怪的言语,让黑衣人心头一凛: “先生倒是为我提了醒,我素来喜欢听故事,今天兴致正好,也来给先生讲一个故事。” 黑衣人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他能做的只有收敛心神,以及迅速做出判断,虽然这判断对于他而言很难,但也已到了必须判断之时。 “我们三人相约来此山探险,行到洞中取得秘籍,却有黑衣人忽然现身。黑衣人武功高深莫测,将我重伤,而后我醒来时便在洞外,看到黑衣人正欲对伤痕累累的李四子出手。 这时我立即出手相助,无奈不敌之下,黑衣人仍是出手杀了李四子。幸得我张家死士及时赶到,这才救下濒死的我,而黑衣人此时挟持少女威胁于我,一番缠斗之下,不幸跌下悬崖,我也因为好友惨死在面前,所以得了心病。” 黝黑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难得正经的少年,模样十分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家常小事。只是他如今所说的言语,在眼前之人听来实属诛心之语,何况他连自己都可以诟病,这样的人尤为可怕。 若说方才红衣少女只是对黝黑少年失望,可心中却还留着一寸光明的话,那此刻她便是对眼前之人死心,她只是不解自己和少爷为何与他相处多年,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他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性。 “哈哈哈哈,是个不错的故事,只是你这样说,最多也只能骗骗像这丫头一样的无知少女...啊,等等..这丫头可不是什么无知少女,不过你的确骗到了她,或许也骗到了自己。” 黑衣人说话之间,将手再一次放在了红衣少女头顶,似是随时可以发力,用她的性命来试探少年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黝黑少年方才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他想用这种方式使黑衣人放松警惕,他真正要防的不是黑衣人,而是他身后的这些死士。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用信箭发出求援信号,那便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死士现身,那么局面便无法挽回。这些死士只忠于家主老爹,就算自己已是秘密的接班人,这些死士也不会在一些原则的问题上违背家主之令,反而听自己号令。 比如自己如果没有说出之前那些话,这些死士恐怕就会自行解决麻烦,就像方才自己要他们将素衣少年带上,他们听命照做,而那些自己没有吩咐的林家之人,则被他们尽数灭口。 此时如果自己不说这些话给那些死士听,他们一定会杀自己的好友灭口,就连玲儿估计也保不住性命,这样做一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二是逼自己做出选择,自家的张家,远没有表面上给人看去的那般简单,尤其是嫡传弟子,更加不像外人眼中的豪放不羁... “嗖..”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的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而其中一名蒙面死士见状,立时抱拳出声道: “公子,有外人上来了,此事需从速。” 以蒙面死士的武功,不可能不会传音入密之法,他如此开口用意为何,黝黑少年如何不明白。可他想要的,正是拖延至山下外人赶到,这样一来自己等人便不可能当众杀人灭口。 虽然此事过后,自己老爹免不了要给自己一些责罚,但是好过真的亲眼看着两名好友死在眼前,如果那样,自己也许真的会有什么心结,真的会得了心病。 “他说的不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也该做出一个选择了。” 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开口,可他语气仍旧是十分自信,这让黝黑少年不得不思考他还有什么底牌。可就在这时,黑衣人的一句传音,却忽然响彻在少年耳中,虽是前者的试探,可他的这一句试探,却最终还是让少年心神失守。 “方才我以为自己九死一生,所以射出的银针上抹了毒药,如今你那小兄弟的毒,应该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不必担心,此毒无药可解,唯有以内力压制,以内力逼毒,只是解毒所需内力至少也要蓝级中品。” 话至一半,黝黑少年便已下意识的回身看了素衣少年一眼,见他此时果然面白如纸,额头之上之上更是青筋暴露极为可怖。而未及他有所反应,黑衣人的传音再度传来: “我替你算了一下,若是此刻你们在场之人,皆以内力辅助这少年运功,虽不能解毒,但却能将毒素压制不至爆发,到时只需等到旁人到来,那他便有一线生机。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说谎,选择此时动手杀我,但那样一来,这丫头会死,你的朋友也会死。最后你也许真的能如自己所说的一般得偿所愿,但如果那就是你心中所求的话,我倒是愿意赌上一赌。” 黑衣人所言不虚,他已做出了最后的判断,此刻他的确是要赌上一赌。如果对方选择动手,那他会毫不犹豫给少女一掌,借此时机施展轻功跃下悬崖,而如果对方选择施救,他便会拿下全部的秘籍。 只是拿下秘籍之后,他可以放过黝黑少年,但也许已经猜出自己身份的红衣少女和那素衣少年,自己必杀之。 黝黑少年眉头紧锁,他知道对方所言恐怕不是假话,可他同样也知道一旦自己等人真的当着他的面运功,后果会是如何。而他更加知道,自己身后这些死士根本不会出手去救自己的好友,除非...他们有什么必须出手的理由。 而下一刻,黝黑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传音回道: “好,我答应你,只是你要先放了玲儿。” 黑衣人闻言面上出现一抹笑容,而下一刻,他却是真的抬手解开了少女的穴道,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答应,那么素衣少年的命便比什么都重要,自己用一条命还是两条命威胁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这红衣少女此时已经因为打击,暂时乱了心神,自己给她解穴与否,又有什么区别。黝黑少年此时看向红衣少女,可后者此时却眼神迷离,似是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愣愣出神,宛如一座雕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心头一凛,因为他从黝黑少年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决然之色,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安,而他下意识的便一把朝着前方的红衣少女抓了过去。 果然,在他动手的同时,黝黑少年忽然抬头,指向他大喝一声道: “青莲剑典在他身上,快动手!” 第1120章 抉择 “你!” 黑衣人原本成竹在胸,他拿准黝黑少年不似表面无情,此时定会去救自己的好友,却未想到他此刻竟下令对自己出手。黑衣人转瞬之间,便想到了一些可能,只是他如今处境尴尬,即便知道对方的用意,能做的事也极少。 因而转念之间,当机立断,一把朝着身前刚刚被自己解开穴道,如今却因为打击太大,呆若木鸡的红衣少女抓去。他此刻心中有数,倘若黝黑少年只是试探,那自己就让他先付出一些代价,可若对方不是试探,那自己撤离之前,这少女的命就是代价。 黝黑少年一声令下,身后数名黑衣人立时朝着绝顶冲去,而他却是没有冲向黑衣人,而是一个闪身来到素衣少年身旁,随即运起全身内力朝着他百会穴灌输而下。 黝黑少年此时没有去看红衣少女,他也不敢去看红衣少女,因为他知道自己方才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他此时说出秘籍在黑衣人身上,自家死士定然会全力出手将其拿下,可若是此时那黑衣人出了什么岔子,到时自己便有了托词。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不愿,也必须配合自己施救素衣少年。至于红衣少女,黝黑少年的话一旦出口,她的性命便成了赌注,赌黑衣人面对死士攻击之时会如何选择,又会不会拼死也要拉她同入无间。 于黝黑少年而言,这是一个极为残忍的选择,但也是此刻的唯一选择,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黑衣人,且不说自家死士根本不会答应,就算是他们真的这样做了,结果也不过是三人同死。 此时这般选择,红衣少女有生机,而素衣少年可得救,在这种困境之下,黝黑少年觉得自己只能做出这种选择。但是他却心中有愧,所以他不敢去看红衣少女。 “再上前一步,她便死!” 就在此时,黑衣人已然得手,重新将手掌按在了红衣少女额头之上,似是要随时发力。而众蒙面死士见状,却真的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黝黑少年一眼。 黝黑少年下意识的抬头,却正好撞上红衣少女那一双已经带着些许泪花的双眼,这让他心头一颤,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眉头微皱,朝着那个方向一挥手道: “愣着做什么,动手!” 动手两字出口,众蒙面死士一拥而上,黑衣人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就此落空,此时右掌内劲汇聚,已没有半点留情之意,眼看便要将红衣少女镇杀于此。 可就在这时,一直呆若木鸡的红衣少女猛然转身,与黑衣人四目相对,后者见状稍稍分神,却见少女忽然出手,一把朝着自己面门的黑巾抓来。 黑衣人下意识的回手阻挡,比起杀眼前的少女,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份曝光人前。以少女的速度,虽然她胜在出其不意,但却仍旧没能揭下对方的面巾。 此时看似毫不关心这方战局的黝黑少年,眼中忽然发出精芒,因为他发现玲儿已经自己化险为夷。只要她躲过这一招,那些蒙面死士便能赶到,如此自己三个人都不用死,至于之后如何收场,还有余地...还有... “你找死!” 黑衣人盛怒之下,已察觉自己方才分神瞬间,失去了最好的时机。此时掌中星光流转,竟是在重伤状态之下,因为心境紊乱强运星流掌,想将眼前红衣少女绝杀于此,同时震退已经赶上来的两名死士。 可就在他运招未发的瞬间,本该抽身而退的红衣少女却不退反进,忽然朝着他迎面一掌。黑衣人见状始料未及,出掌相抵,这一招星流掌虽然尚未运功完毕,但正面与少女的一掌接触,也足以震断其经脉。 可就在两人两掌即将交接之际,红衣少女忽然使出诡谲身法,身形一侧来到黑衣人身旁,随即横臂一搭,却像是摔跤手一般,直接将黑衣人抱住,随即脚踩中门猛然发力。 黑衣人只顾及上三路,却万没想到红衣少女会忽然使出这等身法攻自己下三路,回掌同时荡起一阵掌风气劲,直接扫向红衣少女。 一股庞大劲风立时席卷红衣少女周身,将她整个掀飞而起,可就在其起身瞬间,脚下猛然发力,劲风与其内力相互加持之下,黑衣人立时重心不稳,身形后仰。 “砰!” 就在此时,两名蒙面死士已然赶到,可是他们方才见黑衣人运使掌力,也皆都纷纷运掌来攻,却未想到他此时重心不稳。两人虽然及时撤掌,却还是有三成气劲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黑衣人身上。 蜉蝣虽难撼树,然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得三,黑衣人重心彻底瓦解,身形被这两掌直接送了出去。 “玲儿!” 一旁正将全身内力灌输给素衣少年的黝黑少年,此时眼神余光瞥到了这一幕,心头尤为不解。一时间,心中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明明刚才局势大好,明明玲儿只要抽身而退,便能徐徐图之,明明... 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噗..” 运功调息最忌分神,助人疗伤更是尤为凶险,他此时心神巨震之下,气劲运转稍稍差池,立时便觉体内真气爆窜,直朝头顶而去。而下一刻,两名少年齐齐喷出一口血雾,只是一人腥红一人乌黑。 黑衣人被两掌击飞,失足朝着悬崖的方向飞去,然而他却并不认命,同时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此时面对生死玄关,他再无保留,忽然手中白光一闪,一颗通体紫黑的丹药出现在手中,凌空之际已然服下。 而下一刻,其周身气息暴涨,原本重伤如他,根本不可能施展凌空借力之法,如今却是在距离坠崖身亡一步之遥时,猛然凌空借力稳住身形,飘然而落。 而此时,红衣少女早已被他一掌荡飞,不见踪影,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悬崖之下,默不作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只是瞬息之间,其一双明亮的眼眸,便已有一只变得通体黑暗,极为可怖。 两名蒙面死士见状心头一惊,他们身为死士,自然知道江湖中有些秘药,服下之后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来巨大功力提升。只是他们身为死士,虽然知道前方必是一名强敌,但却没有退却的道理,两人对视一眼,已朝前方攻去。 反观黑衣人,此时似乎极为痛苦,一只完全被黑色充斥的眼眸,此时变得黯淡无光,而且另一只尚且清明的眼眸,也自黑与白之间不断变换,他此刻似是在用某种手段压制方才那颗药丸的副作用,但收效甚微。 然而就在两名死士的两掌,即将印在黑衣人心口,而后者察觉危险,本能出手,两股截然相反的阴阳气劲同时出手之际,一道红线忽然突兀的自其身后飞来。 黑衣人对此毫无防备,因为他此刻已失去了判断能力,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压制丹药的副作用,此时所凭借的完全是求生本能。下一刻,红线便毫无意外的套在了他的头上,同时两名死士也与其双掌交接。 “嚓...” 一声脆响传出,宛如骨断筋折之音,两名死士不敢大意,分别以双掌接黑衣人单掌,可如今结果,却是两人身形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而身形凌空之际,双臂之上衣物寸寸碎裂,掌心之上更是紫黑一片,不仅为内力所伤,而且还中了剧毒。 “吼!!” 就在这时,黑衣人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但这声音却不似人,倒像是受伤的猛兽。而他受了两人的两掌,此时身形没有半点后退,只是周身气息稍稍停滞,便又有了涌动之相。 可就在这时,那一根被套在他头上的红线忽然收紧,随即一股巨力自其身后猛然袭来,所发力之时,正是他回气空隙的瞬间。此时其咽喉受制,神志丧失,一切动作皆出自求生本能。 然而,无论他武功如何,内力如何,他终归还是一个人类。此时咽喉受制,又有巨力朝后拉扯,他的本能下意识的,便朝后退了一步,然而这一步之差,正是黄泉之路... 两名蒙面死士见黑衣人身形后仰,他们并不关心对方的死活,却关心那秘籍的所在,此时强忍伤势,朝着黑衣人便冲了过去。只是以他们如今的距离和伤势,又哪里能够赶在已经一只脚踏下悬崖的人之前,将人接住呢?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悬崖的方向响起,那是一个有些激动的声音,说的话人似乎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足以赞颂一生。但激动之余,还有一些不舍,似是不舍自己就这样离去。 “我说过,你伤了少爷,所以必须要死!只是现在,我也要跟着你一起死了...” 话音方落,众人始终还是没有看到黑衣人头上的那根红线是何人所为,只见到黑衣人凌空坠下,张牙舞爪。而此时黝黑少年双眼紧闭,身形微颤,用尽最后的气力,喊出了一声: “李四子过目不忘,他看过三本秘籍,他不能死!” 而后身形一倒,晕在了素衣少年身旁,意识世界陷入黑暗之中。因为于他而言,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般,自己亲眼看着好友惨死眼前,这心病已经跑不了了... 可是此时运转识能,正在观看整个意识世界的黑袍小风,此时的视角并未结束。虽然黝黑少年已然落幕,他的视角之内已经是一片黑暗,但红衣少女的一方,却还有后续画面,至少她没有直接摔死.... 然而就在这时,地宫之内,黑袍小风身后,忽然有一把剑横在了他身后,持剑的人手有些轻颤,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剑随时可以划落。只是如今的李少明,意识空间之内的素衣少年,仍旧是昏迷在黑袍小风身前不远处,身后持剑之人并不是他。 “你在对他们做什么?!” 身后之人赫然开口,语气中尽是戒备之色,而黑袍小风却是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处境,笑了笑道: “你终于出手了,柳师。” 第1121章 困心 “果然是你,放开他们。” 长剑的主人不是李少明,正是林家客卿柳师,而他此时长剑架在黑袍小风肩头,人却距离他两步之外。被威胁的人此时面带微笑,毫不紧张,反倒是这个威胁人的人,此时眉头紧锁,面色铁青。 “哦?柳师想要救人?” 小风开口之时,语气故作询问,他方才便察觉自己控制识能,从二人体内探知意识空间的时间,似乎过久了一些。若是这两人每一次都需要如此久的时间方才在记忆中身死,那么他们的实力便不会下降的如此之快。 小风在灌输识能之前,的确已经仔细感知过周围众人的情况,也的确确认了柳师同样陷入昏迷之中。而如今回响起来,自己刚刚施展识能探测二人意识世界之时,所看的景象是直接从山脚跳跃到了山洞,这种速度才应该是原本重演的速度。 可是自那一次空间破碎之后,自己所见的景象便是连绵不绝,一直到了红衣少女与那黑衣人同归于尽,事无巨细,这的确有悖常理。小风从来关注的皆不是三人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而是在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幕的,究竟是那一道异种气劲,还是另有他人。 “你要如何对付张李两家老夫不管,甚至你要对林家动手老夫也可袖手旁观,只是你若想对我徒儿下手,即便玉石俱焚,老夫也不得不出手拼上一次!” 柳师说话之间威胁之意虽强,但他似乎说话时很没有底气,又或者说将黑袍小风看得太高。小风此时依旧面带微笑,抬手伸出两根手指,朝着对方的剑身搭去,接着开口道: “我若说..自己也是为了救人,柳师相信么?” 此言一出,柳师稍稍一愣,而此时小风的手指,也已经搭在了剑身之上,只是他哪里会什么武功,若对方真有杀心,他的手指无疑是螳臂当车。可此刻,柳师却缓缓主动将剑从他的肩头拿下,仿佛是被这两根手指荡开一般,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这么说,之前的异种气劲已被柳师解决了?” 小风没有收回按在张楚与少女玲儿身上的手,此时开口发问的同时,一心三用,分神之下感知二者体内意识世界变化。黝黑少年此刻昏迷不醒,他的意识世界之中虽然一片黑暗,但却仍旧能听到声音。 那些蒙面死士,果然如他计算的那般,见黑衣人坠下山崖,立即运功为他和素衣少年疗伤。只是方才过了没有多久,空间内便传来了一声大喝,还有一句极为响亮的: “尔等宵小,竟敢在天机城地域放肆!” 声音虽有些耳熟,但他却并不关心,因为在那之后,黝黑少年的意识空间之内便只剩下了打斗之声,到了最后,一股强大的内力忽然灌入其体内,他再度睁开双眼,所见的却是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而素衣少年就在自己身旁,毒已被逼退。 只是素衣少年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盯着黝黑少年,质问他红衣少女如今身在何处。黝黑少年看了一眼悬崖,默不作声,而他根本不知道素衣少年其实早就知道,此行上山身后有两波人尾随。 而他也已经猜到这些人目的不纯,一波是林家之人,而另一波则八成是张家之人。只是他心中尚存侥幸,同样也是对好友的信任,他觉得也许黑炭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利用这些人对自己两人发难。 可是如今他醒来之后,朝着周围扫眼看去,却看到那些蒙面死士,如今皆已身死,他曾暗中见过张家的死士,所以认得他们的标记。此时见这些人尽数死在这里,而黝黑少年默不作声,以素衣少年的心思,很简单便想通了一切。 若他心中无鬼,若他问心无愧,这些人身为他张家下属,又怎会被灭口于此。素衣少年没有说话,缓缓起身看了黝黑少年一眼,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面前深深一拜,最后一瘸一拐的朝着山下走去,夕阳西下,而其心中已没了三人同行。 黝黑少年目送好友离去,知道今日之后,三人不复,起身之间看向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抱拳之间,长揖不起.... 与此同时,柳师闻声,稍作迟疑,却是缓缓开口问道: “我不知你说的什么异种气劲,只知我们中了困心之术,便猜测此地留有阵法。” 张楚因异种气劲缔结的意识空间彻底破碎,而久久不见轮回复始之相,小风知道这一次他并未在记忆中身死,所以不久之后,应该便能醒来,只是他的心结会更重一些。 此时收回按在他身上的手臂,因为心神恢复了三分之一,小风立时便开口问出了一个关键: “所以你已经醒来很久了,对么?” “不错,我方才强行破开心境,苏醒之后便见你在对他们出手,而那时我刚刚苏醒,功力尚不足一成,因此我便以自身所学,试图解开两人困心之境,却未想到刚刚施展,便遭遇了抵抗。” 柳师的说话时语速很慢,而他所说的远不止小风所问的那样简单。前者有条不紊,而后者背对着他,笑而不语。小风知道,柳师所说的不是假话,而他现在对自己也并未全然信任,他之所以说这么多话,其实还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如今的他功力依旧没有恢复,连握剑都有些勉强,所以他才一直用这种方式拖延自己。他以为这样一来,他便能慢慢恢复实力,而自己因为与他说话,就算真的有歹意也无法继续对两人出手。 不得不说,柳师想的的确很多,也不是一个无智之人,可惜小风真的无意对付眼前之人,这赤魂林之行他也许会与人为敌,那那个人绝不是天机城三大家族,而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又或者退而求其次,对付诸葛世家。 “玲儿...” 就在这时,张楚的口中忽然呢喃出声,立时吸引了柳师的注意力,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张楚已经苏醒,那么眼前之人也许真的是在救人,自己的徒儿可能距离苏醒也会不远。 可就在他想到这一点时,心下却忽然一惊,口中轻呼一声: “不好!此地还有别人!” 柳师开口同时,一个闪身来到小风身旁,此时他的心境可谓十分复杂,他一面担忧此地还有潜藏之人暗中出手,一面又要防着小风人面兽心,这个师父实在做得很难。 而小风对此,却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方才与你对抗的不是我,应当是那道异种气劲。而如今你会对我出手,若我所料不差,应是你在与它交手时站了下风,不得不中断所学,此时又认为我是好人,所以便觉得这里还有旁人,其实不然。” 柳师闻言身形不动,只是他却默默的将注意力分出了七成放在黑袍小风身上,原本担忧暗中有人出手的他,此时却在一瞬之间,错误的揣测起了身后之人的用心,可谓关心则乱。 小风见状,知道柳师一时半刻不会对自己下手,而这样一来,自己也终于可以全神贯注于少女玲儿的意识空间。因为他知道,方才柳师与那异种气劲交手,定然已经打草惊蛇,它不会感知不到后继无缘,此时只能破釜沉舟。 而正因为它后继无援,阵法已破,无法再次让少女玲儿进入当年的记忆所构成的意识空间,此次记忆之中如若少女玲儿再次身死,那么她将很难再醒来。 所以当下才是最为关键之时,也是与破釜沉舟的异种气劲之间的最终战。只是这一次,却又与之前在自己意识空间内交手大有不同,因为这里是少女玲儿的意识空间。 自己当时一心求活,自可随心所欲,而少女此时的心境,却是一心求死。小风现在就像是一名军师王佐之才,然而主公一心求死,如今大敌将至,自己调兵过多会逼死主公,而调兵太少又无法克敌,正是..决战时刻。 而小风深知自己不得天时地利,当机立断引了一道精纯识能灌入眼前之人体内,而这一刻开始,小风可以做的便不再只是观察这个意识世界,而是有了改变的能力,只是同样,也有了被攻击的可能... 同一时间,红衣少女与黑衣人已坠下山崖,一颗参天大树之上,此时“挂”着两人,只是这其中却没有黑衣人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灰袍中年人。 少女玲儿被挂在树枝之上,已经昏迷不醒,但却并无性命之忧,而中年男子此刻却是坐在树冠之上,好似是在练什么特殊功法,方才正到了关键时刻,却被从天而降的两人打断。 此时中年男子双手下垂,衣物之上尚存血渍,而右手之上血迹未干,此时恨恨的看着眼前不远处熟睡的红衣少女,同时眼神余光瞥向树下的一滩死物。 方才危机之间,他一掌朝着离他最近的黑衣人拍去,直接将原本也会挂在大树之上的对方,拍出了大树的距离。其结果便是自己功法中断,气血逆冲,而那黑衣人高空坠地,此时惨不忍睹,好在有树叶遮挡,若不仔细去看,便不会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中年男子面对方才从天而降的两人,他所想的其实很简单,那便是一巴掌拍死两人。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只来得及拍出一掌,便已走气岔劲,无法再出手一次。 若此刻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昏迷的少女已被他杀了无数次,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中年男子对于近在咫尺的敌人,却束手无策的无奈越发强烈,反倒让他渐渐放下愤怒,此刻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少女,觉得有些眼熟起来... 不多时,红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入眼所见的皆是一片碧绿丛林,她发现自己此刻正被挂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上,而大树之下的不远处,便有一座湖泊,其中游鱼戏水之声不绝于耳。 红衣少女试图起身,然而刚刚移动半分,便觉双腿一阵剧痛传来,瞬间的疼痛让她察觉自己并不到到了传说中的仙家福地,也不是下了九幽炼狱,而是没有死,因为死人不会感觉得到痛苦。 “你醒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灰袍中年男子缓缓出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威严。然而红衣少女此时虽说刚刚死里逃生,但她却因刚刚经历的一幕,求生意志已断,一个求死之人根本不会害怕什么,此刻冷冷的看向灰袍中年男子,视线相对,宛如在看一个死物。 “放肆!” 灰袍中年人似是发觉少女的眼神中,对自己尽是轻蔑之意,此时心头怒火攀升,只觉得自己堂堂圣教长老,如今虎落平阳也就罢了,还被这样一名小姑娘轻视,实在有损威严,可是他如今却是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这时,意识空间之外,黑袍小风却忽然转头看向柳师,眉头微皱之间,问道: “你收徒的时候,可是在断崖之下?” 柳师闻言一愣,可随即便想到对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稍作迟疑之后,摇了摇头,以传音的方式说出了一个让小风意外的答案,虽是答非所问,却已囊括其中: “玲儿七岁那年,是我将她送入了李家。” 第1122章 破境(上) 黑袍小风并无未卜先知之术,他之所以这样询问柳师,纯粹是因为他觉得此时少女玲儿意识空间内的那名灰袍中年男子,与这位柳师有几分神似。 可是那人由于运功被人打断,自己身负重伤,此时看向红衣少女的眼眸中,杀意也是不加掩饰。这看起来十分合理,可是小风却实在想不到那人有什么理由放过红衣少女,甚至转变杀意为善意。 因为他知道少女玲儿就是当年的红衣少女,所以她并未身死,逆推之下一切看似合理,但却有可能造成她身死的因素,皆是那异种气劲篡改之处。 “玲儿七岁那年,因练功走火,我遍寻无法,所以...那天下着大雪..我...” 柳师的开口并非偶然,而他要说的话远不止一句那般简单,而是自言自语的讲起了一个故事。奈何他回忆的十分认真,小风却并不感兴趣,不过他知道对方在讲故事时,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因此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了控制识能之中。 而柳师此时背对小风,自顾自的讲述当年之事... 信息已得,小风此时已经确定,少女玲儿意识空间之内的灰袍中年男子,极有可能便是那道异种气劲的载体。也就是说当下自己所看到的,与当年确切发生之事有所不同。 但让小风不解的是,既然这道异种气劲能篡改对方的记忆,为何此时不一掌拍死红衣少女,却要安排这些情节。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异种气劲存在某种限制,比如必须在对方察觉不到记忆有变,而自己身在幻境之中的前提下,进行施为。 二则是,它在等待某种时机,比如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此时不过是想要引自己率先出手,而眼前依附在灰袍中年男子身上的,未必便是全部的异种气劲,若自己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便会化暗为明,陷入被动境地。 只是小风有这种考量,并不是因为他不敌异种气劲,而是因为出于对红衣少女的保护。他必须用出与异种气劲实力相当的识能,在战胜对方之后,由对方构建的意识空间便会破碎,所余下的识能必须在红衣少女能够承受并化消的范围之内。 否则其自我意识一旦苏醒,便会与这一道识能交战,若是她不敌,便会再度陷入沉睡,只是那时她体内已没了异种气劲,而自己又不会控制于她,到时她只能是变作一个白痴。 静观其变,小风做下决定,他要等对方先出手,而在时间的筹码之上,自己明显更占优势。因为对方应该已经意识到它自己后继无缘,每一次场景的转换,都是一次与红衣少女本体意识的交战,它耗不起,同样也输不起。 “你想要杀我?” 就在这时,意识空间内的红衣少女,忽然轻声开口,看向灰袍中年男子之时,眼中没有半点惧色。反倒是后者被对方一语道破心思,此刻为之一愣,半息过后似是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于是点头承认道: “你们从天而降,坏了我的好事,另外一人如今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而你不过是运气稍好一些,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但等一下就不好说了。” 红衣少女从高空坠下,虽有参天大树缓冲下坠之力,如今双腿不至于像被一掌拍飞,最后惨死的黑衣人那般凄惨,但也落得个骨折的下场,如今动弹不得。 此时她看向中年男子,眼中却出现了一抹茫然空洞之色,仿佛对方的话对方当下的话让她感觉有些熟悉,但又绝不可能熟悉,所以她一时间有些迟疑。 然而在中年男子眼中,对方的迟疑却是对他的大不敬,此刻面上尽是怒容,无奈他方才击出的一掌,已经让他受了真气反噬之伤,倘若自己此刻再强行出手,那很有可能便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中年男子并没有失去理智,但他却在用自己的理智,让事实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在他看来红衣少女根本就是算准了自己不能出手,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这让他更为愤怒。 而与此同时,滔滔不绝,回忆当年之事的柳师,终于说到了一句关键,小风虽然没有用心去听,但对方说到这句关键之时,他还是听得十分清晰。 “这丫头命不该绝,而我与她也是有缘,那日我本欲上山拜访一位故人,奈何山路之上似是有人布下大阵拦路。我担心故人出事,所以便绕去了山顶断崖之下,打算以轻功登顶,从他们绝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却未曾想到,我刚刚运使轻功行了数丈,这丫头便从天而降,若非我当年刚刚突破多年桎梏,体力与功法正是全盛时期,只怕当真无法接下那丫头,也算她命不该绝。 我们师徒再会,那丫头....” 听到这里,小风再度将注意力放回了意识空间之内,因为这段关键的言语,已经足够让他印证之前猜想,至于他与少女玲儿之间的师徒情深,小风却不必再听。 得到了关于当年之事的信息,小风已然确定意识空间内的灰袍中年人,多半便是当年的柳师,而少女玲儿的记忆,也果然被那异种气劲篡改。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异种气劲缔造的意识空间,是以少女玲儿的记忆为基础,那么其中人物的性格也应是从她记忆之中读取的才是。可为何这灰袍中年人的性格,与如今的柳师天差地别,判若两人,这一点的确是一个谜团。 “你也想杀我?”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忽然轻声呢喃,却似是在自言自语,不知在和谁说话。灰袍中年男子见状一愣,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此地还有旁人,立时收敛心神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蹊跷之处。 黑袍小风闻声,则是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若有所思。 而红衣少女此时面上的神色淡然,方才高空坠下,生死之间,仿佛让她看清了许多事,也想通了许多事。此时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之前山顶发生的一幕幕,此刻似是被她压在心底,却更似新生。 可下一刻,红衣少女却再度呢喃开口,在别人看来便宛如着魔了一般,可灰袍中年男子与小风闻声之间,心中却皆有反应。 “还是说,你们根本是同一个人,想用这种办法对我出手?” 话音方落,红衣少女忽然强忍剧痛站起身来,额头之上尽是汗水,此刻遥遥看向灰袍中年男子,周身的气息却与之前大为不同。小风此时只是以一缕识能灌入对方体内,并非真身在此,所以无法施展识能探测,但因为识能久久在身,让他对气息十分敏感。 此时他虽看不出少女具体的修为,但她似乎与之前坠崖之时已是云泥之别,而这种改变不仅仅是武功内力,更是心性。此时此刻,灰袍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而小风心中则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你..意识到这是幻境了?” 小风心念一转,意识已经通过识能朝着红衣少女传递了过去,只是他却并不确定对方能否听到。半息过后,对方的反应说明了问题,对方果然听不到自己的传音。 只是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小风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也许当下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这红衣少女自己便能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而下一刻,灰袍中年男子忽然出声,尽扫心中一瞬疑虑,开口道: “胡言乱语救不了你的性命,你以为我此刻有伤在身,便无法奈何你了?笑话!” 灰袍中年男子话音方落,周身气息一阵鼓荡,比起此刻周身气息暴涨的红衣少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面对眼前忽然气息暴涨的中年男子,红衣少女只是口中冷哼一声,随即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对方色变的话道: “我知道你是关键,我若杀了你无非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立刻破境而出,再杀你一次。二..则是落入下一重陷阱,重新变回一个操线木偶。”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不再言语,似是懒得理会对方的胡言乱语,更似是被说中心事,觉得已无需遮掩保留。而少女的话说到此处,小风若再不明白便说不通道理。 他知道红衣少女此刻的确是意识到了记忆有变,而他更加知道,对方只怕也习有神算心经之类的功法,否则即便她自我意识苏醒,也不会在这时拥有一战之力。 何况她若是一开始就能施展这种手段,那异种气劲也无法构建整个意识空间,便没有后续这些事了。所以少女玲儿,极有可能是临阵突破,心有感悟。 而下一刻,红衣少女再度开口: “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因为我的命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但今天,你让我想起了那些不愿想起的事,甚至让那些事变得更为糟糕,你将我逼上了绝路,也逼得我不得不与你赌上一次,这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红衣少女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与之前无论哪一个时候,心性之上皆都判若两人,像极了一个在生死之间徘徊,最终有所感悟突破的修行者,一点也不像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而其话音落定,身形忽然一动,此刻朝着端坐在树冠正中央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过去。她此刻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但此刻她的身体却也的确身负重伤,因此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只是双腿如何剧痛,都比不得她心中对眼前之人的怒意,甚至在这一刻对眼前之人的怒意,更甚那个对自己见死不救的黝黑少年。而她更恨的,却是对方利用这段自己心中最不愿回首之事,将自己困在了此地,既然他唤起了自己的心魔,那如今就给他心魔。 十丈、七丈、十步...少女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中年男子越来越近,而后者眼神逐渐凝重,最后化作警惕,可他始终没有出手,像是在忌惮什么一般。 只是时间并不等人,红衣少女已至他身前三步,此刻抬掌之间,手中内息涌动,竟是不惜重伤之身内劲反噬,也要全力出手取中年男子性命。这一掌若直接落在对方百会穴上,对方若无特殊功法在身,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蓝级绝顶,也会重伤濒死。 然而就在这时,意识空间之内忽然响起一阵嗡鸣之声,随即小风视线之中,大树之下,一道人影忽然如鬼魅一般忽隐忽现。随着空间内不断震荡,那道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而少女的一掌此时定格在空中,不得寸进。 再下一刻,那道人影忽然一闪而来,已经出现在中年男子原本所在的位置,而中年男子此刻已在红衣少女十丈开外,神色呆滞,眼神空洞。 来人眼神淡漠,看向红衣少女宛如在看一名死人,口中缓缓出声,苍老的声音却只有不断重复的一句: “罢了..罢了...” 正是之前山顶洞穴之中,那名最强的白发老妪... 第1123章 破境(中) “罢了...罢了...” 白发老妪口中不断重复相同的言语,而她说话之时身形如鬼似魅,忽隐忽现,连带周围空间皆阴晴不定,诡异非常。红衣少女站在参天大树树冠之上,遥遥看着眼前诡异出现的白发老妪,此时眼中却无惧色,反而有一丝面对挑战的兴奋。 黑袍小风操控识能感知一切,如今见意识空间如此不稳,立时判断出应是那道异种气劲全面出手。此时它已选择了一条玉石俱焚的路数,不顾空间破碎,也要彻底将红衣少女留下此地。 此时白发老妪同样立身于树冠之上,只是与灰袍中年男子与红衣少女不同,后两者虽看似实在树冠之上,实则是站在树枝之上,每走一步都要留心脚下是否还有树枝,以免一步踏空。 然而白发老妪却是足尖点在树叶之上,身体仿佛只有一丝重量,就这样借助树叶之力立身于树冠之上。小风心中清楚,即便红衣少女此时已不是当年的她,而是现在的少女玲儿,但她一身武学,也无论如何不是白发老妪的对手。 但白发老妪出现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这也说明那道异种气劲尚且不能完全操控白发老妪。也就是说,这道意识空间的主控权,并不完全在异种真气手中,而此刻的空间也不完全是幻境。 “来吧!”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忽然开口,周身气息再涨三分,手中白光一闪,一支银色匕首出现在手中,其上寒芒凝聚,似有剑气化虚为实之相。以少女玲儿的内力与武功修为,若是在意识空间之外,定然无法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此刻却好在随心所欲。 白发老妪口中的声音渐渐变淡,而她忽隐忽现的身形,也逐渐变得稳定。小风仍旧没有出手,一是他还不确定异种气劲的载体,究竟是白发老妪还是此刻端坐在老妪身后十丈开外的灰袍中年男子,二却是因为这中年男子自方才开始便动作凝固,至此没有反应。 “嗖..” 一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红衣少女手中匕首忽然脱手而出,朝着白发老妪便席卷而去。树冠之上的树叶,立时被气劲席卷而起,宛如一道旋风一般,加持左右,乱叶障目。 然而白发老妪此刻面对迎面一击,却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红衣少女见状,下手毫不留情,非但没有撤招之意,反而内力再催。 她此时双腿重伤,本就近乎失去了移动能力,此刻唯有以这种远程手段攻击,而方才她之所以忍着伤痛靠近中年男子,却是因为她想要试探这里究竟有几个人想对自己不利。 转瞬之间,匕首已至身前,然而白发老妪却忽然高抬脚掌,猛然朝着脚下树冠一踏。落地瞬间,万千树叶拔地而起,仿佛形成了一道罡风,将尽在眼前的匕首拦阻在外。 一时间,树叶与树叶之间不断碰撞,却发出阵阵刀剑交接之声,落叶纷飞之下,渐渐露出一双眼眸。红衣少女此刻看向白发老妪,眼中红光忽隐忽现,然而后者此时却是闭合双目,不与其视线接触。 红衣少女自知失策,她原本全力出手的一击是假,实则却是想引对方出手,造成回气空隙,再施展控心功法直接攻击对方精神。然而她这门功法,本就是得自神算心经残篇,因此也继承了某种特质,那便是必须与受击之人四目相对。 如今对方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已然让她这一招落空,红衣少女只得抬手朝着空中的匕首一吸,早已没了气劲加持,摇摇欲坠的匕首立时被其收入掌心。 可她如今却对眼前的白发老妪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再发一招与之前相同的攻势,倒在此刻显得有些黔驴技穷。 “杀你师父试试。” 就在此时,黑袍小风六字诛心,传音而出。其实他之前已经试探过红衣少女,自己的传音似乎不能为对方所闻,因而此时传音,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而他此刻所求的,也正是一句“死马当活马”。因为在得到他想要的全部信息之前,他不会贸然出手,而一旦红衣少女在这之前,便已露出败亡身死之相,那么他便会觉得对方已是死马,出手之时便也不必顾忌。 因为让少女玲儿变成白痴,早晚还有恢复的一日,可若是自我意识彻底被这异种气劲吞噬,到时她的下场便是永远也醒不过来,甚至会成为这地宫阻挡自己等人前进的工具。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少女玲儿能够听到自己的传音,同时愿意帮自己试探中年男子,或许再得出结论之后,她不必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忽然开口,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她的这个反应,让眼前不远处的白发老妪周身气息稍稍迟滞半分,也让黑袍小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同样让意识空间之外的柳师因为小风脸上的笑容,一时不解。 而下一刻,小风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将传音传了过去: “我是说,杀掉那个化作你师父模样的中年人,也许你就能破境而出了。” 小风话音方落,红衣少女却立时给出了回应,只是她并不知道说话的人在哪里,所以也无处传音,只能直接开口,只是她说的话却让小风觉得很无奈,但也很有趣: “好个也许,但也许我那样做后,就会落入你下一重陷阱,到那时也许我再也醒不过来。” “的确,但你之前已经选择了赌这一局,所以你现在即便心中有所怀疑,也只能继续下去,或者束手待毙。” 传音方落,红衣少女脸上出现一抹微笑,只是这微笑更像是一丝绝境中的苦笑。而笑容泯去的同时,其手中匕首迅速旋转开来,一股比之前更为强力的气劲,纷纷朝着其手中匕首凝聚而去,仿佛这一刻让周围原本便不稳定的空间,变得更为破碎。 因为红衣少女口中频发之语而气息有所迟滞的白发老妪,如今见对方不再言语,周身气息恢复如常。而方才被她一脚踏地,所溅起的如刃树叶,如今与少女一招胜负已出,却如万千把士兵手中的刀剑一般,悬浮空中,静待将令。 而白发老妪此时仍旧闭着双眼,没有给红衣少女丝毫施展特殊功法的机会。红衣少女此时面色十分难看,额头之上汗水淋漓,似是这一招透支了其剩下的全部实力,但随着内力不断灌注于匕首之上,她的嘴角却再度浮现起一抹弧度,笑着轻声开口。 只是此时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字句,都与之前大大不同,不知是否是因为内力渐尽,生死之间,神志不清所致: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很不喜欢你的语气,所以一旦我活着出去,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样你总该后悔,今天对我说出这些话了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你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小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动怒,他只当对方是一个半大孩子,不予之计较。何况等下若是情况不对,她以后的下场便是一个因自己识能灌入过多,斩杀异种气劲后却意识损伤严重的白痴,所以小风并没有继续说教。 何况小风知道,虽然以恨意为动力源泉不是什么正道所为,此法伤己更伤心性,但是此时此刻,正需要她自我意识强盛,这种时候恨意也可以成为助力。 而即便自己救了她,而她日后真要杀自己,那时自己也已不再天机城,对小风而言,这红衣少女只是盟友的好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路人,他不会在乎对方的感受,又或者是否留下心结。 话音方落,红衣少女手中匕首再出,可这一次却不只是匕首。在匕首脱手而出的瞬间,她整个人也跟随匕首之后,藏身于无数被旋转的匕首吸引而来的树叶之中,仿佛化作了万千树叶之中的一片。 只是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白发老妪,而是坐在白发老妪身后,如今一动不动的灰袍中年人。 白发老妪闭着双眼,此时只能感觉到迎面一股宏大气劲再度席卷而来,其微微抬手之间,原本悬浮于空中的树叶此时皆如刀剑一般,轻轻颤动,似是只待一声令下,便争先恐后而出,以报君王。 “罢了...” 就在此时,白发老妪忽然再度开口,所说言语与她现身之时一般无二,而此时其身形却忽然再度消失,虽只是一瞬便重新凝实,却也让她挥掌而下的动作慢了半分。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剑飞叶也似拳头一般,出手之时需空间蓄力,若目标已在身前,便无法出拳,只能被动接拳。如今白发老妪一瞬变化,错失先机,红衣少女的匕首已然到了其身前三步之处,万千叶刃随之而来,已与悬浮在空中的树叶交战。 白发老妪一掌挥下,原本势如破竹的大军,如今却陷入了苦战之中,虽无败退之势,但却也不复之前那般秋风扫落叶。藏身在万千树叶之中的红衣少女见状,没有去抓白发老妪的这一点失误,而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越过了她。 因为她知道,白发老妪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不算是真正出手,她眼前的这一丁点失误,根本不足以扭转战局。所以与其去争取这一丝优势,不如利用这个失误,去进行一次试探,成则生,败则死。 暗中观看一切的黑袍小风,对少女临危之下做出的判断十分赞同,而她放在所发的一招,也并非完全冲着灰袍中年男子而去。她以匕首运使剑气,朝着白发老妪攻去,同时藏身于落叶之中,仗着白发老妪闭着双目,自己朝着中年男子杀去。 就在此时,白发老妪忽然微微低头眉头微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手之间朝着迎面而来的匕首用力一抓。一股浩荡气劲立时从其手掌之中翻涌而出,夹杂无数剑气的匕首,如今却像是一剑刺入大海一般,涟漪虽有,却终归只是涟漪。 然而白发老妪化解了这一招后,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回身,随即睁开了双眼,可这时红衣少女的身形,已经距离灰袍中年男子不足半步之遥,纵使白发老妪身法奇快,也赶不上眼前逼命一招。 “哈....” 可就在逼命一掌,即将落在中年男子身上之际,白发老妪的身形忽然迟滞,而上一刻还静止不动的中年男子,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如之前小风在自己意识世界之中,听到的异种气劲所化声音一般无二。 “嗯?!” 红衣少女眼见身前之人忽然动作,心头一惊之下,直取对方百会的一掌稍有迟疑,可下一刻,却见对方抬手朝着自己攻来。少女当机立断,没有撤掌回防,而是心下一横,手中猛然发力,将这一掌彻底印在对方头顶。 而与此同时,对方的一掌也已印在她的身上。红衣少女,身形倒飞而出,直朝着白发老妪的方向落去,可她此时的面上却并无半点痛苦之色,也无半点得手的喜悦,反而眼中尽是疑惑之意。 转瞬之间,红衣少女砰然落地,原本便已重伤的双腿,自然不堪重负,直接坐了下去,好在她运气不差,坐在一根树枝之上,只是险些从树冠上掉下去。 可其抬头之间,却看到一只玉手,而手的主人如今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之前的灰袍中年男子。倘若她此刻动手,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她却宛如一桩雕塑一般,就这样站在自己身旁。 白发老妪嘴唇微张,那两个字却再未能出口,仿佛定格于此一般。而一直端坐在树冠之上的灰袍中年男子,此时却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地面上似乎并无性命之忧的红衣少女,又看了看自己方才拍出的那一掌,最后冷哼一声。 而下一刻,红衣少女眼前,便出现了于她而言十分诡异的一幕。因为树冠之上,那中年男子身旁,所悬浮的不再是树叶,而是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火焰,火焰旋绕其身,而中年男子则面带得意的,不断朝她走来。 每踏出一步,周围的空间便发出一阵脆响,脚下的树冠便被火焰蚕食一分。而红衣少女此时眼中的疑惑缓缓消失,最后抬头说了一句: “你果然在骗我!” 第1124章 破境(下) “我并未骗你。” 黑袍小风的传音淡淡响起,只是红衣少女此时心中已有成见,哪里会再相信他的话。此时眼前的灰袍中年男子越发靠近,行走之间宛如降世天地色变,红衣少女此时心中已无半点战意。 因为对手如果是一名武者,即便对方是止境宗师,她也总有一战的动力,可若对手非人,她又要如何反败为胜?不过她倒也不是真的将眼前这个使用自己师父当年容貌的家伙,看做什么妖魔鬼怪,在她眼中眼前的一切不过幻境。 但正是因为自己方才误信传音,在对那中年人出手的同时,便陷入了这一层幻境之中,所以自己才说,那传音骗了自己。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缓步走来,速度极慢,然而每一步走出,皆给人无尽压迫,参天大树的树冠寸寸化为灰烬,而周围的空间亦不断破碎,男子口中发出非人低笑,周身火焰不断旋转,如护身壁障,拦阻一切外敌。 男子距离红衣少女越来越近,而后者如今内力枯竭,即便她仍有斗志,也无法再行出手。只是她在说出那样一句话后,却仿佛看开了一般,此时只是安静的盯着远方走来的中年男子,似是在等待对方的作为。 不多时,中年男子已距离红衣少女不足七步,而原本广阔的意识空间,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仅供两人立足的方寸之地。随着空间不断破碎,空间之内开始出现道道流火,景象更为惊人,然而少女眼神却依旧没有波澜。 七步、六步、五步... 正当灰袍中年男子行至五步之时,其忽然抬手,遥遥对着红衣少女抓去。而其出手的速度亦十分缓慢,抬手之间围绕其周身的火焰,忽然间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迅速朝着其手前汇聚而去,顷刻之间这些火焰便有凝聚龙形之相。 红衣少女见状,淡然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回忆,在这一刻她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两名好友的身影。这一刻,似乎对那绝情的两人,也不是那般憎恨了,如有来世.... 然而就在龙形将成为成之际,灰袍中年男子的身形猛然一颤,随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变得十分扭曲,宛如被一柄利剑,从身后洞穿心门一般。 中年男子的手仍旧凌空对着红衣少女,可是此时他却连动动手指,操纵火焰攻击都是绝难之事。并非是因为他忽然遭到的变故,真的已经让他无法动弹半分,而是他感觉到无论自己如何施展奇术,这些火焰都已不受自身控制。 “呜...” 半息过后,男子身形再度一颤,而其口中却发出一阵非人般的嘶吼,只是这嘶吼声中,愤怒与痛苦并不明显,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红衣少女不知眼前之人发生何事,但此时她却看到了希望,忽然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其手中。 这柄长剑通体银白,而红衣少女从不将其示人,就连方才生死危机之际,也不曾拿它出来攻敌。不是因为这剑只能观赏,而无实际作用,却是因为这柄剑是她的心上的少爷,在她十岁那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此时红衣少女只能看到中年男子身前的龙形火焰逐渐涣散,化作九团炽炎悬浮不前,她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有可能又在引自己出手,但她却实在不喜欢错失良机,因为在她看来无论自己出手与否,结果都不会比方才更坏。 只是她看不到的是,中年男子身后原本用于护身的火焰,此时却以化作一柄短剑,直刺其后心要害。火焰源源不绝,似是以此剑为媒介,不断深入其体,破坏其身。 而就在此时,红衣少女猛然出手,身形纵跃而起,一剑朝着中年男子心门要害而去。 “嗤..” 一声轻响过后,红衣少女一剑正中对方心门,中年男子宛如木桩一般,对她这一剑不躲不闪。此时红衣少女一击得手,中年男子的心口却窜出道道黑气,迅速朝着红衣少女包裹而去。 红衣少女双腿本就重伤,方才那一剑已将她先前恢复的些许内力尽数用去,此时一剑过后,直接瘫倒在了对方身前。面对这些裹挟而来的黑气,红衣少女明知危险重重,可却无法移动半分。 可就在这时,那些原本在空中悬浮的火团忽然有了反应,纷纷朝着那些黑气吞噬而去。前一刻还是中年男子护身壁障的火焰,这一刻却化作了红衣少女的壁障,将那些黑气阻隔在外,不断燃烧殆尽。 而随着黑气被火焰吞噬,火焰也开始慢慢消散,所剩无几的空间之内,传来阵阵非人的惨嚎之声,极为慎人。红衣少女此时呆坐原地,以她的见闻,已经看不透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匪夷所思。 只是半息功夫,中年男子的身形便已如一旁的白发老妪一般慢慢虚化,最终化作虚无。而插在他后心的那一柄火焰短剑,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消散不见。 周围逐渐崩塌的意识空间宛如静止一般,天空流火不复,地面火海不存,余下的只有树冠之上,坐在原地的红衣少女。而再半息过后,红衣少女的身影也缓缓消失,意识空间之内转眼之间便从天地色变的绝境之相,化作了万物逢春。 “她没事了。” 与此同时,黑袍小风收回按在少女玲儿身上的手掌,虽然自己的识能仍有一部分没有与异种气劲同归于尽,但这些部分已不足以对少女玲儿造成威胁。 只是他此时说话之际,看向眼前柳师的目光有些异样,只因他知道那异种气劲所用的攻击手段,多半是与缔结空间众人的记忆有关,换句话说便是在他们原本的手段之上,变得更强而已。 可若是基础为零,即便扩增千倍万倍也终归是零,方才那中年男子分明用出了御火之术,小风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东大陆之人口中的西域御火奇术,还是根本就是自己西大陆的魔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柳师本人,多少会一些这种御火之法。可是以自己的见闻,江湖之中会这种法门的,似乎只有那令众多正道中人闻风色变的魔教。 而方才中年男子所用的龙形火焰,也与昔日尧山幻境之中,自己所见的那几名红袍长老联袂施展的功法有几分神似。倘若柳师真是那魔教中的高层,他如今出现在天机城林家,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呢... “她...多谢!” 柳师闻言,几步来到少女玲儿身旁,查看了一番之后,不忘向就坐在一旁的小风道谢。而后者多少损耗了一些本源识能,此时就地冥想,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也不在乎他的一句道谢。 方才小风本欲伺机出手,还在拿捏自己究竟要投入多少识能,方才能够在消灭异种气劲的同时,又不伤害到少女玲儿的自我意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用来攻击的手段,竟是他最擅长的火焰。 因此他心念一转之间,直接剥离了对方的火焰,以对方所用的火焰直接出其不意,在对方凝心出招毫无防备之时,取了对方性命。而关于黑气的一幕,他也早有预料,他知异种气劲必定是依附于中年男子,有某种手段转移依附之人。 此刻它被迫转移,定然会有所破绽,而此刻空间之内只剩下两具躯体,它即便出于某种限制之前无法轻易控制红衣少女,此刻破釜沉舟之下也不得不背水一战,所以预先安排了防御之法。 然而虽是在意识空间之内施为,但空间终究不是自己的意识空间,小风除了识能损耗之外,精神力与魔法也几近枯竭,因此此刻才会选择立即席地而坐。 只是他这样做的前提,并不是出于相信柳师不会为难自己,而是下意识的识能探测之下,发现了一件有趣之事。那便是与自己同行的姚非凡、问柳与黑无常三名天外客,此时已尽数恢复正常,而他们此刻皆不谋而合的在装晕。 “啊!” 就在此时,林雄等一众林家之人,忽然口中齐齐轻呼一声,随即皆都坐起身来,个个面上神色古怪。而此时身后那名林家唯一的真传弟子在看向林雄之时,忽然双眼瞳孔收缩,不复从前那般亲近,而是直接抱拳喊了一句: “参见家主!” 一声出口,惊醒众人,然而林雄此时下意识的抬手去扶对方,手已接触到对方手臂,方才发现周围空间早已发生变化。而此时柳师就站在他身旁,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这种眼神让他如坠冰窟,心中胆寒。 只是随即,柳师便开口说道: “无妨,方才一切不过是幻境而已,今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们也应该一样。” 林雄闻言之间,终于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自己刚刚浴血奋战,通过雷霆手腕,最终等上林家家主之位,更是斩杀了眼前的老者,夺了他的功法,这一切皆都是幻象。 可在他意识到这些皆是幻象之后,却开始由衷的胆寒,因为他开始思考对方这句话的含义,更加不知道自己陷入环境之时,旁人是否也同样如此,而自己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出的反应。 长老亲传,自当一生止步于长老之位,距离那个位子一生无望。而一旦自己说出什么可以被人利用的言语,恐怕等待自己的,轻则是嫡传弟子的打压,重则是外出历练之时,不明不白的身死。 林雄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林家真传也同样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因而此时他也十分惶恐,与林雄心照不宣的默不作声。柳师站在少女玲儿身旁,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多少也能猜测到这些人方才经历了什么,只是这些与他无关。 更让他在意的是,与黑袍小风同行的那三人,到底打算装到何时,又究竟有何目的。直到...两个人先后苏醒,而这两人不谋而合的来到了少女玲儿身前,正是李少明与张楚,两人面上神色古怪。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皆都放在了这两名嫡传弟子身上之际,突兀的一幕忽然发生,只见少女玲儿忽然坐起身来,手中白光一闪,一柄匕首赫然出鞘,随即却是朝着身边之人刺了过去。 少女玲儿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就连柳师也未来得及拦阻,或者说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拦阻,而是疑惑,当他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至于李少明与张楚,则是真的始料未及。 而那被偷袭之人,如今正在冥想,对这突忽起来的一剑毫无察觉,只是感觉身后一凉,随即便听到了一声少女低语: “我说过我醒来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第1125章 意外之曲 背后之人忽下杀手,黑袍小风毫无防备之下,冥想状态亦被打断。少女玲儿的出手,的确在他意料之外,而更加让他费解的是,在场如此多的人,竟无一人拦阻,当真是来不及拦阻么? “唔..” 少女玲儿话音方落,猛然抽出插在小风后心之上的匕首,后者口中闷哼一声,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前者则是在抽出匕首的瞬间有些疑惑不解,因为这一剑刺出,对方身上毫无伤口。 “你做什么?!” 少女玲儿一瞬分神过后,竟是想再补上一刀,而此时正在装晕的问柳三人已然暴起出手。黑无常身法最快,已经第一个将黑袍小风的身形抢了过来,而姚非凡则是抽出兵刃警惕前方,至于问柳已是一道剑气朝着少女玲儿攻了过去。 只是黑袍小风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对于眼前的一切,再无感知.. “铿!” 站在少女玲儿身旁的李少明见状,抬手一剑便轻松化解了问柳的攻势。问柳虽是天外客,但两人无论是内力还是剑法修为都相差悬殊,再加上李少明这一剑只为拦阻攻势,而并非针对问柳,因此不受天外客法则制约。 然而下一刻少女玲儿忽然站起身来,而后便要将事做绝,这时一旁的张楚终于有了行动,却是两不相帮,或者说两方阻止,直接闪身来到了两方人马中间。 林家众人此时完全弄不清楚状况,心境更是因方才之事而尚未恢复,此时齐齐看向柳师,大有卖他一个人情的打算。只要柳师点头,选择帮他的徒儿出手,那么自己等人也愿助一臂之力,虽然自己等人并不知道那少女玲儿为何忽然出手。 “住手!” 就在这时,方才没有及时出手的柳师,终于出声开口。而其话音刚出,少女玲儿虽然眼中杀机未散,但却还是驻足停下。可接下来,场地之中却并非是少女玲儿的解释,而是短暂心照不宣的沉默。 半息过后,柳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玲儿,我虽不知他对你做了什么,但若没有他,你们也未必能够醒来。好在他伤势并不致命,否则你便铸成大错了!” 然而就当柳师话音落定之际,上一刻还杀心四溢的少女,这一刻却忽然口中闷哼一声,仰面而倒,让她身旁的李少明与张楚惊讶万分,赶忙上前搀扶,而两人的手接触到了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宛如当年初见之时... 柳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说,之时暗中对着自己的徒儿传音道: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虽教过你乱我道心者必杀之,但也教过你,不能轻易恩将仇报。除非...你能保证自己以后一直问心无愧,不然终有一日...呵呵。” 柳师传音至此,不再看向此时躺在地面上的徒儿,而是走到了黑袍小风身前。问柳三人见状,各自戒备,而柳师则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更是说明黑袍小风的伤势拖不得,否则真的会死。 问柳三人皆是天外客,而问柳本人更是知道黑袍小风并非江湖人,所以他此刻没有化光消失,自然是没有身死当场。而黑无常在抢下他身形的同时,便给他喂了一颗气血丹药,却不见好转。 此时柳师送上门来,他们也不过是面上做势,实则还是希望他能出手相助的。柳师虽不知三人是天外客,但却多少看出了一些他们的心思,面上带着笑容,来到小风身旁坐下,伸手搭脉。 之所以要搭脉,而不是处理伤口,是因为柳师早已发现,自己徒儿那一匕首分明刺在黑袍小风身上,可是却并没有留下伤口,也没有任何血迹。 更多的可能是,黑袍人身上应该穿了某种内甲,只不过是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才中了一剑,所以这一剑并未刺实。 可就在柳师将手搭在小风脉门之上之时,面色却是陡然一变,随即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问柳三人见他如此反应,姚非凡与黑无常更多的是好奇,而问柳则是心中一沉。 不过他这一沉倒不是担心小风的生死,而是担心后者的状况与所学,被柳师这个看不清深浅的老者通过把脉摸出来,到时只怕后患无穷。毕竟中原武林无论正道邪道,对于那传说中的西域魔教之人,皆是充满敌意,眼前老者也未必例外。 “他如何了?” 问柳见柳师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神色越发凝重,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而柳师则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些什么,便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小风身上,时而摇头时而将手贴在其身上,仿佛眼前坐的不是重伤之人,而是一尊值得研究的至宝一般。 “真是天生绝脉?真的不会武功?可不会武功的人,又如何...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 柳师心中迟疑,手却没有闲着,而周围的林家众人也只敢看向这个方向,不敢小声嘀咕,生怕自己的言语,引起了两方之战,至于余下的李少明与张楚,眼睛虽看向这个方向,但心神却不在这里,此时倒像是置身事外的三个人。 殊不知,就在黑袍小风此时的身体如同吉祥物一般,被柳师“研究”之时,他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这具躯体。随着久违的星空大道,其意识逐渐登出第二时空,而其再度睁眼之时,已回到了真实世界之中。 “嗡...” 小风十分娴熟的操作了一番,随着一阵嗡鸣声响起,如同一座小型堡垒一般的营养舱缓缓打开,而他则是从其中爬了出来。四下打量之下,只觉得阳光十分刺眼,不过环境仍旧是自己家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除了自己的房间中.... “阿嚏..” 小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屋内除了摆在正中央的营养舱外,竟然被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束,只是这些花束多以白色为主。他并非对花粉过敏,但是也禁不住刚刚醒来,便被花丛簇拥,其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顿时觉得一头黑线。 他知道,自己方才是受了重创,所以躯体昏迷,被强制登出了世界。至于后续之事如何发展,小风却是选择了活在当下,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担忧,在躯体损伤恢复之前,自己都回不去。 而比起这个,让他更加无奈的是,他竟然在屋子最内侧,众多花束中最大的那一束花上,看到了自己的黑白照片.... 小风缓缓转身,朝着房门走去,门并没有锁,他十分轻易便将门打开,同时面上十分淡定,心中却已做好了被好友恶作剧的准备。只等着自己出去,然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冒出来吓自己一跳,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是这样幼稚。 然而物以类聚,幼稚的,却也从来不只有一个人... “孙胖子!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 孙胖子三字,小风叫的十分有气势,而话至此处,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将最适合的藏身之处看了一遍后,放出了狠话: “我咒你中年再次发福,roll点不过20!” 房屋之内并没有回响,但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任何回答,整个房屋显得有些空荡。小风知道胖子自从少时发福,后来奋发图强之后,便最是在意体重反弹,若他在家听了这话一定会冒出来找自己理论。 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不在家,而孙伯的书房大门没有关,他若在内中,又或者是营养舱内,房门一定是关闭的。小风第一次醒来后,没有看到这些自己最亲的人,一时间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而下一刻,他就真的少了些什么。 “咕噜...” 小风闻声一愣,而后眉头微皱,朝着厨房走去。营养舱内,虽然可以供给足够维持生机的养分,同时让自己不必在江湖世界吃饭喝水,可却只能抑制身体本能,却无法改变。 也就是说,虽然不吃饭不会饿死,但还是会想吃,因为吃饭才是生物最大的本能。 小风推门进入厨房,直奔冰箱而去,然而入眼的却是空空如也,其见状心下顿时一凉,他知道冰箱里如果没有东西,那基本上家中就没有食物了。 家中本来就只有孙伯、孙小胖和自己三个人,而恰好自己三个人都在使用营养舱,所以自然也省了下楼买菜的这一项周常。如今家中无粮,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小风顿时感觉一阵无力。 若不是此时的地面光洁无比,桌面上也整整齐齐,且无灰尘,他怕是真要怀疑什么狗血情节降落到了自己身上,比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在多年之后,天翻地覆,亲人失散什么的。 不多时,小风重新出现在了房屋之外,此时的他穿上了一身黑色羽绒服,显得十分厚重。街道之上白雪皑皑,像是他所在的这种快要被遗忘的小城市,根本没有机会引入那些高科技,而留在这里的也多半只有老人,像是他和胖子这样的年轻人,其实很少见。 因此街道之上,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清洁之人,如今天空明明没有下雪,可是地面这些雪却像是刚下过一般,厚厚地一层。虽然小风三人刚刚搬家不久,虽然小风是个路痴,但还不至于连自己家门也找不到。 小风此时轻车熟路地走出小区,直奔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而去,他想的很简单,便是先给自己来上一碗久违的泡面。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忽然一阵雷声响起,小风下意识的抬头,只以为是周围什么建筑工地之中出了事故,可下一刻他却开始有些质疑自己的运气和眼睛。 因为在这样一个大雪皑皑的冬天,而且前一刻还是太阳高悬,这一刻竟然下起了大雨。雨水蓬勃而下,势不可挡,迅速与地面上的白雪合二为一,让本就不大好走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行。 小风心中无奈,自己家中根本就没有雨伞,此时只得顶着大雨朝便利店走去。 与小风不同,街道之上的行人此时皆手提着雨伞,仿佛未卜先知,可是却有很多人朝着他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仿佛他这个没有未卜先知的人,才是最为奇怪的人,而周围这些对于前一刻还是晴空,下一刻便是大雨,却毫无意外的人,才是正常的。 一路饱受“异样”的眼神,小风并不在意,兴许是江湖之行让他更加不为外物所动,但终归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终于来到了便利店前,只是此时一身黑色羽绒服却变得更加沉重。 便利店前路人已十分稀少,倒也没人欣赏他这怪异的一幕,小风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朝着便利店的大门推去,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知道了,什么叫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1126章 疑心 便利店内忽然传出一声脆响,似是玻璃被钝器打碎一般,小风眉头闻声眉头微皱,已经按在便利店大门之上的手,没有立即推门而入,而是保持着推门的姿势,隔着大门朝里面望去。 由于积雪的原因,便利店的大门之上布满了寒霜,小风所能看见的信息十分稀少。半息过后,小风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江湖世界呆的太久,已经养成了对风吹草动敏感的习惯,此时不免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欢迎光临!” 就在这时,前方的大门忽然打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寻常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出头,此时正对着小风露出一个工作性的笑容,只是... 小风朝着那人点了点头,而后走进了便利店,只是他的速度却很慢。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多想了什么,但是却压制不住这种思绪,而成见便如一座大山,一旦抱着这种念头去看待问题,便很容易草木皆兵。 比如方才自己眼前的寻常男子,他的一身衣服虽然很是普通,但似乎有些不大合身,而他穿的鞋也不像是室内工作者所穿,而是一双军勾棉鞋。 看到这些,小风搓了搓手,随即哈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将手放到了羽绒服两侧的口袋里。这一切十分自然,因为天气真的很冷,所以没有人去在意。 小风缓步走进便利店,朝着四周的货架上望去,似是再决定要买些什么东西,可实际上他却将心神放在了身后的那名工作员身上。而下一刻,兴许是因为出于天气的缘故,那名男子十分自然的将大门带上,可是他却没有离开,而是跟在了小风身后。 虽然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其眼神却一直留在小风的身上,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忍着不开口一般。 虽然小风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多疑给出解释,告诉自己对方这样“关注”自己,是因为自己穿了一身黑色羽绒服,刚才又淋了一场雨,加上自己脸上一直涂着伪装,可以说是通体灰黑,看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可是虽有诸多说辞,小风却还是丢出一句试探,一句十分合理的试探: “购物车在哪?” 身后的男子闻言似是一愣,而后小风随手抓起一袋方便面,朝着对方挥了挥手道: “好久没吃这口了,这次打算多买一点。” 工作者似是反应过来,脸上再次出现工作性的笑容,而后指向了一个方向,示意购物车就在那边。可他做出这个行为的同时,却仍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十分热心的带路,又或是主动推一辆车过来。 “多谢。” 小风满手抓满了泡面,开口的同时朝着工作者所指的方向走去,而他在前进的同时,心下却已经做出了判断,同时留心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这里有些太过安静。 小风继续朝前走去,而半息过后,其却是下意识的去调转识能,其结果自然是一无所得,这里不是江湖世界,他也并未身负识能。可是就在他自嘲一笑之际,却是从远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而此时小风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排糖果,其心下灵机一动,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糖果之上,再度开口道: “今天怎么没看到老板的女儿,虽说耳根难得清静,但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身后的工作者闻言,朝着小风走进了几步,见他看着眼前的糖果,正欲开口。而小风却已经抢先一步,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思羽!又躲起来准备吓人,快出来,有礼物给你。” “砰..” 小风话音方落,便利店深处忽然再度传出一声脆响,仿佛是因他的声音太过突兀,导致手中东西没能拿稳所致,只是这一次并不是什么玻璃制品,倒像是什么重物。 而小风对此视若罔闻,转身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工作者,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 “不好意思啊,帮我拿一下,没手了。” 工作者闻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而后抬手结果一包包方便面,而下一刻他却是回答了小风方才抛出的疑问。 “今天大雨,小羽和老板没有过来。”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仿佛之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而说,他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位小羽。可是小风至此,却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这间便利店如今果然有问题。 而让他发现破绽的原因,却并不是身后这名男子身上的漏洞,而是小风从来没有来过这家店,所以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思羽,方才的名字不过是他信口胡诌,可对方却接得十分自然。 小风并不相信自己会遇见这种巧合,至少他不相信这种巧合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不可能自己随便胡诌的一个人名,就真的和店主的女儿同名,所以他已然断定,自己入了虎口。 “呃..不好意思啊,这些我也要了,能不能帮我拿到购物车。” 小风说话间,指了指一旁的箱装桶面,而他自己则从男子的手中,接回了原本的方便面。男子似乎有些不悦,但却强忍住了这种情绪,不辞辛苦的蹲下腰按照小风的安排,搬起了三箱桶面,而他搬起这些只是有些遮挡视线,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见他如此作态,小风知道他,又或者说此刻控制住的店铺的人,对自己尚且存在疑虑。因此这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而是想要观望一二。 因此小风方才也已在进门时,给出了对方识破自己,同时撕破脸皮的机会,这同样是一种试探。可是他却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察觉,这才是他继续走下去的原因,因为他觉得身后这个人可以利用。 若是对方心性足够,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小风自己的凭空猜疑,那么这个人断不会真的去给他指路。因为如果小风已经与店主的女儿熟识,说明他是这里的常客,而常客又怎么会找不到购物车在哪呢?毕竟这里只是一间稍大一些的便利店,而不是超市。 “实在不好意思,购物车还有多远啊?” 小风前面走着,口中说着抱歉,心思却在周围的环境之中。前方不远处便是转角,由于货架的原因,小风看不到转角后面究竟有什么,但他仔细聆听之下,并没有听到人的呼吸声,也就是说那里并没有人埋伏。 “没事,不远,前面转角右拐,然后直走就行了。” 男子虽然说得是客气的话,可是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却有些僵硬,这让小风更加觉得前方有危险。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因为他方才已在对方伸手去抬箱子的时间,已经十分自然的接着暖手的机会,将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 因为他之前刚刚进店之时,就已经这样做过,所以在抬箱时仍旧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男子,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可是他却不知道,小风操作起这些老的联系工具来是如何娴熟,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已经发信息给了一个同事,要他报警。 这个同事曾经又一次外出旅游,遭遇了类似的事故,好在逢凶化吉。而当天晚上,那名同事喝得大醉,醉酒之中强行拉着小风,要他答应自己,做下这个承诺。 倘若有一天,彼此发出求助信息,一定不要当做是恶作剧,一定要严肃处理。小风本以为这人只是醉酒随便说说,可是第二天她却又郑重其事的来找过小风一次,后者无奈,只能答应。 因此,这个人绝不会因为小风忽然发来的短信,便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她一定会立刻报警,然后按照小风发出的手机定位,找到这里。所以,小风只需拖延,无需想办法破此僵局。 小风转过拐角,朝前望去,并未见到什么埋伏,却看到了货架上出现新的重物,于是开口道: “呃..还要来一箱饮料,再来..这里卖烟么?” “先生这是要办party?” 身后抱着一堆货物的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起了几分疑心,但他也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更多的是因为觉得眼前这家伙太过可恶,等下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啊..不是,一些大学同学好久没见,这不是放假么,打算在家里开黑。” 小风的声音依旧很大,但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却十分随意,仿佛他本来说话声音就这样一般。而他这样说,却是要试探这些人的意图,是否会选择让自己离开,避免后续的麻烦,又或者直接动手。 跟在其身后的男子点了点头,心中的一丝怀疑就此释然,却在心中骂了小风一句死宅。可就在这时,便利店深处,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痛呼: “啊!!” “你找死!” 一声痛呼过后,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喝,而这一声怒喝,却像是将声音的堤坝打出了一个缺口一般,前一刻寂静的便利店,忽然间多出了许多声音,只是这些人大多数在恐慌。 小风闻声无奈,他知道里面应该是有人动了手,出了什么变故。更让他感到为难的是,他知道里面这个人之所以弄出声响,极有可能是想提醒外面的人,小风无奈之下猛然转身,而身后之人也不傻子,立即便将手中的重物抛在一旁。 小风在江湖世界之中,因为西大陆魔法师的体质问题,导致他非但没有因为属性而增幅速度与力量,更是让他的体质的变得十分孱弱,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如今他已不在江湖世界之中,这具身体也不再是人物角色,他虽然不喜欢动手,但有些时候却还是要捡起来那些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所学。 可就在他抢占先机,一手趁着对方抛下重物佯攻面门的同时,另一手却已随时准备好,在对方下意识对这一拳做出反应之时,拿对方关节要害的准备之际... 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便利店深处响起,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他精神一颤,更是放弃了出手的大好机会,非但没有按照那两个字的安排行动,反而是掉头便朝着便利店深处奔去。 “快走!” 第1127章 惜才? 抛下重物准备出手的男子,似是根本没有想到眼前人竟没有夺路而逃,反而是朝着便利店深处而去,于是愣了一愣。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距离他很远,虽然他立刻追击,但却已失了先机。 小风此时不退反进,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而是因为那个喊出“快走”两字的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如今想来,对方弄出之前的声响,只怕也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判断出自己的身份,这才为了提醒自己,贸然出手... “你可不能有事...” 小风心中一面想着,一面迅速朝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其实他此刻想的很简单,对方那些人一开始没有对自己动手,更是没有直接打晕自己,这说明他们不愿弄出太大的动静。 而此时内中之人忽然出手,这些人所担心的,自然是自己逃脱叫来旁人。若自己真的夺路而走,那么这个出声的人只怕就要成了众矢之的,而相反若是自己出现在那些人身前,至少还可以有拖延的余地。 不多时,小风出现在一闪大门之前,大门此刻大敞四开,而门口却站着两名身穿厚衣手拿棍棒的中年男子。两人一见小风来此,先是一愣,而后却没有立即出手,反而站在原地,用京话口音出声道: “哟,胆子倒是不小,敢到这儿来送死。” 然而其话音刚落,两人所守的大门之中,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只是愤怒之余似乎带着几分惊慌: “人呢,人都去哪了,来人呐!” 门口的两名守卫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忽然警惕的看了小风一眼,而后却是没有拦他,反而转头便走,毫不拖泥带水。小风见两人不再拦路,而身后的男子也要追到,立时窜入门内。 刚一进入门内,小风所入眼的,便是墙角周围蹲着的一群人。这些人的穿着十分随意,而随意之中却有些单薄,与外面的天气严重不符,其中一人上了年纪,神色却是最为镇定的一个。 其见到小风进来之后,先是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眼神,可随即发现小风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时,眉头立刻皱的很深,给了他一个快走的眼神。 再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之前那两名守卫和其他占据这处店铺的人马。小风扫眼之下,便得出了许多信息,这些人虽然穿着各异,但却皆都没有蒙面,手中所拿的也多是钝器,更是不见枪械。 小风见状,立时判断出这些人并不是洗劫店铺的亡命之徒,否则即便自己所在的城市再如何被人遗忘,也不至于用这种武器去抢劫便利店。与其说这是一群强盗,倒不如说这些人更像是收保护费的黑道。 看到这里,小风心中的担忧稍稍减缓,继续朝前望去,可下一刻他刚刚放下的心神,却再度被提了起来。因为他看到眼前正有一人,此刻被三个人按在地上,虽然狠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而这个人此刻也看到了自己。 可就在这时,这个人忽然放弃了挣扎,看向小风的目光中,似是带着几分失望,却更似无奈,淡淡的开口问道: “我不是让你走么,你怎么反倒进来了?” 眼见方才暴起出手的人,如今忽然不再挣扎,那按住他的三名壮汉,此时为之一愣。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这才发现了此时屋内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而这时,之前的两名守卫与门口假装工作人员的男子,也已经将小风围上,可是他们却都没有动手。小风从他们的眼神余光中,看到了一个共同之处,那时一名趴在地面上的人。 “小子,你丫有种哈!” 趴在地面上的男子,此时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那名被按在地面的男子,擦拭自己鼻子上鲜血的同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此时却回过神来看向小风,打量了一番之后,同样用京话问道: “怎么着,你们认识?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发现有人洗店不转身逃跑,反而朝着里面走的,够胆识。” 这人起身后虽然狼狈,但能够对一个刚刚揍了自己一顿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对方完全下风的状态下,足以看出这个人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混混头目。 然而小风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分析对方,他只要知道对方这些人,并不是亡命之徒,不会伤及眼前之人的性命即可。此时他看向那名被按在地上的男子,视旁人如无物问道: “如果是我断后让你快走,你会走么?” “哎...” 被按在地面上的男子闻言叹息一声,眼中的失望一扫而空,似是瞬间想通这个问题,此刻只剩下无奈。而小风则是看向此刻正打量自己的带头之人,语气十分随意的开口,可说的话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 “你们不是劫匪,也不是亡命之徒,更加不是绑架勒索,说吧,要怎样的条件,才能放过我和我这位朋友?” 带头之人闻言眉头一挑,拍了拍手道: “哟,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家老板欠我的钱,所以我便来这里讨债,其实很简单的一件事儿。至于你这朋友,不过是不凑巧,正好撞上一幕,实在没办法,我也只能留他喝茶了。 至于放人的条件,其实在你朋友动手之前很简单,我想要的只是让这家老板还钱,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我是懒得管的。” 说到这里,带头之人言语稍稍一顿,似是在测试小风,是否能够捕捉到他这句话中的重点。小风看出对方的用意,此时也不多做猜测,顺着对方的话便问道: “你方才说了,是在我朋友动手之前。那现在呢,你想要什么?” 小风知道对方并不是打算让自己替这家老板还钱,眼前的带头虽然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给人一种脑筋不大灵光的印象,但小风却知道人不可貌相,他不会说出这种蠢话来。 “哈哈哈,很简单,你这兄弟底子不错,现在这年代练武的人越来越少,而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才。怎么样,让你朋友跟着我干,保准比现在的工作来钱要快。你放心,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不会经常打打杀杀。”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有些敬佩对方的脑回路,他竟然在此时动了这种招揽之心。可是不得不说,他似乎太过自我中心了一些,因为换做哪个正常人在经历这种场合后,在被人拿下按在地上后,被人提出这样的条件,都不会选择答应。 更何况,小风清楚的听到,对方方才已经说了,他们做的是正经声音,但是不会“经常”打打杀杀,也就是说还是要打打杀杀的,虽说此时可以用一些权宜之计暂时答应,但若是自己答应的太过轻松,然而惹人怀疑。 “要我和你去收保护费为生,呵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未及小风开口,那名被按在地上的男子,却已经开口说话,语气十分自然,丝毫没有一个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质”应该有的自觉。而这一点,墙角的一众便利店员工以及老板就很出色。 “不识好歹!” 就在这时,按住他的三名壮汉中的一人忽然出声,手刻意的朝下一压,将那名男子的手臂擒拿的更为用力。只是后者虽然吃痛,却并未影响脸上的神色,只是白了带头之人一眼,不再开口。 而那名带头之人,此刻毫不生气,反而缓步走向一堆货物坐了下来,看着两人开口道: “人才呀,人才呀...其实我也没想让你们立刻答应,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我反倒要重新评估你们的价值。不如这样,你们先跟我三天试试,如果不满意,三天之后可以离开,我决不阻拦。而且会给你们一笔酬劳,怎么样? 当然,如果三天之后,你们选择留下,那我给出的条件仍旧不变,无论你们现在月薪多少,我给双倍。” 其实,如果抛开正常人的思维不谈,眼前带头之人给出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如果小风和他的朋友只是一般的武夫,可能真的就答应了下来,可惜他们并不是。 此时带头之人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地面上被按着的人身上,没人关注小风,自然也没发现他从方才开始,眼神就没从他朋友身上挪开过。而他看他朋友的眼神,却不是什么关心和担忧,反而像是在打量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 此刻被按在地面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风的好友孙胖子,虽然他并不胖。小风对其知根知底,知道他根本从来就没练过武,而自己每次拉他晨练,他都是用各种理由搪塞,可以说是很不愿意运动。 然而此时,小风再看向周围那些拿着棍棒的人脸上,却皆都如同这位带头之人一般,要么是挂了彩,要么是多了几道红印,只不过他们看向孙胖子的眼神,就没有带头之人那么好了。 小风此时更为好奇的是,自己认识的孙胖子,何时有这么好的身手。因为就算是自己,单挑之下自然不虚这些打手,可若是一人被一群人群殴,恐怕做不到他这种地步。 小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迅速改变人的体质,更加不相信自己熟识的胖子深藏不露,所以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与他分开这些的时间内,他得来了这一身本事。 想到这里,一个不大切合实际的想法,忽然从小风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升起。然而就当他想要将这个想法,付诸于询问之际,却见带头之人将目光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上。 小风与之四目相对,口中说道: “你的提议的确很好,只是我们...” 带头之人听了上半句,便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但是,可他却没有失去耐心。然而小风的话尚未说完,此时一个快要被众人遗忘的人,忽然出声开口,一个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自堆满货物的仓库角落里缓缓响起: “只是你想要他们为你效力,还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此言一出,在场的那些打手皆是一愣,他们显然是已经忘了那里还有一个人。而此时带头大哥也是一愣,回身看向那个方向,却见之前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看报纸的老头,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手中仍旧拿着没有看完的报纸,气势十足的朝这个方向走来,宛如一名隐藏在市井之中的高人。可是就在他踏出第十步时,其给人的高深之感瞬间崩塌,因为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报纸,然后说道: “过期的也敢拿出来卖,活该被人洗店,还是打得不够狠!” 第1128章 条件? 来人其实并不是带头大哥眼中的老头,这人虽然头发灰白,但却也只是上了年纪,年过半百,算得上是一名中老年人。而前一刻被按在地面上,已经放弃挣扎的男子,此刻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又用力挣扎了两下。 “怎么?你们也认识?” 带头大哥看到这一幕,脑海中自动忽略掉了手拿报纸之人上一刻说的话,此时开口间多了一分好奇。而其话音出口之际,被按住的男子已再度放弃挣扎,却不知是因为自知挣扎无用,还是想通了什么。 小风此时看向来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沉。因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来人正是另一个人自己至关重要之人,孙伯。只是自己与孙伯才短短几日不见,他的头发竟又白了许多,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可下一刻,小风便发觉孙伯的身体似乎有些异样,虽然他的头发白了许多,但身板好像反倒健朗了一些。心下对于好友方才的作为的猜测,此时更加印入心中,同时他也想知道孙伯选择在此时现身,会带来怎么样的意外。 “哼,认识!” 未及小风与胖子开口,孙伯倒是抢先了一步,只是语气十分不善。而他的这种不善,却不似对这群劫持之人,而是对小风两人。带头大哥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将话题引了回去道: “还是说回刚才那个问题吧,为什么我想要他们效力,还要问过你?难不成,你是他们的老板?”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带头大哥仔细打量了一番孙伯,并无轻视之意,可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老头,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嗓门有点大之外。 然而下一刻,孙伯却丝毫没有顾忌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会让局面变得更为糟糕,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是老板,是老爹。” “哈..哈哈哈,有趣,有点儿意思。” 带头大哥听到这个结论之后为之一愣,而后释然,此时饶有兴致的看向地面上被按住的男子,他很好奇有这样一位父亲,对方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他倒是真心想要将眼前之人收为己用,所以他并不会做出什么以人家父亲为要挟的举动,毕竟他要的是可以办事的手下,而不是随时可能捅自己一刀的小人。 小风看向孙伯,而孙伯则是微微颔首,这种眼神让他瞬间明白,孙伯应该有某种办法解开当下僵局。以孙伯的性格,并不会头脑一热便冲上来喊打喊杀,再未到绝望之前,他绝对不会不顾自身安危,去赌自己的一条命能不能救人。 小风更是知道孙伯的想法,在那种困境之中,如果只有他能救人,若是他草率便拼了命,那对于等待被救的人才是一种残酷。唯有在准备好一些筹码之后出手,方是上上之策,这一点与小风不谋而合。 只不过比起这一点的心性修为,显然孙伯这个上了年纪的更强一些,毕竟地面上受制于人的是他亲生儿子,可是他却直到现在才站了出来。 而下一刻,带头大哥朝着孙伯的方向挥了挥手,众人疑惑间,却见孙伯身后的两堆货物之后,走出了两名手持棍棒的打手,来到了带头大哥身后,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偷袭。 而此时带头大哥看向孙伯,接着开口道: “老爷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有诚意,更有本钱。既然你刚才没有出来,现在却走了出来,我想你一定有话要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不如就画下道来,免得以后说不开。” 孙伯闻言口中冷哼了两声,而后瞥了一眼被按在地面上的儿子,却说了一句让带头大哥意外的话: “你想让我两个儿子为你卖命,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带头大哥本以为对方还有后话,可是等了半息功夫也不见对方继续说话,他不禁在心中暗笑一声对方天真。此时自己的确动了爱才之心,眼前人若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可若是不能,那今天也不会就这样轻松放他离开。 至少在他收到自己认为足够的利息之前,不会放人。 不过带头大哥并未因此失去耐心,他总觉得这老头忽然冒出来,绝对不止是回绝自己,然后玉石俱焚这么简单,他必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在身。于是出于好奇,他再一次开口道: “说卖命还是过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也不是你眼中打打杀杀的混子,至于我想要收下这位小兄弟的原因,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想要他替我打人,但却不会犯法,更不会伤到他自己。 我说过,只要你们跟我三天,这三天内我会用事实告诉你们我们在做什么。到时三天过后,你们是去是留,自行决定,我绝不拦阻。” 带头大哥的京话口音颇重,而他的话中却隐约给人一种诚意十足的错觉,说完这些话后,其继续看向孙伯,似是在等对方做出反应。而下一刻,孙伯的话,却让他有些意外: “你们看上我儿子的是他的身手,以后肯定免不了动手,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所以我的条件很简单。” “哦?” 见对方询问,孙伯却看了一眼小风,两人视线交汇瞬间,后者便从前者的眼底看到一丝狡黠,同样小风也明白孙伯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必定十分出人意料。 “既然你们是因为身手看上我儿子,那么你们也至少也要有差不多的身手才行,不然日后万一动起手来,你们各个草包饭桶岂不是要我儿子一人当关?” 说到这里,孙伯话音一顿,而周围的打手却被那句“草包饭桶”刺痛,尤其是方才被胖子忽然出手,反应不及之下放倒的几人。而带头大哥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是挥了挥手,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这些人有人会意暂时按下情绪,也有人被同伴拉住。 孙伯对于这个反应很是满意,此时接着开口道: “我儿子若因身手跟随一人,那人的身手也一定不能太差,我可以将儿子交托给他的战友,但却不能送他入虎口。如果你们什么事都要我儿子顶在前面做炮灰,那..哼哼...” 带头大哥闻言之间眼前一亮,立时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此时越发觉得这一家人有趣。而他的耐心,此时也得到了恢复,更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然后朗声开口,却对方才的窘态并无遮掩道: “老爷子,我方才的确被你儿子放倒过,而警惕心和反应能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无可厚非,我也不打算为失败找理由。但我实话实说,如果给我准备的时间,再次与你儿子对上,他就未必是我的对手了,所以... 如果这就是你的条件,那我允了,我跟他公平一战,用拳头说话。” 说罢,带头大哥一挥手,那三名按住胖子的壮汉便松了手。三人虽然不解,但对于他的话却十分听从。小风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人如此态度,似乎并不只是因为身份,同样也有实力和信任的成分在内。 然而正当胖子脱困,此时正活动身体,准备和眼前之人再战之时,孙伯却赫然开口,而他的话再次让众人讶异: “等等,谁说..我是要你和他打了?” 带头大哥闻言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那三名壮汉见状,立时便又要去按胖子,只是他此时已经脱困,哪会那么容易再被锁住。带头大哥挥手制止,此时无奈一笑,紧接着将目光落在了小风的身上道: “那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和这位小兄弟打了?” 小风看向孙伯,两人视线再度交汇,而小风此时心中却是有些无奈,不是因为眼前之事,而是因为自己发出去的讯息。那人在收到信息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可是这周围却迟迟不见动静。 即便自己所在的城市,是一座人丁稀薄,科技极为落后的遗忘之都。可是他们的办事效率也不会如此之差才对,除非是因为...官官相护。 而下一刻,果不出小风意料,孙伯要说的话真如方才所猜测的那般。他口中所指的出手之人,并不是自己,而是... “聒噪!要和你动手的人,是我。” 此言一出,胖子忽然神色紧张,自己老爹的身体如何,他再为清楚不过。一个平日里爱好就是看书和下棋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混混,就算能够打过,也没有以老打少的道理。 这并不是江湖武林,而自己这些人更加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不存在内力一说。年岁并不能带来更强的战力,反而会成为窒碍身手的阻隔。 而即便是一些真正习武的老拳师,也只是能够全力爆发出一击或数击。大多数时候这一击已足够制敌,但若制不了敌,一旦持久作战,年纪的劣势便会彻底显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老拳师一般会安排弟子替他出手的原因。 当然这一点,也被许多骗子利用,这却是要另说了。 “老爹,你这...” 胖子看向孙伯,一张一点也不胖的脸颊,此时涨得通红,似是十分心急,却找不出说服对方的言语,此时只能求助性的看向小风。因为他知道老爹一旦决定的事,就算是错的,自己的话他也听不进去,若有一个人能让他听进去,那一定是身旁之人。 然而他却见自己的好友,此刻冲着自己微笑,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此时再度看向孙伯。却见对方冲着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只见孙伯将左手抱拳放在左侧腰间,而后右掌按在左手之上,随即成拳缓缓拉开,到了身前之后翻掌而出,对着带头大哥,倒像是一种拳架。 胖子见状为之一愣,可随即脑海之中却闪过了一道画面,随即心下释然。虽然他仍旧有些担心,但是他也意识到,老爹并不是逞强,那里学到的东西,在外面虽然无法尽数施展,但是也能用得一二。 然而此时带头大哥看向孙伯,却是哈哈大笑一声,开口道: “老爷子好打算,知道我是为了收人,更是为了收心,所以与你动手,肯定不能伤了你分毫,否则以后必成你两个儿子的心结。胜一个人简单,但胜而不伤却很难,老爷子这是在考验我呀,不过...” 说到此处,带头大哥挥了挥手,而周围原本围住他们的打手,纷纷朝着四周退开,让出了一片足够大的空间,更是将周围能够搬动的货物清理开来。 而直至一切做完之后,带头大哥方才将那最后的半句话说出: “我接了!” 第1129章 连击 一声应接,气氛立时肃寂,周围众打手将场地围住,虽无人看管小风与胖子,但他们却将仓库的出路尽数封死。胖子此时极为担心老爹,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失了理智,此时心中忐忑不安,若不是小风在一旁按着,恐怕他就要冲上去再次上演群殴。 小风看向孙伯,孙伯则是回了他一个眼神,小风立时会意,他相信孙伯不会做出愚蠢的行为。此时他只管按住胖子,不让他乱了孙伯的计划,至于孙伯的身手和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小风心中也有猜测,此时权当是印证猜想。 “老爷子,我最后再劝你一句,虽说我等下会用技不用力,可是我却不敢保证不会下意识出手,这一点双方都不希望看到,所以...” “聒噪!” 孙伯没有任对方将话说完,两字出口颇有威势。然而带头大哥不急不躁,并未因为对方的言语而动怒,此时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摆着架子一副高深莫测的孙伯,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其方才开口问道: “老爷子不累么,要知道真正动手时,可不需要这些花架子,您老莫不是武侠片儿看多了?” “哼..聒..” 孙伯闻言冷哼一声,然而正当他的招牌两字即将出口之际,带头大哥身形一动,忽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速度,迎面一拳已朝着孙伯面门而去。速度之快,孙伯尚且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拳头已然到了身前。 “小心!” 一旁的胖子见这名方才被自己随便就放倒的人,竟然有这种速度,此时不禁流下一丝冷汗,更是出声提醒。而小风见状,虽然同样也觉得那名带头大哥不简单,此刻却不为孙伯担心,反而怕胖子坏事,立即用力将他拉住。 与此同时,孙伯面对突忽其来的一拳,面上陡然升起一丝笑意,面对这一拳不进反退。身形一弓一侧,顺着对方的一拳便迎了上去,以肩朝着对方身体撞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带头大哥身形急速后退,他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在算计自己,也没料到对方会出此奇招。不过他之所以会退,却并不是因为力道不及孙伯,而是他真的像他方才所说的那般,用技不用力。 孙伯没有立即追击,又摆回了原来的架势,却是从头到尾将手势来了一遍。只是当他摆完架势之后,却忽然转头看向胖子,胖子此刻惊讶老爹的身手,但仍旧担心对方,所以没有看懂老爹的意思。 孙伯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带头大哥,出声说道: “这样打下去太费时间,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我们比比兵器如何?” 带头大哥原本站在原地,是在重新估量孙伯的能力,并不是想要故技重施。此时听他这样一说,立时为之一愣,可下一刻他也不敢再大意,没有再将对方当做一个迟暮老人看待,而是可敬的对手。 “老爷子,我现在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棍棒无眼,如果上了兵器,恐怕就更难点到为止了。” “聒噪,我老人家都不怕,你啰嗦什么?” 孙伯的话依旧十分尖锐,而带头大哥闻言无奈,并未动怒,倒是周围的众打手对孙伯怒目而视,觉得这老头太不识好歹。一时间,便有人开始在一旁“鼓舞”,更有人言语如刀剑。 “大哥,既然这老头儿自己作死,你就让他看看你的本事,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了旁人。” 带头大哥闻声瞪了说话之人一眼,后者立时鸦雀无声,可这时孙伯却接着之前那人的话道: “没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人。” “老爷子,你...” 孙伯这一次没有嫌弃对方聒噪,而是朝着对方摆了摆手,他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太坏,就是太啰嗦了一点。 “好吧,既然老爷子想比兵器,那我就跟你比,不过我这里你也看到了,这没有...” “给我来把剑最好。” 带头大哥刚想说自己这里都是吓唬人的钝器,并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可谁想到眼前的老爷子,下一句话就是朝自己要剑,且不说自己现在没有,就算是让自己回去找也未必能够找到。 当今社会法制,很多情况下无需动手,而就算动手这些棍棒也足矣达到威慑作用。而若是血海深仇,那自然也不可能用刀剑,自然是以枪械火拼。 如今这个年代,想要去找一把剑,的确太过勉强... “老爷子,这个真没有,要不拿把木棒凑合一下?” 带头大哥开口的同时,心底却对眼前老头的估量更高,毕竟对方是朝自己要剑。可他转念细想之下,却是暗自怀疑对方也去过那个地方,所以才懂得这些。 而想到了这一点,再看眼前之人时,却开始隐约觉得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一时间记不起来,却也忘不干净。 “木棒可以当刀用,剑不行,太短!” 孙伯此时开口间,似乎已生出了几分玩味,此时说话再无半点敌意,倒像是在与对方切磋。两人如此互动,让周围的打手面面相觑,而带头大哥陷入短暂沉思,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孙伯,接剑!”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众打手闻言一惊,皆以为这人竟然随身带剑。可下一刻,却是发现青年朝着那老头丢出的并不是剑,而是一把通体灰黑的雨伞。 带头大哥见状一愣,却也转身对着远处的手下喊道: “你,手中的家伙给我。” 话音方落,空中一把雨伞和一根木棒错身而过,分别落入孙伯与带头大哥手中。带头大哥面带警惕的看向孙伯,却见后者忽然将伞作入鞘状,插回腰间,而后翻手按在伞把之上,倒像是一名武士要施展拔刀斩一般。 此时带头大哥已经察觉对方异样,心中怀疑对方是不是同样出自那个地方,所以他不敢大意。此时握紧手中木棒,而他握木棒的姿势,却并不是像在使用木棒,倒真如孙伯之前所说,他这是在以棒使刀。 这一场雨伞与木棒,刀与剑的交锋即将拉开帷幕,两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可随即,两人却又皆都十分默契的等在原地,谁也不愿第一个出手,又保持了三息的功夫,孙伯终是开口道: “刀走刚猛,剑走轻柔,你这用刀的这么婆婆妈妈,没有一点霸气,你说你的刀法是不是专门给女人练得?你说,你这样一个八尺男儿,却用...” 孙伯开口之间,竟一反常态,皆是嘲讽之语。带头大哥起初并未在意,只当对方是想要乱自己的心境,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发现对方没完没了,最后开始质疑自己的性别。 而当孙伯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正要换气之际,带头大哥忽然身形暴起,朝着孙伯便纵跃而去,双手持棒迎面朝着其头顶砸去。 这一刻,带头大哥不但用技,也同样用力,哪还有之前的半点轻视。克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强势,更是让一旁的胖子冷汗直流,他生怕那一棍落下,开花的就是自己老爹的头。 “老爹!” “放心了,他没事。” 小风一把拉住胖子,随即说这句话时,却不带半点感情,显得有些冷漠和平静。胖子被他这一拉,本就心中焦急,回身之间已将三分怒气转到了他的身上,刚想开口质问,却听一句。 “我是说那个人,孙伯手下有数,他不会出事。” “你!” 胖子刚想说些什么,耳旁却传入一阵惊呼之声,其立时心头一颤,以为是那一棒已经击中自己老爹。他正准备冲上去拼命之际,却看到了让他意外的一幕。 孙伯面对对方迎面一记重击,从始至终都没有拔出雨伞,似乎是反应不及。而唯有出手的带头大哥清楚,这老爷子不会如此简单,所以他一直在提防对方拔剑的那一瞬攻击。 可他脑中刚刚浮现起这个念头,下一刻迎面的伞头便直接朝着自己的下半身砸了过去,对方这用的根本就不是剑,而是挑刀。 虽然对手手中的是伞,并不是真正的刀,可带头大哥却还是下意识的按棍回防。手中的棍棒重重地与伞头交接,而交手瞬间,伞头直接被打烂,伞骨断裂,发出一阵脆响,如骨断筋折。 可就在他一击得手,准备乘胜追击之际,却见伞面忽然打开,这柄黑伞在对方手中,仿佛立刻从挑刀变成了一把滑铲。带头大哥此时双腿离地,正是凌空之时无处借力,只得以棍棒相阻。 然而若他手中不是棍棒而是刀刃的话,自是可以划开伞面转败为胜,可惜他手中的是棒,而此时又无处借力发力,根本无法进行之前那种程度的攻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众打手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带头大哥,此时已被一伞挑飞。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以自己的身板和力量,竟会被这雨伞挑飞滞空。 而其手下见他危险,其中一人立刻将手中的棍棒朝着孙伯砸去,胖子见状便要扑过去挡住这根棍棒,小风虽然用力抓着他,但还是力量有所察觉,没能抓住。 小风虽然咩有抓住胖子,但也让他的身形慢了半分,此时他眼中只见那一根棍棒,朝着自己老爹后脑勺飞去,而老爹毫无察觉,此时他五内俱焚。 可就在这时,孙伯空着的左手忽然一抬,像是随手取物一般,直接将飞来的棒子接在手中,还不忘喊了一句: “多谢你的刀。” 话音方落,孙伯当即弃伞用棒,随着一声闷响,原本即将落地的带头大哥,竟又戏剧化的被这一棒挑起。而孙伯忽然前进,脚步一横侧身从对方浮空的身下挪到了对方身后,紧接着整个仓库里,便只剩下棍棒与身体不断交接之声。 “五,六,七!” 孙伯每击一棒,带头大哥即将落地的身形便再飞上一次,虽然上飞的弧度不大,却正好避免他落地。而孙伯每一次攻击后的位置,皆都在他的视线死角之中,即便他想强行出手拦阻对方,也找不到对方的位置。 此刻便如一只活靶一般,在空中被不断连击,只会在游戏中出现的一幕,如今真切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咚..” 就当孙伯连挥棍棒到第九次之时,手中的棍棒终是没有打在下坠的带头大哥身体之上,而是偏移了几寸。而孙伯更似是因为这一棒没能打中对方,重心有些不稳,立时将棍棒脱手而出,这才站稳。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仓库,失去棍棒敲击维持浮空状态的带头大哥,此时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此时他面上丝毫看不出来伤势,可是身体却努力了许久,方才坐了起来。 此时孙伯已是气喘吁吁,仿佛根本拿不动棍子,这时正是带头大哥最好的出手时机,可是他却并未出手。不是因为他此刻伤势过重出不了手,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受伤,知道对方留了情,方才打的位置若换在自己的头部,此刻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此刻带头大哥看着眼前的老爷子,却仿佛是被对方打出了幻觉,眼中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凭空浮现,与这道声音不断贴合。而当两道身影重合之际,他忽然瞳孔收缩,像是看到了鬼怪一般,指着孙伯便要开口... 而就在这时,孙伯却忽然气喘吁吁的说出了一句在常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话,却解开了一些人心中的疑问。 “不行了...不成了..这副身体素质太差,不然至少可以连到十四次。” 第1130章 受害者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孙伯气喘吁吁,却随口说出轻松的言语,仿佛方才所为,不过是一场游戏,而他只是控制角色行动而已。一旁的胖子见自己老爹如此身手,早已是石化当场反应不及,而小风则是面带微笑,同时心下疑惑。 若自己所料不错,胖子与孙伯的身手,定然是来自于同一处所在,也就是说自己与他们这一日不见,他们的确有所奇遇。但正如那带头大哥所说的一般,如今社会练武的人越来越少,小风并不相信两人会街头奇遇。 而就算两人真的遇到了武侠小说中才有的情节,也断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便有如此进境。除非,自己的一日对于他们而言,更长。 眼见带头大哥坐在地面之上,眼神变化无数,有惊讶有茫然,更有疑惑和无助,此时看向眼前的孙伯,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望着一名成名已久的高手一般。 周围的众打手也被方才一幕震惊,尤其是方才丢出棍棒偷袭孙伯的那人,此时更是呆若木鸡。气氛一时凝固,变得极为安静,只余下孙伯粗重的喘息声,显然方才那一套动作,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正当小风思索之间,脑海中联想起三人共同之处,朝着第二时空贴近之时,带头大哥忽然出声。而他这一句话,和孙伯恰到好处的反应,让小风越发觉得自己猜想无误。 “您..您可是疾风..” “额咳咳..咳咳..” 带头大哥话音未落,孙伯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而带头大哥此时忽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朝着孙伯便冲了过去。 他如此动作落入胖子眼中,立时让他以为对方是要偷袭老爹,立即便要出手。可这时,小风却已来到他身旁,再次将他拉住。 因为有了上一次经验,胖子这次并没有恼怒,也没有太过挣扎,而下一刻他却见那名带头大哥,一把扶住了老爹,竟是一副晚辈搀扶前辈的尊敬模样。 带头大哥此时贴近孙伯,而孙伯也确实气空力尽,若他此时出手,孙伯必败无疑。可是他却没有出手,而是借着与孙伯接触的瞬间,嘴唇微动,说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孙伯能够听到,然而小风听觉本就异于常人,加上他本就全神贯注于对方的举动。此时看着对方嘴唇,不难猜出他说的那两个字是: “会长。” 孙伯闻言低头打量了带头大哥一眼,而后面上的疲惫一闪而空,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众人费解的举动。这一刻,他们仿佛是不打不相识,更似惺惺相惜一般,孙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你刚才输在兵器,如果你用的是刀,如果我们再打上一会儿,输的肯定是我。努力吧,未来是你们的。” 孙伯的话可以说十分怪异,而带头大哥闻言只是默默点头,不曾开口再说一句。而此时,孙伯忽然给了他一个眼神,带头大哥身形一颤,而后忽然松开搀扶孙伯的手,身形后退三步。 可随即,却是扫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众打手,开口说出了一句: “我们走。” 话音落定,他抬脚便走,看也不看孙伯一眼。其手下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看得出老大此时走的匆忙,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也无人废话,纷纷拿着东西离开。 仓库入口处,原本的店员和店铺的老板,此时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听到了仓库深处的对话,但却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为何这群凶神恶煞,竟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目送着一众人离去,店铺的老板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可其刚刚起身,最后一道出门的身影,却忽然折返了回来,立时让他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老板说了,今天有贵人相助,所以放你们一马。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最多再宽限你们一个月,如果再不还钱,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男子机械化的说完了这句话,而后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当着这些人的面也不避嫌。半息过后,电话接通,男子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办完事了,你们可以来了。” 说罢,男子挂断了电话,直接离去。留下一众茫然的店员,还有愣愣出神的老板,久久过后,其中一名店员,忽然说了一句: “他们..把我们的衣服穿走了,我们等下怎么办?” 老板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凉拌。” 同一时间,孙伯已经找了一堆货物坐了上去,此时他是真的很累。但此刻他却看向小风,两人视线交汇,却如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对视,一旁的胖子便如一头蠢羊,在这里格格不入。 “小风啊,你已经发现了吧?” 孙伯忽然开口,而小风点了点头,只是面色却有些凝重。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他也更加明白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其背后的意义何其重大。 胖子不胖,也不是无智之人,他只是关心则乱,此时尚未恢复心境。此刻看向两人的哑谜,正想开口发问,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只以为是那些人去而复返,立时回头。 却见一群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却不是之前的一众打手,而是原来的店员,为首的是那名年纪较大的老板。 老板开店多年,虽然只是一家比较大的便利店,但却也算是见过很多人。他自然听得出那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这三个人的出现。 同样他也明白,对方所说的宽限一个月,并不是毫无条件的,而条件很简单,就是要自己好好对待这几名贵人。 “今天的事,真是多谢三位解围啊,我这店小也给不了三位什么。但从今天开始,三位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所有货物一律一折。” 老板开门见山,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而他身后的几人,却有人露出肉疼的神色,但也没有说话。不过店铺老板的话,其实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因为那些人说这三人是贵人,加上自己开的又是便利店,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试问贵人有如何会打自己店铺货物的主意,即便是自己一折出售会亏些本钱,但好在对方只有三人,而且不会常来。比起一个月的宽限,这些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同样还能给三名贵人,留下一个豪爽的印象。 “老弟说笑了,我们从头到尾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个人中途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带人离开了此处,不是么?” 孙伯看向店铺老板,此时说话时仍旧坐在货物堆上,语气虽然和善,可却隐约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店铺老板察觉到了这一丝气场,自知不如对方,而他也是精明之人,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哈哈哈,的确,刚才那个人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就离开了,是这样吧?” 店铺老板说完一整句话,回头看向自己的店员,眼神中的警告之意溢于言表。其中固然有大神经者,也被身旁之人提点,众人立时统一了言辞,皆点头称是。 孙伯见状,对此很是满意,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笑容,随即便看向小风与胖子说道: “咱们也出来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就不打扰老弟整顿店面了。” 店铺老板没有多留对方,只是让开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补充上一句。 “今天还是多谢老哥的好运,以后常来坐坐。” 目送三人走出仓库大门,店铺老板长出了一口气,而身后一名女店员却出声道: “爸,咱们真要给他们一折?” 店铺老板闻言叹息一声,似是对女儿失望,却更似无奈。半息过后,摇了摇头道: “不能,若真是给了,方才的话就有了破绽。不过下次他们来时,咱们可以办一些打折促销。” 同一时间,小风三人走出仓库,朝着门外走去。整个便利店中,其实只有仓库里面被砸了许多活物,便利店前厅完好如初,只是没有什么人而已。 三人一路无话,小风与孙伯各自心中有话,却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场所,而胖子则是因为两人皆不说话,自己只能默契的闭嘴。直到三人退开店门,走出便利店后,却见便利店门口,早已停着五辆警车,十数名警员此时严阵以待。 见三人从里面走出,立刻上前将人围了起来,俨然就有将三人拿下之意。可就在这时,居中的警车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声,警员动作戛然而止,看向身后,正是: “等一下,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也是受害者。” 第1131章 碰不得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小风立时眉头微皱,他之前已猜到那名大哥,恐怕是有这方面的关系,所以他们人刚刚撤走,这些人才就此赶来。因此他对于这些警员,并没有任何期待,同样也不反感。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托付报警的人,如今居然亲自来了。而这个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个大麻烦。 “站住,你要去哪里?!” 小风转念之间,身形便朝后移动,可是他刚刚走出一步,便被身旁不远处的警员叫停。而此时众人皆密切注视着他,这倒是让他更加无奈,只得站在原地。 “你确定他们是受害者,而不是帮凶?” 为首的警员说话之间,竟是转身走到车前弯下身子,而他的话虽说的不卑不亢,可却与其行为有所出入。 车内的女声没有再度响起,而这名警员已经走了回来,只是他看向眼前几人的眼神,已不似之前那般防备。此时声音也变得缓和了许多道: “你们没事就好,不过还是需要跟我们回去做一个笔录。里面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孙伯与小风对视一眼,两人皆知麻烦不可避免,可后者更为怕的不是去警局做笔录,而是车内的那个人。 车中之人始终没有现身,而以这个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车中之人穿着一件狐裘大衣,至于身形样貌如何,便无从得知。 而就在这时,店门忽然打开,之前的店铺老板,此时已经穿好了外套,从中走了出来。而他更是十分直接,向眼前这位警员讲述了之前的经过,并且主动愿意配合调查。 反倒是这名警员,因为对方太过配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他是收了别人的钱财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只要那些人不是做的太过火,没有闹出伤残人命,那么砸几件东西他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首的警员犹豫了一会儿,兴许是被孙伯和那店铺老板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终于开口说道: “那你们就上车和我们回警局吧。” 话音方落,几人在警员的“引领”下,分别朝着警车而去。可是就在轮到小风之时,那名为首的警员却忽然开口道: “诶,你等等。” 四字出口,胖子和孙伯立时驻足,回身侧望。可下一刻,警员的话,却让他们释然,而孙伯脸上更是出现了一抹微笑。 “那边,你上那辆车。” “这..不好吧。” 小风自知这句话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对方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意。可他说这句话,却完全是下意识争取。孙伯与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小风,而后摇头晃脑的上了另一辆警车,只留他在原地,被众人注视。 而见小风犹豫,周围的警员立时朝他投来的审视犯人的眼神,似是在防备他随时逃走一般。 “叫你去就去,难不成你有什么亏心事,不敢上车?” 警员的话十分锐利,而小风自知争取无用,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朝着那辆车走了过去。只是下一刻,他却发现,那名为首的警员也跟了上来,只是他并没有坐在后排,而是充当了司机。 小风打开车门,入眼的便是一道苗条的身影,那人虽穿着狐裘大衣,却仍旧能看出曲线曼妙。车内之人见小风打开车门,并没有去看他,反而将头转了过去,不过她倒是朝车内挪了几分,让出了一个位置。 小风上车之后随手关门,而后身体紧贴着车门,与那名女子始终保持着距离。而随即,淡淡开口道: “程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程姑娘?” 身穿狐裘大衣的曼妙女子并未转过头来,只是重复了这三字,声音较轻,却有几分玲珑之意。小风闻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江湖世界呆的太久,开口之间就说了一句与现代有些格格不入的称谓,该忙开口道: “程姐。” “还是程姑娘顺耳,毕竟我只比你大几天,不算比你大。” 小风一早就知道对方的心思,也明白对方强调她不算比自己大是什么意思。可是自己却对她的确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和这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做个好友足矣。 见小风不再开口,狐裘女子努了努嘴,一张俊秀的面孔映在车窗的寒霜之上,小风看得十分清晰。而下一刻,女子却率先开口,接着道: “其实你今天的信息发的很及时,如果再晚几秒,我可能就收不到信息了。所以,你的运气其实还不错,至少跟我一起时不错,没有你平时说的那么糟。” 小风闻言面上带起一抹笑容,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 “只是否极泰来而已,不过你倒没有让我失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下一次希望我还有这样的好运。” 小风话音方落,狐裘女子却忽然将脸转了过来,双眼盯着小风的额头。后者见状微微出神,却不是因为这张如玉般的面孔,而是因为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虽说这种说法,不应该存在于已经认识两年的彼此之间,可是小风却真的在那一瞬之间,觉得似曾相识。就好像是,自己曾经见过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人,却不是在这里,但一时间又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我脸上有花?” 狐裘女子歪了歪头,轻声发问。其实她不是没有见过旁人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只是她知道眼前之人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当然也是抱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小风话一出口,狐裘女子挑了挑眉,正想开口之际,前排驾驶的警员,此时却是忽然踩了刹车。惯性使然之下,狐裘女子的身形忽然朝着小风的方向倒来,而小风却是立即朝着车窗靠去,同时右手一抬,将狐裘女子挡住,没有与她因为事故接触分毫。 狐裘女子撞在手臂之上,自己也调整了身形,却是白了对方一眼,心中暗想这好像和剧本不大一样,照理说这种时候,对方不是应该扶住自己或者抱住自己么,用手臂挡住是什么鬼。 而下一刻,她便将这股怨气,投射在了架势车辆的警员身上,冷冷的出声问道: “怎么回事?现在的警员出勤,都不用考驾照的么?” 前方的警员闻言无奈,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在后面狂秀,让我一直分心,差点追尾。可这话,他却不敢明说,因为这女子也是有背景的,他惹不起。 若不是今天的那场雨让本就积雪的地面更加难行,恐怕今日他真要亲手抓了自己财神爷,好在一切顺利,自己才逃过一劫。 小风知道狐裘女子的性格,她一般迁怒于人之后,若对方表现的强硬,她就会秒怂然后转移下一个目标,可若是对方逆来顺受,她就会永无止境,即便对方后来强势,也是无用。 此时小风不愿多惹麻烦,立时开口将话题引了回来道: “你刚才说我如果再晚几秒,你就收不到信息了,这是为什么?难道这种天气,你还打算出去玩么?” 听小风这样一问,狐裘女子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看向小风,双眼一眯,盯着对方。只是半息过后,小风毫无反应,让她有些失望,因为自己又多想了,于是叹息了一声道: “我可是很懒的,要不是你出事我才懒得出来。最近在玩一款刚刚内测的游戏,那游戏挺不错的,可惜现在限量发放,没法邀请你一起..” 此言一出,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惊。他知眼前之人心性,知道若是一般的游戏,即便她开始游戏,也不会因为娱乐而无视的的信息,除非这个游戏一旦开始,便会断绝外部联系。 而至今为止,世上这样的游戏,绝无仅有,唯有需要营养舱的那一款第二时空。可如今,又是这个熟悉的字眼出现在自己身边,小风却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孙伯之前的爱好只有下棋和看书,且不说体力极差,更是从来没有学过一丝武术,然而之前他却爆发出了那种实力。至于胖子,虽然体力要好过孙伯一些,但自己让他和自己一起练拳时,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同样也不会技击之法。 可是今日一战的结果,却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小风能够联想到,可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做出这种改变的,唯有第二时空。因为外面的一天时间,在里面便是七日不止,而整个世界又是全息模拟,如真实一般无二。 内中战斗虽然依靠自身属性,可是一些已经练成下意识的东西,却还是会带出来。也就是说,这一款第二时空,已在潜移默化之中,增强了玩家现实中的战斗能力。 试问这样一款游戏,若是结束限量内测,向全球投放,届时..它还只是一款游戏么... “嗯?你怎么了?” 狐裘女子见小风出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后者反应过来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下一刻,狐裘女子却是误会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 “哎..我知道你兼着策划部和技术部,对于这种新游戏肯定很想尝试,但是这个游戏真的不大一样。我答应你,如果我弄到新的资格后,一定第一个联系你。” 小风闻言无奈一笑,有种抬手摸对方头的念头,可他的手刚刚抬起,便意识到这举动有多无礼。心道自己一定是在江湖世界,做人家的小师叔做习惯了,看到这种天真的误会,就有了反应... “你误会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况且..” 说到这里,小风忽然想起当时孙伯将那几台营养舱带回时的神色,此时终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狐裘女子见对方没了后话,口中轻疑一声,正想追问,却听对方开口道: “你说的那个游戏,应该是第二时空吧。” “你..” 狐裘女子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这个,然而就在这时,警车再一次忽然刹车,而前方驾驶的警员此时面色沉重,通过后视镜死死的盯着身后的两人,如临大敌... 久久过后,额头之上冷汗遍布,说出一句: “那东西,碰不得!” 第1132章 苦衷(上) 这一次的忽然刹车,并没有再次让车后的两人出现什么窘态,可是驾车的警员所说的言语,却让两人有些意外。 只是狐裘女子意外的是,眼前的这名警员居然不好好开车,反倒分心听自己两人讲话,真是一点素质也没有,不知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到这个位子。 而小风,则是通过后视镜看向那名驾车的警员,发现其额头有汗珠,眼中有一丝后悔。而当其在后视镜众察觉小风的目光后,没有反瞪回去,而是目光闪躲,最后下沉。 小风此刻明白,对方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兴许未必是他的心理素质太差,而是方才自己两人谈话的内容,对他来说影响力过大。于是小风心念一转,开口问道: “关于第二时空,你是不是...” 小风没有将话问完,因为那四字出口之时,前方的警员身形一颤,已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人的确知道一些什么,又或者他经历过什么,念及此处,小风思绪飞转,一道紫裙倩影自脑海中浮现。 他还记得自己再见一梦浮生之时,她向自己说过关于六道裁决之事,言明她有许多朋友在东大陆离奇失踪,而在外面的世界也同失联不知所踪。 可无独有偶,祸不单行,倘若真的有人因为第二时空而大量失踪,只怕早已惊动了联邦官方。可是如今,小风所见畏第二时空如虎者,只有这眼前的警员一人。 这种情形,有一种可能,很可怕的可能...那便是研发出第二时空的组织只手通天,已经利用某种办法封锁了消息,同样让知情人不敢开口。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有愿意开口的话,我们也许能帮到你。” 小风虽然知道想要让眼前的警员开口十分困难,但他还是愿意抱着尝试的态度问上一问。而一旁的狐裘女子显然没有想到小风会这样说,你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却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你...” 狐裘女子低头看去之时,小风的手已经收了回来,狐裘女子立时便被转移了注意,在她眼中这个举动实在可爱。而就在这时,前方的警员听了小风的话后,似是真的有所犹豫。 只是半息过后,他的目光却通过后视镜落在了狐裘女子的身上,只是后者如今全然没有发现。 “程姑娘也会帮你的。” 此言一出,前方的警员立时像是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将目光投向狐裘女子。而狐裘女子此时心神不在谈话之上,竟是十分巧合的,随口应了一句: “嗯,对。” 警员如释重负,身形在这一刻宛如一滩烂泥一般堆在了座位之上。而就在这时,他胸口处的通讯器有了动静,警员立时反应过来,自己的警车已经与众人脱节。 其立即接通通讯器,告知对方自己没事,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就跟在后面不远处。 随着警车再度启动时的噪音,也让陷入花痴的狐裘女子恢复正常。只是驾车的警员,却迟迟没有开口的迹象,小风也不着急,就安静的等着对方开口,可是他却有些不大自在。 其实小风对于狐裘女子的想法很是不解,因为论样貌自己常年戴着伪装,皮肤古铜五官粗糙,怎么看也与帅字不搭边,论家世,自己记忆缺失,如今更是无根浮萍,而对方则是公司第二股东的千金。 论交情,自己似乎只是在那天愚人节,她遇到危险之后,四处发信息求救,旁人都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而自己那天正好心情很差,想要去瞧瞧这个无聊的家伙到底是谁,所以就去了她说的地点。 然后见到女同事面色慌张,身后被一群醉鬼追,小风就帮她喊了几声救命,顺便报了个警。那些醉鬼之中有一个人看到了小风,于是就跑了过来准备动手,小风那天心情很差,所以没有留手,结果就是一个照面便将对方摔了一个狗啃泥。 再之后,那些醉鬼发现同伴被打,纷纷朝着这个方向赶了回来,而小风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侠,也不想拥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何况那天那名被追的女同事披头散发像个女鬼。 于是在见到对方人多势众之下,小风没有出手,而是转头就跑,跑的速度比那名女同事还快。于是夜空之下,原本一群醉汉追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鬼..女同事,便演变成为了星空之下,一群醉汉,追逐着一个男子,喊打喊杀,画面古怪... 而那天之后,对方便莫名其妙辞了职,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等到下一次见面时,已经是中秋,对方出席在晚会之上,小风一开始并没有将人认出。 之后她喝醉了酒,再一次把她自己弄得披头散发,又莫名其妙找到了小风,小风认出对方,本想着叮嘱几句,却没想到对方硬是逼着自己和她做了那样一个约定。 而第二天,当初自己策划部下一个不起眼的文员,如今失踪几个月回来,摇身一变就成了公司第二股东的女儿。再之后,小风就发现对方三天两头朝着自己这边跑,美其名曰交流工作,实则给自己策划部添了一堆麻烦,而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开始有些古怪。 小风虽然偶尔智商掉线,但却不是白痴,他自然感觉得出来对方对待自己时,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围,所以他选择刻意回避。基本上两人交集除了工作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今日再见,她这作态又.... “你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狐裘女子忽然开口,其实她的话是在小风说,可前方的警员,却当成了自己。而他此刻像是已经将自己要说的话,整理了一遍,此时开口,已不再犹豫,也不影响他驾驶。 “这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之前我已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不差这一点儿。我有一个弟弟,亲弟弟,小时候爸妈出过车祸,弟弟在那之后就不能行走,爸妈后来也因为这个离了婚。 我弟弟很乐观,至少比我乐观很多,虽然双腿残疾,但很多事都不用我帮忙照看。大概两个月前,我弟弟忽然跟我说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姑娘,不在乎他双腿残废。 我么,除了长兄如父之外,还是做警察的,担心弟弟被人骗,也是职业病。但我能看得出来,弟弟在那天之后是真的开心,所以我没有拒绝他们交往,但是却私下查过那个姑娘,结果发现她是个聋哑人。” 小风想听的,并不是这些话,他根本不想知道对方弟弟是怎样的人,可是他却明白,对方说些话,无外乎是在铺垫。通过说这些话,能让对方觉得他与自己两人的距离变近,所以小风虽然无奈,却还是只能听下去。 “所以你就嫌弃人家了?” 然而这时,狐裘女子却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愤。她对于这些八卦和故事,倒是一点也不排斥,竟然真的在听。 警员闻声赶忙摇了摇头,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弟弟双腿残疾,能找到一个真心不在意他双腿的人很难,我在发现这个姑娘是聋哑人后,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觉得这事更加能成。但是恋爱么,总是要有人唱黑脸的,太过顺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对于这句话,狐裘女子很不赞同,只是她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是看向一旁的小风,而后者下意识的朝着车窗又坐近了几分,与她拉开距离,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所以我找了一个机会,先是表明身份,然后约她过来,说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对我弟弟。那姑娘答应了,而我自然没有告诉我弟弟这些,只说那个姑娘打算过来看他,我弟弟听了之后十分欣喜。 对了,我弟弟懂枪械,而且不比我这个警校出来的哥哥差。于是他拜托我将他推去枪械俱乐部,他听说俱乐部正在办一场为期一个月的活动,拿到冠军的人会有一份神秘大礼,他想将这份大礼送给那个姑娘。 只是一周过后,那姑娘并没有如约而至,而我弟弟说自那之后,也再没有见过她上线。那半个月,原本乐观的弟弟十分消沉,我看着心里难受,于是又有人托关系私下查了那姑娘的行踪。 可是那边的同仁却说,那姑娘三天前就坐车离开了,做的是私家车,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狐裘女子听到这里,忽然眉头紧皱,仿佛她已是故事中默默关注全程的一名旁观者,此时眼中尽是担忧之色。见那名警员不再开口,她立刻开口问道: “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那名姑娘去了哪里,是不是...出事了..” 最后三字,狐裘女子说话的声音极小极轻,然而前方的警员却是一愣,而后说了一句让狐裘女子瞬间放松,却有些想打人的话: “哦,那倒没有。” 警员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随口而出,而狐裘女子则是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看向车窗之外,似是表示自己不愿意再听对方说话。可是小风却从车窗上的影子,发现狐裘女子眼神余光仍旧偷瞄着车内,她其实很想知道后续。 “我起初也以为是出事了,毕竟这样的案子很多。可直到四天之后,我接到有人报案,说城西公园最近来了一名乞丐,形迹可疑。哎...我查了过去,人扣到局里清洗过后,才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姑娘。 因为她是聋哑人,所以没办法和人解释,咱们这种城市,也没人看得懂她的手语,只以为她要动手,所以避之不及,长此以往她只能见人就躲。后来我才知道,原来...” “啪!” 说到这里,警员忽然苦笑一声,而后再度刹车,更是想到痛处,直接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脆响传出,声音不弱,这一巴掌着实不轻。而后又是叹息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让狐裘女子想掐死他的话: “我当时只是试探那姑娘的想法,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真的来,所以只告诉她我们在h城,然后胡诌了一个地址。现在想想,那地址就是...城西公园。” 第1133章 苦衷(中) 刹车同时,驾驶的警员猛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声音清脆无比,力道着实不轻。不知为何,狐裘女子见他如此作态,看他的眼神立时有了几分变化,不再向之前那般反感,至于小风此时则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名警员方才的言语虽多,但实际条理清晰,应是做足了准备方才说出,而并非应时而出。只是小风同样明白,对方如此作态,不过是想争取更多的可能,让程姑娘帮他,所以并不在意。 而小风所在意的,并不是故事如何发展,而是那名警员最后能给出何种信息,至于过程,他可以等。 “之后呢?那名女孩的家人有没有来找你算账?” 听闻狐裘女子开口,警员苦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接着道: “我之前查过那姑娘,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身边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所以她这一走,平日里认识她的人只当她是出去旅游,谁也不曾想到,她竟会...哎...” 警员没有留出太多的悬念,眼神却朝着后视镜偷瞄了两眼,在发现小风此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 “我们将她带回警局,后来我认出她的身份,心中十分后悔,同时也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于是,就带着她回了住所。” “等等!” 狐裘女子听到这里,忽然又是眉头一皱,她想到那名聋哑姑娘人生地不熟,来到这里又沦落成乞丐,现在更是被陌生男子直接带回家中,实在太过可怜。 而带她回家的人,竟然还是一名警员,难道正常的流程,不该是为她找寻容身之所么。 “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就这样把人家带回去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警员听到前半句话时,面上已是露出一副苦笑,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还是将整句话听完。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对方正死死盯着自己,立时开口解释道: “你误会了,其实我爸妈离婚后,谁都不愿意照看我们,所以当初将房子留给我们之后,还送了我们一套新房,说是以后给弟弟当做婚房用。我将那姑娘带回去后,就让她住在隔壁的新房中,答应第二天让我弟弟和她见面。” 眼见狐裘女子视线再度缓和,警员立时接续开口,不再犹豫: “第二天下午,我让那名姑娘来了我们家作客,但我没有告知我弟弟她的身份。起初我弟弟听说有外人要来,虽然仍旧因为之前的事没有走出阴影,却还是打起几分精神准备迎客。 后来那姑娘见了我弟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而我弟弟也认出了那个姑娘,一个月来的心结终于解开。我想着不应该在这里当一颗灯泡,所以就借故外出了一天。 这一天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回来时,我弟弟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同。虽说十分欣喜,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当时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有这种反应。 第四天早晨,我再见我弟弟时,发现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从前,见了我时是那种强颜欢笑,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出什么。我以为那名姑娘最终还是嫌弃我弟弟的状况就说要去找她,我弟弟这才告诉我实情。 原来昨天我出警时,那名姑娘推着我弟弟去了那家枪械俱乐部,可我弟弟的最终成绩却和别人并列第一。可是那份神秘奖励只有一份,所以枪械俱乐部的老板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让两人加试一场,可这一场比的却是真人模拟实战。 我弟弟双腿残疾,自然没办法参加这种比赛,对方直接获胜,我弟弟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警员的神色有些愤怒,言语至此也是一顿。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身后的狐裘女子表现出的态度,却比他更为愤怒,摩拳擦掌之间大有为他出头的意思,这让他在惊讶之余十分感动。 “黑幕,这是黑幕!你告诉我那家俱乐部叫什么名字?那家老板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弟弟的情况,却仍旧要加试这种考验,根本就是和另外一个人串通一气。既然比赛不能做到公允,那这场比赛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咳..” 感受到狐裘女子此时是真的动怒,小风再度用右手拽了一下她的狐裘大衣衣角,同时轻咳一声。他虽看得出来,那名警员没有说谎,而他似乎也没有让程姑娘这样反应的打算,但他却了解自己朋友的性格,不想自己的朋友被人挑起情绪,即便是无心。 “嗯?” 狐裘女子下意识轻疑一声,转头之间小风早已将手撤回,而前者此时看着后者,心中气愤的情绪并没有太多退散。而此时,小风却是第一次接了警员的话道: “之后呢,你就代替你弟弟,拿到了冠军?” 警员闻言一愣,而后点了点头承认,只是半息过后,却又摇了摇头,让小风眉头一挑。 “其实我也只是将积分做到与第一并列,照理说应该再与那名第一加试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家老板却直接给我算了第一,还说是另外一个人之前的意思,那人说自己胜之不武,所以奖励不要也罢。 可当我问及那份神秘奖励是什么的时候,老板却只字不提,只说三天之后会将奖励直接打包送到我家。我当时将信将疑便回了家,可是后来细想才发现,我当时根本没有留下我家的地址。 我弟弟这几天虽然因为比赛的事烦恼,但好在那姑娘并不在意,而且两个人相处十分融洽,倒有点小夫小妻的样子,我..” “咳咳..” 小风见对方越说越远,面上神色也越发缓和,最终甚至带起一分憧憬。小风知道这些话只怕不是他之前准备好的,而是真正的应时而出,只是这话若再由对方说下去,可能狐裘女子十分想听,但距离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却越来越远。 因此他只得轻咳了两声,外面的天气很冷,没有人会觉得他的两声轻咳有什么不妥。但那名警员,却因为这个声音的响起,意识到自己跑了主题,面上憧憬的神色收敛过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烦心之事,面色沉了下去,继续道: “我回家之后,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我弟弟,因为我始终觉得那个所谓的奖励就是一个幌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我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三天转眼就过,那天我还是照常出警。可我回家之后,却发现自家楼下站着两个戴墨镜的人。我们住的小区很偏僻,根本没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两个像是保镖的人出现这里,我立刻就觉得不大正常。 可我刚想上去盘问一下,这两人远远见了我却转身就朝着两个方向离开。我本想追上去看看,却想到了三天前俱乐部老板跟我说那些话时的神情,好像肉疼之余还有点恐惧。 我担心弟弟出事,所以立刻上楼,好在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痕迹。可等我上到三楼之后,却发现我家和那姑娘住的房子房门大开,我心头一惊,赶紧冲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什么歹徒,可我四处查看也没有找到弟弟和那姑娘的身影。在自家转了一圈之后,我去了那姑娘的住所。可才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地面上停着两口像是古时候棺材一样的东西,而我弟弟和那姑娘就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说到这里,警员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坐在车后的狐裘女子,此时也已经神色紧张,似是如临其境,亲身看到眼前的一幕,而棺材中躺着的两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和弟妹一样。 小风见状,这一次没有去拉对方的衣角,而是出声提醒道: “他说的应该是营养舱。” 此言一出,狐裘女子当即一愣,而前方的警员则只是说出“的确”两字。半息过后,狐裘女子忽然松了一口气,与小风对视一眼,随即转忧为笑,开口道: “原来那神秘奖励就是营养舱,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警员摇了摇头,而后接着认真的开口道: “我当时哪里知道那就是营养舱,我隔着防护壁看到弟弟躺在里面,好像失去意识一样一动不动。我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冲上去将两个人给救出来。 可是我当时无论如何拖拽呼喊,甚至用东西去砸,那营养舱都不曾有半点松动,而我弟弟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我见一般的物件打不开那东西,心急之下也不顾不得组织纪律。 可我正想拔枪的时候,身后却有人喊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喊住我的人竟然是之前那两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那时我手里有枪,加上那两人只站在门外,没有冲进来的意思,所以我让他们说了来意。 他们跟我说,是他们将这两只营养舱带来此处,而我弟弟和那姑娘却自行拆了箱子,按照说明书组装了两台营养舱。他们见人已经进去来不及阻止,所以就在门外守着等我回来。 我问他们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却只说那是一款最新型游戏的登入器,叫我放心,并且愿意留在这里直到我弟弟醒来。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其中一只营养舱终于打开,而我弟弟也终于醒来。可是还未等我询问弟弟当时发生的事,是否和这两名黑西装说的异样,我弟弟就给了我一个拥抱。 说感谢我赐予他新生,说这是从小到大最好的礼物,更说了一些古怪至极的话,我当时听起来没有反应过来,可后来想想,当初弟弟这话倒像是在道别。 之后我问了当时的情况,弟弟虽然说的含糊其辞,但大体上与那两个黑西装说的没有多少出入。我这才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这两口看起来像棺材的东西,的确不是什么牢笼。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那姑娘也从营养舱中出来,只是神色与之前判若两人。晚上吃饭时,她经常不用手语,而是呢喃着开口,好像又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反而黯然神伤。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只要两个人没事就好,至于他们到底玩的是什么游戏,我也并不关心,毕竟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可是...” 说到这里,警员已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紧张起来,而其双目也是一凝,目光锐利,却迟迟没有说出那最后的一句话。 狐裘女子见他这样吊人胃口,立时眉头微皱。可这时,一旁一直的小风,却抢先一步,替他说出了他没有说出的那一句话: “你弟弟,是不是从第二天进入营养舱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第1134章 苦衷(下) 小风疑问出口,然而他想得到的答案,却并非如此,他很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个否决的答案,可事与愿违,最终那名警员还是在讶异之余,点了点头。 小风本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第二时空的讯息,却没想到自己听了这么久,得出的竟是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结局。小风立时感觉十分无奈,不再看向那名警员,不过他此时虽然已对对方失去了兴趣,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坏人气氛。 “之后呢?你去找那些黑西装理论了?” 狐裘女子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警员方才反应的症结所在,原来是他弟弟有了营养舱便不要哥哥。她还以为那些人送来的营养舱是什么残次品,所以才让他弟弟出不来的。 “没有,或者说起初我想找过,但那些人离开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由我如何托关系去问,也始终找不到他们。” “他们找不到,给你奖励的俱乐部总跑不掉吧,他们怎么说?” 狐裘女子的关注点,显然是在他弟弟和那名聋哑女孩的恋情上,对于当下这个结果,她并不是十分在意。此时随口的发问,不过是将话题扯远而已。 然而下一刻,警员说的话,却让狐裘女子重新拾起了一些兴趣,因为这件事做的有些离谱。 “等我想到再找那家俱乐部时,却发现俱乐部已经换了老板,而且从里到外都已经翻新了一遍,找不到当初任何一个工作人员。甚至这些人也和那些黑西装一样人间蒸发,查无可察。” 狐裘女子闻言眉头一皱,开始觉得这件事有趣,半息过后语气认真了一些道: “真的查无可察么,还是说你的权限不够,有一些信息你接触不到?” 此言一出,前方的警员忽然身形一颤,小风虽然已经不去看他,但他这个反应却还是被其余光捕捉到,知道他被程姑娘说中了心事。虽然此事已与自己无关,但既然朋友感兴趣,他也不介意出一份力。 “看来她说的不错,你的确通过某种渠道查过他们。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你的上级或是谁,勒令你停止调查,又或者向你吐露了那些人的身份,所以你如今势单力薄,想要我们帮你查。” 小风的话省去了警员太多铺垫,而他今天之所以留下单独和两人相处,并不单纯是碍于狐裘女子的关系,更多的是因为看出她有背景,所以想尝试求助,才说了那么多的铺垫。 如今他的结论被人当面说破,如果这个人是他可以任意对待的人,他此时会毫不犹豫的表现强势,否决对方。可如今,他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眼前之人不能得罪,所以他只能选择默认。 狐裘女子转身看向小风,而后者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后视镜,接着开口道: “你是一名警员,应该知道办案的流程,现在看来,你弟弟是出自我意识才会留在营养舱内,与他人无关。所以这件事,你作为警员其实并没有查证的立场,而我们也没有帮助你的必要。” 听小风如此一说,狐裘女子立时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那名警员听了这样的话,虽然没有愤怒反驳,但却低下了头,面色十分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狐裘女子总觉得这样说太过无情了一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而这时,小风却接着开口道: “何况能做出如此超前技术的项目,而且忽然内测,之前并无半点消息,显然不是寻常游戏公司所为。而这个项目的保密工作,又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其背后的靠山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庞然大物。 我们虽然也是一家上市公司,但自愧还做不出这种项目。而若是真有一日能够做出这种项目,必定会大肆宣传,即便我们技术部与策划部为长远考虑,那些股东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个敛财的机会。 也就是说做出这个项目的背后组织,很可能不是为了敛财,而是为了其他的目的。所以,仅凭几句话和一个故事,就要让我们与你一同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于我们而言,是否有失公允了?” 小风的话可谓诛心,然而其分析却已让警员陷入短暂失神之中。他其实不是没有猜测,只是心中尚存一丝希望,所以便一直骗着自己,宁愿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其话音落定,车内一片死寂,而狐裘女子本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小风之前的分析,如今也开始重新思考问题。她虽然感性,但无论如何也生在富贾之家,耳濡目染间,多少也懂得一些权衡。 “可是..他是我弟弟!在得到那鬼东西之前,我至少还有弟弟,可是现在...现在我...” 前方的警员似是压抑了许久,最终还是爆发出了一声嘶吼。其实小风明白,眼前的警员既然能和带头大哥那样的人勾结,在他心中公允二字其实十分渺小。 只不过对方此刻被自己的话捅破了心中的那一丝薄纱,如今又无法反驳,方才有了这样的反应。而其如此作态,狐裘女子看在眼中,眼底却又闪过一丝同情,小风察觉到这份同情之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又说了一句诛心之语。 “这应该,不是去警局的路吧?” 话音方落,狐裘女子面带疑惑,拉下车窗朝着周围望去,然而一看之下,面色却是一变。今日雪中又雨,车窗之上尽是寒霜雾气,几乎看不到车外,因而狐裘女子也从来也没有注意过周围的环境。 此时一看之下,却发现自己这一辆车所走的根本不是什么大路,所去的方向也不是警局所在的城市中心,而是郊区。 “你想带我们去哪儿?!” 狐裘女子此时反应过来,心中的警觉立时上升,方才因为对警员遭遇的同情而放下的敌意,此时再度升腾起来。而其说话之间,已经开始操作手腕上的科技手表准备联系保镖。 而小风见状,却是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道: “不用紧张,他应该是想要带我们去见见他弟弟。” 此言一出,前方的警员身形彻底瘫了下来,因为自己心中之事连连被对方道破,这让不禁怀疑,对方是否一开始便看出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是蓄意而为。 这样一来,对方就不可能帮助自己,而自己要等到下一个有能力帮助自己的人出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 狐裘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抓在自己手上的手臂,而下一刻小风如触电的兔子一般,迅速将手收了回去,而后看向前方的警员,接着开口道: “你不用紧张,我们虽然不会冒险,但也不会走漏消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你就没有必要再绕路了,直接带我们去你家看看两个人的情况如何吧。” 小风说话时语气十分淡定,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他不过是在诈对方,而恰好对方中了计。车窗上的冰霜的确很厚,厚到小风也无法判断周围的环境,而其实就算他能够看到周围的环境,也是认不出这是通往郊区的路的,因为他一个资深的路痴。 方才的这些话,不过是通过对方的言语和心境,做出的判断和猜测。至于这个猜测正确与否,全看对方的反应如何,即便是猜错了,对自己而言而并无损失,所以他的话说的十分有底气。 前方的警员,此时在两人面前,反倒不像是一名警员,倒像是一名已经放弃抵抗的犯人。如今小风话音落定,他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插上了车钥匙,再度发动了警车。 眼见警员继续驾驶车辆,狐裘女子视他如无物,转头看向再一次紧贴车窗,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小风,面上出现一抹笑容的同时,开口道: “我们真的要帮他?” “不是帮他,只是去看看情况,关心则乱,他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而我们旁观者清。” 狐裘女子见对方这样说话并不陌生,此时好像忽然来了兴趣,下意识的便朝他靠近了一分。而小风的反应,却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身形下意识便又朝着车窗靠了几分。 其实小风不是有什么洁癖,也不是在意男女之别,更加不是因为什么礼数问题,而是单纯的不习惯别人太过靠近自己。当别人靠近自己时,他就会下意识的后退,这只是一种本能反应。 虽然小风分析过自己,知道这可能与自己早年的经历有关,但很不幸的是,他失去了两年之前大部分的记忆,所以无从查证。 前方的警员似是听到了这句话,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道理,自己面对弟弟时,的确失去了一名作为警员的应有素质。所以他此时是真心想快些带着两人去自己家,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不多时,三人便出现在了他所在小区单元楼的楼下。只是因为,他是直接将警车开了进来,所以让小区的门卫十分紧张,只以为是自己小区里出了什么大事,一路跟着来了这里。 在警员几欲发火,却几度隐忍的耐心解释之下,这名门卫方才放下心来,虽然离去但也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帮忙。而他临走之时,还望眼欲穿的看着狐裘女子,不小心撞到了一根电线杆上,好在根本没人看他一眼。 狐裘女子与小风并肩而行,跟着警员上了楼梯,这个小区很是“古朴”,而单元楼内的环境也不是太好。加上狐裘女子本来身高就要比一般女孩高上许多,如今她和小风上楼之时,倒有一种钻地洞的感觉。 “前面就是我家了,他们就在...” 正当几人快要上到三楼之时,一路沉默的警员,终于想起来用言语缓解气氛。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出半句,眼神朝着自己所说的方向看去之际,却发现原本被自己锁住的房门,此时大敞四开,心头立时一惊。 他只以为是那些黑西装回来了,已经对他弟弟下了手,心急如焚之下也顾不上两人,直接冲了进去。然而其刚刚冲入房间,脚步却停留在了入门的那一刹。 小风与狐裘女子只看到他的背影站在门口,知道里面只怕出了什么事,当即放缓了脚步。 却不知,警员冲入房间的那一刻,正看到一名少年翻身进入营养舱,而舱门缓缓闭合,少年再度睡去。警员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当场愣住,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喊出一句话来。 此时人已经在营养舱中彻底睡去,警员方才将之前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只有两个字: “弟弟!” 第1135章 原委 小风与狐裘女子站在楼道之中,见那名警员止步于门口,本以为他是被人挟持,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选择伺机而动。如今见他忽然开口,而后冲进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危机解除。 当两人出现在屋内之时,却发现那名警员如今已经趴在营养舱上,脸上也多出了两行清泪。如果这一幕是发生在狐裘女子身上,那一定是一道景色,可发生在这名警员身上,却显得格格不入。 何况躺在营养舱内的少年,可并不是已经身死,而那营养舱也只是营养舱,不是他眼中的棺材。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小风淡淡开口,他知道既然方才不是有人挟持于他,那么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惊讶之事,这才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小风发问之余,开始打量起对方的营养舱,的确与自己的那一台存在某些出入。 而狐裘女子进入房屋之后,却是第一时间四处打量了一番环境,最终将视线落在宛如两幅水晶棺材一般的营养舱中,迅速的找到了故事的男女主角。 她发现那名聋哑姑娘其实长得还不错,属于那种耐看但疏于打扮的类型。而那名警员的弟弟看起来,就要逊色许多,就算他双腿健步如飞,此生恐怕也与帅气两字无缘。 想到这里,狐裘女子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而后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风。只是这时,后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而警员也没有给她太多浮想联翩的时间。 “我弟弟,我刚才看到他..翻身进了这口棺材!” “这真不是棺材...” 小风虽然很想纠正这一点,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早前他见过孙伯与胖子的身手,便对第二时空的影响有所猜测,如今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于小风而言倒不是太过离奇。 “你说他自己,翻身进了营养舱?” 狐裘女子显然没有小风的经历,而她也捕捉到了这名警员话中的重点。此时开口之间,倒是生出了小风不曾有的那一丝惊讶,不过她没有明说。 “是,我看到他自己翻身进去,身手很灵敏,所以我当时看傻了眼,没反应过来叫住他。” “这...” 狐裘女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而后忽然双眼一眯,开口问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弟弟其实一开始双腿就没有事,这些年来其实都是装的?”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向这名警员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不顾警员身份,直接将对方打出去。可是如今他亲眼看到弟弟健步如飞,而他作为一名警员,虽然信仰上不大合格,但是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什么神迹,可若不是神迹,又能如何能轻易诠释弟弟身上发生的一切呢。除非,他真的是在装瘸。可是他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 “额...你当真了?” 就在这时,狐裘女子忽然出声打断了警员的胡思乱想,可这话却让他心中很是无语。若换做旁人,这份无语便是愤怒,可如今他有求于人,只能化愤怒为无语。 狐裘女子看了身旁的小风一眼,而对方则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打量四周。于是,狐裘女子便接着开口,只是她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之前车内的小风,而她自己浑然不知: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弟弟很乐观,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强颜欢笑。如果你弟弟不是影帝的话,我想他应该是没有骗你,否则我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无病无痛的少年在自己哥哥面前强颜欢笑。 何况你之前也说过,那日他们得到营养舱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消失,而你弟弟和那名姑娘出来之后,对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想,那些话应该才是重点,你不妨好好回忆一下,他们当时是不是说了什么。” 言至此处,狐裘女子不再不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小风,只不过后者此时却在那名聋哑女孩所在的营养舱之外,距离那营养舱很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而下一刻,狐裘女子却是发现,对方竟然像是方才那名警员一般,趴在了营养舱之上。她虽然知道后者的心性,不可能做出什么猥琐之事,但如今这怪异的举动,还是让她十分在意。 一旁的警员,因为狐裘女子的话而短暂失神,他正在回忆当时的细节。他想起那天晚饭的时候,弟弟多次跟自己说,谢谢自己给了他新生,给了他未来的希望。 还说什么这些年辛苦了哥哥,以后的日子里,自己不会再是一个累赘,希望哥哥可以过自己的生活。那天自己因为高兴,所以喝的有些多,以至于对于这些话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到了第二天自己反应过来这是告别的时候,为时已晚。 而再回想起那日的细节,好像除了弟弟的话之外,那名聋哑女孩也颇有异样。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几乎从来没有试图讲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咿咿呀呀”的声音,给人总是一种安静的感觉。 可那一日的晚饭之上,她却多次发出声音,只是不成章法。而她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后,最终还是黯然神伤的放弃,好像同时放弃了什么东西一般。 “你在干什么?!” 虽然狐裘女子很愿意相信小风,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是出于本能,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阻止对方趴在别的姑娘家营养舱之上的举动。要知道营养舱并没有多高,他这样的举动,就很像是趴在别人的身上一样。 狐裘女子对小风很有好感,虽然她告诉自己,对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可是这种安慰却只是持续了不久的功夫,便全然破碎。 虽然两人不是情侣关系,至少在小风的角度绝对不是,但狐裘女子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女子...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小风着实被狐裘女子忽然的喊声喊得一愣,而后却是有条不紊的站直身体,可视线却仍旧没有从那只营养舱内的聋哑女孩身上挪开半分。狐裘女子见状,心中气愤难消,朝着小风便走了过去。 而一旁陷入回忆的警员,也因为这突忽起来的一声怒喝,重新回到了当下。此时见狐裘女子气势冲冲而去,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却见前方身穿一身黑色羽绒服的小风,忽然双手插兜,然后对着前方的营养舱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也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更是知道你这次回来是想给他哥哥一个解释。而你一直装睡,不过是不清楚我们是谁,想要等到我们离开。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你哥哥请来的人,也是东大陆的天外客。” 天外客三字入耳,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狐裘女子,忽然驻足一愣。而后再看向小风之时,眼中已出现了几分惊喜之色。而这份惊喜,已经足够淡化之前莫名生出的醋意,不过她此刻关注的重点,却明显错了。 小风是装晕一道的宗师,即便现在没有识能在身,可对于一个装晕装睡的人,仍旧十分了解。小风方才之所以接近营养舱,为的便是想从对方的细微表情之上,看出一些端倪。 正如狐裘女子所想的那样,营养舱其实并不高,若有人趴在上面俯视下方,对那下方躺着的人而言,几乎就是身上趴了一个活人。而此刻营养舱内,所躺的是一名女孩,若她在装睡,感觉到有陌生人这样做后,势必会有所反应,这是女孩的本能。 所以试探之下,小风发现她非但是在装睡,更是对外界有所感应。所以他料定对方,一定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有什么苦衷。只是小风之前已经等得太久,他此刻不想再浪费时间,所以开口之间,便又是一语诛心。 “还是说,你们打算逃避现实,你就这样和他私奔,然后让他哥哥为此愧疚一生,永远失去这个弟弟,连一个交代也没有?” 话音方落,躺在营养舱内的女孩,忽然睁开了双眼,似是被这句话触动。但是她虽然睁开双眼,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营养舱出来,而是继续躺在里面,口齿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 小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读唇,然而他对于这门技术并不擅长,加上始终隔着一层营养舱,多少阻碍一些视线,以至于他看来的信息断断续续。 “我们...不能打扰...神医...一个月...不要担心...后会有期。” 小风一面读唇,一面将自己看到的信息说出,然而最后四字落定,一旁的警员却有了反应。可还未等他冲到营养舱前,那名聋哑女孩便已经重新闭上了双眼,只是这一次她不是装睡,而是切断了外界联系,重新登入第二时空。 警员赶到时,女孩已经重新睡去,无论警员如何去砸营养舱,里面都不曾有半点回应。小风并没有拦着眼前的警员做无用功,因为他知道对方心中堆积的情绪太多,的确需要发泄。 而他就这样看着对方狂砸营养舱,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对方终于气空力尽,而小风却忽然问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既然你砸完了,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姓陈?” 警员闻言一愣,而后点了点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小风。而后者此时看向狐裘女子,而后淡淡的开口道: “其实她最后还说了三个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们在第二时空所用的名字。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三个字,但至少同音,陈尽欢。” 三字出口的同时,小风用随身携带的纸笔,将这三个字写了出来,而狐裘女子与陈警员却是同样不解。小风转身看向陈警员,而后摇了摇头,缓缓出声道: “我们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必要为你冒险,贸然去和一个未知的庞然大物斗智斗勇,何况你弟弟是出于自愿,根本师出无名。不过...” 陈警员听了小风的上半句话,早已心如死灰,他也明白自己弟弟是出于自愿,跟人家的营养舱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这件事报上去了,也无法立案,更不可能给自己足够的权限调查。 可就在他心中绝望之际,小风却又给了他一个不过,这让他重燃希望。而下一刻,小风则是又看了狐裘女子一眼,算是替她做出了决定: “我们却可以答应你,在第二时空内尝试找寻你弟弟,到时当面问他,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为狐裘女子做这样一个决定,以她的心性当面即便拒绝,事后也一定会托人去查。小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人,又或者说是翩翩君子,乐善好施。他并不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只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而涉险。 如果这个险一定要涉,那就让自己来,至少他相信自己胜过.... 第1136章 尔虞 寒霜冬季,地面本是积雪甚多,今日却不知为何下起了大雨。如今大雨初歇,街道之上的道路变得异常难行,而街上行人也少的可怜,原本门庭若市的市中心办事大楼,如今已显得有些荒凉。 大楼之下,一辆警车孤单的停在停车场的正中央,而停车场外,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此时正笔直的站在大楼下,对于天空上仍旧残留的几片飞霜浑不在意,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大楼。 不多时,大楼的大门重新敞开,而内中走出两道他望眼欲穿的身影。只是他此时的期盼,却绝非是因为那名身穿狐裘大衣的女子的魅力,而是因为他心中所愿,尽数寄托在两人的身上。 “如..怎么样了?” 警员本想问如何,但却又好像觉得这两个字太过生硬,原本从不计较这些的他,此时却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而对于眼前一个已经有了结果的答案,一个方才他明明很急迫知道的答案,如今却表现的不是那么在意。 或者说他其实是在紧张,又是在逃避现实,他不想听到最后的希望被对方否决,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其他的琐事之上... “放心,我们...” 狐裘女子见陈警员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其刚刚开口说出四个字,身旁之人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 “天气很冷,我们还是上车说吧。” “对对对,先上车,先上车...” 陈警员分明听到了那“放心”两字,如今面上欣喜之色不加掩饰,而做起事来又似乎太过恭敬。狐裘女子闻言,并未想通身旁之人这句话的含义,只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心头一喜。 然而她却不知,小风此时是在为她避免落人口实的机会,这里毕竟是市中心办事大楼,而她明面上的身份却只是一名上市游戏公司中的小助理。 就算是今天人烟稀少,但若让有心人看到一名警员对她如此卑躬屈膝,更是听到了她接下来的话,难免不会影响到她。小风并不在意陈警员的死活,但他却不想自己的朋友因为善心,而有可能身陷险境。 所以他在陈警员做出一副恭敬模样的瞬间,便已经将手拍在他肩头,十分用力。而后者因为反应不及,下意识的表现出本能,眉头一皱脸上笑容顿时消失。 而这时,小风却来了一个角色互换,和颜悦色的说出三个字: “先上车。” 不多时,三人重新坐回警车之中,而陈警员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方才的举动,可能是因为怕隔墙有耳。他此时心中有些尴尬,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此时也不好主动搭话,就这样坐在车前。 “我们出来很久了,不需要回警局录笔录么?” 上车后的小风,说话时的神色与声音又恢复到之前在车上之时,此时淡淡的开口,却反倒让这名陈警员觉得舒适了许多。陈警员抬头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却是摇了摇头道: “刚才同事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那家老板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所以不需要回警局了。”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想,即便与我们无关,可做笔录却还是流程。而你更是比谁都知道整件事的内幕如何,如今这副作态,倒不愧是一名收了黑钱的黑警。 这件事小风并不打算立即告知给狐裘女子,因为他了解对方,自己一旦说了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再帮助眼前的警员。可是她以后一定又会想起这名警员的弟弟和那名聋哑姑娘,最后辗转反侧。 因此他明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却还是愿意让他用一个担心弟弟的好哥哥的身份,继续这段旅程。而当确认他的弟弟无恙,他好哥哥的身份告一段落之时,要让他为黑警付出代价,只需要一句话。 “对了,我刚才想说的是,你放心,我们已经和上面打了招呼。以后你可以暗中查这件事,但你要记住,这件事只是你自己的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劝你不要打草惊蛇,机会只有一次。 在你用掉这次机会之前,相关的人士,会尽可能给你便利。但是一旦你用掉了这次机会,那么这些人将不会再和你有半点瓜葛,你也从来没见过他们。” 狐裘女子说话时难得如此认真严肃,几句话入耳,却让陈警员心生惶恐。对方不是一名刚刚上任的小警员,所以他知道对方这些话的分量,也知道这是对方在不加入这场乱局的前提下,能够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 他懂得见好就收,也懂得索取的分寸,更加懂得知恩图报。此时他没有废话,也没有千恩万谢,只是看着车内的后视窗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就在这时,狐裘女子忽然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小风转身便要去开车门。而后者这个举动,让陈警员也是一愣,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忽然如此。 “我出来的时间也已经够久了,既然他刚才说这件事已经了结,我也该回家了。” 小风侧身开口,而说完这些话后,没有给两人反应或挽留的时间,便已经下了车。只是他刚想离开,身后却传来狐裘女子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等等!” 小风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着对方,而狐裘女子并未下车,只是探出半个身子来说道: “你就这样走了,不打算带我一起回去?” 其话音方落,自己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有些“怪异”,赶忙又加了一句道: “我也有些时间没见过孙伯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最近过的好不好,所以...” “孙伯很好,胖子也很好,他们最近也在接触第二时空,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回家了,你们不如在里面见,他叫...” 说到这里,小风忽然犹豫了一下,他记得当初胖子和自己随口说过一次孙伯的id,好像和他给自己起的百里差不多。 “他叫千里独殇。” 说罢,小风雪中独行,扬长而去,步伐却走得很快。因为他实在觉得孙伯这个起名的画风,实在是与自己格格不入,而这种画风的名字,警车内的女子一定会笑话自己。 果然,狐裘女子闻言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时,小风已经走出去十几步远,可就算这样,还是听到了她不加掩饰的笑声。 然而小风不知道的是,狐裘女子这一笑,其实已经向他说明了自己在第二时空的身份。如果她是西大陆之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一定不会是这种反应,所以她一定与小风一样,身在东大陆江湖世界之中。 狐裘女子并未让陈警员驾驶警车送自己回家,她同样也不喜欢这种感觉,方才不过是因为有小风在车上,所以没有提出。此时心上人已走,她便直接操作起手腕上的通讯设备来,只是过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辆轿车便出现在警车一旁。 而狐裘女子迅速上车,启动之时还不忘叮嘱陈警员一句: “别忘了我们说的话,不然我们帮不了你。” 陈警员愣在原地,似是想要将这句话刻在心底,过了数久之后终于重新回到警车之内,迅速离去。 一个小时匆匆而过,市中心的借道上,仍旧找不出几个行人。就连车辆,也是凤毛麟角,就更别说出租车了。 街道之上,一道人影磕磕绊绊,朝前不断挪去,正是心中无语的小风。他的确是一个路痴,但却还不至于找不到自己回家的路,然而可惜的是,这个前提是有车载的情况下。 如今他在街道之上逛了一个小时,却都没有看到任何一辆出租车驶过,这让他再一次找到了在东大陆时,孱弱魔法师体质的错觉。此时脚下道路难行,体力更是不断流失,小风无奈之下,终是只能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胖子的号码。 没有等待太久,电话便已接通,然而电话的另一头响起的,却是孙伯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担心与焦急,有的只是不加掩饰的八卦,和关爱后生晚辈终身大事的责任。 “你和小橙子聊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打算把她带回家吃饭啊?” 若说孙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那他如今就是为老不尊,此时说话的语气能有多八卦,便有多八卦。而电话的另一头,除了孙伯的八卦之外,还有不断附和的胖子。 “孙伯,她让我向您问好,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分开了。” “分开了?你竟然分开了?哎...怎么就分开了呢?” 小风感受到孙伯的八卦之魂冉冉升起,实在无言以对,可是如今孙伯在场,他又不大好意思让胖子过来接自己。兄弟自然可以用来“宰”,但是当着别人老爹的面,总归不是太好,即便对方的老爹也算自己半个老爹。 “孙伯,我不和你说了,我有些事要处理,等下再回去,你们午饭不用等我了。” 小风最终还是选择了挂断电话,其实他只是不愿意再被老人家追问下去。而孙伯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钟表,心中不解对方到底有什么事要办这么久,这才上午九点而已,怎么就午饭了... 殊不知小风对自己的定义很是清晰,他知道,自己就这样回去,恐怕能赶上晚饭,就是一件可幸之事了... 然而就在这时,其忽然感觉肩头一麻,而低头之间自己肩膀上已经多了一只手。这只手满手老茧,中指之上带着一只金色指环,却如一只鹰爪一般,扣在自己身上。 小风心知,这身后近身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与其直接动手,倒不如探探口风。然而小风尚未开口,对方的声音却已自他耳旁响起,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 “是你,竟然是你。” 第1137章 我诈 小风闻言瞬间,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然而此时他同样明白,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反应,已让自己失去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因为一个普通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爱被陌生人近身,并且锁住肩头,一定会下意识的进行反抗,而不是现在这般镇定。 他知道对方既然说出这些话,一定是有备而来,而如今自己在装出一副反应不及的模样,便太愚蠢了。 “也许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小风淡淡的开口,并未反抗,也没有四下呼喊求助。因为他能感觉到身后之人身上,有一个淡淡的寒意,不同于四周的冰霜,那是一种气场上的寒意,直入心脾。 “哼哼。” 身后之人冷笑一声,却是放开了按在小风肩膀上的手,来到了小风身前与之对视。而两人四目相对之下,却皆都眉头一挑,因为他们皆都发现,对方的脸十分陌生,可脸的轮廓却又似曾相识。 “看来,真是你了。” 眼前的神秘男子身形偏瘦,衣着普通,然而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之中,他却戴着一顶夏季的凉帽。其右手满手老茧,正是之前抓小风的那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带着黑色手套,始终垂在身侧。 “可我觉得,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小风搜寻了一下自己记忆之中的人,似乎并没有眼前这号人物。而他方才也看出对方见到自己面容时的神色,知道对方所谓的认出自己,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脸。 倘若他真的是因为这张脸而认出自己,那他一定是居心叵测,因为这是一张伪装过的脸,与真实面容相差悬殊。 “怎么?你认不出我?” 神秘男子听了小风的话后眉头微皱,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怒眉而视,随即抬起右手挡在了自己的脸前,只露出上半边脸来。 小风见状先是一愣,不知对方此举的用意,可下一刻,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搜索的记忆只局限于真实世界,而并没有去思考第二时空之中所见的人物。 如今神秘男子如此作态之下,却让小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此时脑海中浮现起他的身影,再看眼前之人时,面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因为他发现,这个人的确与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有八成相似。 “看来你认出我了。” 神秘男子见状,神色恢复如常,怒眉舒展开来,而手也就此放下,如今小风再看过去,已只有五成相似。而天下间,有五成相似的人其实很多,所以小风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属正常,毕竟在江湖世界中,自己与他的交集也不是太多。 “你...” 小风此时已经确定对方的身份,应该不是与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关,也不是孙伯要自己小心的那群人。此时戒心松懈,开口便想问对方为何在此。 可他刚刚说出一个字来,对方却抢先一步摆了摆手道: “我来这座城市办点事,这不是刚刚看到了你,觉得背影有点眼熟,所以就上来打个招呼。” 神秘男子再开口时,周身给人的寒意已经退散,此时的他与一名普通的社会人再无任何区别。而其话音落定,转身便要离开,竟是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留下,仿佛今日的见面,只是一个意外。 “等等。” 在神秘男子错身之际,小风叫住了对方。因为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因为此时见到了对方,或许可以从对方的口中,知晓一些关于如今五城六会的状况,以及被困之地的情况。 神秘男子微微侧身,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小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我们碰上了,不如分享一波情报,你们现在被困在...” “住口!” 小风的话还未说完,对方却忽然将其喝止,这让小风有些不解。可下一刻,眼前神秘男子却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小风一番,仿佛在看一个珍奇品种。 在确定小风不是明知故问之后,神秘男子终是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保密协议,在外面世界绝不能透露里面人物的信息,包括所在位置,否则...” 说到这里,神秘男子话音一顿,而后声音微变道: “保密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你回家好好看看。我还有事,再见吧。” 神秘男子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却更似是真的有急事离开。见小风默不作声,神秘男子转身离去,也没有等对方给他一句礼貌的回应。 小风站在原地,半息过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什么保密协议,也不知道神秘男子所说的否则如何。不过他却知道,对方应该没有在这种事上骗自己的必要,因此他打算将此事按下,以后多加注意。 三个小时匆匆而过,天空之上的大雨早已停歇,而原本难行的道路,如今也因为时间的推移,重新凝固。兴许是因为到了午饭时间,道路上原本松散的人群,也开始变得壮大起来。 而在这一众赶往外面吃饭的人群之中,一道人影逆穿人流而去,不多时,小风重新出现在了自家楼下。 小风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无精打采。若不是他在四处乱转之下,终于临近中午,找到了一辆出租车,恐怕现在能否回家还是一个问题。 小风快步上楼,然而还未到自己家门口,便闻到楼道中传来的一股烧焦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倒不是担心谁的安危,而是单纯对这气味有些敏感。 “小风回来了啊。” 就在这时,房门前出现了孙伯的身影,小风抬头望去,却发现孙伯的神色有些古怪。孙伯虽然对自己极好,但也从未有过出门迎接,如今这般反常,只能说明屋内有让他无法抗拒的东西。 再联想到之前问道的烧焦味,小风很自然的便想到了胖子的黑暗厨艺,可是孙伯一向对他的儿子好不客气,似乎并不会如此“隐忍”,这让小风有些不解。 “哈哈哈,你平安归来,实在值得庆祝,走走走,咱们爷俩出去吃一顿。” 孙伯的话越发反常,让小风察觉了不对,而孙伯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小风身前,却朝着他指了指房内的方向。然而其话音方落,胖子却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而他看到小风与自己老爹时,面上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而下一刻,其有条不紊的朝小风走了过来,然后口中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焦急,宛如兄弟多年未见: “小风,你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胖子这毫不掩饰的辣鸡演技,小风心下无奈,他知道自己多半是给孙伯和胖子做了挡箭牌。而胖子与孙伯说的一切话,不过都是为了给屋内的人听,小风开始好奇屋内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如此反应。 “风铭会长,愿赌服输,这一点你不会连女生也比不上吧?” 就在这时,房内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威胁和不善。小风闻声之下看了胖子一眼,只见胖子朝着自己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而小风瞬间会意。 下一刻,他忽然拿出钥匙,在孙伯疑惑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孙伯与胖子的房门对面,抬手开了自家房门,接着用不知哪里的方言留下了一句话: “大叔,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吧,我该回去了。” 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进入了房间,随手便关上了房门。只留下胖子与孙伯,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小风虽然对刚才的声音有些陌生,但他清楚的却听到了对方的话。他上次的确见过家中多了一名女子,而她好像是因为和胖子打了什么赌,所以真的过来唯他马首是瞻,可谓十分大胆且有魄力。 再看孙伯的态度,显然对这姑娘并不反感,否则也不会选择躲出来。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如果做了挡箭牌,那便是一种不智的举动,而自己的出现,也一定会让对方尴尬,所以不如不出现。 小风关上房门,任由胖子无力的求助,他也充耳不闻。此时进入房内,小风直奔冰箱而去,他早上之所以外出,本就是想找些东西吃,可是东西没有吃到,却一路遇上这么多事,此时已经精疲力尽。 而早上他的确只搜了醒来后,自己所在的孙伯的家,并未去搜自己家的冰箱。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冰箱内,还有一些食物,否则就算对面做的是黑暗料理,就算自己的存在会破坏气氛,他也不顾了多少了。 然而他却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自己家的冰箱同样空空如也,这让小风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开门去对面蹭饭。然而就在他犹豫不决,走到了客厅之中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客厅中央,如今正摆着自己的营养舱。 显然是因为今天家中来了客人,未免拥挤,所以孙伯和胖子才将这营养舱搬回了自己家中。小风看着营养舱,又闻了闻那犹然在鼻的焦糊味道,最终朝着营养舱走去。 而当他躺在营养舱中之时,他想的已不是在地宫之中,那少女玲儿为什么会忽然给自己一刀。也不是想着,自己醒来之后要如何行动。心中唯有一念... 他要吃饭... 第1138章 食欲 赤魂林内,迷阵之中,阴云避日,死气森森。周围的一切,尽数被灰色笼罩,一眼望去,入眼的除了无边枯木之外,再无其他,有的只是不知何时结束的重复。 然而与周围环境不同的是,此时赤魂林一处角落之中,一群人围坐篝火,篝火之上烤着一只野猪。周围之人虽然大多数面色沉重,不苟言笑,却也有几个例外。 如今这些人,此时最为关注者不是周围恶劣的环境,更不是自身处境,而是眼前的这一只烤猪,如何调制才更为美味。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行人中为数不多的三个天外客,姚非凡、问柳与黑无常。 天外客虽然会饿会渴,但却不会饿死渴死,他们原本自然不会如此反常。可是就在刚刚不久前,一直被姚非凡与问柳轮流背着的黑袍小风,忽然苏醒。 两人发现他苏醒之后,正想开口说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之类的话,可是话刚刚出口,对方便又闭上了双眼。只有当时背着他的问柳,听到了小风说的一句话。 “我好饿。” 传音之后,姚非凡与黑无常忍俊不禁,他们立时开始怀疑起,黑袍人究竟是不是第一个被饿晕,甚至有可能饿死的天外客。 于是,虽然林家为首之人林雄极力反对,但三人还是执意在此生了火,美其名曰补充体力。而姚非凡则像是变戏法一般,只是出去转了一圈,便弄回了一头不知死去多少时间的野猪。 其实赤魂林中常年瘴气毒雾,连植物都很难生长,自然不可能有野猪存在。姚非凡只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几天前,他和朋友外出历练的成果。 当时是因为两人的庖丁技术不够高,所以无法将这头野猪王的尸体转化成材料,于是便索性将其收入储物袋。如今,他不过是为了防止这些江湖人看到自己凭空拿出一头野猪觉得太过诧异,所以出去办了这件事。 至于一行人中,是否有人质疑他这头野猪的来源,那他倒是并不在意。如果对方想用这件事和他翻脸,那只能说明双方的确不合适同行,分道扬镳即可。 而他猜得不错,队伍中虽然有人发觉了这一点,可如今却也选择了心照不宣。没有人会在意他从哪里弄来的野猪,此时众人更加好奇的是,这三人为什么突然停下,执意要做一只烤猪。 “嗯?” 随着烤猪不断完善,香气渐渐朝着四面八方传去,而一行人虽然皆是内力不俗之人,可以用内力抵消一部分对食物的需求,但长时间不进食,依旧还是会给身体带来负面影响。 如今自己等人已经有一日水米未进,此时闻到了烤猪的香味,就连最初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和他们一样胡闹,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烤野猪的林雄,此时也有些动容。 一声轻疑出口,问柳立时朝着这个方向望来,却见黑袍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其实他并不知道,黑袍小风在说出那句“我好饿”之后,其实就已经醒来,他不过是在例行装晕,以探查周围环境而已。 不过这一次装晕,他的心境却不似往常一般淡定,而是饱受折磨。因为他的确很饿,闻了烤猪的香气之后,觉得自己距离饿晕又近了一步。 最终吃饭的念头,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让他提前在人前“苏醒”。而至此,他却是发现人群之中,似乎少了一个人,柳师。 “哥们,你这一睡就是一天,这回没事了?” 姚非凡第一个凑了上来,拍了拍小风的肩膀,然而他此举却不知是否刻意而为。因为在他出声之后,篝火一旁的众人,皆立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方向,在见到黑袍小风苏醒之后,心中各有所思。 而原本因为烤猪香气,而朝着这个方向靠近的三道身影,却也因为黑袍小风的苏醒止步原地。此时看向前方,默不作声,三道人影之中,原本走在最前的娇小身影,如今也是躲在了身旁之人身后,偷瞄着黑袍小风。 “没事了。” 小风虚弱的开口,倒不是佯装而出。虽然他的精神并未受创,但这副躯体却的确是刚刚恢复。而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其实并不是了解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和眼前这些人客套,而是饱餐一顿。 “玲儿,总要面对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不远处传来。而说话之人,正是张楚,其说话的同时,一把将躲在李少明身后的少女玲儿推了出来。 李少明对此并未阻止,而是点了点头道: “柳师临走前交代过我们,这件事的确需要一个交代。” 见李少明也如此说,少女玲儿立时低下了头,眼中有泪花闪过。然而李少明与张楚,却皆已不是当初荒山之上的少年,而是成了赫赫有名的天机城剑痴和张疯子。 此时就算看着她这副模样于心不忍,却也不会做出什么一意孤行的举动,因为他们明白有些事,必须要处理。 “站住!” 就在少女玲儿仿佛带着千钧重负,一步一步朝着黑袍小风靠近之时,一旁的问柳却忽然站起身来,直接拦下了对方。少女玲儿抬头之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问柳便已手中白光一闪,长剑上手,横在路边道: “怎么?见他恢复,你还想再补上一刀?” 李少明见状,立时便想上前解释,而张楚却是拉了他一把,冲着他摇了摇头。此时的两人,倒不像是少女玲儿的少年好友,反倒像是两个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仿佛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但眼前的少女玲儿,如今却仍旧还是当年的红衣少女。 “我没有..” 少女玲儿低声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却是无视问柳的长剑,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问柳见她如此作为,手中长剑倒有些犹豫起来,他总不能任由对方撞上自己的剑刃,就算要出手杀她,也不该是这种方式。 “我已经没事了。” 就在这时,小风从地面上站起身来,眼睛十分不舍的从烤猪上挪到到了少女玲儿身上。而他的话刚一出口,问柳的剑便已经放下,只是警惕的目光,仍旧放在少女玲儿身上。 此时少女玲儿与小风四目相对,而前者显然十分害怕,脚步退了半分。只是半分过后,少女玲儿却大声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三字出口,少女如释重负,然而却意犹未尽。可正当她开始细细道明当初自己心中所想,以及自己如何不该之时,眼前的黑袍小风,却只回了她一句: “我真没事,先吃东西。” 少女玲儿呆立当场,因为她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落在她眼中,却无论如何也与和善二字靠不上半点关系。此时她只觉得对方的微笑森寒入骨,让她毛骨悚然。 而张楚与李少明也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眼前的黑袍人对于此事,处理的太过简单。他越是这样一笔带过,便越有可能在日后报复,这与他们二人让玲儿道歉的初衷不符。 然而两人正欲开口之际,小风却忽然靠近了那只烤猪,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那一剑,让我自生死边缘游离了一圈,也算因祸得福,功法又有进境。何况当时她的精神状态不佳,兴许是我施术之时,并未完全却除幻境,所以此事不能完全怪她。” 小风一面说着,一面从烤猪身上取下了一块肉,拿在手中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然而他这副举动和说辞,虽然让李少明与张楚释怀,可是在少女玲儿看来,他如今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倒像是在暗指什么。 难道他日后,是想要啖其肉,噬其骨不成...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本就容易多想的少女玲儿脑中思绪万千,而下一刻她便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神不宁,眼前一黑,当场仰倒了过去。 至于她是真晕还是假晕,小风并不在意,而李少明与张楚也第一时间接住了她,后者看向小风,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小风继续吃着手中的烤猪,面上却闪过一丝微笑。 他并不是圣人,也没有任何圣母情结,更是知道以德报怨这种事,要看对方是谁,对不对自己的胃口。 那红衣少女是怎样的人,他心中很清楚,也知道当时她忽然对自己出手,根本不是因为幻象没有却除干净,而是单纯因为自己触及了她心底的那一道防线,所以想要灭口。 但小风却同样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现在李少明与张楚以及林家众人,虽然默许了少女玲儿对自己道歉这件事。可若是自己拒绝,甚至对她出手,那么这些人一定会立即攻击自己等人。 虽然这个距离之下,小风出手那名少女玲儿必死无疑,可是这样一来,与自己同行之人便有了危险。 所以,他不愿意做这种让朋友冒险的事,更加不愿意为了一时之快,让眼下这个本就不是太稳定的联盟破碎。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却还是因为,他真的很饿。面对眼前美食,他不愿分出心神,对付旁人.... 第1139章 插曲 篝火一旁,黑袍小风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形象,看得周围众人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而问柳等三名天外客,率先反应过来,也加入到了享受美食的行列之中,一时间一人大快朵颐变成了四人,反倒是周围那些看戏的江湖人,显得有些古怪。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声。而这一声突响,让正在进食的四人身形微微一顿,随后齐齐看着发出这个声响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发出这个声音的不是旁人,正是林家为首之人林雄。 “咳咳,你刚刚醒来,想必还不知道我们这一日经历了什么吧?” 兴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又或者是不想再被四人这样看下去,林雄忽然没由来的说了这一句话。虽然他说得是事实,但是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他来问,由他来答。 “嗯。” 小风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到自己手中的烤猪上。而其余三人则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也不再看向林雄。 林雄见状稍稍一愣,而后缓步朝着四人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道: “你那日昏迷过后,我们沿着出现的墙壁缺口朝暗道内部而去,却发现自己身处的所在,似乎是一座十分复杂的地宫。而我们沿着地宫内发现的风向行走,最后成功找到了地宫入口之一,正是我林家驻地的那块断龙石。 之后我们一面沿路做下记号,一面朝着地宫深处行进,想着待一切处理完,还可以用这条路回去,只可惜....” 说到这里,林雄已经走到了四人身前的篝火不远处,而其话音也是一顿。只是小风此时看也看不看他一眼,倒是让他这个讲故事的人十分尴尬,不过下一刻,他却做出了一个让众江湖人不解的事。 只见他席地而坐,同样坐在了篝火一旁,继续开口讲述的同时,十分自然地伸手朝着烤猪抓去,取下了一块肉。 “我们继续深入地宫,原本以为地宫之中会有那些东西的身影,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可是一路走来,却没见到一丁点他们的痕迹。就当我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地宫之中迷路,所走的方向根本就是一个圆圈,始终在原地打转之时。 我们却是发现了墙壁之上,留有我林家的记号。一开始我们以为这记号是之前所留,可后来却发现这些记号已经被刻上墙壁一段时间,并非是我方才所留。 于是我便想到这可能是御心公子沿途所留,所以便沿着记号一路而行。果然不多时,我们便走出了错综复杂的迷宫,到了一条笔直的甬道之中。” 林雄说到这里,十分自然的啃了一口手中的烤猪肉,顿时眼前一亮。然而他却碍于身份,明明很想和那几人一样大快朵颐,可如今却还是忍住了下第二口的举动,仿佛他不过是在讲述之前发生之事之余,随口品上一口而已。 “然后呢?” 这一次小风没有点头或摇头,而是出声询问了一句。他此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那种饥饿感已经荡然无存,而随着食物的满足,头脑也开始恢复运转,关心起当下的处境来。 然而这一次还未及林雄开口,一旁的张楚却已如法炮制。同样来到篝火一旁坐下,同样随手取了一块烤猪肉,同样漫不经心的咬上一口,而后开口道: “我们沿着甬道前进,之后在甬道尽头发现了三道一模一样的甬道,同样交汇于此。而甬道尽头处,是一座巨大石门。我们试了许多办法,却始终没能打开那道石门,之前林家的记号也止步于此。 当时林老哥认为,御心公子有可能已经身入石门,所以坚持留在此处寻找破开石门的办法。而我们三个,则是主张原路返回,从长计议。至于那三条一模一样的甬道,我们当时倒是都没有人打算贸然尝试。 因为我们都清楚,自己能够找到这里,完全是因为林家的记号,倘若没有那些记号,而那些甬道之后同样也有复杂的地宫的话,我们只怕会困死在那里。”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林家驻地之外?” 小风说话间已经放下烤猪肉,四处打量了一番,然而即便他识能在身,却仍旧感觉到周围空间中的压制阵法未破,无法感知到除了一片死寂外其他的东西。 张楚闻言默不作声,只是啃了一口手中的烤猪肉,而林雄则将话接了过来,摇了摇头道: “不,准确说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但极有可能是赤魂林深处。” 林雄似是知道自己的话,对于一个刚刚醒来的人来说,跳跃性似乎有些过大。所以他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即补充道: “当时我的确执意留下破解石门机关,但我也知道此事成败与否,其实与时间并无太大关系。所以我们当初便以一个时辰为限,约定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仍旧无法破开石门机关,那就按照他们所说原路返回。” “柳师呢?他去了哪里?” 小风没有任由对方继续讲述,而是直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柳师是一群人中,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主动从幻境中破境而出的人。 而他的武功与内力,更是冠绝当场,纵使李少明张楚等嫡传弟子联手围攻,其结局也一定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在他的身上。 “柳师...断后,下落不明。” 小风的话似是戳到了林雄的痛处,其低声开口的同时,连手中的烤猪肉也就此放下。而此时,一旁的张楚将话接了过来,继续开口道: “一个时辰过后,我们原本打算从原路折回。可是却未想到,从那条甬道走了没有多久,便发现那些东西围了上来。我们人数远不如它们,加上那些东西交起手来不畏生死,所以交手不久我们便陷入下风。 倘若我们继续执意从原路返回,只怕全军覆没亦有可能。而当时林家众人因破石门不得,损失了许多内力,战况更加危险。当时能够左右战局者,就只有柳师一人。 柳师当机立断,他说...” 说到这里,张楚忽然话音一顿,看了小风一眼。而后者朝他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同时心中若有所思。而下一刻,张楚果然开口说道: “柳师说,玲儿伤了以怨报德,他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这次便由他断后。如果能拼出一条生路,希望你可以对玲儿网开一面,如果不能他亦无悔。” 张楚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试探之意,旁人也许听不出来,小风却是听得仔细。只是他听到此处,却越发知道自己与那名少女玲儿的恩怨,远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结束。 以她的心性,她师父如今虽说是为了她留下,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留下断后。这在少女玲儿心中,一定是自己害了她师父,所以她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动手,这个人以后需要提防。 “柳师多心了。” 小风淡淡开口,而后看向问柳三人,姚非凡与问柳立时会意,朝着他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的话与真相并无出入。而这时,张楚继续开口道: “之后虽有柳师断后,却还是有一部分那东西朝着我们追了过来。我们知道它们意在拖延,所以没有与之交手,因此且战且退之下,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让我们坠入了一间密室之中。 再之后,我们破解了密室,从迷失之中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赤魂林中。而那间密室,除了赤魂林一个出口之外再无其他。 我们脱困之后,知道林家驻地如今已经无法回去,而李家驻地状况不明,当下最为安妥之处,就是我张家驻地。可是,这里的迷雾似乎要比之前浓烈许多,我们分辨不出方向,便在林中一直走到现在,直到你醒来。” 张楚说完了话,而他和林雄也十分默契的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至于其他拉不开脸面的同行之人,如今却只能挨饿。 小风四人进食完毕,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却发现林家弟子之中,有许多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关注林雄说的那些,他们亲身经历的事,而是将注意力始终方才渐渐变少的烤猪肉上,已是望眼欲穿,十分有趣。 姚非凡此时心中实在不理解这些世家子弟的心思,明明美食在前,明明一日不曾进食,却碍于面子与形象宁可饿死也不上前。四人用完美食起身,将篝火的位置让了出来,可环顾四周之下,却仍旧不见有人上前。 至于之前发生之事,张楚与林雄已经尽数说完,此时众人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靠近篝火的理由。最终,还是由小风问出了一句终结这场尴尬局面的话: “现在呢,诸位有什么打算?” 第1140章 巧舌 原本有些许动摇,准备借着诸事已了这个由头,靠近篝火果腹的众江湖人闻言,立时止住了脚步。这些看向黑袍小风之时,神色十分复杂。 在大义之上,对方的话没有一点问题,现在的确当务之急是思考接下来的路如何去走。可是在个人之上,断人食路,如杀人放火,抄家灭盟。 “如今我林家驻地与李家驻地状况不明,现在我们最为稳妥的,自然是去往张家驻地,从长计议。” 林雄站起身来淡淡开口,然而他的话却显得有些无力。因为他明白,自己说的话表面虽没有问题,可实际上现在困扰众人的,恰巧就是方向感的问题。 如果能够找到张家驻地的所在,他们现在就该在驻地之中休养生息,又怎会在赤魂林之中,不断消耗内力与体力。 一行人手中的引魂灯早已熄灭,虽然从始至终尚未遇到敌人,但内力用一分便少一分的感觉,却始终让人忧心忡忡。 然而其话音落定,黑袍小风却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无语的话: “既然已有决断,那事不宜迟。” 众人自然知道事不宜迟,可是方向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在林中乱转不过是碰运气。倒不如点起篝火保存实力,赌一赌发现自己等人的,到底是那些东西,还是自己三大家族的子弟。 小风的观察力一向敏锐,他自不可能没有听到方才林雄讲述之时,说明了众人失去方向感的问题。而如今他之所以这样说,却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已然不是问题。 可如今他却发现,黑无常与问柳以及姚非凡三人,如今看自己的眼神与众人无异,他这才想到了一个可能。原来他们不将那东西拿出来使用,不是因为想要等自己醒来,怕这些人过河拆桥,而是真的忘了有这项东西。 “悬赏令还在么?” 小风心念一转,强运识能传音黑无常。赤魂林中虽有大阵,能阻隔传音入密,更能阻碍五感,可是对于识能却只有削弱功效,并未彻底阻断。 如今小风一语入耳,黑无常先是一愣,而后面上出现一抹笑容,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妩媚的声音随即响起: “之前确实是我忘记了,其实我门中有一道秘术,可以在迷雾之中辨别方向。你们只需要告知我三家驻地于赤魂林入口,相对的具体位置,我就能推算出要怎样去张家驻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信她者有之,疑她者更有之。而绝大部分人,此时心中却是将信将疑。信得是她此刻说的话,疑得却是她为何有这种办法,却到了现在才肯说。 而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正是李少明三人与林雄以及那名林家真传弟子,因此他们很简单的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黑袍人的苏醒。 随即也想通了,为什么这黑衣女子之前没有“想起”这道秘术,原来她是怕自己等人过河拆桥。 “怎么?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们还在担心我是趁机打探驻地的所在?还是说...你们其实根本不记得自家驻地在哪,每次回去都是靠着手下带路?”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沉默,其实几位嫡传弟子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反倒是被对方的言语提了一个醒。只是他们权衡之下,却仍旧愿意相信对方,他们方才之所以默不作声,其实只是在等第一个动作的人而已。 “我先来吧。” 张楚朗声开口,而后走到了一处空地之上,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树枝,十分会意的在地面上画了起来。他先是在左下角,画出了一个圆圈,向众人说明这就是赤魂林的入口。 然后又凭借自己的记忆,将赤魂林入口去往张家驻地的路线画了出来,虽然路不是很细,但也能看出道路。而且他还在道路之上,标注了几个巡逻小队的巡逻路线。 见有人先行动手,林雄也有了行动,他走到那张草图一旁,先是看了两眼。然后便画龙点睛一般,直接将林家驻地的位置,圈在了草图之上。 比起张楚是从赤魂林入口为起点,一直画道路到自家驻地,他却是以自家驻地为起点,朝着赤魂林入口逆推而去。当其置笔之时,已经将路线绘制完成,同样也给出了林家驻地到张家驻地的道路。 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家巡逻小队的位置也明确写出,而关于这一部分信息,也没有人在意他究竟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意给出。 林雄写完之后退开几步,可他心中对黑无常的疑虑却更加严重的几分。因为他知道这些道路自己记得,其他两家也一定记得,若是能够通过这张地图便能破开当下僵局,那么他们早就为之。 地图其实不难,而真正的难的是确定当下自己等人的位置,可这一点才是重中之重,也是当下的难关所在。然而他此时虽然对黑衣女子十分怀疑,但他却仍旧记得,当初柳师断后之时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断后之后,若遇事不决,可以考虑那黑袍人的想法。林雄知道柳师能说这样的话,代表那黑袍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高,因此他此时愿意相信的不是黑衣女子也不是小风,而是柳师。 “李..公子,该你了。” 林雄看向李少明,却见他一直没有动作,此时出声提醒。不过想到如今自己等人,如何说也是同坐一条船,所以他并没有再喊对方李四子,而是称了一句公子。 只是他的话虽出口,李少明却仍旧立在原地,面色十分古怪。张楚见状一愣,而后上前正要询问,却见李少明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大步朝着地面上的草图而去,步伐坚定,却宛如奔赴刑场。 半息过后,林雄与张楚对视一眼,而后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一眼,最终将目光尽是落在李少明身上,由林雄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问道: “就..这样?” 林雄指着草图之上,由李少明画上去的一个圆圈。而李少明摇了摇头,再度拿起树枝,可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展开自己的道路之时,却见他在那个圆圈之上,写了一个李字。 林雄见状,此时心中有些微怒,因为李少明只给出了李家驻地的大致方位,却根本没有给出路线。在林雄看来,他这样做就是不信任自己等人,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三大家族之间暗叹存在已久。 像是驻地所在道路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不理解,对方为何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难道就不能大气一点?果然是李家剑痴,果然是那个李四子,等不了大雅之堂! 而就在林雄心中对李少明成见颇深,暗自腹诽之际,一旁的黑无常却忽然掩面而笑。然而她虽是掩面而笑,可笑意却不曾有半点掩饰,而且一边笑还不忘记一边在伤口上撒盐: “哈..哈哈哈,原来你们之中,还真有这样的人啊,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哦?什么样的人?” 姚非凡在一旁询问,似是一唱一和,然而这在张楚看来,却是为李少明解围,因此他很是感激。只有李少明,此时心中无奈,想找个地缝藏身,而他根本不在意林雄的看法,自然也不存在解围一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有些世家子弟经常将自己关在家中,足不出户,就像是深闺女眷一般。而这些人就算出去,也是由护卫护送,出门便做马车,或是有随从随行。 所以他们根本记不住自家道路,又或者说有随从在时记得,觉得一路走来看什么都很熟悉。可一旦身边没有他们存在,便会立刻觉得十分陌生,根本找不到自己家在哪。” “咳..咳咳...” 李少明似是被对方说出了内伤,此时干咳不止,而黑无常也似是调侃过后,不想对方太过难堪,此时补充了一句道: “这位李公子自然比我说的这种人强上一些,因为他至少还能找到自己家大致的位置在哪,比起我说的那些人,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哈....” 如果黑无常的话末尾没有那一声轻笑,恐怕众人真以为她是在为李少明开脱,可如今听了那一声笑后,林家众人却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同样,他们还记得,黑衣女子四人,如今名义上算是自己林家的客卿。 林雄见状,心中十分舒适,此时抬手之间,当着李少明的面,将李家驻地通往别处的道路画了出来,更是打他的脸。处理完一切之后,林雄看向黑无常,此时却是抱了抱拳问道: “姑娘,我们已经按照你说得将地图绘制完毕,现在..你可以开始了么?” 如果说先前林雄还对黑无常有所芥蒂,经过了这样一个插曲之后,他对于黑无常便多了几分信任。可是这分来之不易的信任,却因为黑无常的下一句话,彻底瓦解,只见黑无常有些茫然的问道: “开始?开始什么?” “你!” 林雄一个你字出口,仿佛当众被人戏耍,而他当得这个众,此时心中却也有些芥蒂。只是下一刻,黑无常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有一句: “没有开始,是因为已经结束了,你们只需要跟着我走就行了,现在就去张家驻地。” 第1141章 阴霾(上) 此言一出,四下之人皆面面相觑,而三大嫡传弟子,如今更是心中各有所思。他们原本以为,对方至少会给出具体的方位,却未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眼前之人是否可信,是否能信,如今自己又是否要信,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关乎众人性命的问题。 黑无常似是察觉到众人的反应,此时却是对着林雄会心一笑,继续开口道: “我以为这个道理,你们其实明白,真的要我当众说出来么,这样..恐怕不大好。” 林雄闻言一愣,而后却想到了之前对方选择性“想起”的用意,此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怕自己等人知道方位之后,过河拆桥。如今他想通了这一点,立时给了李少明与张楚一个眼神,两人后知后觉,也算清楚了她的用意。 三大嫡传已经点头,其余人自然没有异议,众江湖人如今只是看着那篝火上残存的烤野猪,有些恋恋不舍,却不得不接受,那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的事实... 众人重新上路,队形却有所变化。林雄与黑无常前方并列而行,再后便是李少明与背着少女玲儿的张楚,再后则是小风三人,最后是一众林家子弟。 而此时唯有小风与黑无常本人明白,她其实根本没有那所谓的秘术,她如今所凭借得,不过是那份悬赏令上的定位而已。因为悬赏令会准确的告知,目标所在的方向和距离,因此便可以推断出自己身所在的方位。 如此一来,有了赤魂林的地形图,自己自然可以推算出,如何前往张家驻地。这样说来,虽然也算是黑无常推断出的结果,但却不是什么秘术推演,而是步步为营。 “哥们,你说黑姑娘真能找到那什么张家驻地么?” 姚非凡此时凑了上来,低声开口,只是一路之上同行之人几乎默不作声,所以他即便声音压的很低,却还是很容易便能被所有人听清。 然而就在一部分人,想从黑袍小风的口中,得到他的答案之时,他们等来的却是沉默不语。而这一次,小风并未施展识能传音告知姚非凡,而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弄得对方一头雾水。 “嗯?” 问柳见状,看出不对之处,出声询问。而小风则是运转识能传音回复,不过他仍旧没有道明情况,只是说: “没什么,希望是我想多了。” 这种话落入问柳耳中,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而此时他思绪飞转之间,更是想到了数个可能。只是随着他的这些想法自脑海深处翻涌而出,他看向周围之人的眼神,也出现了些许变化,这一点让小风十分无奈。 小风之前并没有与黑无常过多交流,而之前也不过是一句传音,对方便懂了自己的意思。虽说一个人与自己有默契是好事,可是如果太过巧合,就未必是好事。 何况黑无常方才没有指出明确方位,看似是怕一众江湖人过河拆桥,可是她却也没有告知自己等人。当然,这一点也可以用此地无法传音入密,她找不到机会开口解释。 所以小风现在无法判断黑无常心中所想,而即便能够判断,此时也无法左右。所以他选择沉默不语,既是让自己放开,也是让同行之人放开心扉。 “砰!” 就在此时,一直死寂的森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因为他们知道,此地有瘴气与阵法并存,对于五感皆有压制。 此时他们能够听到这声音,一是说明这声音本身已是很大,二来则是说明声音传出的位置,与自己的所在相隔不远。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队伍中的大部分人,有的并不是慌张或是惶恐,而是摩拳擦掌。因为在他们心中,始终有一层阴霾,那便是暗藏在赤魂林深处,不知什么时候会杀出来的那些东西。 可是如今响声就在不远之处,如果是那些东西,那么它们此时便算是化暗为明。在这些世家弟子心中,于赤魂林内不断消磨,在担心与戒备之中不断流失内力与心境,倒不如光明正大一战。 何况,若那响声传来的方向,真是那些东西所为,那么与之交手的,也许便是.... “张三公子可愿与我同行,查探一番?” 林雄当机立断,做出反应,不过他倒不至于在此托大,孤身前往,因此邀上了张楚。此时在场武功最高者,莫过于李少明、张楚与林雄自己,而他素来看不惯李少明,此时也不放心将背后交给他。 同时他也知道,这三名战力不能全部都去,否则无人看顾后方,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自己便上了钩。 于是权衡之下,他开了这个口,而张楚闻言则是看了李少明一眼,将背上背着的少女玲儿交到他手中,而后走向林雄道: “义不容辞。” 话音落定,两人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不过两人只是走了过去,而并非施展轻功疾驰。因为眼前状况不明,他们也怕贸然施展轻功,会落入陷阱之中。 原本前方带路的黑无常,是想阻止这两人犯险,可是她却又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只得待在队伍之中。 而此时,林雄与张楚已经脱离队伍,站在队首的,自然而然便只剩下黑无常一人。姚非凡见状,立时凑了上去,将方才压在心底的疑问,当即问了出来: “黑姑娘,你刚才说的秘术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江湖上有哪个门派,懂得这种寻踪之术?” 只是他的话刚一出口,黑无常却因为开头的三个字微微皱眉,不知是刻意转移话题,还是真的太过在意这个称谓。直接无视了对方后面的话,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叫谁黑姑娘?” 问柳见姚非凡开口,自己也省下了口舌,只是他刚刚寄托于姚非凡,下一刻便失望而回。因为他高估了姚非凡对于问题的执着,又或者说低估了他对于解释一件无关紧要之事的执念,只见姚非凡口若悬河般开口道: “误会误会,咱们虽说都算是天机城黑道之上的同道中人,本是不拘小节。可是我也不好总拿,哎、喂之类的称呼叫你,若不喊你黑姑娘,就只能叫无常姑娘了,可是如果你弟弟也在场的话,我觉得...” 就在此时,姚非凡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黑无常忽然朝着他贴了过来,嘴巴就放在他耳旁,举止十分亲昵。至少在问柳与小风的角度看来,两人就像是一对恋人一般。 可下一刻,姚非凡却忽然身形急退数步,面色古怪,显然是对方说了什么让他惊讶的话。只是由于黑无常说这句话时,是在他耳旁所言,加上周围人的注意力早已被远方的响声吸引,所以只有姚非凡自己听的清晰。 看着如猴子一般逃离此处的姚非凡,黑无常掩面一笑,可姚非凡见状,却似乎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赶忙逃离回了小风与问柳身旁,并且对此一问三不知。 “你..听到了?” 就在这时,姚非凡发现黑袍小风面色古怪,眼神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去,立时开口。可他却不知,小风只是仔细在听周围的声响,眼神不过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望去而已。 见小风默不作声,姚非凡面色越发古怪,可就在他准备为方才之事,说上一些什么的时候,却听眼前之人淡淡的开口道: “有人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立时戒备。如果说他们之前没有与小风同行,又或者说他们没有从柳师的口中,听到他对眼前之人的看中,也许并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有所反应。 而如今,他们心中已经将眼前之人所说的话的分量提高了许多,此时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警惕一下又有何妨。 半息过后、一息过后、数息过后,仍不见周围有丝毫人影,众人终于开始怀疑,他之前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这个众人,却不包括问柳等三名天外客,因为他们同样发觉了一些端倪。 赤魂林内迷雾缭绕,上空更是瘴气遍布,森林之中一片死寂。可是林中虽然没有生机,虽然死寂一片,可时不时还会吹来几缕轻风。 可自从方才黑袍小风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们便许久没有感受到轻风袭来,这虽然可能是一个巧合,但同样也可能是周围被什么东西阻挡了轻风。 “有火折子么?”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轻声开口,而其余人闻言一愣,众林家弟子之中,立时有人反映过来,便要将自己的取火之物拿出。可是很明显,小风这话问的对象,并不是他们。 问柳拿出了火折子,而下一刻他又取出了一根木棒,十分娴熟的做成了一只点燃的火把。而下一刻,他不用小风开口,便直接将这根火把,朝着前方看不清楚的方向扔了过去。 虽然火焰的光线,并没有驱散前方一丝一毫的迷雾,可是他却十分明确自己在做什么。 小风看了一眼问柳,而后身形不动,心念微转,立时与那一根被扔出的火把中的火元素取得了联系。而其心念一转间,火把立时化作一团火焰,分裂成四颗火球朝着周围迸射而去。 而这一次只是半息功夫,前方草丛之中便响起了一些轻微的声响。而就在众人警觉的同时,一把长剑无声无息的从前方飞射而来,目标却是直指站在队首的黑无常。 随即数道人影,自前方迷雾之中显现而出,缓缓浮现人前。只是人未至,寒芒已出,六道剑光随这一柄长剑,直袭而来。黑无常见状,正要运使轻功闪身而走,身侧却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第1142章 阴霾(中) 低喝声起,在场之人各有所思,其中一些人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老大林雄。可是他们此时却并不确定来人一定是林雄,因为赤魂林内阴森诡谲,戒备之心总归是好的。 然而一声低喝响起,原本准备抽身而退的黑无常,此时却是稍有分神。而下一刻,另一声低喝便从旁响起,只是与之前那人所说的“住手”不同,而是: “小心剑招!” 长剑在前,剑气随后,黑无常分神瞬间,已失先机。如今脑中飞速运转,强行施展轻功,然而对于是否来得及躲闪,她自己也无把握。 可就在这时,其身侧的树林之中,忽然窜出两道人影。周围之人见状,只以为是那些东西出手偷袭,正欲上前阻止,却看清了来人面目,正是之前去探路的张楚与林雄。 “快住手!” 林雄再度开口,而其开口的同时,已经一掌朝着那柄飞射而来的宝剑拍去。掌中内力翻涌而出,比起六道剑气亦是不遑多让。而张楚则是眉头微皱,看向前方灌木丛的方向,心中一丝熟悉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雄出手之间毫无保留,因为他此刻是十守无攻,所以并不存在误伤的可能。而他们方才来时已经看清灌木丛后那些人的样貌,看其穿着,应是李家弟子,所以他才会喊出那句住手。 “铿!” 随着一声震响,林雄双掌相继而出,第一掌击落飞来的宝剑,而第二掌则接下六道试探的剑气,自己后退了半步。 可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试探过后,听到了自己的呼喊之声,应该选择现身相见之际。一旁观察情况的张楚,此时却忽然疾呼一声: “不好,速退!” 其说话之间,只是给了看向他的李少明一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长剑出鞘。而张楚手中白光一闪,与之前他所用短刀不同,一柄朴刀出现在手中。 而下一刻,刀剑和鸣之下,两人联袂出招,气势瞬间攀升。 “嗯?” 林雄反应迅速,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判断出身后两人不可能是想偷袭自己,所以他当即立断选择相信对方。此时回身之间,便抓向黑无常,想要带着她一同朝左方闪躲。 可他这一只手尚未抓住对方,黑无常便已经朝右闪躲而去,速度之快比起他来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方两人向左右闪身而出,而身后刀与剑和鸣之下,一道刚猛气劲席卷尘土而起,沙尘之中七道剑光交错跟随其后,汇聚成一团刚柔气劲,朝着前方席卷而去。两人虽多年未见,张楚虽多年不曾用过朴刀,但此时出手之时,仍是默契无间。 而与此同时,前方灌木丛之后,忽然响起数字声响,气势磅礴,不似一人言语。可到了此处,众人能够清晰听到的,便只有最后两字: “苍穹!” 话音方落,前方迷雾之中,三道剑光忽然闪过,随即三名灰色人影闪现而出。三道人影手中持剑,剑光交织之间,如白虹贯日,然而三人步法却十分诡谲,飘忽不定。 短短半息之间,与刀剑合击之招虽不断靠近,然而平行方位已变换数次。刀剑之招联袂而出,却已成覆水难收之势,无法精准控制,而来人以身御剑,胜在巧妙之处。 而眼见来人现身,李少明与张楚立时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疑惑。而两人出手之时便有保留,此时更加不想伤人,所以并未再度出手,而是以刀剑横锁之势,打算拦截对方去路。 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白芒再现,同样的剑招,同样的三道人影,却是自上而下,俯冲而来。只是这三人的身法,却不似地面之上的三人诡谲,反而有一股催城破军之势。 “轰!!” 空中三人俯冲而下,白虹瞬间交汇一面,与霸刀气劲猛然碰撞。原本便架在沙尘的气劲,此时荡起沙尘土石无数,而白虹却也因此消弭无踪,尽数被沙尘包裹。 白虹隐退,三剑齐来,一如破军之势,却无破军之力。三柄长剑刚刚刺入霸刀气劲,便生出道道脆响,对上其后的七道纵横剑气,长剑便宛如豆腐一般,顷刻之间支离破碎。 而用剑的三人,此时已与霸刀气劲正面碰撞,当即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好在出招之人,在出手之前便控制了内力与力道,此伤可制敌,却不致命。 然而正当三人倒飞而去的同时,三道灰色人影却诡异的穿过刀剑合招,正是之前地面之上猛冲的三人。而此时的三剑,已临近李少明身前十步,四剑相对,剑主亦针锋相对。 “退下!” 李少明忽然轻呼一声,而后却自腰间拿出了他的嫡传弟子令牌。因为他认出眼前的三人,根本就是自己李家的内门弟子,这也是为什么他面对这三道剑芒之时,好不紧张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三人三剑,却并未因为他的令牌而有丝毫迟滞,出剑之间一往无前。张楚见状,手中朴刀反手而握,一刀自地面扬起,一股刚猛气劲再度迸发而出。 而其出手之时,三人三剑已至身前三步之遥,虽有心闪躲,却已无能为力。 “铿!” 张家与李家多年联盟,而张楚更是与李少明交情匪浅。因此对于李家内门弟子所学的剑术,他虽不能说了若指掌,但也有一定的了解。此时出手之间,自是知道对方破绽所在。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三剑应声而断,而三人已被气劲扫出。不仅仅只是因为三人过于注重步法而忽视剑招变换,更多的是根基与内力之上的不足。 顷刻之间危机解除,忽然出手攻击的六名李家弟子,如今已经各自倒飞而出。他们起身之后,自知武功不及眼前之人,并未再度发起攻势,却是六人抱作一团,背靠着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张楚回身看了李少明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些人的确是李家弟子,而这些人方才也的确看到了他身上的嫡传弟子令牌。如果说刚才的出手只是一场误会,那么他们见到嫡传弟子令,一定会有所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种视死如归的态度。 所以张楚猜测,这些人只怕是明知道李少明的身份,却仍旧要杀他,这很有可能是李家之人,内部的决断。所以,他抬起右手,拍了拍李少明的肩膀,而此时他另外的肩头却多了另外一只手。 “他们。。他们是...” 手的主人轻声开口,可最终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少女玲儿如今已经苏醒,虽然她仍旧很是提防此刻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黑袍小风,但比起提防敌人,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李少明的心境。 李少明长叹一声,看向两人点了点头,而两人也会意收回了按在他肩头的手。李少明开始缓缓朝着那六人走去,六人见状面上尽是警惕之色,但警惕之余却是紧张。甚至其中有一人明明手中已经无剑,却还摆出了一副持剑的架势,尤为滑稽。 “你们是谁派来杀我的?” 李少明的话虽短,可是却说得十分沉重,至少与往日里那个人前的李家剑痴有些不同。在场的林雄以及林家众人,此时已经十分默契的退后,他们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又或者说林雄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等人不适合插手。 然而李少明已经走到距离六人五步之遥,已是随时都能动手的距离。可是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又或者说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仍旧只是警惕的看着他,却默不作声。 李少明看着眼前六人的眼神,心下一个最不想去猜测的身份,此时涌上心头。而情至极处,他已顾不及周围还有外人在场,低声问道: “是家主,想要杀我?” 此言一出,林雄与张楚皆心头一震,他们知道李少明在李家不受待见,可是却不知他们竟矛盾至此。李少明既然有这种猜测,就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然而这种诛心之语当面说出,那六名李家内门弟子,却仍旧是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模样,甚至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如此的一幕,看在李少明的眼中,却成了对方的默认,因为他此时心境已乱。而所谓关心则乱,他的两位好友,如今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更是无人关注到这六人的反应异常。 而就在此时,姚非凡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问道: “我说,他们好像根本听不到你说什么,否则不会从头到尾没有反应。我觉得吧,他们可能是被人以心法控制,所以...” 然而姚非凡的话,却被李少明摇头否决,因为这六人的眼神,根本没没有一丝被控制的浑浊迹象。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看戏的黑袍小风却缓缓开口,不过他的话不是在和李少明说,而像是在与姚非凡解释。 “你说对了一般,但他们不是被控制。” 不在局中,不谋其事,退至一旁的林雄闻言,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黑袍小风出声询问。而后者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也许,你们该和我们仔细说说,你们口中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第1143章 阴霾(下) “...这是何意?” 林雄闻言稍作迟疑,而后还是开口发问。因为那些东西,之前在林家驻地之时,他们便已见过,应该不会陌生才对。而那时,自己也曾经给出过它们的相关信息。 可如今在这种时候,黑袍小风却又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这却让自己不得不思考,他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之前说过,那些...东西,无法通过言语交流,会发出野兽低吼,且悍不畏死,是这样吧。” “不错,那些东西的确难缠。” 林雄此刻想不通对方的心思,所以他便不再花费心思去猜,而是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回答。 与此同时,李少明的注意力,也被这个方向的对话吸引。他原本如山谷深渊般的心境,如今却忽然开始变得活络起来,只因为他听到了另外一个匪夷所思,但却有可能存在的解释。 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句惊人之语,虽然匪夷所思,可是却让他心境缓和了许多。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口中的那些东西,其实和你们一样,都是武林人士?” “绝无...” 林雄的可能两字尚未出口,却见黑袍小风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易做下决定。而林雄出于对柳师的信任,此时也真的顺着对方的思路去想了一番,可是此时转念之间,心中却是一惊。 自己一行人,当初前往赤魂林时,只说是受城主府之邀,前来试炼。所以从一开始,便只将那些东西当做试炼的对象,从未去想过他们的身份。 再后来,随着交手次数不断变多,三大家族的嫡传弟子心中纷纷各自猜测此行真正的目的。可是还未及他们得出结论,如今便出了这样的事,打乱了原本的计划部署。 而错乱之下,更是没有人去在意这些对手,除了是难缠的怪物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身份。 “这...的确没有想过。” 林雄不敢承认心中所想,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话一旦坐实,那便牵扯太多。可他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些信息,虽然不能明说,但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足够告知对方。 而倘若对方看不出来信息,那便是柳师所托非人,于自己也好,于林家也好,皆毫无损失。而即便他真的看出了什么,也同样与自己无关。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看到的这六名李家弟子,其实不是李家弟子,而是那些东西伪装的?又或者说,我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姚非凡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立时跳了出来,开口问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而此时李少明闻言却是一愣,因为对方的思路,似乎和自己所想颇有出入,此时回身看向身后仍旧戒备的六人,心下一阵狐疑。 而这时,小风却忽然开口,说了一段在旁人听来多余的言语: “我下面的话,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提出一种思路,仅供参考。” 话音落定,张楚、李少明、林雄,甚至那名少女玲儿,皆将目光落在小风身上,他们想要知道眼前之人究竟看出了什么。而此时,小风却转身看向姚非凡,缓缓道: “你刚才说对了一半,虽说眼见为实,但眼睛在某些时候却的确会欺骗我们,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众人皆知黑袍人还有后话,所以并未打断,而姚非凡则更为好奇,心下思绪飞转。 “你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在我们眼中,的确是不通人言,且神色不似活人,举止似野兽。可..若是我们在他们眼中,也同样是这样的存在呢?” “这...” 李少明闻言瞬间身形一颤,他之前便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只是因为姚非凡忽然开口,打乱了他的思绪。如今听小风这样一说,当初他那一丝猜测,如今无数倍被放大开来,猛然回身看向那六名李家弟子。 而此时在抱着这个结论的前提下,再看这些人的眼神,李少明却终于知道,他们眼中为什么在戒备与警惕之余,还有那一丝异样的神色了。 “你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林雄忽然疾呼一声,而随即众人随着他的方向望去,却见李少明忽然长剑出鞘,对准了那六名李家弟子。 “没事,让他做吧。” 小风及时的开口,让林雄的脚步为之一顿,后者方才的确不想干涉李家内部之事。可是听了方才这些话后,他意识到眼前这六人极有可能便是赤魂林真相的突破口,这样一来他们便不只是李家弟子这么简单。 所以李少明如果此时要出手杀他们,即便林雄不想惹上麻烦,却也不得不出手阻挡一二。 张楚此时也已停下脚步,虽然那一瞬之间他不知好友为何忽然出手,但却还是选择了拦阻林雄,准备护自己的好友出剑。然而这一刻众人的迟疑,并未影响李少明的剑。 此时李少明左掌按于剑身之上,白光忽现,而下一刻猛然踏地而起,身形一跃凌空。随即右手引剑向后,忽然俯冲而下,化作一道白虹,剑指六名此刻手中无剑的李家弟子而去。 “嗡...” 相同的剑招,不同的施展之人,随着一声剑鸣响起,李少明身形落地,长剑却停在了六名李家弟子身前三步之遥。 而此时他却是发现了这些李家弟子眼中惊愕的眼神,更是察觉到他们看方才看自己出剑之时,不是太过紧张忘记了闪躲,而是因为意外自己的剑招,所以迟滞了身形。 长剑落定,李少明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忽然提剑在地面上画了起来,瞬息过后收剑入鞘,地面之上一阵清风拂过,露出一个大大的“幻”字。 李少明心中,此时已经信了黑袍小风的说法七成,而最后三成由他自己确认。在场众人,此时就算再不理解,也看清了他在做什么,此时皆默契的没有打断对方,而是仔细的看了下去。 六名死里逃生的李家弟子相互对望一眼,此时看向李少明的眼神之中,戒备已弱于狐疑。而此时唯一一名手中还持有断剑的男子,此时忽然在地面之上写起字来,只不过他倒不嫌麻烦,直接写成了一句话道: “你们是谁?” 远处的小风见状,此时心中暗叹一声李少明好运,同时高看了几分李家弟子的心智。倘若那六名弟子是莽撞的性格,又或者此时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那么他们断然不会有机会用这种方式交流。 而林雄见状,回想起最初与那些东西交手之时,对方的确没有立即出手。可是当时自己等人只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赤魂林中的试炼对象,所以根本没有思考,直接便出了手。 之后双方已成敌对,见面自然只剩下厮杀,根本不会有这种交流的机会。 现在林雄细细思考之下,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到,倘若自己等人看到的那些东西,真的与自己一样是武林人士的话,又是谁将他们困在这里?而那个幕后布局之人,实在太过可怕... “李少明。” 李少明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而后回身看向张楚。两人无需言语,便已有默契,只见张楚手中白光一闪,朴刀已然消失,而是换上了他们李家标志性的长刀。 而下一刻,其挥手之间,便用出了一招他们张家弟子的招牌招式,只是招式虽然普通,可由他用出,却仍旧是威力十足。在出招过后,张楚同样在李少明的字旁边,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楚做完这些事后,那六名李家弟子看他们的眼神,明显已经有了变化,不过他们却也不敢如此轻信于人。因为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太过匪夷所思。 若不是此时他们完全处于下风,若对方要出手杀人,他们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的话,他们绝不会用这种方式与对方交涉,更加不会认真思考。 这六人已看出李少明所用的,的确是与自己等人方才所用的“落苍穹”一般无二。而张楚所用的,也的确是张家霸刀。只是这两人所使的,都是张李两家的内门功夫,虽说是内门,但却也不难模仿。 “林老哥。” 就在这时,张楚忽然喊了一声林雄,因为他发现这六人的眼神,落在了林雄的身上。而林雄此时,已然看出了他们在做什么,而他无奈的是,自己并不是嫡传弟子,而自己林雄的大名在林家颇有名声,可是放在天机城却并不外显。 只怕是自己即便写了名字,对方也不认识。不过他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对方所在意的事,此时踏步而前,手中已运上内力。只是他所用的这一招,却并非是林家的基础功法,而是长老亲传的功法。 林雄运掌之间,周身绿光忽隐忽现,双掌之上隐有雷霆之势,一掌拍落地面,虽无雷霆闪电之相,却有其势。地面土石碎裂,木叶成灰,正是林家高阶武学驭雷掌。 此招一出,林雄并未上前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说明了身份。然而他却发现张楚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不由得为之一愣。 而下一刻,张楚则说出了他心中所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用了自家低阶武学,并未施展嫡传绝学的原因。 “林老哥,你用的驭雷掌,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只怕...没见过。” 第1144章 信任 林雄撤掌闻言,眉头微皱,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当其再度抬手,欲施展一招林家低阶武学之际,那六名李家弟子之中,却有一人有了反应。 李少明只见靠右的一名李家弟子忽然朝着他作了一记长揖,只是起身之间后者虽然开口说话,可他却听不到分毫。李少明心下一动,在地面上用剑鞘写了一个“写”字,对方见状一愣,也是反应过来。 然而就当那名李家弟子,准备用手中断剑继续以文字与李少明交谈之时,其身旁的一名同伴却忽然抢过了他断剑。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这名弟子忽然面色微变,看向李少明之时,眼中颇有犹豫之色。 似是在这一刻,将信将疑。 众人的一切皆落在小风眼中,此时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设身处地的思考一番,若是自己现在立于那六人的境地,在面对眼前的一幕时,即便看到了熟悉之人的武学,即便对方没有出手攻击自己,可是要让自己轻信于人,也是万不可能。 就在这时,那名抢过断剑的男子,似是与众人争辩得出了共识。其余五名李家弟子逐渐恢复平静,此时看向李少明之时,面色复杂。而这名抢过断剑的男子,则是对着李少明抱了抱拳,而后用剑在地面写道: “放我们离开。” 李少明见状眉头微皱,正想抬手去写什么,一旁的张楚却赶了上来,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文字后开口道: “他们不信我们也是正常,此事无法强求。不如让他们回去报信,将他们所见之事上报,也许李家如今的领头之人,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可是...” 李少明还想在说什么,然而他却见眼前的六名李家弟子,看自己的眼神已越发戒备。此时其心下无奈,而张楚则是接着开口道: “何况我们有那位姑娘带路,先回我张家驻地整合人马,到时我们一起去李家驻地将事情弄清楚便是。” 李少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迅速在地面上写出一个“好”字,而后便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向这六人。 林雄等人虽然距离这里很远,但是他却听到了张楚与李少明的对话,此时虽然不愿就这么轻易放人离开,但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式,只得默认。 眼见对方放人,六名李家弟子相互对视一眼,看向李少明的眼神也缓和了几分。只是他们并没有久留,而是转身迅速离去,不多时身形便消失在周围的迷雾之中,仿佛从未来过此地。 “我方才所言,不过只是猜测,我说过,此事缺乏证据。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往张家驻地为上。” 就在此时,黑袍小风忽然开口,而此举虽无异常,却让问柳眉头一挑。因为他了解黑袍小风,知道他不会轻易开口,此时此举一定别有深意。 见黑袍小风开口,林雄亦上前附和,李少明与张楚对视一眼,自然没有异议。半息过后,众人的目光便重新落在一旁的黑无常身上,而她此时却一副出神的模样。 “黑姑娘?” 姚非凡一声轻呼,立时将黑无常撤回现实,而她眉头微皱,显然对于这个称谓很是不满。见黑无常面色不悦,姚非凡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赶忙退到了问柳身侧,不再看她。 “我们继续赶路吧。” 黑无常落下这一句话,而后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随即拟定了一个方位,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林雄见状,立时跟了上去,而李少明与张楚此时则是发现少女玲儿苏醒,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也跟在两人身后。 其余众人,便一如之前的队形,继续朝着黑无常所带的方向行去。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在意的是,他们所行的方向,与那六名李家弟子所离开的方向截然不同。 因为众人此时皆知,自己所行的目标是张家驻地,自然与李家驻地方向不同。可却不知,这只是他们太过理想化,而忽略了一些信息,此时反倒是最为路痴的人,对方向最为敏感。 白驹过隙,逝时转瞬,众人于赤魂林中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内力已随时间流逝了三成之多。可是周围的环境,却并没有发生丝毫改变,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迷雾缭绕。 信任是一个十分微妙的东西,有些人会因为初心坚定,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越发对一些人信任。可也有一些人初心不稳,这种信任不过是建立在耐心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耐心不断消磨,最终一丝怀疑涌上心头。 而后便如生机草种,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最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我们已走了至少一个时辰,你确定方向是对的?” 林雄此时朗声开口,只是他话中对于黑无常的怀疑,已经不加掩饰,这也正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所以无人反驳。 “你若不信我,当初为什么要跟来,你以为我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一路之上,众人已因为带路之事,说了许多次话。此时黑无常开口之间,也是没了什么耐心,不复往常妩媚的声音,反而多了几分率直。 “你..” 林雄闻言语塞,他若不信,为何跟来?当然要跟来,若不跟来,难道独自留在赤魂林深处,等着内力流逝殆尽而死不成?来,则有一线生机,不来则必死无疑,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清楚。 “我们自然信你,只是时间毕竟已过去太久,迟则生变,也不知那六名李家弟子如今回到驻地没有,是否将之前之事告知给了李家之人。” 张楚此时开口,自然不是为了林雄解释什么,而是转移话题。因为就连他此时也有些怀疑黑无常带的路是否正确,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此刻即便真的怀疑对方,也不该表现出来。 因为即便现在表露出对对方的怀疑,于当下局面也毫无益处,最后不过是气氛僵硬,仍旧还要跟着对方前行。而那时,对方会将自己等人带去哪里,便真的是一个问题。 所以,张楚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既是转移话题,又是提醒黑无常,更是在提醒与她同行的几人。 眼见张楚侧身看向自己,黑袍小风却毫无反应,只是冲着黑无常微微点头。不过后者此时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的举动。张楚见状,心下稍作思考,最后转过头去看向李少明,见好友同样神色思索,知道他应该是在为那六名弟子之事忧心。 “没事的,我们走了一路,都没有遇到那些敌人,说明路没有错,不是么?” 就在这时,少女玲儿忽然开口,却是让众人有些意外。黑无常看了她一眼,而她则是对着前者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将目光落回李少明的身上,接着开口道: “师父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我们之前既然已经放了他们,后事如何发展,现在就算我们想破头也没有什么意义。倒是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现在....” 少女玲儿说到末尾,再度想起了断后的柳师,此时眼角低垂,黯然神伤。李少明与张楚见状,立时安慰了几句,而在说这些安慰的话的同时,也将自己从之前的思索之中解放出来。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少女玲儿说完那些话后,眼角余光曾看了一旁的黑袍小风一眼。眼中的红润不不单单只有担心师父的神伤,还有恨意。 插曲过后,众人重新上路,而黑无常继续带着众人前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问柳三人一眼,也没有将正脸漏给三人。 “快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无常忽然轻呼出口,而这句话却让身后的众人,对她的怀疑减少了几分。而几名内力原本就不及众人的林家内门弟子,如今也是互相对望一眼,面上喜色不加掩饰。 “嗯,有劳姑娘了。” 林雄说出了这句客套话,而黑无常则是毫无反应,似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林雄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也不生气,又或者说他此时来不及生气。 因为他对眼前之人的怀疑,此刻比谁都要重上一些。他知道张家的作风,虽然一直以彪悍显露人前,但那位家主却是大智若愚。他相信,张家的精锐不会松散至此,驻地周围不会毫无巡逻小队固守。 可是从头到尾,他们在赤魂林唯一遇到的,便只有那一次李家的巡逻小队。而黑无常如今说快要到了,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知道如果对方包藏祸心,那么终于要到了分晓之时。 “跟我来。” 黑无常首度回身,然而她开口的同时,却是看了问柳一眼,而迅速收回视线,继续带路。 只是众人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距离太久之前,他们发现黑无常这个带路之人的神色,开始变得焦虑起来。而有心人更是发现,她此时带的路已不再是一条直线,更像是一条弯路,又或者说是环路。 她此刻像是在寻找什么,可是却始终无法寻得一般。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也让众人重新捡起那即将被放下的怀疑。只是此刻众人所怀疑的,却无非是怀疑她是否真的知道如何去张家驻地,是否能找到张家驻地。 可唯有一人,从始至终不曾怀疑黑无常。只是这并不是什么建立在友谊之上的信任,而是这个人从一开始,便猜到了黑无常的心思,所以无需怀疑。 而这个人,终是在黑无常神色越发焦虑,在林中转了数久之后,忍不住以识能传音之法,问道: “姑娘,找到悬赏令上标志的地点了么?” 第1145章 突变 前方带路的黑无常此时心境本就紊乱,明明目标就在附近,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朝着目标行进,却总会在距离目标二十步时改变方向。 而当一个人在向团队隐瞒了某些真相的前提下,接近到自己隐瞒这些事所为的真正目的,心境本就容易躁动。如今又寻而不得,身后众人怀疑加深,正是四面楚歌之势。 在这种情形之下,心性不足者,自是很难再保持冷静。即便能够做到不形于色,心境之上却也有波澜。 可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忽然响起,道破了这个人心中的秘密,而对方的语气却像是早已知情。此时这语气有多平淡,便会激起这个人多少的戒心,而在戒心之余,便是心底的一分恐惧。 “怎么了?” 原本跟在黑无常身旁的林雄,此时忽然开口,因为他发现身旁的黑衣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出神。他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又或是前方有什么危险,因此示意身后之人停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黑袍小风的传言,再度响彻在黑无常脑海之中,却宛如在波涛汹涌之下,安装了一颗定海神针。 “不必担心,我若想揭穿你,就不会等到现在。” 黑无常知道对方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因而心下稍宁,可转瞬一想,却又想到了一个可怕之处。那便是对方的言下之意,似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张家驻地,而这一路之上对方都默不作声,莫非是想要借自己的手,做些什么事。 然而正当黑无常想到此处之际,小风的传音却像早已料到她的心思一般,缓缓传来: “你不用怀疑自己被利用,因为我和你的目标一致,而我也不曾忘却,我们此行赤魂林最初的目的。” 黑无常闻声身形一颤,她此刻瞬息之间宛如醍醐灌顶,想通了许多事。 原来对方当时,是料定自己会选择利用这些身后的免费助力完成悬赏令,所以才会提醒自己可以通过悬赏令确定张家驻地的方位。而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凭初心行事,依照悬赏令上的内容,护送问柳前往指定地点。 于黑无常而言,此时队伍的处境虽然莫测,但战力却是空前的强大。既然有三家嫡传坐阵,为何不能利用这些江湖人,完成自己的目的。 “我...” 黑无常想到此处,一个字已然出口,而此时小风的传音再启,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你有可能会多想些什么。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我的目的虽不是助你完成悬赏令,但却也要在你完成悬赏令后,才能实现。 你想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完成悬赏令,我又何尝不想借助你的力量,看看那幕后之人会留下怎样的线索。只是如今看来,你所要前去的目的地,似乎并不固定。 但你可曾想过,也许你那张悬赏令上,要求将人送到的地方,并不是一个确切的地点,而是一个人的面前?” 此言一出,又是惊心之语,黑无常此时强装镇定,朝着身旁的林雄微微一笑,而后继续朝前缓步走去。可她此时心中,却又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 而如果自己的悬赏令,真的是将问柳送到人前的话,那么便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如今悬赏令上目标地点,正在不断变换方向。原来他是一个人,而他此时正在某处观望自己,正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身后同行的这些人,所以才一直躲避自己。 可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带人前来岂不是反成负累,若对方执意避开自己,那自己又如何能在赤魂林迷雾之中,找到那人的所在。 “我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黑无常忽然开口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可她的开口对于周围除了黑袍小风之外的人来说,实在太过突兀。甚至让其中的一些人,立时生出的警觉。 若不是他们皆知道,在赤魂林中受阵法压制,根本无法施展传音入密,否则他们此刻怕是都要怀疑她和某人暗中谋划什么,如今只是说漏了嘴。 然而就当黑无常开口之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什么,而是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随即诡异的点了点头,似是在与一名众人看不到的东西交流,这让周围之人越发警惕。 殊不知黑袍小风此时正在与她传音,方才对方的举动,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个猜想。黑无常方才低头看手,其实就是在看那份悬赏令,而结论是当他们静止之时,那目的地的方向与距离并无变化。 而下一刻,黑无常再度突兀开口,却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铤而走险,进行了一次试探: “上面的朋友,你跟了我们一路,现在是不是该现身一见了?!” 黑无常忽然仰面开口,声音不弱。立时让周围原本便警觉之人,纷纷抬头看向上方。然而林雄此时经验老道,他并未真如对方所说一般看向上空,而是掌中暗运内力,时刻防备对方偷袭。 他并不相信对方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人在暗中跟随,毕竟他知道这迷雾瘴气的厉害。而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么其实力必定可怖,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喊话的同时,除了林雄之外的众人,皆都抬头看向上方,唯有她在喊话的同时,便已注意起自己手上的悬赏令。而下一刻,她便依照黑袍小风之前的安排,喊话之时注意一次距离变化,而当众人抬头之时,再注意一次。 最后的结论,便是悬赏令之上所显示的方向未曾改变,可是距离却从20步,变成了20.1步。 “果然有人!” 黑无常此时再度开口,已不加半点掩饰,而她所说的话听入小风耳中,却也不觉得奇怪。此时小风已经得出了自己所要的信息,那便是那暗中跟梢之人,极有可能有法子无视掉一部分迷雾瘴气。 也就是说,上面的人能够看到自己等人的行动,但却未必听得到自己等人的声音。否则便不会在听到声音之时毫无反应,而在见到众人忽然抬头之际,因为心神颤动,下意识挪了半分。 此刻上方之人虽然移动了半分,已经暴露了其存在,可是小风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对手。因为对方能在被一群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家伙,忽然注视之下,只是瞬息功夫便做出最佳判断,这样的人输给的不过是本能,而不是心性。 因为对方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等人,有试探其的嫌疑,所以才会选择按兵不动。而此时他不现身,自然处于不败之地,因为周围迷雾瘴气缭绕,无人敢如其一般施展轻功,立身于树干之顶。 “将方向和距离,指给我看。” 小风传音再起,而黑无常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而后说出了两个字。 “二十。” 只是她所指得方向,并不是树上,而是平行的方位。可就在其抬手的瞬间,一旁的林雄却忽然一步踏到了其身后,抬手便朝着其肩头抓去,此时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这是要忽然出手,他必须赶在对方出手之前,未雨绸缪。 “你做什么?!” 林雄的手尚未抓在黑无常肩头,而黑无常的动作便已定格。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却是一旁的姚非凡。而这个声音的响起,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上空吸引了过去。 此时众人随着那喊声之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正见到林雄抬手,欲偷袭黑无常的一幕。林家众弟子当即愕然,不知老大此举意欲何为,一时间竟是犹豫起是否要出手相助。 而李少明与张楚则相对比较镇定,只是他们看向林雄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询问之色。 “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雄见黑无常动作定格,显然是自己想错了什么,此时又被众人投以如此目光,立时出声解释。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突兀的女声忽然响起,却不是黑无常,而是站在张楚身后的少女玲儿。 “那..那是什么?!” 李少明与张楚立时回应,朝着她的方向望去,却见她此刻所看的方向,正是之前众人所望的天空。而此时的天空之上,已不复之前的黑暗朦胧,因为在黑暗之余,多了几分血色。 此时黑袍小风双眼微闭,正全神贯注施展魔法,而众人所见的那一丝血色,正是他朝着黑无常所指的方向与距离,凝聚火球所致。而如之前计划好的一般,黑无常再度抬手,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再指向地面,而是指向了上空。 随即,众人便发现了诡异的一幕,那便是其手指所指之处,天空之上的血色便迅速蔓延开来。殊不知小风此时,并不能捕捉到那树上之人的身形,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逼他下来。 “哼!” 就在此时,一个与黑无常和少女玲儿截然不同的女声,忽然自一旁响起,虽只是一声冷哼,小风却听得仔细。而其此时忽然抬手,凌空朝着那个方向一握,立时发动了火焰缠绕。 只可惜他并不会武功,此时识能又被压制,通过听声辨位,并没有准确判断出那人的方位,所以这一招并未真的打中对方。 可就在这时,林雄却忽然有了反应,口中忽然轻呼一声: “原来是你!” 而后,他却忽然朝着身旁的黑无常,一掌拍落。黑无常如今,全神贯注于指引方位,哪里有心思防备身后。此时感觉到身后真气异动,可其转身之间,林雄的掌印却已至眼前。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林雄毫不留情的一掌,并未直接拍碎黑无常天门要害。让众人讶异的是,他的一掌明明打在对方天门之上,却反而被弹飞而出,身形猛然倒退。 而这瞬息之间的功夫,张楚已经反应过来,一个闪身来到了黑无常身前,同时戒备两人,可同样也是制止两人继续出手。而另一旁的李少明,此时则是贴近了林雄,想要将其拦下,询问他为何忽然出手。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黑袍小风,却忽然出声提醒。只是他的话,却是与之前发出那声冷哼的女声同时响起。 “小心阵法!” “阵启。” 话声方落,众人讶异之间,少女玲儿却忽然一声轻呼出口,随即迅速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可是她的速度不够快,又或者说没有出手的人快,此时出声的同时,一道全力而出的掌印,已经到了一名毫无防备的青年心口。 林雄此时旋掌发力,一声清脆响动,宛如骨断筋折之音,应掌而生... 第1146章 安好 赤魂深处,变故忽生,林雄暴起出手,众人皆无防备。之前的一掌,原本便足以重创黑无常,然而小风心念一转之间,施展出了防御魔法,这才将其暂时弹开。 可就在其判断出对方忽然出手,不是因为误判黑无常动机不纯,而是因外力所致之际。林雄的转身一掌,却已攻向原本前去拉住他,阻止其继续出手的李少明。 黑袍小风刚刚施展过防御魔法,如今尚在冷却之中,而其大部分的心神如今皆锁定在树上的神秘人身上,此时已来不及出手干涉林雄。 “唔...” 一声闷哼与一声脆响同时传出,林雄的旋掌发力,正中李少明心门要害。而后者原本只是想拦阻对方出手,根本对于眼前之人没有防备。此时一掌贯心,口中立时闷哼升起,同时身形离地而起,斜飞了出去。 张楚见状双目瞳孔骤然收缩,他同样没有想到林雄会忽然对好友出手,而他所在的方位此时想要去救,却已经救之不及。 李少明身形斜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而其落地之间周身百骸之中,又是发出一阵脆响。随即一阵极强的无力感萦绕心头,逐渐蚕食其意识... “公子!” 就在此时,一声熟悉的称谓忽然响起,原本意识逐渐模糊的青年,眼中忽然浮现出一道人影,那是一名红衣少女。而如今看着眼前之人飞奔而来,两道人影不断融合,原本意识模糊的青年,忽然爆发出一种潜力,让他精神为之一震,清醒过来。 只是其精神虽然清醒,身体却已遭受重创,嘴唇微张,似是想要告诉眼前之人,自己没事。可是这一句话,如今却说得艰难无比,像是一名重病的老者,望眼欲穿,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林雄出手之后,却无半点松懈之意。眼看便要继续对李少明出手,此时却已经被张楚拦下,两人战作一团。 只是张楚之前分明听到了黑袍小风的那一句“小心阵法”以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那个女声,所以他此时判断眼前林雄的作为,极有可能是已着了别人的道,所以他虽然出手,却是以制服为主,并未因为好友受创,便使出杀招对敌。 少女玲儿来到李少明身旁,一把将其扶在膝上,随即手忙脚乱的朝腰间抹去,似是在寻找什么。只是她关心则乱,并没有发觉此时怀中的青年只是气虚力尽,可元气却无半点流失,也就是说他虽然重伤到难以开口,但性命无忧。 李少明乃是李家嫡传弟子,而他当年自从回归李家之后,便始终没有将青莲剑典的秘密告知给任何人。因为在那一年,他和最为亲密的两个朋友生离死别,他最好的兄弟,却对他的最好的朋友见死不救。 而那一年后,李少明性情大变,变得越发孤僻,在家族之中树敌颇多。而李家高层,则发现他的剑法突飞猛进,却与李家所传剑法有细微不同之处,因此怀疑他得到了青莲剑典。 所以李家家主选择怀柔的方式,明面上保留其嫡传身份,甚至赐予名剑宝甲,实则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想从他口中得到青莲剑典的传承。而这位李家的家主大人,却正是其生身父亲。 “东南方,十七步,找到你了。” 正当乱象已生,姚非凡与问柳各自为战,与林家其余弟子交手之际,一直没有行动的小风,忽然双眼一凝。而下一刻,其抬手之间,凌空一握,正是朝着其身侧的方向抓去。 方才他便已察觉,此地忽然有阵法波动,所以便下意识的释放出了识能探测。而随即他却是发现,当这阵法启动之时,周围的迷雾瘴气,却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由于周围环境的变化,使得他原本被压制的识能恢复了些许,而此时识能探测之下,终于发现了迷雾之中,暗藏的那一道身影。 “嗖嗖嗖...” 三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小风传音此时场上唯一没有陷入战局的战力黑无常,而后者立时反应过来。此时出手之间,手中暗器已朝着小风所说的方位而去。 而她所发的暗器极为巧妙,并不是直接朝着精准的方向而去,而是提前预判了对方的走位。在出手的同时,自己朝着精准的方向而去。然而小风见状,立时传音道: “对方实力莫测,回来!” 传音已出,可黑无常的身影却已没入迷雾之中,未曾反应。小风心下无奈,却不怪她,因为他知道对方心结于此,知道自己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而如今终于找到了这个人,自然要全力出手。 只是她没有想到,以她的实力,可能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而对方既然现身于此,也定然是有恃无恐。 场地之上,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小风站在原地并未移动分毫,而周围乱战之人便也无人朝他攻来。此时他识能感知之下,已经锁定了暗藏在迷雾中的神秘人,却也不幸的发现,黑无常冲出去之后,身形便停在了那人身前,显然已经受制于人。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席地而坐,而后却像是放弃抵抗一般,淡淡的看向神秘人所在的方位。可下一刻,其却是忽然传音给了对方,语气十分平静,倒像是在与朋友交谈: “你的幻杀阵很及时。” 神秘人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给自己传音,只是在这一愣过后,其心神便迅速收拢。而下一刻,其回复的传音,却让小风有些意外: “你的反应却慢了一些,魔教妖人。” 听到这个女声之后,小风之所以意外,不是对方也能通过识能传音自己,而是她对自己的称呼。看来眼前之人,又是一个将自己的火焰魔法,看做西域御火奇术的江湖之人。 而对方的眼界与见识显然不弱,因为迄今为止,看到御火奇术便联系到魔教的人,武功与地位,总有一样十分出众。却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属于哪一种人。 “御火之术虽出于西域,却并非魔教独有。何况即便我就是你口中的魔教之人,你今日布下幻杀阵,引得天机城三大家族精锐自相残杀,这种作为,与魔教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风传音时的语气十分平静,若非如此,他说的这些话,足以让对方相信,他是在狗急跳墙,逞口舌之利。神秘女子并未立刻回答小风,而是朝着这个方向打量了一番,而后却叹了一口气道: “我本以为三大家族,只是与城主府狼狈为奸,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惜勾结魔教。” “这是你的结论?” 小风以为对方会给出什么别的看法,却没想到她给出的,却是将三大家族同样拉下水的答案。只是她却不知,小风早已逆推出她极有可能是故意引自己等人来此,因此她此刻的话,自然是托词。 “算是吧..不过出手的人并不是我,而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神秘女子此时藏身迷雾之中,却已不打算隐匿身形,半息之间,其与黑袍小风之间的迷雾,已经缓缓退散开来。而众人所在区域,则是被迷雾笼罩,此时两人距离不过十几步远,已经能看到彼此的样貌。 “嗯?”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口中轻疑一声,面色不再平静,而是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只是他的这副神情,却被对方理解成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所致。所以她便在打量了一番小风之后,接着开口道: “我所布的,并不是你口中的幻杀阵,而只是一般的迷阵。他们之所以会攻击彼此,并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信任,此时出手更多的是为了不落后于人。” “所以瑜姑娘是想说,这些人是咎由自取,即便真的自相残杀而死,也与你无关,是么?” 小风口出诛心之语,而神秘女子却似乎对此并不打算隐瞒,毕竟此时两人是以识能传音相互交谈,外人根本听不到分毫。而小风在说话之间,也已打量过此刻就站在她身旁的黑无常,如今后者眼神浑浊,显然已经中了控心之术。 “正...” 神秘女子的正是两字尚未出口,只是说出了一个字,可她却立时反应过来,对方叫了自己什么。随即,其眉头微皱,看向坐在地面上的黑袍小风,而后者此时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抹无奈之色。 只是她没有看出的是,小风脸上这一丝无奈之中,还有一些失望。因为他原本以为故意引自己等人来此的,会是策划天荡山一事,以及五城六会与江湖世家矛盾的幕后黑手,却未想到,竟会是她。 “你认识我?” 神秘女子只因对方叫出了一句“瑜姑娘”,便直接放弃了隐藏身份,丝毫没有怀疑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然而这却并不是她少智,而是因为她觉得既然对方会叫出这个称谓,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自己默认此事,反而欲盖弥彰。 只是下一刻,小风缓缓起身,而后摸向腰间。神秘女子以为他要出手,却一步到了黑无常身后,而随即黑无常猛然抬头,怒目看向黑袍小风。 可就在这时,躲在黑无常身后的神秘女子,却看清楚了对方手中拿着的一块令牌。这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自己诸葛世家的嫡传弟子令。 而下一刻,一句让她意外的传音,缓缓而来: “瑾兄被接回之后,如今可还安好?” 第1147章 道友(上) 赤魂林之内,混战之中,原本缭绕的白雾,如今一分为二,笼罩左右。白雾之中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然而明明近在眼前,声音却如在数十丈外,带着几分朦胧之意。 而分割白雾的,则是一条寸草不生的道路,宛如云海之上,一座年久失修的古桥。古桥两侧,一男两女对立而视,其中一人面色呆滞,眼神浑浊,其中一人眉头紧皱,强自镇定,而最后一人则站在原地,面带无奈之色。 小风之所以无奈,便是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所以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方针有误,自然无奈。虽然对方根本不认识他,可他却在秘境之中见过对方的身形,甚至略有交情。 不过秘境便是秘境,自己当初所见的诸葛瑜,并不是其真身,不过是秘境中的拟真幻象而已。然而那日与自己同行的白衣青年,却并不是拟真幻象,而是这江湖世界之中,唯一一个进入了天外客秘境的江湖人,诸葛瑾。 “这令牌应该做不了假。” 小风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此时也不知对方心思,于是出口试探。同时将手中令牌,朝着诸葛瑜扔了过去。而后者抬手接过,却看也没有看上一眼,随又朝着小风扔了回去。 可这一扔之下,却让小风有些意外,同时有些手忙脚乱。自己脚下一步踏错,险些在人前摔成一个狗啃泥,这才将玉佩接在手中,方才沉默不语之时的莫测高人形象,此时荡然无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诸葛瑾此时女扮男装,一副黑衣文士打扮,不过她的易容术实在很差,又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想施展易容术。因为她虽然改了穿着,可是样貌却未曾有一丝改变。 小风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江湖人,是不是那种对方贴上一个胡须,然后就认不出自己亲爹是谁。但至少他知道,对方这种女扮男装,除了添加几分飒气之外,根本骗不了天外客,尤其是是在知晓易容术的天外客眼中,就像是小孩子玩泥巴一样简单。 “这..他们怎么办?” 黑袍小风此时自证身份,而对方既然态度如此转变,也一定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这样一来,他之前给众人扣得那一顶,与魔教妖人勾结的帽子,此时自然不攻自破。 所以小风有此一问,也属正常。何况不为张楚李少明等人,也要为问柳与姚非凡说上一句,毕竟自己等人一路同行,又皆是天外客。 “你真将他们看做同伴?” 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诸葛瑜,此时微微侧身,开口之间却说了一句没由来的话。只是小风闻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给出了答案,这个答案十分真实,真实的有些令人心寒,但却让诸葛瑜觉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算不上同伴,也许朋友也只有一个,但毕竟是一路同行。如果我说上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免于身死,那我自然不会闭口不言,而若是说了无用....” 小风并没有把话说完,这是他刻意为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只怕再难与身侧这些人同行。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诸葛瑜的心性,若她修得是无情道,那自己与她合作之时就要有所保留,否则过河之后,难免对方不会拆桥。 “我知道了,等我们离开此地之后,阵法自然会解除。” 诸葛瑾转回身去,而其开口的同时,自腰间拿出一袋金币,直接塞到了如今呆若木鸡的黑无常怀中。而后者在接到那一袋金币之后,便忽然仰面倒了下去,陷入了沉睡之中。 小风看了一眼黑无常,又回身看了一眼在迷雾之中奋战的问柳,最终无奈摇了摇头,跟在诸葛瑜身后,朝着她所带的方向而去。可即便小风是一个路痴,却也看得出来,她带自己走的绝不是出赤魂林的道路,而是继续深入。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片空地之前,这是赤魂林中,少有的一块没有参天死树的区域。而小风刚一踏入此地,便感觉到周身压力瞬间变轻,无论是识能还是之前消耗掉的魔法,此时都在迅速恢复。 而这时的诸葛瑜,更是直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打坐调息起来,就这样将小风晾在了一旁。 黑袍小风见对方默不作声,他也并不急着开口,此时同样席地而坐,开始冥想起来。其实他很清楚对方此举的用意,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对方也有对自己人品试探的意图。 此时她静心打坐,若是自己图谋不轨,忽然对她施展之前的御火奇术,以这个距离她绝难挣脱。可是她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并没有动机对她下手,此时即便无法达成合作,也绝不会到了撕破脸皮的程度。 时间飞速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小风已从冥想状态之中脱离出来,此时他所有的损耗已尽数恢复。而其睁眼之间,却见诸葛瑜正眯着双眼看向自己,见自己忽然睁眼,她却忽然闭上双目,样子十分有趣。 然而下一刻,诸葛瑜似是察觉到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举动,又更似是觉得自己的举动没有意义,此时又缓缓睁开了双眼,与眼前之人对视,似是想用眼神占据上风。 “瑜姑娘,你还是安心调息吧,一心二用只会让你的伤势更重。”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口出惊人之语,而诸葛瑜闻言眉头轻皱,可下一刻却已释然。小风此时恢复全盛时期,因此识能探测之下,已看出之前没有看出的信息。 虽然眼前的诸葛瑜隐藏的极好,可是她周身的气息波动却骗不了人。她之前并不是单纯的再试探自己,而是真的受了伤,需要运功恢复。只是她一面疗伤,一面又要分神盯着自己,防止自己随时出手偷袭,最后的下场就是伤没治好。 到了最后,小风直接进入冥想状态,切断了外界联系。而诸葛瑜则以为对方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此时正在反向试探自己,所以她更是中断了调息,就这样盯着对方想看他要做什么。 殊不知,她此刻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小风想的太坏,防人之心太胜,所以平白浪费了疗伤的时间。 “我随你而来,并不是为了杀你,而是谋求合作。但我实在不想和一个随时可能伤势爆发的人合作,因为我不会武功,万一遇险可能放弃你自己逃跑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所以更需要谨慎,你...”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诸葛瑜前两字声音颇大,而后半句话则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此时她又上下打量了小风一番,最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真正进入了调息状态,运转内功心法恢复起来。 小风虽然没有与之近身接触,但也能感觉到她并不是被自己所伤,因为自己方才不过是控制火焰凝聚,逼她现身。这种火焰元素,根本无法伤到一名江湖高手,自己更是没有机会将火球打入对方体内,所以不可能伤了对方,即便对方有伤在身。 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便是这赤魂林中,还有高手存在。而这个高手,是连诸葛世家嫡传弟子,也无法轻易匹敌的存在。如果真有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小风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个人,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幕后黑手。 这一次,两人情形互换,变成诸葛瑜闭目打坐,而小风在一旁打量。不过后者自然不是因为防备对方,也不是因为对她的样貌有什么企图,而是察觉到她此时运功疗伤,反而让周身气息开始迅速变弱。 这种状况,他曾经遇到过一次,那便是在林家驻地之中,柳师的帐篷之外。柳师当初,便是凭借自身之力突破功法,可是自身之力不足破境,反遭神关之力反噬,蚕食自身。 小风不懂武功,但却知道任由对方这样下去,自己得到的恐怕就是一名死盟友,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于是其心念一转之间,怀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太素清音诀悄然运转。 而下一刻,其抚琴演奏之时,并无半点声音传出,倒像是古琴初学者,明明双手按于琴上,却在假弹,唯恐自己贻笑大方一般。可只有小风自己知道,自己这是借助识能,将声音直接灌入诸葛瑜脑海之中。 一是可以将琴音收束,略微增加琴音效果,再者却是因为他知道此地没有阵法压制,那么同样声音也可以传递出去。他可不想自己这首鸥鹭忘机曲,被什么别的人听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这太素清音诀,乃是自己书剑山庄的无上绝学,能够辅佐武人修炼。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知晓这个秘密,尤其是什么躲在暗中窥视的高手,恐怕自己以后的江湖之路,不会比自己的瑾兄好上多少。 “噗..” 一曲奏罢,诸葛瑜忽然开口喷出一口浊气,确切的说,小风没有看到她喷出了什么,同时也不在意这个。此时看向诸葛瑜,发现她面色好转了许多,脸上虽然依旧白皙,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强压伤势的病态模样。 小风挥手之间,古琴消失不见,而此时他见对方似乎还没有脱离打坐的状态,于是自己也不管对方如何去想,立时进入了冥想状态。其实并不是小风强迫症,一有消耗便要立刻恢复,而是因为之前的琴曲,对于他的消耗很大,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当小风再度清醒之时,诸葛瑜已经站在距离他五步的位置,正打量着他。只是对方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古怪,似是在看一个稀奇的物件一般。 小风见状,心下无奈,知道对方是因为太素清音诀之故,正想开口找一个托词岔开话题,并与对方心照不宣。却未想到,诸葛瑜快了他一步,提前开口道: “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说,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你都可以要我还回去。” 小风闻言语塞,心道姑娘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这种话怎么能随便开口,你若是个天外客也就算了,可你是一个江湖人,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然而下一刻,诸葛瑜再度开口,却是叫出了一个当初就让小风觉得有些古怪的称谓,算是对上一句话的补充与结尾,正是: “道友。” 第1148章 道友(中) 两字出口,黑袍小风虽有意外,但却并未发问,而是等在原地,想要看看对方如何解释。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对于这“道友”两字,不过是随意脱口而出,而并非着重发音。 似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在意这道友两字,仿佛两人之间只有如此称呼,才是最为正常的。 小风此时从诸葛瑜的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敌意,就连最初的怀疑与试探也荡然无存。小风当然知道,这和自己方才施展太素清音诀有关,但却也明白这不是绝对原因。 “哪种道?” 虽然小风十分不喜欢主动发问,但却终究是无奈于对方此时的沉默不语。只是他的这个问题,却似乎让对方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并未持续太久,便得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回答。 “你我是同一种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之前有过交集,更或许曾经是敌人。但既然到了这里,前尘往事便不再重要,至少离开这里之前,我们之间是道友,也是同乡。” 眼见诸葛瑜说出这种莫名的言语,似乎与自己在秘境之中看到的那个少女大有出入。这让他不禁想起,最初自己藏身于洞穴之中时,与眼前这个诸葛瑜的短暂对话。 她曾说过,诸葛瑾不是他的亲哥,但却一直对她很好。起初小风只觉得,这可能是诸葛世家自己的家务事,所以便从未放在心上,可如今听了她这些话后,小风不禁升起一个疑问。 那便是眼前的诸葛瑜,当真是诸葛瑜么? “你是天外客?” 虽然小风很想这样问,但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来,因为他知道虽然对方说与自己是同一种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她却不会是天外客。因为天外客进入这个世界,拥有的是自己独立的身份,一切关系从零开始。 诸葛瑜若是天外客,那她便绝不可能是诸葛世家的嫡传弟子,更加不可能是诸葛瑾的妹妹。除非她进入这个世界的方式,与自己不同,但言谈举止之中,小风却从对方身上丝毫看不到一点现代人的影子。 小风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觉得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也许眼前的这个虚拟世界,远不像自己认知之中的那般简单。而称呼自己为“道友”的人,除了诸葛瑜之外,还有许多。 例如之前遇到的诸葛欣,例如青山学宗的小石头,再例如极乐前辈...而这些人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其一便是能够察觉到自己身负识能,且与自己通过识能沟通。 其二,却是这些人与自己单独相处之时,言谈举止都与之前判若两人,仿佛身体内住着两个灵魂,人前是一个,而与自己单独相处时却是另外一个。 小风并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巧合,自己会有幸认识许多精神分裂的人,所以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么背后的真相,便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道友似乎还有疑虑?” 见小风笑而不语,这次换做诸葛瑜主动发问,只是前者闻言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将话题从虚无缥缈之中,转移到了当下局势之中。至于她口中所吐露的关于身份的信息,小风决定暂时将之按下,待以后有时间时再逐一处理。 “我只是好奇,瑜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是谁能伤诸葛世家嫡传?” 诸葛瑜闻言,忽然会心一笑,而后开口之间,却是撕开了两人之间夹着的一层纸道: “其实道友是想问,发出悬赏令的人是不是我,对么?” 见她如此直白,小风也不愿再拐弯抹角,其实从始至终诸葛瑜都在试图向小风传递一种信息,那便是自己与她是同乡,是特殊的存在,所以自己可以相信她,甚至省去许多无畏的试探。 只是言语之中的试探,已经成为了小风与江湖人之间交谈的习惯,就算知道对方或许可以信任,但也必须由浅及深,无法一蹴而就。毕竟信任这种东西,也是需要不断积累的,一上来便尽信对方,既是对对方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生命太轻视。 “嗯,我的确想知道,引我们来此的,究竟是瑜姑娘,还是打伤瑜姑娘的人。” 面对小风的答非所问,诸葛瑜表现的十分随意,似乎这种对话方式,才是她心之所向。而下一刻,诸葛瑜摇了摇头,却又在半息过后点了点头,见眼前之人没有发问,于是主动开口道: “发出悬赏令的人虽不是我,但却与我有关。准确的说,是我门下的一名天外客。而我这样做,也的确是想将那名持剑少年引来此处,只不过我并没有想到与他的同行的还有道友。” 小风闻言之间,立时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重点,也对对方此时的坦诚多了几分好感。而关于她为何要将问柳引来此地的原因,小风心中已有猜测,况且他知道对方下一刻便要解释,所以不忙着发问。 此时他真正在意的,是对方说出她的计划之中,并没有自己的存在,那么之前自己的推论也许便存在失误。但事已至此,小风却还是想问上一句: “那..天荡山大阵之事,是否也与...” “天荡山?” 未等小风将话说完,诸葛瑜便已轻声重复了这个地名,似是在迅速从脑海中得记忆里回想此地。只是数息过后,她却仍旧没有想到这个地名,最终摇了摇头道: “道友说的那个地方,应该与我无关,但...我并不确定,是否与诸葛世家有关。”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瑜姑娘会挑中天荡山唯一的逃出者问柳,而不是旁人。而让这样的第一个人来到赤魂林,对于诸葛世家而言,又有什么益处。” 小风此言方出,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越桔,因为自己这些话在陌生人听来,应该与质问相差无几。这不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倒像是警员对犯人的问询,可是话已出口,他此刻也不后悔。 只是下一刻,诸葛瑜的稍作沉默,便有了答案,她的短暂沉默,并不是因为小风言语失当,而是因为在整理言语。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所用的办法,可能给旁人解释起来,有些过于奇怪。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所说的言语,却的确让小风有些意外,不仅仅只是因为一向说话行云流水的诸葛瑜,此时开始变得扭捏起来,更是因为她整段话后的结论,让小风无言以对。 “不知道友...是否听过天外客?” “听过。” 小风很想告诉对方,你面前的就是天外客,但他没有开口。而诸葛瑜点了点头,言语又顿了一下,似是不知该如何启齿。小风见状,平静的开口道: “近日来发生的不合常理之事已经很多,瑜姑娘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似是这句话触动了诸葛瑜,让其眼中神光一闪,随即其抬头之间,明亮的双眼变得异常认真,接着开口道: “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天外客身上所发生的怪事,近年来这世上忽然多出了许多地方,而这些地方与我们之前所见的略有出入。准确来说,是他们的待客之道有些许不同。 比如我们与商人交易,大多数时候只能以金钱与之,又或者以物易物。可是那些天外客,却似乎可以用人情当做筹码,直接换取货物。这一点我起初并不知晓,还是从我那名记名弟子口中得知。 一开始我只觉得她是走火入魔,直到有一日我随她一同外出,她用自己做例子给我演示了一番,我这才耳目一新。” 小风虽不知诸葛瑜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话,但却不得不佩服起她口中说的那名天外客弟子来。那人竟然会将这些道理,说给一名江湖人听,可以说是脑回路清奇,而眼前的诸葛瑜竟然能听懂这些并且理解,也可以说是一名奇人。 “瑜道友的意思是说,天外客与我们有些不同?” 小风首度如此称呼诸葛瑜,而对方明显相对于“瑜姑娘”,更喜欢这个称谓。此时诸葛瑜点了点头,似是因为之前自己的话,并未让对方赶到古怪,于是变得大胆起来,继续开口道: “在那日之后,我便用心留意这名天外客弟子,于是便发现在她身上有许多常人匪夷所思之处。比如她学基础的东西极快,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武学典籍,似乎只需片刻便能入门。 而我曾经将一部高阶武学摆在她的面前,若是换做普通弟子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十分欣喜。可是她却表现的有些恍惚,最后向我道明原委,说她看不懂,那是她第一次和我说她看不懂秘籍。” 诸葛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带起一抹笑容,却似是给赤魂林这片黑暗之地,带去了些许光芒。而下一刻她却意识到现在还有旁人在场,立时收敛了这分笑容,看向小风接着开口道: “其实我当时已经将秘籍之中一些艰涩难懂的字句加了注解,为的就是让没有根基的她能够看懂这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她连引气入体也无法做到,似乎存在着某种限制。 后来我见过了其他的天外客,发现并不是只有我这名弟子得天独厚,而是所有的天外客皆是如此。就好像....” 说到这里,诸葛瑜话音稍稍一顿,而小风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可能十分重要,所以没有吝啬言语主动发问: “好像什么?” “好像...这些人是被这方天地选中的气运加持之人。如果非要找到一个解释,说明在他们身上发生的这些怪事,也许...是这方天地,存在着某种天地法则。” 小风闻言,无言以对...脑海中,浮现起两道人影,那是两名女子,一人持刀一人用剑,自称来自万法仙盟...奈何这明明是江湖武林,武侠世界。却总有人..以为自己在修真... 第1149章 道友(下) 见黑袍小风沉默不语,诸葛瑜只以为对方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正在沉思。此时她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将自己多年以来发现的“秘密”,想说又无人能说的话,此时尽皆讲了出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相信小风,而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眼前之人是她第一个发现的道友,即便这个人可能是敌非友,她也愿意中对方的计,跳进眼前的坑。 如果这样,就能换来自己因多年隐藏秘密于心,早已形成的心结,今日彻底打开,那么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她也愿意。 只是每个人看待世界的角度不同,所见景物自然也既然不同。小风虽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却毕竟还是一名天外客,所处的角度纵使能有跳跃,可一旦涉及根本,他用来思考的模式还是天外客。 第二时空于他而言,即便可能存在一些变数,可能不是单纯的虚拟世界这么简单,但是目前掌握的这些信息,还不足以颠覆他多年来的认知。 换句简单的话讲,如果说有一日一个人去玩一款游戏,而游戏中的npc忽然对他说,其实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其实它的本质与你认识的不同。 那么这个人至多也只会认为,这是游戏之中的一个彩蛋,即便是身处全息模拟之中,也只会感觉身临其境。 小风心性异于常人,他会思考一些常人不会思考的问题,但究其根本,他却还是一个现代人,一个江湖人口中的天外客。即便他没有完全将眼前之人看做是一款普通游戏之中的npc,但若要他凭借对方一言,便将一个虚拟世界当做真实世界,他还是做不到的。 “这些天地法则,就好像是专门为了那些天外客而生,而这些人就是被这方天地选中的命定之人,行走天地之间,能有这方天地赋予的特权。而我们虽无气运加身,但有时若与这些人互动,也会...” 诸葛瑜说到这里,言语忽然一顿,而后从手中拿出一张信纸。这张信纸十分特殊,其特殊之处,便在于其工业绝非来自这个年代,倒更像是现代的纸张。 而下一刻,其手中白光一闪,毛笔上手,在纸上胡乱写了几个字,小风瞄了一眼,竟是“徒儿晚饭吃了么?”令他十分无语。而下一刻,诸葛瑜素手一仰,天边忽然一声鸟鸣响起,而后一道黑影飞速掠过,直接将其手中的纸张抓走。 而诸葛瑜此时则看向小风,指着天边飞走的黑影,缓缓开口道: “你看,赤魂林内寸草不生,上空更有毒雾萦绕,怎么可能会有飞鸟安然无恙进入其中?我方才拿出的纸笔,皆是我那名弟子所赠。这种凭空唤物的手段虽然算不得高明,但在这方天地之中,却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 此时诸葛瑜在小风眼中,已与之前秘境之中所见的冲动少女截然不同,判若两人。而其此时开口谈吐之间,更像是一名青年儒士,而不是一名妙龄女子。 小风见状面上略有意外之色,诸葛瑜看在眼中,觉得十分自然。可是她却不知,小风所惊讶的不是她这一手天外客人人皆可做到的飞信传书,而是因为她是一个江湖人,却能知道并且理解天外客的这番作为。 此时小风不知道该如何判断,眼前的她到底是异想天开,脑洞清奇到可以为这些于她而言十分离奇的事找到解释。还是说,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真话,那才是他们江湖人眼中,所见的天外客。 “当时我就是找到了那名弟子,托她去信天楼发布任务,其实我并没有指名道姓要....问...” 诸葛瑜话音至此稍稍一顿,面带思索之色,而小风此时其实已经通过对方的上半句话,猜到了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但此时,他却发现诸葛瑜似乎是很想将这些话与人倾说,所以他也不介意多花一些时间。 “他叫问柳。” “对,其实我没有指名道姓要将问柳带来赤魂林,而是告诉我那名弟子,要她在发布任务时,随便找寻一名此时能够寻得到,又距离天机城最近,且是玄机阁高层的人物。对了..玄机阁是...” 听她这样一说,小风立时知道自己猜测无误,对方的确是利用这个法子,不过他对于发布悬赏任务的细节并不清楚,所以他愿意继续听下去。 “我知道,瑜道友继续。” 诸葛瑜闻言眉头一挑,似是意外眼前之人竟然知道自己天机城最大的天外客组织,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同道之人,又是天机城之外的来客,定然会游历天下,比起自己这个被锁在家中的世家弟子来说,消息自然灵通许多。 “我也知道当时我给出的条件有些难为人,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试一试,如果让我这名弟子前去,是否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可后来她回来时,却告诉这件事已经扮成,而且我很幸运,符合条件的候选名单上只有一个人。 我自然清楚我这名弟子的底细,她绝不可能知道玄机阁高层的信息,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名单,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地法则助她,所以才筛选出这个人来。” 小风听到这里,一些问题已然想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诸葛瑜不选择现身,而是等着自己等人前去找她,而且一开始还在树上游走。 “原来瑜道友那时是因为....” “是啊,我那时并不确定你们之中,到底谁是我要找的人,而且你们与三大家族同行,我实在分不出敌我,所以只能静待时机。通过你们的反应,判断出谁才是持有悬赏令的人,而谁又是那个被护送来此的人。”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这个重点让他十分意外。只是现在,诸葛瑜对他如此坦诚,他也不愿在这些事上与对方算计,所以便将这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瑜道友方才说过分不出敌我,据我所知,三大家族的确将诸葛世家当做假想敌,但依我看来,诸葛世家应当不会将三家之中的任何一家看在眼中才是,毕竟三家貌合神离。” 小风虽然不愿与对方算计,但他下意识的还是用上了几分试探,好在诸葛瑜并未计较此点,也理解对方不可能彻底对自己放下戒心,此时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开口道: “诸葛世家的确不会将三家之中的任何一家放在眼中,因为他们貌合神离,但如果三家联手,再与城主府合谋,那便有可能危机到诸葛世家。只是..哈...” 说到末尾,诸葛瑜忽然轻笑出声,随即抬手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轻声细语的开口说出了一句在旁人听来,定然毛骨悚然的话道: “虽然她曾经是诸葛瑜,但现在我不是了呀。所以我说的敌我难分,并不是因为诸葛世家,而是别有原因。” 小风对此并未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他不禁想起了青山学宗的小石头,自己曾施展识能,从他身上看到过一个中年儒士的虚影。之后又不得不联想起那个躲在自己身后,偷偷用自己的黑袍衣角擦鼻涕的少女陈生,最后... 则是想起了当日青山关上,青山学宗对自己的背叛,陈生的父亲,青山学宗的宗主,亲自出手要杀自己,只为青山镇永远自成一界。他想起了一些往事,想到了自己一心所求,却被盟友在最后关头索命的悲哀,不禁叹息了一声.. “哎...” 一声轻叹,立时引起了诸葛瑜的注意,可下一刻她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感同身受,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这让小风有些意外。而下一刻,诸葛瑜却朝着黑袍小风靠近了一步,后者下意识的后退,这才没有与对方拉近一步距离。 诸葛瑜对此并未在意,只是轻声开口道: “在我到来之前,诸葛瑜仍是诸葛瑜,她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宠溺自己的哥哥,却也有架在两名兄长之间的无奈,更有世家弟子的执着。而在她意外身死之后,在我到来之后,虽然继承了她全部的记忆,但这些人事物,却终究不是我自己的。 我可以为诸葛瑜背负一些这副肉身应该背负的责任,但这些责任不会成为我行走天地之间的全部,我也不会为他人而活。所以这些羁绊于我而言,只是一场因果而已,找个机会了却了这番因果,这世上便再无之前的诸葛瑜了。 我是如此,道友也是如此,往事不可追,何况那还不是我们的往事。过去的人,就让他们过去,时间不会停歇,路也终究要走下去,既然一定要走,为何不让自己走得通透一些呢?” 说到这里,诸葛瑜似是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过却不是诸葛瑜的往事。而小风此时,则是看向眼前的女子,知道她是以为自己和她一样,所以设身处地为自己想了一些事。 只可惜自己与她不同,并不是一路人,可虽然路不同,却未必不能共谋,至少如今看来,诸葛瑜会是一个好盟友。比青山学宗陈天授要好,比张家的张楚要好,可就算再好,也终究不过是.... “多谢瑜道友,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诸葛瑜闻言抬眼看了小风一眼,似是意外他心境恢复的如此之快,倒是自己给别人开导,却开导得自己心境稍稍紊乱,此时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只是下一刻,她的心境便不再是因为过往之事而紊乱,而是换成了因为心中秘密被人当面说破而紊乱。 “所以,瑜道友便与五城六会达成共识,这赤魂林深处存在的另一股势力,便是被诸葛世家施展挪移之阵,将重现之地改变到此处的天外客精锐。正因有三大家族镇守于此,又有诸葛世家阵法为系,所以这些人才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无人知晓其下落。 因为这些人身死之后便会重现,修为更会不断下降,若无外力相助,自然无法冲破三家阻挠。随着时间推移,不过是缓慢消亡而已,故而此时正需要一名强力的盟友,方能转危为安。” 诸葛瑜闻言眉头微皱,她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告知给眼前之人,但却也没有想告诉的如此彻底,至少其中的一些关窍,无论是出于防范,还是出于对自己盟友的保护,她都不能轻易告诉旁人,即便这人是自己的知音。 可下一刻,小风再度淡淡的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宛如当头棒喝: “可我不解的是,瑜道友既然是想要找玄机阁之人,却为何找到了问柳之后,将其丢在一旁不管,只为与我闲聊。 而让我费解的是,既然你手中的信笺可以突破赤魂林大阵传递讯息,那为何月下独行等人,不如法炮制?” 第1150章 那一日 一语中的,一语惊心,诸葛瑜后退半步,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然而瞬息之后,脸上的神色便已收敛,重新化为一抹微笑,只是这缕微笑之中,再无之前和善,而是多了一分狡黠。 “我若是与道友说,自己引玄机阁之人来此,便是为了破赤魂林僵局。而如今我发现同行之人中,有比玄机阁之人更好的合作对象,所以便将之当做弃子,转而选择了道友,你信么?” 最后三字出口,诸葛瑜神机内敛,小风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敌意,只是其气息虽然内敛,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只是下一刻,小风的回答,却再次让诸葛瑜意外。 “信,为何不信?” 意外之余,便又是一声轻笑,锋芒毕露之态尽收,取而代之的唯有自然。 “既然道友相信,那我也不再隐瞒。虽然我不知道友当日,是如何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破解隔音阵法,听到我与月下独行谈话的,但此时我可以告知道友,赤魂林深处的另一股势力,的确是天外客。” 小风闻言不动声色,心下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其实他当日根本没有破解对方的阵法,他也没有听到月下独行与对方的谈话。而他之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却是因为他了解月下独行的心性,知道对方与自己不同,即便是绝境他也会奋力一搏,不会束手就擒。 所以当日月下独行跟随诸葛瑜而去,势必是两人达成了某种共识,如今小风不过是将这个猜测当做试探说了出来,而诸葛瑜便信了大半,自行揭开了谜底。 只是虽然小风早有猜测,可是如今从她口中得到了这个答案,却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觉得问题似乎有些太过顺利,顺利的好像是被人安排的一般。 自己前方天机城,其一是为了找寻人手解救此时还被困在地宫的好友万事通,其二便是顺手破了天外客僵局。可自己与问柳相识,不过是一个巧合,之后诸般转折,终于来了赤魂林,而赤魂林便是天外客被困之所。 “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小风淡淡的开口,而诸葛瑜并不意外,只是这些谋划,她还是喜欢由自己说出来,不大喜欢被人当面戳穿。因为在她看来,如果这件事始终会被对方看破,还不如自己全盘托出,如此一来也显得不是那么没有风度。 “我之前说过,诸葛家于此时的诸葛瑜而言,便是一场因果。所以在天机城之事了结之前,我还需顾及诸葛世家的立场得失。所以,的确是我告知月下独行,不要用信鸽传讯,至于理由嘛...” 说到这里,诸葛瑜不过是例行换气,可小风的毛病此时显露无疑,直接接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瑜道友一定是告诉月下独行,你们此时身在赤魂林内,方位莫测。而五城六会大军之前,阵法未破。此时若以飞鸽传书求救,且不说大军无法突破阵法,就算能够突破阵法,也未必能够在不惊动城主府的情况下,找到赤魂林所在。 所以若是此时传信,那便是自乱军心,于大局不利。然后瑜道友就将自己引玄机阁之人来此之事说给了月下独行,要他安心等待以求稳妥,只待玄机阁之人来此与之取得联系,到时里应外合,必能破阵而出。” 诸葛瑜听完全部,已经是眉头紧皱,虽然模样依旧好看,但总归是之前自然一些。小风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有话要说,而自己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于是闭口不言,看向对方。 “道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这样很讨人厌?” 诸葛瑜话音出口,小风为之一愣,而对方见状,眉头稍稍舒展,像是扳回一城一般,稍有窃喜。小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方才因为一些触动,下意识的将对方“推开”,所以言语之中锐利了一些。 此时想通了这一点后,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而是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一点。黑袍小风这个举动,让诸葛瑜觉得眼前之人越发有趣,不仅仅是因为眼前之人是她多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道友,也因为对方的心性的确有趣。 “哎..好啦,既然你什么知道了,也不用我再说什么,当下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我带你去见月下独行,不过你们可能只能通过文字交流,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此处大阵的控制权。二是你带我去见问柳和那些同行之人,但我需要在那之前易个容。” 诸葛瑜叹气一声,做出一副无奈之中又带着几分哀怨的样子,她这般作态,就算小风看得出来她是在挤兑自己,可却仍旧难以招架,这是他的一个弱点。 只是下一刻,小风并没有做出选择,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一个自己没有猜到,而对方也没有解答的问题。 “瑜道友,其实还有两件事我没有确切的答案,其一便是赤魂林中还有谁能伤你,又是谁能够夺取大阵的控制权。其二便是,你说自己要了却诸葛世家的因果,可又为何要助天外客?” 诸葛瑜闻言抿了抿嘴,她以为自己能够避开这个问题,可惜最后对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跟眼前的道友说明的,除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身份外,都可以告诉眼前之人。 所以即便她之前有意避开这个问题,但是如今对方发问,她也还是开口解释道: “我的因果在于诸葛世家,而不在于某一个人,所以我助天外客并不是因为他们救出了瑾哥...诸葛瑾,而是因为出于对大势的考量,诸葛世家不能与天外客为敌。 可是诸葛世家内部之中,却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想要害死诸葛瑾,并且嫁祸于天外客。与天地气运加持之人敌对可以,但如今的诸葛世家却经不起与这样的势力消磨,所以我选择与天外客联手,助他们破除僵局。 至于那名谋划一切,想要引祸于人的幕后之人,即便他曾是诸葛瑜的大哥,若是事情真的毫无转圜,我也会让他....” 说到这里,诸葛瑜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身看向黑袍小风,口齿轻开,却欲言又止。小风见状,想要告诉对方但说无妨,但却又想到这似乎有乘人之危的倾向,小风对待敌人和陌生人可以做到视之若死物,但眼前的诸葛瑜他却觉得可以做朋友。 可正因如此,他才关心则乱,不知如何开解对方。因为他从对方下意识叫出的那声“瑾哥”,便能看出她心底其实不像嘴上说的那般理智,同样她对诸葛瑾如此,也会对她的大哥留情,仍是那个被架在兄长之间的诸葛瑜。 “若真有那一日....”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诸葛瑜便再度接着开口,语气却十分坚定: “若真有那一日,我会辅佐诸葛瑾掌权诸葛世家,诸葛世家在他手中不会昌盛,但也不会铤而走险。至于其他人,或是流放,或是关押,总之我不会害他们性命...” “瑜道友,那第一个问题呢?” 小风不愿对方太过执着于没有发生之事,而即便真有那一日,现在的诸般思索也不叫未雨绸缪,而是痴人说梦。于是小风选择了转移话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只是诸葛瑜显然没有看破这一点。 “道友,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诸葛瑜说出这一句话后,忽然转过身去,留给小风一个背影。小风能够猜到她此时再做什么,于是并不打扰,也不出声,安静等在一旁。 数息过后,诸葛瑜再度转过身来,面色已然平静,只是对于那最后一个问题,她却似乎有所疑虑。小风见状,心中猜想,那名打伤她的人,极有可能是诸葛世家内部之人,所以她才没有说出真相。 若是如此,她说与不说,其实无伤大雅,小风所想要知道的,唯有打伤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又或者说赤魂林与天荡山一事背后,究竟有没有幕后黑手。 “是诸葛世家某位长老?” 小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的也是让对方心安,而诸葛瑜闻言却是眉头一挑,似乎很是意外对方会有这种猜测。半息过后,诸葛瑜摇了摇头,又苦笑一声道: “对方不是诸葛世家之人,那人一身灰衣,身法诡谲,武功路数驳杂,根基更是远胜于我。当时我与之交手,并未看清其样貌,便已负伤离去,而那人更是精通阵法,须臾之间便掌控了诸葛家在赤魂林中的阵法中枢。 我记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矮胖,所以我确定他不是诸葛世家之人,因为诸多长老之中并无这般体型之人,而一般弟子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当诸葛瑜说到哪人一身灰衣,身法诡谲之时,小风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那便是之前借断后为名,后来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柳师,如果是他的话,诸葛瑜的确不敌。 可后来,诸葛瑜却说那人精通阵道,身形矮胖,小风却是断了线索。他的记忆之中,一时半刻似乎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而就算能够找到,恐怕对方也没有来此的动机。 “既不是诸葛世家之人,瑜道友因何犹豫?” 诸葛瑜闻言眉头微皱,过了半息的功夫之后,方才开口,却是说出了一个秘密。 “据我从典籍之上所知,诸葛世家其实百年之前,并不似今日这般人才凋零。其势力虽比不上三盟四会,却能冠绝五大世家。之所以会破败至今,其一是因为当代家主诸葛钧天神秘失踪,传功长老客死他乡,因此让诸葛世家断了传承。 而促成这个原因的,则是第二个原因。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实际文争却要比武斗更为叵测。当年天下论及阵道,无非三处,一是皇家书院,不属武林,因此不被江湖人评论。 而所剩的两个,便是以阵法正道自居的诸葛世家,以及那不显山不露水的风后奇门。” 言至此处,诸葛瑜神色之中,并无半点惋惜之意,似乎没有将自己代入到诸葛家的视角之中。而此时的停顿,意在整理思绪,毕竟她当初也是偷跑进藏书阁三层,这才看到这些隐秘。而多年来无人言说,时隔太久,如今重新记起需要时间。 然而风后奇门四字入耳,小风却是觉得十分熟悉,而下一刻其脑海之中,便浮现起一道白发小姑娘的身影。但也在这时,心底里否定了诸葛瑜的猜测,因为他记起那名叫演天的小姑娘便是风后奇门唯一的传人,而她此时应该还在和老杰克下棋。 可就在这时,空气之中,忽然弥漫起一阵异香,香味很淡,却缓缓自远方而来,逐渐浓厚。小风感受到异香的瞬间,心中便已警觉,传音提醒诸葛瑜。而后者亦是立即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异香浓烈的方向。 却是喊了一句: “他是自己人,流月堂主不必出手。” 第1151章 争斗 流月堂主四字入耳,黑袍小风心中警觉立时松懈三分,因为他知道诸葛瑜口中所说之人是谁,也料定对方不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所以无需防范。 此时异香逐渐浓烈,正是秋月无边施展本门所学,人未至而烟先至,欲以迷烟乱心,再行出手。只是迷烟之事,说起来也算是秋月无边的秘密,小风不知诸葛瑜到底是见多识广,还是真的与之交好。 “流月堂主?” 就在这时,诸葛瑜忽然高声再度唤了一遍对方,语气之中却已带上了几分疑惑。而此时小风发现其神色异样,立时催动识能朝着前方笼罩而去,在迷雾真空的边缘处,发现了数人的踪迹。 这些人身上的内息波动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着一般,让小风看不出他们具体的修为,而此时他们藏身迷雾之中,也看不到样貌如何。小风正欲反应之时,诸葛瑜忽然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道: “情况不对,我们先走。” 小风看了诸葛瑜一眼,知道她没有必要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给自己看,当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诸葛瑜回身一掌,荡起一阵掌风,直将迎面吹来的异香打散,这才赶了上去。 小风转身之间,其实识能仍旧锁定在迷雾边缘的数人身上,却发现自己两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动作。这些人仍旧是站在原位,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以黑袍小风对秋月无边,也就是诸葛瑜口中的流月堂主的了解,若他听到了诸葛瑜的喊话,即便在他眼中自己形似猛兽,他也不会贸然继续出手。 如此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根本没有听到诸葛瑜的声音,二则是在他们眼中,如今诸葛瑜也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模样。 诸葛瑜赶了上来,先是看了一眼小风,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她感觉到眼前之人身上,并无半点内息波动。而看其步法,更不像是身负轻功之人。 于是下一刻,诸葛瑜便抬手朝着小风肩头按去,她想要施展轻功带着对方远离此处。至于对方为何一副内力全失的模样,且待安全之后再行问究。 可她的手还没有触及后者,后者便朝着侧面闪了半步,同时轻声开口道: “他们没有追过来。” “哦...” 诸葛瑜似是因为对方忽然的闪躲,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说不上是不信任,也说不上是防备,倒更像是本能排斥。 小风看出了对方的神色,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此时开口间,问出了一个关键: “瑜道友确定,使用异香的人是秋月无边?” “原来道友也认得流月堂主。” 诸葛瑜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小风的话,但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问题。小风闻言无奈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诸葛瑜却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此时笑了笑道: “那人的确是修改了赤魂林的阵法,不过如今看来,我们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可以确定,伤我的人并非诸葛世家中人,否则对方也不必试图借助天外客的手除去我。” 小风闻言,起初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而转瞬之间,却猜到了一些真相。若是诸葛世家之人动手,必然会对诸葛瑜知根知底,何况武功阵道又在她之上,大可直接出手杀她,然后嫁祸天外客,无需如此麻烦。 而若是当时交手,有什么急事离开,事后也一定会想到赤魂林中,还有方才两人所在的那一处迷雾真空区域可以运功疗伤。那么方才前来出手的,便不是流月堂主,而是诸葛家精锐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回去寻找问柳等人,从长计议了?” 小风想通这一点后,心中却不似诸葛瑜面上这般开怀,因为他觉得得到了这个信息,于大局而言毫无改观。此时开口,也是说出了当下唯一可徐徐图之的方法。 “道友知我。” 诸葛瑜回了四字,而后却忽然闭上双眼,半息过后,其睁眼之间,却发现黑袍小风已经距离她十步开外,显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这让她有些无语。 诸葛瑜快步赶了上去,而后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自顾自地开口道: “我刚刚又感应了一次,林中大阵如今已经有七成被那人改变,我现在也只是能够粗略算出问柳等人所在的方位。如果再拖延一些功夫,恐怕...” “有劳瑜道友。” 诸葛瑜的话尚未说完,却见黑袍小风朝着自己递去了右臂,诸葛瑜愣了愣,而后白了对方一眼。脚下运转轻功的同时,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真的令人生厌”。 赤魂林上空毒雾缭绕,更有内息逆转大阵压制阵内众人,若非诸葛瑜如今尚对大阵有三成掌握,在此时贸然施展轻功带人同行,其实根本无异于自杀。 此时诸葛瑜提着小风的右臂,将其抓在手中,于小风而言,她的轻功算是中正平和,速度不快,但对于同行之人来说,也不是太过煎熬。 只是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对方刻意为之,每每对方落在树枝之上换气之时,自己都险些从树枝上一步踏空,青云直坠。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多次,或许是因为诸葛瑜适应了自己每次踩踏借力还多了一人,又或许是因为她见小风一声不吭实在无趣。 ... 赤魂林深处,白雾缭绕林间,上空紫气弥漫,周围除了无边死寂之外,再无其他生息。林中隐约有呼喊声响起,却似距离百丈之外,虚无缥缈,更有刀剑交接之声时时传出,却像深埋地下,空谷掷针。 原本因为诸葛瑜现身与黑袍小风交涉而暂时开辟出的道路,如今也已重新被迷雾包裹,迷雾之中众人交手正酣。只是毕竟已过了许多时间,众人你来我往之下,逐渐发现对手似乎出手之时多是试探,而非生死相搏。 因此交手数合之后,众人虽然依旧在互相出手,却有了一种默契,便是只较招式,不使内力。所以这一场迷雾之中的混战,此时此刻,倒更像是某个宗门中,弟子之间的大比。 虽然个个出手看似凶狠,但实际上却无杀伤,而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原本乱作一团的战局,也逐渐重新划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以问柳、姚非凡、重伤未死的李少明以及林家一名真传弟子,数名内门弟子组成。 这些人大部分且战且退,更多的只是形式之上的交手,而且越打交手速度越慢。便像是一场大比之中,除了关键的种子队伍之外,作为陪衬的普通队伍一般,是作为背景的存在。 而另一方则比较有趣,之前忽然出手伤人的林雄,此时已多处负伤,一身外衣也已寸寸碎裂,如今露出一身贴身内甲。而其对手并不是张楚,而是之前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少女玲儿,两人同样的架势,同样不用兵刃。 可是单凭气势而言,年纪更小,根基更弱的少女玲儿,却要比林雄强上许多。林雄对此心中惊讶万分,因为他看出了对方所用的武学,正是御心公子所习的奔雷诀,比自己的驭雷手更为高深。 张楚此时半跪于地,双手持刀杵在地面,似是用以支撑身体不倒。可其额头之上,已有两道血线挂在两侧,此时其面色胀红,却始终无法起身半步,只能维持现状。 少女玲儿此时占据上风,而林雄也以被逼至极限,两人此时交手,虽然同样是不出内力,却不是因为顾念对方身份,而是因为交手之下,已经没有内力可以施展足够扭转战局的内招。 若是施展一般内招,若是无法将对方震退,只怕回气的空隙,已足以让自己落败。所以两人算计之下,方才选择了这种看似留手,实则凶险的搏杀。 不过让两人迟迟没有分出生死的,却不在于两人本身,而是距离两人十步开外,一名身穿黑衣的散发女子。此时女子双眼迷离,手中拿着一双倒刺,看张楚身上的伤口,显然是她所为。 而黑衣女子如今就站在原地,既不出手取下张楚性命,也不出手干涉两人战局。可于林雄而言,这名黑衣女子的立场犹关重要,所以在判断出对方立场之前,他不愿用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而于少女玲儿而言,她能有如此实力,乃是因为服用了提功丹药,加之其服药之时心境不稳,此时已是走火入魔的边缘。可是她在走火之余,却仍旧强自隐忍杀意,因为她明白自己此时不能倒下,也不能为两名好友招来杀身之祸。 她生怕自己彻底失去控制,引来那名黑衣女子对张楚痛下杀手。自己三人当年的心结,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开,但是三人既然还都未死,便总有解开的一日。 可若是今日三人之中少了一人,那当年的心结,恐怕便再无解开之日。少女玲儿此时想的颇多,远不像是她表面上的凶狠那般简单,也不像是一个走火入魔边缘之人,倒像是弥留之际的老者,回味一生。 “嗯?” 而就在这时,战局之中的关键,那名黑衣散发女子,忽然口中轻疑一声,随即双掌之间内息涌动,灌注于双刺之上。林雄与玲儿见状皆是一惊,惊得是对方竟还有余力运使内招,自己猜测果然不错。 可正当两人准备接招,同时防备对方趁机出手偷袭之时,却发现黑衣散发女子忽然调转身形,踏地而起。身形凌空一旋,手中双刺锁定一人眉心。 “住手!” 少女玲儿见状神色大变,口中厉喝一声,因为她看出对方锁定之人,正是半跪于地的张楚。而张楚此时奋力起身,却仍旧没能移动分毫,看向天空之上银光闪烁的双刺,眼底却是一丝平静。 可下一刻,少女玲儿忽然朝着张楚飞扑而去,她此时已顾不得林雄如何反应。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雄此时忽然身形暴起,却并非趁机对她出手,而是凌空一掌,爆发出残存内力,朝着那名黑衣散发女子后心而去... 第1152章 不速 林雄忽然出手,而非落井下石,并非是因为想要阻止黑衣女子出手,而是想要消除隐患。因此他这一掌意不在阻拦对方双刺,而是在重创对手,他所求的便是将最强之人重伤,而利用这个人消除对手。 到时即便张楚与那名少女玲儿一同身死,那也不过是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散发女子所杀,而自己做的,便是为两人报仇,与自己林家无关。 而若对方两人大难不死,自己也能将最强之人除去,如此便可掌控战局。这般好处,绝非是他趁机落井下石,对张楚出手能够夺得的。 “让...” 张楚面色胀红,此时情绪异常激动,却费了大半气力,才说出让开两字之中的一字。只是这声音虽出,却阻挡不了飞来的身形,同样也无法阻止凌空绝杀。 此时的张楚恨自己太过大意,恨自己对外人留情,如今却无人为好友留命。 就在此时,身形凌空而起的黑衣散发女子,手中双刺赫然脱手而出。内力充斥双刺之间寒芒一闪,随即如冰凌一般从天而降,势不可挡。而少女玲儿此时身形亦距离张楚不足三步之遥,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然而其关心则乱,飞扑而来之时,脑海之中所想尽是如何救人,却没想过自己要如何施救。若就此以身去接,或许能够挡下一根峨眉刺,但另一根却足矣穿身而过。 “嗖!” 一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战局另一侧,一道剑气忽然打破迷雾,朝着这个方向席卷而来。只是剑气虽快,威力却有所欠佳,而出剑之人在发出这一剑之后,体内伤势再度爆发,已无力再出第二剑。 此时重伤的李少明,只希望自己的一剑,能够阻挡下黑衣女子的双刺,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正是尽人事,听天命。 “叮...” 双刺如风,剑气更快,空中碰撞之间,发出一声轻响。而随即其中一根峨眉刺调转方向,偏离轨迹而出,与及时到来的剑气碰撞,朝着另一侧弹射而飞。 只是剑气迸射过后,再无后招,已于天空之上散开,化作纯粹的内力。而这些内力,显然无法构成屏障,阻挡下剩余的那一根索命长刺。 “哈..”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忽然响起,而少女玲儿此时已出现在张楚身前。方才贸然提功,此时她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此时已渐渐神志不清,无人知晓她为何发笑。 却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这一次,终于赶在了悲剧发生之前,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选择自由的感觉,实在很好,比起这种感觉,迎面而来的峨眉刺又算什么。 “啪!” 下一瞬间,一声脆响传出,纵使迷雾缭绕,众人亦听得十分清晰,宛如骨断筋折之声。可在脆响过后,一声惊呼却骤然响起,出自林雄之口。 同一时间,原本即将以身硬接峨眉飞刺的少女玲儿,此时已经倒下,却是倒下的无声无息。其身上并未插着峨眉刺,而那根原本应该击中她的峨眉刺,此时正安静的插在一旁的石地之上,入土三分。 张楚仍旧无法行动分毫,但他此时的焦急,却不似方才那般强烈。此时少女玲儿,正倒在他肩头,虽然气息微弱,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他十分不解,方才一瞬之间发生了何事,那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的峨眉刺,为何忽然弹飞而起,眼前濒临走火入魔的玲儿为何忽然晕厥。 而在万般不解之中,其双眼内,却只看到了天空之上一团耀眼白光,缓缓暗淡而下。林雄的身形同时坠地,此时站在原位,却看向自己的右手,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白光消失的方位。 方才他那一掌,的确打到了黑衣女子后心要害,可是对方却忽然化光消失,这让他一时不解。只是这一幕,如今落在问柳与姚非凡眼中,却让他们立时想通了那黑衣散发女子的身份,后者更是看着白光消失的方向,嘀咕了一句: “黑姑娘,走好。” 两方战局已定,重新化作两大阵营,而此时不知为何周围迷雾虽在,可之前的幻阵却已破除。其实众人之所以交手,最初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忽然陷入幻阵之中,不得不自保出手,可到了后来其中就算有人意识到深陷幻阵,却还是选择了出手。 此时尘埃方落,林雄已是场上实力最强之人,虽然他也受伤不轻,但他却有把握战胜其他在场之人。何况在他眼中,问柳与姚非凡两人,还算是他林家名义上的客卿,自是没有理由与自己拔刀相向。 然而就在他看向重伤的李少明,心中开始盘算得失,究竟是现在将错就错将之抹除掉好些,还是正视自己当初陷入幻阵之时,一掌将之重伤的事实,并进行弥补好些之际... 一个突兀的女声,忽然自迷雾之外响起,声音穿透迷雾屏障而来: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话音方落,林雄立时警觉,因为他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个女子的声音,正是之前一切变数启始之时,那个喊出“开阵”两字的女子。此时对方去而复返,而如今自己三家高手已折其二,若对方图谋不轨,仅凭自己一人恐无力回天。 林雄不知来者心思,而其判断之下,发现自己这一方胜算不足,所以他并未选择立即出手,而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戒备,朗声问道: “姑娘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何贵干?” 回应林雄的,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脚步声。林雄是习武之人,而且内功不弱,加之此时周围迷雾对于五感的压制,似乎已经微乎其微,所以他听出了来人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两人。 林雄抬手之间,众林家弟子立时撤到了他身后,而姚非凡与问柳,则是将重伤的李少明,扶到了张楚身旁坐下。而问柳更是拿出了一粒丹药,塞进了张楚的嘴巴,不过他也知道,江湖人吸收药力不像天外客那般迅速,若是来者不善,这药扭转不了局势。 “林亲传不必担心,是我。” 就在这时,与诸葛瑜同来的黑袍小风淡淡开口,而林雄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却是猜测,黑袍人之前消失,是不是与这女子达成了某种共识。 只是他心中虽如是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至少在他恢复伤势之前,对方怎么说,他就怎么应。 “原来是你,都是自己人,放下吧。” 林雄的前半句声音很大,而后半句显然是说给周围之人听得。周围的林家弟子见状,纷纷收起兵刃,可唯独林雄此时右手背在身后,暗运内力于掌心,随时准备出手。 诸葛瑜与小风皆是身负识能之人,一眼便看穿了林雄背后的动作,只是两人相视一眼,皆看破不说破而已。 方才出手挡下峨眉刺的,正是小风的魔法,而令少女玲儿晕厥的,却是诸葛瑜的手段。只是两人危机之间,只能出手救一人,他们自然选择了张楚与玲儿,而不是那名素未谋面的黑衣女子。 的确,这个理由,很容易说服人... 迷雾之中,小风与诸葛瑜缓步走来,而姚非凡与问柳看清来人,面上紧张的神色稍稍松懈几分。只是当问柳看清黑袍小风身旁还跟着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之时,眉头却微微一皱,不是因为他觉得女子身份可疑,而是觉得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这位姑娘是...” 小风看出问柳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他怕对方原本就认识诸葛瑜,如今贸然开口,只怕她会立刻陷入众矢之的。于是便想着开口,随便给对方编一个身份。 此时言至此处,小风回头看向诸葛瑜,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询问之色。倒不是询问对方要编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好,而是他忽然想起来,诸葛瑜之前分明说过,见这些人前要易容一番,可她如今也不知是事急从权,还是刻意为之。 “师兄,这些人是谁啊?” 诸葛瑜开口之间,忽然双手抓住了小风的右臂,模样十分亲近。而小风下意识的便要挣脱,可是他一个魔法师之身,如何挣脱的了武者的双手,此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林雄见状嘴角抖动了两下,心道你们这是当我傻么?可是他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他生怕黑袍人根本与这女子就是一丘之貉,若他们联手发难,自己等人危矣。 小风强自镇定,一个个介绍了一番,至于林家众人,他只用了一句“林家诸位”一语带过,让林雄越发觉得寒意阵阵。 诸葛瑜此时松开了抓住黑袍小风的手,后者立时与她拉开三步距离,而她则是看向小风,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在场之人中,少女玲儿昏迷,李少明重伤,张楚在抓紧运功吸收药力。而林家众人以林雄为首,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不会多言。此时竟是十分默契的,没有人开口询问诸葛瑜为何会出现在赤魂林。 明明这是一个最应该问,也最应该怀疑的问题,可如今的众人,却皆都默契的选择避开这个问题。因为林雄生怕对方一旦回答不上来,便会撕破脸皮,暴起出手。 诸葛瑜对于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而她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其实自己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信不信,敢不敢信,敢不敢不信。 然而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该来的事总归会来,防不住的人,也终归防不住。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问出了众人不该问的问题,正是天外客,姚非凡。 “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赤魂林?这里可不像是适合游山玩水的地方,莫非....” 姚非凡的话戛然而止,并不是他受人胁迫停下了言语,而是他本就抱着这种打算,想让众人自行猜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而一旦猜到了什么,也与自己无关。 殊不知,此时只有他一人以为自己看破了一切,而别人都蒙在鼓里。此时他这个看破一切的人,在林家众人眼中,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第1153章 眼熟 小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不解。因为在他看来,姚非凡并非这种心性,若无缘由,应该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才是。只是下一刻,他便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似之前那般友善,心下思绪飞转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是无奈。 “这嘛...” 诸葛瑜闻言面上泛起一抹微笑,却是拉着长音回身看向小风,好似是在讲,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你的朋友,那收拾这烂摊子的任务,自然也该落在你的身上。 然而还未及小风开口,姚非凡却又接着添了一把火道: “发出悬赏令,想要将问柳带到此处的,应该便是姑娘你吧。特地引我们来此,又煞费苦心经营了一切,姑娘不要告诉我们,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耍我们玩。而你更是做了违背规矩的事,便是在吃赏人完成任务之后,黑吃黑拿回佣金!” 姚非凡接连开口,此时却有引祸于人的趋势,此时他正是打算将众人的矛头,皆指向诸葛瑜。林雄等人看在眼中,心中大骂姚非凡白痴,可此时心中却也不得不开始重新盘算得失,如果现在出手偷袭,得胜的可能有几分。 黑袍小风捕捉到了他这句话之中的重点,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忽然将矛头指向诸葛瑜,原来是因为眼见黑无常身死。方才小风只是远远望见这方的情况,他只看到了黑衣散发女子的背影,如今想来只怕那人便是黑无常。 而黑无常为何当时要对张楚出手,小风心中其实已有猜测,只是他不说破的原因,不是与林家众人一样忌惮诸葛瑜,却是因为他虽不认同这种做法,但也承认这种办法有效。何况,他并不将黑无常,当做朋友。 “姑娘至今不发一言,可是无话可说了?!” 姚非凡觉得自己占尽上风,此时看向诸葛瑜,气势凌人,大有一口气将对方罪名坐实之意。而林雄此时也不得不提前做出打算,站队是一门学问,而有时一旦站错了队,便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黑袍小风原本已与诸葛瑜拉开三步距离,而他此时却忽然朝着对方靠近了一步,同时缓缓抬起右手。诸葛瑜瞥到小风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传音四字: “道友你也...” 然而四字方落,未见后话,她却发现黑袍小风不过是抬手,摸了摸他自己的鼻尖,根本不是要动手。 小风很清楚,虽然诸葛瑜如今有伤在身,但赤魂林大阵却仍有三成在她掌握之中。林雄的武功,可能在她之上,但在赤魂林内却势必无法战胜于她,何况林雄现在受伤不轻。 也就是说,当下局势的关键,根本不在意众人的矛头是否指向诸葛瑜,而是诸葛瑜如何看待此事。而小风十分清楚,接下来自己两人要做的事,还需要这些人的助力,所以不能让这些人作死。 于是其面上并未言语,却不厌其烦的传音解释道: “瑜道友,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也并不反对。相信你之前控制那女子时,便察觉到她是天外客,而如今天外客重现之地已被转移到赤魂林深处。她若身死,必将去往赤魂林深处。 而她又与一般天外客不同,因为她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同时知道赤魂林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如今她亲身进入赤魂林,自然便成了最好的信使,可以将我们的情况告知给月下独行等人。 我们的语言与他们不通,但我相信身死重现之后的黑无常,在他们眼中就是同类。所以她的话,月下独行等人会怀疑,但却也不会完全忽视,那么下一次交手之时,便有了转圜之机。 但是瑜道友,总归是要与我现身人前的,所以你不能亲自动手。故而便选择在你我到来之前,施展神算心经,控制黑无常对张楚发难。如此一来,便借旁人之手杀她,神算心经解除之后,她自然会将这里的一切,选择性的记忆。” 其实于小风和诸葛瑜的心性而言,他这些话本不必全说,但他此时之所以如此,却是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有误,诸葛瑜究竟如何心思。 只是诸葛瑜听了这些传音,面上的微笑依旧,却只传音回复了一句: “道友可怪我?” 然而小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言道: “之前在场之人中,只有问柳算是我的朋友。” 诸葛瑜闻言,面上笑容越发好看,因为带上了几分真挚。她听得十分清楚,也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他是说自己算计的不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不会怪自己,而自己现在算是他的朋友。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 姚非凡见对方确实没有解释的意思,此时心中得意,可是他却又想着,在解决了眼前的女子之后,要如何处理黑袍小风。毕竟黑姑娘算是他的朋友,可小风也算是他的朋友,就算他真的和这女子勾结害了黑姑娘,可是一报还一报.... 然而就在他犹豫之间,诸葛瑜忽然轻叹一声,出声道: “哎..好吧,我坦白,我的确是...” 言至此处,林雄背在身后的手掌内力翻涌,方才他虽然只是站在原地,但也正在运转驭雷手心法恢复内力,如今已凝聚出了一招之力。林雄听至此处,只以为诸葛瑜要暴起出手,所以他已准备好了动手,只要对方撕破脸皮。 可就在这时,诸葛瑜却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众人之中并不包括事件的主角黑袍小风,因为他不是意外,而是愣神。 “我的确是喜欢师兄,怎么了?” 诸葛瑜话音方落,便朝着小风凑了过去,伸手便要抓他的手臂。小风见状,下意识后退半步,虽然移动的不远,但速度却非比寻常。诸葛瑜没有在意对方的闪避,此时转身看向姚非凡,仿佛有些生气,开口问道: “你说的没错,发出悬赏令的人的确是我。因为我在天机城里,看见我师兄和这家伙走得很近,明明和我约好见面,可是却为了这家伙爽约!所以我就买了人,要他们将这家伙绑来赤魂林深处。 所以我一开始自然是等在这里,等人把他送过来。谁知道你们竟然一起来了,还带着我师兄,那我怎么能轻易现身,如果我现身了,岂不是又要被师兄骂。 于是我就想着等你们离开,或者落单之后再现身一见。哪想有些人不讲道理,对着我喊打喊杀,所以我为了自保,就丢下了几颗阵旗。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丢的只是一般的幻阵,而不是幻杀阵。 再之后,我被师兄抓了个正着,自然是打算跑路了,好在我穿了男装,只可惜最后还是被认了出来。至于你说的黑吃黑,对不起,请不要用你眼中的财富来评量我的零花钱,谢谢。” 诸葛瑜开口之间一反常态,手舞足蹈,说完一切之后,已经不知不知觉间,逼退了姚非凡数步。此时她重新走回到小风身旁,抬手又去抓对方的手臂,后者再度闪开。 而诸葛瑜就保持着抓手臂的姿势,回头看向姚非凡,问道: “懂了么?” “你..你!可你如何解释,黑姑娘忽然对我们出手,忽然神志不清?!” 姚非凡并非完全失去理智,所以他没有用林雄对李少明出手之事举例,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替黑姑娘报仇,还需仰仗林雄之力,自己可以逼他出手,但不能真的得罪死他。 所以他虽然受到了万点暴击,尤其是对方最后那句,不要用你眼中的财富评量我的零花钱,让他心中苦楚万分。可是他却仍旧坚持自己的道路,在引祸诸葛瑜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 “那谁清楚,我们离开时她还很正常,而且我已经给了赏金。再说了,你既然说她神志不清,那她为什么只打那个人,不打你?” “我怎会知晓!” 姚非凡气郁难消,其实他此时心中已经自知失策,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踏入了对方圈套,好在他及时悬崖勒马没有继续开口顺下去,否则便会将人得罪光。 “所以了,你不知晓,我就知道了?” 诸葛瑜从心灵之上,彻底将姚非凡击败,后者此时动摇自己的军心。虽然他并不相信,眼前的女子真是因为喜欢黑袍小风,所以布置出了这一系列的举动,可是他也知道什么叫死无对证,现在束手无策。 然而下一刻,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诸葛瑜忽然口中轻疑一声,接着语出惊人道: “嗯?我也许还真的知道。” “你!” 姚非凡自知言多必失,不敢再乱接对方的话,怕对方趁自己一不留神,再将自己引导到什么众矢之的的境地。而此时,林雄背在身后的手掌,已经散去内力,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对方的身份,而是对方有没有对自己等人出手的意图。 “我之前和师兄离去,原本是打算离开这里,可是走了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一堆看起来像是行尸走肉的人。之后我便发现周围的阵法,似乎与我进来时有些不同,师兄察觉不妥,便要回来救同伴,我虽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但也只能跟着回来了。” 诸葛瑜的话十分直接,直接到对方无言以对,却束手无策。而她却是在无形之间,送了小风一波顺水人情,更是以自己为衬托,显现出他的好,正是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的手段。 虽然低级,但有时却很好用... 原本抱着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反正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林雄,此时忽然双眼一凝。因为对方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她说自己两人遇到了那些行尸走肉。林雄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人。 而这种真真假假的言语,最容易欺骗聪明人,或是自觉聪明一些的人。此时林雄便因为这句假话中真话,连带着举得假话也有可取之处,此时再看向诸葛瑜望着黑袍小风的眼神,倒真的开始相信她之前的话了。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第1154章 人情 姚非凡察觉林雄态度转变,知道自己引祸之法已经无用,若继续坚持下去,所得到的结局一定不如自己之意。何况他转念一想,方才死的黑姑娘与自己一样是天外客,身死不过是损失一些修为,便可在重现之地复活,所以好像也不用这般生气。 特别是,因为天外客同伴之死,与江湖人不死不休,这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诸葛瑜的话十分直接,不给眼前之人留有余地,可她却是如此,在林雄眼中便越是简单。他此时已将诸葛瑜看成了一个,唯黑袍人命是从的小姑娘,虽然她的阵法的确难以预测,但只要自己与之交好,便是助力。 问柳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而他在姚非凡引祸之时,便已经自觉的与他拉开了距离。其实问柳的想得更多,在姚非凡与黑袍小风之间,他自然会选择相信后者。 虽说问柳也不相信诸葛瑜会是黑袍小风的师弟,但他却能看出这女子并无恶意。因此他做好了准备,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如果姚非凡真的不死不休,那他在必要之时,也无法估计同行一路之谊了。 问柳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先为人徒,再为玄机阁之将,后为诸葛世家弟子。所以他在面临选择,是相信师父的好友,还是同行不足半日的新人这个问题之上,并没有丝毫犹豫。 何况眼前的黑袍小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师父的好友,还是能希望能破除玄机阁被困天荡山之局的人,所以于公于私,只要姚非凡表露出坚决的态度,那么其必死。 “她现在是自己人。” 正如问柳相信小风一般,小风也不曾怀疑过问柳会信了姚非凡的话。此时一句传音已然入耳,问柳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不是因为他丝毫不好奇发生了什么,而是知道这句话明确了两人的立场。 “哈哈哈,既然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看不如便化干戈为玉帛吧。” 就在此时,林雄大笑出声,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笑容并不由衷,不过倒是没人会说破此事。姚非凡闻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少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身后寒气一闪而过。 其下意识的转身之间,却见身后的问柳,已将手中宝剑出鞘三分。其立时明白了对方的立场,当即收回了挑拨的念头,只是转头看向黑无常方才化光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 “我没意见,师兄说了算。” 诸葛瑜看了林雄一眼,开口之间便将目光重新转移回小风的身上,似是不愿多看林雄一眼。前者也不动怒,点了点之后,将目光落到了张楚的身上。 林雄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这一路上,张楚与李少明还有柳师的徒儿之间的关系,显然是交情颇深。如今李少明重伤之下,方才又强行发出剑气,如今已伤势爆发晕了过去,少女玲儿则是气空力尽而晕厥。 那么此时能够做出决定的,便只有尚且清醒的张楚一人。而林雄这般看他,却默不作声,也有引导之意,他是想要告诉众人,自己同意和解,诸葛瑜同意和解,而现在唯一的阻力就是张楚。 如果他不愿和解,那他便是此时的公敌。林雄想用这种办法,逼得张楚不得不与之和解,这样一来,自己方才重伤李少明的事,至少赤魂林之行,对方无法作为。 “我..同意。” 林雄的心思张楚如何不知,而若此地只有他一人,他一定会当面拒绝对方,并且拔刀便战。可是如今非但自己的性命在与对方的作为息息相关,李少明与玲儿的命,也同样如此。 所以他根本不敢赌上一次,只能选择同意。虽说他说出这三个字时,握住刀柄的手都已渗出鲜血,但众人即便看在心里,知道他是因为当下局势不得不答应,却也无人会去在意。 只因为三家嫡传,一诺千金,有时承诺比命重要。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一个人觉得一件事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那么恐怕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生出行事的念头了。 “你们伤势不轻,我这里有三枚丹药,你们将之服下,可暂时压制伤势,便于恢复。” 林雄见张楚松口,他自然知道什么恩威并济,松弛有度。所以他此时选择释出善意,将自己上次任务得来的疗伤丹药拿了出来。只是林雄虽然释出了好意,张楚却没有接受,或者说他是不敢接受。 此时他与好友重伤,加上场上之人立场已不似最初那般明确,此时若是贸然吃下对方给予的丹药,万一对方的药有问题,自己三人的下场恐怕比死还要难看。 其实张楚心境已然紊乱,他已经忘了一件事,那便是林雄现在其实有求于他们。自己等人最初的动机可并不是逃亡,而是前往寻找林御心,所以他根本不会用这种战时可能会反噬己身的手段。 “这...” 张楚面对林雄递过来的丹药,却根本没有抬手去接,林雄见状一愣,可随即也是想到了对方的心思。而对方拒绝自己,一定是有其他办法自救。 而既然对方不要,说实话他也不是很舍得将药送给对方,所以他此时其实有些尴尬,有些进退两难。他一面怕自己客气一下,对方真的要了丹药,同时也担心对方只是客气一下,其实很需要这丹药救命。 所以林雄此时的内心,其实十分纠结。此时,林雄与张楚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同一个人,正是黑袍小风。前者是向他求助,后者却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看看对方会不会出手解围。 小风见两人眼神,瞬间便明白了两人的心思,可他身上却没有能用来做文章的物件。正无奈之时,诸葛瑜忽然抢在了林雄之前靠近了张楚,然后迅速拿出一只药瓶朝着对方扔了过去道: “随便吃,效果比他的四象丹好上一些,不够我这还有。不过这药短时间内吃多了于身体有害无益,最好隔半个时辰吃一颗。” 诸葛瑜随手将一瓶五阶丹药丢给了张楚,如此举动却让姚非凡眉头一挑。要知道他方才情急之下给张楚喂的,不过是最低阶的一元丹,可如此也让他有些肉疼。 而如今诸葛瑜随手一丢,便是一瓶有市无价的高阶疗伤丹药,实在是刷新了他对江湖人财力的认知。 虽然诸葛瑜丢出丹药之时,身形挡住了林雄了视线,可她走回小风身边之际,林雄却还是看到了那瓶丹药。自己是林家长老亲传弟子,而这四象丹还是自己外出任务所得的奖励,可是这小姑娘却直接扔出一瓶五行散,可见财大气粗。 只是瞬息过后,林雄再看黑袍小风与诸葛瑜之时,眼底已经带起了几分凝重,倒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 江湖之上,除了一些大派拥有门派传承的疗伤用药,如少室山大还丹等,江湖人所用的丹药,其实大多产出于同一个组织,便是七星医楼。 如治疗跌打损伤、风寒气闷等普通药物,并不入医楼对天下丹药的品阶排行之中。这个排行,只针对于武者而言,可以疗伤救命的丹药。而江湖武者外出之时,也一般都会在身上备上一些七星医楼所制的丹药防身。 然而丹药虽有品阶,却并非是品阶越高越好,且不说高阶的丹药价格昂贵,即便是忽略价格,高阶丹药也往往需要更为高深的实力与之匹配。就好像一名少年不过是伤风感冒,只需用一些对症的药物,甚至自我恢复便能康复。 可这时若是给他喂下千年人参,非但治不了他的病,还会让他气血过旺,更有甚者爆体身亡。 而换做一名紫级宗师,与人交手内力损失大半,此时若是服下一颗七星丹,再找寻一处所在催化药力,便能迅速恢复实力。可若是服下一颗一元丹,恐怕只能动动手指。 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子,随手带着五阶丹药,那么她至少有着可以承受五阶药丹的实力。虽说林雄自己也能承受五阶药丹,可是自己多大年纪,对方又是多大年纪。 如此年纪便能有这样的内力,这般思考之下,对方背后的师门,究竟是何种庞然大物。这才是林雄此时,心中所想所忧,不过却也越发坚定了与两人交好的念头。 “怎么?还怕我下毒?” 就在这时,诸葛瑜忽然白了张楚一眼,因为张楚拿到丹药之后,便没了动作,仿佛被药瓶砸傻了一般。虽说张楚心中想的不似林雄那么多,但若说一点震撼也没有却是假的,而他方才之所以发呆,是在思考自己用了这药,人情如何还。 “不用你还!” 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诸葛瑜的声音,这让他为之一愣。因为在他平生所见之人之中,唯有黑袍人能够让传音从脑海深处响起,可如今这名女子却也能做到。 前一刻张楚还不相信他们是师兄妹,可如今却已信了大半。至于对方说的不用还,他没有当真,但却还是选择了用药,先给自己吃下丹药,稍稍运功感应,确定丹药无毒之后,又给两名好友服下。 而见张楚犹犹豫豫,终于服下丹药之后,小风便当着众人的面席地而坐,而后手中白光一闪,古琴上手。紧接着,便调转识能,像之前助诸葛瑜疗伤之时一般,将琴曲灌入到了三人脑海之中。 至于林家众人,则只看到黑袍小风坐在原地空按琴弦,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虽然不解,但也默契的无人发问。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缓缓抬手,手中古琴已然不见。而下一刻,他便闭上了双眼,开始冥想恢复。在其识能感知之中,张楚与李少明的情况,已经有了些许好转,他们全盛时期是绿级中品,而如今已经恢复到了黄级下品。 虽然还差着一个大品阶,但比之方才重伤之下,内力已不入品却要强上太多。江湖人不比天外客,没有法则加持的他们,内力不入品级,就真的随时可能丧命。 然而小风方才开始冥想,一道传音却直接打断了他的冥想状态,因为这声音从脑海之中响起,不属五感,所以无法屏蔽。 “道友,我这算不算是帮了你一个忙?” 小风闻声无语,只能从冥想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冥想原理,也不能怪对方打断自己,所以只能回答。 “瑜道友想要什么?” “要你说一声感谢,应该不过分吧?” 诸葛瑜没有因为对方回答的太过直接而不知所措,反而对答如流。倒是小风听到对方这个答案,有些愣神,于是他便传音了过去: “多谢瑜道友解围。” 只是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对方果然没有那么好心,果然是在套路自己... “不客气不客气,道友只需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以后我如果遇到麻烦,就拜托道友解围了。” 第1155章 慢 小风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而诸葛瑜见状自动无视,就当他应下了此约。小风并不在意是否欠对方一个人情,至少赤魂林之事完结之前,她都是自己盟友的第一人选,盟友若是出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赤魂林之事一旦了结,自己便可以救出万事通,到时天机城之事如何发展,再与自己无关。届时自己也会离开天机城,到时天地之广,与诸葛瑜下次见面,却不知是何时了。 张楚先自行运功,而后又助李少明与玲儿化开药力,因此所耗的时间并不短。林家众人之前与问柳交手,虽未受伤但也颇多损耗,此时趁着张楚疗伤,他们也是自行休憩。 至于林雄,同样伤势不轻,可是诸葛瑜却没有给他药丹,而他又舍不得服下自己用来救命的丹药,因此恢复起来,速度只比张楚三人要慢。 借此机会,小风给问柳传音,将方才发生之事解释了一番,不过却是省略掉了诸葛瑜说的那些天地法则之类的话。同时告诉问柳,诸葛瑜虽然不是自己的师妹,但她此时可以相信。 问柳对此并不怀疑,而对于此行被人以悬赏令“请来”赤魂林的真相,却感觉十分无奈。相比听到赤魂林深处另一股势力,便是四城五会精锐的处境,他显然更在意自己那些困在天荡山的同帮之人一些。 而他无奈的是,诸葛瑜之所以请自己到来,只怕是为了借助玄机阁的力量解赤魂林之围,殊不知天荡山之围,仍需多方助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不必如此。赤魂林之局原本确实难破,可如今契机已成,我们只需进行眼下之事,同时契机便会逐渐生根发芽。” 黑袍小风的传音,仍旧保持着他以往的风格,问柳听得一知半解,却反而觉得自己听不全懂,比一目了然更好一些。因为对方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很是自信,所以他也懒得去怀疑什么。 小风所说的契机,正是指身死重现的黑无常,这本就是诸葛瑜的计划,只是这个角色并不受编写剧本的人控制。倒更像是创作角色的人,将角色放在舞台之上,只给出大致的方向,至于角色如何选择,又会朝着何种方向发展,她并不会去干涉。 如此一来,就连创作角色的人自己,也不清楚舞台之上的角色,会因为选择衍生出多少错综复杂的支线,但也因为如此,才让舞台上的戏剧,更为好看。 “哎,你们好慢啊。” 就在这时,诸葛瑜忽然没由来的开口,发了一句牢骚。可是她这话虽然看似是在对那些运功疗伤之人所说,可她说完话时的眼神,却落在了黑袍小风身上,似是在说对方与问柳传音,太慢。 问柳看了诸葛瑜一眼,后者与之目光对视,毫不避让。然而问柳却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而后后退数步,与小风拉开距离,找了一颗大树靠着坐下,闭目凝神。 诸葛瑜愣了愣,不知对方是什么心思,不过半息过后,她也懒得再思考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小风见诸葛瑜看着自己却默不作声,足足持续了三息的功夫,却仍旧没有将目光挪开,而且面无表情。小风实在觉得这种感觉不是太妙,所以他终于主动传音,问道: “瑜道友闲了这么久,可有想出接下来的对策?” 谁知诸葛瑜似乎早有预料,知道他会这样开场,此时似是觉得无趣一般,反问道: “你刚才应该和他说了吧,我们要等待希望的种子发芽,所以不需要什么对策,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哈..如果是这样,瑜道友方才就不会说我们好慢了。” 黑袍小风听出了对方语气之中的不满,此时虽然不解,但也随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而此言一出,诸葛瑜再度眼中一亮,正欲开口,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化作一句反问: “那你猜猜看,我想出了什么对策?” “瑜道友真的想听?” 小风其实只是一句试探,然而对方的反问,却让他来不及细思,于是又将球踢了回去。不过在踢球的同时,他也开始思考对方会如何解局,只是自己想到的办法,似乎对诸葛世家都不大友好... “当然了,你快说,趁着这些人还没起身,如果你的计划对他们太过不利,我们还来得及遁走。” “嗯...” 黑袍小风一字应下,却是缓缓转过身去,留给对方一个背影。诸葛瑜正想开口,却见对方着迈出一步,同时传音已至: “瑜道友虽与月下独行达成共识,欲破赤魂林之局,但却终究与诸葛世家因果在身,所以不得不考虑诸葛世家得失。” 一句过后,小风话音一顿,再朝前走出一步,接着道: “然而赤魂林内,不仅迷雾缭绕,更有毒雾在空,重现之地被转移至此,也唯有诸葛世家能有如此能为。这一点月下独行当心知肚明,所以真相其实已不是秘密。” 两句落定,小风再度迈出一步,其实他的这些话,不过是临时想到,随口问出。一是逐渐试探诸葛瑜心中所思,二也是为她和自己整理思路。 毕竟小风所处的立场其实最为中正,若由他来解局,此时只需要将一切祸水,尽数引给诸葛世家。告知天机城三大家族,他们不过是被人利用,三大家族即便将信将疑,也会因为与诸葛世家原本的嫌隙,趁机发难。 而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道理,他们便不会再为难天外客,更可以成为五城六会的助力。到时五城六会与天机城三大家族,合力攻伐诸葛世家,即便城主府与之勾结,也要思考利益得失,但那已不属于赤魂林之局。 只是如今他既然与诸葛瑜联盟,便不会去做让盟友处于两难之地,这便是他放弃张楚这个盟友的原因。所以他原本的计划,可以说被全盘推翻,此时开口,正是重新布局。 “而诸葛世家之内,其实暗潮汹涌,比如那位大公子,便一心想要害瑾兄,不念兄弟手足之情。而如今瑾兄虽被救回,但却功体尽失,而且重伤昏迷,如此虽能保一时性命,却无法保一世性命,正是危机之时。” “道友究竟想说什么?” 言至此处,似是触动了诸葛瑜心下那一丝不安,她的传音已带上了几分不善。而小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又迈出了一步接着开口道: “月下独行只能代表黄沙城的立场,却无法代替其余三城四会,因此诸葛世家对天外客的作为,即便是一场误会,也终究需要一个说法。诸葛世家之中,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一切后果,揽下一切罪责,然后....” 黑袍小风说到这里,言语一顿,而后忽然转身看向诸葛瑜,却见对方眼神低垂,若有所思。他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立时传音,却是难得的严肃道: “瑜道友揽不下,也不能揽!” 诸葛瑜抬头看向黑袍小风,眼中包含疑惑之色,却更带几分神伤。她之前的确抱得打算,便是在赤魂林之事结束后,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只说自己心系诸葛瑾,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到时更是有月下独行与自己里应外合,想要让自己承担这份责任,自然不难。而五城六会之中,就算有人知道自己不过是顶包之人,可是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说法,人丁稀薄的诸葛世家,将一名嫡传弟子交出处置,这说法已经足够。 而这样以来,诸葛世家的危机,便能因自己而散,自己也算是全了诸葛瑜与诸葛世家这段因果。虽然到时自己的结局会很惨,但了却因果之后,世上再无诸葛瑜,只有.... “你不能!” 就在这时,黑袍小风忽然又是一句厉声传音响起,宛如一道利剑,洞穿其铁壁防御,直入其心。然而这种举动,却让此时的诸葛瑜感觉有些无名火起,此时抬头看向黑袍小风,眼底之中大有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解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意思。 可此时,小风见她如此模样,眼中的严肃却缓缓褪去,之后传音道: “瑜道友,我说你揽不下,是因为这件事的根源,不再诸葛世家,而在城主府,所以你想揽,也有人不让你揽。而我说的你不能揽,其实...我以为你一直清楚。” “清楚什么?” 黑袍小风的话让诸葛瑜心中惊讶,因为她的确不知,这事居然和城主府有关。而在惊讶之余,她已缓缓冷静下来,毕竟她不只是诸葛瑜,所以她冷静的发问。 只是下一刻,她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却再一次被眼前之人调动,而且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正是... “清楚你大哥与四哥,其实势同水火。只是一人是燎原之火,而另一人是湖泊之水,两人早晚会有一战,战果却已注定。若你大哥最后得胜,你四哥必死无疑,而若你四哥得胜,你却能够让他放过你大哥。 所以很早很早以前,你就选择了自己的路,也只能走这条路。这一切的罪责,本就是那诸葛世家大公子所为,若有一日,五城六会真需要这一个真相,那么他无疑是不二人选。 因为你若是当了这个人选,无人相助瑾兄,且不说他或许根本活不过来。即便是能够活过来,等待着他的,也只能是活在地狱。而你,就是送他入地狱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只有一条路,一个解决的办法。你很难,以后的路也只能自己走下去,但..谁又不是如此呢...” 黑袍小风说这些话时,似乎感同身受,语速极慢,像极了一名垂垂老矣的老先生,在回光返照之际,向自己的门生传授最后一堂课业一般。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缓缓抬起右手,想朝着对方头顶摸去。 可最终,手还是停到了半空,半息过后,垂了下去.... 第1156章 退路 时间仿佛静止,黑袍小风仍旧站在原地,只是此时看向眼前之人时,眼中的形象却已不是诸葛瑜,而是在其基础之上,添加了一层朦胧之意,若有似无,似曾相识。 只是小风十分清楚,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绝没有一个与眼前人有半分相似之人,自己也不可能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其犹豫之间,沉默不语。 三息过后,诸葛瑜似是平复了心境,再度抬头看向黑袍小风,却是传音问道: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诸葛瑜的声音极轻,然而其眼神之中,却带着几分复杂。黑袍小风见状,已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异样的神采,其中颇有一丝依赖,其察觉不妥,心念一转,立时回复,只是他却只顾着与对方拉开适当的距离,忘了传音: “因为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诸葛瑜便接了过来,只是语气轻柔的让小风觉得有些不安。 “所以,你便关心我...” 而下一刻,小风没有任由对方说下去,而是重新将话续了回来,开口之间便是诛心之语: “所以我不能看着你做蠢事,因为一旦你那样做了,日后你身陷囹圄之中,我还的这个人情,岂不是会困难重重?如此算来,最后麻烦的还是我自己,不如从一开始就阻止你这样做。” 小风说完这句话后,自认为与对方在交情之上拉开了足够的距离。而诸葛瑜面上的反应,也让他觉得自己的办法奏效,因为诸葛瑜显然没有想到小风会和她说这些话,愣了瞬息功夫。 而在愣神之后,诸葛瑜低下头去,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 小风对于这个结论十分满意,他自知自己是天外客,与对方道路不同,何况天机城事了之后自己就会离开。他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侥幸,于问柳如是,于诸葛瑜亦如是。 与其让对方想要求助之时,却找不到人,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对方生不出向自己求助的念头,这就是小风心中所想。 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的诸葛瑜,并不是一名普通人。虽然他的话很伤人,但是却也在无形之中吐露了另外一重意思,那便是这个人情,即便还的困难重重,他也会去还。 只是现在的小风,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他对于对方给自己的评价,只是开口说了一句: “我知道。” “咳..咳咳..” 就在此时,一旁疗伤的众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发出一阵轻咳,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方才诡异的气氛。诸葛瑜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众人,而小风则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发出声音解围之人,并不是问柳,而是林雄。此时林雄正看着自己,朝着自己点头示意,随即站起身来,朝自己走来。 “伤势如何?” 小风淡淡的开口,眼神虽看向林雄,实则问的却是旁人。而未及林雄走到小风身前,另一旁便有人同时起身,正是坐在大树之下的问柳。 林雄见问柳起身,与黑袍人视线交汇,却十分识趣的停下了脚步,此时转头看向张楚三人,略加观察便知这三人伤势皆已平复,虽然不会当场痊愈,但也有了一战之力。 两人的起身,便如宁静的湖泊之中,被人投下一颗石子,荡起数道涟漪。而涟漪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起身,方才的休憩已足,时间已浪费许多,当下也到了行动之时。 最终,涟漪经过张楚三人,而三人也相继起身。只是少女玲儿的状况仍旧很差,比起之前便重伤的李少明犹有过之,这是因为她强行运转提功秘法,虽然因为神算心经之故,让她在被彻底反噬的边缘晕厥,但反噬之力也还是有部分释放开来。 如今的她,内力不过黄级中品,而实力恐怕还要在黄级之下。在场之人中,除了小风这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之外,恐怕便要属她战力最弱。 问柳与姚非凡是天外客,内力虽不入品级,却有法则加持。只要对手不是天外客,他们即便对上柳师那样的高手,也不会瞬间身死败亡。 “不知过去多久了。” 林雄见众人已经起身,决定由这句话引入正题,不过他也知道,此地根本无法分辨时间,所以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 “若是指你们疗伤的时间,大概半个时辰了吧。” 就在这时,诸葛瑜的声音淡淡响起,甚至说话之时都没有转身看向众人,但她的声音,却让很多人记忆犹新。而她说出的话,只有林家心性不足的内门弟子会去怀疑真假。 “这...” 小风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对于其他人而言,其实过去半个时辰,并没有多么严重,因为他们此时的状况,本就是四处游荡,无法自由掌控时间。 诸葛瑜只听了一字,便知道黑袍小风心中所想,只是她此时却没有选择传音,而是直接开口,说了一句大多数人听不懂的言语: “嗯,现在我能掌控的部分已不足一成,若再拖延下去,恐怕连我也会在赤魂林中迷失方向。” 张楚与李少明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而林雄则是看向黑袍小风,他很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解释。只可惜后者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而他又摸不准诸葛瑜的心思,不愿因为这种事激起对的反感。 而下一刻,小风当机立断,却又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 “不可!” 小风话音方落,李少明却是少有的出声,小风看向李少明,见他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少女玲儿,知道他一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道果然关心则乱的同时,小风给了张楚一个眼神,而后者对着李少明摇了摇头低声道: “让他将话说完吧。” 李少明自然相信张楚的判断,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冒失,对着小风微微颔首。而小风正欲开口说出自己的计划,诸葛瑜却在此时转过身来,再一次猜到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 “这法子可行,只是留下的人需要极具辨识性,否则他们到了之后,如果认不出我们,恐怕仍旧会出手。所以,在场之人中,最佳的人选唯有....” 说到这里,诸葛瑜将目光望向了问柳,而其余众人因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此时也下意识的跟随她的眼神,看向问柳。小风见状,心中无奈,虽然他也知道诸葛瑜会做出这种决定,不全都是因为和自己赌气。 毕竟那被“牺牲”掉,从而送去重现之地的人是黑无常,而黑无常手上的悬赏令虽然完成,但她却未必将悬赏令销毁。而月下独行等人,势必不会轻易相信黑无常,却也不会完全无视。 因为月下独行最有可能采取的方式,便是带着黑无常,前去找人确认一番,当面对质。到时黑无常自然可以通过悬赏令,再度找到问柳的所在,这样一来,他自然是适合的人。 只是小风对于江湖知之甚少,天外客之事亦如是,其实他并不知道,悬赏令在完成的那一刻起,上面即时更新的信息便不会再有更新。也就是说此时悬赏令上问柳的坐标,仍旧是黑无常完成悬赏令时的那一刻所在的位置。 不过问柳如果当真留下,也算是碰巧完成了这项条件。 “我留下。” 问柳之前已从小风那里得知了关于黑无常的信息,此时做出了决定。而在当下局势之中,显然跟随众人离去,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可往往险中所求,才是破局的关键。 问柳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此时此时能够留下的人,只有自己,于是他欣然接受这个安排。只是在开口的同时,他朝着黑袍小风望去,虽并未开口,却有意托付对方,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天荡山之围就全靠他了。 只是.... “问柳的确是一个人选,但我却觉得他并不足以与对方交涉,这种事还是要亲力亲为才能放心,不是么?” 小风赫然开口,却是看向了林雄,其言下之意在林雄看来,便是要自己陪着问柳留下。林雄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们的计划如果成功,自己这方人会翻脸不认人,所以才要三家之中能够说上话的人留下。 只是林雄连对方的计划都不知道,这样就想要他冒着生命危险留下,他自然不愿... “这...” 然而正当林雄犹豫之间,他却没有想到,黑袍小风下一句会是: “所以我也要留下,这样才能将事情说清楚,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林家客卿。” 四字入耳,林雄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的确因为送信之故,让他们做了客卿。所以,对方现在名义之上,算是自己人。林雄以为小风是在给自己解围,自然不会反对。 “那我也...” 诸葛瑜闻言间,显然没有想到小风会如此说。情急之下,一句我也留下显然脱口而出。只是其方才说出三字,小风便摇了摇头,随即淡淡的开口道: “师妹,如果你也留下,那谁带领众人回张家驻地呢?” “我...” 诸葛瑜闻言语塞,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下一刻,黑袍小风点了点头道: “嗯,此事的确只有师妹能够胜任,所以只能义不容辞,请...” 第1157章 会合(上) “你...” 诸葛瑜闻言语塞,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反应。如今自己话已说出,众人已然听见,若当众反悔,恐怕于两人皆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为了大局考量,即便她不愿意接受现状,也只能暂且如此。 至于黑袍小风的安危一事,她倒并不担心,也从未想过留他两人在此,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并非无情,而是信任,就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对方,觉得根本无需担心这种事。 “说是要带我们回去,谁知道...” 就在这时,姚非凡忽然开口,打破了此刻短暂的沉默。只是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自己打住,不是因为他接收到了谁的威胁信号,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无疑是引祸给黑无常。 “路我会带,但你们可以选择不跟我走,我是无所谓。” 诸葛瑜回答的斩钉截铁,而此时心中非但不怪罪姚非凡,反而觉得他这话说的在理。如果在场众人,因为前车之鉴,都不愿意跟随自己离去的话,那之前的提议自然作废。 而至于是两个人留在这里,还是一群人留在这里,其实于小风与诸葛瑜而言,皆无什么分别。不过是因为三家之人若是在场,等下与天外客见面之时,会有些麻烦而已。 “哈,姑娘说笑了,我们自然愿意。” 林雄见状,立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选择跟随诸葛瑜离去。而他的话,直接替那些心中犹豫不决的人下了决定。至于李少明与张楚,则是相互对望一眼,默认了这个结论。 只是下一刻,说出肯定诸葛瑜的话的林雄,此时却是眉头微皱,因为他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好像自己方才不是帮她说话,而是乱了大局一般。 “既然如此,走吧。” 诸葛瑜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回头单独嘱咐黑袍小风什么,说话间便抬步欲走,林雄等人相互对视一眼,仍是由林雄率先跟了上去。 众人十分默契的没有谈论此事,纷纷跟随两人离去,而张楚走在最后,即将消失在小风与问柳视线之中之际,忽然转身看向两人,随即却做出一个意外的举动。 张楚并未开口,但他却朝着两人做了一个长揖,一息过后方才起身,转身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 问柳不解对方之意,不过他也知道对方拜得不是自己,而是身旁的黑袍小风。只是后者闻声,看了他一眼,却无奈的摇了摇头,难得的回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 问柳闻言一愣,随即释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等下去么?” 黑袍小风转身望了一眼自己与诸葛瑜来时的方向,不过随即便放弃了带问柳找寻那块迷雾真空之地的念头,因为自己实在不擅长分辨路途,等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是要等下去,但在此之前,可以稍稍做一些准备。” 时间匆匆而过,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诸葛瑜一行人是否已经回到张家驻地,不知后事如何发展。黑袍小风眼前,仍旧没有等来月下独行等人,却多出了许多被处理过的木料,像是一根根倒刺,堆积在其身前。 而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问柳,如今已是满头大汗得坐在一颗大树之下,似是想要运功恢复,却更似对眼前自己的辛苦作为即将作何用处好奇。 只是他所在的角度,似乎并不足以让他看到全部,因为此时的黑袍小风正背对着他,时不时抬手朝着那堆木刺抹去。在问柳的视角,所见的不过是眼前之人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甚至手臂根本没有触及木刺。 可是那一堆木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木刺便已尽数消失不见。眼见这一幕的问柳,此时却是忘记了运功恢复,而是愣在当场。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天外客在制造物品消耗材料。可是在他心中,一直都将眼前之人当做江湖人,而不是与自己一样的天外客,因而他此时心中难免有所反复。 而小风虽然背对着他,却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有可能让对方发现这些。不过自己从始至终,也没说过自己不是天外客,关于这个身份,对于问柳似乎无需保留。 小风之所以忽然突发奇想,原因有三。一者,他见对方迟迟不来,觉得可能会有变数,所以便利用这些木料,以及自己在天机城采购所得的石料,迅速刻画为地刺阵盘携带于身。 二者,却是他有意消磨问柳的体力,与其要问柳做戏,倒不如让他假戏真做。制造出一种,自己两人刚刚经历过大战,此时筋疲力尽的假象,如此一来更容易引一些有心人出手。 三者,小风始终在提防第三方势力,又或者说是那名打伤诸葛瑜的神秘人。如果他真的掌控了赤魂林大阵,那么自己在林中布阵,他一定会有所感应,到时或可与月下独行等人联手,擒贼擒王。 毕竟无论江湖人再强,也一定会受天外客法则制约,当他欲出手杀人之时,若天外客实力过差,则其实力也会有所削减。换句话说,即便是紫级宗师面对成千上万的天外客车轮战,也有可能被耗死累死。 不过这样的紫级宗师,往往座下拥护者众多,是几乎没有肯能一人与千万天外客交手的,所以这种机会微乎其微。 “那是什么?” 问柳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看不懂就不要阿文,可最终还是因为好奇问出口来。黑袍小风转过身去,看向问柳,而后对此并未保留,开口说出两字: “阵盘。” 可其话音方落,却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破风声起,下意识的便俯下身子。而下一刻,一柄长剑破风而来,插在了距离小风身后三步的位置,若他方才没有俯下身子,此时已经中剑身亡。 “不好...” 问柳见状立时起身,虽说方才处理那些木料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与内力,可如今大敌当前,他却如何能够坐视不管。此时起身间,快步来到黑袍小风身侧,却迟迟再未看到任何人影从前方出现。 黑袍小风闭目之间,识能离体而出,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此地原来因为诸葛瑜的干涉,对于识能的压制已经削弱了许多,因此他才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 而在识能探测之中,迷雾的边缘位置,的确已经出现了之前那些无法判断气息的人影。可是如今,自己两方语言不通,根本无法分辨对方身份,有的只能是试探。 可小风却是知道,对方方才的出剑并非偶然,那么便说明此行之中,恐怕不止月下独行一家之人。同时这些人之中,虽然是来试探,但抱着反对意见的大有人在。 恐怕这些人,未必会给自己两人近身解释的机会,这便是小风之所以要留下的原因。因为他始终觉得,五城六会天外客内部,应该存在内奸。 “前面有很多人,敌我难辨。接下来,我可能要打草惊蛇,你怕不怕?” 黑袍小风淡淡的开口,而其说话间,已经悄然将方才制作的地刺阵盘埋在地下,而他自己则是看似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后方踱步而去。 问柳跟随在侧,闻言默不作声,而小风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在做完一切之后,两人立足站定,再度望向迷雾的方向。只是下一刻,小风却忽然抬起了右手,朝着远方轻轻一握。 “呼...” 声音自迷雾的尽头乍然而出,随即白雾之中,忽然添上了几分红润。问柳所见仅是如此,可是在迷雾的另一方,空中却忽然凭空出现数道绿色火焰,宛如鬼火悬天。 在白雾之中忽隐忽现,更像是一只只野兽的独目,此时注视着赤魂林内每一个人。 “希望你在...” 小风站在原地,一面精准操控火焰,在那些人影身后营造出诡异气氛,同时又控制好这些火焰不去伤人。而他此时所做,却是要用行动,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的这种行为,却有些冒险,因为他在赌,赌前来试探的人中有月下独行本人。因为只有他见过自己施展火焰魔法,如果他在此地,见了这些异象,再看到自己抬手的动作,他一定会有所回应。 当然,回应他的人,也可能是想要在月下独行之前,杀他灭口的内奸.... 就在鬼火忽生,林中诡异气氛逐渐蔓延的同时,藏身于迷雾之中的黑影,也逐渐躁动不安。当然,这是问柳眼中的景象。 而这些东西躁动不安的同时,白雾尽头处,开始传来阵阵低吼之声。若不是问柳早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恐怕此时已无法如此镇定。 只是他虽然镇定,可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波澜,那也是骗人的。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身边之人神态自然,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这让他心中莫名觉得放松了几分。 “嗷呜...” 就在此时,远方一阵狼鸣之音忽然响起,而后远方天空之上一抹朦胧嫣红,瞬间化作血色。小风见状,眉头微皱,心中却是意外,原来来的人是他。 不过若来人是他,其实与月下独行并无二致,因为小风相信眼前人,同样会看穿自己的身份。而只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便.... “小心!” 就在此时,问柳忽然轻呼一声,而后长剑出鞘,可与此同时,空中一道异香忽然扑鼻而来。问柳下意识便要闭气,可是手中的剑却因此慢了半分。 而下一刻,其便见空中一道残影闪现而来,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来得是何物,只见天空之上宛如日月凌空,其欲抬手挡招,却无从下手。 而黑袍小风抬头见状,心下无奈,右手缓缓抬起,向上一托,随即心中暗道: “不愧是你。” 第1158章 会合(中) 问柳一瞬分神,此时眼中只见日月凌空,血染苍穹,立时判断出自己八成已中了对方的迷烟,产生了幻象。因为他知道,如果来人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的话,那么其武功造诣即便高过自己一些,也无法在出手之时有如此声势。 所以他直接无视了对方极招之下的威势,抬手一剑便朝空中日月交汇之处刺去,似是要为黑袍小风挡下这一招。 “退。” 就在此时,黑袍小风忽然一句传音入耳,问柳身形一滞,而下一刻小风则用尽全身力气,将问柳朝着身后一推。照理说小风乃是魔法师之身,身体素质极差,甚至在这方世界无法发挥出自己本身的体能,所以他的全力一推,应该根本无法撼动武者。 然而他这一拉之下,却不知是否是触发了什么隐藏的机制,问柳竟真的被他推了出去,而且毫无反抗之力。虽说问柳在被推开的一瞬,的确没有意识去反抗,但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之时,却已来不及稳住身形。 “小心!” 此时问柳只来得及喊出两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那那轮日月朝着眼前之中攻去。然而就在日月当头,即将碾碎眼前目标之际,黑袍小风忽然右手抬过头顶,而后身形之前忽然出现一道火焰壁障,一闪即逝。 “铿!”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原本迎头砸下的日月,此时却像是撞到了更为坚韧的所在一般,忽然朝着原本的轨迹弹射而出。而那一道火焰壁障,也在此时消散一空,虽然出现的时机极为巧妙,而且只是一闪即逝,可全神贯注于此处的问柳,却还是看得清晰无比。 小风将抗拒火环这种击退魔法用来防御,控制火焰壁障出现在受击方位,利用强制击退阻隔攻击的手段,已经十分娴熟。因此其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自信。 可这份自信在问柳看来,却是成了深藏不露,而深藏不露的原因,他现在不愿去想,却不代表以后不会去想。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黑袍小风之所以会接招接的如此从容不迫,乃是因为他从招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而同时他也确定,对方之所以发出这一招,一是想要告知自己他的身份,二则是确定自己是谁。 果然,对方出手之后,便不再发招。弹飞而起的日月在重归天际之时,忽然消失不见,而小风同时心念一转,撤去之前操控的火焰,使得周围环境迅速恢复如初。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小风没有选择行动,而是等在了原地。因为他要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同时也是说服同行之人的时间,至于对方是否会帮着自己,他丝毫不去担心,只因来人是红狼杀手。 而他曾与自己同行黄沙极恶道,见过自己全力出手,所以他刚才才会出招试探。因为他一定知道,如果操控火焰的是自己,那么他出手之时,无论气势多强,自己都只会用一招抵挡,此招一出,身份自明。 “他们..离开了?” 问柳此时反应过来,见四周重归寂静,来到小风身旁,低声发问。而后者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让对方静观其变。 问柳虽然十分好奇,但是也没有选择在此时继续发问,只是朝着之前对方招式发出的方向望去,似是在戒备什么,却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十息功夫匆匆而过,这时间虽然不久,但却让小风开始怀疑红狼杀手的办事效率。因为如此长的时间过去,他居然还没有说服同行之人,这让小风感觉有些不安。 不过他转瞬之间,似乎便明白了什么,同样也猜到了与他同行之人是谁。只怕如今这个与他同来此处查探之人,并不是月下独行,而是十域的叶老。 十域与红狼堂主所在的霜天阁虽然同属北霜城,但矛盾却根深蒂固,所以如果红狼堂主开口解释,恐怕叶老原本就算肯信,此时也会多加怀疑几分。 然而此时的小风,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向这位叶老自证身份。他并未见过自己施展火焰魔,唯一见过自己出过的手,便是对阵法的感应。 可是如今赤魂林之中,懂的阵法的人不在少数,小风并不觉得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几个地刺阵,便能联想到自己是谁。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却忽然自前方迷雾之中行出,虽未大步而前,却速度极快。 来人在小风眼中面如死灰,双眼空洞无神,嘴边獠牙四起,体型虽与人类相差不多,但外貌却像极了野兽,倒是与西方魔幻之中的兽人有些相似。 只是小风分明看到,来人看似信步之间,实则是在运使轻功,恰好小风记得对方的步法,认得他的轻功。而就算小风并不认得对方的步法,也不会觉得西方兽人,学会了东大陆的轻功,这便是破绽。 若非天机城三大家族之中,并无天外客弟子,恐怕赤魂林之局,早就会引人怀疑,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这...” “无妨。” 问柳眼见来人步法诡异,加上狰狞的面孔,就算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天外客,不过是因为此地阵法的缘故,方才在自己眼中是这种模样,可他还是出于本能的排斥。 毕竟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之中,面对着这样的存在,或多或少对于心灵之上,都是一种磨练。 黑袍小风始终站在原地,任由来人不断靠近自己,而就在对方距离自己七步之时,小风忽然抬手,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和来人打个招呼,而是想要知道阵法除了使得双方眼中的对方样貌改变和语言不通之外,是否连动作也有调整。 只是来人对此,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旧是朝着他靠近,最终站立到了他身前三步的位置。 其实小风并不知道的是,如果来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位流月堂主秋月无边,而是换成了那位流火堂主的话。单是他刚刚挥手的动作,此时便已换来了对方的一刀。 因为在流月堂主眼中,小风方才的抬手,根本不是在挥手打招呼,而是掌中内力运转,正欲出手。 只可惜,这位流月堂主心性同样异于常人,加上他知道黑袍小风的底细,所以一眼便看破了这份伪装,同样得到了这份信息。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些人第一次与另外一群人照面时,明明没有动手,甚至还将兵器收了起来,换来的却是对方全力偷袭。 “久违了,百里兄。” 秋月无边抬手之间,左手抵住手中折扇,作揖一礼,而后开口。然而他分明知道,阵法阻碍之下,对方看到的绝不是自己现在得模样和动作,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却是想要向对方传递这个消息。 “嗡..” 就在秋月无边作揖的瞬间,其眼神余光瞥向黑袍小风身后的问柳,却见对方直接拔剑。而这一次,对方拔剑似乎并不假象,因为他感觉到了周围风向有变,显然对方是真的动用了内力。 只是下一刻,当他见到黑袍小风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动了动嘴,说了一句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言语之后,再没有其他动作。这时,秋月无边方才彻底确定,原来对方真的猜出了自己是谁。 问柳之所以出剑,自然是因为见来人,又或者说是来兽,忽然张牙舞爪,口中嘶吼一声。不过他也不傻,只是出剑并未出手,随即便听到了身前之人的阻止,他也就保持了持剑的姿势,并未动作。 黑袍小风见状,心中感慨自己与流月堂主多日不见,一样还是如同初识之时那般有默契。现在自己和对方想要的信息已得,那么也算达成了共识,接下来便是文字交流了。 “借剑一用。” 小风左顾右盼,找了许久也没发现周围能有什么用来写字的工具,无奈自己方才把木料用了一干二净。而此时小风回身之间,便看到了问柳手中的长剑,一把朝着对方抓了过去。 出口同时,问柳便直接将手中长剑给了对方,毫无保留,也无防备。似是丝毫没有担心,自己没了兵刃之后,那来人忽然出手自己该如何应对。 而接下来,小风则在地面上,划出了第一句话,却是... “你是谁?” 秋月无边见状摇了摇头,却朝着小风的右手抓去。而黑袍小风十分默契的没有反抗,直接将手中的剑交给了对方,这却让问柳十分担心。 而下一刻,秋月无边却也没有在地面上写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反问了一句: “那你呢,又是谁?” 黑袍小风知道,流月堂主不会与自己开这种玩笑,所以他立时明白对方真正的问题。立时在地面上写道: “玄机阁,堂主问柳。” 秋月无边抬头看了问柳一眼,在他而言这眼神极为和善,可在问柳眼中,却有些下意识的毛骨悚然。然而就在这时,秋月无边的眼神,却忽然稍稍停滞,而后眉头一皱,迅速在地面上写道: “你确定?” 小风见状,察觉不对,如果秋月无边没有确切的把握,他不会问出自己这种问题,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是写了一个字: “一” 而下一刻,秋月无边接过小风手中长剑,却在黑袍小风的“一”首尾之处随手画了一笔,而后将剑递还回去,可在递剑之后,却是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问柳的身上。 而小风十分清楚秋月无边的意思,只是他却不大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自己自青山一役之后,便很少交朋友,而自己这一次又将一人当做朋友,难道这一次,又要被事实教育... 江湖险恶? 第1159章 会合(下) 赤魂林内,迷雾依旧,死气依旧,几颗古树之间,三人静立。秋月无边眼神戒备,望向黑袍小风身后之人,而黑袍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在判断事实。 他方才在地面上写出了一个“一”字,代表的便是自己确定的意思。可是秋月无边,却在他的“一”之上改了两画,成了一个阿拉伯数字“2”,而其用意,便是告知小风他说的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此时秋月无边已经用眼神提醒了小风,虽然小风因为阵法缘故,看不到月下独行的眼神变化,但总归是能看到他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落到了问柳身上。 半息过后,小风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秋月无边没有立场欺骗自己,却也不愿相信一路同行之人,其实居心叵测。而问柳此时看着地面上的数字,却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你不是问柳,对么?” 就在这时,黑袍小风忽然开口,语气淡漠,声音却直入问柳脑海深处。此言一出,问柳当即想起眼前来者,方才在地面上写出的问题,此时猜到了些许,陷入短暂沉默。 “或者我该问,你真是玄机阁之人么?” “我是。” 关于这个问题,问柳并未像之前那般犹豫,而是直接回答。此时问柳的回答十分简洁,而小风却也点了点头,直接相信了对方。此时再看向秋月无边,而后缓缓开口道: “可是玄机阁中,似乎并没有一位叫问柳的堂主。” 两个问题,一句试探,问柳的反应让小风得出了初步结论,而这也正是秋月无边所要传递的信息。他方才之所以变色,便是因为他细细思考了一下问柳之名,却并未从关于情报的记忆之中找到任何此人的信息。 流月堂主本就负责掌管情报,虽然他不敢说玄机阁上下所有人的名单,他皆都了若指掌,可是帮会高层,他却有这个自信了解。除非玄机阁真有这种魄力,从始至终让一名堂主不现身于人前,为的就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这种情况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所以秋月无边并没有考虑这个可能。 “我的确是玄机阁之人。” 问柳再度开口,却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重复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黑袍小风此时就站在其身前,而在开口之时,已调转识能笼罩其身。 此时见对方开口之间,体内没有半点内力流转,显然并没有打算出手。此时小风心中,倒是更愿意相信对方确实有他的苦衷,而非是一直包藏祸心。 于是下一刻,他向着秋月无边伸手,而后者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剑递了过去。再下一刻,小风便在地上写道: “他是玄机阁之人,不过名字是假。” 站在小风身后的问柳,自然看到了他写的字。而见对方这种肯定的文字当着自己的面写出,问柳却已经见怪不怪,心中反而平静得很,并没有任何吃惊与意外。 秋月无边看出了黑袍小风对于此人的信任,虽然他并不愿意如此轻信于人,但却相信黑袍小风的判断。此时将警惕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到小风身上。 而此时,小风将剑再次递给了秋月无边,却同时开口对着问柳说道: “名字是假,话呢?” 此言一出,问柳双眼一凝,而后却是十分认真开口的回答,这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比从前精神抖擞了许多,气质也似乎有所改变。 “我说过的话,除了名字之外,一切皆是心中所想,眼中所见,不曾作假。” 小风闻言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问柳,而后者此时也看向他,眼神坚定。半息过后,小风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去,淡淡开口道: “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有苦衷。” “多谢。” 问柳出声之间,少了之前对于小风的几分敬意,却多了几分认真。而此时小风见地面上,并没有多出任何文字,抬眼看向秋月无边,随即直接从对方手中,将剑取了回来。 小风知道秋月无边不会轻信问柳,而此时若不将这个心结解开,恐怕他即便相信自己,也会有所保留。天荡山与赤魂林之事,尚需要两方人马配合,而联盟之中一旦存有心结,爆发危机只是时间问题。 “玄机阁之中,可有十分出名的人物?” 小风再度在地面上写出一句话,问柳见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明白对方既然说相信自己,那便不会作假,他这样做,只怕是为了让对面那位放心。 而他对于自己的身份隐藏,却也是十分的放心,此时丝毫不担心对方,会猜到自己真实的身份。然而,他虽然一路与小风同行,多少了解一些小风的心性,却完全不知眼前这位流月堂主是何许人也。 此时秋月无边见字,立时解读了小风的心意。既然眼前之人有意隐瞒姓名,却又说自己是玄机阁中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的真名一旦说出,也就相当于告知了对方身份。 而玄机阁亦是五城六会之中,一城的天外客龙首组织,其中自然是存在这种人的。而那位玄机阁的会主,便在这类人选之列。只是他却知道,眼前之人不会是那位会主。 且不说那位会主的体型与眼前之人严重不符,单是他与黑袍小风一路同行,却始终未被人认出,便不合理。那么如果在玄机阁之中,找寻一个平时低调很少有人看到样貌,又同时满足名声在外这个条件的人,似乎人选已经.... 秋月无边抬手取剑,小风同样没有抗拒,两人取对方手中之剑,便如探囊取物。可在幻阵修饰之下,两人每每抬手取剑,在各自眼中却尽是张牙舞爪,问柳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若有所思。 只是下一刻,问柳的自信,却在此时崩塌,因为他在地面之上,看到了六个字。而当他看到这六个字时,虽然极力克制,眼神却还是忽然变换,呼吸亦变得急促了一息之间。 “副阁主,燕寻花。” 秋月无边写完这六个字后,将剑递了回去,而后却是点了点头,想到对方之前给出的名字“问柳”,此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而问柳下意识之间的反应,小风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却因为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识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他呼吸的变化。 此时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身后的问柳,并不是玄机阁一位堂主这么简单,而是一人之下的副阁主。 如果姚非凡此时还留在此地,看到了地面上这六个大字后,一定会先大为吃惊,上下打量一番问柳,最后却是嗤之以鼻。因为他绝不会相信,那位只闻其天才之名却不见其面的玄机阁副阁主,竟会是一路与他同行,却表现十分平常,甚至可有可无的问柳。 “他是黄沙城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如果你的目的仍旧是解天荡山之围的话,他这人可以相信。” 小风的话,自然是对问柳说的,而关于之前他的反应,小风则是看破不说破。其实对于小风来说,他不只是一名堂主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看似是为了向五城六会的天外客,解释天机城三大家族被人利用之事,实则却是带着问柳与其余五会之人碰头。如若问柳只是一名堂主,恐怕还代表不了玄机阁的立场,可如今他身为副阁主,那便完全不同了。 “好。” 问柳调整思绪,开口应答,虽然答的简洁,心中却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其重点,并不在于怀疑自己的目的是否还是解天荡山之围,而是提醒自己眼前之人的立场。 其言下之意是,倘若自己目的依旧,那便可以相信流月堂主,但若自己还有其他目的,他的话便不能轻信。 秋月无边见两人没了动作,此时再度将剑拿了过来,在地面上回归正题,却是一个小风回答不了的问题: “有无破阵之法?” 而这个问题,小风根本不必写字,秋月无边也能猜测出来。未等对方反应,便直接转过身去,朝着迷雾边缘处,藏身的其余同行之人做了一个手势。 而下一刻,三道人影快步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其中两人身上气息平缓,而第三人却是气息外显。小风只能判断出,最左边那名在自己眼中,长有利爪的男子,定是自己所识的红狼堂主,可其他两人他却无从猜测。 就当三人距离小风与秋月无边不足十步之际,前者忽然眉头一皱,迅速从秋月无边手中将剑抢过,然后在地面上写出三个字: “强敌,速..” 显然还有第四个字没有写完,只是还未来得及写完这第四个字,一直寂静无声的赤魂林中,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响彻四方,正从众人侧面方向席卷而来。 后出现的三道人影见状,其中原本周身气息平缓的两人,立时抽身后退。而那名原本气息外显之人,此时却是身形忽然一跃而起,朝着黑袍小风便飞扑而来,显然是认定这一切变故,皆是对方埋伏。 然而这出手之人却是没有想到,就在其出手之际,眼前距离敌人近在咫尺的流月堂主,非但没有出手帮助自己,反而抬扇一招,便朝着自己迎来... 而下一刻,一声冷哼,却是清晰的响彻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你,这是做什么?!” 第1160章 三只狐 话音入耳,于秋月无边而言,自然再为正常不过,因为这说话之人,正是此时冲向此处的同行之人。可是来人的这声质问,听到的人却不止于秋月无边,黑袍小风与问柳也是听得清晰无比。 赤魂林大阵所阻,双方人马无法言语交流,无法窥其本相,而如今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却让对立阵营的两人听到了来人的声音。问柳心惊之余,第一个反应却是抬掌欲挡对方攻击,仍是以护黑袍小风为主。 只是后者此时却当机立断,喊出了一声: “住手!” 来人气势汹汹,显然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声呼喊便就此停手。小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如今之所以开口,却不是喊给来人听,而是向秋月无边传递自己两人可以听到的信息。 秋月无边闻言瞬间,虽然心中同样意外,但却立时会意。原本抬扇迎上的一招还有所保留,因为毕竟来人与自己同属一个阵营,他之前之所以出手,完全是出于对小风个人交情之上的相信,心中其实存在矛盾。 然而此时闻言之下,秋月无边出手再无保留,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那便说明阵法有变,却非恶变。因此于公于私,如今都不能让来人伤了黑袍小风。 而在这一瞬之间,秋月无边甚至做下了一个决断,那便是眼前来人,如果听到了这声住手,仍旧执迷不悟,强行出手的话。自己就算会将之打伤,也一定会全力出手,因为对方动机不纯,极有可能便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天外客内奸。 “啊?” 然而其所料略有偏差,原本气势汹汹的来人,已然是凌空而起,一刀劈下。可当他听到对方喊出的那句住手之后,却也是微微一愣,再看流月堂主的反应,手中的刀法已收住了三分力道,更是倒转方向,以刀背应敌。 “铿!” 一声闷响传出,秋月无边手中铁骨折扇,撞击在对方刀背之上。一股反震之力,将两人身形弹开,月下独行后退半步,而来人由于凌空发招,无处借力,被弹飞而出后倒退了三步有余。 “是小友么?” 就在此时,原本自迷雾而出的三道人影中,方才变故突生时后撤的两人中的一人,此时忽然出声。小风眼中所见的秋月无边等人,仍旧还是兽人的模样,但至少他此时能够听到了对方真实的声音。 而下一刻,小风便见已退出数十步外的人影,忽然间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现在距离自己十步开外的方位,正是一手挪移阵法。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炫技,而是想要告诉对方他的身份。小风没有让来人失望,凭借对方的声音,以及他这手挪移之法,小风已判断出来人正是十域叶老。 “离愁堂主,此事颇有蹊跷,稍安勿躁。” 叶老来到方才持刀攻击小风的男子身旁站立,而后朗声开口。而那名男子则是回身看了叶老一眼,而后指向小风,拉着长音却只说了一个字: “他...” “姬堂主,我可以担保百里兄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这一次不是。” 来人闻言,显然是听出了对方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来人方才之所以一上来便气势汹汹,遇到变故便第一时间出手,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急着杀人灭口,而是因为红狼堂主之前介绍小风的身份时,引用的事件很令人尴尬。 虽然叶老在场,但是红狼堂主也没有向对方说,前面那个人就是之前在驻地之中,你们见过的黑袍人。而是告诉众人,前面那个人,就是青山一役的始作俑者。 很显然,后面这个引用,比之前面的说法更有覆盖力,因为青山关之事,对于此行同来的黄沙、落雁以及北霜三城而言,皆是刻骨铭心的大事。 所以没有人不知道,当初的始作俑者是谁,所以他这样一说,就证实了对方的身份。而后其余九息的时间,红狼堂主则是在说明他现在的立场。 只可惜,红狼堂主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第一印象对于人的认知其实占比很大,尤其是双方关系并不太好的情况下。而无巧不成书的是,这位姬堂主,正是当初率领落雁天下会大军,前往青山关的随行堂主之一。 虽然他没有见过黑袍小风,但却始终在心里有这样一个心结,同时做下打算,如果哪一日见到对方,一定要揍对方一顿出气。 “哼!” 姬离愁闻言,虽然已经放弃了出手的念头,但还是心中气郁难消,冷哼一声,将刀收入刀鞘。只是他看向黑袍小风的眼神,仍旧锐利无比,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然而在大阵修饰之下,他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在小风与问柳眼中,却成了...含情脉脉,虽然两人明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事实,却还是觉得恶寒阵阵,尤其对方是一名男子,此时形象还是兽人。 “小友,为何我们忽然间,能够...” 叶老见姬离愁没有出手的念头,一步越过了他,朝着小风走去。至于他的眼神,叶老没有办法,也不打算干预,只要他不影响大局,于自己便毫无关系。 “我也不知,为何阵法会忽然改变。” 面对小风的回答,秋月无边毫不意外,而叶老则是无奈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他摇头是因为,自己那一丝侥幸心理,看来还是落了空,而他摇头,却是自己的猜想不错,这赤魂林中原来的确被人布下了阵法,而不是什么地界特殊。 叶老走近黑袍小风,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习惯与人拉近物理距离然后再开口对话,而是因为他想看看地面上之前两人所写的字。只是此时看到这些文字之后,他却是放弃了推理,看向一旁的流月堂主,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而秋月无边会意之下,便十分简洁的开口,将之前两人所共享的信息,在此时复述了一遍。不过秋月无边,早已在叶老来时,便已经动作迅速的擦掉了地面上“副阁主,燕寻花”六个大字。 此时他在开口之时,也没有拆穿问柳的身份,而是告知叶老对方是玄机阁的堂主,至于名字,他却没有说是“问柳”,而是随便挑了一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玄机阁堂主。 “哦?玄机阁的人?” 姬离愁听到这里,终于将眼神从小风身上转移到了问柳的身上,淡淡开口。而问柳看到对方那种眼神之后,自觉恶寒阵阵,却还是回了一句: “玄机阁,洪晨。” “既然是玄机阁的人,那我们还等什么,早点里应外合,破了赤魂林之困,到时一定要那些守我们尸的人好看。” 姬离愁似是因为方才沉默不语,积累了不少怒气,此时开口之间,已不像之前停手之时那般心智。其实若是他平常心境之时,一定能想通,此时在场如此多的人,为何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这种话,偏偏自己开了这个口。 难道他们不心急么,难道他们不像早些破关而出么?当然想,但是此时不说,却有不说的顾虑。至于这个顾虑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而这个道理秋月无边与叶老,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对方此时的态度。 而下一刻,这两人则是朝着小风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只可惜小风看不到两人真实的眼神。不过他猜也能猜到,两人对于姬离愁的话是什么看法,于是开口道: “阵法忽然改变,实在太过蹊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以免有诈。此地并不安全,当务之急,还是让玄机阁堂主,去见一见各位会主吧。” 秋月无边与叶老见状,对此皆没有发表意见,但其实他们心中,皆想开口提起此事。只不过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该自己去提,毕竟此时在场的是四家之人,说这种话未免会吐露出不相信彼此的成分在内。 但这种话由黑袍小风这个不属五城六会之人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秋月无边与叶老虽不表态,但心中绝对是支持的。而红狼堂主,原本就站在小风这边,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反对,此时唯一的阻力,便是这脑子看起来不大灵光的姬离愁。 而下一刻,他却是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开口道: “当然,上次会盟,玄机阁缺席,如今玄机阁之人来此,自然应该去见见各位会主。只不过,洪堂主去见这些人便足够了,你么...我看就不必同行了吧?” 姬离愁此言一出,秋月无边与叶老纷纷心中暗叹一声,为慕容韬感觉到可惜。想天下会战力其实在五城六会之中可属首甲,而且高手众多,人数也是最多的。 但不知是慕容韬刻意为之,还是他本身魅力如此,所吸引来的堂主麾下,皆都是寡智之人。虽然武功以及统帅力很强,但却缺乏变通与判断,完全是靠慕容韬一人撑着。 不像其他四城五会,虽然总体实力不如天下会,但好在人才互补,正副会主总能相得益彰。不像慕容韬的副会主熊大,在众人心中,根本就是一个莽夫的代表。 然而此时,让众人意外的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并不是黑袍小风自己,也不是经常打圆场的叶老,而是问柳。而他此时开口,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丝毫没有半点来求援之人应有的姿态。 “我们既然同来,也自当同去,如若四城五会不愿结交我玄机阁,明说便是。无需用这种方式,逼我们自行离开。” 话音方落,掷地有声,秋月无边与叶老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黑袍小风。后者则是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自己的意思。三人此时,皆都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有如此说话的底气,与气魄.... 第1161章 弥彰 此言一出,可谓与姬离愁针锋相对,后者愣神之间,似是没有想到对方态度会如此强硬。而他如今,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台阶下来,只能死死盯着眼前问柳,却想不到处理的办法。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而随即一道人影大步而来。秋月无边见状眉头一挑,因为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月下独行会主本人。 “洪堂主说笑了,五城六会如今是盟友关系,自然不会将玄机阁排除在外。至于姬堂主,其实他与这位百里兄只是私人恩怨,如今当局在前,我想慕容会主也应该会希望姬堂主放下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 来人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众人身前,却是唯一一个真的走过来,而并非施展轻功的人。月下独行此时出现在此地,着实让这几人意外,而秋月无边与叶老则更是捕捉到了重点。 月下独行来时,直接开口叫出了“洪堂主”,也就是说他对此地之事已有了解,只怕根本不是恰巧到来。说不准便是藏身暗处,亦或尾随而来,可是他这样的做的目的,却又是什么呢? 叶老见状,意味深长的看了秋月无边一眼,大有向对方传递“你们月下会主,看起来并不是很信任你啊”的意思。而秋月无边,则是回应了对方一个笑容,心中却没有怀疑自家会主,而是在推敲自家会主现身此地的原因。 “哼。” 姬离愁见月下独行前来,回以一声冷哼之后,转头便已离开。他自知留在这里,除了被月下独行挤兑之外,再无用处。何况月下独行既然已经来到,那便说明这两人来到此地并非偶然,这件事应该尽快告知自家会主。 目送姬离愁离开,气氛瞬间变得缓和了许多,而问柳也恢复成一开始与小风同行之时的样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是将一切,皆都托付给黑袍小风,包括与这些人交涉。 “百里兄,好久不见呐。”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赫然开口,却是喊了一声黑袍小风。然而后者此时却正出神,加上他本来就对这个名字不大敏感,所以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 赤魂林大阵的影响,乃是主要针对三大家族于天外客之间的语言交流,至于视觉成像,却一直都是仅仅针对于三大家族,又或者说这种阵法对于天外客的影响,未竟全功。 也就是说,众天外客在赤魂林外众人的眼中,乃是人形兽面,可三大家族之人在天外客眼中,却仍旧是人形。 所以此时众人清晰的看到了黑袍人的反应,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给月下独行面子,叶老心中却是狐疑起来,不知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方才只以为月下独行和黑袍小风颇有私交,可如今看来,却又不像。毕竟阵法压制仍在,这里根本无法施展传音之术,何况这出戏似乎也.... “百里兄?你这是..?”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月下独行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反应而尴尬,反而不厌其烦的叫着对方。只是他的眼神,在问柳眼中的成像,却是比之前姬离愁的眼神还要古怪。 此时问柳终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声小风,对方似乎是在叫他。 “哦,月下会主,久见了。” 黑袍小风反应过来,随口应答了一句,而后眼神又落在了空地之上。秋月无边与叶老对视一眼,只以为他在思考,如何与四城五会交涉,却不知小风始终觉得阵法忽然改变,一定是哪里出了事情。 会不会是诸葛瑜一行人,遭遇了什么情况,所以才会令阵法发生细微改变。而自己在此地布下阵盘已久,照理说赤魂林中的神秘人,应该早已感应到自己的阵法,可他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不久,不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洪堂主,这就与我们一道去营地细谈吧。” 月下独行似是看出对方意不在此,也不再招呼对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问柳身上。然而问柳此时,却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将目光看向小风,可过了足足三息对方仍旧没有反应,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又碰了对方一下。 “哦,好。” 黑袍小风这次回过神来,便没有再次出神,只是叶老与红狼堂主,此时看向月下独行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古怪。而月下独行,似乎也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再主动开口,全程板着一张脸,似乎是对方才之事不悦。 赤魂林深处,其实与外围并无太多不同,唯一的差别便是周围灰色古树越发高大。可无论如何高大,却皆都是一片死气沉沉,枯枝无叶,地面之上唯有灰败的灌木。 月下独行前方带路,一行人在林中转来转去,而小风则是贴到了秋月无边身旁,与之低声互换了一波情报。只不过两人所说的情报,皆是那种可以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事,因为两人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周围太过安静,所以同行的众人都能听到。 于是小风借着这个机会,有意无意的让同行众人,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天荡山之事,但具体细节,却是说的云里雾里。而关于他怀疑幕后之人,与诸葛世家有关之事,却是只字未提,不过他却用了识能传音,告知给了秋月无边一个人。 秋月无边身为月下独行的流月堂主不假,可他也是小风为数不多的朋友。而流月堂主自己,对于朋友和帮派的区间界定,也是十分清晰。就比如青山关之事,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友谊。 所以黑袍小风才会放心,将这件事告知给对方,同样他也相信对方不可能是天外客之中的内奸。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完全相信对方,而是因为他知道对方很懒,懒到骨子里的懒。 一路之上,问柳始终没有说话,包括叶老主动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微笑。完全就是一副傀儡的模样,表达出一种态度,那便是一切唯黑袍人之命是从,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这让叶老十分无奈。 不多时,众人眼前的古树,开始缓缓变得巨大,参天而起,遮挡光线。加之古树之上毒雾缭绕,周围迷雾更甚,若是心性不佳者初来此地,难免会心生恐惧。 好在这条黑暗的大路并不漫长,众人只是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光线便再度恢复。而随着关系逐渐变强,小风开始感知到周围出现了许多陌生的气息,显然是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月下会主,叶老。” 逐渐得,前方出现了其他的天外客,便像是一处别有的洞天。而同时也有人走向这个方向,与月下独行与叶老招呼,而后朝着两人身后的黑袍小风以及问柳投去异样的眼神。 此地说是一处营地,其实便是稍稍处理过的露天野地。因为众天外客心知肚明,这里除了自己等人,根本不会有人深入,而那些看守赤魂林的人,若是想冲杀来此处,一些简单的拒马也根本抵挡不住。 “轰!!” 就在这时,粗糙的营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响,声音极大,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了外出的这一支队伍。而营地之中的人,在听到这声震响之后,纷纷朝着震响传出的方向奔去。 叶老见状,随手拦住了一个人,出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 被抓住的人闻言一愣,脸上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然而小风此时却看不到对方的真实表情,否则他一定会看出,对方是意外和不解。 “对,我也想知道,刚才那声响动,是怎么回事啊?” 见来人犹豫,眼神左顾右盼,月下独行认出了这个被拦住的人,乃是天下会的成员,此时同样出声发问。而来人见他发问,虽然不愿,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开口解释道: “应该是之前那个疯子又发作了,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 “嗯?” 月下独行轻疑一声,而后者立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什么,赶忙转过身去便快步离开。那人离开的速度十分迅捷,已然是运上了轻功,而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却是“你们为什么要留下他。” 月下独行侧身看向黑袍小风,却是根本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反倒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似乎更是洋洋得意,想要告诉对方,我这次也说话说一半,看看你着不着急,好不好奇。 月下独行知道,黑袍小风刚才看似是在与秋月无边交谈,实则却是在向自己这些人吐露信息,可他偏偏又说的云里雾里,耐人寻味。此时他这样做,就是想要让对方感受一下自己当时的感受。 而下一刻,黑袍小风果然开口,这让他觉得十分舒适: “那边,没事吧?” “啊,没事,不过是小事而已。” 月下独行等一行人,自然知道对方这样问,就是在等着自己解释。而他这样回答,秋月无边与叶老这样精明的人,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此时自然不会多嘴。 而红狼堂主,方才听到巨响之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如今不知去了哪里。剩下的,便是一般会众,此时断没有越俎代庖的动机。 而这一幕落在叶老眼中,则是开始打消了月下独行与黑袍小风私交甚密的念头,因为他明显看得出月下独行这是在发泄不满。 可下一刻,月下独行却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竟是随口一句: “哦,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快点去见其他会主吧,天荡山与赤魂林之事,皆事不宜迟。既然只是小事,那便稍后再提吧。” 第1162章 凶徒 此言一出,月下独行脚步一顿,面色立时变得有些尴尬。只因方才一声巨响,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足够惊动其余几位会主前去查看,如今自己要带人去见他们,不过是顺路而已。 可是如今被对方这样一说,他却是有些进退两难,觉得如果自己再将路带去那个方向,似乎有些下不来台。好在此时秋月无边看出其心思,折扇一开轻声道: “实不相瞒,昨日有一人孤身闯入重现之地,武功比其他人高上许多,但神志却似乎有损。我们觉得,这个人也许会是赤魂林之局的突破口,因为很有可能是什么人想要借我们的手除去此人,所以便将这人留了下来。 只是此人神志不清,而一般封穴手法又无法轻易封锁其功体,即便是月下会主的点穴手法,也最多只能压制其功力七成。所以方才听到的那一声巨响,应该是他再次发作,冲破牢房所致。” 小风知道秋月无边不是多事之人,他如今开口与自己说这些,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因此也将玩味放在一旁,认真听了进去,只是转瞬之间,他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而这时,秋月无边接着开口道: “那人功力虽然只剩三成,但依旧不容小觑。若他不是被困在重现之地,恐怕我们也无法奈何于他。此时他再度发作,其他三位会主应该已经赶去那里,所以我们等下直接过去便是。” 其话音落定,眼神瞥了月下独行一眼,而后者干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黑袍小风闻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与异样,可其心中却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猜测中的人。 想到等下就能顺路一看究竟,小风自然不会拒绝,至于月下独行,他本就是抱着玩味的态度,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台阶。 “原来如此,那..” “啊,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小风话至末尾,转头看向叶老,而叶老会意之下,将话题圆了回来。只是正当众人,打算继续跟随月下独行的带路,朝着事发地点行进之时,月下独行却忽然脚步加快。 而后更是运上了轻功,迅速朝着前方掠去,丝毫没有等待身后之人的意思。叶老与秋月无边对视一眼,前者赶忙开口解释道: “月下会主应是想要先行一步,我们慢慢赶上即可,毕竟那人如今发作,也只有月下会主的点穴功夫,能够派上用场。” 小风朝着叶老露出一个微笑,表示回应,却侧身看了问柳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四城五会,两人便跟随叶老朝着目的地前行而去。 营地并不是很大,因为这处所谓的营地,便是天外客被挪移的重现之地。准确的说,自己这一行人,正在前往的目的地,便是重现之地的准确坐标。 也唯有在重现之地之中,天外客法则之力最强,也最容易压制江湖人中的高手。不过这一点,小风倒是并不清楚。 ... 重现之地之外,众天外客早已闻讯而来,却十分自觉的将前方用人肉围成了一个自然场地。而场地正中,时不时有白光升起,又时不时有人凭空出现,朝着白光闪烁的方向攻去。 白光汇聚之处,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衣的男子,双眼蒙着一条黑色丝带。虽然因为丝带的缘故,看不清男子的全貌,但从其余四官上,却能看出此人年纪不大。 只是此人年纪虽然不大,武功却是强横无比,那些白光看似耀眼,实则却是一个个倒下的天外客高手。 这名男子如今出手之时,十攻无守,状似疯魔,对于眼前之人毫无留手之意。且不说他此时本就神志不清,就算他神志清明,他眼前所见的也不是与自己一般的人类,而是一个个人形兽面的怪物。 或许是出自于本能,这名男子站在原地,而任何靠近他十步之内的天外客,皆会遭到其猛烈的攻击。 此时几位会主未到,留在此地与这名男子交手的,皆是天外客之中的精英高手,大多是堂主一类人物。而这些人,可并不是无智之辈,不会因为几位会主曾说过要留此人性命,所以此时出手便畏手畏脚。 他们知道此人武功奇高,自己等人全力出手,生死搏杀也许还有胜算。可若是在瞻前顾后,怕杀了对方,那自己这边便是十死无生。所以他们出手时,并没有留手,可也仅仅只能将对方困在原地,无法脱离重现之地而已。 “杀杀杀,杀得乱如麻!” 就在此时,男子口中忽然大喊出声,声音粗犷无比,与之样貌判若两人。而此声一出,围攻他的众位堂主也是一愣,因为从始至终,这些人都不曾听过他开口说话,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这种愣神,只是瞬息之间,便已平复。虽然众位堂主不知发生何事,但此时心中唯有一念,便是不让此人逃脱此地,即便是出手太重,要了对方性命。 攻势渐缓,蓝衣人似是有了喘息的时机,此时忽然有了行动,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朝着外围人群的方向移动了过去。而这个方向的天外客,明显没有几位堂主那样的决心,此刻蓝衣人向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分。 只是三息功夫,这毫无防御力的“人墙”,便俨然有出现缺口的迹象。几位堂主相视一眼,一道人影忽然纵跃而起,朝着蓝衣男子急掠而去。 “轰!!” 一声闷响传出,一柄紫金宝刀朝着男子迎面劈下,带起一道凌厉劲风。蓝衣男子抬手一掌,却是直接朝着对方刀刃而去,刀与手交接瞬间,惨不忍睹的一幕并未出现,反而是紫金宝刀弹飞而起,连带着刀的主人亦飞身而起。 紫金宝刀的主人落地瞬间脚步一阵踉跄,最终右脚猛然踏地,震起一地泥土,方才站稳身形。但似是对方力道太强,其卸力之间仍旧伤了右腿,此时脚步有些虚浮不稳。 “老松!没事吧,这家伙可真特么够邪门儿!” 使用紫金宝刀之人,正是月下独行的副会主松柏,而他那一刀虽然看似占了下风,但却也让蓝衣男子再度停下脚步。因为他那一刀,原本的目的便不是伤对方性命,而是改变地形,使得对方不得不绕路而走。 重现之地周围的土质十分松软,松柏的全力一刀,已将前方地形稍稍改变。虽然这种土坡,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可是对于此时凭借本能行走的蓝衣人来说,却是判断中的关隘。 说话之人头上光滑无比,宛如一颗夜空之下的灯泡,仔细观察其头顶,似乎还有六点戒疤。可他方才出口之时,显然没有一个出家人的自持,加上他长得一副凶神恶煞,更像是酒肉和尚。 “我没事,不过眼下以我们的武功,断然无法拿下此人,只需以拖为主即可。我想其他几位会主,应该已经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到他们来时,便是反击之...流火!” 松柏开口之间十分冷静,而其余七名来自各会的堂主,也皆都安静的听着他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那名方才开口的光头男子,此时却是忽然冲了出去,宛如一头脱缰的野马,根本拉不回来。 冲出去的男子,与松柏同属月下独行,却正是月下独行阵营之中,莽夫的代表流火堂主。此人与流月堂主性格截然相反,最烦的便是听人说教,什么都喜欢先用拳头解决,与他师门的身份大为不符。 “老子先去打折他的腿,看他怎么跑!” 松柏知道流火堂主冲动的性格,此时知道自己拦不下对方。而此时流火堂主,已经冲到了蓝衣男子身前十步距离,竟还有胆量出声开口。 蓝衣男子闻言,似是听懂了什么一般,当即猛然转身正对流火堂主。而这个举动,却让原本打算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后者一愣,心道对方何时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了? 不过他这一刀已然用出,就断无反悔的可能,此时唯有加催内力,朝着对方下三路攻去。而在这一瞬之间,流火堂主便做出了一个决断,那便是不惜死上一次,掉上一级,也要换对方腿部重创。 可就在这时,蓝衣男子忽然周身气息猛然爆发,双掌之中一阵狂暴内力爆窜而出,竟是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施展远程内招。包括松柏在内的八位堂主,此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戏剧化的一幕。 松柏知道流火堂主的性格,只有让他狠狠的撞在墙上,他才会冷静下来思考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出手相救,何况出手也救不了人。而其余人,则是看着流火堂主,投去了异样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传统游戏之中,那些不等指挥安排战术便开boss的小白。 流火堂主见状,心中暗骂一声蓝衣人鸡贼,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这一刀,恐怕根本触及不了对方,便会提前被对方一招轰杀,此时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对于死亡的恐惧,毕竟方才那些白光,他贡献得最多。 此时心中唯一有的,便是不甘与无奈,并且告诫自己下次绝对不能这么冲动,虽然他下次,还是会这样做。 “嗡...” 蓝衣人掌出同时,九位堂主耳中齐齐响过一阵嗡鸣之声,而后已蓝衣男子为中心,周围泥土翻飞而起,宛如道道冲击波一般,随着其一掌拍出,朝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去。 唯有蓝衣人身前两道气劲,没有夹杂任何泥土,却是纯粹至极的内力罡风。流火堂主瞬间便感觉周身已被锁定,即便他此时全力闪躲,也只能硬吃此招。 当即心下一横,已经有了决死反扑的打算。可就在这时,一道令他十分厌恶的笑声,却在此时忽然响起,随即便觉周身压力一轻。 “哈哈哈哈,看来还是我落雁城的轻功,更胜一筹。” 而话音传出同时,一道人影自人墙之后飞掠而出,翻身之间落在流火堂主身前,面对迎面而来的恐怖罡风,面带微笑。 第1163章 第三个(上) 凌厉掌风不会因为一人出现戛然而止,正如时间不会因为一声大笑,便停歇不前。来人落地之间,右手袍袖一挥,直接朝着迎面而来的掌力接了过去。 而其一挥之下,肉眼不可查处,一道淡淡的光芒缓缓浮现而出,却似海洋潮汐,夜幕缓缓降临。而前一刻还气势蓬勃的掌力,再接触到这一丝光芒之后,忽然间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开始朝着潮汐中心而去。 同一时间,松柏也已完成了移形换影,此时身形已替代流火堂主,出现在来人身后。然而就在此时,其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一个另外意外的举动。 只见松柏手中白光一闪,紫金宝刀消失不见,随即双掌内息翻涌,竟是全力朝着来人后身拍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来人身形纹丝不动,而周围旁观之人,也并没有发出应有的讶异,仿佛这一幕理所应当。而也就在这时,松柏口中低声道: “慕容会主,我来助你。” 来人身穿一身黑衣,双臂袖口之上雕刻银文,如龙行凤舞,栩栩如生。而这人正是落雁城天下会之主,却也是黄沙城月下独行的老对头,慕容韬。 慕容韬此时身形巍然不动,然而眼下情形,却不像众人看到的这般简单。而其中有心之人,便能发现这位慕容会主如今的反常之处,便是他没有回答松柏的话。 蓝衣人的掌力不断涌入潮汐中心,宛如在湖水之中投下一颗巨石,涟漪不断。然而潮汐漩涡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已有脱离掌控之相,慕容韬此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贸然出手硬接此招,终是太过自信。 “哈..落雁城的轻功虽好,可内力修为却似乎...” 就在这时,人群之后一个女声又突兀的响起,只不过有了慕容韬之前的作为,众人已经见怪不怪。而女声的主人并未将话说完,外围人群之中便传来一声吃痛的轻呼。 再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已踩着一人的肩膀借力,翻身落在了慕容韬身后,一袭红衣。而其落地瞬间,则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松柏,语速极快的开口道: “咱们所习功法属性不同,会有冲突的,你撤掌吧。” 松柏闻言一愣,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下却有些犹豫。因为他虽然知道来人同样也是一会之主,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出手,加上对方一路之上表现的皆是可有可无,并不强势,所以让他不禁怀疑起对方接手,是否会好过自己。 “对不住了。”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忽然伸出右掌拍在慕容韬身后,而未及松柏反应,慕容体内却忽然迸发出一道白色气劲,直接将松柏双掌震开。而后者对此毫无防备,错愕之下已被这道气劲送出数步之遥。 而红衣女子替代松柏灌入内力之下,慕容韬手中潮汐漩涡立时生变,原本逐渐狂暴不安的漩涡,此时忽然间沸腾起来,比之从前的不稳有过之而无不及,宛如湖水之中忽然被丢入了极热之物,沸腾一般。 松柏见状大为无奈,可他却知道那女子的内力比自己强上太多,此时就算自己再回去出手,也帮不上忙。此时只能在原地看着自己月下独行的老对头,希望他能比自己印象中更强一些。 “破!” 就在此时,红衣女子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抬起,而这只手却没有落在慕容韬身上,而是自他身侧而出,朝着蓝衣人凌空一拍,同时轻呼出声。 声出同时,原本已如沸水一般的潮汐漩涡砰然炸裂,一股凌厉气劲立时化作无数内力,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只是这些内力,因为失去了控制,变得只是徒有其表,并没有多强的攻击,这才让周围众人幸免于难。 而首当其冲的两人,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慕容韬再度拂袖,看似随意至极。不过从头到尾,只是抬手间便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将对方内力拆解。只是这其中风险,唯有他这个出手之人自己心知肚明。 “多...” 慕容韬的多谢两字只说出一字,前方已经沉寂下来的蓝衣人,却忽然再度暴起出手。可这一次其出手之下,竟是连环内招接连轰出,虽然每一击的实力不如之前运掌而出,但却也有六成威力。 慕容韬见状眉头一挑,心下微惊,因为自己所习的功法尚未练至精深之处,最不擅长的便是连续接招,因为此法回气极长。 “哼。” 就在此时,一个众人微不可查的冷哼,忽然自众人身后响起。而此人来的十分低调,现身的方式亦是如此,并未旋身落地,也未踩踏他人借力,而是就那样从外围走了过来。 只是行走之时,其双手高举一柄巨剑过头,加之其一身银色铠甲以及黑色披风,像极了一名西方骑士。 然而就在此人出现的瞬间,慕容韬身前忽然出现一道肉眼难见的光幕,而光幕的原色迅速由无色,依次经过赤橙黄绿,定格在绿色之上,将慕容韬与其身后的红衣女子笼罩其内。 而下一刻,狂风暴雨般的内力气劲,朝着慕容韬两人蜂拥而去。慕容韬抬掌欲故技重施,然而下一刻却是发现了周围异样,因为对方的内力气团距离自己手掌仍有一段距离之时,便砰然消散。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立时察觉到有人暗中相助,抬眼之间没有看到相助之人,却是看到了人群之中那一柄闪耀着微弱白光的巨剑。 而此时若是黑袍小风在场,便会看到无色光幕出现之时,人群之中忽然出现无数道无色射线,朝着光幕中心汇聚而去。而此时随着凌厉气劲不断轰击,光幕也开始逐渐褪色,最终由绿色转变为了橙色。 而周围围观的众人之中,已有人开始脚步虚浮不稳,仿佛气空力尽。 蓝衣人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这般出手,对自身内力消耗也是极大。正当光幕之上出现诸多裂纹,渐渐恢复无色之际,蓝衣人停下了攻击,口中气喘吁吁,宛如一头刚刚发过疯,却用力太猛的野兽。 局势暂时稳定,红衣女子撤回双掌,而慕容韬则站在原地,看着巨剑的方向。此时周围围观的众人之中,那些脱力之人,此时皆随着慕容韬的目光,望向了巨剑的方向,而其他人则是不解为何这些人忽然脱力。 “客气话以后再说,现在如何处理?” 就在这时,之前发出冷哼之声的男子再度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深沉。而其说话之间,原本高举的巨剑也已消失不见,此时众人只见一名穿着风格与自己等人截然不同的铠甲骑士,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此时蓝衣人只是气息紊乱,方才没有继续出手,但这却不代表他失去了反抗能力。相反的,他现在的情况,便如一头蛰伏期的猛兽,谁也不知贸然对他出手,会是如何的局面,不如维持现状。 身穿铠甲的男子,此时来到慕容韬身前,与之互换了一个眼神。而前者,则在半息摇了摇头,后者长出了一口气。红衣女子看向两人这打哑谜般的举动,既未动怒也不好奇,却是当着两人的面伸了一个懒腰,而后一指那便的蓝衣人道: “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不过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现在黄沙城那只不在,你们两条快想个办法吧。” 一旁的松柏,听着这红衣女子对自己会主的特殊称谓,觉得十分怪异,可在听到她对其余两位会主的称谓之后,心理立即平衡了许多。此时便也不再理会蓝衣人,与其余几位堂主互换了一个眼神,到一旁调息去了。 慕容韬看向身穿铠甲的男子,此时心中无奈,两人方才互换眼神,正是询问他方才所用的法子,是否能够再使用一次。得到的答案,虽然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觉得有些无奈。 之前蓝衣人闯入营地之时,其实众人曾经将之拿下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对方并未施展内招,而单论外招,对方又受天外客法则压制,实力十不存一,这才将之拿下。 可如今想要如法炮制,显然不大可行,而且还少了一个关键人物。没有月下独行在场,自己等人就算能够战胜对方,却也无法压制对方功体,虽说自己等人的恢复速度要比对方快上许多,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况若是对方再爆发出一次之前那样的攻击,自己这方可无法再施展一次方才的手段,汇聚整个霜天阁方才在场之人的内力,接下对方的攻击。 不过他们之所以会有这重考量,倒不是因为四城五会的会主能力只有如此。而是因为,他们并不想要取对方性命,这一点与那些堂主不同,因为他们尚且有各自的底牌没有施展,也不愿轻易施展。 “若无法生擒,便...” 慕容韬当机立断,知道月下独行与叶老不知何时回来,若就这样等下去,变数太大。此时心下一横,与身旁的霜天阁之主对视一眼,两人皆已做出了决定。 方才的巨剑,便是霜天阁之主的底牌,而慕容韬同样有自己的底牌。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即便自己对那门功夫只是掌握了皮毛,也不得不临危受命,拼上一拼。 “慢!” 就在此时,已构不成人墙的人群之外,再度响起一个声音,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铠甲男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因为来人正是他麾下的红狼堂主。 话声方落,红狼堂主已从人群之外跃了进来,扫眼看了周围脱力的霜天阁成员一眼,便多少猜出了方才发生之事的严重性。而慕容韬见红狼杀手出现,便知月下独行等人应已回归,如此一来自己的底牌便不必在此时施展。 “人,带回来了么?” 铠甲男子淡淡开口,而红狼堂主则点了点头,两人皆都话少得可怜。只是后者点头之后,补充了一句: “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应该就快到了。” 算是给了慕容韬一个交代。 可就在下一刻,慕容韬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疑惑之色,红狼堂主立时回身,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蓝衣人,此时忽然席地而坐,口中气息逐渐平稳,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打坐调息。 这对于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这人一旦冲破功体穴道恢复实力,自己这些人若想将之拿下,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若是选择在一切发生之前出手,那么现在,无疑便是最佳的时机... 第1164章 第三个(中) 慕容韬与身旁铠甲男子对视一眼,察觉此时蓝衣人已然入定,此时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可如今红狼堂主已经回归,也就是说月下独行等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只要等他来到此处,便有办法压制蓝衣人的功体。 如此一来,却让原本十分简单的问题,变得纠结起来。因为等下去,固然可以等到月下独行,但也有可能等到的是蓝衣人完全冲破穴道,恢复功体。 只是,这些如今当局者迷,却是皆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一直凭借本能行事的蓝衣人,为何会忽然原地打坐调息。 “是帮主!” 就在此时,周围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开口,而这个声音便像是潮水一般,不断扩散而出。即便每一个说这句话时,皆都是压低了声音,可是众人齐出之下,却还是声如洪钟。 此时藏身于人群之中的月下独行,额头之上仿佛带着几道黑线。他与红狼堂主出发时间相隔无几,几乎是在对方到达之后,便也来了此地。 只不过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他没有选择像其他几位会主一般当众现身,而是选择借着众人注意力转移的功夫,藏身人群之中,伺机而动。 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人群之中,不乏他月下独行之人,此时将他给认了出来。 “哈,哈哈...” 原本准备藏身人群,寻找最佳时机出手点穴的月下独行,此时尴尬的自人群之中行出。只是当他看到原地打坐的蓝衣人时,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显然他也不解对方为何忽然如此。 要知道几位会主之前,曾经联手制服过一次蓝衣人,而那一次对方并未施展内招,却是全部的功体。可在将人制服之后,以月下独行的点穴功夫,也只能压制对方七成功体,也就是说当时的蓝衣人,也同样具有冲穴的能力。 若蓝衣人想要冲穴破关,那么赶着弄出动静之前,自己一个人悄悄进行不是更为妥当,为何会选择现在冲穴,这十分耐人寻味。 “月下会主,你打算如何处理?” 慕容韬看向月下独行,却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打算,此时看似是在发问,实则却是在提醒对方。月下独行与慕容韬算是老对头,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不过却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也许这人已经恢复了神志,等等看吧。” 月下独行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以至于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皆都面面相觑。他们可是知道蓝衣人的厉害,倘若对方真的神志恢复,自己这些人若再想将之拿下,便只能车轮战之,到时又不知要身死多少次,损失多少修为。 在最初时,当众人知道自己被困在赤魂林内,所想的便只有破关而出。而在经历了无数困阻之后,众人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如何破关,而不是计较自身修为损失多少。 可如今距离破关而出,已经又近了一步,可是同样的因为获得了希望,原本共同努力的盟友之间,却开始有了新的考量。这也让这些人开始考虑得失,将原来一些被抛却的问题,重新捡了起来。 这就好比三名武者,其中两人弱小,一人强横。唯有两人全力合力出手,才能与强者一战,博取一线生机,否则两人必死无疑。所以两人出手之时,固然会有试探,但却因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全力出手应对。 可一旦这名强者逐渐步入下风,甚至重伤濒死,失去了威胁力。那么这两名武者所隐藏的问题,便会在一息之间全面爆发,甚至给那名强者逆风翻盘的时机,只因放松大意。 “这怎么能行,不成不成!”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言语,自人群之中唏嘘而起,声音虽然起初很小,但经人群传递之下,便如山河之势。也因为根本找不出是谁带了这个头,所以说话的人越发肆无忌惮。 “安静!” 就在此时,身穿铠甲的男子,忽然喊出两字。开口之间声音夹杂内力,声音显得颇强,只是他一人之声,就算夹杂内力,也无法盖过人山人海。可下一刻,场上唏嘘之声,却还是逐渐消弭,并非是因为声音之大,而是积威。 虽说霜天阁之中也有人不解自家会主的做法,但他们却知道,外人在前,自己人不能内讧的道理。所以以一人之力,带动一会之力,而后以一会之力,影响其余四会,最终鸦雀无声。 骚乱暂息,铠甲男子看向红狼堂主,而后者微微颔首,两人眼神互换之间,便解其意。 红狼堂主知晓黑袍小风的能力,此时见蓝衣人行为反常,再联想起其发作的时间,便将这份反常,联系到了刚到营地的一群人身上。而方才铠甲男子看向他,也是想从他那里确定,自己等人等下去是否会有结果。 红狼堂主虽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一切真是黑袍小风所为,但他却知道,就算此人最终失控,有那人在,或许不能生擒,但一定能够解决。 “众人稍安勿躁,静待半柱香的功夫,若半柱香后....到时再行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慕容韬见身旁之人不再开口,此时也该给众人一个交代,于是便开了口。而其开口同时,眼神落在红狼堂主身上,显然是像对方确定半柱香的时间是否充足。 至于半柱香后究竟如何,慕容韬并未明说,虽然在场众人对此亦有心中不瞒者,但也没人愿意在此时做这个出头鸟。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自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向传出,而一时间竟无人找得到说话之人是谁: “哎..我当真是不喜欢你们这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就能随意左右他人生死的态度。何况喜欢左右他人生死的人,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人左右生死,这一点谁也逃不过,逃不过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看向身旁之人,试图找出这个不怕事的家伙。竟然选在这种极为安静的时候,开口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无疑是撞在了数位会主的枪口之上。 然而众人相互对视之间,却迟迟没有找到这个说话的人,因为他们十分自然的忽略了场上的上。 而此时,月下独行眉头微皱,慕容韬负手而立,铠甲男子摸向腰间佩剑,三人目光直指说话之人,却正是那名在他们眼中,神志错乱的蓝衣人。 “虽然我已经知道,我眼中所见的并不是你们的长相,但我还是觉得,哼哼...你们的样子十分有趣,很有趣。” 话音落定,蓝衣人缓缓睁开双眼,而原本眼中的浑浊已然消散。只是其睁眼之后,并未起身,而是仍旧坐在地上,只是其坐姿却从端坐变成了懒散随意,看着眼前这些在他眼中是人形兽面的人,心中充满了玩味。 慕容韬上前一步,众位会主之中,不算铠甲男子那七日只能使用一次的特殊手段,便唯有他的防御能力最强。所以他此时上前,倒不是宣示主导地位,而是尽责。 而随即,其开口之时,并未展露丝毫心中忌惮: “阁下既已清醒,有些事我们便需...”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懒散坐在地上的蓝衣人,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而下一刻,对方便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隐瞒。不过...虽说我知道你们是人,可对着你们这张脸,我还是很难安静下来思考问题,所以...” 蓝衣人话至末尾,再度停下,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周围每一个人形兽面的家伙,最终无奈摇了摇头。而慕容韬看在眼中,只将对方视作搪塞,眉头微皱间开口道: “所以呢?” 慕容韬与月下独行不同,其管理方式乃是以威制人,所以他积威已久。如今开口之间,虽然只是一句询问,但却不怒自威。可是这种表象,落在蓝衣人眼中,却成了极具攻击性的态度,毕竟他在对方双眼之中,并不是人。 “找个人来交谈,就这么简单。” 蓝衣人回答的十分随意,而且并未着重发音于“人”字,可几位会主在黑无常那边得知了关于大阵的信息之后,十分清楚对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对方此言一出,场上气氛立时古怪起来,不明真相者,思考蓝衣人这话的用意,而知其真相者,此时则是暗蕴怒火。 而正当慕容韬无法下台,开始心中思考是否要施展武力之时,一旁的月下独行却轻咳了一声,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半柱香还未到。” 慕容韬眼中立时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开口复述了一遍: “的确,我们言出必行,时间还未到。” 两名会主如此对谈,着实让周围围观之人不解,而那名已经昏昏欲睡的红衣女子,此时也是睁开半只眼睛,似乎之前那些人的话,唯有这一句让她觉得有些兴趣。 可就在下一刻,人群之外,却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虽只有四字,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到了,到了。” 第1165章 第三个(下) 外围众人闻言,这一次并未回头,而是纷纷左右让开,因为他们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多半要承受雷霆之怒。这些人可并不想成为替罪羔羊,所以只是瞬息功夫,便已将大路让了出来。 慕容韬面上古井无波,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动怒,此时他与身旁之人更为在意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人,用意为何。又是否能为眼前之事,带来意外的转机。 两人视线之中,只见远方三人缓步走来,一人在前两人在后。走在前方的一人年纪不大,面上尽是平静之色,而走在身后的两人,慕容韬与铠甲男子皆都认得,后者更是少有地眉头一挑。 “时间,到了么?” 慕容韬看向来人,再度开口,只是他的眼神,却落在了身后两人之一的身上,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年轻人。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回答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他眼中的黑袍人,而正是这个年轻人。 “到了。” 前方开口的年轻人,正是问柳,而身后两人则是黑袍小风与秋月无边。这一路上,多亏了秋月无边的绝顶轻功,这才让黑袍小风及时赶到此处。 眼见慕容韬望向问柳,人群之中的月下独行站了出来,开口解释道: “这就是我们带回来的人。” 然而慕容韬闻言,却是瞥了月下独行一眼,随即冷哼一声不去理会。他认得黑袍小风,此时见他出现在此,自然而然便能推算出,他便是黑无常口中所说之人,那么另外与他同行的人,自然也是刚刚带回来的人。 月下独行对于老对手的态度,没有丝毫反应,转身看向问柳,却是想要知道一路沉默不语的他,此时忽然高调出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嗯,的确到了,总算有一张人脸了。” 就在此时,坐在地上的蓝衣人,忽然懒洋洋地开口,只是他这话听在众天外客的耳中,却变得十分讽刺。若非还有几位会主在场,周围之人即便忌惮他的武功,此时也不会如此安静。 “人已带到,希望阁下不会食言。” 慕容韬懂得什么是大局为重,况且他身为一城天外客龙首帮会之主,平日里听到的垃圾话,远比一个江湖人能够说出的强上太多。而此时开口的语气,于他而言便是常态,可在蓝衣人眼中,却带着几分怒意。 “哎..这里..哼哼,太多啦,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我现在已经清醒,便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 蓝衣人说话间缓缓起身,只是他的话却有些跳跃。不过这些言语听在慕容韬耳中,却是十分有用的信息,所以他愿意给对方要的待客之道。 “跟我来。” 慕容韬只留下三个字,随即转身便朝着一处最近的营帐走去。原本其身旁的铠甲男子,此刻跟在其后,却是在临走之时,朝着黑袍小风投去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只可惜被对方并没有看到。 而月下独行则是无奈地看向一旁,显然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红衣女子,轻声道: “柚会主,我们也该走了。” “哦,那就走吧。” 看似昏沉的红衣女子,回答的十分迅速,并没有半点昏昏欲睡之人该有的状态。而其转身之间,步履极快,直接将月下独行留在了后方,只是其走出十数步够,忽然停下。 紧接着缓缓转过身去,看向月下独行得同时,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露出两颗虎牙,随即却是一句: “帮我和我的人解释一下,事情这么大,总要有一个解释的。” 月下独行目送红衣女子离开,脸上无奈更甚,还好她最后没有说出那句她最喜欢说的话,否则真实让自己有些难堪了。月下独行转过身去,看向黑袍小风三人,而后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行一步。 三人跟随前方数位会主而去,不过秋月无边再行出一段距离之后,却十分自觉地停了下来。他虽然是跟随众人一同回来,但他却只是堂主而非会主,何况他对此事知道得早晚,并不在意。因此,于公于私跟上去都不合规矩。 月下独行看向周围众天外客,而方才红衣女子的话,他们也听得十分清晰,所以也在等一个解释。半息过后,月下独行开口之时,却只说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各自准备一下,山雨欲来,行动将至。” 说罢,转身便走,留下众人一知半解。而后半解之人,将自己所得,告诉给周围茫然之人。又是半息过后,众天外客一阵哗然,随后面面相觑,迅速离开,皆知眼下难关,终于到了决战之时。 而无人知晓,也无人关注得是,此时营地入口到此地的路上,一名老者正快步前行。十步一挪移,七步一纵跃,只可惜他轻功实在太差,只得一个人持着手中长丈,缓缓前行。 虽然他知道,等自己赶到,恐怕万事皆休,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至于心急,他倒是不急,因为身为十域此行的代表人物,无论怎样的信息,他最后都有知情权。 所以,这一路之上他走得很慢,但却一点也不急... 重现之地西北侧,一处算不得帐篷的帐篷,如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这处临时营地之中。之所以不像帐篷,便是因为此处,不过是借由两颗不知名的古树,与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搭建而成。 一眼望去,尽是破败之相,倒像是年久失修之所,给人一种太过随意之感。 只是如今这间简陋的帐篷,却因为一些人变得不再普通。帐篷若有似无的门帘之外,此刻安静地站着四人,其中两人宛如门神,而两人有些懒散。 如若这一幕被搭建此处帐篷的众天外客看到,明日早晨必定会多了一项谈资。因为这四人,正是如今营地之中,四城五会中的四名领军人物。 慕容韬与铠甲男子对立而站,一者双手负于身后,一者挺拔如松。而与两人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一旁依在本就不大结实得帐幕上的红衣女子,还有端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茶壶的月下独行。 他们留在此处,皆都是因为之前那蓝衣人的一句: “对不住,我看着你们的脸,实在没法冷静的说话。反正这帐篷如此破败,我们在里面说话你们也能听到,就有劳几位在外面旁听吧。” “可以开始了。” 慕容韬缓缓开口,其实本身仍不带什么情绪,只是在帐内的蓝衣人耳中,却又成了余怒未消,又添新怒。其实蓝衣人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是想要看看对方的心性,二则是顺便报一下自己这些时间当阶下囚的小仇。 如今自己的种种作为,对方给出的反应都看在自己眼中,虽然这些事反应不出对方的人品,但至少不是因小失大的莽夫,应该可以成为合作伙伴。 然而就在他思索这些琐事,同时想着如何开第一句口的时候,坐在其对面的问柳,却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你便是御心公子吧。” “嗯?” 蓝衣人抬头之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不过他的下意识,其实仍旧是建立在意识之上。虽然他想卖一个关子,在最后以摊牌的方式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意识之中还是没有想隐瞒此事的。 可是如今被对方当面拆穿,他还是觉得十分讶异,立时便对眼前之人,高看了几分。 “林雄在找你,或者说..现在三大家族都在找你。” 问柳开门见山,而黑袍小风则是之前从月下独行那里“借”了一只茶壶,此时十分悠闲地在一旁喝茶,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对于谈话内容丝毫不关心。 “为何?” 原本在林御心的计划之中,这场对谈应该是由自己主导,可如今显然主导权已经到了对方手中。他身为林家此行赤魂林的带队嫡传弟子,突然失踪,林雄自然会有反应。 可是他却不解,为何其他两家也会关心自己的状况,照理说其他两家应该盼着自己出事才是。 “因为李家嫡传在自家营地遭人偷袭,而后又擒来了林家驻地门前,险些丢了性命,而张家嫡传...” “我知道,他们是兄弟。” 林御心听到此处,方才在外时展露的懒散模样,此时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决绝。此时打断了问柳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张楚与李少明的关系,听对方这样一说,他立时明白是有人想要嫁祸林家,引起三家纷争。 只是下一刻,还未等其发问,问柳便抢在他前面,将他要问的问题给出了答案,这让林御心心头一凛,又高看了眼前之人几分。 “不,做这些事的不会是他们,否则也不会耽搁于此诸多时日。” 问柳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赤魂林深处的天外客,而他所说林御心转瞬之间便已想通。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这些真的有这种手段,那么大可在一开始便施行,根本无需等到现在。 而就算他们是在等待契机,可是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到的这些情报?这不符合常理。 林御心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这样可以省去许多时间用于修炼,但有时他也很怕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会被对方看透一切。此时?眼前之人,显然就是一个聪明人,而更让他不安心的,却是那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的人。 此时林御心心底,开始有了一个打算,那便是将这场对谈的主动权,彻彻底底交给对方,自己不再争取。也许这样,对自己来说更是一件好事,更为安心。 于是,他开口问道: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哈..” 问柳轻笑一声,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黑袍小风,而后者则是默然不语,依旧品着手中的茶。问柳迅速收回目光,却是学着之前林御心的语气道: “很简单,告诉我们,当日你运功走火之后,看到的一切,比如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此?” 然而下一刻,林御心却站了起来,随即摇了摇头,反而方才的紧张,此时消散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对方也不是那么料事如神,原来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也并没有那么高深莫测。 “我当日并非走火入魔,而是受人偷袭。”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自己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一变。可也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小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那人是谁?” 林御心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紧张,瞬息之间便已消散,低头看向黑袍小风,却是笑了笑道: “我怎么会知道?” 第1166章 掩护 陋帐之内,短短数息之间,双方所说之事,涵盖信息已是极多。而这些信息,无疑皆是当下的重要线索。陋帐无门,而就算是有门,以站在门外的四名会主的听力,也不难听到帐内交谈。 好在帐内之人,本就无意遮遮掩掩,他们所要的正是帐外之人将这些信息认真听完。倘若他们听不清楚,反而会种下一份猜疑的种子,不知何时便会生根发芽,将局势转胜为败。 “我怎么会知道?” 林御心的回答看似合理,可是其说话前的反应,却已经引起了黑袍小风的怀疑。门外四位会主没有看到林御心的表情,此时有心者只是在心中疑惑,为何对方反应如此强烈,但却并未到了怀疑真假的地步。 “他只是随便问问,林公子不必在意。” 问柳适时开口,而其说话的同时,黑袍小风又坐回原位,喝起了茶水,仿佛之前发问的人不是他一般。林御心瞥了黑袍小风一眼,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问柳接着道: “言归正传,御心公子可还记得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从林雄口中得知,当日他赶到茅草屋时,已不见御心公子踪迹,只有那块摇摇欲坠的石板。” 林御心闻言瞬间,便已捕捉到了问柳口中所说的重点,并非是他的问题,而是他说从林雄口中得知。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曾与自己的林家有过交集,而自己的信息多半便是林雄向他吐露。 林御心心中明白,林雄身为长老亲传,虽然平日里与自己没什么交情,但自己却清楚他的为人,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他人之人。而如今他会相信一个外人,一定是有不得不相信的理由,又或者眼前之人值得相信。 虽说林御心对林雄的信任,远没有达到将自己的相信寄托在对方身上的地步,但作为参考总归还是可以的。因此他再看眼前两人之时,心下的戒备又放下了几分。 “我方才说了,当日的确是受人偷袭,并非走火入魔。如今想来,对方当时是有备而来,不过其中疑点太多,我便长话短说吧。” 林御心难得开口解释,而这也是他释出善意的方式。只不过对于他口中的长话短说,一旁看似漠不关心的黑袍小风,心中却是暗自腹诽,看来对方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等人,不过这样也好。 “那日我原本在屋内打坐参悟石板之上的内容,正当遇到瓶颈之时,忽然听到周围有杂音闷响。起初我只以为是驻地之内,又是谁好奇偷着来了这里,所以并未第一时间理会。 可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非但没有半点减缓,反而越来越大,已足够乱我心境。可就在我准备放弃参悟石板,出去叫他们安静之时,却听到一声巨响。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让我强行从参悟石板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而我睁眼之后,却看到眼前已经多了一道人影,正抬掌朝我攻来。我当时练功刚刚被人打断,此时又见有人偷袭,于是下意识便出了手。 谁知那人佯装不敌,只是一招便已败退,抽身便朝着石板之下的暗道窜去。我当时怒极在心,并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拿下刺客,所以就追着那人下了暗道。 岂料我刚下暗道,他们便启动了机关,封死了来时道路,这让我根本无法原路返回。无奈之下,我便只能沿着暗道前行,找寻出路,而那名刺客已然不知所踪。 后来我在暗道中徘徊数久,仍旧找不到出路,心中怒意也早已平复下来,细想之下知道自己恐怕已经中计。那么既然对方有意引我来此,定然会有后续安排,我想着与其在未知环境之中徘徊,不如守株待兔。 何况暗道之中机关莫测,在其中徘徊虽然一时间没有性命之忧,可体力却在不断流失。若对方是有意消磨,而后再行出手,我便是正中对方下怀。 所以....” 林御心言至此处,忽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眼前两人看向自己的目标,有些异样。问柳见状,摇了摇头道: “没事,御心公子请继续。” 而后却是与小风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底的无奈,原来这便是林御心的“长话短说”,当真佩服佩服。 林御心吸了一口气,此时也不愿理会两人心中所想,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在意,也无甚结果。于是在半息过后,其接着开口,只是他的话,却再一次刷新了问柳与小风对他的认知。 “所以我便找了一处已经触发过的机关,然后假意踩中机关,之后翻身倒地,等到那些人前来确认之时,我便能一击制敌。” 说到这里,林御心的话又是一顿,而帐外的四名会主,此时却对他的做法更有判断。其中不乏称赞者,例如月下独行,觉得此人能够在危机之中,找到这种另辟蹊径的法子,倒也不错。 自然也有觉得他白痴的人,例如那名红衣女子,此时只觉得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万一人家是守在暗道出口处等着你出来,可你又以为有人在暗中监视你原地等了下去,岂不是等到死都没有人来。 至于慕容韬与霜天阁之主则是对视一眼,沉默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这名林御心的话没有说完,之后一定发生了转折。 “之后呢?” 见林御心迟迟没有开口,问柳终是替大家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问出之后,林御心忽然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复杂,似乎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问柳见状,正盘算是否要继续追问,却听林御心忽然叹息一声,口出惊人之语道: “哎...我不小心假戏真做,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暗道之外。我找了许久,也未发现暗道的入口出口,只是在醒来时附近的一块巨石上,发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染血书信,于是我...” 说到这里,林御心又是言语一顿,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而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这样表现,对方应该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如果对方识趣,应该不会.... “于是如何呀?” 问柳问出了这个问题,而林御心对此哑口无言,足足愣神了一息的功夫,方才恶狠狠的看了问柳一眼,使得后者一脸茫然。只是听到此处,无论是四位会主还是黑袍小风,其实都知道,他最后肯定还是看了信,至于看信之后... “我认为..荒郊野岭,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一封信在此处,所以一定是什么人想要留给我的。于是我就拆开了信,可是那信上除了染血的部分之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而染血的部分,则是写着我的名字,再无后话,所以...” 说到这里,林御心又是一顿,而这一次问柳实在觉得他现在的表现,与第一印象严重不符,觉得林家嫡传不该是这种婆妈之人。殊不知林御心诸多停顿,皆是在暗示问柳不要继续追问,此时他的心中也是十分不爽。 “所以..” 问柳拉着长音,面带微笑的开口发问,而这一次,林御心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非开口回答。问柳眉头微皱,半息过后,却是直接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语出惊人死不休: “所以你看到血染的部分有字,于是就判定这封信是需要用血才能开启的密信。所以你就割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开启了密信,可之后呢,密信上写了什么?” 问柳这话说得十分胸有成竹,仿佛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只可惜他的话方才出口,换来的却是林御心的一声冷哼,这让他十分不解。而下一刻,林御心接着开口,却好像是他自己从什么地方扳回一城,瞬间舒心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大声了许多: “我当然没有那么傻,我自然知道这信来得蹊跷,万一这信上有什么毒药,我岂不是要当场暴毙?所以我便将信带在身上,试图找寻出路,只不过...哎...” 似是一时间说得太快,不小心把自己带进了坑里,林御心叹息一声。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对方发问,而是主动开口道: “我带着书信走了没有多久,便开始觉得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刚才你们对我出手了。” 此言一出,四位会主与问柳皆是哑口无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转折。只是问柳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立场,不过是犹豫了片刻功夫,便继续开口,问出了一个重点: “那封书信,现在还在你身上么?” 林御心闻言朝着自己身上抹去,显然他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半息过后,其方才将信拿了出来,已经将自己的衣冠翻得极为不整,显得有些邋遢。 “在此,只是这信十分邪门儿,你们可要小心一些,不然很可能就会步了我的后尘。” 林御心开口叮嘱,此时将信放在了桌上,看着信笺一副后怕的模样,与方才那个人前临危不乱的林御心截然不同。而这一幕,落在黑袍小风眼中,却与几位会主所见不同。 他知道,对方前后的转变,其实不过是为了转移自己等人的视线。让自己等人将心思,用在判断他是故意做出这种前后反差,乱花账目,还是根本心性如此,之前不过是强壮镇定之上。 只可惜,小风一开始便看到了他的眼神,知道他此时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掩盖最开始的那一句: “我怎么知道?” 而他,有自己想要掩护的人.... 第1167章 岔路 “这...” 问柳闻言略微语塞,看着眼前这封“要命”的信笺,一时间不知是否该接。可就在下一刻,一旁的黑袍小风轻咳了一声,而后朝着帐外的方向瞥了一眼,问柳瞬间会意,朗声道: “四位会主,这信该如何处理?” 此言一出,帐外的四人各自心有所思,有暗骂对方狐狸者,有有苦难言者,更有认真思考这封信该如何处置者。半息过后,月下独行淡然一笑,而后开口道: “简单,这毒药对于你们来说,的确难解。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并非难事,只需以血....” 说到这里,月下独行忽然话音停止,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而此时慕容韬正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平淡的笑容,可怎么都让月下独行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 此时众人身在营地之中,而这营地本身便是重现之地所在,所以对于天外客来说,无论是何种奇毒,都反而不是问题。因为大不了便是一死,而身死之后立刻便能重现,根本无需担忧后患。 可是那信既然有可能要以血开封,这却是难倒了众天外客,只因天外客会受伤,会疼痛,重伤之下也会在空中带起血线,但却不会流血,而那血线也只是表象,一闪即逝,不可保存。 “哼..” 慕容韬见月下独行哑口无言,此时似乎觉得老对手出糗十分有趣,所以又是无情地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过后,慕容韬却忽然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让林御心极为介意的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是什么意思?” 林御心闻言立时警觉,因为他分明看到了门外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眼神平静,却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天外客之事知之甚少,且十分不敏感的黑袍小风,此时反而有些听不大懂,倒是一旁的问柳瞬间会意。此时在林御心对面,轻声开口解释道: “还请御心公子借几滴血。” 此言一出,林御心登时转过头来看向问柳,周身内力已是下意识的汇聚于双掌之上。问柳与黑袍小风见状,对于他的反应,并未感觉到有任何过激,毕竟再这种环境之下,问柳说的那句话,确实很容易引人误解。 这就像是一名江湖人,在对自己的目标人物问“你是不是能帮我一个忙?”,对面反问“什么忙”,而这时第一个人回答“借你身上一项东西。” 但凡是有些江湖经验的人,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下听到这句话,都会下意识的将对方的话理解成“借你项上人头一用”。所以林御心会做出这种反应,并不令人意外。 而至于门外的四名会主,他们不像小风这般识能在身,洞察气息流走。也不像问柳这般,对林御心一举一动早有留意,且近在咫尺。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发觉林御心身上的异样。 只是他们却知道,问柳说的这句话,实在是有点惹人误会... “林公子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借血而已。之前你说自己醒来后,发现了那封书信,所以并不排除,只有你的血才能令信封显字这种可能,如此也是为求万全之策。” 月下独行再度开口,却算是为问柳解围,他也是心思灵动之人,如今不过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虽然这话一听便有作假的嫌疑,但好在这种场合之下,即便被看破,也不会被说破,这便是某种心照不宣。 林御心原本还想问对方,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我的血才行。可如今被对方这样回答,他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能沉默不语。不过在沉默之余,方才运起的内力也自动消散而去,因为他清楚这些人不会杀自己。 “好吧,借刀...” 林御心最终叹息一声,朗声开口,一副大气的模样。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问柳却直接递过去了一柄匕首,冲着对方一笑。林御心见状一愣,随即看向问柳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不满。 不过对于现在眼前之人的反应,他却十分满意,因为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所以想通这些之后,林御心手起刀落,划破了手指,便要朝着信笺按去。 “且慢!” 问柳抬手止住了林御心,后者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反抗。而这时,问柳却将头努力朝着帐外的方向探去,开口问道: “可有容器?” 四位会主闻言对视一眼,还是月下独行第一个反应过来,手中白光一闪,一瓶被他吃完的丹药药瓶,出现在其手中。而这药瓶晶莹剔透,用来装血再好不过。 此时月下独行拿着药瓶进入帐篷,而林御心看了他一眼,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此时大阵仍在,月下独行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人形兽面的怪物,见这样一个东西进入营帐取自己的血,这实在.... “月下会主,信你便取走吧。” 问柳适时开口,只是说话时面上却带着尚未消失殆尽的疑惑。好在此时月下独行的注意力在林御心身上,而林御心正心中抵触对方,根本无心留意问柳。 月下独行取血完毕,而后对于那信笺也并无太多抵触,直接抬手将信拿了出去。只是他走出营帐,正想与其余三位会主,共同来见证一下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却见周围三位会主根本无人抬手去接。 “月下会主能者多劳,我们岂能让你半途而废?” 慕容韬淡淡的开口,嘴角却挂起一丝笑意。月下独行见状,这才明白这群人方才为什么都装作不知,原来是等着自己出头,此时想通一切,只是无奈摇头,一笑置之。 既然事已发生,他知道自己纠结那信是否有毒也无意义,于是便抬手拿起书信,而后将瓶中之物倒在了信纸之上。兴许是因为天外客在场,又或者是他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信上并未出现任何血渍。 准确的说,是那瓶中并未倒出任何血液,不过信纸之上,却的确开始显现文字。而月下独行见状,并未等待文字尽数显现而出,而是循着文字出现,缓缓念道: “林家御心公子,见信如晤,君心之大,如江河万里,能撑千古之舟。信上无毒,无须担心,只是信封之上留有异香,若与瘴气交汇,便生剧毒,此毒...” 月下独行读至此处,却没了后话,面色显得有些难看。而他此刻,十分自觉地远离了众人,站在距离三位会主十步开外,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将信丢在地上,语气无奈的说完了最后半句: “此毒无色无味,若触伤口之上,见血封喉,无药可救,望君好自珍重。” 说完这句话,月下独行缓缓转身,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 “月下会主,你莫不是平日里喝的茶中,被人动了手脚?” 就在这时,慕容韬忽然没由来的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而月下独行闻言一愣,加上此时心情不佳,下意识地便开口道: “若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也是暗探所为,不是么?” 却未想到,慕容韬哈哈一笑,再一次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我若是要人下毒,一定会下见血封喉的毒药,让我的敌人身死千万次。至于那种影响人脑力的药,我天下会是不会用,也不屑用的。” “哈...” 未及月下独行反应,一旁的红衣女子却忽然笑出声来,显然是听懂了慕容韬的意思。而月下独行见她笑意不止,转瞬之间便也想到了慕容这是在说自己喝茶喝坏了脑子。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却也让他暂时从方才中毒的无奈之中脱离出来。现在回味之下,却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此毒若触伤口之上,见血封喉,可是自己却没有.... “不好!” 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忽然轻呼一声,随即快步朝着帐篷走来,抬手指着里面林御心的方向。而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方才月下独行只将信取了出来,却并未拿信封,此时林御心又割破手指,岂不是.... “哎..我也没事,不必大惊小怪。” 林御心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听上去像是懒洋洋,可实际上却是无奈。因为他刚刚接到了一句传音: “御心公子想要保护的人,我们不会深究。方才演了这一出戏,我想已经足够。接下来,还是归入正题吧。” 第1168章 呼吸 林御心轻叹一声,算是为外面短暂的插曲画上了句号,只是这插曲来得太过巧合,其中有多少人故意为之,却是无人知晓。林御心的表现,的确如小风所料一般,前后反差只是为了那一句之失而转移众人注意。 如今他见自己已经败露,虽然眼前之人似乎没有将说破的打算,可是他却并不排除在场没有第三个人看破。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选择了褪去伪装,至于那些没有看破的人会如何去想,他却是不在意的。 “留下这书信的人,实在可恶。” 月下独行恨恨地开口,留下一句话后,回到帐篷之外,眼神却有些躲闪。慕容韬并未掐着他这一个过错不放,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陋帐之内。 “对方将信留在那里,却不取我性命,反倒是对我下毒,这一点我十分费解。” 林御心叹息过后,主动开口,却是说出了他自己的疑惑。只不过他的话尚有保留,而这份保留也与他要掩护的那个人无关,所以在黑袍小风的传音下,问柳继续开口道: “其实你想问的是,自己出现在天外客营地之中,究竟是巧合,还是也在那人的算计之中吧。” 林御心闻言语塞,他的确是想知道这些细节,也只有知道这些细节之后,才有希望推断一下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而这个人对自己林家意欲何为。 “月下会主...” 言至此处,一直沉默的铠甲男子,此时忽然开口,却似是在提醒什么。月下独行闻言眉头一挑,却也立时想起,那日林御心冲入营地之时,的确是自己第一个赶到,而当日巡逻的也是自己月下独行的人,于是稍加回忆之后开口道: “那日我来时,已见你进入营地,眼神浑浊似已神志不清。而据当日巡逻之人描述,你当时的情况....” 说到这里,月下独行的声音为之一顿,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也要学林御心方才欲言又止之际,月下独行却是直接给了结论: “你当时没进营地之前,似乎行动很有目的性,只是一味朝着营地里面冲,对于拦阻根本不加理会。而一进入营地,你便开始大打出手,与之前状态略有不同。” 慕容韬等人闻言,此时没有人出来质问月下独行,为何这种信息不第一时间说出来。因为他们对于林御心之事,其实都各自暗中有所调查,而这种暗中调查,一是没有证据确凿,二是变数未知,所以各家之间彼此保密,也算是心照不宣。 此时月下独行开口之间所说的言语,显然不是如他表现出的一般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调查。月下独行的反应瞒不了众位会主,自然也瞒不了黑袍小风,只不过对于此点,众人皆都不会有多在意。 “这....” 林御心闻言再度陷入思索之中,却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些可能,只是心中不愿承认,所以便又开始找寻能够反驳这种猜想的蛛丝马迹。最终,定格到了最开始的那封书信之上,开口道: “这似乎不大合理,倘若我是被人有意引导来此,那么他们之前就一定不会要我的性命才是。可是那信上分明写道,毒药若遇伤口,则成剧毒无药可医,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将信带在身上,而是割破手指,他们的计划岂不是会落空?” 此言一出,四位会主各自心有所思,却皆都没有说话,此时反而期待着一直给他们意外的问柳,再度开口。此时问柳同样沉思半息,实则却是在等着身旁之人的传音。 终是三息过后,问柳再度开口,可是听在林御心耳中,却有些针芒之意: “御心公子心中应该清楚,这种说法并不成立。因为书信上的内容如何,不过都是对方书写,具体有毒没毒尚且不知。何况若是他们有意制定一条死路,那么在你第一次昏迷时,便已经可以下手,又何必用在书信之上? 所以在我看来,无论御心公子当初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应当皆是如此。” 说完这些,问柳侧目看了一眼身旁之人,却发现他有些异样。不过此时林御心正与问柳对谈,后者心知不宜过多查看,所以便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只是他并不知道,黑袍小风方才对他的传音,其实也有所保留。倒不是因为不相信他,而是因为这个想法有些太过突兀,未必是真,于当下大局也未必有关,实属是他的一种直觉。 那便是幕后之人,的确在信上下了毒,也的确给林御心两个选择,为的只是试探对方的心性。倘若对方选择了第一种,也就是划破手指看信,那么他真的会身死当场。 而至于问柳口中所说,却是更好解释,那只不过是因为,幕后布局之人,想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棋子,到底分量如何,这不过是一场测试。如果林御心无法通过测试,那么他自然便成了弃子。 只是如果这个直觉为真,那么幕后之人想要做的事,就绝不是借天外客之手,杀林御心,而后激化天外客与天机城的矛盾。恐怕,他是想要借由林御心,前来天外客重现之地,做一些事。 “嗯...” 黑袍小风心中暗叹一声,觉得自己这样推想下去,实在于大局无补,而且费时费力。最关键的是,他这样思考之下,无形之间便将幕后之人抬高了数个阶位,他虽然并不排斥自己的敌人强大,但是心中太将假想敌神化,却也不是他的作风。 “可是..他们留我性命,让我冲入你们这里,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借你们之手杀我之外,还有什么目的。然而此地荒郊野岭,又都是你们的人,即便我身死此处,消息也不会传递而出,这又与最初的说法矛盾。” 林御心缓缓开口,说到末尾,却是话音忽然收住。虽然听起来极像是正常结束,真的没有后话,可是他一瞬的眼神,却让小风看出了端倪。他这分明是想到了自己一时间觉得意外的可能,然后又在试图推翻这个猜测。 “御心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当下唯有齐心协力,才能破此残局,转危为安。” 小风只是善于观察,却并未读心神算,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猜不到对方忽然想到了什么。此时只得借由问柳的口,提醒对方这一句话,至于话的细节,却是问柳自行发挥的。 “此事...” “不错,林公子有事,还是直说为好。” 林御心尚有犹豫,而帐外的慕容韬却再度沉声开口。慕容韬知道,此时林御心需要必须的压力,否则便无法突破当下这一层障碍。而他也同样听得出,问柳的确有这个意思,所以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却无形之间做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御心听出了慕容韬语气中存在不满,而此时也决定不再隐瞒,只是他并不知道,慕容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他认真说话之时,的确无形之间给人一种压力,或许是与他的样貌和穿着有关。 “也罢...其实我的猜测很简单,那人既然将我送入此处,就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他又要如何验证,我是否有完成他的目的,又或者说如何确保你们不会当场杀我? 退一步来讲,他的目的真是杀我,那么为何不再第一次昏迷时便杀?自然是想要来到此处。可如果他是想要我来到此处才死,我之前说过这里地处偏僻,试问我若真死在此地,又与第一次昏迷时身死有何不同? 所以...” 林御心的话听起来逻辑便不如之前那般清晰,甚至有些混乱。只是他的话,听在黑袍小风耳中,却显得十分正常,而听到此处,后者也终于明白,他想到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之前要犹豫。 并不是为了保护之前那个他想掩护的人,他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林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韬见对方又欲言又止,虽然对于对方的话不是全懂,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所以此时再度发问,正是要趁热打铁,让对方说出实情。 然而下一刻,林御心的眼神却落在了问柳身上,最后缓缓朝着黑袍小风望去。当其眼神定格在仍旧在喝茶的黑袍小风身上之时,其也同时开口,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更是诛心之语: “所以,你们之中有内鬼!” 而还未及众人对他的诛心之语有何实质的反应,林御心却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一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此时打开了话匣,一定要说出来一般,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借你们的手杀我,引起两大势力之间的仇恨,那么正因为有内鬼,所以他们才能确定我死在这里之后,我的死讯能够传出,而他们要证实的可以不是我死在这里,只需要证实我的确大摇大摆走进这里即可。 而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借你们的手杀我,那也是因为有内鬼的存在,才能确保你们不会一个照面便直接动手杀我。 我这几日虽然过得浑浑噩噩,但发生过的事还是记得的。若他们的目的是前者,见我未死,这些时间里一定会派人再行暗杀,趁我病,要我命,可是他们并没有。 所以我更加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他们留着我还有用,而你们之中,的确存在内鬼!” 说完一切,林御心长出了一口气,却给了黑袍小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帐里帐外之人闻言,皆尽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余下御心公子,因为情绪激动,喘气的声音... 第1169章 猜疑 对于林御心这突忽起来的情绪激动,黑袍小风此时心中所想,其实与帐外的几位会主没有太大差别,皆是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在这一念之后,四位会主将重点放在了揣测对方此举用意之上,而小风则是传了一句音: “放心,原来这里也许不安全,但现在没事了。” 这句传音对于林御心而言同样突兀,却是小风有意为之,因为这句话的本身,便是一句试探。虽然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试探,可林御心闻声之下,却是有了反应。 他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帐外,而后面色恢复平静,将目光落在黑袍小风身上,上下打量。 照理说,四位会主听到了林御心的话后,应该在意的是他们之中存在内鬼的说法,而不是将重点用于揣测他最后的无端激动之上。然而其中原因,旁人自是无法猜测,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因为早在一开始,他们便知道五城六会这看似稳定的联盟之中,的确存在内鬼作祟。当初嵩山脚下会盟之时,那一场针对十域以及天下会高层的刺杀,众位会主虽看似已经忘却,实则时时注意。 而他们对彼此之间,其实也并非完全信任,只不过这种怀疑,绝不能表现在明面之上,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轻易展露怀疑,且不说军心大乱,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真正的内鬼逍遥法外。 “现在,没事了。” 林御心淡淡地开口,却是重复了传音的最后半句话。四位会主闻言面上皆不动声色,心下却对这句话各有所思。而对于今日这场对谈,其实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可以确定那个原本被众人猜测的内鬼,真实存在。 而四位会主虽然不至于当场互相怀疑,但却也各怀心思,同时知道对方怀着心思,这便是会主之间的平衡与心照不宣。在一切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们不会完全相信彼此,但面临大事之时,却也会一致对外,不会给内奸可乘之机。 “还有一事,需要林公子解惑。” 就在这时,慕容韬忽然开口,却是在说话之间,瞥了月下独行一眼,让对方感觉到一丝寒意。 林御方才的激动,并非空穴来风,而是长久以来压力与情绪的累积。他一开始孤身来此,随时神志不清,却记得发生之事,若说一点都不介怀,那定是假话。 而在他苏醒之后,入眼的却是一群人形兽面的家伙,虽然他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假象,但却也同样受了些许刺激。紧接着,他遇到了那暗中以琴音相助自己之人,对谈之下,本想在这些人之中占据主导权,可却又被对方屡屡说中心中所想。 他原本是想用强势,来找寻一点点心灵上的平衡,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可是方才,他却发现眼前坐着的人,才是最为可怕的人,那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利用的棋子,而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 再加上他现在身处莫名之地,更是明确地知道随时有人可能会在暗中刺杀自己,虽然自己武功不弱,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诸般刺激,诸般矛盾,终于让他一瞬爆发,同时也是给对方施压,想要对方明确自己的价值。 可他却没有想到,就连这一点心思,也被对方看破。换来了一句,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宽慰。此时林御心,御心之名荡然无存,开口之间已放弃诸般伪装。 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之下,他需要一个盟友,而那帐外四人虽论权利,远超眼前两人,可是他们之中却有潜在的危险。那么如果自己一定要找一个盟友,眼前之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何事?” 林御心侧身开口,目光却没有从小风身上挪开。只是下一刻,慕容韬的话,却让他心生疑惑。 “林公子之前说自己对神志不清之时仍有模糊记忆,那么拿信之后,到营地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事,又或者见到什么人引路么?” 慕容韬的话其实已经很是明显,他这根本是在询问对方内奸是谁。然而其身旁的铠甲男子闻言,却是眉头微皱,因为他不解慕容会主为何会问出这种低级的问题。 倘若对方知道谁是内奸,这样的线索又如何会隐瞒,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至于月下独行,此时则是感觉到不妙,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妙。唯有那名存在感极低,似乎在此可有可无,且一直兴致不高的红衣女子,此时嘴角刮起一道弧度。 因为她猜到了慕容韬接下来的话,必定与月下独行有关,而且他之前的一句话,不过是为了引出这一句。 林御心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这一次并没有犹豫和盘算,虽然他心中同样疑惑对方为何如此发问,但还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无人引路。” “可是无人引路,林公子又如何能够准确地找到我们营地所在?又或者说,控制林公子的人,如何做到?” 控制两字清晰入耳,林御心眉头微皱,心下却是又想起了那个他想要掩护的人。只是一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便感觉到一阵心痛,不过虽然她负了自己,但自己却不会负她。 慕容韬说到这里,眼神已经十分锐利地看向月下独行。而月下独行也开始意识到,对方究竟想要说什么。正想开口,慕容越便已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四个字: “神算心经。” 林御心闻言眉头一挑,面上方才的凝重之色,忽然消散了许多。而下一刻,他却是将目光从小风身上转走,而后冲着慕容韬点了点头,应声道: “你的意思是,针对我的人,乃是诸葛世家之人?” “且不说此处是天机城范围,就算是整个江湖武林,诸葛世家的神算心经也是屈指可数的心法。而据我所知,神算心经之中,便有控人心智的手段。” 小风见慕容韬说话之时十分严肃,而看他说话时的表情与眼神,显然他是知道诸葛瑜与月下独行有着某种关系。他虽然没有明说,这是诸葛瑜所为,但却还是将祸水引给了诸葛世家。 “不错,神算心经的确...嗯?” 林御心见对方的话如此决然,立时应声开口,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只是话至末尾,他却忽然心中生疑,而下一刻却是冷哼一声,开口问道: “可是,你为何知道?” 此言一出,同样是一句诛心之语。因为诸葛世家神算心经,的确算是五大世家五大绝学之一,可是神算心经的控人之术,却并非是前几层的内容,而且诸葛世家行事素来低调,外人很难知道。 虽然这个秘密,对于绝顶高手和老一辈人物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眼前人物,显然不是这类人,所以他若是知晓,就很不合理。至于自己,自己毕竟是天机城三大家族嫡传,而三大家族一直将诸葛世家当做假想敌,长年累月打探之下,自然有所了解。 然而下一刻,慕容韬的话,却让他闻言一愣,可愣神之后,却是云雾尽消,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句话很简单,只有一句: “因为我姓慕容。” 眼前的一幕,吸引了四位会主的注意,只是问柳与小风此时,却相互对望一眼,后者无奈摇了摇头。方才林御心的举动,小风皆看在眼中,虽然林御心极力不想给人一种,他十分赞同慕容韬的猜测的看法,但他的眼神却已暴露了一切。 其实先前小风不是没有怀疑过,将林御心弄来此地的人,真是诸葛瑜。因为诸葛瑜最初的计划,是想要促成三大家族与天外客联手,再将一切罪责拦在她自己身上,算是全了与诸葛世家的因果。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一个在三大家族之中足够分量的人,来此澄清事实。而站在这一点的基础之上,月下独行自然便是那个最好的内鬼,由他出面保林御心不死自然十分简单。 可如今...林御心的回答,却让小风推翻了之前的猜想。他知道,那个将林御心弄来此地的人,并不是诸葛瑜。而他方才之所以会松了一口气,便是因为有人替他想出了这个可能。 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一定还是为了维护一开始他想要掩护的那个人。如此想来,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与他想掩护的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小风心下既定,给了问柳一个眼神,而后者立时会意,起身道: “御心公子,今日有劳...” 然而他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完,月下独行却忽然抢先开口,声音不大,却深入人心。 “错了,错了!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第1170章 决心 “月下会主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慕容韬闻言,立时冷声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只是月下独行对此毫不理会,此时甚至也没有对眼前这位老对头,生出什么敌视的念头,只是叹息一声道: “哎..我的确是与诸葛世家之人有所联系,并且结下某种约定。但我相信,她没有理由瞒着我做这些事,更不会引祸于诸葛世家,因为她把家族看得很重。” 此言一出,铠甲男子与那名红衣女子,此时皆是身形一动,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月下独行竟会在此时此刻,亲口承认他与诸葛世家有所联系。 “月下会主,你....” 铠甲男子见月下独行承认此事,显然觉得有些意外,难道自己等人一直找寻的内奸,竟然是月下独行?难道昨日营地外出现的那道人影,真是来找月下独行? 然而就在这时,月下独行却丝毫没有阴谋败露之相,反而语气十分平静地开口解释道: “我确与诸葛世家之人有约,但却是在来天机之后。而我所做之事问心无愧,绝没有损害过天外客的利益。” “你要我们如何信你?如何能信你?!” 就在此时,林御心忽然开口,语气之中敌意十足。因为月下独行的话,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可以与人合作,但前提是不伤及自己想要维护的那个人。 而如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这口黑锅丢给诸葛世家。这时月下独行忽然跳出来,告诉众人他与诸葛世家合作,所以知道这口黑锅的主人,一定不是诸葛世家。 且不说诸葛世家本就是三大家族的假想敌,即便它不是自己的敌人,若这个黑锅对方背不上,那深究下去,便极有可能再回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此时,其实比谁都急。 小风与问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底却除了无奈之外再无其他。倒是此时,小风发现那名红衣女子,此时正朝着问柳望了过来,帐外四人之中,唯有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一点怀疑。 “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当日我们受俘之时,我便与拿我之人定下了约定,从其口中得知,诸葛世家之中暗流涌动。日前之所以针对我们,皆是因为诸葛瑾下落不明,而他们得到消息,说诸葛瑾的失踪与我们有关。” 说到这里,月下独行的眼神余光,朝着帐内的方向看了一下,却无人注意。而此时也无人打断他的话,就算他真是内鬼,此时也该给他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所以我便与其定下约定,她助我们破局,而我助她找出家中的阴谋者,里应外合将之党羽剪除,如此既算是为天机城之事画下句号,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月下独行所说非虚,正是当日他与诸葛瑜定下的约定。而其余三名会主,也皆都非是莽撞之人,对于天外客与世家局势心知肚明。且不说五城六会之所以联盟,乃是为了更大的所求,不能在这种时候贸然节外生枝。 就算五城六会当真要覆灭诸葛世家,也定然是一件极为棘手之事,而且一旦动静太大,便会引来其他江湖之人的关注,甚至是阻挠。 可如果这件事,归根于底乃是诸葛世家内部的私事,那么其余江湖之人就算有心,也不好介入此事。如此想来,却不失为一个出手的由头,如果操控得当,未尝不可以双赢。 何况几人回想之前发生之事,倘若月下独行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内鬼,那么他覆灭全盘的机会实在太多。此时月下独行坦然一切,即便仍旧有所保留,自己等人也有理由要求参与后续计划,到时如何发展,便不是他一家之言了。 “月下会主,你所言...” 慕容韬虽然与月下独行是老对头,但他也分得清何为大局,不会因小失大。虽然他很喜欢让月下独行无法下台,可是却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彻底将之抹杀,这对于五城六会联军是一种损失。 虽然黄沙落雁终有再兴战火的一日,可那一日至少也要等到嵩山之事完结之后,方能提上日程。而那时之事,当那时再行论断,此时他仍是盟友。 “哼,好个将之党羽剪除,却不知道你口中的党羽究竟是谁?诸葛世家之中,又是否真如你所说一般,存在暗流?” 正当慕容韬欲开口,给月下独行一个喘息之机之际,一旁的林御心忽然站起身来,却是冷哼一声,又对着他泼下了一盆冷水。只是在林御心看来,自己的话在这种节骨眼上,无疑对月下独行是一种重创。 可他却哪里知道,他的这句话,和当下太过急于将一切推给月下独行的态度,已然引起了众位会主的反感。而这种反感,正在不断发生质变,相信不久之后,便会转化为怀疑。 “适可而止吧。” 就在这时,一道冷冰冰的传音,忽然再度响彻在林御心脑海之中。而林御心闻言之间,刚刚想继续落井下石的言语,此时却已吞了回去,因为他听出了这声音之中的不悦和警告。 而下一刻,一旁的问柳却忽然出声,用一阵看似十分不合时宜的笑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哈哈哈,各位是不是跑题了?当下最为重要之事,应该不是如何处置月下会主吧?” “不错。” 此言一出,慕容韬立即回应,而其余会主原本已不想此事之上过多纠结,此时听他这样一说,断然没有阻止的可能。至于在场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不想如此翻篇的林御心,此时却已经因为警告,噤若寒蝉。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对方同样有理由,开口道破自己方才隐藏的事。到时就算自己守口如瓶,最后只怕也难掩饰事情的真相,到时.... “多谢体谅。” 月下独行轻声开口,只是语气不卑不亢,而其余几位会主对视一眼,最终眼神落在慕容韬身上。而慕容韬则是淡淡地开口解释道: “这不是体谅,而是默契。月下会主既然已经向我们坦白,那后续计划便不能再瞒着我们,至少我们三人也需加入计划之中。” “自然。” 月下独行开口之时,便已是这种想法,最初他之所以保密,也只是想避免内奸的存在,威胁诸葛瑜的安危。而此时开口,在场之人除了林御心与那黑袍人外,皆是一城一会的代表,他们皆有自身利益与联盟息息相关,不会是内鬼。 而因内鬼出现的时间,也同样不可能是林御心,最后只剩下黑袍小风一个不稳定因素。但这个因素,在月下独行心中,却从来不曾存在,因为在他心中,这个人最值得相信。 “既然此事已经达成共识,诸位会主也已知晓御心公子来此的缘由,那么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此时赤魂林中,除了我们一方与三大家族一方之外,还存在第三方势力。 这第三方势力,究竟是不是诸葛世家还不好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大家族驻守在此,是遭人利用,而非本意。此时三家之人应当正在找寻御心公子,只需以此为契机,便能与三大家族达成共识,撤出赤魂林。届时失去阵法限制,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问柳徐徐开口,却像是在为今日之谈做下总结。只不过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过自己玄机阁一句,这却是一大疑点。只不过在场的几位会主,此时心思皆在眼前,他不提此事,众人也没有关注这点。 问柳话音落定,看向帐外四位会主,而月下独行此时已恢复斗志,见其余几人默不作声,便率先开口道: “洪堂主说的不错,当下敌在暗,我在明。无论营地之中谁是内鬼,势必不会坐视我们完成计划,在执行这一步的同时,他们必定会从中作梗。而一旦他们出手,那么明暗局势便会逆转,届时引蛇出洞,黄雀在后。” 事关引蛇出洞,此时的确没有谁比月下独行更适合开口发言,这也是其余几人迷之沉默的原因。此时月下独行表态,其余三家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这个计划之中存在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而这个因素似乎.... 四位会主,除了那名红衣女子之外,此时皆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决定性的因素之上,并不是黑袍小风,而是林御心。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相当于是以林御心做饵,引出幕后之人。 虽然说他也的确是三大家族与天外客两方势力,和解的关键所在,但这个计划,显然并非十全十美,而是危机四伏。而且这个风险,大多是由这名核心人物承担,因为他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像众天外客,身死之后仍可重现。 “你们..这是想要我做饵!” 林御心冷冷地开口,却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而听到他这样说,三位会主心下也已经有了答案,心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达成。至于红衣女子,其实并非不关心此事,而是早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终于在半息过后,林御心忽然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我不可能d...” 林御心四字出口,第五字声音刚刚发出,却是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神采,似是惊讶万分。而在四位会主近乎断定,他这句话一定是拒绝的时候,林御心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开口将这句明显已经说完的一句话,生生改成了: “我不可能放过那些,愚弄三大家族之人,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所以我答应!” 第1171章 玄机 林御心不是笨人,他自然明白自己这句话的分量和意义。自己这句话一旦出口,便相当于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托到了对方的手上,甘心做对方的棋子。 然而他之所以忽然改变了自己的说法,却是因为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这一次,并没有丝毫的威胁与警告,甚至连文字也十分剪短,只有短短两个字。 可是这两个字出现的时机与分量,对于林御心来说,却无疑是万钧之重,无法轻易抛弃。因为这是一个名字,一个他心中想要维护之人的名字。 “玲儿。” 几位会主皆都不是寻常之人,虽然他们没有注意到林御心的眼神变化,却也看得出林御心是临时改口。只是这改口的原因,他们却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并不是他们心智不足,而是信息不够。 其实小风也没有十足把握,真的能够用这两个字改变对方的决定。因为这两个字,不过是一句试探,歪打正着。可虽然是歪的,但却也有萌生出这种念头的原因。 之前小风虽然对李少明三人的故事并不在意,但却记住了其中的关键,包括他们三人当初在洞中所得的传承。 如果自己所记不差的话,少女玲儿坠崖之时,身上所带着的应该便是奔雷诀。而之前小风曾亲眼目睹,林家大公子与李家嫡传在天机城北门出手,对战幽山、竹山卫统领。 知道李少杰所用的功夫,与自己从李少明所使的青莲剑典存在不同。而林雄所用的武功,却又与那位已经身死的林家大公子相差无几,说明那才是林家传承的功法。 小风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因为识能在身,对于这些人出手之时的气息变化,以及功法外显的形态十分敏感。脑海之中画面比对之下,便发现了其中端倪之处。 而林家大公子所用功法,与眼前这位林御心所用之招,却又有细节不同,威力更是弱上许多。此时联想之下,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名柳师的弟子玲儿。 明明是她坠崖时所携带的功法,没有道理到了林御心的手上,而她却活着到了今天。唯一的说法,便是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而这个关系也许便是秘密所在。 所以抱着试探的想法,小风在关键时刻,传音说出了这个名字。而林御心的反应,却正好印证了这个猜测。只是虽是如此,林御心的反应,却也实属意外之举,关心则乱。 若他冷静下来思考,便一定能够发现,现下即便自己说出这个名字,只要他咬死否认,自己也无从下手。因为这毕竟只是推测,而非确凿的证据,林御心此时改口,正是被钻了关心则乱的空隙。 “林公子,答应了?” 慕容韬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确认之意,而其余三名会主,也大多是这个想法。林御心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笑,更是表示自己对此很有决心。 眼见林御心肯定,几位会主相互对视一眼,却心照不宣地将方才察觉到的异样,暂时放在心底。 “此事事关重大,宜早不宜晚,还需早些行动才是。” 林御心此时开口,态度已经有了极大的反转,仿佛现在他才是最为着急施行计划之人。而几位会主对视一眼,其中月下独行与慕容韬两人,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帐内的问柳与黑袍小风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此事的确事关重大,因此更加不容有失,所以我们理所应当...” 说至此处,慕容韬话音一顿,而众人对他后面的话,却皆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猜测,便是“从长计议”四字。尤其林御心,此时心中倒有些不忿,自己下定了决心,可对方却开始畏首畏尾,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夜长梦多么? 然而就在这时,慕容韬眼神扫过在场之人,而后话锋忽然一转,斩钉截铁般开口道: “立即执行!” “这...” 一旁的铠甲男子闻言,似是有些意外,更加想到了其中不妥。往往最在意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此时的铠甲男子所想到的不妥,正是有关十域。 此时此刻,陋帐内外,五城六会唯缺十域。而那叶老头此时未来,自己等人便做下如此决定,可以说是为局势埋下了变数。倘若十域后来得知,做出任何不利于大局的反应,如此岂非得不偿失? “傲会主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 就在这时,问柳忽然口出惊人之语,说话之间语气不善。而铠甲男子闻言,缓缓转头看向帐内之人,眼神虽寒,可心中却并未动怒,而是不解自己穿成这样,对方如何认得自己? 不过转念之间,他便也释怀,并未觉得玄机阁的情报能力有多恐怖,而是归结于自己出现的场合,显然是只有会主才能参加。如此排除之下,也只剩下霜天阁了。 然而就在傲寒影犹豫之际,那个刚刚突兀的声音,此时再度响起: “当日傲会主挥军南下,兵贵神速,那是何等气魄?如今....” 傲寒影闻言眉头一皱,而下一刻却是伸手将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此时面上十分平静。只是任谁也知道,南下之事是傲寒影心中的伤疤,此时被人当面揭开,又是当着昔日令自己功败垂成的三大关键人物的面,如何能下此台? 一旁的月下独行不知问柳为何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而在他的判断之中,这种话也不可能是黑袍人借他之口说出,其中颇多疑点。于是月下独行正欲开口缓和气氛,以免此时生出什么无妄之灾,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笑声却忽然响起: “哈哈哈哈,小友说得不错,如今的傲会主,的确不似当年了,啊?哈哈哈。” 话音方落,前方地面之上忽然一阵波动,而后地面上缓缓出现一道一闪即逝的八卦图案,再下一刻,一道人影已经诡异的出现在消失的八卦图案方位,正是脚程较慢,方才赶到的十域叶老。 叶老此时看向傲寒影,而他这一句话,可谓拉足了仇恨,瞬间便将傲寒影的注意力,从问柳的身上吸引了过来。只是下一刻,傲寒影便发现,叶老此时虽然现身的方式十分独特,可是他的气息却十分紊乱,显然这一路上消耗颇大,于是... “年纪大了便该注意身体,气息不稳之时,便该运功调息。万一走了气,别人还能重现,可...哈,却很有可能一命呜呼啊。” 傲寒影此时开口,却让身旁的三位会主有些意外。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傲寒影并不是一个喜欢逞口舌之利的人,更加不会主动还嘴,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可是此时他的话,却明显是有意针对叶老,虽说这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差,十域的诞生更是傲寒影挥军南下失败的产物,但两人平日里相处,傲寒影却皆是持着不予理会的态度,今日倒有些反常了。 “哈哈,傲会主最是懂得尊老爱幼,很好,很好啊。” 叶老闻言,面上回以一个笑容,而最为了解老对手的他,却知道傲寒影这一次是动了怒意,所以才会反唇相讥。不过比起经常运用此道的自己,对方的言语根本伤不了自己半点心境。 即便两人的言语之中,皆都带着深意,而叶老也清楚对方的言下之意。可就算是这样,对方的话在他耳中,也不过是相当于小女孩气急败坏之时,说的一句“你是小狗”,完全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咳咳,当下还是...” 月下独行再度开口,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因为他发现林御心看这边的眼神之中,已带上了几分鄙夷,这完全是给人看了笑话。而当下林御心还有价值,在他完成自己的价值之前,自己这些人不得不在意他的看法。 “你们所说之事,我方才多少也听到了一点儿,对于你们的计划,我没有任何意见。至于细节,我相信有小友参与,一定会令人满意,所以你们也不用费时费力再和我说上一次了。” 叶老忽然开口,眼神却是灼灼地望向黑袍小风,说这些话时,对后者的吹捧溢于言表。似乎他和黑袍小风熟识已久,甚至是忘年之交。然而唯有黑袍小风心知肚明,这只老狐狸,这是要将自己彻底拉下水,避免自己作壁上观。 “你们认识?” 林御心看出端倪,轻声发问。而叶老此时对他的态度,已经让众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此时闭口不答,借问柳之口开口,更加引人怀疑,所以他只能无奈应声道: “的确认识,之前我们与月下会主曾同行过一段时间。” 小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瞒不过在场这些会主,而下一刻,正当众人欲为今日之事画上一个句号,准备下去各自安排之际。叶老却是忽然开口,说出了一个被众人忽略,却至关紧要的问题。 “赤魂林之局,想必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但有一件事,我想还是亲耳听你们说比较好。” 叶老如此开口,立时让周围几人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可能十分重要。此时皆都认真看着他,无人开口。而下一刻,叶老缓缓出声,只是所说的言语,却在众人意料之外: “不知是不是我来得太晚,错过了这项讯息,我想问的是,玄机阁不知如今情况如何呀?我有一名故人身在玄机阁,可是如今却迟迟联系不上,十分担心呐。” 第1172章 容后再议 在场众人,皆非泛泛之辈,而叶老此言出口,几位会主立时眉头微皱。因为他们皆都心知肚明,叶老口中的故友,哪里会真是他的朋友,那分明就是十域安插在玄机阁的暗探。 可如今这种时机,他就这样直白地问了出来,可以说是十分冒犯眼前这位玄机阁堂主。除非对方真是一个小白,完全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方才那人表现出的心智,又哪里是一个小白呢? “不知老先生所说的故人,姓甚名谁,我想我应该认得。” 一句老先生入耳,叶老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仿佛和蔼可亲的老者,看到后生晚辈一般。只是他心中,却如几位会主一般,对眼前他们心中的这位洪晨堂主,心中存疑。 问柳如此反问,看似合情合理,可是在场之人谁不是心知肚明,叶老所问的人是一名细作,如今又怎能说出他的姓名呢?而用出这一招的人,如今面上就如同一个小白一般人畜无害,可无论他是不是小白,这句话都已说出,判断已交给叶老。 可就在其他几位会主,觉得叶老此时可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正准备出声转移话题之际。叶老却是哈哈一笑,朗声开口道: “哈哈哈,这个人你一定认得,虽然他很是低调,可再如何低调,也是....” 说到这里,叶老话音一顿,而后看向问柳,紧接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我的这位故人你一定不陌生,他正是你们玄机阁的副会主,燕寻花。” 一名想要隐藏身份的人,却被人当面说穿身份,对于这这个人而言,无疑是一件惊心动魄之事。方才林御心如是,如今的问柳亦如是。 问柳闻言瞬间眼神一变,眉头轻皱,看向叶老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究竟是否是真的看破了自己的身份。而他同时又在心中不解,对方一个北霜城之人,又如何认得自己? 除非他们安插在玄机阁中的细作,并不是一般会众,至少也是堂主一级的人物... 黑袍小风坐在问柳身旁,此时心中无奈,知道以叶老那只老狐狸的心性,此时单凭问柳的神色变化,便足以看出端倪。而他之所以没有出声提醒,却是因为变化太快,即便自己提醒也来不及。 何况若是叶老从问柳的反应上,察觉到了自己的提醒,那无疑是告知对方真实答案。虽然小风不知问柳为何要隐藏身份,但既然他想隐藏,就有他的理由。 “燕副会主如今身在天荡山,现况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老先生解惑。” 问柳开口之间,除了叶老之外的众人,其实并未察觉异样。因为在他们眼中,叶老说出的这句话,同样令人存疑。他们皆是一会之主,自然听得出叶老之前所说的故人,便是卧底。 可是任由卧底的演技再如何精湛,只怕也爬不到副会主的地位,因为五城六会的会主皆不是泛泛之辈,距离越近,越是容易暴露身份。 “哈哈,但说无妨。” 叶老缓步靠近帐篷,脸上和蔼的笑容依旧,仿佛与他口中的燕寻花确实十分要好,因此连带着眼前这位玄机阁之人,也是十分看好,可以说是爱屋及乌。 只是下一刻,问柳的话,却打破了这分虚假的温馨: “燕副会主平日行踪不定,即便是我玄机阁之人,也少有相识。老先生身为北霜城之人,是如何与燕副会主相识的呢?” 问柳所问的问题,同样是其他几位会主心中所想,只是此时他们知道大局为何,并不会当面问出而已。可如今看这两人,似乎已经是针锋相对,此时他们也不好开口转移话题,只希望这两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做得太过火。 “这嘛...” 叶老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陋帐之前,却不打算进入,只是站在几位会主身旁,看向内中笑而不语。其余几位会主见他如此反应,以为他是被人拆穿说法,此时下不来台,恐怕下一句,便是撕破脸的关键。 月下独行此时眉头微皱,一句劝和的言语,已到了嘴边。他可并不希望此时此刻,五城六会之中发生争执,那岂非是大大不利大局?而至于慕容韬,此时想的却是更多了一些,他与那名红衣女子一样,此刻都为叶老反常的举动,感到意外。 可就在这时,叶老却是淡淡一笑,随即低声道: “认识一名天外客,可不只有在江湖之内一种方式,你说..是么?” 叶老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同样瞒不过周围众人,而他如此一说,周围几位会主却是更加疑惑他的目的。照说常人在此,听了他这番话,应该会相信他之前所说,因为天外客除了在江湖之中相识之外,自然还有可能进入江湖之前便已相识。 可是在几位会主心中,却知道燕寻花若真是十域安插在玄机阁的眼线,叶老这样说,岂不是暴露了对方?这大大不合常理。 “够了!你们还要拖延到几时?”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坐在问柳对面的林御心。此时林御心站起身来,看向帐外的叶老,眼中怒意十足。而他的反应,却着实让叶老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叶老却是没有搭话,转过身去缓缓道: “既然故人无恙,那我也不再耽搁大事,方才的话就权当是笑话一场吧,日后再说无妨。” 问柳显然对叶老的前后举动,充满了疑惑,正想继续开口,身旁的黑袍小风却拉了他一把,微微摇了摇头。问柳压下心中疑惑,坐回了原位,看向帐外众人。 而此时慕容韬终于开口,将话题引回了最初之事道: “此事众人已无异议,兵贵神速,各位便回去准备吧。一炷香之后,我们营地入口处碰头。” 话音落定,慕容韬率先离去,脚步却似乎很急。傲寒影紧跟其后,他并不想与叶老头多说一句话。红衣女子伸了一个懒腰,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帐篷,而后将目光落在月下独行身上,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没有开口。 转身离去的同时,却与叶老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瞬息之间,陋帐内外,已只剩下了五人。问柳自然不可能离去准备,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此时不过是跟随黑袍小风而来,再跟随其而去罢了。 可是留下的三人,此时相互对视之下,气氛却显得有些尴尬和怪异。 林御心原本坐在帐内,此时更是不打算动身准备。须知等下的计划,他才是整个行动的关键,按照常理而言,他应该找寻一处所在,稳固体内真气才是,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至于月下独行与叶老,此时则是大眼睁着小眼,两人皆面带笑容,等着对方率先开口。 而这三人留下的目的,却只有一个,便是因为他们尚有话,要私下与黑袍小风交谈。 “三位留下,可还有事?” 眼见眼前三人,皆没有离开的打算,问柳终于忍不住开口。而其说话间,更是盯着叶老,意味深长。可就在这时,分明已经等了许久的月下独行,此时却忽然开口道: “我也的确该离开了,那件事容后再议。” 说罢,月下独行便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迅速离去,只留给众人无尽的疑惑。不知他等了如此之久,难道就是为了等对方的一句逐客令么? 却是无人知晓,黑袍小风对他传了一句音,让他不得不离开,正是: “我已经与瑜姑娘达成共识,她现在正与三大家族同行,不知现在如何了。若月下会主有办法与之联系,不如趁早沟通一番,等下也好里应外合。” 目送月下独行离去,帐外便只剩下叶老独自一人,显得有些孤独。而林御心与问柳,此时的眼神却是一致对外,如果眼神可以让一个人退避三舍,那叶老此时已经被这股力量送出千里之外。 可惜事与愿违,这眼神非但没有送走叶老,反而让他做出了一个在两人看来,十分意外的举动。 “年纪大了,站久了身子骨吃不消,不介意我进来坐会儿吧?” 叶老说话之间行动迅速,已经进入陋帐之中,坐在了桌旁最后的空位之上。虽然问柳与林御心很想说介意,但却又自恃身份,没有开口,只希望对方自觉。却未想到,这位堂堂一会首脑,脸皮居然如此之厚,实在可恶。 四人对立而坐,气氛一度尴尬,唯有黑袍小风缓缓品着手中的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而问柳却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此时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 “两位还有什么事么?” “哈..这...” 叶老闻言,正想笑着开口,却被林御心抢先一步。不得不说他这说话之前先笑的毛病,在某些时候是在很是耽误时间。 “我有事找你,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御心话音落定,帐内却鸦雀无声,只余下品茶的声音。足足三息过后,黑袍小风方才抬头,却发现林御心正看着自己,轻声问道: “哦?找我?” “不错,还请借一步说话。” 林御心见他这副作态,虽然很想当面揭穿,可是却又觉得这样做没有意义,何况自己还有求于人,只得忍耐下去。而见小风没有反应,叶老的脸上再度浮现一抹笑容,并没有因为对方捷足先登而动气。 可就在下一刻,一个意外的回答,却让他为之一愣。 “好啊,那我们出去说。” 说罢,小风便起身走出了帐篷,可是脚步却真的停在了距离帐篷一步之遥。林御心跟了出去,却见后面无人跟上,回身之间发现对方竟然真的只挪了一步,眉头微皱之下正想开口。 一句传音,却是传入耳中: “御心公子安心去准备吧,玲儿之事我会保密。只要她后续不再参与计划,我也不会对她采取措施。希望下次见面之后,你能管得住她。” 而在传音之后,小风淡淡地开口,说出一句如月下独行临走时相似的话: “那好,我们也容后再议。” 林御心闻言为之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在叶老愣神的目光下,转身离去。而黑袍小风重新坐回原位,缓缓将那杯茶拿起放到嘴边,从始至终,叶老都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却是停了下来。随即,忽然看向叶老,又是缓缓出声: “那我们也...” “我可不想与小友稍后再议。” 未及小风讲话说完,叶老却是站了起来。他虽知道之前两人的离去,绝不是因为什么咒语,而是他和他们传音了什么话,导致他们离去。 只是自己留下的理由,却不单单是为了他一个人,所以他并不想接这个逐客令。 可下一刻,小风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摇了摇头缓缓道: “我是想说,那我们也该进入正题了。” 叶老虽然意外,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可随即,一句诛心之语,却是从对方的口中直接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叶老,你方才所做,可是怀疑会主之中,存在内鬼?” 第1173章 身份 “呵呵,小友这话..可不好说呀。” 叶老闻言脸上笑容不改,显然是早就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了准备。而他此时这般回应,落入小风眼中,又如何不知他是在提防问柳,此时无奈摇头道: “他可以相信。” 虽只是短短五字,却让问柳立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是转念一想之下,却回头看向叶老,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复杂。只因他细思之下,发现如果对方之前提防的人包括自己,那他叫出自己的姓名,便极有可能.... “小友误会了,对于他的身份,我十分相信自己所见,没有丝毫怀疑。只是...” 叶老话音一顿,看向问柳,见对方盯着自己,缓缓出声道: “只是不知玄机阁的燕副会主出现在此,却对玄机阁之事只字不提,反而对四城五会之困境十分在意,这一点很难让我放心呐。” 燕副会主四字入耳,问柳立时眉头微皱,暗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无误,他之前那句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真得认得自己。只是...他一个北霜城之人,到底是如何认得自己的,难道真如他所说一般,自己和他在进入之前便已相识? 此时问柳心中提防对方,正如对方提防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他面上强自镇定,默不作声。殊不知这份沉默,已经让叶老确定,对方正是燕寻花,此时没有给对方太多疑虑的空间,笑着开口道: “无论之前前往嵩山报信的人是真是假,玄机阁被困天荡山之事,在四城五会之中,已非秘密。而你之前又与秋月无边碰面,若你并非玄机阁之人,定然过不了他那一关,所以你的身份一定是玄机阁中人。 可是如今玄机阁被困天荡山,你若来此,定然是为了求援。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表现出求援之意,或许你是想等待赤魂林之围解除,然而再提出此事,可却不该如此平静。 当然,我也想过,你眼前的作为,可能是因为小友的缘故。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很想知道答案。” 叶老始终笑着开口,加上语速不快,所以他说话之时问柳的表情,皆都落在他的眼底。可他从始至终,却都没有看过黑袍小风一眼,唯独最后半句之时,转头看了过去。 “什么问题?” 小风淡淡地开口,算是替问柳应下此问。而叶老则是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 “玄机阁被困天荡山之事,真的存在么?” “你..” 问柳闻言一个你字已然出口,因为对方的话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种刺痛。他自天荡山死里逃生而出,然后便遭遇了鬼剑之变,同行的同伴身死当场,重现之后下落不明。 而他一路之上,除了自己的师父之外,从未与人说过天荡山之事的全部,诸多情绪一直累计在心中不得宣泄。而再后来,师父被城主府所擒,关入地牢,让自己去找一位好友。 起初问柳对这名师父的好友,只有敬意,而并非觉得自己能够指望对方什么。可一路行来,却已渐渐认可了此人,更是将天荡山之事向他言说。 而在那之后,一路之上其实有许多次,他都在心底质疑过,身边之人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帮自己解天荡山之围,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相信。但也因为这份隐忍,情绪一直积累在心底。 可是现在,眼前之人开口之间且不说针对自己,更是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初衷,甚至想着用这种方式,离间自己与黑袍师叔的关系。 他知道自己虽然与黑袍师叔说过天荡山之事,可是却仍旧有所隐瞒,并非和盘托出,这一点在他心中,便是一根随时可能点燃的导火索。此时有人想要当着他的面,亲手点燃这根引线,无论问柳如何隐忍,此时都只能爆发而出。 “谁没有一些秘密呢,有秘密很正常,只要这个秘密无伤大雅,无关大局,那么暂且隐瞒或一直隐瞒下去,皆是秘密持有者的自由,这一点无人可以左右。” 就在这时,黑袍小风看出了问柳的情绪变化,此时开口之间,算是为他说话。可同样的,他也明白问柳定然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事,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与他之间存在某种随时可能被引爆的间隙。 因为心中存有芥蒂,所以他才会如此在意叶老的话,怕自己不再相信于他。这一点小风心知肚明,不过却不甚在意,因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小友所言极是,但无论是天荡山之围,亦或是燕副会主的身份,于当下而言皆已不是秘密,而是疑团。就比如说,燕副会主同样猜测四城五会之中存在内鬼,但是却仍旧选择了表露玄机阁之人的身份。 可是你既然已经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洪晨堂主还是燕副会主,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这里,叶老笑着看向黑袍小风,而后者没有给他猜疑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不用看我,我也不清楚,只是略有猜测而已。” 问柳闻言身形一颤,转头看向黑袍小风,只是这时后者却接着道: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眼下对于你们最为重要的,是如何破解赤魂林之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叶老不相信燕寻花,此时的联军之中,应该不差这一名不稳定因素吧?” 问柳闻言,终是将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彻底咽了回去。而叶老则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自己低估了两人的交情。而对方言下之意,显然是已经表明了立场,若自己执意再继续追问下去,很有可能便会让四城五会失去两名助力。 因此叶老迟疑半息过后,终是苦笑了一声道: “哎...哈哈哈,小友说的不错,这件事的确不是当务之急,只是我的一番好奇而已。既然小友不愿在此时揭开答案,那我也没有必要来做这个恶人,今日之事仅我们三人知晓,燕副会主仍是洪堂主,而我们...” 说到这里,叶老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小风一眼,随即起身拱了拱手,紧接着转身离去。小风知道,叶老是想买卖不成仁义在,而自己也不会因为这种事,便记恨对方。 至于问柳的秘密,他既然不说,自己也懒得相问。退一步来讲,即便他真是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等到他发难之时,自己也未必不能够全身而退。 而在目送叶老离去之后,陋帐之内只余下黑袍小风与问柳两人,却是迷之沉默。黑袍小风缓缓抬手,去拿桌上的茶壶,而问柳见状,却是快了他一步将茶壶推开,接着开口道: “茶水早已凉了,该换掉了。” 只是其话音落定,小风却再次抓住了茶壶,轻轻一抬之下,问柳立时松手看向对方。而小风将茶壶中的茶水,尽数倒在茶杯之中,却将茶杯送到了问柳身前道: “不必紧张,我若想要知道真相,会直接开口问你。” 问柳闻言,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可正当茶杯被举起之际,小风却又接着开口道: “喝了这杯茶,然后我们也该动身了,只是在动身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话音方落,问柳握住茶杯的手轻轻一颤,他以为对方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想要当面问自己的秘密。不过他却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对方当真问出口来,自己也会回答,只是在回答之后,自己便不再是问柳了。 至于那茶杯之中是有有毒,问柳却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且不说他相信对方不会下毒,而就算是有毒,重现之地就在身旁,又有何惧?可就在他将茶水喝下之后,准备迎接对方的问题,却见对方起身,走出了陋帐,而后侧身问道: “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是问柳还是燕寻花?” 原本准备起身的问柳闻言身形一颤,险些没能站起身来。而半息过后,他方才郑重其事的开口,给出了答案: “现在是问柳。” 小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转身朝着营地入口的方向扬长而去。只是他并不知道,问柳的话后还有半句话没有说,正是: “以后也是问柳。” 第1174章 分兵 赤魂林深处,重现之地入口,千余天外客尽数集结于此。一眼望去,可分五个区域,分属四城五会。然而四城五会终究不是军队,而天外客亦不是士兵,所以此时虽然众人皆知眼下要面对什么,却还是一片嘈杂,互相交谈。 五个区域之前,五名首脑各自站定,对于身后之人嘈杂的声音虽然有些反感,但也不曾制止。而这五人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时不时地朝营地深处望去,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而表面之下,五人却在仔细聆听,试图从人群之中,捕捉到一些特殊的声音。而他们所料不差,这种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众人疑惑之间产生的情绪不断累积,逐渐开始萌生出来。 “听说了么,我们等下要护送那个疯子去找外面那些人谈判,真是怄气。” “就是,之前还是敌人,转眼就成了盟友,之前他们攻击我们的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然而这些声音萌生之后,人群之中属于五名首脑的心腹,则是暗中记下了这些人的姓名与样貌。更有人开口,试图化解这种不良的气氛,在人群之中传播: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应该找背后操控一切的人算账。如果和天机城三大家族血拼到底,岂不是正中别人下怀?到时传出去可不是什么美名。” 而那些或发牢骚,或鼓动人群骚乱之人,一旦听到诸如此类的声音,便会立即住口,不会继续纠缠。他们只会隐藏在人群之中,让那些已经被自己鼓动成功的人开口,说出那些反驳的字句。 久而久之,人群之中言语冲突不断,骚乱不平反甚。这些人则是心得意满,转换阵地,去往其他区域继续传播谣言。他们以为自己十分聪明,觉得在人群之中说这些,不会有人察觉,却不知在他们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还需要多久?” 就在这时,已然卸下头盔的傲寒影,缓缓开口,却似乎是与一旁的慕容韬闲聊。而他的开口,立时引起了人群之中暗藏的某些人的注意。 慕容韬走近傲寒影,将头放在他耳边,随即嘴唇轻启,似是说了一些要紧的言语。而傲寒影神色则是变了又变,最终无奈叹息一声,却换来慕容韬的一句回答: “快了。” 两人作态,看在众天外客眼中,实在匪夷所思。因为慕容韬人前之时,一向表现的极为强势,像是对旁人说耳边话这种举动,出现在他的身上可以说是十分怪异。 然而这两人的作态,落入一旁的叶老眼中,却让后者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因为他分明看得出,两人之前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又或者说慕容韬说的话,不是人类的语言。 叶老曾学过一些读唇之术,如今远远看去,虽然看不真切,却也八九不离十。此时自然明白,这两人应是在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此时所做便只是为了演戏给众人看。 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吸引旁人注意,那么因为他这个举动,而表现的过为好奇与在意的人,皆可以成为被怀疑的对象。而诸多对象之间的交集,便是最为值得怀疑的内鬼。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心中有数,有了一些人选。可是他们却并不打算打草惊蛇,这一点算是极有默契。 其实在集合之前,几位会主之间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更是没有将计划坦白给所有人知晓,他们只选择了自己比较相信的人。例如慕容韬选择了傲寒影,而月下独行选择了那名红衣女子,却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叶老。 因此叶老此时理所当然的站在了五人之中最为中间的位置,并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而是因为别人两两靠近,唯有他一人独立于此。 “他们来了。” 就在此时,叶老忽然开口,而他声音虽然不大,可距离他最近的十几名分属各会的堂主,却听得十分清楚。各自纷纷约束手下,使得原本嘈杂的人群缓缓安静下来,而这些人则纷纷看向叶老手中权杖所指的方向。 黑袍小风与问柳姗姗来迟,两人走得却十分缓慢。问柳对此不解,而小风因为本就故意放缓脚步,所以此时也不会觉得与他解释,会浪费多少时间。 可这传音之下,两人的脚步却越发缓慢,明明距离营地入口,已不足百步之遥,可这百步中的每一步,都如千里之遥。 “不急,不急,我们应该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就好像是一名厨子在做菜,可是客人催的很急,佐料与食材已经下锅,时间拖延得越久,火便会越急。而大火之下,作料与食材会加剧反应,如果大火停下的及时,可能会收获不一样的菜色。 当然,如果大火持续的太久,食材与作料也有可能彻底报废,届时做出的饭菜,只能是黑暗料理。” 问柳虽是问柳,可他却也是燕寻花,身为一会的副会主,岂会是泛泛之辈。之前他之所以伪装得自己可有可无,一是因为他觉得眼前之人足可信任,所以自己懒得动脑,二则是因为他要藏拙,生怕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今,他的心结已解大半,自然也没有继续藏拙的必要。此时又如何听不出身旁之人的比喻,如何猜不出四城五会的五名首脑,会进行如何的安排。 因为道理很简单,如果自己与他们易地而处,作为玄机阁的副会主,他也会选择类似的方法,逼出内奸。 然而就在这时,叶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本两人缓步前行,看着众人的背影,可如今一瞬之间,百余人齐齐转身,目光尽数落在两人身上。纵使两人心性修为皆是不俗,却也因对方突忽起来的动作,而感觉到一丝意外。 此时两人仍旧并列而行,只不过故意放缓的脚步,却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黑袍小风不会武功,他的速度在旁人看来,仍旧是刻意放缓脚步,因此只是短短几息的功夫,他便收获了不下百余人投来的复杂眼神。 两人匀速向前,缺如一支钢锥一般,将水泄不通的人群刺出一个漏洞。身前不远处的众天外客,看到两人靠近自己,便纷纷左右让开,而等两人通过之后,又迅速围上。 千人在前,注视两人,眼神不善者居多,即便这些人只是军队之中的士兵,身负杀伐之气,却也给人一种胆战心惊之感。然而小风与问柳一路向前,始终没有在意这些眼神,足足过了十数息的功夫,方才出现在了五名首脑人物身前。 只是其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怎么不见林御心?” 此言一出,可以说是说出了大多数天外客心底的疑惑。而叶老对此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并未给出答案,随即笑着望向月下独行,显然他不是不说,而是并不知道。 月下独行见人已到齐,此时站了出来,之所以是他来开口,而不是慕容韬,并非是因为他的地位在联军之中更高,而是因为此地集结的人马之中,黄沙城最多。 “此次我们欲行之事,想必几位会主已经告知了诸位。我们此行,正是为了破除赤魂林之困,同时解开与天机城三大家族的误会。而那些利用我们的人,也一定会付出代价,待我们破出赤魂林后,便是清算之时。 然..赤魂林内,尚存第三股势力虎视眈眈,敌在暗而我在明,故而此次行动,必定危机四伏,如有不愿同行者,可以留在此地静候消息,待赤魂林之局已定,自会有人相接。” 对于月下独行的客套话,众天外客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却是嗤之以鼻。这些天外客,无一不是五城六会之中的精英会众,至于那些普通会众,如今仍在嵩山通往天机城必经之路之上,诸葛世家所布幻阵之前的营地周围徘徊。 月下独行的这些话,若是说给那些用于充数的普通会众而言,或许真的有人会就此留下。可是换做如今的这些人,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做逃兵,因为面子上太过难看。 何况跟着人群一同行动,或许比留下更为安全,毕竟重现之地之所以久久没有被攻破,主要便是因为天外客一方人数众多。倘若大部分人皆已参与行动,恐怕留下的人才是危险重重。 届时重现之地一旦被攻陷,那等待自己的,便是真正的死循环。而且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慕容会主。” 月下独行言至此处,却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韬同时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慕容韬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走过来,而是淡淡的开口道: “还是月下会主有始有终吧。” 此举映入众人眼帘,有心人自然明白,接下来的话,是四位会主商议过的内容,而这个内容势必也与迟迟没有现身的疯子有关。而下一刻,月下独行收回视线,接着方才的话,却是说出了一句令众人哗然的话: “首先,我们要将人马分为三队,这三队分别走三个不同的方向,朝三家驻地而去。其次,林御心早已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之中,无论哪一队抵达三家驻地,皆在营地之外按兵不动,若遇变故则由三队领头之人互相策应。 我与柚会主领一队走西南,慕容会主与傲会主领一队走正西,最后一队,则由叶老带领,走西北。届时三队互通信息,以领队之人飞鸟传讯为信,其余信息皆不作为。若领队之人遭遇不测,持此令牌者,便是先前安排替位之人。” 说罢,月下独行拿出一块令牌,在十几名堂主之间传递,过了足足十息功夫,方才收回了这块令牌。而与此同时,月下独行再度开口,却是: “慕容会主,请!” 第1175章 埋伏(上) 一字落定,慕容韬率先开拔,而天下会麾下几名堂主立时反应过来,跟随其后,再后者则是天下会精英会众。傲寒影见状,亦指挥人马跟上,一时间队伍浩浩荡荡,直出营地而去,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原本有些拥挤的营地入口,因为数百人的离去,而瞬间变得松懈了许多。只是众人的心,却不曾也不敢有半刻松懈。月下独行与红衣女子自慕容韬离去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留给众人无限遐想。 终是在半柱香过后,而人群之中再生嘈杂之际,月下独行忽然开口,却只有一句: “我们也该走了。” 话音方落,月下独行转身便走,流火堂主紧跟其后。而红衣女子则是伸了一个懒腰,转头瞥了一眼叶老,随即跟了上去。众天外客立时响应,两会之人皆尽离去,数息功夫营地之中便已剩下不足百人。 “月兄?” 就在此时,小风在剩下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别样的存在。而在他叫出这两字过后,那人方才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面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此人正是黄沙城月下独行,流月堂主,秋月无边。照理说他此时应该跟随月下独行同去才是,可是此时却留了下来,而且显然是偷着留下,并非月下独行授意。 不过若说他这样一个大堂主,月下独行对于他私自留下丝毫不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留下,也算是月下独行授意而为,最起码也是默许。 “会主方才说,是将全部人马分为三队,可如今看来,你们这一队的人数,似乎...所以,我便留下凑个人数,叶老不会介意吧?” 月下独行既然已被发现,自然不会在躲躲藏藏,即便他轻功绝顶,只要跟在众人身后,除小风之外无人能够发现。 其开口之间,虽是在询问叶老,可实际上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这位许久不见的朋友身上上下打量。黑袍小风见状,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叶老足以挡住自己半个身子的方位。 “哈哈哈,流月堂主一人可抵千军,我自然不会介意。” 叶老的话,并没有引起余下天外客的不满,且不说这些都是他十域之人,单是这句话,众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甚至连吹捧都说不上。 只是此时,月下独行与小风对视一眼,眼底之中闪过一丝狡黠,后者见状心中一疑,正欲开口,却见秋月无边忽然笑出声来。 “哈..骗到你了。” 叶老没有打断两人的“叙旧”,而是一一扫过余下的这些人,最终眼神特意关注了一下,方才有嫌疑制造骚乱的几人。而这些人中,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四下张望,一切皆落入叶老眼中。 “林御心在这一队?”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传音叶老,问出了一个不该询问的问题。而叶老闻言,缓缓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三人的眼神于空中交汇,随即皆笑出声来。 三只狐狸,各有所思,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彼此之间却心知肚明。 方才月下独行开口之时,刻意将这一队放在最后,却又没有安排这一队走中间。按照大部分人的思维,一般会将重要之事放在最后或者开头去说,而安排行程的时候,往往会安排重要的人走中间的位置。 所以月下独行方才看似平淡的发言,实则是在故布疑阵,更是有意引导。而为了防止暗中之中,以伪造信息制造混乱,他们特意定下了以领队传讯为真的规则,更是言明若领队出事,便会有手持令牌之人顶替。 如此一来,内鬼所要进行的任务,便更加艰巨。如果他们想要用信息战这一条路,那么除了要除去领队之外,还要找出隐藏在队伍中的“接班人”,更是要寻找出林御心,还要传递出信息。 相信无论是慕容韬还是月下独行,在此行到达目的地之前,都会竭力扮演好一个任重道远的角色,一路上都会殚精竭虑,十分小心。让自己所带之人,相信林御心就在自己的队列之中,让可能存在的内奸,忙得一头雾水。 十域几位堂主眼见三人如此作态,相互对望一眼,心中虽各有所思,但大体之上却是一般的迷茫。而队伍中的有心人看到这一幕,心下却是乱象频生,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该动身了,动身了!” 三人笑罢,叶老轻声开口,而说后半句时,已转身看向十域众人。声出同时,十域几位堂主皆一抱拳,而后却是有一人率先开拔,并未像其他两支队伍一般,跟随领队之人而行。 小风与秋月无边对于叶老的安排,自然不会有丝毫意外。他这样安排,正是为了迷惑队伍中可能存在的内奸,提高其完成任务的难度,甚至诱导其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先头一名堂主离去,其余之人相互对望一眼,也皆都跟上,不愿落后。虽然队形并不整齐,但也算是井然有序,以一堂之人为单位,四堂依次离去。 至于小风四人,则是跟在四堂之后,起初问柳有意放慢脚程,可后来在小风的传音之下,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此刻的他,在队伍中有心人的眼中,已成了一名不稳定的监视者。 三只狐狸,一老两少,并列在队列最后,缓步前行,走得漫不经心。而前方队列,速度却也是异常缓慢,丝毫不像是执行计划,倒像是刻意拖延进程。 而造成这个原因的,自然是那开头带队的一堂之人,他们一是在前方带路,二是堵住了前方的道路,即便后来之人有心加速,却也终是不得不放缓脚步。 对此,队伍中的人颇有微词,而这些微词者,却一一被叶老早先安排的人暗中记下,并无遗漏。而安抚这股微词的最佳手段,自然是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解释恰好是众人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便是他们这一队的领头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如果全速赶路,身体吃不消。 叶老在十域之中,不擅长轻功与擅长阵法同样出名,之前他从营地入口赶往重现之地所用的时间,便是最好的例子。而这一点,在十域精英之中,自然不是什么秘密,虽说处于这个理由便延缓军机实属不该,但好在这一队的人马皆是十域之人。 走在最末尾的三人,一路之上闲聊不断,可是黑袍小风却听得出,叶老对于自己与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十分好奇。或者说他的关心程度,已经超过了好奇的领域,因为他在闲聊之时,不下十次试探过这方面的信息。 小风与秋月无边看在眼中,后者觉得有趣,而前者觉得烦恼。终于在叶老不知疲倦的试探之下,小风终于决定告知他一些信息,于是便开始将自己与他们分开之后,天机城之中发生的大小适宜,皆都与他们说明了一番。 当然,小风所说,皆是他们破出赤魂林后,只需稍加留意,便能轻而易举获知的信息。比如城主魏东青西门一战何其惨烈,最终却落得一个重伤之下,被东方羽软禁的下场。 再比如,天机城三大家族之中的林家,不久之前大公子战死,林家家主与城主府交恶。 当然,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小风完美的利用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原理,无意之间留下一些线索,供叶老自行找寻他想要的真相。 至于叶老最为关心的天荡山与玄机阁之事,小风却是讲的十分含糊其辞,只说问柳与自己粗略说过一些,只是当时自己并不相信于他,所以没有仔细去听。似乎天荡山之围,是城主府与诸葛世家共同的谋划,但具体事宜,却未可知。 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叶老知道从对方的口中,已然得不到更多关于天荡山的信息,而若是再问下去,恐怕便会激起对方的反感。如此一来,自己得不偿失,不如赶紧收手。 “原来我们分开之后,还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故,呵呵,有趣..有趣啊。” 叶老笑着开口,而秋月无边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面上微笑始终未减。因为小风在与叶老说这些事之前,便已经将另一个版本告诉了他,如今在秋月无边耳中上演的另一版本,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十分有趣。 “嗯?” 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忽然首度出声,而他的举动,立时引起周围两人的注意。 “你们可有闻到,空气之中的香味儿?” 叶老原本以为他是对小风方才的话有什么见解,此时听他如此一说,心下立时警觉,朝着前方队列望去,同时屏气凝神。而一旁的小风,对于秋月无边的说法,却没有丝毫怀疑,立时心念一转,识能朝着前方探测而去。 秋月无边是花间派弟子,而他本身钻研的,便是迷烟与轻功两道。所以他对气味,自然有着很高的洞察力。若他说空气中有异香,那便一定存在。 “将此物戴在身上,若感觉不适便闻上一闻,或许有用。” 黑袍小风并未犹豫,直接接过了秋月无边递过来的香囊,而叶老则是看了香囊一眼,犹豫半息过后,方才接过。秋月无边将一切看在眼内,面上却无丝毫波澜,正如叶老不完全相信他一般,他也从未完全信任过叶老。 半息过后,小风睁开双眼,却是摇了摇头。虽然并未言语,可叶老与秋月无边,却皆都明白,他这是没有察觉前方有任何不妥。 前方是否存在危险,小风并不知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前方除了自己这些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埋伏在附近。也就是说,突忽其来的香气,要么便是环境自身所致,要么... 便是人群之中,暗藏的内鬼,终于要动手了.... 第1176章 埋伏(中) “这..怎么不走了?” 就在此时,距离三人最近的队末方位,传来一阵低语。而三人抬头之间,立时发现原本速度缓慢的队列,此时的确已经趋近于静止不前。三人皆知,前方队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此时队形最大的问题,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赤魂林内道路错综复杂,而且古树繁多,这便导致路宽根本不足以让百人的队伍,以一个较为紧凑的阵型通过。而如今的阵型,乃是以一堂为单位,由四个近似方阵,组成一条长蛇。 如此一来,已是最大限度的缩短首尾之间的距离,可却也因此阻碍道路流通,使得队末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查探队首方位发生之事。同样队首之人,也无法察觉队末之事,造成信息上的不足。 这种阵型之上的情况,其实并不单单发生在叶老这支队伍之中。即便是其余两只队伍,行进速度不似他们这般缓慢,可是轻功赶路总有高低之分,高者固然可以调整速度迎合慢者,可轻功慢者却终究无法赶上前方。 这就导致了他们的速度虽然比叶老这支队伍要快,实际上拉开的阵型却要比这支队伍场上许多,势必便会造成首尾相顾不及的情况。尤其是在赤魂林这种,本就五感受限,极易埋伏的所在。 然而其他两支队伍为此,却是有着各自的解决之法,因为他们这两支队伍中,各自存在两名会主。因此两人一前一后,一首一末,自然可以照顾周全。即便是前后有任何突发事件,一人也可号令人马,随机应变。 只是这样的优势,在叶老这一支队伍中,却不存在。因为十域此行之人之中,除了他之外,再找不出一个可以统领全局之人,更是因为十域的特殊性质,导致他们十域只有长老,却无会主。 “不必惊慌,耐心等待便是。” 叶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依旧不大,却是故意说给队末之人所听。这些人闻声之间转身看向叶老,却见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立时将心中疑虑扫荡许多。 而他的这一句话,也被这些一一传递,朝着前方而去。可就在当下这个时间,叶老本该去处理发生的事件,此时却没有动身,而是看向身旁两人,如闲聊一般,缓缓出声道: “不知流月堂主与小友如何看待此事?” 秋月无边与小风对视一眼,前者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叶老有此一问,是怀疑自己动手。毕竟空中若真有异香,而前方队列停止,自己的嫌疑最大。 黑袍小风倒是并不忌讳,也不觉得自己的话,会为朋友引祸,此时淡淡的开口道: “自然是队伍之中的有心人,按捺不住了。” 叶老闻言,笑而不语,却是将目光锁定在秋月无边身上。后者见状手中折扇一开,轻轻扇动了一下之后,终是开口,却是饶有兴致的反问一句: “那...叶长老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而下一刻,叶老却又行动,证明了他所说的话,绝非是一句虚言: “哈哈哈,如今之事,不作为,才是最好的作为。” 只是他的这一句话,小风与秋月无边固然听的清晰无比,可那些队末之人,却也听到了这句话。原本以为长老有锦囊妙计在身,所以才临危不乱,此时听到他如此开口,心下那一丝犹豫,又升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蠢材,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些信息朝前传递,因为他们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果然,在叶老与秋月无边对视一息过后,前者忽然开口道: “前方队列停止,却迟迟没有骚乱传来,说明前方并未遭遇偷袭。而流月堂主又说空气之中存有异香,想必这异香并不会因为队列停止,便停滞不前。 若香气之中有异,自然也瞒不过流月堂主的双目,而若香气无异,那么此时发生之事,便值得考究了。” 叶老的话虽然说得十分隐晦,但秋月无边与小风却皆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此时心中皆无奈一笑,暗道对方是一条老狐狸。在叶老的角度,他并不知道队伍之中是否存在内鬼,也不知内鬼是谁。 为了军心安稳,他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队伍之中存在内鬼,同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进行调查。 此时,他所说的这些话,并不单单是针对秋月无边,而是想借队末众人之口,将这些话传递出去。既是敲山震虎,亦是在真相之上蒙上了一层迷雾。 所谓敲山,便是因为空气中的香味,如果真对人体有害,那么一定瞒不过秋月无边这个行家。如果异香最终真的迷倒了众人,便能证实秋月无边就是那个内鬼。 所谓迷雾,却是在内鬼的视角之中,叶老的不作为,兴许是因为林御心,根本不在他们这支队伍之中。这也是为什么,起初分队之时,唯有这一队人马最少。因为这一队,根本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正是为了引出内鬼。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一种可行的判断。可事实,却因为这种被添加而入的判断,变得越发模糊不清,需要投入更多的心力去判断得失。 秋月无边闻言笑而不语,却在半息过后,面上笑容收敛,而后点了点头,轻声开口道: “嗯,以不变应万变,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若空气中的香味本身并无毒素,却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触发呢?” 此言一出,叶老双眼一眯,可随即却是哈哈一笑道: “那也无妨,毕竟我们都是...哈哈。” 话至末尾,叶老忽然将话收住,而但凡是有心之人,皆能推测出,他那句本来没有说完的话,是“我们都是天外客”。只是秋月无边与黑袍小风对叶老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们并不相信叶老会在这种时刻口误。 所以他一定是刻意为之,这本身又是一重迷雾,针对有心人的迷雾。 如果内鬼,真的在他们这一队,定然要比其他两队艰辛许多。因为每一次叶老抛出的迷雾,几乎都无迹可寻,只能一赌。可是用赌博这种方式突破的重重迷雾,最终所见到的,是不是最初的真相,却是无人敢保证。 “可若是前方一直没有动静,有心之人一直没有出现,我们...要一直等下去么?” 就在这时,黑袍小风问出了一个关键,这也是众天外客最为关心的问题。叶老的作为,或者说他的不作为,的确是为可能存在的内鬼,布置了距离真相太多的关卡,可是这样等下,却未必是最佳选择。 三支队伍先后出发,之所以分兵而行,便是有意分散第三势力的人手。可若是暗中窥视之人发现,其中有一支队伍不再具备竞争力,那么相对大局而言,便成了一件坏事。 “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叶老尚未开口,而秋月无边却率先回应了这句话。其话音落定的同时,身形已然开始移动,叶老反应不及,人已距离他七步开外,速度之快,实属他平生仅见。 小风见秋月无边忽然爆发出的速度,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因为他曾见识过诸多江湖高手,也曾见过长安血夜之中,透支体力施为的秋月无边。只是他虽不惊讶,却有一丝意外。 因为众人来到赤魂林,无疑是已经身死一次,而自己赶到之前,他们又与三大家族交战频频,不可能没有死伤。而若死伤,修为便会下降,连带轻功也一定会有所退步。 可是如今看来,秋月无边的武功,似乎不退反进,这一点的确有些古怪。不过这一点古怪,却还不足以让小风怀疑什么,目送秋月无边离去,小风抬手抓住了一旁紧握权杖的叶老。 “放心吧,流月堂主不会是那些人。” “嗯?” 正欲发动挪移阵法的叶老被人打断,心中自然有些不悦。此时转头看向黑袍小风,对于他说的话,并不尽信,只是回以七个字: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风见状,闻言无奈,他并不知道叶老此举,究竟是真心所为,还是做戏给旁人看。只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共同的大敌在前,即便互相怀疑,却也不可做出影响退敌之事,否则即便互相怀疑的两人,最终谁都不曾背叛,却最终还是成就了背叛的事实。 而他之所以会生出这种念头,却是因为他在无意之间,看破了真相,于是...他说了一个谎,一个对于叶老来说,是晴天霹雳的谎: “其实,我和月兄早就知道,林御心就在这支队伍之中。所以如果他是内鬼,我们根本到不了此处,毕竟以月兄用香的手法,我们无法轻易化解。所以,如果这是一出戏,那么大可继续演下去,只是..莫伤及本源。” 小风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开口,而是施展了识能传音。已经见识过这种手段的叶老,并不会觉得突兀,何况他此时也来不及感觉突兀,因为此时心中已是波澜四起。 第1177章 桎梏 “你是说...” 叶老眼底神色一闪即逝,心中波澜已被他强压下去,而此时开口间却是刻意不将话说完,点到即止。只是他的这副作态,却让传音与他的小风,此时心中有些不解,不知眼前看到的一幕,究竟是不是对方演的一出戏。 不过转年之间,这种想法便已被其抛诸脑后,因为站在对方的立场之上,这样做似乎没有任何好处。他应该了解自己的立场,从来不是站在四城五会,也从不是玄机阁。 “你不知情?” 小风识能传音再出,而叶老闻言,苦于赤魂林内大阵阻碍,无法传音回应,此时只得眉头微皱,认真的点了点头。而见叶老承认,小风却是开始怀疑起月下独行与慕容韬的意图。 他们既然将林御心放在这支队伍之中,便没有道理瞒着领队之人才是。除非...他们并不相信领队之人,又或者是林御心不受他们控制。 “小友可确定?” 黑袍小风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的短暂沉默,却已经让叶老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只是他虽知对方没有说谎,却还是想确认一遍,对方不是凭空猜测,因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叶长老应该知道,我对于阵法以及人身上的气息十分敏感,方才月兄说话时,我便用心感知过。结果发现,此行队伍之中,藏着一名气息较他人远高之人存在。 天外客如今修为进境受阻,根本无法企及如此高度,所以那人,必定不是天外客。” 小风传音至此,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此时队伍之中暗藏的那名高手,的确内力远高于众天外客,因此他一定不是天外客。 可是他不是天外客,却不代表他一定就是林御心,因为没有人知道,重现之地的营地之中,原本究竟存不存在这样的高手。而若是营地之中不存在这样的高手,这人又不是林御心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是在众人离开营地之后,赶路的途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来,而且直至当下,都没有暴露。 “营地之中,除了林御心之外,皆是天外客么?” 虽然小风现在并不确定叶老的立场,但这个问题却无需保留,因为叶老方才眼中的惊讶,并非作假。无论他是忠是奸,对于事情真相的求知欲这一点,自己与他暂时一致。 “嗯?” 叶老也非寻常之人,他听了方才小风的传音,便已开始朝着这个方向思考。此时听小风再度发问,他更是思绪飞转,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而他之所以要思考,却不是因为他对营地的信息掌握不足,而是在他目前的掌握之中,营地之中的确除了林御心之外,皆是天外客。所以他开始仔细回想之前的诸多细节,想从这些细节之中,回忆出营地之中可能存在的外人。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恍然大悟。可也就在这时,小风却提早了一步传音道: “也除了与月下会主有约定的诸葛世家之人。” 小风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为他知道诸葛瑜此时身在三大家族驻地之中,时间上根本说不过去。而即便她真能有分身之术,也没有理由混在队伍之中,却不与自己通信。 叶老闻言沉思数息,而后却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风与叶老,此时皆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个队伍之中的人,要么便是林御心,要么便是那第三方势力潜藏进来的高手。而无论是哪一个,对于这支队伍而言,都是决定生死的大事。 起初分队之时,叶老笃定月下独行与慕容韬不可能将林御心放在自己的队伍之中,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明确自己这支队伍的立场,那便是尽可能的吸引注意。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全速赶路,更是一路之上故布疑阵。为的便是让队伍之中可能存在的内鬼晕头转向,若是能让对方最后脑中一团浆糊,不得不抛弃一切智计,选择发动武力试探,那便是最好。 即便是不能,他这般的作为,也足以让一些聪明人,落入这聪明的圈套之中。因为在聪明人看来,越不像是重要的队伍,便越有可能存在重要的人物。 黑袍小风与叶老传音之间,全然没有去管队末众天外客的反应。而此时面对叶老单方面的诸多反应,队末之人已有人开始怀疑,黑袍小风使用了某种手段,在与其传音。 叶老陷入短暂沉默,却是在为接下来的路做准备。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林御心在自己的队伍之中,自己这支队伍的战力显然不足,那么唯有继续不作为,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而如果队伍中暗藏之人并非林御心,那么自己等人便势必不能妄动,不能打草惊蛇。至少也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为其他两路人马争取时间,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啊?”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发出一阵轻呼,叶老立时抬头看去,却见远处一道人影,正左右踩踏树干借力,朝着这个方向飞掠而来。而如今的队伍之中,除了那名暗藏的高手可能做到之外,除了秋月无边也再无其他人选。 半息过后,秋月无边飘然落地,手中却拿着一封书信。只是他拿着书信之时,却似乎刻意用手挡住了信封之上的字迹,而落在两人身前之后,也丝毫没有提及书信的意思。 “前方并无大碍,只是遇到了一名林家之人。那人神志不清,如今已被打晕拿下,队伍很快就会继续赶路。至于那香气,我已仔细查过,香气来自于前方密林,香气本身无毒,具体作用未明。” 秋月无边说这些话,丝毫没有防着身后的众天外客,而这些人闻言之下,心中担忧终于散去。至于那所谓的香气是否有异,他们却不会在当下这个时候分心忧心,因为在他们看来,当下安全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不多时,队伍再度开拔,朝前而行,只是速度比之最初,却要快了一些。虽然仍旧谈不上以轻功赶路,但现在这个速度持续下去,却足以让某人显露疲态。 秋月无边十分自觉地来到了那个人身旁,而后右手折扇一搭,搭在了对方的手臂之上。在叶老看来,黑袍小风此时只是与秋月无边走得很近,可却不知此时已是秋月无边助黑袍小风前行。 “这阵香气来的突然,走快些总归是好的,于是我便让他们照往常稍稍快了一些,等走出这片树林,便可恢复如初了。” 叶老出奇的沉默,让秋月无边感觉到一丝异样,照理说他应该怀疑自己,为何能够调动他十域的人马才是。而秋月无边,已经准备好以此为由,玩味一番,却未想到叶老会是如此表情,于是看向小风。 而后者相信秋月无边,对他并无什么保留,稍稍减缓速度之下,渐渐与众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后便将之前的推断说给他听。 秋月无边闻言之间,眼中浮现起一丝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仍旧没有留意自己两人的叶老,又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五十余步开外的队末众人,终于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有自恋嫌疑的话道: “我来去两次施展轻功,去时并未全力施展,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大多只是意外。而我回来之时,全速施展轻功,他们看我的眼神之中,便多了几分惊讶与敬畏。” “月兄的轻功,的确值得称赞。” 小风对于朋友,并不会吝啬称赞之语,不过他却知道秋月无边想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些。秋月无边闻言,面上出现一抹笑容,而后却是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低声道: “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回来之时,发现队伍之中有一个人看我的眼神截然不同,淡漠之余,带着几分不屑。” 若不是秋月无边说这些话时神色认真,而且小风早前便认识于他,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么恐怕真的会认为他是一个十足自恋之人。因为他来去两次,竟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别人看他的眼神之上,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是林御心么?” 小风再度传音,却问出了问题的关键,只是这个看似十分容易回答的问题,却让秋月无边迟疑了半息的功夫。小风自然不会认为,对方的迟疑是因为他有问题,于是便耐心等待。 半息过后,秋月无边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确定,如果只凭双眼去看,那绝对不是。因为我看的那个人满脸胡须,年纪也很大,与林御心相差悬殊。只是,林御心既然之前已在营地之中出现过,那么认得他的人一定不止我们。 若说他没有一丝伪装,便直接被安插在三支队伍之中,那岂不是徒劳无功。所以我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易容过后的林御心。” 小风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秋月无边的考虑并非多此一举。而当下辨别对方是否易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近距离看他一眼。毕竟自己认得一名易容高手,对于识破易容也十分在行。 可是这虽是识破对方身份最好的办法,却不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因为这样做,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队伍之中的人察觉到异常。除非...队伍之中,再生事端... 第1178章 埋伏(下) 心念至此,小风看向秋月无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可下一刻,他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同样挂着一丝难得的坏笑。两人对视一眼,虽未言语亦未传音,却已对对方的心思有了几分猜测。 两人心思已定,随即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追上了叶老。而叶老见两人返回,心中明明知道他们方才一定是交流的某种信息,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丝开口发问的念头。 在他看来,如今林御心就在自己这支明显战力不足的队伍之中,实在是岌岌可危。倘若真的对上第三势力之人,只怕自己这些人最终只能沦为炮灰。 倒不是说叶老对自家实力如此看轻,而是因为他知道此时队伍之中的四堂,并非司战一脉。而这些人中,更是没有比肩慕容韬、傲寒影这样的高手,上层实力属于断层。 至于自己,如今没有那两名贴身高手在侧,实战之下能够发挥的作用,如果对上水平相当之人的确十分有用,可若是对上高手,自己这辅助能力便显得有些疲软了。 因此叶老此时心神全在接下来的路如何布局之上,他明白自己这些人武力严重不足,所能求的便只有智力补足一道。 “啊?!” 就在此时,队伍之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而这个声音便如涨潮的潮水一般,迅速朝着队末方向蔓延而来。只是须臾之间,便将骚乱带给了整队人马,而队末之人大多不明前方发生何事,此时发问之下,更是乱作一团。 “不好!” 叶老闻声心头一颤,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越是这种时候,便越需要冷静,也许对手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出自己这一队中要保护的人是谁。 按兵不动,平息骚乱,这是叶老之前的方针,可是如今在知晓林御心就在自己队伍之中后,他却不得不多了一重考量。因为之前的这支队伍,他断定自己充当的是吸引注意力的角色,所以队伍人员即便在骚乱之中有所损失,于大局而言也是无碍。 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考虑如果战力受损,会不会让本来战力便不足够护卫林御心的队伍,陷入绝望的困境之中。 “小友暂且按兵不动,我去看看究竟发生...唔..” 叶老最终做下决定,说是去查看一番,实则却是打算一去不返,索性留在队首,沿路布阵,以备不时之需。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一声下意识的闷哼却已出口。 而下一刻,其看着自己身侧,正摇着折扇的秋月无边,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叶老此言一出,队末众天外客立时反应过来,此时看向秋月无边,便要出手。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却似早有准备,回身撒手一扬,一包粉末立时喷洒而出,在空中化作一片紫雾。 与此同时,一阵劲风突兀的刮来,风力助益之下,紫雾迅速朝着人群弥漫而去。被紫雾波及之人,前一刻还义愤填膺,几欲出手,可这时却已是神色萎靡,双目无神。 突忽起来的变故,让一路之上布局良多的叶老,此时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发难之下,竟是如此轻而易举便拿下了众人。眼见自己的麾下此时尽数被制,叶老方才忽然想起,秋月无边最擅长的便是迷烟与轻功。 这种群战环境之下,若是对方的内力不及于他,那么他的确有一人战百人的实力。 失策,失策啊!叶老心中苦涩万分,但此时却知自己万不能乱。此刻立时想到了还有一个人,一个实力深不可测之人。若是他此刻出手,也许便能扭转战局,也许... “小友!快!他是...” 然而内鬼两字尚未出口,叶老的声音便已停下,再无后话。只因他看到自己心中救星一般的人物,此时出现在秋月无边身旁,正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你们!” 叶老自知,此时大势已去,原本被压抑的情绪,此时立刻翻涌而出。他一路布置,为的便是让内鬼作为的难度不断提高,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如果内鬼的实力,足以凌驾于众人之上,若是内鬼根本不选择智力判断,而是直接使用武力解决问题。自己的布置,自己一直以来的布置,当真就是一个笑话.... “哈..搞定。” 秋月无边轻笑一声,手中折扇收拢,此时再看向叶老,脸上已满是玩味之色,与对方脸上的愤怒呈鲜明对比。小风见状心中无奈,在这一刻,他十分清楚秋月无边已经看出了叶老不是内鬼,而他此时如此作为,只是单纯觉得有趣。 “这玩笑还是大了一点,月兄还是告诉叶长老真相吧。” 叶老此时闻言,已经无法去思考对方这句话隐藏的含义,看着两人的眼中,唯有怒火。而小风则是平静地望着对方,心中却已开始有些期待,秋月无边告知叶长老真相之后,他会是如何的表情。 方才小风之所以对秋月无边怪笑,便是想要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制造骚乱。因为想要确认那神秘高手的身份,就需要一场骚乱,方才不会让内鬼有机可乘。 而为了避免对方真是林御心,导致他身份提前暴露的可能,这场骚乱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小风知道秋月无边的底细,十分清楚他有这种本事,所以自然而然地便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 秋月无边没有辜负小风的期望,两人甚至无需言语,便将问题想到了一处。而此时,秋月无边看着叶老,面上尽是玩味之色,瞧着对方脸上愤怒的表情,越发觉得有趣。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小风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对方,与之四目相对。 可下一刻,秋月无边忽然面色一寒,紧接着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什么玩笑?” 小风闻言眉头微皱,他很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心下却还是不愿相信,秋月无边真的是他们四城五会之中的内鬼。然而就在下一刻,秋月无边冰冷的面色瞬间转变,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手中折扇一开,指着黑袍小风笑道: “哈..骗到你了。” 话音落定,小风眯了眯眼睛,眉头却已恢复如常。额头之上,却似多了三条黑线,因为对方这个玩笑,实在不好笑。 “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叶老此时恼羞成怒,已经失去了作为一只老狐狸应有的判断能力。而他的这副模样实属少见,这也是为什么秋月无边觉得有趣的原因。 秋月无边与小风对视一眼,后者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调转识能,朝着前方那个神秘高手的方向感知而去。他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正是要判断秋月无边制造出的混乱,是否影响到了那名高手。 而对方在经历这种混乱之时,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叶长老还请稍安勿躁,听我细细道来。” “哼!老夫没心思听你的阴谋诡计如何得逞!” 叶老从不称呼自己为老夫,此时情急之下也已破例。秋月无边见状,自是觉得有趣,此刻看向对方,十分清楚虽然自己的点穴手法没有会主高明,但是自己胜在内力高过叶老,所以制住他一时半刻不成问题。 可当下让他感觉头疼的是,自己似乎玩的有些过火,以至于眼前之人好似完全换了一个性格。如果自己这时和他说出布置,对方相信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 不过对方怀疑是一回事,自己说与不说,却又是另一回事。于是细思之下,秋月无边还是无视了对方的愤怒,与时不时出现的几句咒骂,平静的开口道: “其实我们只知道队伍之中,的确存在一名高手,但这人是不是林御心犹未可知。如果这人不是林御心,那么便只会是在我们行出营地之后,途中神不知鬼不觉混入的人物。 有这样的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相信我们接下来的道路不会好过。所以我便和百里兄定下这个办法,先制造一场混乱,尽可能制住所有不稳定因素,然后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当然,在我看来,除了百里兄之外的人,都属于不稳定因素。而确认的结果,也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如此一来,若那人真是林御心,以我们队伍的实力,与其故布疑阵,不如早做打算。 而若那人不是林御心,那么便确定其来意,或用之,或除之。我不清楚你现在的状态,但我能说的此时已经和盘托出,至于你是否相信,是否能够听懂,我也无从判断。 只有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真相自然大白了。” 话至末尾,秋月无边折扇合并,转过身去。而此时面前紫雾已经尽数散去,可是吸入紫雾之人,此时却仍旧目光呆滞。秋月无边清楚,这些人是中了自己的迷烟,如今与身处幻阵并无二致。 而此时,黑袍小风缓缓睁开双眼,见秋月无边似乎已解释完毕,于是便将自己所见的情况,告知给了秋月无边。 “那人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话音方落,秋月无边抬手便朝小风抓去,后者并未反抗,身形立时离地而起,两人迅速朝着前方飞掠而去。只是这一次,秋月无边不再是踩踏左右树干借力,而是直接踩着那些身中迷烟之人的肩膀,接力前行,看也不看被点穴的叶老一眼。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点穴时效,应该已快结束。叶老恢复之后,如何作为,那是他自己的事。而如今自己两人要做的,唯有确认那神秘高手的身份,只有这一点,才是现在自己的事.... 第1179章 失策 赤魂林深处,原本便是死气沉沉,常年毒雾萦绕上空,遮天蔽日,不见日月。经历方才紫雾洗礼过后,林中原本白色雾气,亦开始变得诡异非常,七步之外难分人鬼,声音断绝。 如今的百人队伍,已尽数停滞不前,大多数人呆立原地,眼神迷茫,看似是被人以控心之术突破心门。实则却是因为吸入致幻迷烟,身体虽仍在此处,意识却已神游他方。 而少部分人,由于所习功法特殊,又或是早前有所奇遇,并未被迷烟剥夺全部感知。可是这些人,此时醒来,看到周围情形,却是选择了站在原地,就近查看身边之人状况。 就在此时,空中两道人影如飞鸟一般,疾掠而过,期间偶有落在人肩头之上踩踏借力,只是一瞬之间身形便又隐藏于迷雾之中。纵使两人落地之时,被清醒之人看在眼中,后者也不敢轻易出声,唯有徐徐图之。 可在错身过后,无论这些人如何寻找,都无法在视线之中再度发现两道人影。最终还是选择将注意力放在唤醒同伴之上,毕竟他们皆都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扭转乾坤。 秋月无边身法奇快,虽是带着一人同行,速度却也非寻常武者可及。只是让人感觉到怪异的是,这支百人队伍虽然长蛇而行,可队首队末的距离,也不过半百之遥。 若是以秋月无边的轻功自己来去,不说瞬息完成,三息也已足矣。即便是此时带着一人同行,那么七息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如今,过去的时间已是十息有余,而两人速度未减,始终向前,却一直没有低档目的地。 就好像这五十余步的距离,忽然间变成了五百余步,五千余步一般。 两人心性皆非常人,纵使心中另有所思,却也不会对身边异样毫无察觉。秋月无边终是在最后一次踩踏借力之后,与小风落在一处空地之上,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而与此同时,队末的叶老,终于冲破了穴道。此时却是遥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尽是苦涩,终是在半息过后,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似是在与人言说,却更似是在感叹: “哎...你们如此行事,可曾想过,若是就在你们出手之时,那些人趁机发难。到时即便你们不是内鬼,却也做了内鬼之实...” 说罢,叶老抓紧手中权杖,在地面上轻轻一划,而后左脚踏地,便要发动挪移阵法,追赶两人。可就在他踏地之后,这个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却就此中断。 叶老面色难看至极,不发一言,立时朝着前方奔去,不再试图施展阵法。不是因为他不想施展,而是不能。他此刻只觉得大势已去,更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那些人真的赶在这时候,发难了。 同一时间,小风缓缓睁开双眼,退出识能之境,而此时秋月无边正看着他,等来的却是缓缓摇头。未及秋月无边发问,小风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即开口道: “看来...我们被人算计了。” 小风本想发动识能探测,感知一下周围气息流动,判断是否两人已经身处别人的阵法之中,所以才会有之前的异常。可是探测的结果,却如当下眼中所见一般,四面八方尽是黑暗,气息停滞不前,仿佛周围的众天外客,都是死人。 而这无穷的黑暗之中,一成不变的,唯有始终在前方不远处的,那名神秘高手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原本小风是在百人之中寻找于他,可如今他却成了周围百人之中,唯一一个身负活人气息之人。 已至如此境地,小风如何不知,自己与秋月无边只怕是遇上了对手。此时识能受制,自己的感知力已与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再无任何差别,优势转瞬之间,已成劣势。 “吃一堑,长一智,偶尔被人算计,也是好事。” 秋月无边看出小风神色并非玩笑,此时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钻了空子。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追究前因之事,便不该放在当下,而是应该解决事情之后,事后复盘。 所以秋月无边开口之间,语气中尽是玩味之意,试图让周围诡异的气氛,变得稍稍缓和一些。 黑袍小风看了秋月无边一眼,并非言语。并不是因为他对秋月无边感到无语,也不是因为怪他用了如此重的迷烟,导致旁人趁虚而入。小风十分清楚,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自己两个人,而并非秋月无边一人之过。 同样秋月无边明白的道理,他自然也不会局限其中。只是他此刻心中所想,却是如何破解眼前之局,又如何能让暗中藏身之人现身一见。 “嗯?” 就在此时,秋月无边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眉头轻皱,抬手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旁的小风见状朝他看了过去,而他却是摇了摇头,接着眉头舒展,笑着开口道: “百里兄,我们继续向前走吧,既然已经中计,总是要去见见布计之人的。” “好。” 小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思索,自己是否要暗中施展魔法攻击前方的神秘高手。这样做的确可以破除当下之局,却势必会陷入新的局面之中,而且必定打草惊蛇。 这样做,无疑是直接略过了探索的过程,而直接面对结果。 两人没有再度施展轻功,小风知道既然之前两人走了那么远的路,最终却始终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说明这段路与速度无关,与距离也无关。最重要的,是对方想不想见,愿不愿意见。 虽说这种被人操纵命运感觉,小风十分不喜欢,也没有人会喜欢,但是如今身在其中,如果不能破局,与其把心思放在愤恨之上,倒不如活在当下。 “月兄,你...”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感觉到周身有一阵气息流转而过,而此时回身之间,却见原本与自己并列而行的秋月无边,此时已落后自己半个身位。而且他的步履,也不似之前那般从容随意,似乎每一步都有千钧之重。 秋月无边见状,索性也不再死撑下去,就这样毫不顾忌形象地坐了下去。而后伸手制止了前来扶他的小风,接着摇了摇头道: “哎..看来..这最后一段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秋月无边虽然极力掩饰,但小风看得出来他的情况十分不妙,立时闭目感知,却无法感知到他身上的气息流转。只是回味之前,察觉到的那一缕气息流动,小风此时瞬间明了,开口道: “你的内力在不断流失?” 秋月无边虚弱地点了点头,方才那句话已经是强撑着说出,此时闭口不言,才是最好的选择。而秋月无边很清楚,这周围肯定是被人布下了某种吸取内力的阵法,自己身负内力,自然会受此制约,而眼前之人没有内力,不受此影响。 可除了这层表象之外,秋月无边却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开口。只是他此时的状况,已经无法开口,只得通过眼神,试图让对方明了。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在虚弱之时,能够发出的眼神,终是没能让对方猜到自己的那个猜想。 秋月无边最后用尽余力,抬起手指指了指小风身后,而后身形虚脱般的萎靡下去。虽然人尚有意识,却已经满头虚汗,仿佛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风站在原地,既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立即转头就走。然而他却并不是因为心中纠结,考虑要不要放弃秋月无边,独自离去。而是在观察秋月无边,是否有性命之忧。 最终,他发现秋月无边彻底虚脱之后,虽然样子十分凄惨,但是情况却没有继续恶化。最终放下心来,知道对方虽然苦楚万分,但却并无性命之忧。 而自己此时比起留下照看于他,倒不如继续前行,虽然可能自己这一去,也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去,总是有破局的可能,总是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可能。 至于秋月无边不过是被吸取了内力,为何会忽然虚弱至此,而自己根本没有内力,却不受丝毫影响,这个道理小风却是十分明白。这就好比,一个四百斤的胖子和一个一百斤的壮年,胖子虽然不能健步如飞,但是却能正常行走。 可是有一日,这个一百斤的壮年,忽然被添加了三百斤的重物。此时他所承受的压力,虽然和四百斤的胖子看起来并无任何区别,但实际上由于适应的缘故,他却无法承受这份压力。 而现在这个不会武功,根本没有内力的自己,就好比是这个四百斤的胖子,而秋月无边则是被强行加了三百斤的壮年。他虚弱至此,实属正常,只需要时间适应,便能恢复行动。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小风毅然转身,不再看秋月无边一眼,然而此时他却是信步前行,丝毫看不出任何决然之意,也看不出任何焦急。已经躺在地面上的秋月无边,目送着黑袍小风离去,心中莫名多出了几分无奈。 而他最后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也不知对方看明白了没.... 第1180章 过往 林中雾气,萦绕不绝,小风独自一人朝前走去,脚步十分平缓,心境十分自然。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便是此时自己快与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布下未知阵法的人,何时愿意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面上的秋月无边,逐渐适应了没有内力的身体。而此时坐起身来,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许久之前,那道离去的身影。 “百里兄,你...” 秋月无边的话尚未说完便已停下,并非遭人打断,而是因为他发现,对方并非静止不前,而是始终踏步前行。只是无论他如何前进,在自己眼中他所在的方位,却从来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自己眼前所见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自己眼前所见一切皆是幻象。而第二,却是对方已然踏入了一座新阵而不自知,如今不过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而他第一时间,便想到眼前的所见,也许与周围越发诡异的迷雾脱不了干系。只是如今他内力尽失,与一名普通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无法以内劲化掌风,吹开眼前迷雾。 于是其左顾右盼之下,终于找到了一块石子,随即朝着前方的人影便丢了过去。 “嗯?” 石子被轻而易举的丢出,虽说秋月无边此时内力尽失,但使用暗器的手法却仍在。因此石子旋转之下,速度与距离皆是不弱,径直朝着目标人的后背飞去。 然而就在石子即将触及眼前人后背之际,石子却宛如坠入大海之中一般,忽然被雾气吞噬,凭空消失不见。而自己眼中的人影,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重复之前的行为。 秋月无边轻疑一声,此时心中知晓,恐怕之前的猜测,是偏向于第一种可能。此时勉强站起身来,却是无奈苦笑一声,第一次觉得没了内力的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没有用的,赶不上的人,终究还是赶不上。”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秋月无边侧身之间,却看到了叶老一瘸一拐的赶了过来。其实平日里的叶老说话声音并不苍老,可是如今的他,却显得年迈异常,仿佛风烛残年一般。 可下一刻,当叶老出现在秋月无边身前之际,前者自己却是微微一愣。他方才那句话,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说出,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赶了过来。 方才叶老眼中的状况,如秋月无边一般无二,只不过他眼中的人影并不是离去的黑袍小风,而是前方的秋月无边。而此时此刻,秋月无边就站在他身侧,他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幻象,所以心中疑惑不解。 可就在他想要再向前一步之时,却是发现自己明明已经踏出了那一步,而身边的秋月无边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可是自己与他的身位,却始终持平,没有拉开一步距离。 秋月无边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与叶老对视一眼过后,却是说了一句对方觉得莫名其妙的言语: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就是布阵之人的选择。” 而其话音落定,却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只是缓缓转头看向黑袍小风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在心中说道: “希望你这一去一切平安,希望下次见面,仍是朋友。” 只是他却不知,一旁的叶老,同样有一句话想要对黑袍小风讲。可是这句话比起自己的话来,却要简单许多。 “难道..是你么?” .... 同一时间,黑袍小风仍旧信步向前,而他眼中所见,除了前方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道光明之外,再无其他。至于身后的景象,他从未去理会,此时也不在意。 可就算他真的回头,目中所见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也注定再无其他,终究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 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开口,似是试探,却更似自言自语。话音落罢,前方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逐渐变得紫黑的雾气之外,仿佛一切静止不动。 小风的脚步并未停歇,他此时已经逐渐猜到,自己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内力,所以不受逆元大阵影响。而是对方有意创造出这样一个环境,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周围再无旁人。 这并非是黑袍小风自以为是,而是因为他明白,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动阵法,将众人困于阵内。那么他便没有理由忌惮自己一行人,同样也没有必要困而不杀。 而此时自己不受阵法影响,独自一人行走了如此之久,对方这布阵之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对所有人困而不杀,只是为了让众人无法行动,然后施展下一步计划,那么他此时就应该针对自己这个尚能行动之人作为。 可是对方既然没有,便至少说明,他默许了自己的行动。无论他是出于蔑视自己,还是出于其他原因,至少眼前的一切,已经与自己息息相关。 “我的体力一向不好,如果再走下去,可能会自己放弃。虽然已经回不了头,但至少可以原地踏步,及时止损。” 小风仍旧在自言自语,语气却像与老友叙旧,而其脚步也仍旧没有一丝停歇。虽然周围没有任何回应,可是他却发现,前方的那一缕光芒,不再向之前那般虚无缥缈,而是越发凝实。 仿佛自己每朝前一步,就真的与光芒更近了一步,也许很多人会为了黑暗之中仅存的一丝光芒,即便知道光芒的尽头可能是深渊谷底,却还是会一往无前。 “我不是会被希望左右的人,何况也不一定是希望。” 小风再度开口,脚步却开始放慢,并非是因为他的体力和耐心真的即将消磨殆尽,而是因为他的识能感知之中,发现前方的光芒,已经开始凝实,重新化作人身上的气息流转,隐约化作人形。 他知道,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却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所期望,那么破除眼下之局,自己便是唯一的希望。 “你说的对,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粗重的声音,忽然自前方响起。可是虽然他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和善,但这一句“孩子”的称谓,却仍是让小风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小风缓缓睁开双眼,收回四散的识能。而肉眼所见的视野之中,终于出现了那个神秘高手。说话之人背对着小风,似是没有转过身来的念头,而从其背后身影看去,只能推断出这人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 单凭这一点,小风却无法确定,队伍之中隐藏的神秘高手,究竟是不是林御心。毕竟自己一直以来,皆是以识能感知为眼,虽是一路寻来,可是对方的阵法造诣,显然已经可以阻断识能。 那么利用识能制造假象,也未必就无法做到。那么最终的结论,便是眼前之人,未必就是自己一开始感知到的那个神秘高手,而他一定不是林御心。 “让阁下久等了。” 小风淡淡开口,却没有绕到对方正面一睹真容的意思。他只要确定,对方并不是林御心,那么便已足够。余下的,便是在言语之中找寻破绽,和对方可能松懈的瞬间,届时加以利用。 “的确是很久了,很久不见了。” 粗重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不知为何,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神伤。小风自是不解,也不想了解,他此时最为关心的,便是对方的目的,还有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我们之前认得?” “自然认得,我认得。” 眼前之人的话,显得怪异非常,小风虽然明知对方是刻意如此,背后必定隐藏着更深的所图,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接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才曾经认得,但现在你认得我,我却未必认得你?” 此言一出,眼前之人似是有些意外,半息过后点了点头。可他却不知,这半息之间,黑袍小风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了长安血夜之中发生的一切。 曾经人的,但现在自己认得对方,对方却不记得自己,这样的事...在自己身上,同样发生过... 而下一刻,眼前之人忽然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道: “难道..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长安血夜?” 小风一句话脱口而出,可随即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时警觉起来,发动识能紧守神关。因为他怀疑对方用了某种手段,影响自己的心神,而自己尚不察觉。 可就在下一刻,对方开口之间,却是道出了一个让他更为在意的过往,那是一句诡异的歌谣... 第1181章 时间(上) 神秘高手近在眼前,一句歌谣出口,周围灰白迷雾,仿佛映衬歌谣一般,忽然间变得灰暗无比。而在黑暗之中,一缕红芒忽隐忽现,如空中日月,倒挂于心。 “尧山村...锁尧山...一个深坑千人填...尧山启..血月现...转身山下..无人还...” 诡异歌谣,言犹在耳,萦绕心柔,挥之不去。仿佛黑暗之中,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朝着心房抓去,征战神关之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你...” 黑袍小风先前已有防备,识能尽收体内,以守神台清明。然而此时歌谣入耳,属于心底深处的秘密此刻被当面重提,纵使心性异于常人,却也一时间难免心境紊乱。 虽然其身形只是后退半步,可神台失守,却已是在旦夕之间。他自知来人绝不寻常,自己这一次只怕是着了对方的道,可是自己却并未就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小风后退半步,身形后仰,全部心神用于防守神台之际,其忽然右手一抬,朝着神秘人后心便按了过去。此时心神一分为二,七攻三守,守者只为拖延片刻,攻者却是孤注一掷。 “慢!” 正当黑袍小风的手掌,距离神秘人背后不足三寸之际,来人忽然轻呼一声,而后身体周围猛然出现一道气旋。小风不会武功,方才那一掌,是想赌对方掉以轻心,想不到自己意识之战处于绝对下风之际,还会分出心神出手。 赌自己这一掌可以与对方身体接触,而后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焰魔法,借由双手朝着对方体内猛灌而下。赌自己的神台被彻底攻陷之前,能够以魔法与内力碰撞造成的反噬之力炸死对方,当然,也有可能先被炸死的是自己。 “砰...” 气旋突兀出现,以黑袍小风的速度,即便识能在身,看得到对方内息流转轨迹,可是却撤掌不及。这平平无奇的一掌,立时被气旋牵引,而下一刻整个人离地而起,仿佛风中落叶,被掀飞而出,朝着一颗古树撞击而去。 可就在此时,小风却忽然感觉到神台一阵轻松,之前的压力似是一扫而空。其心念急转之下,立即抽离了自己倒飞而出之时,空中因对方气旋而生的些许风元素。紧接着抬手一挥,一道风球轰击地面。 风球于地面之上炸裂开来,本身并不具备攻击能力,可风球炸裂所产生的风压,却在小风的精准算计之下。此时倒飞而出,朝着古树撞去的身形,立时得到了调整,原本以头撞木的姿势,变成了以身相撞。 一声闷响传出,黑袍小风撞在古树之上,砰然落地。虽然感觉身后剧痛无比,但比起方才神台即将失守带来的感觉,这又算得了什么。 神秘人并未转过身来,而是仍旧背对小风,不过他却是侧目看了小风一眼。黑袍小风此时心身俱疲,却是知道神台之中的压力锐减,应是对方改变了注意,也就是说此时自己已算过关。 于是他根本没有去管对方如何看待自己,径直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冥想。他知道,对方此时已经打消了控制自己心神的打算,所以即便是自己当着他的面调息,他也不会再次出手。 “哦?” 神秘人看着身后席地而坐的黑袍小风,显然有些意外。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如此心大,大敌当前,居然还有心思打坐调息,真不知该说他道心无敌,还是江湖阅历太浅。 然而神秘人却真的只是站在原地,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打断对方。就是这样侧着身子,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神秘人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累,于是他彻底转过身来,正对着黑袍小风,露出那一张肥硕的脸颊。其周身一阵气息翻涌,周围黑雾渐渐散去些许,身形渐渐明朗。 来人身材矮胖,穿着一件锦衣华服,袍袖十分宽松,大肚便便,若以貌相取人,远远看去,他倒是像极了一个土财主。可是又有谁会知道,这名土财主样貌的人,是一名深藏不露的蓝级高手。 只是这人的蓝级,与旁人的蓝级不同,倒是与极乐老祖有几分相似。因为他们曾经并不是这个层次,却因为一些事,堕境于此。虽然境界跌落,可是对于武学的领悟却仍在。 方才其周身出现的气旋,原本是蓝级高手标志性的护身气罩,可以用来抵挡内招气劲攻击,可是对于外招兵刃等等,却是毫无作用。也就是说,小风拍来的一掌,护身气罩可以挡掉他的气劲,却无法阻挡其手臂接触身体。 而神秘人方才手脚不动,便将小风掀飞而去的手段,虽然看似仍是蓝级高手的护身气劲,实则却是以紫级宗师的先天罡气运化而来。即便是堕境于此,可曾经掌握的手段却仍旧可以加以运用,曾经看过不一样的天空,这种蓝级绝非一般蓝级可比。 “孩子,我知道你在装晕,应该能听到我的话,对么?” 就在这时,神秘人忽然开口,却又是一句话戳中黑袍小风心事。小风的确早已结束了冥想,恢复了七成。至于为何不恢复至十成,一是因为他此时已经负伤,这种伤势并非一时半刻便能恢复,二则是因为,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心大。 小风被对方拆穿,虽然明知道对方这句话,大有试探的意味在内,可还是缓缓睁开了双眼。因为无论是对方最开始说出的那句诡异歌谣,还是对方判断自己装晕,都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对方对自己很熟悉。 此刻小风睁开双眼,看向眼前这个矮胖的神秘男子,打量了许久之后,却始终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之中,找出一个同样的存在。只是隐约感觉,对方有些似曾相识。 “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眼熟?” 神秘人再度开口,声音依旧粗重,很是附和他的形象。而经他这一说,小风更是觉得,之前的感觉越发真实。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当初尧山幻境之中的人。 可是自己见过的人中,体型和他相近的固然有之,对于尧山幻境之中的人,小风记忆异常深刻。也许是最初的东西,所以记忆犹新,所以过目不忘,当时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刻在小风的记忆深处,即便是当初没有多少交集的人。 只因为那段记忆,在后来被人告知是独属于自己的记忆,旁人的记忆之中,根本没有尧山村的存在。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盟。可是小风却知道,尧山村一定存在,而自己一定没有做梦,后来他在见到一梦浮生之后,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话说回来,对于眼前之人的这张脸,小风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至少他绝对不是尧山村内的人。可他如果不是尧山村的人,又是如何知晓尧山村之事?又为何会找上自己? 疑团.... 可就在小风沉思之际,眼前的神秘人忽然抬手,朝着他自己的脸上一抹,随即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神秘人的动作十分缓慢,似是害怕揭得太快,自己会太痛,却不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小风见了这一幕,心中无奈苦叹一声,知道自己方才是关心则乱,居然没有想到这个最初已经想到的可能,对方易容。 “哎呦呦哟,面具戴得太久,差点拿不下来了。” 随着一声吃痛的自言自语,神秘人手中白光一闪,那一张被揭下来的人皮面具,便已消失不见。而他原本的样貌,却已经显露在小风身前,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古怪。 之所以说是古怪,那是因为他的眉毛似乎被那人皮面具粘走了半条,此时看起来窘态十足,丝毫没了一个高手的风范。 “你...你...” 小风虽然只是看到了这张怪异的面孔,可还是一瞬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这些脸在他的记忆深处,已经停留了太久。他极少失态,至少在青山一役之后如是,可此时还是有些惘然。 “好孩子,你果然还认得我。” 神秘男子继续开口,周身气息却已消散一空,语气极为平和。一双大眼之中,似乎还泛着星光,似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和美女一般,挪不开半分。 小风见状,强自压下心中波澜,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淡淡的开口道: “能不能换个称谓,爱吃西瓜的村长。” 神秘人闻言一愣,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一笑道: “好好好,我差点忘了,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一名大侠了,的确应该换个称呼。” “当年?” 小风听对方这样一说,立时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漏洞。对方知道尧山村之事,并且认得自己,单凭这一点,他就愿意和对方交涉一番。因此,对于这种漏洞,他选择直接开口,而不是当做破绽暗中记下。 而下一刻,他却是见眼前之人抬手,便朝着自己肩头按去,可手抬到一半,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又收了回去。紧接着叹息一声,却是口出惊心之语道: “是啊,当初一别,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六年的岁月,足以改变一个人。不过好在孩...咳咳,好在你没有变,你还没有变。还认得我们,还记得尧山村。很好,这很好...” 第1182章 时间(中) 黑袍小风闻言之间,下意识地瞳孔收缩,然而下一刻却是强自压下心中惊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当面说出。 自己步入江湖一月有余,即便是天外客的时间与江湖人的认知有所差异,也决计不该如此巨大。再看眼前之人说话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在故弄玄虚,用假话诓骗自己,那么结论如何,小风心中已有了猜测。 “时间线...” 如果眼前之人所言不虚,那么尧山村之变距离今日已过去六年,可是自己在江湖之中明明只闯荡了一月有余,能够解释其原理的最大可能,便是二者的时间线不同。 而正是因为时间线不同,尧山幻境发生在六年之前,所以自己醒来之后多方求证,方才没有找到任何证明尧山村存在过的证据。 可是,小风知道时间线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改变,一定有其触发的条件。按照自己这一个月来对江湖世界的认知,即便第二时空不是真实世界,可一定还是有理可寻。 想至此处,一个不愿被提起的名字和一件事,此时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小风的脑海之中,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心神。以至于,他完美错过了眼前这名胖村长,久别重逢之下的“叙旧”。 “青山镇..青山合。” 深藏心底的几字浮现,随之而来的便是挥洒不清的记忆,接踵而至... 当初自己第一次步入青山镇时,青山镇尚未自成一界,而在因缘巧合之下,自己意外促成的青山合,方才使得那个青山镇从无数个青山镇位面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主位面。 再后来,因为自己完成了青山合,青山镇内一些隐居的高手,便将自己莫名其妙推到了镇长的位子之上。可上任的第一天,便被告知残酷的事实,需要自己外出为青山镇的资源奔波。 而自己第二次返回青山镇时,青山镇已经建设为第二阶段,而正是那一次,青山镇之内的时间线,与江湖世界发生了差异。青山镇内三年已过,青山镇中势力横生,自己这位有名无实的镇长生死未卜,位置一直空悬。 并非是那些隐居高人根本看不上这个位置,相反的有人为了这个位置,暗自筹谋已久,甚至不惜勾结外人。可就在这时,自己这个失踪已久的镇长,却从悬崖之上坠落而下,莫名其妙回到了青山镇,打破了此地局势。 再后来,自己拆穿了阴谋者的筹谋,更是将欲取自己而代之,且筹谋已久的北霜城天外客彻底击败。而那时的自己,只以为自己这个镇长回来的很是时候,救镇子于危难之间,却从未想过这些隐居高手,为何宁愿辅一个北霜城天外客为主,也不自己做镇长。 自己再一次完成青山合,时间线再度改变,青山镇已渐变为青山城。而北霜城方面,因为计划失败,故而选择挥军南下,强势攻占此地。自己又再一次前往黄沙城,游说两大帮会齐聚青山。 青山关下,三雄汇聚,互彼制衡。慕容韬与月下独行碰面瞬间,便已知晓自己被人利用,更是直接与霜天阁发生大战。青山关下,危机已解,自己这个镇长,再一次拯救了青山镇。 可就在这时,镇内隐居的高手,自己一直相信的前辈高人,竟齐齐出手,欲在青山关上斩杀自己。只因青山镇距离青山城已是咫尺之间,而青山城足可自成一界,他们再也不需要一个天外客成为镇长,再也不需要这个傀儡。 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只要自己身死当场,青山镇便能在最后晋级的那一刻,彻底成为无主之地,独立于五城之上。 “呼...” 记忆至此,黑袍小风心绪惘然,长出了一口气,将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度埋在心底。可是,关于时间线的细节,他却不愿再深究下去,至少,不在此刻。 “少年,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重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或者说这是独属于小风自己的宁静。因为这个打破他宁静的人,之前一直在喋喋不休,似是想将六年来积攒的话语,尽数说出一般。 如果这里有他最爱的西瓜,那么此时只怕已是瓜皮遍地,如果这里再有一把躺椅,那他一定....一定说不完这些话,就会进入梦乡。 听到这个称谓,小风愣了愣,随即却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将“孩子”这个称谓换掉了。比起孩子,少年这个称谓,显然要好许多。加上眼前之人,算是自己进入江湖世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江湖人,而且是自己新手村的村长,理应尊敬。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过去太久了...” “哈哈哈,往事已矣啊少年,路还很长,我们要抬首远望。” 胖村长以为对方如此神色,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陈年往事,引起了对方的共鸣,所以看小风的眼神,更加亲切。不过虽然他理解,却还是不想眼前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故人”,沉浸在过去之中,无法自拔。 似是因为村长的这句话而有感一般,小风彻底将之前的回忆,压在了心底深处。此刻理智渐渐恢复,虽然仍旧不愿意去思考时间线的问题,但也终于是想到了正事,开口问道: “村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还好么?” 胖村长见状,这一次倒是没有犹豫,大手十分自然地便落在了小风肩头,他还是那个喜欢拍人肩膀的村长。而小风虽然下意识的有所抗拒,却还是刻意压制了这种本能,站着不动让对方拍了拍,只因为这是自己的老村长。 只是下一刻,村长的面色便有些沉重,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虽然他嘴上说着不要沉浸往事,路还很长,可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有如何不是因为往事呢。 “村长,他们...” 小风还记得当初胖村长曾经说过,当初的尧山村除了村口张家之外,全部都不是村子本来的人。而原本的居民,已经被他转移。所以自己认识的人,不外乎就是当初带自己前往后山的三名前辈。 一位是武馆的陆馆主,用一柄大刀,为人豪爽。一位则是这名喜欢吃西瓜的胖村长,深藏不露,当时记得是拿着一柄西洋长剑。与前者联袂出招,威力更胜以往,显然不是一般的交情。 而那最后一位,若是严格来说,算得上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当然,自己的魔法并不是对方所传,可是自己的阵法,却是对方所赠。而自己之所以能够加入书剑山庄,更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众人的小师叔,也是因为与这位前辈的关系。 而这个人,其实才是小风最为关切之人,折叶先生。当初因为他的缘故,万事通带自己去黄沙城内碰运气,方才让那位老琴师对自己青睐有加。 而后自己非但得了他的传承“星盘全解”,更是因为这名老琴师的缘故,入了书剑山庄,才有了后来的太素清音诀,以及诸多后事。若是没有遇到这些人,自己这个不会武功,而且对江湖一无所知的人,恐怕如今已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只是想到这里,看着胖村长越发沉重的面色,小风却在心中暗自觉得不妙。同时竟也有一丝懊恼,自己江湖之路一路走来,似乎从未认真练过功夫,虽然自己不会武功,可是那本星盘全解,自己却从来没有专心研读过。 而当时包括胖村长在内的三人是何种实力,小风至今仍不清楚,因为当时自己没有识能在身,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实力如何。只知道他们三人的身手,应该在自己见过的人中,算是中上流。 “哎...” 就在这时,酝酿已久的胖村长,忽然叹息一声。而小风听他这一声叹息,便知事情不妙,立时认真起来。而下一刻,胖村长缓缓开口,却是讲了一遍当年之事: “当年,尧山村内忧外患,尧山秘境开启在即,三盟之人皆有派遣人马前往尧山村潜藏。而那一日,后山之上,其实除了三盟之人外,还有另一股势力。” 说到这里,胖村长语气一顿,眼中充斥起愤怒与懊悔之色,短暂停歇过后,接着开口道: “只是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尧山秘境,而是为了找人。如果我们当初知道他们是为了找人,又何必和他们生死相拼,如果最后没有和他们拼得两败俱伤,那....那...” 胖村长言至此处,似是情绪十分激动,而他要说什么,小风已经猜到了七成。而正当他心中感慨之际,胖村长终于说出了那一句他早已猜到的话。 “那..他也不会死。” 黑袍小风能够感觉到胖村长在说这句话时,气息的波荡起伏,足见其心中波澜壮阔,连带着一身肥肉,都跟着颤动不已,仿佛道道波浪。只是这看似滑稽的一幕,如今映入小风眼帘之内,却无论如何也带不起半点笑意,只因故人已去,一去不返... 而在半息过后,这一次却换做了小风缓缓抬起右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拍了拍胖村长的肩膀,缓缓开口说出一句: “往事已矣,节哀...” 第1183章 岁月 一声节哀入耳,眼前之人身形微颤,久久沉默不语。黑袍小风静立于此,看着眼前的故人,耐心十足。此刻的他,并不急于从对方口中得知真相,只想着能陪伴一时,兴许便是一种宽慰。 “哈..哈哈哈..” 数息过后,胖村长忽然开口,却是苦笑了几声,再度转过身去。小风收回手臂,看向这尊背影,正欲开口,却听对方先自己一步开口道: “往事已矣,往事已矣...” 一句落定,随即而来的便是更久的沉默,与周围不断凝实的黑雾,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之人方才似是收拢了心神,缓缓开口。只是其开口之间,所讲的却还是当年之事。 “当初你离开之后,我们与那几名老怪相斗,彼此之间其实更多的只是展现实力,有意让双方忌惮从而不得不思考得失,最后罢手,并没有想着一决生死。 可是不知为何,方才过了没有多久,那几人出手之间,却忽然疯狂起来,似是想要速战速决,立即脱身。我们当时倍感压力,哪里来得及思考这些,于是便不得不提前用出底牌,哎...” 说到这里,胖村长又是叹息了一声,不过小风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仍旧语气沉重,但情绪却不似最初那般激荡,所以便也由着他将这些话说出。 其实一些心结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事一些秘密,积攒在心中太久,无人倾诉,最终酿成了心结。 “我们三个老家伙有自己的底牌,可是别人又何尝没有底牌?我与老陆各自施展底牌,多年未用的功法调用之下,轻而易举便突破了那层困阵。 可是对方见我们忽然强势起来,以为我们要真正出手,所以他们也不再犹豫,而是选择全力出手。而这几个老怪不再保留之下,即便是我们全力出手,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而且已渐渐落入下风。 也就在这个时候,折叶老头终于破解了对方的阵法,逆转阵盘之下,原本逐渐落于下风的我们,终于开始扭转局势。其实我和老陆多年不曾动武,更是不曾运转各自独门功法,此时的战力根本比不上那几人中的任何一人。 若不是有折叶老头的阵法加持,以及我与老陆刀剑合招威力倍增,恐怕早已落败。可那时,我们却不知自己的优势,全然是因为阵法加持,只以为是对方气空力尽,功力渐渐减弱,处于下风。 加上老陆当时中了对方一道火龙,伤了左手经脉,怒不可遏。所以我们便乘胜追击,也动了斩草除根之心,根本不听折叶老头劝告及时收手。 最后,那几名老怪见情形不对,终于再度联手合招,用出了修...用出了他们宗门的一张底牌。哎...” 胖村长长出了一口气,仰面看着天空,此刻背对小风,眼中已尽是悔意,迟疑了半息过后,终是接着开口道: “我至今也忘不掉那晚他们出手时的情形,周围石柱瞬成齑粉,方圆百步化作火海,天空之上鬼火倾盆而下,好一副人间末日的景象...” 言至此处,胖村长似是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迷茫之中,而一旁的黑袍小风,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对方所描述的景象,似乎并不是什么东大陆的武学可以制造而出,反倒像是自己西大陆的魔法,难道当初的尧山村中,不止自己一个西大陆之人?又或者... “修...” 小风想起之前胖村长的话,那个终究没有被他说出的名字,恐怕便是事情的关键。正如自己的火焰魔法,一直被武林中的老一辈人物,认作是西域的御火奇术,魔教妖人一般。 也许,当初与三位前辈交手的,便是他们口中的魔教中人,用得便是西域御火奇术。 “我与老陆看到这一幕,方才意识到与自己交手的是什么人,而我们也从未正面同时面对过如此多的长老合击,甚至面对漫天火雨,根本不知道除了联手发招,趁自己没有被火雨吞没之前,斩杀那几名老怪之外,还有什么抵挡的办法。 凡事总有代价,出手是如此,应招也是如此,我与老陆匆忙应招,不敢再有任何保留。最终还是借着阵法之力,在那几名老怪发挥全部实力之前,将之阵型打乱,中断了这惊天动地的一招。 代价却是....阵法破碎,阵基倒塌,而作为阵眼之人....” 说到这里,胖村长的话再度停止,小风看着其背影,看不到其神情。自己心中一半十分担忧,因为他知道之前逆转阵法的是折叶先生,那么阵眼一定是他,如今阵法破碎,他一定会遭受反噬。 可是阵法反噬,兴许会让人重伤,却应该不会让人丧命才是。而另一半,小风却是理解胖村长心中所念,虽然很想知道结局,但是却不忍心催他分毫。 “折叶先生...嗯?” 小风虽然嘴上没有发问,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只是话至末尾,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站在自己身前的胖村长,应该是一名用剑的高手,可是他却绝对不是用阵的高手。 这赤魂林中的第三势力,如果真是胖村长一行人的话,那么这个有能力夺取诸葛世家赤魂林大阵,而且轻而易举击败诸葛瑜的人,如果是折叶先生的话,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也就是说,他没有死... 是了,小风此刻心中所想,所在意的,就是这位严格说是自己授业恩师的人,并没有死。却不是他们一行人,为何要布下赤魂林之局,又为何要引起五城六会与天机城三大家族的争斗,更不是这第三势力之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 而就在这时,胖村长终于开口,给出了答案,却是小风早已料到的答案。只是因为他推断出了结局,所以此时显得并不是太过担心,远不像胖村长说这句话时的心情沉重。 “折叶老头遭阵法反噬,当场重伤,可他却在阵法濒临破碎之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引爆阵法。此举同时也重创了那几名老怪,让他们无法再对暂时失去战斗能力的我和老陆出手。 我们当时只以为,对方坐在原地不动,是有意休战,并不知道他们同样受了阵法余波,根本无法动弹。于是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带折叶老头逃走,而是原地压制其伤势,而后调息起来。” 而说到此处之时,胖村长忽然转过身来看向黑袍小风,随即语气凝重而严肃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小风感到意外的言语: “其实我们当时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与你有关。” “这...” 小风闻言,心下不解,只是虽然不解,却也选择默不作声。因为他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责备与愤怒,有的只有后悔与无奈。 “不要误会,当年之事因果已成,与你无关。我之所以说,我们留下原地疗伤,而不是遁走的原因与你有关,是因为折叶老头言明,他已经叫你去后山找司徒老鬼过来解围,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们当时只以为,他是要我们放心,援军马上就到。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的意思仍旧是要我们快走,只是走之前留下信息,以免你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们,扑了空。” 小风闻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久违的暖意,不仅仅是因为折叶先生对自己的号,更是因为他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后来二字,加上自己方才的推断,几乎可以确定折叶先生未死,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值得欣慰之事。 可就在这时,胖村长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低头看着地面,语气忽然间变得愤恨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道: “可是我们没有想到,先来这里的不是司徒老怪,而是那些该死的后生晚辈!” 最后一字落定,似是情绪过于激动,胖村长周身气劲陡然爆发,震得周围地面一阵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若不是小风发动风魔法够快,临时改变了风向,恐怕他现在已经是灰头土脸,绝不会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是天外客?” 小风冷静发问,却是想到了最可能发生的可能。尧山村的时间线改变,必定与天外客有关,可是当时除了自己和一梦浮生之外,自己便没有再遇到其他天外客。加上后来自己再遇一梦浮生,看她表情似乎也不知当年之事。 小风相信她不会欺骗自己,所以将之排除在外,那么造成如今这般局面的,便只有可能是其他的天外客。 然而,胖村长闻言一愣,抬头疑惑地看了小风一眼,可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是。”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是对你。其实,我和老陆原本也不是尧山村的人,只是当初奉命来此坐阵,可这一坐就是几十年,时间过得太久,久到已经忘了自己,仍是三盟之人。 我与老陆当年算是不打不相识,而我们两盟之间更是对立,水火不容。若不是因为一同镇守此地,我们一定不会成为朋友。哈哈哈,如果当年没有来此,他不会变成老酒鬼,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身形。 可是..如今我还是那个我,老酒鬼,却真的成了老酒鬼...” 第1184章 时间(下) “当年,我们奉命镇守于此,只知道这里曾有高人仆算,不日会有秘境开启,足矣动荡天下。所以三盟之间,各自皆派人来此镇守,为得便是秘境开启之日,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三盟之间为了制衡彼此,更是不惊扰此地可能存在的高人,所以只是各自选出一人前来此地。而且无论之前有何恩怨,到了这里,就只是普通的尧山村村民,不能彼此出手,直到秘境开启之日。 因此,当时被派来此地的我们,在各自阵营之中,皆是同辈翘楚。而我们当时只以为所谓的不日开启,最多也就是几日之事,所以便暂时放下恩怨。谁知道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始终没有等来秘境开启。 起初的几年,各自阵营还会定时与我们互相传讯,虽然我们多次要求离开此地,却始终没有得到应允。可大概是第六年开始,三盟却像是忽然忘了我们这三个人一样,不再互相传讯,我们也就成了无主冤魂。 当时我们曾想过,如果自己不是三盟之人要如何生活,如今幻想成了真实,却是一时间反倒茫然。也从那时开始,我们三人不再互相防备,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尧山村之人。 哦,对了...我说的三人中,没有折叶老头,而是司徒老鬼。” 胖村长似是陷入了一阵美好的回忆之中,小风不忍打断,原本就想这样安静地听下去。却未想到,胖村长会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话,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一般。 而下一刻,胖村长接着开口,却又是说出了一个秘密: “第七年,可能是我们的执着感动了上苍,又或许是否极泰来。那一日后山有所异动,我们三人齐齐上山,只以为是秘境即将开启,一时间心情却十分复杂,不知道彼此该是朋友,还是敌人。 可就在我们赶到后山之后,那异动却已经停歇,我们四处查看,没有丝毫发现,却反而在失望之余,松了一口气。而经过了这一次之后,我们三人索性定下约定,即便是日后秘境真的开启,我们也不会上报给各自阵营,因为我们早已被他们遗弃。 又是三年,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一直没有异动的后山,终于在一个夜晚再度异动。我们三人这一次,并没有之前的犹豫,更没有是否为敌的挣扎,直接结伴上山而去。 而这一次,虽然仍旧没有发现所谓的秘境,却是发现后山因为地震,出现了一口神秘洞穴。于是我们三人一同进入查看,可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只在洞穴最深处,发现了一间密室,密室之内空无一物,似是早已被人将其中之物取走。 那时我们三人已成莫逆之交,根本不会怀疑是彼此捷足先登,却隐而不报。而对于没有结果的秘境,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失望,便结伴下山而去。 可是从那时开始,我们的功法修炼速度,却是突飞猛进。短短一年功夫,便已连破三境,最终停在了那一道门槛之下。我们原本以为自己是被放弃的人,而一生武境也止步于此,却未想到能有如此境遇。 所以那一年之后,我们开始闭关修炼,不理会门外之事。可却发现,我们越是急于突破,就越是无法跨过那一道天堑。终于,司徒老鬼耐不住性子,找到我们说他想要再去一次后山,而我们也想知道自己修炼突飞猛进的原因,所以便结伴而行。 虽然已经一年未去后山,可是那个地方却像是印刻在我们脑海中一般,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那间密室的所在。而我们到了那间密室之后,得到的却仍旧是一无所有,而奇迹,也没有再度出现在我们身上。 司徒老鬼当时是最急于突破的一个,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于是便一个人留在密室之中,关了自己三天三夜。第三天傍晚时分,我们怕他出事,便进入了密室之中,却发现司徒老鬼已经变得不人不鬼,似是毒功走火,将自己弄成了毒人。 我们当时见他已经命在旦夕,而我们两人所习功法,却无法相助于他。便想着要他散去功力,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可是司徒老鬼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散去功力。 我和老陆见状,知道再不出手,这位老友就要当场被自己毒死。所以便一起出手,打算将他拿下,让他散去一部分毒功,以保全性命。可谁知道,就是这一战,让司徒老鬼感悟突破,终于迈出了那一步门槛,准确来说,是半步!” 胖村长说到此处,似是神情激荡,却不是兴奋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更像是...恐慌。 小风不知道他说的那一道门槛是什么,不过估计他们说的,应该是蓝级绝顶,迈向紫级宗师的那一步,毕竟以小风的认知,对武道的了解,似乎也仅限于那一道玄关,可以被武道高手称为天堑。 “可是...司徒老鬼在突破了那半步之后,却忽然性情大变,虽然半个身子的剧毒已经褪下,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是他的一只左眼,却成了血红色,显然是走火入魔之相。 我与老陆见状,只想着赶紧拿下对方,可是我们当时的功力,已经不是他的对手。而司徒老鬼之前中毒之时,虽然知道我们要化去他的功力,可在出手之时却还有保留,因为他知道我们是为了他好。 可这一次交手,司徒老鬼却似乎是真想杀了我们,出手之间豪不容情,就算我们两人全力联手,也终究敌不过他。我与老陆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司徒老鬼却忽然清醒,一掌将我们两人轰出了密室,而他自己就留在了密室之中。 再后来,司徒老鬼时疯时醒,疯时对我们痛下杀手,却始终不曾离开密室半步,追杀我们也只是止步于密室大门。醒时,心智却与常人无异,甚至也还记得自己发疯时跟我们动手。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肯离开密室半步,而且在他清醒时,似乎也十分抗拒我们进入密室。我和老陆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我和老陆卷入其中,而我们两人念着昔日之谊,也每日给他送饭。 在那之后,我们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皆是自己练完功后,去给他送饭,然后与他过招。时间一久,我们也渐渐对那个境界有了一定的认知,终于...我也要破境了。” 说至此处,胖村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小风却也在此时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近乎后怕的情绪。小风不知对方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只是预感对方的破境,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可就在胖村长欲继续开口,将当年之事继续讲下去的时候,一个苍老而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四面八方的黑雾之中响起。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与回响,在黑暗之中宛如这片空间的主宰,毋庸置疑。 “留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若真是往事已矣,就不该沉浸往事之中。若真不想拉他下水,就应该早些离开,而不是和盘托出。那小女娃就要来了,现在,我们该离开了。” 与其说这声音响起的突兀,倒不如说更像是传音,只是这传音自己却听得清晰异常,而且声音入耳之间,隐约有震荡神关之意。胖村长闻言双目一凝,抬眼看向黑袍小风,却是灿然一笑,话锋一转道: “我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剩下的故事,下次见面再和你讲。尧山村之事,启于我们,也当止于我们。少年,你千万不要趟这趟浑水,切记切记!” 说罢,胖村长转身之间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数丈。小风见状,心中仍有诸多疑惑未明,就算不好奇对方究竟最后发生了什么,也至少想要弄清楚赤魂林之局,到底是不是他所为。 于是此时自然不想他就此离开,故而心念一转,紧急之下一道火线凭空闪现,却是朝着胖村长的两只脚束缚而去。可就在这时,一声嗡鸣之声,忽然响彻在小风脑海之中,而那一道火焰瞬间分崩离析,胖村长的身形没有丝毫迟滞,就这样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而就在胖村长离去的同时,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却是冷厉非常: “小子,今日之事,莫与旁人提起,老夫有办法让你彻底忘记一切,只是看在故人情面之上,你切莫自己找死!即便..你是天外客,切记!切记!” 话声方落,嗡鸣之声再起,却已不只是嗡鸣,而是轰鸣。随着声响传出,周围黑色雾气迅速退散,而这声巨响,整个赤魂林中所有人皆听得十分清晰,犹在耳畔。 轰鸣过后,林中无数古树轰然倒下,溅起土石万千,混于迷雾之中,扑朔迷离。而周围黑色迷雾,迅速恢复成最初的白雾,小风身后那些原本因为迷烟而陷入环境的众人,也因为这一声震响,忽然恢复心神。 此刻,小风身后一片哗然,皆是为了方才那声震天巨响太过突兀。一时间却是无人关注小风,只留他一人在此,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并不是因为对方最后的狠话而动摇了心智,更加不是因此愤怒,也不是因为被忽然侵入脑海的意识击破神台,变成了一个痴呆之人,更加不是因为最后那人底气十足的说,就算他是天外客,也有办法让自己永远闭嘴。 只是因为,他听出了之前的一连串震爆,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感知到了自己被压制的识能与精神力恢复运转,得出了一个结论。之前说话的神秘人,发动了阵法自爆,而且是直接引爆了整个赤魂林大阵。 更是因为,他听出了这个人,并不是折叶先生,并不是自己某种意义上的授业恩师。所以自己之前关于折叶先生的一切推论,此时全然推翻,当初在尧山村身死的,可能便有这位,折叶先生... 第1185章 添足 此时赤魂林大阵崩溃,对于识能以及五感的压制已缓缓消失不见,小风虽然心情沉重,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那些被困的天外客,正在迅速恢复元气。 而他也听到了那传音中所说的“小女娃”,知道此地将有旁人到来。而对于这个人选,小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诸葛瑜,只是不知诸葛瑜是如何在短短时间之内,说服三大家族愿意放下恩怨的。 至于林御心的缘故,小风却是将其排除在外,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这一队人行程缓慢,而其余两队全速开拔,可是按照距离来推断,也不该如此迅速便将林御心送到三大家族之中。 何况就算他们将林御心送回三大家族,也未必会立即达成共识,而就算达成共识,又如何会知道此处有变故发生?所以他相信来的人一定是诸葛瑜,也只有她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这是...怎么了?” 诸如此类的低语声,自小风周围不断传来,识能在身之下,小风听得异常清晰。他也知道,距离秋月无边与叶老赶上来的时间,已经不远,可他却同样无奈,因为自己方才发生之事,无法与两人言说。 而在这种时候,若是两人询问自己方才发生何事,而自己却对其隐瞒只字不提,也许秋月无边会理解自己有难言之隐,可是叶老那只老狐狸,一定会就此猜忌自己。 如果自己此时代表的立场只有自己一个人,小风自然不会在意叶老的看法,可是如今他却还记得问柳是与自己同行而来,赤魂林之局一旦解除,那么下一步便是要四城五会助他解天荡山之围。 在这种紧要关头之下,猜忌的种子,尽量能不种下便不种下,如果一定要种下,那么种地的人,也最好不要是自己。 “砰..” 随着一声闷响,小风站在原地的身形径直而倒,头与地面亲密接触。他知自己如果装晕,秋月无边一定看得出来,所以便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不会武功,无法在两人赶来之前离开这里,更不能装聋作哑,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拖延下去。只待诸葛瑜赶来之后,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在三大家族之上,到时即便叶老事后会询问自己原委,自己也有了其他的说辞。 不得不说,小风对待自己,的确十分心狠。这一摔之下,直接摔晕了过去,也好在他不会武功,没有任何内功护体,否则这种程度的摔击,恐怕根本造不成如今这般的昏厥效果。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生死交由他人,此时他识能已然恢复大半,即便是身体眩晕,可对于外界却仍旧有所感应。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自也有办法应对,只是应对得来否,却不是他现在能够估量得了。 “百里兄!” 就在小风昏迷的下一刻,其身后忽然传来秋月无边略带几分急促的声音,只是他此时身体已然昏厥,而声音并不在识能感知之列,江湖世界之中的识能只能加持五感,却不能代替五感,否则便与那些修仙世界中的神识无异了。 虽然声音不在识能感知之列,可是人体之中的气息运转,却在其列无疑。在小风的感知之中,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两人正从身后方向,迅速朝着这里赶来。 一人的速度极快,而另一人则是每隔半息,便短距离瞬行一次,速度较为缓慢,显然便是秋月无边与叶老。同一时间,他也在东南方百余步外,感知到有一队人马,正朝这里赶来,速度却要比二人慢。 如此一来,小风心知自己猜测无误,于是便暗自将识能收了回来,以免诸葛瑜到来之后,同样身负识能的她,看出自己的端倪。不是他不相信朋友,而是尧山村之事即便是放在天外客的认知中都太过诡异莫测,何况说给一个江湖人听。 而与此同时,在秋月无边的视角之中,前方黑雾渐渐退散,他与叶老忽然发现前方阵法溃散,于是立即赶了上来。可是秋月无边到达前方之时,却只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黑袍小风,再也不见神秘高手的踪迹。 虽说他知道小风是天外客,此时躺在地上,说明并无性命之忧,可是看了朋友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会有担心。于是脚步更快,朝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嗖...” 正当秋月无边距离小风不足七步之际,一旁林中忽然飞窜而来三枚黑色弹丸,直奔黑袍小风而去。秋月无边见状,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要灭口,可他此时的速度已然到了极限,此时再快也快不过三枚弹丸。 于是其当机立断,抬手之间一道掌劲已对着三枚弹丸横空劈出,想以掌劲震开暗器,如此只要自己近了百里兄的身,之后暗中之人再想出手,就要考量一下是否能敌得过自己与身后的百余名天外客。 然而... “轰!!” 秋月无边心中焦急一掌击出,凌厉劲风朝着三枚弹丸席卷而去,可就在劲风接触弹丸的瞬间,三枚弹丸忽然发出一阵巨响,而后砰然炸开。立时浓烟四起,夹杂飞沙走石,朝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去。 秋月无边虽然不是用毒的行家,可是他却擅长迷烟,此时无需反应,便知对方原来丢出的不是暗器,而是烟丸。自己的一掌,非但没有阻止对方,反而让对方提前得逞,可谓是“雪中送炭”。 他此时心中知晓,既然烟丸已经炸开,那么暗中之人势必会在此时出手,而自己先手的举动,也势必让对方的估量出现细微偏差,因为对方原本计划出手的时间,一定是在弹丸爆破之后,绝想不到自己会替他引爆弹丸。 同时秋月无边迅速做出判断,倘若自己此时分心用香囊解毒,非但已经来不及救援,而且会让这细微的优势荡然无存,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放弃抵抗毒烟,而是一把朝着小风抓去。 他并不是舍己为人,舍身救友,而是明白自己怎么说也是花间派弟子,对于毒烟迷烟有一定的抗性,只要在自己毒发之前,将朋友拽出这个范围,只要等后面的叶老等人赶到,局势便会扭转。 “放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虽然只有两字,却如冰寒刺骨,霜入人心。秋月无边不知自己此时心中所感,究竟是对方施展了什么功法,还是毒发所致,但他的手却没有丝毫停歇。 “哼..” 而下一刻,秋月无边的手,已然搭在了小风肩头,随即用力一抓,直接将人从地面提了起来,同时冷哼一声,却是表示自己已经得手,警告那暗中之人不要再想其他。 可就在这时,秋月无边忽然听到耳旁一声剑鸣响起,随即眼前一道快如闪电的剑影,便已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刺来。此时黑袍小风正被秋月无边提在手中,仿佛是他的盾牌,此时他发现对方一剑刺来,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朋友去挡。 于是其右手之中,那柄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是公子哥儿把玩的玩物一般的折扇,忽然间旋飞而出。而每一根扇骨之内,此时都迸射出一根铁刺,瞬间八根铁刺朝着前方毒烟之中飞射而去。 秋月无边此时无法判断对方所在的方位,因为毒烟已经充斥四野,他只能通过对方出剑时的声响去粗略判断。可就在这时,一声沉喝却从一旁响起,同时两人脚下忽然出现一道八卦图案。 “小心!” 来人并非是敌人,而是叶老,秋月无边见脚下出现八卦图案,知道是对方发动了挪移阵法。若是放在平日对敌,他一定会意外,原来叶老的阵法还能这样用,可此时却来不及分析对方这张牌。 可也正因如此,原本打算将小风丢出毒烟范围的他,此时却犹豫了一瞬,因为叶老的阵法已经发动,那么丢出毒烟,和被传送出毒烟,究竟哪个... “嗤...” 而正在其分神瞬间,原本应该从正面刺来的一剑,却不知为何忽然诡异的出现在侧面。此时秋月无边兵刃已出,左手提着黑袍小风,面对这一剑只能以右手硬接。 虽然他心中想不到对方这一剑为何来的如此诡异,但还是做出了反应。眼见那一道寒光自身侧闪现而来,秋月无边运起周身内力,灌注于右掌之上,决定拼着受伤也要接下这一剑,拖到阵法生效。 可就在这时,眼前寒光明明仍在眼前,可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忽然自其左肩传来。秋月无边只听耳边嗡鸣一声,随即左臂便在剧痛之下,失去了控制能力。 此时的秋月无边,应该庆幸自己是一名天外客,否则他的左臂此时已经齐根而断。天外客自然不会出现断手断脚这种血腥场面,但是被人一剑斩断左臂经脉带来的痛楚,却是十分真实。 而对方这一剑十分巧妙,非但直取经脉要穴而去,更是算准了秋月无边周身气血流淌的轨迹,当气血流过肩头的一瞬出剑,一剑之下造成了点血截脉之效。如此精准的算计,绝对不会出现在一名无名之辈身上。 只是此时,秋月无边剧痛之下,已经没了心思思考这些,他意识昏昏沉沉之间,只看到黑袍小风的身影从空中落下,却在半空被一道黑色丝带缠住,而后径直朝着毒烟深处飞去,不见踪影。 此时,挪移阵法终于发动,将秋月无边挪移出毒烟范围,而叶老迅速将一颗丹药塞进了秋月无边口中,随即又在其胸口连续点了数下,总算止住了生命力迅速流失。 叶老扶着此刻意识似乎已经迷离的秋月无边坐下,而后轻声开口,却问了一个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 “来的人是谁?” 只是秋月无边没有说话,此时缓缓闭上了眼,却不是因为伤重或者剧痛,而是他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受伤的确影响了他的思考,而且让他变得十分敏感,仿佛变了一个人...但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重伤之下,失去了移动能力,除了想事情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所以... 便在这种不断想问题的循环之下,意识开始变得更加朦胧.... 原来..那人一开始就是想要抢人,而不是杀人,而她更是早就算计好了自己会提前引爆那三颗弹丸。包括自己之后的数个反应,都已经在对方的考量之中,而那一剑便是终结。 秋月无边此时心中已经不再担心朋友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落在这样的手中,自己担心无用。他此时心中更为在意的是,短短一息之间的交手,他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更是丝毫感觉不到对方出手之时,遭法则之力约束的迹象。 也就是说,对自己出手的人,不是一名江湖人,而是一名与自己一样的天外客。而他方才又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那句“放开”,是一名女子... 他并不是轻视女子,又或者因此生出了什么别的念想,而是...他意识到一种可能,因为一般的天外客,不会出现在赤魂林内,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那么...女子、快剑、神秘、未曾交手、很有可能之前就在赤魂林,这些词条迅速在秋月无边的脑海之中飞速运转,快速浏览着五城六会之中的高手,最后他只想到一个人,附和以上所有条件,而且此刻就在赤魂林... 他在这一刻,也许是剧痛之下意识朦胧,也许是方才的毒烟已产生了幻象,此刻脑海中不断浮现起各种画面... 他想到了自己负责情报收集的流月堂,想到了性格冲动,率领司战的流火堂,一点也不像出家人的出家人流火堂主。想到了为人豪爽,讲究义气,却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学大侠强行喝酒,结果每次喝酒之后都闹出乌龙的松柏和他所率领的听松堂。 最后,却是定格在了那个,与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被流火堂主时常烦扰,被月下会主绝口不提的那名常年穿着全幅铠甲,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最终,画面静止,秋月无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天空之上挥洒不去的毒雾瘴气,缓缓开口低声道: “是你么,隐堂主。” 第1186章 多心 黑袍小风之前的一倒,的确是真晕而非装晕,不过他虽已晕厥,但意识仍在,并非彻底登出第二时空。而之前为了不让诸葛瑜看出端倪,所以他索性收回了识能感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的人竟然不是诸葛瑜,而这个人更是躲过了他的识能感知。因为他在做出之前一系列决定之前,已最后发动过一次识能感知,他清楚的感知到远方奔驰而来的一行人中,与诸葛瑜内力品级极为相近之人。 因为此时身在赤魂林,小风实在想不出,除了诸葛瑜外,还能有谁会有和她这般相近的实力,所以便想了当然。如果他此时能够提前苏醒,只怕面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小风终于开始暗运识能,因为在他的计算之中,现在这个时间,诸葛瑜应该已经接触到了自己。而以她的心性,发现自己昏迷之后,一定会找机会将自己带走,即便是秋月无边与叶老不允,她也会想办法留下弄清楚一切。 然而正当小风运转识能,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之际,其心底却忽然升起一阵疑惑不解。因为他感知到周围方圆百步之内,竟然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人。 而这人的内力不入品级,应该是一名天外客,可正因为如此,小风无法判断其身份。只是让小风不解的是,眼下的情况,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预测范围。 心中却是不由得怀疑起,难道是中途又出了什么变故,所以秋月无边便带着自己一个人,先行逃了出来? 心念至此,小风精神一阵抖擞,却不知是眩晕效果到了时间,还是他心神剧烈运动之下,使得身体的眩晕状态,正在缓缓消失不见。下一刻,五感逐渐恢复,小风并未感觉到周围有任何异样,更加没有劲风阵阵,说明自己现在是静止不动。 再下一刻,小风缓缓睁开双眼,却只是睁开了一道缝隙,观察着视角之中所能看到的一切。结论却是,自己仍旧在赤魂林中,周围依旧是弥漫着白色雾气,除了雾气之外,便是那些灰色破败的古树。 虽然因为之前大阵崩溃,造成了一系列的影响,但是这些古树之中,却仍旧有矗立不倒者,正如眼前这些。 “嗯?” 就在这时,小风心中忽然轻疑一声,只因他目之所及,并未发现与自己同行之人。此时忽然反应过来,既然目不所及,他自然是在自己身后,于是立即将睁开的一道缝隙合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个淡漠的女声却忽然从其头顶的方向响起,随即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既然醒了,又何必装下去。” 小风闻言,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更为意外,原来与自己同行的人,并不是秋月无边。可是这赤魂林之中,除了秋月无边之外,谁还有这种轻功,谁又会将自己带走呢? 神秘女子此时正背对着小风,而小风此时则是躺在地面之上,其实两人无论是谁转过身来,其实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小风哪里知道对方是背对着自己,他此时正在心中盘算,接下来如何处之。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对方先说话,从她口中得知,她带自己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只有知道这一点之后,自己才能将计就计。 然而神秘女子的举动,却再一次让他意外,只因这女子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绑票之人应有的素质,此时问过那一句话后,便闭口不言。一双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眼眸,此时正望着身前的一颗古树,愣愣出神。 三息过后,小风心下无奈,心中猜测对方只怕不好应对。一时间却也猜不到,对方为何明明看破了自己在装晕,而且已经拆穿,此时却默不作声。 但至少他可以得出一个猜测,那便是对方在自己身上所求之物,并不着急。可这对于自己的处境而言,却并非是一个好消息。 可就在此时,神秘女子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是内容,让心中飞速盘算的小风立时中断了盘算的进程。 “既然醒了,又何必装下去。”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语气,与三息之前一般无二。小风此时心中的盘算之所以会被打断,乃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很无奈,却很真实的可能,于是他这一次没有继续盘算什么,而是安静的等了下来。 果然,三息过后,神秘女子又再度开口,又是将这句话说了一遍。原来...她根本不是看破了自己在装晕,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说这样一句话,如果自己不是过于小心,恐怕换做普通人,第一句听到这句话时,就会被诈出来。 “哎...” 小风轻叹出声,而后缓缓坐起身来,他心知继续等下去毫无意义,既然对方不主动开口,那只能由自己主动。自己可不想在这赤魂林中,与神秘女子一同无休止的“对峙”下去。 小风起身之间,本以为对方会“招呼”自己,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可结果却是神秘女子没有出手,甚至没有动一下身子,没有转过头来,仿佛身后之人,不过是空气而已。 “嗯?” 小风轻疑一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长发披肩,全身黑衣,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地面仰头看着古树树冠的女子。小风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可是却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的寒意。 而这名女子虽是坐在地面之上,可是右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她那柄看似十分普通的长剑,始终用那柄剑杵着地面,说明她对自己很是戒备,又或者是习惯所致。 小风仔细打量而去,同时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朝着树冠之上看了一眼,并非发现任何端倪之处。 随即却是从眼前之人身上,发现她不仅穿着一身黑衣,还戴着黑色披风,而这件黑衣的尺码很大,而且很不合身,从她明明手握长剑,却看不到手只看得到衣袖,便能看得出来。 可也正因如此,她这一身黑衣的装扮,如果走在赤魂林深处,走在那黑雾之中,恐怕真的会自带隐身效果。除此之外,小风再无其他发现,也确定自己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眼见对方仍旧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打算,小风决定主动开口,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竟会说出了一句: “我醒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小风下意识地朝自己鼻尖摸去,而此时神秘女子身形不动,淡漠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嗯,我知道。” 四字过后,随即而来的便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小风很清楚,如果自己不主动开口,这人恐怕是不介意一直保持现状下去。终是不得不主动发问,抛却这一丝可以争取的主动权了。 可就在小风主动开口之后,他却是没有想到,对方回答得居然这样简略。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你来的。” 小风自然知道是她带自己来的,可他想问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带自己来此,她意欲何为。小风心下无奈,不过也不会吝啬这些字句,继续开口发问,只是下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大概是谁被对方耍了,却又说不出来,有苦难言... “为何会带我来这里?” “我想。” “想做什么?” “带你来这里。”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做的事。” “你....” 最终,小风用一个你字,表达了他此时心中的无奈与郁闷。他第一次觉得,想从一个人的口中获取情报,竟是如此之难。偏偏这个人回答这些问题时,语气十分淡漠,淡漠之中不带半点玩笑,十分认真。 不过这点挫折,还不足以影响小风的心境,只是让他觉得有些无奈,却还不到失去耐心的程度。于是,他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很蠢,但蠢在无法回避。 之所以说这个问题蠢,是因为换位思考之下,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假话。对方要么不答,要么胡诌,答案一定不是真实的答案,所以说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境之下很蠢。但是,奇招,才能打破僵局。 “你是谁?” 三字出口,神秘女子终于有了动作上的回应,只见她一直仰着的头,终于低了下来,而一直杵在地上的那柄剑,此时也终于被放倒了下去,一副..思考的模样... 小风并不清楚,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思考的,此时却是在对方思考的同时,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脚步很是缓慢,因为他原本的打算,便是打草惊蛇,以破僵局。 可是...神秘女子的反应,却再一次超出了小风的预料,因为他已经距离对方不过三步之遥,可对方却仍旧是还是那个姿势,不曾有半分挪动与改变。 若不是小风对气息的感知十分敏锐,能够感觉到神秘女子还在呼吸,恐怕此时认为对方是暴毙当场,都有可能。最终,小风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上前,因为他并不排除对方与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在给自己机会出手。 而在一息过后,小风缓缓抬起右手,却见对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终是话锋一转,认真地开口道: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必试探,因为既然你带我来到这里,定然有事,在完成这件事前,你不会杀我。而我此时,也有诸多疑问,想从你身上找寻答案,在得到这些答案之前,我不会逃跑,也不会对你出手。 所以,我希望姑娘可以直接一些,省略掉这些互相试探的步骤,直奔主题。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皆是一件好事,省时省力,十分公平的交易。” 可话音落定许久,小风却还是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此时额头之上仿佛生出了三道黑线,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自己实在... 于是,小风踏出了最后的三步,来到了神秘女子身后,紧接着绕到了她身前,朝着对方看去。然而这一望之下,整个人却是愣在原地,而后脑中思绪万千,迅速运转.... 最后不得不感叹一声... 有时考虑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第1187章 故去(上) 原本从身后看去,神秘女子只不过是从仰面的姿势,改换成了低头,可是如今绕到正面一看之下,小风却是发现,自己之前的诸多猜测,如今都显得有些多余了。 神秘女子此时低着头,面上戴着一张极为厚实的黑色面纱,只是这面纱却已称不上是纱,因为其厚度明显高于江湖之中,那些女子所佩戴的装饰之物,说是口罩都已不为过。 旁人的面纱,多半戴着还能隐约看到五官,只是添加一丝神秘之感。可是眼前之人的“面巾”,却已经是到了遮头盖面的程度,只露出那一双此刻微闭的双眼,而额头之上则是系着一根红绳。 神秘女子此时眼眸微闭,眉头微蹙,呼吸虽然缓慢,但却十分平缓,似是已然昏厥。 小风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十分微弱,如此近的距离,已无需识能探测,便能清晰发现。如果自己要逃跑,那么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可惜正如自己方才所说,如今自己的确有事要弄清楚。 “嗯?” 小风轻疑一声,并非是因为他仅凭那一双眼眸,便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又或者生出了什么别的念头。而是因为他发现,致使眼前之人昏迷的主要原因。 此时神秘女子心口之上,正插着三根毫厘粗细的铁刺,铁刺周围并无血渍。小风心中清楚,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天外客,这种伤势恐怕早已一命呜呼,哪里会有时间跑来此地? 可随即他却是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醒来之后,识能一直四散而出,密切注意周围的存在。确定此刻除了自己之外,方圆百步之内便只有这个女子。 之所以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女子已然受伤,是因为她的内力不入品级,若非近身查看,很难发现其气息之上的改变,因为“弱”和“很弱”之间的区别并不是完全不会武功的小风,可以轻易判断而出的。 “你...” 心念至此,小风越发对眼前的神秘女子感到无语。一面迅速朝自己腰间摸去,他记得上次极乐前辈离去时,曾给自己过一瓶保命丹药,现在应该还剩下一些,一面心中无力吐槽。 原来这女子方才从自己醒来开始,便早已中了招,可是从头到尾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而且从未表露出分毫。如今想来,原来不是对方想要耍自己,而是单纯不想跟自己说话。 可是那种情况之下,她不应该是全身心灌注于疗伤之上,为何一定要回答自己呢?除非,她是个强迫症.... “还好,还好...” 小风想通这一点,却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倒不是担心对方的生死,而是因为他实在没有用这种方式杀过天外客。如果对方最终身死当场,且不说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从此再无踪迹,单是这种体验就是不好的。 一边嘀咕着还好,小风一边取出了丹药,而下一刻,他却并没有贸然去拔对方心口的铁刺,而是伸手朝着对方面巾抓去。小风不懂得医术,但是却知道一些常识,何况就算他不知道常识,也懂得分析。 这些铁刺打中神秘女子,而她过了如此之久,都没有自己拔掉,而且方才与自己说话之时,更是一声不吭,说明她不是怕疼。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铁刺性命攸关,如果贸然拔出,便会伤势爆发,身死当场。 小风此时心中所想只有救人与无奈,并无男女芥蒂,甚至眼前的女子此刻在他眼中,与草木无异。不过他还是没有扯下对方的面巾,而是从面巾下方,将丹药塞进了对方口中。虽然他不大确定,自己塞进去的到底是嘴巴还是鼻孔.... 喂她吃下丹药之后,小风心念一转,开始用识能笼罩眼前之人,为的不是防备对方忽然出手攻击,而是随时观察对方气息变化。此时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万事通的一段话。 “百里,你要知道,天外客与江湖人不同,没有什么伤是一颗回血丹药解决不了的,所以它才会如此昂贵。如果有,那就两颗,如果还有那就三颗。总之,如果你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招,只是感觉很不妙,那就吃伤药,绝对没错。 因为对于咱们天外客来说,伤药就是万解之药,可治百病,只要控制好剂量,不要被丹毒反噬就好,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啊....” 小风摇了摇头,将万事通说这些话时肉疼的样子抛诸脑后,至于他说的丹毒,自己也有耳闻。所以方才喂下那一颗丹药之后,小风才会如此认真的观察眼前之人,以防丹毒反噬。 十息缓缓流逝,小风仍旧站在神秘女子身前,未曾离开半步。可是对方的“回应”,却不禁让他感慨一声,眼前之人无论是醒着还是昏迷,交流都一样困难。 这十息功夫过去,神秘女子周身气息没有一丝改变,既没有变弱,却也没有恢复的趋势,仿佛一切静止不前。可小风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却是有些费解,因为极乐老祖给自己的药,绝对不是凡品,所以品阶对于一个天外客来说,应该足够。 而丹药一段时间之内,唯有第一颗药性最强,此时丹药入口,对方的伤势却没有半点好转,这着实让小风有些意外,而在意外之余,却也有些说不出的着急。 他很清楚,眼前之人的气息没有丝毫改变,并不是说自己的丹药毫无作用,而是说明这丹药的作用,仅仅只是与那三根铁刺,对她造成的持续伤害持平而已。 可是待药效一旦过去,等待她的却仍旧还是死亡,即便是喂下第二颗药丹,也不过是延缓其身死的速度而已。这..... “呼...呼....呼.....” 就在这时,眼前的神秘女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声响。小风闻声之下自己望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风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只因为他发现眼前之人,居然转晕为睡,此时打起了呼噜来.... 原本微闭的眼眸,此时十分放松自然,而眉头也已经松弛下来,似是因为药力生效,暂时去掉了苦楚,所以安然入睡。 “真是心大...” 小风做出了如上评价,抬手便想将对方叫醒,因为此时的药力,仅仅只能与伤势持平,如果继续下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只是小风想要叫醒对方,倒也不是因为他太过无情,想要趁着对方没死,赶紧问出答案。而他没有生出这个念头最主要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并非冷血之人,而是知道就算对方醒来,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但此刻仅凭自己这外力,已然无法施救,只有她自己醒来,一面运功疗伤,一面配合第二颗药丹的药力,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反败为胜。不过那三根铁刺始终是一个问题,一时不除她便危机一时,不过小风心中倒也有所考量。 只要拔出铁刺,引爆伤势的一瞬间,所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让眼前之人失去性命,身死当场,那便可以拔除。心下既定,其开口的同时,手掌已经朝着对方抓去。 “快醒醒,现在可不是你睡觉的时候。” 小风不知自己为何,明明此刻是不想对方身死,做这些事也是为了对方的伤势恢复,可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无论是语气还是字句,都那么像要趁对方未死,赶紧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言语无用,小风的手已经快要触及对方,可就在这时,神秘女子的眉头忽然再度皱起,只是眼睛并未睁开。此时缓缓出声,却是用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与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小风将手僵在半空之中的话。 “小风...别吵姐姐睡觉...自己去一边玩一会儿...” “嗯?” 黑袍小风闻言一愣,手却已经在愣神之间猛然抽回。他很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对方叫的那个两个字,可不是自己第二时空之中的身份,而是真实... 可就在其错愕之间,眼前之人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小翁乖...小翁最好了...” 神秘女子说些话时,语气极为宠溺,与之前的冷漠判若两人。只是小风此时并不关心此点,而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原来她叫的是“小翁”,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小风自己并未意识到,此时心境已乱,否则放在平时,即便听到这个世界之中有人叫出这两个字,他也不会反应如此之大。而是会第一时间考量,对方从何得知,然后进行分析。 “咳..咳咳..” 就在此时,神秘女子忽然发出一阵轻咳,而小风立时从方才的愣神之中恢复过来,此时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立即想到了救人为上。此时识能感知之下,却是发现对方的气息开始变弱。 “吃下这丹药,然后自己运功,快。” 说话的同时,小风再度将丹药从面巾下方送了进去,却不管自己的话对方是否真的听到。在喂下药丹的同时,其手中白光一闪,那一柄漆黑古琴已经出现在手中。 此时他也来不及隐藏什么手段,只能用琴诀辅助其自行疗伤,如此才有一线生机。可神秘女子此时却并没有按照他的话行事,也不知究竟有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眉头,用方才的语气缓缓开口: “不乖..你不乖呀..” 而其话音落时,忽然睁开双眼,见小风近在咫尺,似是下意识的抬手一掌,直朝其肩头攻去。而小风方才对眼前之人,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此时根本来不及调动身上阵盘之内储存的火元素防御。 随着一声闷响,人已朝着斜后方飞了出去。只是其眼中,并无愤恨之色,反而是一丝少见的意外与惊讶。因为眼前之人在出掌的同时,其心口处三根铁刺忽然被震得离体而出,朝着正前方飞射而去。 可是,就在三根铁刺离体之际,一道血箭同时喷洒而出... 小风此时心中只剩一个疑问,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原来..你不是天外客...” 第1188章 故去(中) 黑袍小风毫无防备,此时被一掌震飞而出,其下意识间便开始抽离对方一掌之中的风元素,想以此法凝聚风球轰击地面,如此维持身形平衡落地。 然而事实却是对方出掌之时,乃是近距离出手,一掌击出不带半点掌风气劲,根本无风可借。而此时小风心中疑惑,更大于忽然受击,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自随身阵盘之中抽离火元素,进行反击或者防守。 可就在他的身形即将撞在一旁的树干之际,这一掌的力道却似是已经用尽,此时小风安然落地,只是脚步有些踉跄,正好靠在了树干之上,可却并未因为撞击而受到任何伤害。 小风此时瞬间明了,对方这一掌,并不是要杀自己,而只是将自己送出一段距离。倘若自己还站在原位,那么此时那三根铁刺,只怕是已经刺入了自己体内。 如此说来,对方非但不是要害自己,反而是帮了自己一次.... “你快疗伤,我不会出手!” 眼见神秘女子出手之后,没有立时打坐,反而是身体踉跄的站了起来,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小风立时出口提醒,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焦急,只因为他看得出那三根铁刺离体而出,只会让对方伤势更重。 似是听到了小风的话,神秘女子踉跄的脚步为之一顿,只是她面上所戴的那块面巾实在太厚,以至于小风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此时只是想着,自己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威胁,否则她若此时再运功出手,只怕是会生机全无。 “你刚才...” 神秘女子缓缓出声,只是才说了三个字,脚步便是一个踉跄,虽然及时用剑撑住了地面,但还是跌倒在原地,此时望着黑袍小风的眼眸之中,很是复杂。 “我无意害你,这药可以治伤。” 说话间,小风将方才手中所拿的药瓶,索性直接丢给了对方,殊不知这瓶丹药并非凡品,乃是极乐老祖与其分别时所赠的保命之物。之所以一颗药丹无法让神秘女子痊愈,却不是因为丹药药力不足,而是其伤势太重,又或者说她自己作死。 其实以此人的身法,若不是求迅速脱身,根本不会中这三根铁刺。之前她与秋月无边交手,乃是拼着受伤让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而后再以一击而定乾坤。 这种战斗方式,可以说是十分不要命,而更加不要命的是,她在中招之后其实原本只是轻伤,可是一路之上却带着一人,一路全速施展轻功疾疾而奔,这才导致了伤势恶化。 若不是中途伤势爆发过一次,恐怕她此时已经带着小风出了赤魂林,根本不会在此停留。 神秘女子此时好像想要说什么,可是伤势却似乎已不允许她开口。虽然心口之上的三根铁刺,已被方才爆气之下,逼出体外,可是那三根铁刺离体而出的同时,却也带出了一道心头血箭。 此时其伤口虽然没有血箭喷洒而出,但却也在缓缓流失生机,只是因为她穿的是一件黑衣,并不明显而已。 “你...” 足足半息功夫,神秘女子只是说出了一个你字,随即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形向下一垂,好在有长剑支撑,才没有倒地。只是小风此时察觉不到的是,她隐藏在面巾之下的脸上,此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其实她此时心中很是苦恼,原本如果她没有出那一掌,或者对方没有在她运转元功之际打断她,那么她都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是了,方才神秘女子服下第一颗药丹后的短暂睡眠,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睡梦,而是在运转功法修复创伤。 至于她说的那些胡话,只不过是意识游离生死之间,朦胧所致。然而此时,她见眼前之人对自己的态度,的确不是有意加害,所以此时心中只有苦恼,对方好心做了坏事,正如自己好心,却断送了生机一般。 可惜,现在的自己,说话已是奢望,而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是想极力表现出对自己没有威胁,然后让自己放下心来运功疗伤。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家伙,只可惜如今这份特别,却让自己不得不死得如此....草率。 然而... “你可是伤势太过沉重,已经动弹不得?” 小风问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因为换位思考,若是自己伤重于此,面对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就算他相信对方不会补上自己一刀,却也不会承认自己已无任何反抗之力。 而他之所以这样问,只是因为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迟迟没有动作,可能不是因为防备自己在其运功之时出手偷袭,而是真的无法动弹。 神秘女子闻言微微一笑,只是此时已经笑不出声来,而下一刻,她却是朝着小风眨了眨眼。若是小风看到对方脸上的微笑,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十分有趣,因为能在生死关头,心境还能如此之人,一定有非常之处。 只是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药丹,已经压制住了对方的伤势。此时对方生机流逝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伤势爆发,而是伤口处缓慢流逝的血液。而这种死法,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心性,很有可能体力还有残存,人却已经心理死亡... “好。” 小风眼见对方眨眼,此时也顾不上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便只当对方的点头的意思。此时快步从大树侧面走了过来,低头捡起地面上的药瓶,迅速倒出一粒药丹,而后轻车熟路地再一次从对方面巾下方,将药塞了进去。 只是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他发现眼前之人看自己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怨念,只是怨念之余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无奈。 “这药..救不了你?” 这个问题,小风之前已经有了推断,只是被对方如此眼神,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所以开口之间一是为了确认,二却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虽然他也很清楚,自己和一个将死之人转移话题,似乎是有些不顾大局。 神秘女子再度眨了眨眼,目光却从小风的身上挪开,似是已经十分疲倦,微眯了数次,却始终强撑着没有闭眼。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闭眼,即便没有血尽而死,也无法再度醒来。 对于一个喜欢假期熬夜的人来说,睡觉总是要比早起来的简单一些.... 虽然得到了之前已经猜到的答案,小风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很是清楚,眼前之人只怕已无力回天。自己还有诸多疑问,想从对方身上得到答案,可是.... 可是他也不会在一个对自己毫无敌意,甚至刚才还帮过自己一次的人身上,施展那个利用旁人意识薄弱之时,引导其开口的法子。且不说眼前之人就算真的陷入那种状态之中,身体未必允许能够开口,单是此时费力说话,便足以加速死亡。 眼见木已沉舟,小风自知心急无用,心境迅速平稳下来。只是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心情会十分沉重,仿佛眼前生命即将流逝的,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一名很久之前的朋友。 如此心境之下,竟让他生出一种,在对方临终之前,为对方弹上一曲,以此送别的念头。而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他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将这话说了出来: “姑娘,虽然我有很多问题,想从你身上得到答案,但..我的确不会医术,如果药丹无用,恐怕救不了你。只是..我也不会在此时弃你而去,便为你演奏一曲,即便最后无用,也...” 话说到这里,小风实在是说不下去,而换做任何一个除神秘女子这般的人外,恐怕与她身份互换,此时听了这些话后,即便没有气死,也会吓死。 两人都很清楚,此地是赤魂林,且不说方向难辨,即便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离开和回来的道路,可所剩的时间,也根本不够找一名懂得医术的人施救。 神秘女子此时看向身旁这个,如今已经不知从哪拿出古琴的人,心境却十分平和,眼神亦十分平静,仿佛对于性命流逝,没有半点恐惧与不甘。 此时看着身边之人,似是在等待着性命流逝前的最后一刻,对方送上的最后一曲,送行一曲。 “等等..” 就在此时,小风忽然将手从琴弦之上挪开,下意识的轻呼一声。而神秘女子只是十分疲倦地抬眼看了过去,没有失望也没有惊喜,仿佛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这句话,很有可能是找到了转圜的余地。 “我想到一种办法,可以帮你压制伤势,只是此法...” 说到这里,小风忽然转头看了身旁的神秘女子一眼,而后没有说出后面那些,征询对方意见的话,而是十分强硬地改口说了一句: “由不得你拒绝。” 话音落定,小风抬手之间,便将右手搭在了对方肩头,而后双眼闭合,一身识能尽数翻涌而出,灌入对方体内。而也就在这时,其像是警告一般,严肃地开口叮嘱道: “若你不想死,等下就不要运转内力,否则...” 只是到了最后两字,他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威胁一个将死之人,实在是太过有趣,笑了笑道: “哈...我们会死得很惨。” 而说完这句话后,黑袍小风心念一动,迅速闭塞五感,进入识能之境,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神秘女子听了这句话后,眉头紧皱,原本惨白的额头之上,细汗满布,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威胁.... 只可惜,她如今已经无能为力,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最后瞪了瞪眼...似是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以免在自己昏迷之后,体内真气流走。 而此时她要做的,便是在气空力尽的状态之下,压制元功自行运转... 第1189章 见义 “你究竟是在救我,还是嫌我死的太慢呢...” 神秘女子心中苦恼,这句想说的话,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说出口。不过她知道,大概是没有的,因为这具身体,说不出这样的话,最多只能用一个无奈的眼神,表达这一切... 同一时间,黑袍小风识能全开,此时虽然知道刻不容缓,但却仍旧能够保持冷静。因为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不容出错。 就在方才,他准备用一首曲子为这陌生人送行之际,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意境,仿佛自己坐在江边,而江面之上早已冰冻三尺,积雪万顷。 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想到,自己虽然不会医术,但却未必不能止血啊?只需要将其伤口冻住,如此一来,不就可以止住气血流失了么?自己方才,真是急中忘智啊... 只是这法子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止是冻住伤口这样简单。因为对方伤在心口,如果自己操控水元素凝冰,一旦凝聚过强,将其心脉也同时冻住,那恐怕不用流血,对方直接就会一命呜呼。 因此,自己不能从伤口之外,直接动手凝冰,必须由内向外。先将冰晶借由手掌,打入对方体内,然后精准控制,在紧要脉络解体,而后在伤口之处化冰,切忌冰冻心脉。 虽说人之血液,同样存在水元素,可是小风却不觉得,自己的水魔法,已经到了可以直接操控对方血液的地步。况且,那只会让眼前之人,死得更快。 而此法一旦施展,变数更多,比如没有在关键部位及时将冰晶解体,冻住了对方体内关键。或是经由心脉的时间太长,导致自己外力灌入的水元素,与其血液融为一体。 又或者是自己操控的水魔法,在灌入对方体内之后,遭遇对方内力反击。内力与魔法在体内碰撞会造成什么后果,小风早在长安血夜幻境之中,便已亲身体验,虽然最后没有真的身死,可那种爆体身亡的滋味,换做谁都不想再来一次。 只是此时箭已在弦上,小风自知不得不发,此刻其右手按在对方肩头,左手已将随身水袋解下。此时若是两人周围还有第三人,便会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便是黑衣女子腰间,凭空升起一道食指粗细的水柱,朝着其肩头汇聚而去。而那些水刚刚接触女子肩头,便已消失不见,无论是按在肩头上的一只手掌,亦或是女子肩头的衣裳,都不曾有半点湿润。 而小风这样做,自然不是真的将如此多的水,直接灌入对方体内,而是在借由自己的手掌,将这些水提纯成纯粹的水元素,而后灌入对方体内。 用这种法子为他人疗伤,小风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只不过上一次他是为了中和对方所中的火毒,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冻住伤口。但好在一路通,万路通,小风举一反三之下,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气力,便已将提纯完毕的水元素,灌入到了对方体内。 而其识能此时正笼罩对方全身上下,对于气息的把控十分精准。他很清楚,神秘女子体内尚存内力,而这些内力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这些“外来者”的存在,躁动不已。 只是这些内力,此时却被压制在女子丹田,闭门不出。小风知道,这是对方在配合自己,也明白她这样持续不了多久,于是在排除对方信任问题之后,全力施展起来。 轻车熟路之下,小风操控着冰晶,已来到对方心脉之外,一路之上虽解体数次,但却皆都在即将融于血液之前,重新凝聚为冰晶,而且不伤其身。 而此时在女子体内的识能,便像是一座导航一般,清晰的标识出了抵达伤口部位的必经之路。小风此时操控冰晶,来到心脉之前,他知道欲过心脉而不伤其心,必须全程解体,可是以之前的速度,显然不够。 好在他早有准备,此时左手缓缓抬起,搭在了自己右臂之上,而下一刻,全身魔法与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朝着对方体内灌输而去。二者不比冰晶,一路畅通无阻,转瞬之间便与冰晶会师。 而下一刻,冰晶解体,却在解体瞬间,一团魔力直接将这些元素包裹其中。而后在精神力控制之下,迅速进入对方心脉之中,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如此飞速运转之下,精神力与魔法极速消耗,唯有识能仍保持稳定。此时的小风,便如在架势一辆运送紧急资源的货车,山路崎岖无比,而且是在夜晚,且已起了大雾。 此时他所能仰仗的,便只有多年来从未出错的导航,还有运送资源的决心,全是凭着一口气前行而已。 然而就在那一缕元素,即将通过心脉,到达伤口所在部位之时,小风心中忽然涌出一阵不安,随即而来的便是久违的不好预感 只是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再犹豫半分,且不说精神力与魔法的迅速消耗,已让他渐渐疲惫不堪,再拖延下去,可能无法精准控制魔力,单是女子所剩的时间,便已不允许他放弃重来。 终于,在半息过后,魔力包裹的水元素,终于穿过心脉,抵达目标所在之处。而小风此时撤回按在右臂之上的左手,随后一指朝着对方心口点去,同时自内部操控水元素凝聚冰晶。 “呃..” 随着神秘女子终于忍耐不住的一声闷哼,黑袍小风终于大功告成,内外双管齐下,将之心头伤口冻结,而未伤心脉半分。 在完成这些之后,小风尚没有忘记对方体内尚存冰晶,于是便将剩余冰晶解体,魔力缓缓散去,看着这些水元素融于血液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神秘女子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只不过这一次的汗水,却不是因为那最大的威胁,而是因为忍痛所致。冰晶入体,经由经脉而走,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感觉,其所造成的痛楚,丝毫不亚于跃下寒潭的冰寒刺骨之苦。 只是因为小风前后两次施展此法的对象,心性皆非同寻常,而第一个被他施以此法之人,更是从始至终未吭一声,所以便让他觉得这个办法,其实用起来风险全在自己。 殊不知,这两个被他以此法相助的人,无论是哪一个忍不住疼痛,以半分内力缓解分毫,此时的结局,便只剩下爆体身亡。而他这个施术之人,即便不会留下什么心里阴影,离着如此近的距离,也势必会被波及。 神秘女子感觉到自己心口一阵冰寒,下意识的便要运转内力化解,可此时却在极力压制,只因为对方之前的话。因为她此刻心中所想,与小风方才所想一般无二,皆是清楚当下自己所做之事,不但关乎自己的生死,还事关对方生死。 小风收回搭在对方肩头的手,而后却没有说话,而是头一低,便没了声响。远远看去,便像是传功力尽的前辈,此时气绝身亡了一般。 其实在神秘女子体内的元素与魔力,此时已经尽数消散,她已可以随意运转内力。小风之所以没有说,却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应该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功成,似乎这种事情不需要专门叮嘱。 而第二个原因,却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方才几乎将全身精神力与魔力尽数灌入对方体内,正常来说应当是在功成之后,散去水元素,而后沿原路将魔力与精神力收回体内。 可是他却在那一刻动了恻隐之心,为得只是让对方能快些疗伤,所以便直接散了这部分魔力,导致他此时透支了魔法与精神力,撤掌的同时便已经自动进入了冥想状态。 而此时其意识仍在,五感也已恢复,可此时的状态,就好像是一个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人,终于合了眼。明知此时还有事没有处理,但这件事已经不是十万火急之事,所以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当醒来,但身体还是选择了小憩片刻.... “嗯..” 神秘女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响,微微抬了抬手指,似是想要看看旁边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但最终,只是抬了抬手指,并没有抬起整个手臂,因为她现在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而伤势已被药丹压制,可是毕竟失血过多,就算体内元功运转,也需要时间恢复。 在努力过后,发现自己还是移动不了分毫,心境却反而因此平静下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家伙,发现对方似乎只是睡了过去,此时呼吸平稳,气息绵长,终是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此时,似是天意不想让两人就此陷入梦乡一般,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一旁响起: “恶贼,住手!” 话声传出同时,刚刚闭上双眼的神秘女子忽然睁开双眼,而与此同时,黑袍小风也从睡梦之中惊醒。因为他清晰得记得,方才心底闪过的那一丝不安与不详的预感,此时怕是已经应验。 而他在撤掌的同时,虽然被动进入了冥想状态,可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放在了身前,便是随时准备抽离阵盘之中的火元素应敌。此时话音方落,两人左侧不远处的迷雾之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凌空跃起,如饿虎扑食,朝着自己便飞掠而来。 小风并不知道,其实眼下的局面,完全是无妄之灾。因为他方才将手放在身前,在来人的那个方向看来,却是他要对眼前这名显然已经受伤不轻的黑衣女子下毒手。 所以对方那一声恶贼住手,便是喊的自己... “哼..” 小风此时被动从冥想状态之中脱离而出,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魔法,皆都恢复得十不存一。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知道若在留手,自己死在这个一心英雄救美的人手中的概率,实在不容忽视。 加上他被人打断休憩,终于算是多少理解了一些神秘女子,方才为何忽然爆气。如今换做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与对方说教,抬手之间朝着对方凌空一抓,口中默念: “启!” 第1190章 勇为 小风虽然魔力等级不高,但施展魔法的方式却已经超过很多高阶魔法师,早已到了无需借助法杖,无需借助手势甚至吟唱咒语,只需要心念一动即可施法。 可是不需要,却不代表毫无作用,以这些办法施展魔法,还是有一定的威力加持。只是他来这东大陆来得十分古怪,以至于这方大陆之上根本没有与自己的同类存在,别说是魔杖,就连任何一件与魔法有关的小物件,都从来不曾遇到。 因此他有了这一身绝妙的施法手段,完全是逆境加机缘巧合,身负识能所致.... 此时其气空力尽,不得不以手势及简略口诀施展魔法,这对于熟知这一招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预警。只是好在,小风几乎没有在人前,通过这样的方式用出这一招,而眼前这个人也从未见过小风,所以这一招,出乎意料。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地面上的神秘女子用尽全力抬头,可是却始终没有移动分毫,虽然眼球极力向上望去,却也终是没有看到发生何事,心中焦急不已。 可此时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那来势汹汹,而且胜在偷袭的一人,此时虎扑交接之际,却像是扑在了一块刚从熔炉之中拿出的炽热铁板之上一般,忽然朝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 来人只感觉到自己这一掌,已经拍在对方身上之时,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巨力忽然席卷而来,而自己下意识催动内力加持臂力,可换来的却是更强的反冲。 在这一瞬的冲击之下,其身形看似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实则却是被震了出去,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身形。好在来人非是泛泛之辈,虽然无法凌空借力,但却在空中调整好了身形,准备落地之后,再度抢攻。 而他眼见他眼中那名身穿黑袍的怪物,此时将自己当做了目标,不再为难地面上的黑衣女子,心中还是有些成就感的。想不到,自己这一次来赤魂林寻找二哥,竟然会有这种书册上才有的“奇遇”。 然而黑袍小风自知魔法不足,不宜久战,此时决定全力出手便不会再留情。此时哪会给对方机会安然落地,再施展轻功抢攻?毕竟自己的抗拒火环短时间内,只能拿来防御一次,无法连续施展。 于是抬在空中的手变爪为掌,向右一挥,口中又是一声轻呼: “锁。” 一字方落,即将落地的来人身后方位,忽然诡异地出现了四道红色丝线,仔细看去却是四道灼烧的火焰。此时迅速朝着来人四肢缠绕而去,同时借由对方后撤之力,用力朝着后方一甩。 原本是用来束缚对手,制造施法时间的火焰束缚,此时却被小风当做了攻击手段。巨力席卷之下,来人落地未及,身形便再一次凌空而起,如抛物线一般,朝着更远处斜飞而出。 这一次的火焰束缚,并不像是抗拒火环用来防御,只能在一点一面维持一瞬便会消失,而是会持续一段时间。 再加上东大陆之人并没有魔法防御,所以他这一招之下,纵使对方的内力若换算成魔力,高他几个大境界不止,可还是感觉到四肢炽热无比,宛如火毒侵心。 如此烈焰之下,来人再顾不得维持身形,而是第一时间运转内力压制根本不存在的火毒。却也在放弃维持身形的一瞬,彻底被甩飞了出去。 火焰绳索于此时消失不见,小风心知来人并非天外客,以自己的魔法很难要对方性命。所以从一开始,他所想要达成的结果,便不是斩杀对方,而是威慑对方。 正因为江湖人惜命,所以他们不会如天外客一般,遇敌之时一往无前,直接用拳头确认对方是否有让自己付诸言语的资格。而这一点,却恰好可以被小风利用,此时他虽是强弩之末,但就是要在强弩未尽之前,尽可能的威慑对方。 来人心神皆在压制火毒之上,然而运功一周,却感觉到那股灼热感已经消失不见。此时反应过来,却见自己的身形,已如一颗炮弹一般,朝着一颗大树撞击而去,若以头撞之,自己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可恶!” 来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在这种关头,竟然还是提气说出了这于当下局面毫无改观的两字,似乎只是为了舒缓心中郁气。 可就在其奋力调整身形无果,最后选择双手护头,以撞树干之际,一道无形劲风却忽然席卷而来。 来人本是一开始靠着轻功与招式飞扑而攻,后来被反震而出,调整身形准备落地,可是却又被火焰绳索甩了出去。如今正是老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如此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他便如同风中落叶,只得风雨飘摇,无法反抗半分。 黑袍小风所施展的并非是什么风系高阶魔法,且不说他现在的魔力根本不允许,就算允许,他也不会...此时的他,不过是借由对方之前那一扑之势,抽离而出的风元素,凝聚成了一颗风球,朝着对方撞击的树干砸了过去。 风球无形无色,对方自然无法察觉,便只觉得一阵狂风袭来,实则却是风球炸裂开来,形成的风压。 来人被风压席卷而出,距离他原本的目标,只是瞬息之间,便已经相距半百步数,在他平生所见,根本是匪夷所思。而其落地之际,身形在地面之上滚了数合方才缓缓站起身来,却是意外地发现,自己除了滚地之时受的擦伤之外,几乎没有伤势。 “那怪物..留手了?” 来人不是傻子,他只是缺少江湖经验,而之所以在他眼中,小风是一个怪物,却还是因为赤魂林大阵之故。只因大阵是从内向外溃散,因此影响力也是如此缓缓消失。 如今的三人,已身在赤魂林外围,距离深处已有很远的距离,所以大阵之力尚未消散完全。因此在来人的眼中,小风的确就是一个身穿黑袍,身形佝偻的人形兽面怪物。 而就在这时,怪事再度发生,其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让他立时警觉,朝着周围看去。 “你是哪一家的弟子,行事竟如此莽撞?下次出手之前,最好看清情况,否则..便不只是现在这般小惩大诫了。” 四下张望许久,来人始终没有发现周围除了自己与之前那一人一兽之外,还有其他人存在。此时心中灵光一闪,可随即脸上却已是写满了疑惑,看向自己倒飞而出的方向,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不愿报上姓名,那便速速离去。” 传音再启,来人立时身形一颤。可下一刻,他却是忽然脚步加快,不退反进,朝着之前的方向跑了过去。若不是他前进之时,身上不带半点杀气也未暗运内力,只怕现在迎接他的,已经是脚下早已被布置而下的道道阵盘。 不多时,来人出现在黑袍小风身前,这是一个身穿劲装的黝黑少年,五官之中除了一双鹰眼之外,皆都平平无奇。唯有这一双眼睛,仿佛冲劲十足的老鹰一般,面对未知的敌人,毫无畏惧,反而跃跃欲试。 “嗯?” 小风轻疑出声,却是想要看看此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看得出来,对方方才忽然出手,显然是以为自己要加害那名神秘女子,所以出手相救。 此时看他的眼神,小风知道他不是一早便与那名神秘女子相识,更加不是前来寻仇,方才动手全然是巧合。而小风趁着方才一连串的魔法,将对方逼退,此时已经在对方回来的路上,布下了五座地刺阵与一座阴火阵,而此时对方正站在这六阵之间。 正当小风与来人对视之时,瘫坐在地面之上,用尽力气也无法起身的神秘女子,此时十分担心。倒不是怕这个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死得不明不白,而是担心两人交手之下,身旁之人会有损伤。 而就在这时,来人终是忍不住与他眼中的怪物对视,造成的心理压力,此时忽然开口,却是强壮镇定道: “你这怪物,竟然会说话?” 短短的一句话入耳,小风却是瞬间得到了数个信息。第一是排除对方与神秘女子相识,第二则是排除对方与胖村长一行人有关,最后则是说明,这个人也许是刚入赤魂林。 因为三大家族一边,有诸葛瑜从中斡旋,对于大阵会影响视觉这一情报,她不会向三大家族隐瞒。更何况,当时林雄一行人,是亲身体验过被人当做怪物看待,所以如果这个人是赤魂林驻地中的人,不会不知。 “无知小辈,你是刚入赤魂林么?难道不知,此地被人布下大阵,为的便是让三家与旁人相互残杀么?” 此言一出,来人顿时一愣,确实没有否认前半句话。不过转瞬之间,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此时仿佛反应过来一般,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信你?我告诉你啊,刚才那是我大意了,而且..我那也是在试探你的身份,所以没亮兵刃。再出手一次,局面可是犹未可知!” 少年说话之间,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长刀已经出现在手中,此时看向黑袍小风,可眼神余光却在打量四周,而且时不时地朝着地面上的神秘女子瞄。 小风见状,立时明白了眼前之人,这是想要找寻一处安全的退路,然后在自己手下抢人离开,不由得面上出现一抹笑容。 他很清楚,那神秘女子的伤口虽然已被自己止血,但自毕竟不懂得医术,更加不懂武功,如何能永久保住对方的性命,他的确不知,所以现在正需要这么一个免费的苦力。 若是眼前的少年,真有办法能够帮这黑衣女子将伤势稳定,他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他若是想将人带走,那确实决计不能,因为自己很清楚那神秘女子的心性,如果她痊愈后,周围的人太多,恐怕自己是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而眼见对方以刀为器,小风心中便有了猜测,开口之间,佯装后的声音深沉,带着几分毋庸置疑道: “信与不信,与我无关,今日看在张楚小友的面子上,就放过你这次。不过...你需得将身上的疗伤药物尽数留下,此人伤势我虽然暂时控制住,但其失血过多,仍需进补。” 而这少年,果不其然,真如小风所料,是一名缺乏江湖经验,而且涉世不深之人。此时听到张楚的名字之后,竟是直接开口,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 “你认识我二哥?他在哪儿?” 第1191章 教训 带刀少年大声开口发问,而他如此举动,却是在小风意料之中。天下用刀之人数不胜数,可小风之所以认定对方是张家之人,却真就是因为对方亮出的兵刃。 原因很简单,无论这名带刀少年至今为止表现出的性情是真还是假,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便是初出茅庐,干劲十足,然而缺乏江湖经验。 这样的一个人,却跑到了赤魂林这种险地之中,如果他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凑巧来此,在赤魂林这种环境之下,行事必定会加倍小心。即便是初出茅庐,也不会在第一次交手之后,还能泰然留在此处。 而若不是普通江湖人士,便只有可能是有事情,要来赤魂林做。可是城主府既然安排三大家族至此镇压赤魂林中的天外客,那么便不会将消息外泄,自然也不会派这样的人前来传话。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剩下如自己等人当初来此的说辞一般,是受了三大家族之人之托,来此传信。 既然与三大家族有关,而三大家族之中,小风又与张楚有一些交情,如此一来,无论来人是哪一家的人,自己报上张楚的名字,都会奏效。而即便对方真的不认识张楚,那么自己得到的也是另一份信息,这种试探,稳赚不赔。 “我上次与他分别之时,尚且在赤魂林深处,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三家驻地了吧。” 小风淡淡地开口,对于带刀少年叫张楚为“二哥”之事,仿佛漠不关心。而这名带刀少年听了这句话后,似是也觉得小风的这种反应,再为正常不过,所以根本没有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信息与漏洞。 “就算你说得对...可是...可你...” 少年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了小风的话,可转瞬之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上下仔细打量起小风来。小风见状无语,他自然知道,对方疑惑的是什么,可是正当他欲开口之际,对方的一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我二哥怎么可能认识一个会说话的怪物?难道...你们其实是住在这鬼地方的人?” 少年说完最后一字,却是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得有些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过来。而他此时,则是低头看向地面上的黑衣女子,方才他救人心切,倒是没有仔细看那女子的样貌。 此时他仔细打量,却不是因为想要确定自己英雄救美,救的到底是不是一个美人,而是要确定这地面上瘫坐的...会不会也是一个怪物? 小风见状,心中无奈,开口之间佯装微怒,沉声道: “我之前说过了,此地被人布下大阵,你所看的这些,皆是幻象。好了,你既然是张家之人,就该如张家的刀法一样果决,不要如此婆妈。要么留下救人,要么留下身上丹药,然后去三家驻地报信。” 带到少年闻声,目光从神秘女子身上收回,他已经看到了这名女子的正脸。虽然对方蒙着面巾,只露出额头和眉眼,看不清样貌如何,但他却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人,而不是怪物。 至于眼前这个怪...这个怪人说的话,自己却是需要斟酌一番,如果万一真的再动起手来,自己的武功,恐怕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就算我相信你这里被人布下阵法,可是我怎么知道,这阵法不是你....” “白痴..” 两字出口,小风却是少有的失态,原本只是佯装微怒,此时却已快要成了真怒。适当得推理和分析固然可以,但却需要建立在事实和需要之上,否则便是白日做梦。 以眼前少年这般心思,若是自己再与他废话下去,只怕他都要怀疑这阵法是三大家族所布的护林大阵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兴许是需要用一些雷霆手段,迫使对方看清事实,这样才是对待这种人最好的选择。 “你...哈,白痴骂谁?” 带刀少年初闻这两个字,立时心中升腾起一丝怒气,可转瞬之间,脑中却又想到了一个话本片段,于是反问出口。而后少年便看着眼前的黑袍小风,他很是想从对方的口中,听到“白痴骂你”这样的话,那自己就是智力碾压了对手。 “哼!” 黑袍小风冷哼一声,挥袖之间一道风球术,便朝着少年眼前的空地丢了出去,他此时手中积累的风元素所剩无多,皆是之前借由对方攻击提取而来。 风球无形无色,非身负识能之人不可以肉眼观之。带刀少年只听一声冷哼,正想再开口嘲讽黑袍小风,可下一刻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席卷而来。 明明上一刻周围寂静无比,周围更是不曾有半点轻风拂过,可此时却忽然狂风大作,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少年见状心中大惊,立时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地便朝着手中的刀鞘摸去。可还未及他出刀,人却已经被风球炸裂所激起的风压吹拂而起。 在半空之中的少年身体失衡,原本的一刀自然也不可能发出,此时心中大骂对方无耻下流,竟然出手偷袭,同时极力控制自己的身形,他可不想再一次滚出五十步远。 与此同时,小风再度开口,声音装得老气横秋,然而其实心中的微怒,已然在方才的一道风球出手之际,便已消散。不过他却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如果不这样处理,那么他一定会没完没了,于是他只得做一回“坏人”。 “今天,老夫便替张楚小友,教你一些事。” 话刚出口,小风又是一挥袖,又是一道风球无声无息而出,在少年即将落地的方位旁边,轰然炸裂开来,风压再度朝上席卷而去,一切皆在小风的精准算计之下。 看似恐怖的风压,在小风对于角度以及魔法输出的控制之下,并不会对少年造成任何伤害,当然..这是指身体上的伤害。而少年若想要在这种风压之下,轻易调转身形下来,以他现在的内力,显然是无法做到。 小风这一招无法对付蓝级高手,因为即便全力施为,也无法撼动高手分毫。 以他这样的魔力等级,且不说所谓的风球术,不过是他自创的一种施展魔法的手段,根本算不上是一种魔法,因此本身威力微乎其微,单是蓝级高手懂得凌空借力,便足以在空中调转身形,不会给他丢出第二枚风球精准攻击的余地。 可是,这一招用来对付眼前这种,内力不足以抗衡风力,而且轻功未达凌空借力之境的武者,却是好用至极。 “第一,江湖险恶,防人之心可有,但却不能让你所防之人察觉,否则一旦对方有歹意,你这便是取死之道。” 又是一句话出口,又是一道风球击出,原本看到一些希望的带刀少年,此时身形再度被席卷到半空之中。而他体内的真气,此时早已是紊乱不堪,若非他的内力不弱,只怕现在体内已经是翻江倒海。 可偏偏这个声音,却是同时在他耳中与脑海深处回响,即便他心中十分抗拒,却也不得不在隐忍的同时,听入耳中,记在心中。 “第二,动手之前,应该衡量自身实力,唯有自身强大,方有见义勇为的资格。若自身实力不足,即便是生于帝王之家,面对江湖武夫...你该听过一句话...” 言至此处,忽然没了后话,而带刀少年此时身形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原本握在腰间的刀,此时早已先他一步落地,而他此时正是头下脚上,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我...” 少年此时心中惊涛骇浪,看着逐渐清晰的地表纹路,他心中满是悔恨。此时竟是由衷地如那句话一般,后悔起自己为什么出手之前,没有考虑清楚自己的实力。 可是他也同样恨,恨眼前这个怪物,恨他如此对待自己,而不久之后,他便要摔死自己... 小风察觉到对方想要说话,可是他却懂得趁热打铁,此时又是一道风球术击出,将对方震飞而起,同时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话音方落,身形处于向上腾飞的带刀少年,心中轰然一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般。此时他看上去已像是完全被吓破了胆,在空中凌乱之余,口中不知在念叨什么。 可是小风识能在身,却是清晰地看到,对方所念的,正是自己方才说的一句话。看到这里,小风点了点头,倒是觉得自己这些话没有白说,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这般反常,会和一个陌生人,讲这些道理。 只是其心念一转之间,少年所在方位的正下方忽然发出一声震响,少年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可下一刻,一道震惊的场面,立时呈现在其身前,只见三道冲天火柱,忽然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下,朝着自己冲天而来。 “嗡...” 少年见状,此时耳中尽是嗡鸣之声,再也听不到,也终于听不到那人说教。可是他心中却已是感慨万千,自己今天究竟遇到了怎样的怪物,他不仅要摔死自己,还要在空中烧死自己,然后..再摔死自己。 是自己找死么,自己该死么?自己不过就是在家中被关坏了,每日与话本作伴,这次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所以看到有人行凶..啊不..有怪行凶,所以便冲上前去,准备来一个路见不平,见义勇为。 可谁曾想到,这第一次行侠仗义,就要成了最后一次行侠仗义,自己就这样死了,那那名姐姐的下场,恐怕也是.... 而就在这时,三道冲天火柱,已经距离他不过半尺距离,他此时心中已是心如死灰。而那个令他讨厌至极的声音,却在此时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不像之前那般严肃与冷漠,倒是带着几分玩味: “第三,如果实在打不过,投降也是一种好的选择。虽然对上歹人,这样只会死的更快,但如果已经到了必死的局面,就算会死得更快,也未尝不能一试,富贵险中求嘛。” 话音方落,小风抬起右手,对准了空中的少年,其实他早就算计好一切,那冲天而起的火柱,也就是他之前所布的阴火阵,根本不会烧到少年分毫。 除非他真的懂得凌空借力之术,偏离自己为他准备好的轨迹,自己撞上去,才会被火柱烧,而且这些火焰在小风的控制下,伤害已经趋近于无,根本不会烧伤对方。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年会开窍得如此之快,只听他在空中大喊: “老神仙,饶了我吧!” 小风听了这个称谓,终于笑出声来,可是他转瞬之间,神情却是微微一愣。因为他忽然回味起来对方喊出这句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过于尖锐了... 第1192章 故去(下) 出神之间,空中的少年已然置身于三道火柱之间,此时可谓是心胆俱裂。不过惊恐过后,物极必反,其却是发现了这些火柱,并未真的烧伤自己。 可就算自己逃过了被火烧死的命运,如此青云直坠之下,却还是会摔死的。其实如果摔死倒还算好,虽然一瞬间会很痛,但是痛过之后就会一命呜呼,若是自己摔残而未死,那岂不是要痛一辈子了? “老神仙,老神仙!” 喜欢多想的少年,此时尖叫出声,早已顾不得自己声音上的问题,此时其只想活命,如果必须要死,那也不想死得这么痛,自己是一个怕痛的人。 一旁的黑袍小风分神只是瞬息之间,此时已经恢复过来,看向空中坠落的少年,终是在其即将坠地之际,又用上了一道风球术,减缓了对方下坠的趋势。 不过虽是如此,对方落地之时,却还是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好在对方内力不弱,这一摔只是形象全无,却并未受伤。 做完一切的小风,此时趁着少年躺在地面,七荤八素之际,却是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对方方才的声音,而是因为他体内魔法与精神力,又再一次趋近于透支了。 方才他在被动冥想之时,精神力与魔法本就是透支状态,后来又被少年强行打断,紧接着又强行出手。照理说,以小风的魔力等级,根本不可能一连串发出如此多的风球术,即便是其全盛也绝难做到。 可是如今,他却只是觉得气空力尽,仿佛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但却只是劳累过度,并无性命亦或意识昏迷之忧。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这是在无意之间,触碰到了某种规则。此时他的魔力等级虽未提升,但是魔力却有所增长,便是在处于透支状态之时,再行突破极限,破而后立。 而这种情况,对于东大陆的武者也同样适用,不过却不是在自己内力全失的情况下再施展绝学,而是在生死关头之际,再度突破。如果能够侥幸活下来,即便内力境界并未提升,可是整体实力却会有所增长,甚至天赋绝佳之人,能可临阵悟招,反败为胜。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小风身侧响起,立时让其双眼一凝。因为他听出这个声音来自于谁,却是没有想到,她会恢复得如此迅速,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你自己恢复了?” 开口同时,小风转过身去,而眼前之人正是之前瘫倒在地面之上的黑衣女子。虽说她此时仍旧是坐在地上,但面色已有所好转,而且气息也稳定了许多。 神秘女子仍旧坐在原地,就这样抬头看向小风,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小风看不懂的情绪。之所以看不懂,不是因为真的不懂,而是因为不解对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神秘女子没有开口,只是与小风对视半息功夫,殊不知她虽嘴上没有开口,心中却是暗道一句: “我不自己恢复,等着你们结束后才想起救我,只怕是要流血流死了。” “既然醒了,我有事要问姑娘。” 小风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此时侧过身去,索性将高人的身份一装到底。毕竟方才自己施为之时,这名神秘女子全程看在眼中,而她的内力尚不入品级,应当明白自己对付带刀少年都如此轻松,对付她自然易如反掌。 然而神秘女子却在此时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好在用长剑及时撑住地面。可是面对小风的问题,乃至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却都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朝着地面上的少年看了一眼,随即淡淡地开口道: “我要走了。” “嗯?” 小风侧身看向神秘女子,这一声轻疑既是疑惑对方,难道看不出自己的言下之意,更是有恐吓之心。而下一刻,神秘女子开口之间,却尤为自信,仿佛是看穿了一切。 “我要离开,你拦不住的。” 女子八字出口,说得十分随意,好像在说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小事。只是她这话,实在有些直接,如果对上真正的老怪,只怕这一句话已有了取死之道。 “你认为老夫不能?” 其实小风听对方如此一说,心下便已开始怀疑,他是看出了端倪。毕竟自己方才对那少年出手时,的确是没有防备神秘女子,更加没有试图去掩饰自己的状态。 自己既然可以从对方的神色之间,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么这个世上自然也会有同样的人。而此时此刻,他觉得眼前的黑衣女子,便有可能是这种人,通过自己方才收手之时的气息变化,的确可能看出自己此时不过是徒有其表。 可是既然已经动了佯装下去的念头,此时小风能做的,便也只有当一只煮熟的鸭子,虽然可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终归还是要装下去的,无论是苍老的声音,还是言语。 只是下一刻,黑衣女子再度开口之际,却是一句让小风意外的话: “那小姑娘马上就会醒来,我如果是你,现在便会恢复些许实力,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说完这句话后,黑衣女子抬脚便走,而其走出三步,小风仍旧没有动作,黑衣女子眼中却又多了一抹小风不懂的神色,那似乎是失望。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轻笑一声道: “哈,既然你已经看穿,那我也不装下去了。只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目的却尚未达到,就这样走了,不觉得可惜?其实以你的轻功,如果现在带着我离开,这人醒来后,应该是追不上的。” 小风的话让神秘女子脚步微停,而小风见状,知道对方是将这话听了进去。其实他倒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因为他一开始本就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此时对方想要离开,他却不想对方离开。既然对方一定要离开,那就一起离开。 何况,那少年醒来之后,只怕又是一桩麻烦,因为自己实在很不擅长与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刚刚被自己吓破胆的小姑娘。 “你想跟我走?” 黑衣女子淡淡地出声,只是她这句话,却让小风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她寻常说话时,那股淡漠是由衷而生,可这句话,却有些刻意的味道。而他的答案,同样出人意料。 “不想。” 黑衣女子没有开口,而是转过头去,再度迈出一步。而这时,小风的话,却再度出口,可谓直接至极,同样有取死之道: “我应该一早就说过,我的目的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信息,在这些问题解答之前,你如果执意要离开,那我就不得不跟你一起走。” 只是他的话,并未得到黑衣女子的回答,黑衣女子只是朝前走去,而小风则是跟在其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七步距离,而在第七步踏出之际,黑衣女子忽然驻足,而小风也停止不前。 “你问我目的尚未达到,就这样走了是否觉得可惜。我可以回答你,不可惜,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嗯?” 小风这一次轻疑,自然不是警告对方什么,更加不是疑惑对方的心思,而是好奇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却不是自己想要的诸多答案之中的任何一个。 然而正当小风欲再度开口询问之际,黑衣女子却忽然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朝着前方掠去。 小风抬头之间,对方距离自己已不下二十步远,以自己的速度,又如何赶得上轻功?方才他说要和对方一起离开,甚至跟上了七步,只是想要表达这种念头,让对方安下心来与自己互换情报。 可此时,对方显然去意已决,自己万万追不上对方,与其开口挽留,倒不如问出一个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当然,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以对方的速度,只来得及回答自己一个问题,便会消失在视野之中。 可这个问题,小风却问得十分随意,因为他明白问的若是关键,对方不会回答,所以唯有随意。 “姑娘如何称呼?” 这问题看似随意,但却十分具有价值,因为对于小风而言,只要对方告诉自己名字,自己想要知道她的身份便不难。因为小风有一名好友,一名号称知晓万事的万事通,虽然他也知道万事通并不是真的知晓万事,可是.... 像这名黑衣女子这般,内力不品级,轻功却如此之快的人,在江湖之中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这样的人,万事通一定会感兴趣,所以.... 然而黑衣女子离去得十分迅速,似是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这让小风十分无奈....可就在他彻底无奈,转身准备离去之际,身后的半空中却又想起了神秘女子的声音,却是: “三日后天机城酒楼,还会再见。” 小风闻言驻足,而身后再无声息,足足过了三息功夫,小风方才无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你说三日后在天机城酒楼见面,可是却未告诉我时间,你怎知我们不会错过?你还真是...毫无诚意。” 第1193章 疑心 目送神秘女子离去,小风心中无奈,知道对方此约,多半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自己想要知道胖村长一行人的消息,却必须要从此人身上着手,所以这个约定,即便很有可能是随口一说,自己也应该去看一看。 只是这样一来,行程上却恐怕要在天机城多留三日,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不过这些事放在如今思考,倒是没有太多的意义,而党务之急,便是赶紧离去,免得那少年醒来之后,惹得一身麻烦... “什么天机城..什么三日后...” 正当小风抬步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虽然这声音仍旧带着几分疲倦和困意,似是尚未恢复清醒,但小风却知她此刻已经醒来。 以自己的脚力,再衡量一下对方的武功,只怕自己走不出多远,便会被对方察觉。而如此一来,自己在对方心中种下的威慑,只怕非但荡然无存,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此时小风心中十分无奈,他虽不愿意惹上麻烦,可若是在大麻烦与小麻烦之间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那他还是选择小麻烦。 心下既定,小风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留给身后地面上七荤八素的少年一个神秘的背影。而与此同时,小风识能已然缓缓散出,果然感知到那少年周身气息已经逐渐平复,显然是已经恢复了几成清醒。 若自己方才抬腿便走,对方一定会起疑,到时如果她再对自己出手,如今自己却没有充足的风元素,再度故技重施。更何况,他也明白,自己所剩的魔法与精神力,已经不允许再威慑对方一次。 “你醒了?” 正当小风感知到少年周身溃散的气息,已经完全恢复,可她却还躺在地面,未曾站起之时,赫然开口。这种佯装而出的声音,不怒自威,而就这样将后背留给对方,更是对实力的自信。 “老怪...” “嗯?” 少年闻声之间,却如梦中惊醒一般,忽然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而其起身的同时,一声老怪物赫然出口,只是才说出两字,便被眼前之人一声警告意味十足的轻疑,彻底打断。 “老神仙,我..我还活着?” 少年此时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如初,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方才惊吓过度之时,已经喊话破音,暴露了身份。而小风此时只想脱身,自然也不会拆穿她这层伪装,而是一语道破她现在的伪装。 “不必刻意藏拙,老夫方才出手,只是替小友告诫你江湖险恶,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悔过,自然不会有事。” 原本打算此时装作唯唯诺诺,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少年,此时被小风当场说破心思,立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转瞬之间,却也想通了些许,眼前这人实力高深莫测,就算不是话本里的老神仙,也是一个武功奇高的老怪物。 虽然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但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或许可以从对方身上入手,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自己办完这件事后,便再也不用回那个牢笼了... “在老夫耐心消耗光之前,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 小风此时虽未看着对方,但猜也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况且对方此时吞吞吐吐,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而他如此开口,更是为了加深在对方心中“老怪物”的形象,只有吓住对方,让她不敢打自己的注意,如此才能尽早脱身。 “之前..那位姑娘呢?她..她不会是被您...” “她没事,只是懂得我不喜欢与人废话,所以恢复大半之后,便自行离去了。” 小风开口的同时,心中却是暗道,身后之人找话题的功夫,实在太差。可是却也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错觉,因为他总觉得身后这个小麻烦,要给自己找一个大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老神仙,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少年拍了拍胸脯,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只是此时小风明明背对着她,如此作态却不知是真心如此,还是刻意为之。可就在她抛出这个话本上,经常出现的一句话时,得到的回复,却和话本上写得有些不大一样。 “既然不知,那就不要问。” 少年闻言一愣,心道这不应该啊,照理说,你不是应该好奇我要说什么,然后让我开口么?而小风自然知道,自己只要问出口来,对方就会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到时不知有多少麻烦。 只是他却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因为少年想了半晌,想不通之后,便直接无视了小风的这句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老神仙武功这么高,不知道来这赤魂林做什么,难道是...” “是为了访友...嘶..怎么现在成了你盘问起老夫来了?” 黑袍小风开口之间,说完前半句话,忽然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反问。将一个被小孩子套路的老怪物,演得十分逼真。而他之所以装作似是下意识地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便是要让对方自作聪明,以为她套路出来的是真相。 小风之前说过,张楚与自己相识,那么以身后这小丫头方才展现出的脑洞,一定能够胡思乱想,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而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怀疑自己的目的,自己也可以离开,这真是.... “老神仙,我听说...你们修道之人都喜欢云游天下,在游历之中突破自身瓶颈。老神仙您虽然武功高深莫测,可是平日里遇到一些琐事,自然是不屑自己出手的,所以...您要不然就带上我,到时候如果有人...” “停。” 黑袍小风没有等对方说完,却是手一挥制止了对方,同时心中暗道,自己猜测得不错,这个小麻烦,果然要给自己找一个大麻烦。原来她是打得这个主意,想要自己带着她游历天下。 且不说她这话是否可信尚不明确,单是想想以后要带着一个脑洞清奇的疯丫头,小风便觉得十分头疼。更何况,这人与自己见面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敢提出这种请求,已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自信。 “老夫一人行走天下习惯了,交朋友可以,但若要老夫时刻带着一个累赘,哼哼。更何况,你此行赤魂林,应该不是寻仙问道吧?你在此耽搁如此多的时间,难道不怕耽误了正事?” 累赘两字清晰入耳,少年轻轻咬了咬嘴唇,似是触动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可下一刻,看向眼前之人的眼中,却又多了几分希望,正欲开口试图挽回一些什么,却在此时见对方摆了摆手,沉声道: “好了,老夫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你速速离开。” 此言一出,小风心知对方已再无理由多说什么,因为再多说一句,便是撕破脸皮。可小风虽然看上去十分果断,实则心中却有些犹豫,倒不是不忍拒绝对方,而是担心对方当真下定决心,自己反而弄巧成拙,不好脱身。 好在身后少年的决心,显然没有到了如此地步,其不过是犹豫了半分,便缓缓开口,虽然语气失落,但还是说出这三个字: “那..好吧。” 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后,朝着赤魂林深处的方向迈开脚步,却是一步三回头,一副极为不舍的模样。小风直接无视了对方的神情,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虽然仍旧站在原地,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却不知,少年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爽快,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放弃,而是因为她想通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对方既然说认得自己二哥,那么自己只要赶紧完成手头上的事,再从二哥口中套取老神仙的消息,想来不难。 如果到时候二哥执意遵守什么约定,不肯告诉自己,那自己也不介意把小时候那一套拿出来用。兴许那一套对付老爹没什么用,但对付大哥二哥却是绰绰有余。 而她见小风原地不动,心中并未去怀疑对方为何不动,而是心存侥幸,想着莫不是老神仙嘴上说着拒绝,其实是想等我办完事后回来?那这样的话,我可要快去快回才行。 只是她哪里知道,小风此时未走,不是因为他不想走,而是怕暴露了自己不会轻功的事实。所以正暗运识能,锁定了她的身形,除非她彻底走出小风识能探测的极限,也就是单向距离五百步远,否则他绝对不会贸然移动。 时间迅速流逝,已足足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可小风却仍旧站在原地,始终未动。因为识能感知之中,那带刀少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感知范围,倒像是在刻意兜圈子一般。 准确说,少年应该是朝着直线方向走出了两百余步距离,而且她走这段路时,速度很快,应是运上了轻功。可接下来,她却是朝着东北方行了百步,驻足些许之后,又朝着东南方行了百余步,最后又朝着西方行了许久。 所以她如此走上一个循环,便几乎是在原地打转,而且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始终都在距离这里两百余步的方位,不曾有一丝远离,而且速度越来越慢。 这让小风不得不怀疑,对方并不简单.... 第1194章 迷林真相(上) 其实小风与少年一样多疑,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只是他与少年不同的是,在生出怀疑之后,不会将缺乏证据的猜测当做事实,而是会付诸行动。 于是在这一炷香过后,一直没有挪动脚步的小风,此时终于动了。而他所走的方向,并非是离开赤魂林的方向,而是直朝着那少年而去。 小风是一个路痴,但此时识能感知之中,却已锁定了那名少年,因此那少年此时就像是一盏指路明灯,小风向着明灯而行,周围曲折道路,皆如平地一般。 而在前行的同时,小风同样留意对方的行进路线,倘若那少年因为自己忽然朝着她过来,而有所察觉般大幅度改变自身行动路线,亦或是速度,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她的确不简单。 事实证明,前方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而其行动轨迹以及速度,皆按照之前变化的规律,并未出现太多变数。 在距离两人分开之地二百步左右的范围,少年依旧是在无数岔路之中打转,似是已经迷失了方向。可是小风却是以她为路标,直线朝着她走去,即便速度上比她还慢,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还是在迅速缩减。 小风心中所想,便是有恃无恐,无论对方最终是真另有心思,还是说眼前一切,不过是自己多心,只要自己出现在其面前,一切就有了解答。 虽然可能会惹上更多的麻烦,但至少自己付诸了行动,而且过了自己的一关。否则就那样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行出五百步距离,未免太过高看对方了一些。 不多时,小风出现在距离少年五十步之所在,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靠近这五十步,不是因为他觉得危险,而是因为对方在不断移动。他想要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对方前方等待,实在有些困难。 于是,他决定不再尝试,一道暗运识能的传音,直接穿破了两道树墙,灌入此时与其隔着树墙的少年脑海之中。 “你为何还没有离开?” 话音方落,少年脚步一顿,小风此时隔着树墙,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但是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形。自然也就看不到,少年在听到传音之时,脸上浮现出的惊喜,还有随即四处张望的模样。 赤魂林大阵已破,却是从内向外崩溃,此时两人身在赤魂林外围,虽然阵法对识能以及五感的压制,已经开始减弱,但赤魂林本身却也存在隔音效果。 因此,即便小风识能在身,此时隔着两道树墙,却还是听不到少年的呼喊。因为那少年在四顾之下,仍旧见不到他的身影之后,已经按耐不住开口大呼起来。 感知之中,小风发现对方驻足不前,却没有声音传出,转念之间便已想到了隔音阵法仍旧存在影响的可能。至于对方是否另有他想,小风此时却不愿过多揣测,因为毫无意义。 况且在识能感知之中,以自己对阵法气息的敏锐,对方想要设下什么陷阱,也并非易事。 “你站在原地,不要继续移动。”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彻在少年脑海之中,而少年虽然心中惊讶万分,但却还是按照他所说的,站在了原地没有离开。只是她所等的时间,却是有些过于漫长。 小风知道对方的所在,照理说只需要直线过去,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可是他不会武功,更加不会轻功,面对一些障碍,他除了绕路之外,再无他法。 于是最开始不过是两道树墙之隔的道路,却被他走得越来越远,足足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了一条通往少年位置的路。 不过这少年的耐心,却也让小风有些意外,因为这一炷香的功夫之内,对方几乎没有挪动半分。虽然他也猜得到,对方这一炷香的功夫,嘴肯定是没有闲着,但自己现在耳不闻心不烦,倒也不会在意。 “咳...” 就在此时,已经感觉到百无聊赖的少年,终于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声轻咳。她自然不会通过一声轻咳便将一个人认出来,可此时她却会将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皆都当成是老神仙对自己的考验。 以至于小风故意干咳两声,想要让对方回头,她都始终没有理会,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小风无奈地走到了她眼前,方才一声大呼出口: “老神仙,您终于肯出来了!” 短短一句话,其中所涵盖的信息,小风一目了然,原来她是觉得自己刻意不出来,在考验她的心性,不过这样也好。 “我不是叫你离开么?为何还在附近逗留啊?” 小风佯装的声音再度出口,此时不怒自威。而少年闻言,头却是低了下来,似是有些难为情,开口之时吞吞吐吐,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一般。 “我之前说过,若你觉得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那就不要说。江湖险恶,遇上居心叵测之人,说错话等同送命。” 小风的本意,是要引导对方,让其觉得自己就是居心叵测之人,她越是对自己防备,自己便越有可能,看出她的端倪。这就像一根弦,绷得越紧才越容易弹出声响,相反若是十分松弛,却反而弹不出声音。 “我...我...” 少年支支吾吾的开口,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作态,与其此刻的装扮截然不同,与最开始喊出恶贼住手的少年,亦是判若两人。 小风并不言语,此时看着眼前之人,仿佛是在看一出戏,至于台上之人是否用心演戏,他并不在意。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听到了少年小声嘀咕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愣神... “我..迷路了..” 将心比心,自己就是一个路痴,何况赤魂林中迷雾缭绕,在这里迷路,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若是这样,就不难解释对方一直在周围打转,因为自己方才过来寻她,也是在道路之上,几经波折。 小风此时五官皆隐藏在黑袍之中,对方看不清其容貌,可虽是如此,少年却仍旧是感觉到,眼前之人似乎因为自己的话,有些“动容”。 少年闻声,心中七上八下,倒不是怕这人忽然出手攻击自己,而是担心,会不会这样一来,老神仙会觉得自己资质不够,于是改变主意,不肯带自己云游天下了。 “既然是个路痴,又为何一人来赤魂林,难道不知此地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么?” 小风再度开口,却是将这个话题岔开,而他也越发坚定,绝对不能和这人同行,否则两个路痴落在迷宫之中,唯一的下场就是必须凭借运气出去...而自己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这...这个...” 小风见少年再度吞吞吐吐,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沟通方式,他还是比较喜欢像与秋月无边对谈时,那样直来直去地互相试探,又或者是和叶老对谈时,心照不宣地诸般套路。 可是对上这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之人,他却的确有些无奈。此时只得严肃出声,试图再度警告对方: “嗯?” 少年闻声,身形一颤,宛如惊弓之鸟。其实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老神仙曾说与自己二哥相识,而自己这一次,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如果自己和眼前之人说了实话,不知他会不会直接将自己抓回去。 可是从对方之前会任由自己离开来看,似乎他与二哥的交情也不是太好,那自己和他说了,也许不会.... “老神仙,这些事..我如果和你说了,你可要答应我,不能抓我回去。” 小风闻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道,我若真是你口中的老神仙,或者是你二哥的好友,恐怕你这样一说,我反倒会担心你的安危,甚至将你抓回去。看来你非但是没有江湖经验,就连世故也.... 少年见眼前之人点头,立时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到,对方有可能反悔,但她此时已经是有些走投无路,所以甘愿相信对方一次,就算被骗也心甘情愿了。 少年心下既定,缓缓转过身去,不正对着老神仙,立时感觉压力轻了许多,也终于可以开口,轻声道: “其实..我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我打晕了原本要来这里的人。我如果安排别人去做这件事,那岂不是暴露了我自己,所以没办法,就只能自己来了。 自我二哥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被关在家里,多年来未曾出去过一步。那种感觉实在太过无聊,我觉得我的人生不该这样无聊。如果不是家里的师弟们时常孝敬...咳...外出时,总会帮我买一些话本回来,只怕我早就无聊死了。 这次能够出来,也是因为天机城出了乱子,有些人心惶惶。老爹派九师弟来这里送信,而我和老九..咳..和师弟关系比较好,所以他外出时,总是会来和我报备一番。 于是我就在他酒里动了些手脚,拿了他的腰牌,换了他的衣服。因为他这次执行的是秘密任务,所以有了腰牌在手,我很轻松就跑了出来。 可是...虽然我很想一走了之,但毕竟打晕了九师弟,这件事终归是要有人来做的。我不能因为自己想要跑出去游历江湖,就让师弟背锅。师弟弄丢了我,最多就是被老爹打一顿,可如果这信很重要,却被置之不理,那师弟可能就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所以我这次偷跑出来,是打算来这里送信,送完信就赶紧离开。谁知道,这里的路这么难走,九师弟身上带着的那张地图,到了这里根本没用。 老神仙,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千万不要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把我抓回张家。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您....” 说到这里,一直背对着小风的少年,宛如含羞少女一般缓缓转身,正想说出她最终的目的,想让她眼中的老神仙,带着自己游历天下。可是当她转身之际,却是发现,老神仙早已坐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之下,此时一动不动,仿佛睡去.... “你...” 少年见状语塞,最后的半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心中无名火起,可看着远处的黑袍人,却始终没有发作。只是过了半息的功夫之后,忽然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哎..生死有命,求不得...急不得...” 只是其话音落定之时,其失落无助之际,小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好吧,我答应带着你去送信,然后送你出赤魂林,至于之后你要去哪,与我无关。” 第1195章 名字 小风之所以应下对方,自然并非是真的因为对方的话,而有所触动。关于这少年的身世与经历,小风全然没有兴趣,他之所以会改变主意,只是因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一行人刚到赤魂林时,所借用的临时身份,便是为林家主送信赤魂林。而小风当时在天机城北城,是亲眼看到林家大公子身死当场,准确说,那人虽不是死于他手,却是他刻意为之。 因此林家送信赤魂林,自然情有可原,合乎情理。可是此时张家,却也派人送信赤魂林,而且听这少年所说,送信之事十分隐秘,也就是说张家同样发生了什么。 天机城三大家族,如今已有两家向赤魂林中发信,如此说来,却不得不让小风怀疑起,天机城内又生了什么变故。那么这样一来,李家之人出现在此,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何况自己与诸葛瑜有所约定,此时是断不可能自己出赤魂林的,若是自己一人上路,且不说何时能到三家驻地,单是路上可能遇到其他两家之人,便是一个问题。 谁能保证接下来自己所遇之人,皆如这少年一般缺乏江湖经验?倘若那些人对自己群起攻之,不死不休,那只需拿准自己的魔法间隔,便可轻易得手。 “老神仙..你说什么?” 少年闻言愣神许久,而后方才反应过来,面带惊喜之色,望向此刻坐在大树之下的黑袍小风。 “我知道你已经听清了我的话,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怎么?还不带路?” 略带几分威慑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面上立时出现笑容,一扫之前神伤之意。此时赶忙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却是根本忘了自己刚刚还迷了路,又要如何带路呢? 而她此时更是没有察觉,对方的声音虽然仍旧带着几分威严之感,可是却已不再是之前的老者声音,这声音分明是一个青年人。 “老神仙,我...” 少年起身,四顾,茫然...而后终于想起自己不会带路,此时回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黑袍人,面上出现了几分害怕,还有几分担心。 她害怕对方生气改变了注意,又担心这是老神仙对自己的考验,自己没能达到要求,只怕是... “我不是什么老神仙,方才所用的也不是什么仙术,江湖话本看来娱乐尚可,若是事事当真,将来行走江湖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小风此时开口间,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之所以会如此自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伪装声音,而是因为他既然已经改变了主意,要与此人暂时同行,那么早晚会与她一同进入三家驻地。 与其到时被其发现,而后细思之下埋下破绽,倒不如此时坦言。何况,这本身也是一种毫无代价的试探,倘若少年此时一切作态都是弄虚作假,小风如此卸下伪装,也好看看她究竟会如何应对。 “可是...那样的身手,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呢?” 少年小声嘀咕,奈何小风身负识能,加上听觉本就异于常人,自然听得清晰异常。此时心下无奈,转身之间抬步欲走,而他却不担心对方跟不上来,因为自己不会轻功,速度无论如何都要比对方慢上许多。 只是其走出七步之际,却仍旧没见少年跟上来,此时侧身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少年,轻疑一声问道: “怎么还不走?还有,我再说一次,我叫白飞,不是神仙,也不老。” 小风说出白飞两字之时,十分顺口毫不脸红,就这样冒了朋友的名字。而他一路行走江湖,一路用得全都是这个名字,殊不知他这位朋友,最近很是烦恼,因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找上自己。 话音落定,少年看了看前方的黑袍小风,而后轻笑一声,倒是不笨,没有再叫他老神仙,而是换做了: “白前辈,我..可以动了?” 小风刚刚觉得她不笨,因为这称谓的转换,还算可以。可是下一刻,对方却问了一个蠢问题。这问题看似无厘头,可小风却是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原来这少年一直不肯挪动半分,是因为自己最开始说得那句,不要移动半分。 “哎..可以了。” 小风轻叹一声,心下无奈,也不知身后之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而他虽说是要对方带路,但却也知道,倘若真的要对方带路,自己两人恐怕就是重蹈那两百步的覆辙,恐怕今天一天都别想找到出去的路。 少年闻言,喜悦之色不加掩饰,快步跟了上去,这一大一小两个路痴,就这般在赤魂林外围,四处打转。小风起初想得很简单,自己虽然也同样路痴,但是却有识能感知这种手段。 只要自己方圆五百步之内,出现任何活人,那自己都能感知得到他们的气息。如此一来,只需要带着这少年去与那人见上一面,如此自然破局。 此时赤魂林中,不外乎四种势力,无论他遇到哪一个势力的人,凭借此时手中的筹码,皆可全身而退。三大家族自然是一势力,四城五会的天外客又是一势力,如果遇到这两拨人,那么事情便最为简单,因为只要见面,就能立刻脱困。 剩下的两种势力,一是胖村长一行人,如果自己遇到他们,即便不能脱困,也有机会询问他们没有说完的秘密,也算不虚此行。而最后一个势力,虽然有可能与胖村长等人是一路人,但若是遇上他们,同样能够得到一些信息。 这一路之上,小风在思考等下对上这些人,要如何行事,如何引导谈话,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而身后的少年,这一路上,却是变化颇大。起初刚刚上路,她有些扭扭捏捏,似是对眼前之人有敬有畏,欲言又止。 可后来发现,眼前之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于是便小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到了最后,也不知眼前的人听到了没有,她却是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大声的讲起自己的经历来。 不过她所说的这些事,用脚去思考,也知道不是她亲身经历,而多半是那些江湖话本之上所写,她此时不过是拿来做谈资。 “白前辈?白前辈,白前辈...” 小风一直自认为很有耐心,此时却不禁觉得,身后的少年比自己还有耐心。因为她竟然可以在自己一路之上,没有半分应答的情况下,滔滔不绝,越讲越是激动,最后恨不得手舞足蹈,情绪高涨。 若不是小风一路上多半心神,皆在感知周围可有旁人出现,因此五感降到了最低的话,只怕此时早已被她烦死。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东南方,小风终于感知到了一名江湖人,其内力在黄级上品左右。 这样的实力,放在整个江湖,自然是处于末流,但是若放在这赤魂林中,不算那位柳师的话,也可以称得上一名好手了。毕竟这里除了李少明、张楚等世家嫡传是绿级下品之外,大多数弟子不过都是黄级中品。 而众天外客,更是因为未知的原因,一直无法突破瓶颈,导致至今江湖之上,尚没有一个真的天外客,内力进入品级。 小风没有说话,此时忽然抬手,身后正说得起兴的少年见状,却是十分迅速地闭上了嘴,四处张望起来。她此时极力克制自己说话的念头,同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在她看来,老神仙一路上奇怪的举动,都是在考验自己。 “那个方向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小风自上路之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少年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却没有移动分毫。黑袍小风见状,面上不动声色,板着脸淡淡地开口道: “还不快去?” “啊,是!” 少年反应过来,此时快步上前,按照小风所指的方向而去。手中更是白光一闪,已将那柄长刀连鞘握在手中。而这一次,换做她在前面带路,而小风跟在后方,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在不断靠近目标。 小风之所以会选择主动过去,查看那名黄级上品的江湖人,却是因为他发觉此人的位置,一直不曾有所改变,似乎是待在原地不动。如此一来,若不是在等人,便是在守卫。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两人摸过去,总有得到信息的机会,所以他选择了主动。而之所以让这少年走在前面,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做炮灰探路,而是一旦前方有任何异常,自己可以用魔法救她,然后故技重施。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少年距离那名江湖人也越来越近,终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余步。可是站在这里朝前望去,所见的却仍旧是一片迷雾,甚至听不到一丝声响。 “停。” 小风一句传音,传入少年耳中,后者立时驻足,回身看向黑袍小风。然而小风正想开口,却见少年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笑容,这让他心中立时警觉。 因为这少年自方才自己要她在前方带路之时,便一直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如今却忽然放松下来,这.... 可下一刻,他的嘴角却因为对方的话,不禁抽动了两下.... “对了白前辈,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 少年憋了一路的话,此时见小风主动开口,以为考验已经结束,于是大声开口。而她在开口的同时,小风清晰的感知到,那名一直没有移动的江湖人,此时忽然有了行动,而且是朝着自己两人这个方向而来。 于是,小风心下无奈,挥手之间,将几枚阵盘布置在周围,与此同时淡淡地开口道: “我不想知道。” 第1196章 交手 “嗖..” 小风话音方落,一阵破风之声随即便从前方传来,其心知那名江湖人已然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却不知为何他居然第一个反应便是出手,而非出声确认敌我。 而下一刻,当小风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少年之时,却发现她仍旧保持上一刻的模样,竟没有丝毫防备,亦或是准备出手的迹象。当即心下无奈,一声传音出口道: “当心。” 声出同时,带刀少年为之一愣,而其愣神的同时,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闪躲时机。好在她反应不是太慢,加之前方有剑光一闪而过,终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此时她面对对方先手的一剑,却已经无法闪躲,只得硬接。 与此同时,黑袍小风已然抬起右手,对准了带刀少年的背后,准备对着她发动抗拒火环,以此挡下对方偷袭。因为他先前曾以识能探测过少年的实力,内力不过黄级下品,对上这名黄级上品且是先手偷袭的江湖人,恐怕没有胜算。 可就在小风已然开始抽离阵盘之中的火元素,准备发动魔法之际,他的手却是忽然收了回来。而后看向眼前带刀少年的眼中,多了一分意外,和三分好奇。 “铿!”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前方迷雾之中,随即而来的却是一声惊疑。带刀少年察觉前方有人偷袭,而自己躲闪不及,此时抬手一刀,正是迎难而上。 然而刀与剑瞬间交接,其结果却出乎意料,带刀少年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反倒是偷袭之人,连人带剑一同被震了出去。 “什么人?!敢偷袭本小...公子!” 带刀少年一刀震退对手,却并未第一时间追击,倒不是她忽然就有了江湖经验,害怕对方会有埋伏,这才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因为,她觉得眼前这场突忽起来的战斗,很有可能还是老神仙给自己的考验。 那么既然老神仙没有让自己追,自己自然就不该去追,正如那些话本教自己的那样,武功始终要留一线。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交手,可小风识能在身,加上方才又欲施展魔法,本就调转了精神力与识能笼罩带刀少年,因此她方才一瞬间的内息变化,尽数被小风看在眼内。 原来,自己一开始当这小姑娘是黄级下品,的确是自己看走了眼。因为她方才临危出刀的一瞬,内力分明是绿级下品,而她在出刀之后,立时收手,又将周身气息,隐藏回了黄级下品。 如此娴熟的一套动作,若不是带刀少年其实是一名扮猪吃虎的老手,那便是她家中一定有人时常教导,以至于让她将这种变化,刻在了骨子里。 “不要藏头露尾,出来!” 带刀少年又是厉喝一声,却因为用力过猛,声音再度变得尖锐起来。而她之前那一句“本小”,更似是生怕别人看出来,她是一个女孩。 前方白雾之中,那名江湖人并未回应,而他此时却是在仔细聆听前方动静。小风虽看不到他的表情,此时却能感知得到他身上的气息流转,再看看自己这一方,少年像一只被人抢了口粮的野猫,一副抓到对方就要对方好看的模样,却是徒有其表。 “他在运功。” 一句传音点破来人心思,而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带刀少年这一次并未迟疑。只是她仍未抬步上前,而是也同样运起刀势,一只小手按在刀柄之上,周身却有凌厉气息不断汇聚手掌之中。 顷刻之间,其手掌之上,已然形成了一个内力漩涡,看似是将全身内力,不断汇聚于此刀之上,却连带着地面上的枯枝,也开始有了几分轻颤。 小风见状,心下无奈之意更甚,他知道,眼前之人只怕是想要一刀砍死对方,此刻上手的,只怕是他们张家刀法之中的绝招。 少年周身气息不断攀升,已从黄级下品飞速提升至绿级下品,这应该便是她的真实实力。可是这种内息的汇聚,却仍旧没有丝毫停歇,随着地面上枯枝不断轻颤,少年掌中气息又有几分增长,已是到了绿级中品的门槛之前。 “咔嚓!” 一阵阵脆响自地面之上传出,那些原本轻颤的枯枝,此时寸寸断裂,而本身重量不足者,此时已难阻抗吸力,纷纷朝着其凝聚而成的气旋而去。 其实少年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兴奋,因为这一招自己自练成之后,还是头一次对人施展。也正是因为这一招自己刚刚练成不久,以至于运气时间太长,若是方才平时与人交手,根本不可能施展而出。 但此时此刻,这简直是为自己打造的时机,为了试招也好,为了向老神仙展露自己的资质也罢,今日自己就来全力用上这一招绝招,看看这一刀何人能挡。 “且慢动手!” 就在此时,白雾之中,忽然传来一个略带几分急促的男子声音。而带刀少年此时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可她正处于亢奋状态,自然而然地便忽略掉了对方的言语,心中默默为对方点了根香,心道只能怪你出手出得不是时候。 迷雾中的人眼见对方没有回应,而且凝招之势未曾有丝毫停歇之意,心中暗骂对方一声,不知是哪来的愣头青。而他此时之所以会开口,而不是掉头就走,却是因为对方这一刀气势已成七分,将其锁定了在了当场。 他此刻能做的,要么是要对方停手撤招,解除气息锁定,要么便是与对上硬撼上这一招。虽说他并不觉得一照面便使出这种绝招的人,能有什么城府可言,但接下这一招的自己,恐怕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来人可是张家嫡传?在下是李家之人,切莫动手!” 此言出口同时,来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来得及报上名号,就算对方真是好战的性格,也不会为了与自己一战,搭上一个破坏三家联盟的罪名。 然而下一刻,带刀少年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心中叫苦不迭,正是: “我管你是谁?!敢偷袭本公子,就要做好接刀的准备!” 话音方落,来人只觉得一阵凌厉之意,自前方朝着自己蔓延而来。他此时心中暗骂对方一句白痴,可是此刻已经没有再退让,于是也同时凝聚剑势,只可惜他方才说话之时,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所以暂时散去了剑势,此时重新凝聚,已然来不及出手。 “嗡...” 带刀少年一刀终于运满,前脚一点地面,整个飞身而起,原本右手持刀,左手按在刀身之上,如今却是双手持刀,凌空斩落。嗡鸣之声,随着一刀降下而出,她这一刀,正是张家刀法之中,决生死的一刀。 精髓便是汇聚周身所有残存内力,凝聚于一刀之上,若是一刀杀敌不成,自身必入黄泉,可若是一刀功成,那死的便是对方,故得一个入黄泉之名。 “住手!!” 就在此时,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忽然从迷雾中的江湖人身后,一左一右朝着此方而来。一旁观战的小风,对于眼下变故丝毫不意外,因为早在这两人步入周围之时,他便已经发现。 而这两道剑气所攻击的,自然不是那名江湖人,却也不是带刀少年,而只是她那一刀所击出的刀芒气劲,显然只是为了劝阻此战,而非出手伤人。 原本已经心中忐忑不安,做好重伤准备的江湖人,此时听到了这个声音,原本黯然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道神光。而下一刻,其剑势忽然一转,原本十攻无守,立时转化为全然防守。 方才他是一人挡下这刀,所以必须以剑气对刀芒,可现在...却只需要做好防御的准备,让那两道剑气与刀芒正面交接,而自己只需要防御下刀芒消耗之后的余威即可。 至于那愣头青,来人对这一刀之所以如此忌惮,便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刀的名堂。在用出这一刀入黄泉之后,那人势必会气空力尽,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出手,到时还不是自己这块砧板上的肥猪肉? “哎...” 空中的带刀少年,凌厉的一刀已然凌空斩下,虽然只是绿级中品的内力,可施展起来,气势丝毫不弱于青级高手。只是此时一刀斩落,观战的小风,却是立即发现此时身形处于半空的少年,竟忽然跌落而下,头下脚上。 若是自己放着她不管,只怕她如此摔下去,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落下残疾。小风实在是不解,这人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是林中的一场遭遇战,她竟然用出这种招式。 小风不懂武功,因此在他看来,少年用的这一刀,并不是什么汇聚全身内力的一刀,而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轻叹过后,小风却知对方伤势恐怕不轻,如果用风球术助她落地,只怕还是会摔个半死。心下无奈叹息之间,却是忽然灵光一闪,既然自己可以凝聚风元素为风球,那为何不能凝聚风壁? 于是心念一转之间,缓缓抬起右手,朝着空中下坠的身影一握。随即借着方才少年出刀时,周围的狂暴气息所提取的风元素,接连凝聚出数道风壁,挡在了对方身形下坠的轨道之上。 风壁不同于墙壁,少年身体撞击风壁之时,风壁碎裂风压吹拂而起,虽仍旧会对身体造成反冲,可这种力道,却不会伤及其身体。在其精准控制之下,少年接连撞在他设好的风壁之上,下坠的速度在不断减缓。 若是此时有第六个人在场,而他又看到了少年的身影,只怕此时会惊呼一声此人轻功深不可测。因为少年的身形到了最后,已经不是下坠,而是漂浮而下,落在地面之时,甚至没有溅起周围半点尘沙。 可就在这时,小风却忽然轻疑一声,因为他感知到迷雾之中,那名江湖人的身旁,已经多出了两道人影。可是他们明明已经化解了攻击,此时却是由着最初发动攻击的人,再度运起了剑招。 “嗯?” 第1197章 坏事 “老神仙...” 一声轻疑过后,迷雾之中的剑势仍未停止,似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而此时,已经安然落地的少年,口中虚弱出声,却又是叫出了那个称谓。 此时她躺在地面上,缓缓转过身去看向黑袍小风,脸上却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一个半大孩子,在等待长辈的夸奖。如此作态,这让小风十分无语,只是此时却不是指出错误的时机,于是他立即朝着对方抛出了之前神秘女子没有吃完的药丹。 “服下一颗丹药,迅速恢复内力,这些人...是你的。” 小风传音之间,已是表明了其心中立场。至于那江湖人口中所的话,他却是不置可否。因为无论那人是不是李家之人,他做的事已经带着十分明显的敌意。 且不说他此既然通过招式认出了少年的身份,那多少也应该知道这招的副作用是什么,可他如今却仍旧还在运使剑招,足见居心叵测。不过转念一想,小风便也猜出了对方的用意,他们这么做,只怕是想确定少年究竟是一人前来,还是有其他帮手。 不得不说,小风丢药丹的手法,的确十分娴熟,根本不像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只是这其中的原因若说出来,却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因为,小风这一手手法,完全是因为一位朋友家里养了一条拆家狂魔哈士奇,他投喂练出来得... 少年接过丹药,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服下,然后立即运功起来。她只是发动了入黄泉,而后一刀尽去,气空力尽,并不是小风判断的重伤,所以就算这小风没有扔准,也不影响她服药。 而她之所以如此信任小风,丝毫不怀疑这丹药是否有毒便吃下,却不是因为她缺乏江湖经验,而是因为此时心中越发坚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话本里的老神仙。 因为自己方才从空中坠落,心中怕得要死,心想着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摔死在这里了。却没想到,奇迹..不对,是神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之所以说是神迹,那是因为,眼前之人根本没有靠近自己,虽然他的确是抬了抬手,可是抬手之间,就能将自己从空中接下来的,如果说这是武功,她摔死也不信。 而与此同时,黑袍小风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却是心念一转,调转识能,朝着迷雾之中的三人同时传音,伪装而出的苍老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三大家族,平日里不是都说自己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么?怎么,如今胜负已分还觉得不够,一定要分出生死么?” 迷雾中的三人脑海之中忽然响起别人的声音,如此惊变之下,立时四处张望。而见到同伴彼此之间的神情,立时明白原来这不是自己的幻觉,此时心下一沉。 而那名凝聚剑势的江湖人,也立时散去了剑势。正如小风所料一般,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出手杀带刀少年,否则他们既然知道那一刀之后,对方气空力尽,只需要以普通招式出手,便能斩杀,何必运转剑势。 而此时,既然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逼少年的帮手现身,那自己就现身一次又如何? 只是小风此时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对付眼前三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因为方才他出手,救下带刀少年之时,所用的九重风壁,乃是他灵光一闪所创造的施法手段,本身并不算是一种魔法。 因此这种纯粹调用魔力控制元素的方式,在没有完全熟练之前,会极大的消耗其魔力与精神力。正如他第一次施展风球术时,只是用出三颗风球,便会透支全身魔法,甚至晕厥,可如今魔力等级未有增长,却已可连续施展数次。 此时自己要做的事很简单,那便是利用对方的小心,尽可能的为带刀少年争取恢复的时间。只要带刀少年的实力恢复七成,在自己的辅助之下,便足以对付这些黄级上品的敌人,只是...江湖人的体质,恢复速度恐怕.... “阁下是什么人?可否现身一见?” 迷雾之中的三人对视一眼,此时强行按下心中惊疑之意,开口之间,却算得上是不卑不亢,没有直接开口尊称什么前辈。 “我就在你们身前,想要见我,上前便是。” 小风再度传音,却是一步险棋。因为对方三人,此时对他的身份尚不肯定,所以迟疑之下,势必不会贸然出手。可是他这样一说,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倘若真的上前一见,看到了正在运功疗伤的带刀少年,只怕局势立即就会扭转。 然而小风对于这些人心性的把控,却可以说是十分精准。三人闻言之下,相互对望一眼,却是根本没有人上前,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左右两人朝着左右两侧探查而去。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莫非临时改变主意,不愿相见了?” 就在左右两人刚刚踏出七步之时,两人脑海之中,忽然再度响起之前的声音。而两人闻言瞬间,猛然转头,只是他们所看的方向,却并非是小风所在的位置,而是其相反的方向。 那名没有得到传音,且此刻站在原地的男子见状,立时一愣。被两名同伴忽然的反应,弄得有些忐忑,不过随即却也发现了,这两人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可是,者却丝毫不会影响他担忧的心思... 三人没有说话,但却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而下一刻,其中左右两人,分别朝着左右方向,朝着他们目之所及的方向包抄而去,似是想要绕到说话之人身后一般。 小风并未再出声,而是挥手之下,将身上所剩无几的几枚地刺阵盘尽数布在少年所在方位靠前一些的迷雾之中,同时改变了阵法参数,使得它们不会伤及少年本身。 至于阴火阵盘,小风虽然还有很多,但是却不愿使用在此处。一是因为这阴火阵杀伤力过于强大,二却是因为它在杀伤力强大的同时,也太过显眼,如果这里对方三个人只是一支小队,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那么这样做,无疑是打草惊蛇。 “不对..” 就在此时,最初出手的那名男子忽然反应过来,口中轻呼一声的同时,再度转头看向带刀少年所在的方向,隔着迷雾冷哼一声: “哼,用这种手段,你能骗得了谁呢?” 话音方落,男子纵身一跃,提剑便朝着前方掠去。而他如此作为,正中小风下怀,既然对方多疑,那自己利用他的多疑,将“迷阵”弄得更加费解一些。 “铿铿铿...” 正当持剑男子进入迷雾之际,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机括运作之声,男子闻声心头一凛,脚下轻功也是慢了半步,赶忙戒备。而就在这时,其脚下忽然发出一阵爆响,随即十三根拇指粗细的铁刺,忽然自脚下破土而出,朝着上方迸射而去。 “啊?” 持剑男子轻呼一声,自知中计,只是对付这些铁刺,他还不至于自乱方寸。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应对这些铁刺之时,对付忽然出手偷袭,那这样一来,自己只怕是难逃一劫。 男子右手挥剑,朝着脚下这些铁刺一斩而去,剑气迸发之下,轻而易举便将这些铁刺一分为二。可就在其心中刚有半分松懈之时,他却忽然发现那些被自己斩成两截的铁刺,忽然间在眼前炸裂开来。 其不由得心中一惊,自己的剑气,何时变得如此之强了?即便是能够斩断这些铁刺,也不该将这些拇指粗细的铁刺直接击碎吧? 可就在这时,碎裂的铁刺之中,却忽然分化出无数发丝粗细的铁刺,如雨一般,朝着自己倾泻而来。面对刚才十三根铁刺,他能够以剑斩之,可是面对这数之不尽的铁刺,应该说是铁针,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快的剑,于是心生退意。 铁刺倾泻而来,而持剑男子踏地而起,此时不知前方还有什么陷阱,他只想抽身后退,等待两名同伴回来此地,那么这样一来,自己有了防备,对付这些机关,并不是难事。 “哈...” 可就在男子踏地而起的同时,一个突兀的笑声忽然响起,却是传入其耳中。持剑男子心知对方一笑,是要扰乱自己的心神,于是踏地而起的身形未曾有半分改变轨迹的趋势,反而是冷哼一声道: “哼,藏头露尾之辈,等下就要你付出代价!” “哦?” 声音再度响起,却似乎带着几分好奇与玩味。持剑男子听在耳中,已不愿浪费时间在这声音之上,此时右手手腕一抖,一道剑气击在地面之上,掀起一阵泥土,遮挡前方视线。 而与此同时,借助这一剑之力,其身形一跃,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嗖嗖嗖...” 然而就在此时,其身形正处于空中,而这一跃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身形两侧却忽然响起道道破风之声。男子心中再度一惊,可此时身形已来不及调整,其心下立断,手中长剑迅速凝聚内力。 而下一刻,迷雾之中,其身形左右,不断射来道道拇指粗细的铁刺。可他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却是不敢再斩断这些铁刺,只能以剑气震落,可这样一来,消耗却是极大。 然而他却不知,该来的,早已注定,终究还是会来... “这...” 一声轻呼出口,男子耳中已尽是破风之声,可这些听觉刺激,比起眼前视觉上的体验,却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些原本已经被自己或躲过或震落的铁刺,竟忽然间自己凭空炸裂开来,无数铁刺朝着空中一拥而上,此时如雨而下。 男子见状,心中大惊失色,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场景,也根本无需思考,自己若是受了这些铁刺雨的洗礼,会是如何的惨状。 同一时间,坐视一切发生的黑袍小风,此时面带微笑。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对方的命,而是给对方造成足够多的心理压力。如此一来,便是最好的拖延手段,上兵伐谋。 这种心理压力的传递,一个活人显然要比一个死人更为有利,为了将这份压力,传递在对方三人心中,这个人,自然不能死... 而真正让小风脸上出现微笑的,却不是自己一时的得手,而是在他的识能感知之中,带刀少年的内力,终于已经恢复了大半。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等到那三人汇聚,少年即便无法痊愈,也该恢复了七成。 这实在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 然而就在持剑男子死里逃生,此时气喘吁吁终于落地,身上已被汗水浸透,而他正看着地面上黑压压一片,尽是散落的铁刺发呆之际。一个突兀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他此刻心中的一丝放松,却也让远处面带微笑的黑袍人,笑容僵住... 正是... “入黄泉!” 第1198章 漏算 黑袍小风的本意,便是将恐惧种在对方心中,借以突破其心防,找寻可以利用的机会。因此他分明已经算到了对方出手之时的下一步,更甚是后几步,可是他发动阵盘自爆的时机,却还是每每慢对方一步。 此时眼见对方魂飞魄散,死里逃生,正该是自己威逼利诱之时,谁知一旁疗伤的带刀少年,竟忽然大喊一声。而话音方落,其周身气息再度暴涨,就算小风不懂武功,他也知道这小姑娘只怕是又用了什么绝招。 殊不知,在带刀少年心中,老神仙给的丹药如此神奇,竟能让自己迅速恢复内力。那这样一来,自己的入黄泉,岂不是相当于没了副作用?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机会,可谓是上天赐给自己练刀的机会,自己如何能够放过?于是她此时出手之间毫无保留,对付一名明明已经心胆俱裂,毫无斗志之人,却还是用出了她最强的绝招。 “啊..啊?!” 持剑男子此时惊魂未定,却又再度被入黄泉的气息锁定,心中已尽是绝望。其实以他的功力,即便接不住入黄泉,也不会当真入了黄泉,最多便是重伤而已。 可是他此时心境大乱,面对这绝杀的一招,此时竟是站在原地,仿佛一名孩童见了穷凶极恶之人,被吓傻在原地,浑然忘了应对。 黑袍小风见状无奈,心中却是在思量,自己是否要出手,救下那名持剑男子。不过下一刻,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对方三人来势汹汹,之前并未照面便直接出手,应不是什么简单的李家之人。 自己若想借施恩打入对方,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既然如今带刀少年已然开始凝聚招式,自己贸然打断她,恐怕会为其招来更为严重的反噬。 如此一来,便只有叹那持剑男子一声,倒霉了.... 然而就在这时,兴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之前离开的两人,听到了同伴这边的声响,此时有一人忽然赶了回来。其面上尽是焦急之色,看着眼前呆立原地的同伴,一边大吼着要对方退开,一边已然持剑迎了上去。 只是他看似一往无前,实则心中却是十分慌张,因为他同样清楚迷雾另一侧的人,施展的分明是张家刀法之中的绝杀之式,入黄泉。此招一出,无论对手是否身死,施招之人皆会气空力尽,内力全失。 可即便是对方在收招的瞬间,便开始打坐调息恢复内力,也断然不该恢复得如此之快才对。除非....对方之前所用的并不是入黄泉,又或者....对方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已不敢再往下思考,因为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生出退意。而此时自己若退,同伴必死,于是他虽然心中担忧,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不...不..不不不!” 之前心胆俱寒的持剑男子,此时见同伴回转,面上刚刚现出一丝喜色,却见同伴与自己擦身而过,竟是越过自己,朝着前方冲了出去。而他此时,心境大乱之下,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他之前可是亲身感受过那些机关陷阱的恐怖,此时眼见着同伴冲了过去,显然是想要趁对方凝聚招式未完之前,予以打断。可是那些机关.... 然而他虽然心中想到了这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便是因为恐惧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爆发而出的效果。 方才三人合招,才堪堪接住了少年第一刀入黄泉,虽然三人看似十分轻松,实则却是各自受了些轻伤。如今后续到来的这名男子,自然心知以自己一人之力,不可能接下入黄泉,而倘若自己在此时重伤,那么自己这一方的战力,便只剩下老三一人。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对方会用这种聚气时间极长的招式,一定是留有后手,可他还是冲了上去。 “哎...” 迷雾之中,一声轻叹幽幽传出,直入男子耳中。却在无形之间,让他前冲的脚步,放缓了几分。并不是因为这声音有何魔力,而是因为这声音响彻在脑海之中,太过诡异,让他不得不防。 “嗡...” 就在男子脚步放缓,手中运转剑气,准备纵身一跃,朝着那凝聚入黄泉之人攻去之时,其脑海之中却再度响彻起一阵嗡鸣之声。 “不好...是幻阵!” 男子心中闪过了这一丝念头,因为他从一本家族藏书阁中的阵法书上看到过,所谓幻阵,便是以阵法之力,影响人之脑识,进而产生幻象。脑识遭受冲击之时,耳中常般嗡鸣之声,是以向身体示警。 而下一刻,其眼中所见,左右两侧忽然间有十数根铁刺朝着其飞射而来,出现的突兀非常。男子见状,嘴角却是泛起了一抹弧度,以他此时的速度,倘若自己撤剑躲闪,这些铁刺断然伤不得自己的,可这样一来,却也错失了这一剑的威能。 此时男子嘴角的弧度,自然是因为他直觉看穿了一切,心道这里是赤魂林,怎会忽然凭空出现这些铁刺?所以,这一定是对方的幻阵所致,想要用这种办法欺骗自己,实在太过小看家族子弟。 而他生出这种念头的同时,之前对于未知危险的警惕,也放松了几分。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会用这种低级的办法对付自己,那说明对方已经是黔驴技穷,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 站在远处旁观的黑袍小风见状,此时心中却闪过一丝不解。因为他发现对方面对自己发动的这些地刺阵,竟然毫不理会,仿佛这些飞射而来的不是铁刺,只是发丝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也释然,毕竟之前的男子是吃了大意的暗亏,这一次对方若是有了防备,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阵也未尝可知。毕竟,自己的地刺阵对付普通江湖人绰绰有余,可对付江湖好手,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然而下一刻,当小风看到自己的十数根地刺,已然临近那男子周身三步范围之时,他却仍旧没有出剑,甚至没有躲闪之时,心下的一丝疑惑,终于引爆。 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脸上,分明挂着一抹微笑,更似是嘲笑,却不知....他难道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噗...” 随着一声轻响,三根早已被小风精准算计,会出现在对方原本前进轨迹之上的铁刺,此时不辱使命,正中前冲的男子。而其身体,此刻便如皮球一般,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天外客在场,只怕他此时的惨状,远远不是嘴角一丝血线这般简单。此时三根拇指大小的铁刺,尽是贯穿对方身体,将这男子直接钉在了地面之上。 而男子面上的一丝笑容早已彻底凝固,面色苍白无比。而比他面色还要难看的,却是其身后,原本被吓得心胆俱寒的那名持剑男子,此时眼见同伴如此惨状,他脑海之中却像是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一般,忽然失声大笑起来,状似疯狂... “啊!!!” 一声惨嚎响彻此方,由于这声音太过凄厉,让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带刀少年,原本手中即将运满的招式,忽然一滞。而其原本飞身而起,借助刀势暂时悬空的身形,此时因为一瞬分心,也是栽落了下来。 小风见状心下暗叹一声,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临时队友,好在她只是临时...于是赶忙又施展了一次风壁,终于成功将对方接了下来。可是他却发现,虽然少年最后的那一刀没有发出,却也因为临时中断,内力已跌落至黄级中品了。 至于自己,虽然看似站在原地,一副世外高人,事事尽在掌握的模样。可实际上,情况却是比少年还要糟糕许多,因为方才的风壁,已经耗去了他最后的魔法值,倘若再行出手,便须得以晕厥为代价,透支魔法与精神力了。 “还能动么?” 此时小风心知计划已乱,便不能再耽搁片刻,一句传音已入少年耳中。带刀少年闻声看了过来,虽然此时身上有些乏力,却还是坚持站起身来,毕竟她此时是受伤,而不是内力全失,虽然行动会痛,但却不是全然无法移动。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话音方落,小风转身欲走,却见少年仍旧站在原地,心中不免担心,莫不是对方伤势过重,无法移动。却未想到,对方在这种关头,还想着自己是老神仙的事,竟开口颤声问道... “老..老神仙,这考验..我..算是失败了么?” 小风闻言无语,却知什么是大局为重,只得无奈传音道: “考验通过,现在可以跟我走了么?” 少年闻言身形一颤,随即面上狂喜,抬步之间健步如飞,丝毫不像是受伤的模样。两人迅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而小风则是将身上的阵盘,一一放在地上布置完毕。 虽然这些阵盘没有自己在场亲身控制,无法随机应变,但拖延追兵,应该已然足够。何况对方三人,此时一死一失神,那回来之人,只要不是莽夫,都会去照顾那名失神之人,而不是冲上来报仇。 如此一来,计策可成...... 第1199章 亡羊 在带刀少年眼中,黑袍小风便是她心中的老神仙,只是..老神仙方才分明说,要速速离开,可如今两人的移动速度,却着实慢的可怜。只是少年虽然这样想,却绝不会现在问出口来,她只是缺乏江湖经验,却不是蠢。 小风能够感觉得到,少年正在刻意放缓速度,维持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差,只是他虽看破,心中却是无奈。自己毕竟不会武功,而如今又没有什么用来赶路的魔法,因此纵使自己不顾形象全力奔跑,怕是也不及绿级武者闲庭信步。 同一时间,眼见同伴惨死身前的持剑男子,此时终于之前的胆寒之中挣脱出来,此时看向前方被三根铁刺钉在地面之上的同伴,眼中尽是怒火。 其脑海之中,立时升腾起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那便是不管不顾,追杀之前那两人。可这个念头只是升起一瞬,便烟消云散,因为他的脑海之中,再度被那些诡异的铁刺带来的恐惧所充斥。 眼前的同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咳啊...” 就在此时,那被钉在地面之上,早已没了生机的男子,忽然口中咳出一口淤血,原本看似已经生机全无的他,此时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睁开了双眼。 持剑男子见状一惊,此时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无缥缈,未必是真。因此他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被钉在地面上的男子见状,强忍着痛楚,嘶哑咧嘴的开口说道: “我还没死...但你再不帮我弄断这些东西,怕是...咳咳咳..” 一句话尚未说完,剧烈的咳嗽便伴随淤血而出,虽然受创之人极力表现出一副关公刮骨疗毒,临阵谈笑风生的模样,可他如今的惨状,看在旁人眼中,却始终还是极为慎人。 持剑男子闻言,终于反应过来,眼中露出狂喜之色,正欲出剑斩断这些铁刺,可脑海之中却忽然闪过最初,自己斩断这些铁刺之后,铁刺分裂而出无数发丝粗细的铁刺的场面。 倘若自己此时斩断铁刺,当时的情景再现于此,那不仅同伴会死,自己也必死无疑。但.... 持剑男子看了一眼身前的同伴,最终做下决定,抬剑朝着铁刺斩去。而落剑的前一刻,他心中只有同伴与自己擦身而过,朝着那凝聚入黄泉的神秘人迎上去的情景,暗道一声,死就死吧.... “唔...” 持剑男子纵使心境紊乱,却也是一名黄级上品的好手,此时出剑之下,轻而易举便斩断了三根铁刺,而且出手之时,力道与角度都掌握得十分精准,尽可能降低了铁刺断裂时,对于同伴伤口造成的短暂冲击。 受创之人闷哼一声,被钉在地面的身形,立时瘫坐在地上,只是其越发微弱的气息,却在此刻有了些许好转。而眼前被斩断的铁刺,并未出现之前骇人的一幕,这让持剑男子心头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当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同伴之时,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从见他未死的欣然中脱离出来。便是不解,他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有命在,莫非...他练了某种特殊功法? 其实持剑男子无法理解,也属正常,因为这根本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江湖人可以接触到的秘密。若是今日这些阵法,换做任何一个江湖人来施展,这些铁刺贯穿那人身体之时,他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江湖人与江湖人交手之间,便如现实之中刀剑拼杀一般,生命在武力面前,有时脆弱无比。 可是今日他们十分幸运,因为遇到的布下阵法的人,并非是一名江湖人,而是一名天外客。天外客在得到法则之力庇护的前提之下,同样也受法则之力约束。 那便是与人交手之时,若是直接破坏对方身体致命部位,导致杀敌,那仍旧可以一击致命。可若是无法做到这一点,无论造成何种伤害,就算是断手断脚,也只会根据部位系数,转化成普通伤害,计算对方剩余气血,而对方更是不会出现断手断脚的场面。 虽说如果单次攻击伤害过大,的确也能将对方打成重伤状态,但若想要一击杀死内力品级远在自己之上的江湖人,除非攻击在致命要害之上,否则绝无可能。 因此放在平日里,受创男子这等伤势,着实够他死上十次百次,可如今小风这个天外客离开之后,他却只是重伤,伤而未死。 .... 同一时间,黑袍小风与带刀少年,如今已经脱出了方才的区域,在小风识能感知之中,虽然仍旧能够感知得到之前那两人的存在,说明自己与少年始终没有脱出五百步范围。 不过他却也感知到那两人并未移动,其中一人的气息,正在由弱变强。小风自是不会浪费心神,在对方是否身死的问题之上,他此时所想,唯有当下如何前往三家驻地。 至于身旁的少年,虽说自己一开始的确很想撇下她独自行事,但方才自己毕竟是与她同行,而且与那些人动了手,若此时将这么一个路痴丢在这里,怕是有些太过不讲道义了... “这里安全了,他们不会赶上来。” 听到老神仙开口,带刀少年立时停下脚步,手中白光一闪,一直被她握在手中的长刀随即消失不见,一副乖巧的模样,等在一旁。可下一刻,当小风沉默之际,她却是想到了之前那可能是试炼的一幕,自己的作为,显然是没有过关.... “老...” 一个老字刚刚出口,少年却又想到,老神仙不让自己这样称呼他,刚想改口叫白前辈,却是晚了半分。因为小风已早她一步,问出了一个让她愣愣出神,却再为简单不过的问题: “对了,你之前说,自己叫什么?” 小风不过是念及要与对方同行,总归是要有个称呼,何况对方之前分明自己主动要说,只是说的时机实在太差,所以此时便随口一问。 只是话音方落,却从少年不断变换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些问题。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脑补... “停止思考,你...如何称呼?” 小风的前半句话,下意识地便强势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做戏总是要适度,当下已无敌人在此,自己这样对一个半大孩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的后半句话,与前半句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啊?啊..白..白前辈,我叫..我叫我叫..我..我叫什么来着?” 带刀少年反应过来,立时开口回应,可其真正开口之时,却是磕磕绊绊,紧张无比。仿佛一名心知挂科必死的考生,临时上了一场自己毫无准备的考试一般,此时紧张之下,连一加一这种问题,都会去思考,答案真的是二么。 “不急...” 听到这一句不知是否算得上是安慰的话,少年非但没有镇定下来,反而变得越发慌张无错。因为她感觉到,眼前的老神仙,似乎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明显不同。 那些话本上写过,事极反常必有妖,一个人如果平时对你严肃,忽然间对你转变了态度,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二却是...他对你动了杀心。 小风若是知道少年此刻心中所想,怕是要不禁扶额,而后轻叹一声江湖话本害人不浅.... 此时见对方彻底陷入泥潭,小风心中略有猜测,于是面色一转,开口试探道: “若不愿说,此事作罢。” “张燕!” 话声方落,带刀少年的回答,却是脱口而出。而其出口瞬间,连她自己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回答得这般迅速。只是她哪里清楚,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老神仙高高在上,他若轻声细语自己反而不习惯,会多心多想,因为话本里的老神仙,都是高高在上的。 小风得到了答案,心中却是无奈,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看来是自己先后反差太大,让这半大孩子接受不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刻意强求什么平易近人,这样也好。 “你之前说张楚是你二哥?如此说,你也是张家嫡传弟子?” “是啊,您看!” 张燕这一次回答的十分迅速,倒不是脱口而出,而是觉得对方这样说话,自己神清气爽。心中却是暗想,莫不是对方方才在试探自己?还好自己没有顺着杆爬上去,如果以后老神仙要带着自己游历天下,那他就是自己的师尊。 那些话本上说过,修道之人必须要尊师重道,讲究一个因果传承。倘若师尊没有对不起徒弟,但徒弟却欺师灭祖,那便会在心中种下心魔,日后道心有损,必堕入邪魔外道。而倘若破境之时,心魔作祟,到时便是万丈深渊,悔之不及。 张燕手中将腰间玉牌双手递了上去,小风却没有接在手中,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前者便将玉牌挂回了腰间。小风只需打眼一看,便知这的确是张家嫡传令牌,与张楚身上那一块一般无二。 眼见此令牌,小风心中对于张燕的防备,终于就此放下,相信她是一个缺乏江湖经验,从小到大被关在家里,看话本看傻了的疯丫头。而不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与自己同行,得到某种信息的居心叵测之人。 “收起来吧,以后行走江湖,不要轻易示人。并非所有人都会卖天机城三家面子,行走江湖靠的是自身实力,更何况若是遇到三家仇敌,如此更为....” 小风之所以叮嘱两句,并非是因为他多想了什么,而是以张燕的性格,以后与人交手,恐怕是免不了自报家门。一旁的张燕听了这些,脑海中不禁想起老爹的样子,他似乎也跟自己说过这些,不过老爹的话,哪里能和老神仙相比... 然而就在小风说至最后两字之时,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可自己的识能感知,却并未探测到这个人.... “道友,听说你被人带走,如今可无恙?” 第1200章 补牢 传音入脑而非入耳,此为识能传音之标志,小风闻声过后,便已听出传音之人是谁,心下自然不会再生出什么疑虑。只是他此刻却有些好奇,对方究竟如何做到隐藏气息,躲过识能感知探测,又或是对方的传音距离,已超过了自己的感知范围。 不过转念一想,小风也就释然,毕竟天外客如今修为进境受阻,江湖人的内力等级皆远超天外客,那对方的识能之力,会超过自己这个天外客,也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只是让他无奈的是,对方虽然已对自己传音,可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因为他不知对方方位,无法锁定其身。这东大陆江湖之上的识能,终究不是修真世界中的神识,若是无法定位到对方,是无法进行回复的,而识能更加不能读心,也无法替代五感。 “是,张燕谨记了。” 另一旁,一直小心翼翼听着老神仙言语的带刀少年,此时见眼前之人没了后话,立时开口称是。至于对方的异样,她其实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既然老神仙没有说,她便知道不该问。 并不是因为她忽然开了窍,而是因为她此刻心中真的将小风当做了话本之中的老神仙,心中生有敬意,于是便将自己代入到了话本之中,觉得那些人如何对待老神仙,自己就该怎样对待。 “好,我们先在此修整一下,稍后会有一位道友...” 听到少年开口,小风的思绪立时回转,心中却做出判断,既然诸葛瑜传音自己,而自己未予回复。若对方能可感知到自己的方位,自然会前来一叙,所以与其在林中乱逛,不如养精蓄锐。 只是因为诸葛瑜总是称呼自己“道友”,现下他下意识开口之间,便也如此称呼了对方。可转念之间,他却是想到眼前的疯丫头,可不正是将自己当做了老神仙,自己这一句道友出口,只怕是会让她更加以为,自己是什么修道之人... “麻烦...” 带刀少年,此时看向黑袍小风的眼神中,已是闪闪发光,她终究还是捕捉到了那道友两字,觉得自己猜测得果然不错。小风既知已经口误,却不会再试图补救什么,便接着开口道: “稍后那位道友回来此处接我们去三家驻地,耐心等待便是。” 话音落罢,小风也不管带刀少年灼热的目光,径直朝着周围最近的一颗大树走去。而与此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身上所剩不多的阴火阵盘,也尽数布在周围。 如此做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埋伏诸葛瑜,而是担心在她到来之前,先来的是之前那些攻击带刀少年之人。 此时小风的精神力与魔法已然接近枯竭,方才一切言语,皆是其死撑之下方才说出,虽看似云淡风轻,但却是无数次与昏厥斗争。仿佛一个三日三夜未能合眼之人,刻意装出一副精神旺盛的模样一般,或许可用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谨遵..白前辈令。” 张燕原本是想说谨遵师命,可随即又想到对方还没有答应带着自己游历天下,如果自己就这样说了,大概会引起对方的不满。所以她还是将原本的师令,改为了白前辈令。 至于对黑袍小风此时找了一颗大树,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的行为,少年却是在心中脑补出了一个最好的解释。她记得话本上说过,修道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修炼,学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 若是小风知道她如今这般想,却是要对她看的那些话本,稍稍改观。只是在改观之后,无奈的却成了自己,因为他可以说是逆水行舟的反面教材,若说东大陆江湖之上,有哪个天外客对修为进境最不上心,一生之中几乎从未主动练功练级,那这个人一定是他。 其实小风最开始,打得并不是这种随遇而安,游历天下随缘提升实力的念头。只是后来发现,东大陆的空间之内,并无魔法元素存在,更是没有魔法师同类,一切皆须自己摸索。 西大陆的魔法师若想学习一门魔法,只需寻找导师学习即可,可是自己却一切要靠冥想领悟。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主动练级的原因,因为知道练级无用。 何况在这方天地之中,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在遭遇武力绝对碾压的对手之前,计策可以补足武力的不足。 .... 不知过了多久,小风一直在冥想状态之中,恢复自身精神力与魔法,并未停歇。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冥想的时间,似乎要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久。 久到,原本便十分无聊的带刀少年,此时已经无聊到取出她那柄长刀,在地面上画起了井字格,然后玩起了小孩子才会玩的游戏。最后觉得这游戏太过无聊,索性干脆用刀在地面上画起画来。 虽然她的画工,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和真正的鬼,才知道她到底画的是什么。但,少年此时却在笑,她笑得很开心,因为她在画这些画时,觉得自己就是那画中的小人儿,而小人儿身旁的高个男子,就是老神仙。 自己和老神仙一路游历天下,一路行侠仗义,最后斩妖除魔。可少年画到了最后,面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收敛,因为她忽然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如果用小人儿和高大男子一直斩妖除魔,一直游历天下作为结局,似乎是太单调了一些。 于是,少年再度拿起长刀,准备在最后一幅图上改上一改,却不知自己此时的脸,已经红得像一颗苹果。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自其身侧方向传来,虽然来人说话的声音语气平淡,但却可以听出,那人是刻意将声音放轻,似是没有敌意。 只可惜,少年此时脑海中正构思着故事的结局,此时却忽然被人打断,便如半大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午觉,正做着吃大餐的美梦,却被人直接吵醒一般,非但美梦消失不见,更是再也看不到那么好吃的大餐,心下如何不怒。 “小公子,可以放过他么?” 来人一句小公子,叫得更是十分巧妙,因为在来人的眼中,只看到了少年的侧身。见她此时穿着男装,自然没有考虑她是男是女,加上她现在年纪很小,除了没有喉结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标志的特征,所以更不容易被人看破。 来人看出了对方是一名半大孩子,想着这样的人,竟能将道友掠至此处,却不知是受何人所使。于是她便想着,是否能够通过言语解开此事矛盾,也许并不需要动手。 “你是什么人?!” 带刀少年闻声起身,宛如一只炸毛的小猫,可下一刻当她发现,来人此时的目光,正落在一旁树下的老神仙身上时,忽然像是被抢了猫粮一般,周身气息暴涨。 不过转瞬之间,她身上的气息,却又降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她想到了,眼前的来人可能就是老神仙之前口中说过的道友,更加不是因为眼前走来的这位大姐姐长得很美,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 “老神仙现在正在修炼,没人给我那神奇药丹,我得小心一点儿才是....” 于是,带刀少年放弃了之前一照面,便直接施展入黄泉的打算。此时看向眼前之人,虽然戒备,却也没有急着出手。 来人见带刀少年虽然很是防备自己,但却没有立即动手,于是便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因为其明白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其实以来人的武功,即便其现在身上有伤,可想要对付张燕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们这种有一个通病,那便是能够用智力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轻易动手,并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而是因为习惯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坚信并不是一切问题,都需要用武力解决。 “我是来接朋友离开此地的人,不知,是哪位朋友托小公子将他带来这里?” 带刀少年虽然缺乏江湖经验,可她却仍是天机城三大家族之中,张家一脉的嫡传弟子。以如今年纪,内力便以达绿级下品,虽然实力不如张楚,但以修武时间来看,其天赋尚在其兄张楚之上。 天机城内,年轻一辈之中,能够胜过她的人并不多,虽说她这种上来便用最强招式的性格,注定无法与同阶之人持久作战,但天机城内,同属绿级的年轻一辈,却并不在多数。 然而这些人也许能够击败张燕,但若说是易如反掌,却有些言过于是。只是,当下所来之人,却是一个例外。因为,她虽是天机城之人,却非天机城内的人,而是诸葛世家嫡传弟子,诸葛瑜。 “别和我套近乎!老神仙醒来之前,谁也不能越过...越过...” 带刀少年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拿起手中的长刀,在地面上一挥,立时划出一道长线。虽说赤魂林的土质多为泥土,大多松软,但少年随手一刀,所划长线却有丈许长短,且入地三分,足见内力不俗。 诸葛瑜看在眼中,已猜出对方内力品阶,应该与自己相差无几。不过她却仍旧有自信胜过对方,即便现在旧伤未愈。只是,她最初不愿动手,是因为不想用无力解决问题,而如今她却是真的不想动手,因为她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有趣。 天机城三大家族虽然底蕴雄厚,却终归只是家族,而非世家。而诸葛世家,虽然如今人丁稀薄,渐渐式微,早已从五大世家之首,降为五大世家之末。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同是嫡传弟子,同是绿级品阶,可论及实战能力,却是天差地别。 “敢越此线一步者,死!” 带刀少年一句话说得十分霸气,此时手中明明拿着的是一柄长刀而非大到,此刻却硬是夹在肋间,负手于身后,而另一手则朝着她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摸去,一副豪气干云,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诸葛瑜早已看出眼前的少年并非男子,只是穿着男装,更没有易容。此时听了对方称呼道友为“老神仙”,眼中已尽是兴趣,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越发和善。 她已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人了,今日本以为见到道友一个,便已足够。却未想到,这才刚刚过了不久,便又遇到一个有趣之人。于是,她便装成一副被对方成功恐吓住的模样,只是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实在很差,台词实在很不走心... “唔..不越,不越...我就站在这里,等你的老神仙醒来,可好?” 少年歪了歪头,似是在思考什么,半息过后正过身子来,淡淡地开口回了一字: “可。” 第1201章 旧意惘然(上) 黑袍小风进入冥想状态,而这一次冥想,持续的时间却是极长。在外人看来,他如今不过是在打坐修炼,闭目凝神,却根本不知,他的意识已不在这片空间之内。 早已是不知去了哪里,正进行着一场,不可回溯,不可重来,生死一念之间的游戏。唯有通过考验,他才能取回自己这副身体的控制权,否则这具躯体,便会从此成为行尸走肉。 而他原本的意识,将会被直接送往西大陆,那个他原本应该出现在的所在.... 同一时间... 诸葛瑜与少年达成共识,在带后者警惕的目光下,诸葛瑜同样找了一颗大树旁坐下,正对着前方不远处的黑袍小风。然而此时其眼神却并未落在眼前之人身上,而是在观察带刀少年。 看着对方那种三分警惕三分狐疑三分不解的眼神,诸葛瑜脑海之中,却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她两世为人,拥有全部的记忆,然而这些记忆之中,却很少有闲情逸致,观察一个人。 上一世中,她专心修炼,无心旁物,身旁更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若说一生之中可曾有过什么欢娱之事,便是当年自己被人算计,重伤堕境,为一名三流门派之中的外门女弟子所救。 迫于元功受损严重,无奈之下,阴差阳错成了那小门派的外门弟子,度过了三年时光。那三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却是她一生之中,少有的经历。 这小门派虽然放在丹青天下尚不能算是入流的门派,可是却与其他大派不同,门中弟子无论内门亦或外门,皆都是团结一心各司其职,并没有其他门派之中的争斗不休。某种程度上来说,到算是这方天地之中,一处净土。 后来一次外出历练,那名女弟子与她同时被一名女长老看中,带在身侧。那名女弟子十分欢喜,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终于有望跻身内门,殊不知这一场历练,却是这三流门派掌门,无奈之下与另一门派的一场赌约。 临行前,这位女弟子彻夜未眠,却是与她讲了许多关此次历练之事,生怕她行差踏错,招来性命之忧。经过一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这个话多的丫头,加上这一年来她从未开口说话,此时更是笑而不语。 那一日,夕阳西下时分,众人同样也是身处一片树林之内,阳光照在树叶之上,衬得一片耀眼光芒,仿佛黄金万里。林中,一行人历练圆满,满载而归,而那名女长老,已答应回转宗门之后,便将两人收入内门。 那名女弟子听了这些话,自然喜不自胜,而诸葛瑜自然不会因为成为三流门派的内门弟子,便有任何欣喜。可那时看着眼前少女的笑容,她却也由衷觉得高兴,那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感到高兴。 然而入夜时分,一行人行至宗门之下,入眼的却并非是前来迎接的长老,而是空无一人把守的山门。带队的女长老看出不对,回身吩咐众人暂且藏身在周围不要妄动,而她则是带着两名亲传弟子,决定先上山查看一番。 那名当初救了诸葛瑜的女弟子虽然很想与长老同行,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可能只是负累,所以并未多言,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切平安无事。 可那时的诸葛瑜,受损元功已恢复三成,眼前这些人看不出的事,她却是一目了然。此时众人虽然山脚,她却能感觉到山中血气翻涌,料想门中此时只怕已生变故。 只是还好,自己最为在意之人就在自己身旁,她原本所修是太上忘情,本就不该有什么朋友,如今有了一个朋友,她已十分知足。因而在她尚未打开多久的心门之中,只容纳得下那名女弟子一名朋友。 至于其他门中之人,若当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她若能相助自会出手,可若是一切已成定局,她却也不会有半点伤心。 带队长老与两名亲传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任何回音,其余弟子按照长老离去之时所安排,皆都在身在山门附近。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悉自家山门周围,可有什么藏身之处,可是他们此时虽然藏得住身,却无法藏住心。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这些弟子心中,亦开始为宗门与师者们担心起来。 诸葛瑜站在队伍之中,而她的手一直握在那名女弟子的手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心境变化。而那时,那名少女已生出了亲身上山查看的念头,诸葛瑜感觉到了她的心思,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一年之中,第一句话: “没事的,我在这里。” 女弟子闻言,震惊无比,毕竟无论是谁,与一人朝夕相处一年之久,她从未开口说话,自然而然便会觉得她是天生如此。可是如今,对方却忽然开口说话,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周围寂静无比,她的话就算轻如银针落地,此刻却也唯是掷地有声。周围众同门立时皆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一方,而其中一名对那女子一直上心的内门男弟子,此时忽然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诸葛瑜看得出来,对方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其中不乏警惕与戒备之意。其心中早已料到这一切,而此时她也不愿与人解释,只是牵住了身旁之人的手,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门之上飞射而去。 不过半息功夫,两人已出现在山顶广场之上,广场中仍旧空无一人,只是空气中的血气更加浓厚。广场周围原本用于照明的晶石,此时已大多碎裂在地,周围一片漆黑无比,正好两人藏身其中,无人发觉。 此时宗门之中,一目望去,唯有祖师殿中灯光依旧。诸葛瑜心知此时的祖师殿内,只怕已是一片惨状,这些情景自己看得多了,早已习惯,但身旁的少女不同,不应该让她看到这些血腥场面。 “你...是谁?” 刚刚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的女弟子,此时已来不及因为上一刻还在山脚,这一刻却出现在山顶而再度震惊,此时她心中唯一想要问的,便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诸葛瑜低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少女,脸上却出现一抹笑容,她知道其实眼前少女只是被吓坏了,与山下那些人并不一样,因为以她这样的小脑瓜,是不会去想自己是不是其他门派派来的奸细这种事的。 “原本的我,应该在许多人心中,并不是什么好人。你只需知道,现在的我,是你的朋友就好了。” “你...” 少女虽是外门弟子,却算得上灵心慧质,否则也不会被内门长老看中,打算破格提升为内门弟子。因而她修为虽然低下,眼力却不输给内门弟子,况且方才身旁之人所施展的速度,已然超出了宗门中那位极为擅长遁术的大长老。 诸葛瑜看出对方心思,却也不会像对外人那样惜字如金,此时既然已经选择开口,便不介意将自己的事,告诉眼前之人。至于接下来,那祖师殿中可能发生的事,她却并不在意,所以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拖延时间。 “一年前,我受旁人算计,在一次秘境之中重伤逃脱。那人怕我不死,日后后患无穷,所以一路追杀。只是他并未想到,我一向不喜欢将全部实力暴露人前,所以他对我的实力估算有些偏差。 终于,在我逃至此山附近之时,付出一些代价,将那人成功斩杀。只是因为伤势过重,加上以秘法对敌,因此看上去与单灵脉杂根弟子无异。 你将我带回门中的前六个月,我其实与重伤的普通凡夫俗子没有任何区别,若非你悉心照顾,恐怕即便日后恢复,实力也会大大受损。” 一旁少女听得入神,因为她也是真心在乎这个自己当初费了半日功夫,才从后山背回来的朋友。而那天自己因为背着她,丢失了师者所布置的任务,回去之后还被罚了一天不准吃饭。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吃饭没有事,但受重伤的人不能不吃饭。所以她便趁着夜色去外门厨房偷菜,也是那一天结识到了之前带队的那名女长老,虽然至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辟谷的长老会出现在外门厨房之中,手里还端着一碗阳春面。 只是阳春面长老明明说过互相保密,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罚她,可第二天她还是被外门管事罚站了半日,又罚了半日不准吃饭。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少女仿佛进入了死循环一般,白天受罚,晚上偷菜,白天再受罚,晚上再偷菜。 而这一个月中,那名长老再也没有出现在厨房,而少女则是已经忘了这位长老的存在。只是从此之后,宗门外门之中,便流传着出现了偷吃贼的传闻。 不过因为掌管厨房的管事性格怪癖,觉得半夜有人来偷吃剩菜,是对他厨房众位厨子厨艺的肯定,所以非但没有上报给宗门,甚至晚上偶尔还会做上几顿好的,刻意放在锅内。 只是他却发现,那个偷菜贼,似乎只对剩菜下手,从不去碰这些新菜,这让他十分不解。直到,有一天他晚上做完新菜后,自家养的大黄狗忍不住偷吃了两口,于是他便将剩菜放在锅中。 谁知第二天早上,锅内的剩菜,已然不见,厨房管事哭笑不得。于是在外门厨房之中,这位神秘的偷菜贼,又多了一个传奇称号,至于这个称号究竟是什么,只有厨房之人清楚,只是每每说出这个称号的时候,总会开怀大笑,而一旁的大黄狗,汪汪直叫。 一个月转瞬即逝,少女依旧重复着白天被罚,晚上偷菜的日常。可就在这一夜,那已经快要被她遗忘的内门长老,却忽然又出现在而来厨房之内,仍旧是端着一碗阳春面... “你这丫头,竟又来偷吃?” 这一次内门长老并未与少女对视良久,而是强势发问。少女十分惶恐,正要拜倒认错之时,这位长老却忽然素手一抬,一道劲风将少女托了起来,面上的严肃神情消失一空,笑道: “本座亲手做的,要不要来点儿?” 少女看着阳春面长老脸上笑容如花,下意识的便要点头,可是头才刚刚落下,却立时反应过来,赶紧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长老将自己手中的阳春面放在桌上,而后又取了一只碗,盛上一碗面,而后递到了少女手中。 少女既不敢接,却又不敢不接,只得接过这碗阳春面,看着眼前面上毫无怒意的长老,闻着手中香气四溢的阳春面,心中终于放下心来片刻。可就在这时,长老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幽幽的传出,却是一句少女最怕听到的话: “这一个月来,他们口中说的偷菜贼,就是你吧?” 第1202章 旧意惘然(中) 话一出口,偷菜少女立时吓得花容失色,前一刻刚刚放下的心,此时立即又提了起来。若眼前之人只是一般外门弟子,那少女一定会转头就跑,不会客气什么,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内门长老,自己跑得了一时,又能跑得了多久呢? 难不成,自己真要因为半夜起来偷菜,所以逃出宗门,从此隐姓埋名?那岂不是成了这方天下的笑话。 “是我...” 偷菜少女极力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实则心中已经开始打鼓,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诸葛瑜的事说出来,自己怎么说也是残阳宫的弟子,可她却是一个外人,倘若被长老发现,一定会将其逐出残阳宫。 而自己每日照料于她,自然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没有灵丹妙药,便只能如此漫长修养。自己一个外门弟子,自然得不到什么灵丹妙药,而人既然是自己背回来的,那自己就该负责。 所以,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背下偷菜贼这个罪名,最多也就是被师者痛揍一顿,然后罚种地一年。可如果真是这个惩罚,那说不准以后偷菜,就更简单了些.... “真的不怕受罚?” 长老严肃的神情再度舒缓下来,开口只是面上已带着几分玩味,只可惜在偷菜少女的眼中,她此刻已是洪水猛兽,喜怒无常,纵使她此刻笑的再如何平易近人,在偷菜少女眼中,也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不..不怕。” “呵...你可知,我为何要罚你?” 长老见对方端着自己所做的阳春面,却站在原地身形轻颤,此时说话之间转过身去,将注意力放在了锅中,只是这语气,又变得有几分严肃。 “弟子白天领罚之后,不应该贪吃,更加不应该半夜来这里偷东西,已经犯了宗门...嗯犯了宗门...” 偷菜少女前半句说得十分坦然,而对诸葛瑜之事却是只字不提,因为她早已做好了认罚的准备。谁知说到最后,她细思之下,却是忽然发现,残阳宫门规之中,好像并没有禁止弟子夜晚来厨房偷东西吃。 然而角度不同,所看问题也截然不同,残阳宫虽是三流门派,可是也有内外门之分。内门弟子,才是一个门派核心所在,即便残阳宫内外门并无严苛的阶层理念,但门规教条,也大多是用于约束内门弟子。 毕竟外门弟子只负责日常打杂,处理宗门杂物,建设宗门设施,闲暇之时所修炼的也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几乎没有下山历练的机会。 而内门弟子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断修炼,提升自身实力,外出历练找寻各种珍奇材料,兑换宗门贡献。 至于外门的厨房,内门弟子早已辟谷,只需每日饮气即可维持身体所需,根本无需进食。而宗门对于外门弟子的约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苛,对于偷窃之事虽也有明文规定,但却只是写了一笔: “外门弟子不得擅入内门,不得窃取内门诸物,若触此规,视情节严重者,废五识,断三脉,逐出残阳宫。” 这一条门规虽然写得极为严苛,实则百年之中,却无一人犯此门规。并非是因为外门之中当真没有一人见财起意,要钱不要命,而是因为内门诸物之中,往往会有一些不起眼的物件,会对没有修为或修为较差的外门弟子造成伤害。 所以那位身材魁梧的掌门,才刻意在将偷盗之后的惩罚,由找回失物,杖三十,改为了废五识,断三脉,为得其实只是警醒外门,不得擅入内门而已。 然而,门规之中所写,却是不得窃取内门之物,偷菜少女此时心中想着,自己不过是偷了外门的厨房,这好像并没有触犯门规。不过下一刻,她转念一想,为何一个长老会出现在这里两次,自己好像也是从遇到她之后,才开始进入这死循环的...难道... “不必这样看着我,你白天所领的罚,的确是我吩咐外门管事的。” 阳春面长老再度转过身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偷菜少女闻言,心中虽然郁闷,可是她也不至于当着一名内门长老的面,展露出什么愤怒的情绪,那无疑是嫌命长。 “弟子..弟子明白,甘愿领罚。” “不,你不明白。至少现在我觉得,你应该是不明白的。” 长老转过身来之时,她原本手中端着的一碗阳春面,如今已经见了底,而其嘴角之上,仍沾着半根面条。只是偷菜少女此时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看长老一眼,自是没有发现这有趣的一幕。 “那..弟子不明白,不明白吧。” 少女已被吓住,不知长老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要因为自己撞破她来这里两次,就要灭口?这也太....自己太倒霉了,可是自己如果死了,那被自己背回来的人,恐怕也活不成了,这算不算是一尸两命呢? “门规我比你清楚,偷吃虽然不好,但若让外人知道,我残阳宫已穷到了饿死弟子的程度,只怕是会沦为天下的笑柄。所以偷吃本身并无错,也根本算不上触犯门规,你可明白?” 阳春面长老说这句话时十分认真,只是一句话说完之后,忽然伸出舌尖将自己嘴角的半根面条添入口中,面上露出一抹微笑。倘若这一幕被偷菜少女见到,只怕是会惊讶万分,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内门长老皆是不苟言笑的老前辈,一个行差踏错,就会被上纲上线,然后接受他们的吹胡子瞪眼之术。 “明..明白,额...不明白?” 偷菜少女虽然心中疑惑,可对方问话自己还是要答。只是对方说的话,自己明白,可是之前对方又说自己不明白,那自己...哎,太乱了,太乱了!管它明不明白,总归是要受罚的。 “不必如此紧张,今日过后,我不会再罚你了。” 阳春面长老看着偷菜少女,仿佛想到了百年之前,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糗事,嘴角弧度不自知的变大。而偷菜少女闻言,心中却是越发觉得这个长老喜怒无常,内心早已麻木,没有半点儿欣喜。 而下一刻,她果然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极为震惊的反转,还好自己没有欣喜,可是此时无论前一刻欣喜与否,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对方的话是.... “放心,我这人在动手之前,一定会将事情彻底弄清,不会冤枉好人。就算是要一个人死,也终归是要其死的明明白白。” 偷菜少女噤若寒蝉,此时身形轻颤,心中却是万分不解,为什么长老会因为自己偷菜,就要了自己的性命。而这时,阳春面长老,忽然朝着她走了过来,每一步看似轻描淡写,却直入少女之心,让其觉得压力增大数倍不止。 终于,在靠近其三步之时,长老的脚步停下,抬起右手,却缓缓开口道: “偷吃本身,自然没错,偷吃的过程中,撞见内门长老也没有错,不过是偷吃而已,更不会引来长老灭口。但....” 少女心中已然麻木,对于长老最后的一个但字,丝毫没有意外,她早已接受了对方说话反转的句式,此刻只是觉得自己死得有些冤枉,然后便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被自己背回来的人。 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刚刚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等来的却是性命流逝的绝望,如果有来世.... 而就在这时,厨房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粗重的声音,这声音在偷菜少女听来有些陌生,因为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接触到此人。 “三师妹,果然是你啊...” 话声方落,厨房门已然打开,外面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风停过后,门口却多出了一道肥硕高大的身影,身穿灰色道袍,道袍之上...道袍之上尽是补丁。 听到这个声音,偷菜少女并没有发现,她身旁的阳春面长老,忽然间也是身形一颤,露出了第一次自己见她之时,脸上的神色。仿佛是做贼心虚,被人当场抓包一般... 只是转瞬之间,阳春面长老便已经将神色尽数收敛,声音一沉,冷声道: “师兄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说话?” 门外的男子闻言没有正面回答,却有声音传出,只是这些声音不成自己,倒像是支支吾吾。阳春面长老随即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一望之下,脸上装出的冷漠终于忍耐不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之下花枝乱颤,却是让一旁的偷菜少女一脸呆滞,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长老。而下一刻,她也抬头朝着门口望去,却只觉得门口的光线有些黯淡,正想开口发问,脑中却传来了之前男子的声音。 “小姑娘,来拉本座一把。” 少女从未经受过如此传音之术,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待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外的肥硕男子眼中尽是无奈,倒也没有怪她。而就在这时,阳春面长老,却十分得意地开口问道: “师~~兄?怎~么啦?怎么还~~不进来呀?” 半晌过后,外面的男子支支吾吾的声响终于停下,而后无奈叹息一声,仿佛自言自语的开口道: “哎..我卡住了。” 第1203章 旧意惘然(下) 若是此时此地,再有残阳宫的第四人在场,琴言见到厨房门外所立之人,心中一定会大为惊讶。若是外门弟子见到此人,一定会惊叹,这人居然身材如此庞大,如今更像是一只大肉球一般,堵在了厨房门口,着实滑稽。 可若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在此的内门弟子见到此人,只怕此时已是尽皆跪倒在地,高呼一声: “见过掌教真人!” 厨房内的偷菜少女与阳春面长老相互对望一眼,两人皆是忍俊不禁,只是前者心下的疑惑与惊惧占据了更多的位置,因为她不认得此人是谁。 “呵,师兄生得如此健硕,原来是因为每夜都会来此进补一番。都说马无夜草不肥,看来俗世之中的言语,也有其道理。” 阳春面长老笑颜如花,开口之间却带着几分嘲弄之意,丝毫没有身为宗门长老,见了掌门应有的尊敬。 门外此时结结实实,卡在了厨房门上的残阳宫当代掌教“丹松真人”,此时正努力在不破坏外门弟子厨房的前提下,挣脱出来。 无奈几经尝试过后,始终是无法再不破坏周围环境的情况下,凭借自身之力脱困,而他又知道自己这位三师妹,是断然不可能将自己拉出来的,因为她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 此时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师妹身旁不远处,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弟子身上,看其服饰,应当是自己残阳宫的外门弟子。如此一来,对方没有见过自己,自然也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那岂不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于是,这位身材肥硕至极的掌教真人,并没有拿出他掌教的一套,而是选择了怀柔的手段。因为他发现,这孩子似乎已经被自己吓得半死,若是自己再以命令口吻,万一吓得对方道心不稳,自己这...卡到天明之时,自己怕是没脸见人喽。 “这位小朋友,可否来拉我一把?我知道,你来这里只是巧合,今天我们都没有看到你,你也没有看到我们,是不是啊?” 丹松真人以传音之法说这些话时,已是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万分,不过他话刚一说完,脑海之中却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好像当初三师妹小时候刚刚入门,自己这样对她示好,结果却被当成了变态,以至于三师妹后来对自己的观感,一直不大好。 偷菜少女抬起头来,却宛如惊弓之鸟,回头看看忍俊不禁的长老,又看看堵在门口,根本看不到脸的肥硕男人,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阳春面长老的身上。 “小朋友,老夫在这残阳宫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长辈,不过也终归算是说得上话的。若是你今日帮了老夫,让你进内门也许做不到,不过给你月钱加一倍,还是可以的。” 偷菜少女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心中更是暗自腹诽,且不说外门弟子的月钱,每个月也就一块五块下品灵石,即便是翻一倍,也比不得其他门派之中的杂役弟子份额要多。 何况自己这些人,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机会下山历练,莫说是十块下品灵石,就算是百块下品灵石,最终也还是要花费在残阳宫内,这笔灵石仍旧会回归宗门。 丹松真人见对方不为所动,而自己师妹,他自然不报任何希望,心下无奈之下,只得又再度传音道: “额对了,小朋友你晚上会来此处,想必也是因为白日里伙食不佳,那..明日我让管事那老小子,以后每天给你加一个人的份额,这样可好啊?” 一旁的阳春面长老虽然听不到师兄的传音,可是她从小就跟着大师兄和二师兄,百年过去怎会不知两人性子如何。此时她明知道师兄定是在给身旁的少女开出诸般条件,可她也知道自己师兄的条件,一定是那种看似十分优厚,实则对他毫无损失的。 所以,她选择看戏,欣赏自己师兄黔驴技穷的模样,以师兄的性格,一定会在不痛不痒的大前提下,慢慢提高条件。如果对方还不答应,他就要思考一下,开出的条件和重新建一间厨房的花费孰高孰低。 因此,在阳春面长老看来,事情的结局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师兄纠结的过程,实在太过有趣。至于师兄在外门弟子之前出丑,是否会影响掌门尊严,这她倒不会担心,因为她也知道外门弟子不认识掌门。 而即便是真的认出了他,到时对这些没有修为的外门弟子,施展一些干扰记忆的法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真?” 就在此时,偷菜少女忽然两字出口,而一旁的长老则是眉头一挑,十分好奇地望了过来。丹松真人之前的这句话,终于是打动了偷菜少女,其实若是放在平时,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少女此时都只会听阳春面长老的话,却不会接受他的条件。 可是偷菜少女之所以晚上会来偷菜,就是因为伙食的问题,自己一人份额的伙食,若是自己省着一些,还是够两个人吃的。只是因为自己最近陷入了被罚的死循环之中,虽然从未有人说过自己偷菜,可是第二天总会被管事找茬。 所以被罚之后的伙食份额,便不够两个人食用了,何况被自己背回来的人,如今更是受伤未复,正需静养。 “老夫所言,自然算数。” 丹松真人这一句话,并未传音而出,而是开口说了出来。不过他已不是自称本座,而是称老夫。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一是因为要给这小弟子一颗定心丸,当着师妹的面,亲口说出这话,让对方放心。二是却是要告诉师妹,你想看我的笑话是不可能的,如今我刚刚提出第二个条件,这小家伙就答应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我残阳宫虽然不大景气,可是也不会做出,饿死外门弟子这种龌龊事。之所以会有人来偷吃,一定是因为吃不够,这一点他当年没有辟谷之时,可是十分有体会。 偷菜少女不敢去看阳春面长老,她此刻只是朝着门口的方向挪了半分,准备一鼓作气,先将门外之人弄进来再说。可是她刚刚走出半步,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凌厉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弟子..弟子...” 偷菜少女身体宛遭雷击,当场僵住不前,倒不是因为什么神通术法,而是因为心惊所致。此时仿佛站在其身后的,是九幽恶鬼一般,而她却又不得不回头面对。 此时缓缓转过头去,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死志。可就在她彻底转过身去之际,看到的却是一张笑脸,阳春面长老无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碗放在桌面上,然后随口吩咐了一句: “就将他弄出来吧,这样卡着若是让旁人见了,实在太过丢人。” 阳春面长老话至此处,看似没了后话,实则意犹未尽。不过她却是收住了半句话,因为她怕自己现在问出来,真会吓坏这个小姑娘,今日自己心情不错,加上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必时时刻刻将二师兄那一套拿出来吓人。 不多时,偷菜少女,终于将丹松真人从厨房门中弄了出来,而她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地板,默不作声。丹松真人走入厨房,同样沉默不语,只是是不是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已经变了形状的厨房门,心中暗自苦恼。 “哎...外门之中,好像没有谁擅长木工,看来明年招弟子时,须得留心此事。只是眼下,恐怕就需要自掏腰包换一扇门了,换门倒是用不了什么灵石,可找一个肯来这里的木工...头疼。” 阳春面长老见丹松真人如此表情,便知道他在肉疼,此事于他身上所寻的乐趣,已经足够。此事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一旁的偷菜少女,起身之间缓缓开口,终是将之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话,问了出来: “只是我很好奇,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弟子...我...” 偷菜少女闻言语塞,她自是不会蠢到将方才那肥硕男子的话,转述给这位喜怒无常的女长老。此刻对方的问题,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此时只能希望,上天可以眷顾自己一次,让自己蒙混过关。 而就在这时,丹松真人,终于从必须换一扇门的肉疼之中恢复过来,转头看向两人,开口道: “师妹,此事..哎,不宜在提。我许给她的,只是一些外门便利而已。” 话音落定,丹松真人朝着偷菜少女使了一个眼色,想要她赶紧趁机退下。而她一个小辈在场,自己的确也有一些话,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开口,可此时偏偏又不能暴露身份,着实头痛。 见偷菜少女并未离开,丹松之人无奈之下,只得转过身去,看向其重新开口道: “好了,这里的事与你无关,先下去吧,我答应你的事,明天开始自会兑现。” 偷菜少女闻言,如释重负,至于这肥硕男子的身份,他却是不愿妄自揣测。只是她虽然感觉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却也没有真的如男子所说一般离开,毕竟长老还在这里,自己的去留,还是要长老做主。 不过...看样子,长老似乎和这名肥硕男子很是熟悉,应该...不会再浪费时间,于自己这种不入流的外门弟子身上吧。 然而..女长老闻言,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右手轻轻一挥,厨房的大门便被彻底关上,那扇变了形但还能凑合用的门,因为巨力传来,彻底无法再用,结束了它的使命。 “师妹,你这是何意啊?” 丹松真人见状声音一沉,单从声音之中听去,已有几分怒意。然而外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破其中的缘由,根本不是因为这位长老,在自己这个掌教真人的面前放肆,而是因为,她方才挥袖之下,破坏得可不止那一扇门.... 然而女长老毫不畏惧,倒像是引以为常,只是此时看向一旁的偷菜少女,而后缓缓道: “她不能走,谁说她和这里的事无关了,她...嗯?!” 阳春面长老话至末尾,面上的表情却忽然凝固,随即眼中出现一抹凝重之色,望着两人身后,门外的方向。 此时偷菜少女低着头,看着地板自然没有发现长老的神色异常,只将那最后一声疑惑,当成了加重语气。而一旁的丹松真人,虽看到了自己师妹的神色,此时却根本不会回头。 因为从小到大,她用这种类似的法子,吓了自己和二师弟不知多少次,如今自己又怎会重蹈覆辙呢? “大师兄!你快回头,你身后那是...”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因为师妹一直是叫自己师兄,又或者掌门,可这个“大师兄”三字,却只有在那年她刚入门时喊过一次。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心中不禁暗道: “师妹你居然为了吓我,不惜这般...那我就配合一下,勉为其难好了。” 于是,丹松真人转过身去,已是准备好了转回去时,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没等他转回去,便已是惊讶万分.... 第1204章 残阳往事(上) 厨房之外,本是夜半时分,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因今日月隐星稀,路上暗淡许多。而正也是因为这一日的特殊,残阳宫长老与掌门,才会出现在外门不起眼的厨房之内。 可如今正当丹松真人转过身去之际,所入眼者,却是光芒万丈的奇景。 “这...” 残阳宫虽是三流门派,但门中所藏典籍却不输一流门派,因此身为掌教真人,虽然修为不过玄丹,可眼界却是不俗。如此奇景呈现眼前,若非是天生异象有巨宝或洞府现世,便是有隐世之人破关而出,引发天地异象。 可无论是哪一个,落在如今的残阳宫身上,皆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若是前者,此地势必会成为诸方势力争夺的战场,如此一来,残阳宫势必危机四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若是后者,能引发如此异象的高人降临残阳宫,只怕是祸非福,此乃劫数... 至于秘而不宣,丹松真人虽然身材肥硕,却并未头脑简单之辈,今日这里万丈光芒,即便没有被其他势力察觉,可是门中这些弟子,总归是看到了这些奇景。 自己等人即便下令不准外传,可这些事终归还是会被传出,与其刻意隐瞒,倒不如... “大师兄!” 一旁的阳春面长老,深知自己师兄是个什么性格,此时见他呆立原地,痴痴地望着前方,便知他又是在过早的未雨绸缪。此时出声提醒的同时,已经来到了偷菜少女身旁,抬起手来准备将这名弟子打晕。 倒不是因为要灭她的口,而是因为这名长老怕今日之事最后不得善终,让这名弟子看了这些事,会影响日后道心修行。 然而就当她的手即将落在,此时仍旧保持低头认错模样的偷菜少女后颈之时,房外的万丈光芒忽然迅速收敛,朝着一点迅速凝聚而去。与此同时,一个无法抗拒的声音,忽然传入两人脑海之中。 “放肆。” 声音并不大,甚至说话之人的语气,尚不能算是带着几分怒气,可此言一出,落入两人耳中,却让两人神台一阵颤动。阳春面长老抬起的手,也在这一刻僵在了半空,可是她却在惊讶之余,发现眼前的少女明明没有吃到自己这一掌,却还是晕了过去。 “前辈!请留手!” 阳春面长老知道来人修为高深莫测,一句前辈已是叫了出来,此时即便是不为弟子考虑,也会考虑自己与师兄的死活,哪里还会去想自己这个长老和师兄掌门的身份,适不适合低声下气。 话声方落,丹松真人亦反应过来,此时眼见万丈光芒迅速收敛凝聚一点,此时朝着那一点望去,正见一道人影不断凝实,可强光实在太过耀眼,即便他以神识查探,仍旧会感觉到一股灼烧之意。 三息缓缓而过,于门外之人而言,不过修行岁月之中,一个刹那而已,可对于门内两人而言,却仿佛隔世。 三息过后,门外万丈华光尽数消失,所余者,唯有一名周身被白光笼罩,看不清样貌的神秘人。可就在下一刻,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白光,缓缓消散了几分,露出了那人所穿的衣裳。 丹松真人见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间开口厉喝一声,大出身旁三师妹所料道: “哪里来的狂徒?!速速脱下此袍!” 话一出口,其身后的三长老便是一惊,因为自己的师兄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一个斤斤计较,却又烂好人的性格,已有数十年没有动过怒。 此时循着师兄的言语,朝着前方之人望去,而此时围绕在那人身上的白光,也迅速收敛,终是露出了那人的本相。可这一看之下,三长老所注意的,却并非是对方的衣着... 只见来人虽因白光笼罩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其头戴凤冠,身形婀娜,分明是一名女子。再往下看时,三长老发现那名女子,此时身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虽非嫁衣,却也有几分神似。 关键是这身红袍,却让自己觉得有些眼熟,不知哪里见过... 可此时转念一想,师兄方才分明是要这女子将衣袍脱下,这....无论这女子是谁,这种要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未免太过... 来人信步朝前走来,闻言之际,面上无喜无悲,周身气息平和内敛,丝毫没有锋芒毕露之感。对于丹松真人这听似极为过分的要求,也只有一句轻疑: “哦?” 来人的声音很轻,加之原本周身光芒,此时尽数凝聚于脸颊之上,远远看去,竟是看不到其五官面容。若是心智不坚者于此,只怕是会觉得对方说话时声音太过轻了一些,轻到不似活人,倒似女鬼... “砰...” 就在这一声轻疑入耳瞬间,一声沉重的闷响,忽然自厨房之内传出。而三长老此时,则是惊讶的看着眼前不远处,此时已跪在原地的肥硕身影,只见其五体投地,额头之上尽是冷汗,仿佛身上有万钧之石,虽然奋力起身,却终究徒劳无功。 丹松真人此时只觉得身体之上压力倍增,平日里那些赘肉,就像是一块块玄铁一般,压在了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让他觉得呼吸都是一件难事,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根本无法匹敌的对手,他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蹦出了一个字。 “你..” “你应该认得这身衣服。” 来人再度开口,脚步却已停在了距离厨房门口十步之处。而丹松真人,如今已被巨力压垮,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趴在地面之上喘着粗气。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这样完了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现压力消散一空,只要自己不试图起身,就不会再有压力降下。 女子的声音依旧轻柔,丝毫不像是刚刚用出那般雷婷手腕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女子在说话之时,总让三长老感受到一股神伤之意,哀转久绝。 “这是...” 三长老此时仍旧站在原地,而她周身没有感觉到一丝压力,此时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女子,脑海中对于这件长袍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而下一刻,其瞳孔骤然收缩,而后瞬间明白了为何师兄会如此动怒。 不过三长老与丹松真人不同,她转瞬之间,便已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并非如她师兄一般冲上去拼命,而是双手一抱,当即拜下: “见过祖...” 师字尚未出口,其便察觉周身一阵柔风拂过,而她即将屈下的双腿,却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只得站立身形。而门外的女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依旧用那种特殊的声音,轻轻地开口道: “祖师殿中供应祖师牌位尚可,然人尚未羽化,便加灵位二字,实为不妥。” 丹松真人如今被莫名压力困在地上无法起身,加之他此刻心中尽是怒火,皆因对方身上所穿之物,正是自己残阳宫祖师殿上,祖师灵位之后供奉的那件红袍。 那分明是自己祖师之物,如今却被旁人穿在身上,即便那人修为通天,自己身为残阳宫掌教,也要拼上一拼,士可杀,不可辱。 因此,他此刻全然没有听到女子说了什么,脑海之中只有无穷怒意,恨不得生吞活剥眼前之人。 “这...” 三长老闻言,心中大惊,自然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是祖师未死。可若是祖师未死,为何无数年间从未现身宗门,若是祖师尚在,残阳宫又何至败落至此。 “我并非红玉,只是与其有旧,今日残魂于此归寂,亦算因果循环。只是红玉未死,你等便立灵位,有损红玉气运。信与不信,皆在你等判断之中,言尽于此。” 三长老闻言愣在原地,因为残阳宫衰败已久,自己入门之时,便已是三流门派。只知门中有一位祖师,却只知祖师道号,不知其名讳。因此对于眼前女子口中所说的红玉,究竟是否便是祖师,她其实心中并不明了。 而她方才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恭敬,也不是因为将对真的当成了祖师,而是为残阳宫渡今日之劫。 神秘身影说完这句话后,便已转过身去,三长老以为自己这算是渡过了眼前一劫,正在心中欢喜。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丹松真人,却忽然自地面上坐了起来,惊呼一声道: “老祖未死?!” “砰...” 丹松真人话音方落,又是一声闷响传出,其好不容易因为周身压力消失而坐起的身形,此时又一次栽倒在地,趴在了地面之上。可这一次,他却是出奇地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这压力将自己压垮,然后消失。 “红玉素来不喜旁人说她年纪,你..还是趴着可爱一些。” 丹松真人之所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却正是因为眼前女子,叫出了红玉两字,那正是自家祖师的名讳。可无论是门中典籍,还是如今残阳宫所处的州域,皆都再无关于残阳宫祖师的详细记载,唯有一个道号而已。 而祖师名讳,却是被当做一个绝不能忘记的传承一般,一直被每代掌教传了下去。原来丹松真人根本不知,为何此事要传得如此隐秘,为何不让门中弟子皆知祖师名讳。 如今听来,却是恍然大悟,原来祖师未死,而她老人家十数甲子不回残阳宫,定是因为有什么无法回来的理由。如此一来,宗门之内这份特殊的传承,意义怕是就在今日。 “前辈!您可有老..可有祖师的消息,可知...” “以你等修为,断无助她之可能,唯有重建祖师殿,为其积累香火功德一事可行。如此数甲子后,兴许能可唤回红玉一丝残魂,届时重铸金身,或可...也未尝不知。” 神秘女子所言之事在丹松真人听来玄之又玄,奈何他此时早已相信对方身份,唯有不断搜寻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最后找出一些古籍之上,关于残魂的记载。 若论学识广泛,残阳宫内无人可出其右,然而论及灵心慧质,他却万万及不上他的三师妹。如今三长老站在原地安静听着一切,置于此处,她所关心之事,已不是眼前之人身份如何,亦或祖师身在何处,而是其究竟意欲何为。 于是,在师兄陷入沉默,而那神秘女子却无半点离去之意,只是等在原地之时,她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对方有所求。于是,此时她忽然一礼,而后郑重地开口道: “前辈今日告知我等此事,于残阳宫有恩,我二人修为虽然难以入前辈法眼,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不知我二人可有略尽绵力,报答前辈此恩的机会?” 而其此言一出,一旁的丹松真人反应过来,立时点头称是,却没有发现师妹所说之语内含玄机.... 第1205章 残阳往事(中) 三长老所言对方之恩,是于残阳宫上下,而行报答之事者,却只是眼下两人。如此一来,也算是表明立场,这神秘人显然是有事要自己等人去做,那么至少此刻自己等人性命无忧。 只是下一刻,神秘人轻声开口的四个字,却仿佛是看穿了三长老的心思,虽是一句算得上赞许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却觉得一阵寒意蔓延全身。 “倒也不笨。” “请前辈示下!” 一旁的丹松真人并未听出两人之间所说言语的深意,此时躬身再拜,开口询问。而门外的神秘人倒也没有过多思索,反而像是早就算准了对方会是如此反应一般,淡淡地道: “此子与我后人有一番因果,若你等欲全今日因果,可保她百年平安,百年之后,因果循环。” 话音方落,神秘人未等两人反应,周身光芒便渐渐淡去,那一缕凝聚在面部遮挡容颜的光幕,也就此分崩离析。可就在她的面容,即将显露在两人眼中之际,神秘人却忽然凭空消失,周围万籁俱寂,仿佛今夜从未有过方才一幕。 “恭送前辈!” 丹松真人高呼一声,直至三息过后,方才从地面之上站起身来。肥硕的身形,在地面之上晃了一晃,显然是之前因为被巨大压力强制压在地面,如今使得双腿有些不听使唤。 可就在此时,其身后的三长老,却忽然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开口道: “师兄,你真的相信那人的话?”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回头看了三师妹一眼,而后口中嘿嘿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并未开口。 “那你...” “那人的气势并非作假,倘若她真有意灭我残阳宫,今日只怕断无生还可能。所以...” 丹松真人彻底转过身去,此时其神色无比认真,却与之前那个被卡在门中,需要弟子拉出的倒霉形象,截然不同。而对于他这份异样,三长老丝毫不以为意,像是早已习惯这位师兄如此作态。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丹松真人,真如平时表现出的那般,对钱财之事斤斤计较,对修为高过自己之人跪地匍匐,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如今早已破败的残阳宫之掌教。 “所以,师兄便忍辱负重了?” 三长老说这句话时,对于方才一幕造成的心灵冲击,早已平复,语气中倒是有了几分玩味之意。丹松真人闻言哈哈一笑,却又是摇了摇头道: “非也,我只是将计就计,如此而已。其实回过头来想一想,除了方才不得不为之的一跪之外,咱们并未付出什么代价,而那人如今则已远去。” “但...这丫头如何处理?” 三长老此时想到方才莫名晕厥的偷菜少女,低头看向少女之时,眼中却闪过一丝警惕。倒不是对少女的警惕,而是担心师兄会选择以大局为重,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毕竟师兄在接掌残阳宫的那一日起,便再也不是自己的大师兄了。 “处理?自然是好生对待,保她平安无事了。” 丹松真人一语方落,便已猜出师妹心思,此时再度开口,解释道: “其实无论那位前辈意欲何为,她所言是真是假,于当下的残阳宫而言,皆不重要。她既然说要我们护此女百年平安,那我们便护她百年平安。而我们答应的是护她平安,也只是护她平安。” 听师兄如此一说,三长老立时明白师兄之意,他这是要让这少女做百年的笼中雀。如此一来只要残阳宫不生变数,她作为一名外门弟子,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自己等人所需要做的,便只有维持其现状,在这个前提之下,给予一定的帮助即可。 “可是...” 然而就在这时,三长老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迟疑着开口。丹松真人好奇地望向她,却不知自己这师妹,又想到了什么自己忽略掉的事,此时可以说是一心洗耳恭听。 “师兄,方才那人言明要我们护她百年平安,可一般外门弟子的寿元,恐怕不足百年之数。因此,若是她在百年之内夭折,岂非是给那人...” “哈..师妹不必担心,这一点我早有考量。我方才之意,便是维持现状,一切顺其自然,在这基础之上,给予一定的帮助。因此,若是此子通过外门修行,在百年之内自行破境,那...我想师妹应该也不会在意多一名亲传弟子带在身旁吧?” 丹松真人的算盘打得很好,在宗门修炼资源之上,他不会给偷菜少女半分倾斜,只是会给她一些不痛不痒的便利。如若对方真能在逆境之中破境而出,那说明其的确有资质在身,将之收入内门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亲传弟子的身份,看师妹与这弟子似乎颇为有缘,若真有那一日,将其带在身边保护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亲传弟子不似普通内门,若无师命,则不可擅自下山历练。 而若不下山历练,老老实实待在残阳宫内,便无可能身死道消,如此对于那神秘人的约定,岂不是十拿九稳? “好,倘若此女能够凭借自身实力破境,我便收她做关门弟子。” 听到三师妹应下,丹松真人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心中却又升起了一堵墙,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便是今日天生异象,万丈光芒拔地而起,只要不是瞎子恐怕方圆百里皆已入目。 倒是不怕门中弟子谈论此事,怕就怕那些周围的散修看到此景,推断自己残阳宫内有异宝现世,如此一来,自己这残阳宫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安生了。 “不好..” 就在此时,一旁的三长老忽然轻呼一声,因为她方才同样也想到了师兄所想的问题,只不过她的切入点与之有所不同。丹松真人看向自己师妹,知道她定不会在此时开自己的玩笑,故意作态吓唬自己,因此认真望去。 而下一刻,三长老开口之际所说之事,却也让他心头一凛。 “这里动静如此之大,以二师兄的性子,恐怕早已集结内门精锐备战,即便不是将此地团团围住,也该有所警示。可如今过去这些时间,还不见二师兄赶来,怕是...” 丹松真人眉头紧皱,他同样知道自己二师弟的性格,向来是宁折不弯,即便是面对强敌,也不会畏首畏尾。如今他没有来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变化,二是他受制于人,无法前来。 在丹松真人看来,前者断无可能,因为此地光芒万丈,而方才那人现身之时的威压,便足以让操持护宗大阵的二师弟有所感应。那么其结论,便只有第二种可能,可又是谁会在此时趁虚而入呢? “师妹,你先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回去查看一番。” 丹松真人说话间便要动身,三长老眉头微皱,抬手欲抓其肩。丹松真人回身望去,却是叹息一声道: “哎,二师弟若真是受制于人,你我一同回去也于事无补。何况,我们不是才刚刚答应要护此女周全,你留在这里,若我一炷香功夫还未回来,再想其他办法亦不迟,总归不会被一网打尽。” 三长老闻言看了一眼倒在地面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偷菜少女,此时也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至于要对方小心之类的话,她并未多言,此刻目送师兄离去,便已开始由此处试图沟通护宗大阵。 半柱香功夫匆匆而过,三长老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却尽是担忧之色。只因她方才沟通护宗大阵,却发现大阵并未有丝毫破损,亦未发现有任何人强攻的迹象。 这大阵是老祖当年所留,虽然十数甲子过去,阵法早已残破不堪,但历代掌教,却皆都致力于修缮大阵之上。因此大阵诸般妙用,例如加持修炼速度,汇聚八方灵气之类,如今虽已失效,但这守护之能,却未有丝毫衰减。 然而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异,眼下没有从大阵之上发现端倪的三长老,却越发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不禁开始怀疑起,莫不是闯阵之人的阵道修为,已经超出了大阵的极限,这可是.... “胡闹..胡闹!” 就在此时,厨房之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老迈声音,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怒气。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三长老心中的担忧,忽然间烟消云散,因为她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自己那位老成的二师兄。 不多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厨房之内,一人自然是之前离去的丹松真人,而另一人,则身穿一身褐色长袍,青冠束发,此时单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抚着胡须,看着眼前的师兄师妹。 其实若是但以外貌而论,这位残阳功执法的二长老若被不知情的外人看去,倒真像是眼前两人的师父,眼见不争气的弟子站在身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三长老驻颜有术,百岁年纪却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与地面上的偷菜少女,像是一对姐妹。而身材肥硕的丹松真人,则生得白白胖胖,身上油光水滑,面带红润,像是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人。 可是这位二师兄,如今站在两人身前,无论是作态还是样貌,皆都是一个老者的模样,加上常年执法积累而出的不怒自威,更像是两人的师父,而非师兄师弟。 而这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火气十足: “哼,一个每天来此偷菜吃,偷得整个外门沸沸扬扬的三长老。一个半夜不去修炼,跑来打断我清修,非说门中生变的掌门。一个两个都老大不小,却整天想着如何作弄同门。 哼哼,残阳宫能从二位手中维系到今天,倒还真是一个奇迹,奇迹啊!” 第1206章 残阳往事(下) 丹松真人与三长老站在原地,却是默不作声地接受着二长老的怒火,足足过了三息功夫,后者兴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不给掌门面子,又或者是因为骂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而这时,丹松真人方才轻咳了一声,开口道: “老二,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一点师妹可以作证。” “嗯?!” 二长老闻言面色一沉,他素来不喜眼前之人称自己为老二,但转念一想,自从上一次他如此称呼自己,然后被打得半个月起不来床后,已有数年未曾如此。难道今日.... “二师兄,掌教说得不错,他的确没有...” “胡闹!” 刚刚有所动容的二长老,此时忽然面色一变,皆因他发现了两人言语之中的破绽。那便是大师兄自到达此处之后,从未向三师妹说过他跟自己说了什么,而三师妹如此担保,足见有妖。 此声一出,丹松真人与三长老对望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只因方才万丈华光的景象,实在动静不小,可为何老二却一副丝毫未察的模样。 他们知道,这位执法长老,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他如此反应,便只能是他根本没有看到。 “师弟,我们还不至于用残阳宫生死存亡之事开玩笑,你若不信我二人所言,可以去问周遭的弟子。方才华光之相,他们必定也已看到。” 二长老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又开始动容,觉得大师兄和三师妹虽然平时极不靠谱,但若事关宗门大事,大师兄便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他决计不会以此为笑。 “好,我就去找外门管事询问一下,倘若是你们骗我,哼..好自为之。” 话音落定,二长老拂袖而去,只留下厨房内一昏二呆的三人。三长老与丹松真人再度对视一眼,而这一次并非只是眼神交流,前者立时开口道: “看二师兄神色,不似刻意隐瞒,又或是难言之隐,似乎...真未察觉方才异象。” “老二不会用这种事玩笑,即便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会暗示给咱们一些信息。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察觉。但...” 丹松真人没有将话说完,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离奇了一些,却未想到,一旁的三师妹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而她没有这般估计,直接开口道: “师兄可是想说,我们当时所见的一切,其实只是幻象?可若只是单纯的幻象,应该无法将师兄....” 以威压将其压倒在地,匍匐而拜,这话三长老并未出口,而丹松真人则是心中明了。他方才犹豫,也在这一点之上,方才他所感受的压力,几乎可以确定是客观存在,而非主观臆测。 那压力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他这位玄丹境修士还是有自信能够分辨的。所以他方才才说出了那般话,为的就是调离二长老,让他去找外门管事确认一番,同时与三师妹合计一二。 倘若二师弟回来之后,带来的消息,真如自己所料一般.... “哼!你自己向他们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二长老的声音,可谓来去匆匆,唯有怒气一成不变。随着一道劲风席卷而过,二长老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厨房之外,而他手中却还提着一名尖耳猴腮的老者。 此时其一抬手,那老者便如皮球一般,被他直接丢进了厨房之内,而他也紧跟其后,进入厨房关上大门。 “说,将你今夜看到的一切,如实告知。否则,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这名外门管事,原本在睡梦之中,方才忽然见到宗门执法长老出现在自己身前,已经是惊魂未定,可如今在这小小的厨房之内,却又遭遇了掌门与传功长老,这..这实在匪夷所思,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是..弟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外门管事有很多人,而他们皆是被淘汰而出的内门弟子,所以他们自然不像外门弟子一般,不认得掌门模样。此时刚一进入厨房,便已经双膝跪地,一副任由三人处置的模样。 “我问你,你可有看到,今夜此地万丈华光拔地而起?” 二长老开口之间,已经走到了此人身后,缓缓抬起右手,按在了其肩头。他此举,正是为了防止眼前之人受人所控,其实并非是威胁其性命。 然而外门管事却因此吓得不轻,可往日里溜须拍马的功夫,却已经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所以他此时听了这个问题之后,下意识地便开始思考起,今日眼前三个大人物齐聚于此,定是有大事发生,他们到来之处,算不算是万丈华光呢? “有..有看到。” 外门管事,终是开口说出了一句假话,而三长老与丹松真人闻言,却又对望一眼,因为这个答案,推翻了两人之前的猜想。此时同时将目光落在了二长老的身上,因为倘若此人看到了华光,而二长老未曾察觉,那问题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二长老闻言一愣,随即松开了按在对方肩头的手,可就在外门管事觉得自己这是回答正确,刚刚松了一口气时。二长老的声音,却如深渊饿鬼一般,缓缓传来: “可敢立下心魔大誓,证明自己今日所言非虚啊?” “啊?心..心魔大誓..这...这...” 外门管事一听此话,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万万没有理由,因为拍一句马屁,而惹来终生修为不得寸进,只要修炼便会走火入魔的代价。他平日里之所以溜须拍马,就是希望能够积累一份人缘,以便日后重返内门,若是心魔作祟,今生只怕无望。 “嗯?!” 二长老看出其端倪,立时出声,威压立即散发而出,压在了其身之上。外门管事惊魂未定,又受压力袭身,立时砰得一声趴在地面之上,用尽全身气力,方才从牙关之中挤出三个字: “没..看到。” 二长老撤回威压,此时看向眼前之人,宛如在看一个死人,同时望向师兄与师妹的眼神之中,也尽是失望之色。他此时心中所想,便是眼前这两人,竟为了作弄自己,不惜串通外门管事,这哪里还有一点儿掌门与传功长老的样子。 谁知此时,丹松真人忽然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随即一拍手道: “果然没看到,果然是没看到啊!” 正欲发作的二长老见状,此时却是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假。他此刻实在看不懂,师兄到底意欲何为,为何在把戏被拆穿之后,会是如此反应。 而与此同时,三长老走向地面上跪着的外门管事,轻声道: “你可以下去了,今日发生之事,我不希望听到半点风声,否则抹除你的记忆,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这样一来,你势必道途受阻,终生无望再回内门,好自为之吧。” “是..是!弟子谨遵长老令!” 外门管事闻言如获大赦,他自然会管住自己这张嘴,且不说他已看出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根本不是自己能可插手的,单是因为眼前这位曾经的太师傅所命,自己就不得不从。 然而正待其起身转身,欲走出厨房之际,三长老却忽然出手,一掌切在其后颈之上,将之打晕了过去... 二长老与丹松真人见状,毫不担心那弟子的生死,因为他们清楚三师妹的性格,并不会为了这种事,便杀自己的弟子灭口。但今日发生之事,却注定只有眼前三人,能可知情。 “现在可以说说,究竟发生何事了吧?” 二长老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其亦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自己不宜妄自动怒,还是听听两人如何说为好。丹松真人转头看向师妹,示意她开口,毕竟老二对于自己的话,始终信任度没有三师妹强。 “之前我来此....而后师兄赶到...接着门外华光大作,有一神秘女子....” 半柱香功夫匆匆而过,三长老却是事无巨细地,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给二长老讲了一遍。甚至将自己最初为什么要将偷菜少女留下,都一并说了出来,正是因为自己每月来此一次,而这丫头却是每天来此。 结果自己这三长老,莫名其妙便替她背了黑锅,在师兄眼中,成了一个每天去外门厨房偷吃的家伙,这让她如何能够无视... 她原本是想教训一下偷菜少女的,可真见了面后,却又觉得她可怜,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么一口黑锅,自己背着也无妨,只不过气,还是要出的。 “不错,三师妹所言属实,而我们之前推论,眼前所见一切,唯有我二人能可看到。之后事实证明,这个推论成立。只是现在不知,对方是以何种手段做到这一点的。” 丹松真人做出总结,而二长老少有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话,随即点了点头道: “听你们方才所说,的确不像是幻象,倒像是将你二人困入了幻杀阵中。只是我方才修炼之时,未曾感应到护宗大阵有一丝异样波动,这便说明对方不可能在大阵之内自行布阵,除非其阵道修为,已超出当年的祖师甚多。” 丹松真人所不敢去想的话,如今被二长老当场说出,却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事情的本质,他已然看透,其实最开始,他就做出了决定。因此无论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只要自己与师妹完成约定,那便一切皆可。 而原本最大的困扰,便是万丈华光为外人所见,后续残阳宫如何自保,可如今这个困扰已然不存,那还有什么值得忧心的? 于是他说出了盖棺定论的一句话,让两人面面相觑的一句话: “此事不必再议,一切如旧便是,这名弟子从明日起,就按我之前许她的条件安排。至于那人所说翻新祖师殿一事...还需一个恰当的时机和理由,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今..财力不足。” 第1207章 意难平(上) 无人知晓那一夜最后残阳宫三位高层人物,最终达成了怎样的共识,也无人知悉那一夜现身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而那一夜的天生异象,却已在不言之中,刻在三长老与丹松真人心底,不可抹除。 只是自那一夜之后,残阳宫外门之中,便有了两桩新鲜事。一是持续一月之久,在外门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偷菜贼,据说已然落网,是被一名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外门女子所擒。 可最后那名偷菜贼究竟是谁,却被外门管事秘而不宣,只知那一日后,有外门弟子被遣送下山,众人推测,应当是那名偷菜贼无疑。 而第二桩新鲜事,则是那名擒住偷菜贼的外门少女,不知为何,竟然得到了三长老的青睐,虽说没有收入门下,却也成了外门之中的名人,就连管事见到,也要客气三分。 而这名少女性格活泼,却并不张扬,旁人礼敬于她,她亦报之七分,于是时间一久,原本并不起眼的少女,竟隐约成了外门弟子之中的核心人物,可谓人缘极好。 后来有一日,听说某个内门弟子外出历练回归,巧遇这名少女,一见倾心,后来便时常出入外门,只为心仪之人一笑。不过他的这般作为,落入其他内门弟子眼中,却不是外门眼中的好事,而是巴结三长老看中的女弟子。 据说有一天,那名内门弟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壶佳酿,而后与那少女相约后山共品美酒。而后少女饮醉,这名内门弟子便将其抱回了少女的住处,路上有诸多外门看在眼内,只当是师妹好事将近,所以根本无人阻拦。 而也有好事的外门女弟子,暗暗跟随在后,随着二人去了少女住处。殊不知,外门弟子或无修为在身,或是修为低下,内门弟子则截然不同,又如何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梢。 那名内门男弟子,诚如其同门所想,之所以会容许身后有人跟随,便正是想将自己与这少女的事,借身后之人之口传出。为三长老所看重之人,若是成了自己的道侣,日后自己跻身真传弟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此时少女尚是外门弟子,如今自己与之交好,可算雪中送炭,而若是日后再行交好,便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 那名跟随在后的女弟子,一路跟着两人到了门外,自己的脸上却已经红霞一片,不知该不该继续看下去。但心中虽是有些害羞,却抵不过好奇之心,仍旧是站在门外,看着内门师兄将那少女抱进了房间。 可就在她靠近床榻之时,身形却是猛然朝后退了半步,由于惊吓过度,险些便将抱在怀中的少女丢在一旁。门外原本等着看好事的外门女弟子此时同样一惊,赶忙凝神望去,却看到一道陌生人影自床榻之上而下,站了起来。 那人身穿一身再为普通不过的内衣,因为这件衣服太过老旧,已然显得有些泛黄。而那人此时发丝缭乱,似是多日未曾梳理,此时起身之下,脚步尚且有些踉跄。 正如门外偷看的女弟子一般,那名内门弟子同样吃惊,因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这屋子内居然还有一人。此刻立即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眉头已是紧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因为他只当眼前之人,是这少女的姘头,原来这少女平日里在人前那般活泼竟不是天真本性,而是肆意放荡。亏自己还曾有那么一瞬,真想与之结为道侣共度一生,却未想到,她竟是这种藏污纳垢之人。 “砰!” 心中想着这些事,内门弟子心中怒不可遏,觉得此时怀中的少女肮脏无比,多抱一刻都是污了自己的手臂,于是直接将其丢在了地上。奈何少女醉得太深,此时无力地睁开双眼,身子却无法移动半分,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原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就在此时,眼前发丝凌乱的身影,忽然淡淡地开口,声音之中不带半点情绪。然而此声一出,刚刚将少女丢在地面的内门弟子,却是当场一僵。 因为这说话之人,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这声音,的的确确是一名女子。难道自己方才,这是.... “啊?!” 就在其动念之际,心头却不知为何,忽然泛起一阵极寒之意,在一瞬之间,仿佛已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他从未感觉过如此寒意,以至于觉得这种感觉如真似幻,一时间愣在原地,自己惊呼的一声,也未察觉。 “滚。” 就在此时,眼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忽然轻声开口,却说出了一个滚字。而其说话之间,周身未有半点气息波动,却让那名内门弟子,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 只是在这半步之后,内门弟子忽然放松下来,因为他并未从眼前之人身上,感觉到任何异样。至于方才心底那一瞬的极寒,他只当做是自己饮酒之故,出现了错觉。 同时心中暗道不该,自己明明已经吃过了解药,为何还会受这药力影响呢... “你也滚。” 正当其疑惑之时,眼前的女子再度开口,而此时对方方才看着自己,凌乱的发丝之间,露出一双碧蓝色眼眸,额心一点朱砂,看其眉眼,应是一位.... 内门弟子思绪至此,却忽然定格于此,其脑海之中,瞬间一片空白,天地之间仿佛之余眼前静止的一幕。而下一刻,这名内门弟子惊愕地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在自己体内,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被人抽离身体一般,此时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视角,看着自己。 而下一刻,其便在错愕之间,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转过身去,而后朝着门外走出,最后大步朝着山下而去。 眼见一切发生的内门弟子,此时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女子一眼。然而那名女子,此时却也正好转头看向他,只是对方此时凌乱的发丝已再度遮挡面孔,看上去有几分恐怖,而这一瞬的恐怖,却成了这名弟子的永恒梦魇。 内门弟子意识一阵昏暗,只觉天地之间尽是混沌,而其再度醒来之时,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出现在练功房内。只是当其回忆起之前发生之事之时,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仿佛失忆了一般,对于自己这个一月的行程,所记者甚微。 至于那名原本在门外偷看的女弟子,则如这内门弟子一般无二,同样是不知不觉地回了住处,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记忆之中,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片段。 次日,残阳宫内门弟子之中,便多了一个笑柄,便是之前追求外门女弟子的那名师弟,因为被外门女弟子无情抛弃,所以得了失心疯,每日只知道闭关练功,双耳不闻窗外事。 而外门弟子之中,却是传出了一段极为古怪的笑谈,只说原来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位小师妹,原来根本不喜欢那名内门师兄。她之所以会看起来和那人亲密,原来是为了掩盖一件实事,她其实不喜欢男人,而是好女色的。 听说那位师妹金屋藏娇,正是在屋内藏了一位女弟子,而那一日内门师兄将其灌醉,本欲带回住处,行一番不可描述之事。却未想到,正好撞见那名女弟子早他一步到了房内。 那名内门师兄,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心仪的女子,居然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同样的女子,所以当场心神受损,得了失心疯。 后来更有好事者,与内门弟子将消息互通有无,两厢印证之下,这名内门弟子的悲惨际遇,算是已经被坐实。而他因为脑海中,只存有下山历练之前的记忆,因此他此刻正为下山历练做准备,一心破境根本不知门外之事。 然而他却是忘了,自己此行下山,原本已经感悟破境,若是再想破境一次,就这般苦修的话,恐怕没有十年,也有五六年才能破关而出.... 而经此一事之后,原本还对这名被三长老看重的外门师妹,有所想法的弟子,也纷纷死了心,并且以这位得了失心疯的师弟,作为警示,不敢再行此类之事。 而一众原本对此事并不关心的内门女弟子,自此事之后,倒是有人觉得那名外门少女有趣,想去亲身看看,这位金屋藏娇的师妹,到底有什么名堂。 于是在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偷菜少女很是烦恼,因为总有一些内门师姐,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房中,然后自己每每与之交谈过后,都会晕厥过去。 第二天醒来之后,明明前一日,自己和这些师姐,并没有交浅言深,可是她们回到内门之后,却一个个对自己赞不绝口,恨不得引以为平生知己。 如此怪事,在内门之中传得风生水起,终有一日,此事惊动长老,让掌门不得不正面处理一二。因为眼下的动静,已容不得他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就在这时,那位明明年纪已然够做众弟子祖奶奶的三长老,却忽然站了出来,说此事不宜大动干戈,以她之见,应该先去查看一番,并且主动提出,由自己去打这个头阵。 二长老与丹松真人觉得其言之有理,便让其动身。殊不知,他们这位师妹,非但是驻颜有术,百岁年纪样貌却如二十出头的女子,就连心性,也有时返老还童。 他们并不知道,三师妹这一次,不过是一时动了玩心,想去一看究竟而已。至于什么为了宗门,查看近日异象,还有什么为了弟子,不能打草惊蛇,其实都是托词。 于是,她摇身一变,化身成为了一名内门弟子,看起来年约十七八岁,楚楚动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其实正是她当年入门之时的样子。而认得她这副模样的人,如今还活着的,也只有大师兄一人。 如今想起,最初自己这副模样,刚刚加入门派之时,不知因为这外表,让多少人放下戒心,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整蛊了他们。可惜那些人,如今皆已不再,那些事,也注定只能深埋心中.... 第1208章 光彩 月隐星稀,寂静深夜,似曾相识的月色之中,一道人影自内门而出,朝着后山方向而去。一路之上,不知是人影的主人选路选得太过巧妙,还是今日夜深人静,路上本就无人,这一路走来,竟是没有遇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来人十八九岁模样,模样生得楚楚动人,然而其独自一人行在黑夜之下,偏僻小路之上,神态却额外镇定。面对道路两旁草丛之中,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其皆视若罔闻,毫无动容。 残阳宫外门弟子所居住的房舍,自然是在外门之内,然而那名近日来风生水起的外门小师妹,却因为原本跟随的是一名药田管事,所以才住在后山之上。 后来那位药田管事,由于年岁已高,一次外出之后,便再也没能回来。偌大的一片药田无人看管,于是外门管事,便将打理药田的活计交给了她,美其名曰这里你熟。 于是,那名少女的屋舍,便独立于外门弟子屋舍之外,乃是在这后山山腰处的一处木屋。也正因如此,她那一日外出采药,方才捡回了重伤的神秘女子,而且直到那名内门师兄的事件之前,都没有人知道原来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 如今这位外门小师妹,已经成了三长老看重之人,外门管事自然是需要关注一二。之前已经几次向她提过,打理药田这种脏活累活,她以后可以不做,自己会找其他人接替她的工作。 然而少女却以做人要有始有终为理由,婉拒了管事的好意,几次三番之下,外门管事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而自从前些日子,发生内门师兄师姐一众事件之后,此地已成了外门弟子的禁区。 倒不是这管事能有多大的权利,阻止外门弟子进入后山,而是因为后山开放的区域,除了药田之外,便也再无其他,平日里也根本不会有弟子来此游玩。 至于未开放的区域,却是永远也不会对弟子开放,因为后山山顶,属于门派禁地,听说是关押门派之中犯了重罪,却被特殊理由法外开恩的弟子之处。 只是多年来,山顶禁地从未有人下山,而山下也从未有人上山探望送饭,虽然每年都有刚入门的弟子,好奇山顶到底关着什么人,可是后来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断,便只有一个结论... 便是山顶或许曾经有人,但如今被关押在那里人,却是早就身死道消,不知入了几次轮回... 外门区域距离后山并不遥远,却因为这条路很少有人行走,显得有些崎岖难行。无数次上下山的少女,自是早已习惯了自己回家这条路上的崎岖,可如今换做旁人前来,却着实是一份对心性的考验。 “哎..这些草也该有人修一修了。” 就在这时,寂静月色之下,崎岖道路之上,忽然响起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原本宁静的道路周围,忽然刮起一阵劲风。劲风席卷之下,宛如道道利刃刮过,凡是半人之高的草簇,皆难逃此劫。 定睛看去,正是之前的那道人影,此时正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前方行进。不得不说,其行进的速度实在很慢,至少放在修行之人眼中,的确很慢。 可她走得虽然很慢,却在每一步之间,皆有劲风左右席卷而过,其双足所踏之处,立时化作一条笔直小路,直通后山。 世间本无路,人行固有之,女子一路前行,身侧草木翻飞,纷纷落在道路两旁。其此刻玩心已盛,似是已经忘了自己此行的初衷,只是不断缓步向前,将脚下硬生生走出一条捷径。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腰,木屋之内,蜡烛燃在桌上烛台,不仅照亮了屋内陈设,更是照亮了木屋四周。虽不能说灯火通明,但却也绝非一根小小的蜡烛便可做到。 屋内的墙壁之上,映照着两道人影,一人坐在桌前,望着前方愣愣出神,而另一人站在其身后,似是在帮前者梳头,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 朝着屋内望去,所入眼者,正是那位近日来在外门混的风生水起的小师妹,也是那一日的偷菜少女。她此刻正站在桌旁,手中拿着剪刀,极为认真地梳理着身前之人蓬乱的发丝。 少女此刻将双袖挽在肘间,额头之上尽是汗水,却也不知是因为这小小的一根蜡烛所散发的热量太强,还是因为紧张所致。她此刻十分认真地整理着眼前之人的头发,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不是笑对方蓬头垢面的模样,而是笑自己笨手笨脚。 因为她从来都是自己凭着感觉,自己给自己梳头,如今要她帮旁人梳头,反而没了那种感觉。总怕自己的剪刀下去,会给对方弄出一个没法见人的发式,只得一步步摸索着,不断向前。 好在那个被她当做小白鼠,施展梳头之术的女子,此时十分安静地坐在桌前,嘴角泛起一抹弧度,目光却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无论身后之人如何下剪,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即便对方有好几次都弄疼了她。 映着烛光看去,今日的长发女子,似乎与那一日并无太多不同,蓝色眼眸如旧,额心朱砂依旧。只是原本将整个正脸几乎全部挡住的乱发,此时已经好了许多,露出半张脸颊。 若是丹松真人在此,见了这半张脸颊,只怕会立时大惊失色。好在此时看到这半张脸的,并不是丹松真人,而是残阳宫中,一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长发女子不知是重伤未愈,还是常日来营养不良所致,如今面色惨白,眉头之上仿佛还挂着几分寒霜。无论其五官原本如何标志,配着这般血色,都让人望而却步。若非她此刻坐在烛光之下,影子就映照在一旁的墙壁之上,恐怕真要被人当做女鬼看待。 与长发女子相比,那名梳头少女的样貌,便要普通许多,属于放在人群之中,便很难找出的那种。只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这少年的皮肤似乎有些异样,因为其脸部与双手肤色一致,乃是健康的小麦色。 可其挽起衣袖的手臂,却是十分洁白,好似拼凑之上的身体一般,十分古怪。然而少女对此,也是十分无奈,皆因她常年打理药田,日晒雨淋之下,便成了如此模样。 “弄好了!” 不多时,少女忽然轻呼一声,随即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大功告成一般。此时抬头看向眼前的长发女子,双眼之中尽是光芒,一副喜欢极了的模样。 只是她会有这般作态,倒不是真的因为像外门弟子传的那般,她其实是好女色而不近男子,而是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的发式,便是自己辛苦的杰作。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你一定会满意的。” 少女开口之时十分自信,因为她方才犹豫之下,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于是便按照那道身影的发式,将眼前之人的一头长发,照着修剪了出来。 若是那位正主此刻看到眼前的二女,只怕是会愣愣出神,而后开怀大笑。因为这发式只得其形,不得其法,不过却也算是化繁为简,别有一番风味。 长发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动作显得有些木讷,少女看在眼中,露出一丝伤感,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因为自己救治的办法不对。 因为她仍旧记得,自己最初将对方捡回来时,对方最开始的样子,虽然重伤濒死,却还是给人一种惊艳之感。然而如今眼前之人,与当日之人已是云泥之别,这一切,皆是拜自己这一个月的“细心照料”所致。 倒不是因为这少女有什么圣母情怀,而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除了那名管理药田的老奶奶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所以她最开始将人捡回来时,其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心思。 如今看着眼前的长发女子虽然醒来,却与之前自己救她回来时样貌判若两人,只觉得好像自己捡了一盆别人丢弃的牡丹花,最后却将牡丹花,活生生养成了狗尾巴草,这种落差感,实在.... “对不起,害你变成现在这样,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彻底恢复。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尽力照顾好你的。” 少女缓缓开口,语气十分真诚,却是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分清对方是一个大活人,还是一盆牡丹花。 长发女子默不作声,嘴角的弧度此时淡化,却抬起右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而后握在手里。长发女子虽然面无血色,可是她的手却十分温暖,少女感受到这股温暖,一时间觉得十分温馨,自从管事老奶奶失踪之后,自己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温暖了。 “小师妹,你..可休息了?” 就在这时,木屋之外,忽然传来一个有些文弱的女声。然而这个声音传来的同时,少女面上立即露出一抹无奈之色,她原以为今天不会有内门师姐再来找自己谈心,看来该来的终归会来,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而长发女子闻声,此时却是松开了抓住少女的手,双眼微微闭合,而后再度睁开,木讷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防备。 “没有,不过...” 少女闻言,只是小声嘀咕了半句话,而重点仍旧在于不过之后的半句。只是木屋外的声音,没有给她说完这半句话的机会,此时声音的主人,已缓缓自山道之上而来,木屋靠近。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不过深夜来访,总归打扰师妹休息实在不该,这里有三十枚下品灵石,就当作一点心意了...” 话声方落,原本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少女,此时却面露意外之色。只因之前那些师姐到来,可是从未带过什么见面礼的,这位师姐还是头一个。而且三十枚下品灵石,对于内门弟子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对于外门弟子,却相当于三个月的资源了。 少女此时一心想要治好长发女子,所以她最缺的就是资源,之前偷菜是如此,如今对于灵石的执着亦是如此。于是,她再看向门外正朝自己走来的师姐时,眼中已放出了光彩.... 第1209章 系铃 “师姐太客气了,只是我才疏学浅,可能真的帮不上师姐的忙。” 少女笑着开口,迎出了木屋,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却丝毫没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此时伪装成内门弟子的某人,立即在心中将对方鄙视了数遍,她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自己当真转身就走,不知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深夜造访本就不该,至于此行结果如何..但看天意吧...”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裙,此时开口之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若隐若无的伤感,此时木屋之中的若非少女,而是换成一些定力不高的男弟子,只怕心中的保护欲已然萌动十分,无法压制。 长裙女子话音落罢,却是一抬手,将一只袋子以气劲送到了少女身前。袋中灵气涌动,虽是三十枚下品灵石,可在下品之中的成色,却属上等。 “更深露重,既然师姐执意,那我也只好...师姐里边说话吧。” 少女故作扭捏之态,然而其眼中看着灵石袋所放出的光芒,却无法骗过长裙女弟子。后者此时看着前者,心下却是有些无奈,倒不是鄙夷对方贪财,而是突然感慨自己残阳宫竟没落至此,外门弟子看着一袋下品灵石,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一般。 “好..” 长裙女子跟随少女其后,朝着木屋内走去,而当其踏上木阶,刚刚进入木屋之际,却是立时注意到此时屋内左侧躺椅之上,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人。 其见状心下一惊,虽然她此行之前,本就是听了少女金屋藏娇的传言,所以前来一探,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前,而自己方才虽说是没有调转神识探查周围,但却也是真的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人。 然而就在其惊讶未定之时,她却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因为那道背影,看起来实在有几分眼熟,可是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对方。 外门少女眼见这位内门师姐,看着自己捡回来的长发女子愣愣出神,只以为她是认定了此人不是自己残阳宫弟子,将要发作,赶忙出声解释道: “师姐,她是我...” 然而少女这个用了无数次的理由,尚未出口之际,长裙女子便先她一步收回了视线,随即轻声开口道: “看来我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话声落定,刚刚坐下的长裙女子,便作势起身欲走,而她如此作态,自然是要让少女主动开口,留下自己这个财神爷。至于房中的另外一人,自然是要她先行回避。 然而长裙女子,却还是低估了这位外门小师妹的人情世故,又或者说太高看了对方的处事能力。这少女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此刻任由自己起身,既不挽留,也不说让那人暂且回避。 长裙女子有些尴尬,不过起身之后,虽已转过身去,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心念一转,朝着房中的长发女子探知了过去。 “没有修为...” 半息过后,其双眼微眯,因为她感知到对方体内,并无任何灵气波动,也无任何气息流转。加之对方的背影,也不像是那些体修,所以几乎可以得出结论。 而就在这时,少女迟来的解释,也缓缓出口: “不瞒师姐,其实..我姐姐她天生失语,而自从管事婆婆失踪之后,她人便就此木讷了下来。所以我们的谈话她不会听到的,即便是听到,也不能说出口的。” 少女说这些话时,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哀伤之意,却与之前的做戏不走心截然不同。长裙女子见状,心下却不知这鬼丫头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唯独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坐在躺椅之上的女子,从始至终身上皆无气息流转。 而方才少女说这些话时,她的呼吸频率也不曾有过半分改变,仿佛对方所言的人,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原来如此,倒是苦了你们了...” 长裙女子闻言顺势坐回原位,面上尽是同情之色,而下一刻,其又是顺手掏出一袋下品灵石,递到了少女的手中道: “这是我对你姐姐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还请许我尽些绵薄之力。” 长裙女子递出钱袋,看似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然而其递出之时,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倘若少女接过钱袋之时,眼中的哀伤有丝毫改变,她立时便会清楚对方方才所言是虚非真。 并非是因为她擅长察言观色以断其行,而是因为她年轻之时,这些套路自己都曾用过,也犯过和这少女一样的错误。所以此时看到对方如此作态,自然而然地便起了怀疑。 “师姐,这我万不能再收了。” 少女的反应,让长裙女子有些意外,方才自己所递出的不过是三十枚下品灵石,便让少女双眼放光。可是如今,自己所递出的这一袋,可是足有二十枚中品灵石,对于外门弟子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财富。 可是眼前少女拒绝之时,眼神却十分坚定,丝毫不为这些灵石所动,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歉意,似乎是真的受之有愧。 长裙女子没有执意送出这袋灵石,但是其也并未收回灵石,只是将这灵石袋放在桌上,不去理会。不得不说,她的确很有侦查的潜质,她之所以这样做,仍旧是一种试探。 因为她知道,对于贪财之人来说,巨大的财富摆在眼前,或许能够装得了一时,却无法装一世,而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一世,只需要片刻,便能露出蛛丝马迹,例如下意识地偷瞄灵石袋。 “师姐,还是说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吧。” 少女的反应,不仅出乎长裙女子的意料,就连一旁留给两人背影的长发女子,此时也是抿了抿嘴角。 然而两女去哪里会知道少女方才的想法,她方才之所以会那样反应,并不是因为看出了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说了无数次的理由,真的让她入戏已深,动了情绪。 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管事婆婆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就是说,自己如果真的接了这么多灵石,恐怕是有命接,没命花... 虽然在宗门之中,倒不至于被同门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但是自己凭空多出这么多财富,肯定是会招人眼红的。如果没有与宝物匹配的实力,那么宝物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烫手山芋。 虽然与人处事这方面,少女的确十分欠缺,可是那位严厉的管事婆婆,却的的确确教了她一些,在这丹青天下行走,所必须要知道的做人道理。 而这些道理,其实也是那位婆婆晚年被罚在这里管理药园,方才想通的精华之处,若是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道理,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了。 “近日来,我的确有一件事放在心上,如今隐约已成心结。内门之中,有许多弟子说起师妹来,皆是称赞有加,说是很多心结,在师妹这里都得到了解答,所以我便也想来试一试。” 长裙女子开口之间,黯然神伤,楚楚可怜,话至末尾,看向少女之时,眼中尽是求助之意。奈何少女闻言,面上挂着一丝苦笑,心中却是万分不解,自己明明和那些师姐只是谈些有的没的,然后就送她们离开,并没有所谓的解开心结啊。 可是为什么,最近来找自己的内门师姐越来越多,弄得自己感觉最近睡眠质量超级差,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是来找自己的人,又都是内门弟子,自己一个外门弟子,根本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师姐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师姐但说无妨。” 少女缓缓开口,同时坐在了长裙女子对面,两人之间那一根蜡烛,燃烧地越发明亮,映衬着烛光之下两张脸颊,与往日之相,别有一番风味。而两人四目相对,原本坐直的身体,此时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朝着桌上趴去,眼中只有彼.... “其实..我所挂心之事,与师妹有关。”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不知要蔓延到何时之际,长裙女子忽然开口,率先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她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以她的身份,却也自然不会真有什么心结,需要找一个外门弟子解答。 说话之间,长裙女子忽然坐直了身形,双眼如焗般看着眼前的少女,宛如一只巨鹰,此时盯上了猎物,心下却尽是玩味之意。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如何将对方的军。 “啊?师姐你...” 少女闻言一愣,只觉得对方的眼神,看得自己有些不大自在,此时映着烛光,脑海中却是不禁想起近日来那些对自己的传闻。此时再看眼前之人,心下却是一寒,暗道一声.... “难道这师姐,她..她对我...” 而就在这时,长裙女子忽然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少女感觉到不妙的话,并非是什么你情我意,而是: “其实我一直喜欢一位喜欢饮酒的师兄,原本打算等那位师兄历练完成之后,便与他提起此事。却未想到,他回转内门的路上,却看上了旁人。我想知道他到底看上了谁,所以便暗中关注,后来我发现他们两人的确是...” 说到这里,长裙女子忽然哽咽了一下,紧接着继续开口道: “的确是两情相悦...那一日,我取出了原本打算与他结为道侣之时,方饮的美酒,打算将之送与他,算是一个了断。谁知..谁知他竟然...” 言至此处,长裙女子情绪波动,抬起右手,将袖子挡在了眼前,过了半息功夫方才开口道: “他竟然拿着那坛酒,跑去和那女子同饮,更是将那女子抱回了住处....” 一旁的少女听到这里,身体已是不禁的发颤,因为她只觉得这个故事太过耳熟,太过熟悉...熟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她口中的师兄是谁,甚至也知道那女子是谁... 而就在这时,长裙女子忽然轻叹了一声,而后说出最后一段话: “我待他真心,他却如此对我,不知是遭了报应,还是别的原因。第二天我便得到他得了失心疯的消息,自此闭关不出,不见旁人。我本告诉自己,对于这等人无需在意,只是近日来此事于心间萦绕不断,已渐渐形成心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言至此处,长裙女子忽然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少女,口中幽幽的出声道: “师妹...助我解铃...可好?” 第1210章 解铃 长裙女子开口之时,周身没有半点气息运转,一旁烛台之上的蜡烛,亦光明依旧,墙上两人倒影也无甚变化,可此时少女闻言之间,却觉得心中极寒无比,如坐针毡。 此时对方都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她又如何能想不到,对方所说故事中的男主,便是之前那个莫名其妙对自己极好的内门师兄,而她口中的“别人”,可不就是自己么。 若是被其他年长一些的弟子看到,只怕会在心中暗叹一声修罗场,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而这对情敌更是身份相差悬殊,却又十分微妙。 一人乃是修为在身的内门弟子,一人只不过是外门打杂,可是这外门弟子,却又偏偏被三长老看重...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少女此时心中所想,却全然不是一个不知情的前提下,横刀夺他人之爱的少女应有的心思,而是在感觉到寒意阵阵的同时,觉得十分头疼。 “哎..已经收了钱了,这我怎么办啊...” 这个在旁人眼中,兴许是改变命运的事件,在少女的眼中,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乌龙。她还记得,那日自己不过是日常下山,领取今日的饭食份额,却有一名男子,忽然对自己示好。 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少女,最初的心思并不像旁人眼中那般,是灰姑娘终于遇到了命定之人,于是春心萌动,而是从心底里,觉得对方有病... 于是她那日没有说话,赶忙回了上山,一路上走得很急,生怕对方跟上来。殊不知,她当日的这一幕,却被众外门弟子,当做了害羞跑路。 那日之后,她本以为逃得一难,谁想到第二天自己再度下山之时,那名男弟子,却已经等在了路上。而偏偏这条路,又是通往饭堂的必经之路,午饭时间人又是最多的时候,便不免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高呼内门师兄。 这一下,少女心头一颤,脚步一顿,可在旁人看来,灰姑娘的这位命定之人,竟还是一位王子。谁知,少女此时心中忐忑不安,却根本不是觉得一个内门师兄如此对自己,是自己转了运,而是在第一时间,便给对方套上了一个“另有所求”的标签。 “师姐..其实你..误会了。” 少女心知这样不开口也不是办法,此时只得硬着头皮说话,只是声音比起收钱之时的底气十足,就要弱上许多。 “误会?” 长裙女子将误字咬的很重,却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看向前方少女。只是她此刻的眼神虽在对方身上,心神却皆在一旁躺椅之上的那道身影之上。 她总觉得,那女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对方确实没有修为在身,而且从自己进屋以来,无论是呼吸频率,还是坐姿动作,都没有一成改变。 而下一刻,少女再度开口,然而其耿直的言语,却让另一旁坐在躺椅之上的长发女子,再度抿起了嘴角。 “师姐,其实...其实我不喜欢他的,而且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人接近我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少女的话,若真是被一个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喜欢旁人的女子,当面从她这个当事人口中听到的话,那么十有八九会作如下理解。 她竟然当着对方的面,告诉对方,你心中所爱之人喜欢我,但是我却看不上他,而且一开始就在防着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将他当成一回事。 而有了这个前提之下,这位伤心之人又如何能不多想,觉得原来自己一厢情愿,暗中喜欢的师兄,竟宁可去喜欢一位根本不喜欢他的女子,也不肯看自己一眼,那自己又该处于何地呢? 但好在,长裙女子并未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而方才的故事,也并非是她亲身经历。虽然少女的“开导”,耿直得有些让她接不下去,但还是强忍住了显露身份的念头,只是默不作声。 “师姐?” 少女开口之时,战战兢兢,若不是她说之前那些话时,眼神十分真诚,而且从头到尾都带着一种谨小慎微之意,恐怕真要让眼前的长裙女子,觉得她这是在刻意攻击自己。 而缺乏与人交谈经验的少女,此时见眼前的师姐默不作声,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将自己当日的想法,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那日他向我示好之后,我心中便已知道,他一个内门弟子,忽然出来对我一个外门弟子如此热情,一定是别有所求。可是我身上就没有法宝灵物,也没有灵石神药,所以能够想到的原因,只有最近门中的传言了。 可是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知道对方最后一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那些天过得其实都战战兢兢的。后来,我实在觉得这样不好,应该告诉对方实情,所以我便找了一个机会,想告诉他这些。” 说到这里,少女抬头瞄了一眼长裙女子,见对方神色平静,于是又接着开口道: “谁知道,我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却说自己早知道这些,对我好只不过是出于眼缘,而不是其他。当时他手里有酒,说着说着自救就喝了起来,后来还让我与他一起。 当时我觉得自己告诉他这些,他说自己早知道,一定是怕当面下不来台,所以才故意那样说,其实心底此时懊恼不已,不然也不会借酒消愁。我当时害怕他落差之下迁怒于我,如果他对我出手,我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也就只能跟着他喝了。 想着只要灌醉他,我再趁机离开就是了,可谁知道那酒里....” 言至此处,少女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看向眼前的长裙女子,眼睛眨了数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自有取死之道的一句话。她方才差一点点,就问出对方,既然酒是师姐给得,那酒里的药,莫非也是师姐下的?难道...原本师姐是打算和那人... “酒里如何?” 长裙女子收回对一旁躺椅之上之人的锁定,此时将心神放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却正好听到了对方上一句话,当即眉头一皱出声询问。 其实少女之前说得那些话,她根本就不在意,也是左耳听右耳出,根本没有用心。可是最后的这半句话,却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因为她也是一个女子,而且身份不凡。 在听到自己门派之中,居然有男弟子给女弟子下药这种事,而且下药的人还是内门弟子,被下药的还是一个外门弟子,这实在让她无法坐视。 此刻她心中只是想着,那名男子若是没有疯,自己一定要让他后悔生而为人。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丫头开导人的方式,也太过离谱了一些,难道自己残阳宫中的内门弟子,皆都是一些性情怪癖之人? 对方如此开导旁人,那些女弟子回去都还能对她称赞有加,若不是今日自己见了鬼,便是那些女弟子,都.... 想到这里,长裙女子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般。而这时,少女亦是接着方才的话,开口说道: “酒里不知被放了什么东西,我非但没有将他灌醉,却把自己弄得昏昏沉沉。意识朦胧间,我隐约看到他将我带到了我的住处,然后他就看到了我姐...” 长裙女子闻言双眼一凝,她方才所捕捉到的那一点,便是这事件之中的关键转折,似乎有些不对。此时少女的话,无疑是为她提了一个醒,这关键的症结,仍在那女子身上。 若是眼前少女所言非虚,那她那日已经昏昏沉沉,又是如何从那名内门弟子手中逃脱?而那名内门弟子,又是如何得了失心疯?她可并不相信,真是因为见到少女房中还有别的女人,便误以为对方不喜欢男人,所以受不了打击疯了这种鬼话。 再联想起这丫头开导人和给人添堵的本事,还有那些回到内门后,对其称赞不绝的女弟子,诸多事件中的关键转折,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她们所见的少女,与自己所见之人存在巨大差异。 而造成这个差异的人,只会是那名长发女子,也只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才能将一切说得合理... 就在长裙女子想通一切之时,猛然起身之下,手中已是掐了一个剑诀,准备直接对那长发女子出手。对方究竟伪装如何,自己一试便知。 可就在她起身之时,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似乎...自己眼前的光线,有些不大正常...没错,的确很不正常,因为很暗... 此时在她眼中,烛台之上的火焰,已然不知何时熄灭。而她赶忙低头看向眼前的少女,却见少女此时趴在桌面,已是昏沉大睡过去。可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在其耳中响起: “呵,你还不算太笨。” 长裙女子抬头之间,原本坐在躺椅之上一动不动人影,此时已然出现在木屋之外,只留给她一道背影。而长裙女子此时如何不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一切的古怪症结,果然都在这长发女子身上。 此时已然确定真伪,自然不会再有留手,玄丹初期的真元立时运发全身,抬手之间一道剑光已朝着对方后颈而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剑光所指的一颗大树,忽然间炸裂开来,可是原本其轨迹之上的长发女子,如今却已消失不见。然而还未及其收回心神之际,耳中便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先礼后兵不好么?” 长裙女子闻言转身,却见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长发女子,此时已然又重新出现在躺椅之上,只是她此刻的神情并非如之前那般木讷,而是带着一抹笑容。 只是她那一双蓝色眼眸,加上此刻惨白的面色,在此刻周围这缺乏光线的环境之下,实在显得诡异非常。即便原本的笑容很美,此时也只剩下诡异二字。 长裙女子知晓对方实力不可小觑,但却在心中推算,对方应当也是看出了自己的修为,因此不愿与自己贸然动手。于是其右手一搭桌上的少女,而后立时飞身出了木屋。 可当她立足与木屋之外之际,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那明明已经被自己带出去的少女,如今却又回到了原位,这实在.... “幻阵!” 长裙女子当即做出判断,而她此时也知对方修为莫测,自己万不能再顾忌留手,于是又是掌指连发,点出数道剑光朝着前方而去。与此同时,周身光芒一闪,已然卸下了伪装,法衣上身的同时,飞剑已然祭出,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三长老此时现身,原以为会让对方有所忌惮,然而却见对方面上笑意依旧,而面对自己方才随手发出的几道剑光,此时闲庭信步一般朝前走来,不避不闪。 那些剑光瞬息而过,却对其毫发未伤,反而朝着木屋攻去。三长老见状,此时却是担心起那屋内的少女来,可当剑光触及木屋之际,却已然消失不见,化作无形。 长发女子走出木屋,而三长老此时已在凝聚剑势,她知对方非同小可,寻常法术根本无法取胜。然而面对这一剑,长发女子没有做出丝毫应对,只是面带微笑地抬头,看向山道的方向。而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还不打算出来么?” 而其言语,对于此时的三长老而言,不过故布疑阵,断然不会阻其剑诀。可就在此时,另一个不速之客,忽然现身,却是在现身同时,急呼一声: “师妹,快住手!” 第1211章 仙运隆昌 话音入耳,三长老凝剑之间分神一瞬,只因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掌教丹松真人。然而下一瞬间,其已想起自己如今身在幻阵之中,一切言语声音皆为虚妄。 故而凝神之间,手中剑诀一横,同时口中冷哼一声,似是笑对方技俩粗浅,更似道破迷瘴,残阳掠空之式,应声而出。 “哼!” 声出同时,一道巨大剑光以其两指为基,冲天而起,随即轰然降下,剑身周围火星四溅,化作道道火焰旋风朝着眼前之人急掠而去,声势浩大。 而出此一剑的同时,三长老亦同时陷入回气空隙之中,短时间内无法再出第二剑绝招。 反观三长老前方不远处的的长发女子,自踏出木屋之际,面上便带着一抹微笑,信步向前,从未消散。而这一刻,面对眼前声势浩大之招,面上笑容却依旧不改,甚至毫无应招之意。 三长老见状,丝毫不敢大意,其此刻不进反退,抽身遁出数丈,正是担心对方有何秘法傍身。而一旦自己与其拉开距离,便能施展后续剑招,以远程手段消磨对方,不求即胜,但求不败。 因为她心知自己此招一出,宗门之内必有感应,因此自己根本无需战胜对手,只需拖到两位师兄赶到,便是反攻之时。 “哎!”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忽然响起,正是火焰巨剑即将斩落在木屋上空之时,一道庞大的身影,忽然间闯入战局之中,此刻却是立身挡在了长发女子身前。 而面对迎面降下的一剑,身影的主人忽然右手一抬,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牌忽然漂飞而起,却在脱手瞬间变大数十倍,化作一块圆形盾牌,遮挡在了巨剑即将斩落的方位。 “咔嚓..” 剑与盾即将交接,然而一声宛如玻璃碎裂的脆响,却忽然自空间四方响起。剑盾交接应出现的震天轰鸣之声迟迟未至,而空中的火焰巨剑,却在其声传出的同时,破碎消散。 空中的大盾悬浮片刻,而后缓缓降下,恢复成原本玉牌的模样,落入那后来现身之人的手中。可其面色,却是有些古怪,因为其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只是其此刻背对长发女子,却未发现在那声脆响传出的同时,其面上一直带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了去。 “啊?!” 眼前喧嚣,尘埃落定,已抽身而出数丈的三长老,原本准备运发第二剑,却看到了之前的那一顶大盾,此时早已停手。那面大盾在旁人眼中,可能只是一般的防御法宝,可在残阳宫长老眼中,却知那面盾牌的本相,正是掌门信物玉牌。 在三长老眼中,自己的一剑斩落,之所以对方毫发无损,而自己的巨剑破碎,正是因为掌门玉牌所化巨盾,正是残阳宫功法之克星,所以她觉得理所应当,同时也判断出眼前之人真是师兄,而非幻象。 只是她这个出手之人不清楚自己到底斩在了何物之上,丹松这个接招之人,确实实实在在清楚方才巨剑破碎,绝非自己之功。 然而下一刻,其却是在三长老错愕的眼神中,转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前辈,我残阳宫并无意与您交恶。” 丹松真人此时转身之际,已是将玉牌收回,同时恭恭敬敬,朝着身后的长发女子一记长揖。三长老见状,立时飞身来到丹松真人身旁,却是抬手欲将其拉起。 “道友怕是认错人了吧?” 长发女子侧身让过对方这一拜,同时轻声开口,而后目光从丹松真人身上挪过,转移到了三长老的身上。她此刻看到这位三长老,又想起她方才装作小弟子之时的模样,心下又觉得对方有趣了几分。 道友两字入耳,丹松真人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向眼前的女子。他之所以会赶到此地,是因为自己正在打坐之中,脑海之中却忽然响起那日外门厨房之外,神秘女子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而他如今赶来,却见到了自己的师妹,正对着眼前之人出手,又亲身经历了方才巨剑斩落的那一幕。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将眼前的女子,当做了那日那位以威压便让自己难以起身的神秘前辈。 “这...” 丹松真人打量了女子几眼,而后又看向自己师妹,两人对望之下,后者也想到了师兄的念头,却是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道..友,既然你不是那位...哎,那你怎会出现在我残阳宫之内啊?”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总是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而他说的话,也可以说是吞吞吐吐,十分迂回。他真正想要问的,自然不是眼下这么简单。 而是想要知道,一个连法宝都没祭出,便能随意接下自己玄丹初期的师妹,以残阳剑诀全力一击之人,如今却甘愿屈居于自己这等三流门派的外门之中,究竟是想图谋什么不轨? “掌教想要问的,应是以我之修为,藏身残阳宫外门之中,究竟意欲何为吧?” 长发女子淡淡地开口,却是说中了眼前两人心中所想之事,若非丹松真人之前已领教过对方的修为,加上此时不知对方身份来历,不敢贸然出手,恐怕单是这一句话,便会让他动了先行出手的念头。 女子见状,会心一笑,可随即其开口之时,却是道出了一个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 “实不相瞒,我与木屋内的丫头,已成一段因果,在了却这番因果之前,自是不会离开此地。何况,我如今伤势未愈,一时间也无处可去。” 女子在说这后半句话时,面上微笑再出,却是用心观察者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方才动手施为,已让她这一个月的修养付之一炬,眼前她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强弩之末。 可这一句话,于此刻而言,既是试探,却也是示弱。倘若这两人真有心做出错误的决定,以她之心性,即便拼着当场伤势爆发而死,亦或是一生无法恢复巅峰实力,也会将眼前两人送入轮回。 丹松真人闻言双眼一凝,然而其凝神之时机,却并非是在女子后半句话出口之时,这一点女子心知肚明,所以并未动作。其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乃是因为他想起当初那道神秘身影,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因果循环之事。 而三长老此时看向自己的师兄,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立时又望向了木屋之内的少女,最后传音于师兄道: “师兄,我们可能一开始便弄错了人。” “嗯?” 丹松真人轻疑一声,然而其心思却不想身体肥硕一般行动缓慢,已然是领悟了师妹言下之意,此时回想起最初那神秘女子消散之前所说。半息过后,恍然大悟。 那日神秘女子忽然现身,对于两人的心中压力皆是极大,所以两人当初看似镇定,可对于事情的处理,却有了些许偏差。此刻他们方才想起,当日那女子所说,分明是她的后人与那丫头有一番因果,要自己等人护她百年周全,而非是说那丫头便是她的后人。 当日自己等人,想当然便以为她要自己等人,护这丫头百年,便是因为这丫头就是她的后人,如今想来...原来这人说的因果,才是那日那位神秘女子,口中所言之事。 “道友身上有伤?不知我残阳宫,是否能尽...”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已经决定了自身的立场如何,做出了亲善对方的决定。然而他的话,却仍旧有所保留,仍旧有所迂回,这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因为毕竟他是残阳宫的掌教,做出决断之前,必须考量宗门得失。交好这样一位强者的后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此人受伤,躲在了残阳宫之内,却为其仇人找上门来,到时自己残阳宫受了无妄之灾,那便.... “我身上所受之伤,实属秘法反噬,非药石可能医治,当今之计,唯有静养而已。至于道友所担心之事,却属多余...” 长发女子此时既已摊牌,便不会在对方心中留下猜忌的种子,她虽无惧于对方,却不代表愿意轻易付出代价去做一件毫无意义之事。所以她很清楚当下做出何种选择,将局面引导至何种地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这...” 丹松真人闻言有些迷茫,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所言自己担心之事,究竟为何。然而一旁的三师妹,此时却是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道友所忧心之事,莫过于伤我之人,日后是否会寻仇此地,迁怒残阳。然..当初伤我之人,已尽数为我所灭,而我更是在遁走过程之中,因秘法反噬方才跌入残阳后山。故如今知我在残阳宫者,唯有那丫头一人。” 女子在说这些话时,语气平淡至极,然而听在丹松真人与三长老耳中,除开解惑之意,更有警告之心。两人相视一眼,皆心中有数,心照不宣,再度望向女子,却是想要询问日后安置之事。 毕竟如今对方身份已然坦白,自不似从前那般轻易,若是.... 然而当两人看向长发女子之时,却见其已微微颔首,双手作揖一礼,轻声道: “外门弟子曲儿,见过掌教真人,传功长老。” 丹松真人与三长老皆非蠢笨之人,对视一眼,前者当即开口: “道..哈..” 一字出口,一声憨笑,随即却掐了一个道诀,道上一句: “仙运隆昌。” 第1212章 意难平(中) 一夜过后,残阳宫内外两门,皆如往常一般,并无出奇之事发生。而外门之中,也并没有一位名叫曲儿的女子,忽然间一枝独秀,人们心中所记挂者,仍旧是那位被三长老看重,却不知其全部名讳的少女。 由此一来,加上那位少女,在如今的残阳宫弟子之中,的确年岁最小,所以大多数人便以“小师妹”相称。加上之前那些去过后山,返回内门之后对其称赞有加的内门弟子口口相传,久而久之之下,少女便由外门小师妹,成了整个残阳宫的小师妹。 对于这个称呼,少女自己一头雾水,甚至最开始几天,还有些战战兢兢。后来一众内门弟子口口相传之下,终于将这个称谓,传到了一向最重门规教条的二长老耳中。 可正当众内门弟子,以为自己这一次是免不了一番责罚之际,那位二长老却是出奇地没有就此事发作,反而像是默许了这个称呼一般。 当日值守执法殿的弟子,后来将这个消息传出,于是众内门弟子之中有心者,便越发确定,关于外门那位小师妹的传言,是真非虚。因为二长老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说明此女早晚都会转入内门,因此这称谓自然无碍。 只是次日,三长老却忽然颁发了一条律令,便是内门弟子,子时过后不得再擅自前往后山。一直以来,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被三长老当面禁止,众女弟子心中自然疑惑不已,却也没人愿意触其眉头。 而三长老之所以会颁布如此律令,却不是因为最近门中“小师妹”之事,而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自是她用来说服丹松真人的原因,也是可以放在明面之上言说的原因。 其与丹松真人合计过后,提出总觉得自己等人将那么一位修为可能在玄丹之上的人物,放在自己外门有些失了礼数。那既然待遇方面已然失礼,便不该再让门中弟子,夜半造访,打扰对方休息。 一是于礼法不该,二则是不想自己门中弟子,过多与那人沾染她口中所说的“因果”。毕竟无论是那日的神秘女子,还是这位曲儿姑娘,都将这因果看得极重,也许想要突破玄丹境的关键,便在了却因果? 丹松真人自是十分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因为他并不愿意承认,是残阳宫祖师所留功法存在缺陷,导致一众同门明明资质甚佳,却只有三人最终破入玄丹境。 然而三长老做出这个决定真正的原因,却并非是她嘴上对师兄说得这般简单。她固然是不想门中弟子与那曲儿沾染太过因果,可她会在此时做出这种决定,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 就在前一日晚上,她忽然再度心血来潮,又化身成了年轻弟子,前往后山。却不料,刚刚到了后山木屋,却撞上了别的弟子。而那弟子见她脸生,加上她不愿与对方多话,反而引得对方怀疑。 最后那女弟子竟是生出了自己遇到的人呢,是什么奸邪之辈,混入残阳宫,欲伤害小师妹,于是她便大打出手。三长老不愿暴露身份,更加不可能对自己门中弟子出手,于是只守不攻。 最终还是那位曲儿姑娘,忽然现身,以某种手段让那名内门弟子陷入昏迷。之后,更是当着三长老的面,以玄妙之术,让那名弟子说出心结,当场解惑。 于是,内门之中便又多了一位对小师妹赞不绝口的师姐,而这位小师妹,又一天被强行催入梦中,第二天起身之下,对于昨日记忆十分模糊,而且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律令颁发之下,自然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即便是不怕三长老,也要考虑一下如何面对二长老。因而从那日之后,前往后山找那曲儿姑娘谈心一事,便成了三长老一人的专利。 起初三长老不过是抱着试探的想法,想要知道对方施展的法术,对于自己残阳宫弟子,是否会有损神识。而那名曲儿姑娘,自三长老第一次来时,便已看出对方的念头,却并未出言道破。 于是三长老从每七日来一次,慢慢变成三日来一次,最后更是每日到访。因为来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慢慢熟络下来,三长老从一开始的试探,转变为不以为意的询问,最后化作真正的请教。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三长老每隔三日便来此一次,可所谈之事,早已不局限于心中藏着的前尘往事,有时还会提出一些修炼之上的困难。 当然,她在最开始询问之时,其实并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且不说对方未必会将修炼心得分享于自己,单是对方的修为,便不一定能解答出自己也想不通的问题。 可是后来,她却发现对方对此似乎并不介意,对于这些修炼问题,对方同样来者不拒,一一解答。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三长老所问的问题,也终于从一些粗浅皮毛的试探,到无伤大雅的招式施展,转变为了她真正修炼的功法之上。 时如白驹过隙,自那位小师妹将曲儿姑娘从后山捡回,已有半年时光。而在这半年时间之内,曲儿从未在少女眼前开口说过话,整个残阳宫之内,除了丹松真人与三长老外,再无人关注于她。 至于原本那些前来拜访过的内门女弟子,他们的记忆之中,却根本没有曲儿这个人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位小师妹。 而这半年之间,残阳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内外两门。 事情的最开始,一切还不是那么惊人,只是一直在门中修炼的三长老,忽然间提出想要外出游历。自她接任传功长老之后,已有数十年未踏出残阳宫,如今忽然提出想要下山游历,自然引起了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的关注。 丹松真人担心师妹忽然下山游历,是因为修炼之上出了什么岔子,不愿意告诉自己与二师弟,所以想要独自一人承担。要知道,残阳宫除了掌门之外,还是有一位大长老的,可是那位大长老,正是多年前以游历为名下山,便一去不返。 多年之后,其后人方才持其信物,重新拜入残阳宫,也向丹松真人说明当年的真相,正是其修炼的功法出了不可挽回的差错。 所以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丹松真人这一脉本来有十位杰出同门,可如今尚在人世的,却只剩下四人。而除了自己三人破入玄丹境外,另外那一人,却是当年破境失败,本难逃一死,却及时散去修为,方才保住性命。 如今...整个残阳宫内,唯有丹松真人知晓他的身份,那人..正是醉心厨艺,最喜欢旁人吃自己所做饭菜的,外门厨房大厨... “师妹,你这是...可是修炼遇到了什么...” 丹松真人想要询问对方缘由,却又不愿直接提及当年之人,所以吞吞吐吐。而另一旁的二长老,却是十分直接,开口之间,以对方身为传功长老,残阳宫不可无传功之人为由,直接阻止其下山。 三长老对此十分无奈,最终只得叹息一声,而后十分坚定地开口道: “我并非是修炼出了岔子,想要找一处无人的所在安静离开,而是真有感悟,需要游历突破。我可以答应你们,以半月为期,必定赶回。” 而话至末尾,丹松真人已然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师妹下山游历,若真能感悟突破,倒也是好事。可此时,二长老却坚持不让三长老下山,三长老终于忍无可忍,落下了一句狠话: “如今的我也已是玄丹境,如今我去意已决,二师兄你未必拦得住我!” 话音方落,二长老却为之一愣,因为师妹诚然许久没有说出这般言语,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师妹已经施展遁术下山而去。此时挡在其身前的,却成了那块掌教玉牌化作的防御盾牌。 三长老下山之事已成定局,二长老纵使有气,也只能等她回来再发,至于大师兄的阻拦,他却也心中理解。不过虽然理解,面上却下不来台,于是长达半月,二长老只要见到丹松真人便会吹胡子瞪眼,不与其说一句话。 更有甚者,这半月之中恰逢宗门内门大比,两人之间必须的交流,且明明就坐在彼此身旁,竟是要靠一位内门弟子转述。而对外的解释,则是掌教真人正在修炼一门秘法,因此听力受损。 这半个月来,二长老看似一直在赌气,实则却是心中担忧。而丹松真人在三长老下山之后的七日之内,一切如常,可到了第八日开始,却是莫名担忧起来。 终于,两人在第十四天的夜晚,终于彼此主动见面说了一句话,却是不约而同: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一句话后,两人相视一眼,长笑一声,半月来的赌气暗斗,烟消云散...此时的两人,心中皆念着下山游历的三师妹,只是心中所想,却有些细微的差别。 丹松真人心中,对于三长老的关心,更像是师兄对师妹的关怀,可是二长老心中,却总有一种女儿嫁出去了,回不来的难受... 终于,第十五日,两人终于有些坐不住,竟于午时不约而同的到了山门,着实震惊了当日的山门守卫弟子。而两人更是毫不顾忌弟子在场,竟当场据理力争,可所争的却不是当日的对错,而是谁该留在残阳宫镇守宗门,而另一个人下山找寻师妹。 两人从午时开始争辩,一直争到子时方休,因为他们发现山门周围,已经围上了不下百余号内外门弟子。而这些弟子之中,一道身影极为显眼,其穿着一身青色长裙,泯于众人的发髻之上插着一根耀眼的玉簪,此时面上笑意正浓,正看着两人。 “你!胡闹!” 二人发现这道身影之后,皆是怒喝一声,而后纷纷拂袖而去,直奔大殿。然而两人离去之时,却是七步一回头,似是生怕什么东西跑了一般。 众弟子不明所以,皆都跟随其后,而那道身影的主人,也一直跟着众人到了大殿之前。却在此时,听到大殿之内一声沉喝: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用练功,不用睡觉的么?!” 不得不说,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种在众弟子灵魂深处的,这一点无法改变,比如二长老的训斥之声。这些弟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时纷纷退散,倒是也没有人注意到,众弟子纷纷离去之时,那名长裙女子却趁机进入了大殿之中.... 第1213章 传道 次日,残阳宫内众人方才知晓,原来三长老昨夜已然回转宗门,安然无恙。于是其三名亲传弟子,皆在辰时前往闻道堂,拜谒师尊回归。 三人拜谒过后,见二长老与掌教真人联袂而来,言谈之间已无半月之间的对峙,知晓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在告退之后,纷纷告知众真传弟子,又让真传告知内门。 于是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残阳宫之内,关于二长老与掌教真人不和的传言,终于彻底告破。 可就当众人以为,三长老这次游历外出的事件,到了这里便算是完美终结之际,一个新的消息,却从内门之中传出。那便是三长老外出游历有所感悟,所以开坛传道,无论是内外两门弟子,皆可前往宗门广场闻道。 此消息一出,内门弟子自有动容者,却也并非趋之若鹜,因为他们知道自身修为进境如何,像是感悟突破这种天降鸿运的美事,大多数弟子却不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毕竟是三长老开坛传道,自己即便是不太愿意去,也总归是要给个面子的,否则外一冷场,岂不是悖了传功长老的面子?如此一来,内门弟子前往宗门广场,自是不大积极。 可是这种机会,对于外门弟子来说,却无疑是一种机遇,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皆是被内门淘汰之人,身在外门皆是修为进境无望,或者希望渺茫之人。 在这些失去希望的人心中,最是相信天降鸿运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希望,并不绝望。因此,但凡一丝突破的可能,他们都会去尝试一二,绝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当众内门弟子赶到之时,有趣的一幕却发生在眼前,那便是除了三长老自身一脉的弟子,早就坐满了最前排之外,放眼望去,尽是外门弟子。 而这些晚到的内门弟子,便只能屈居于末座,甚至有的人不得一席之地,只能站着旁听。虽然这些人心中,不乏有对内外门身份成见者,但不得不说,残阳宫虽然没落,人情冷暖这一块却是做得极好。 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没有人站出来,强迫外门弟子让出位置。更多的内门弟子,则是直接选择站在了一旁,其实是坐是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叮..叮...叮.....” 随着三声钟鸣,一阵劲风席卷而来,风中三道人影,落在传道广场正中的石台上三个空位之中。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居中之人并非是掌教真人,而是今日开坛传道的三长老。 不知为何,三长老今日穿着与往日大有不同,往日三长老皆是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至于发髻则是随意打理,可如今的三长老,却是一身皆白,头上还束着一缕白色纶巾。 而此时,掌教真人起身,开口之间,却是担起了开场白的角色,声音以术法传递而出,久久回响不断: “今日三长老开坛讲道,在场之人,无内外两门之分,皆可闻道。众人凝神静气,三息过后,开坛。” 三息过后,掌教真人与一旁的二长老对望一眼,皆坐回了原位,因为他们知道,今日的主角,是下山游历回归的师妹,而非自己。而他们两人,也想知道师妹此番游历,到底有了什么感悟,所以也调整了心境,准备聆听。 起初,三长老开口之间,所讲述的不过是一些他们早已堪破的道法,两人兴致不高,却作为表率,不得不装出一副听得聚精会神的模样,着实辛苦了两人。 这些道法对于外门弟子而言,自是甘之若饴,如视珍宝,可对于一些天资敏锐的内门弟子,甚至真传亲传弟子而言,便没了什么新鲜感,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半柱香过后,三长老所讲之道,却从修炼的道法,转为了做人处事的道理。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一旁已经快要睡去的二长老,此时却是忽然精神了起来,心中暗叹... “哎..女..师妹这一次下山,果然是获益不少,这些道理虽然浅显,但大多数人却只是将其挂在嘴上,从未深思。” 众弟子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无奈,因为这些话,二长老平日训斥自己等人之时,基本上都已说过。只不过二长老当时说这些话时,是带着怒意,骂在自己等人耳中,不像三长老如今说这些话时,和颜悦色,声音轻柔。 可就算是声音轻柔,众人也不愿就这样浪费时间,听对方说这些与修炼看似毫无关联的做人道理,已然有一些内门弟子,以各种奇葩的理由,悄无声息的离去。 “师..师妹,你这...” “嗯?” 一旁的丹松真人本就昏昏欲睡,听到三长老将这些道理,更加是觉得脑海之中,苍蝇乱飞,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而二长老此时闻声,却是朝着丹松真人瞪了过去,仿佛自己正在欣赏什么仙音神乐,却被对方打断了一般。 丹松真人无奈摇头,而此时的三长老,却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其会心一笑。随即,周身气息猛然涌动,轻柔的声音亦是陡然一变,忽然间气势十足,开口道: “我与你们说这些道理,便是要你们明白,修道之人术法次之,道心为上。了却红尘,并非只是断了俗世联系,而是了却心中红尘。若破境之时,自身所结因果繁多,自称心结困境,则此生难以突破玄关,唯有....” 言至此处,三长老周身气息已然十分凌厉,如此变化着实让众弟子与丹松真人一惊,就连一旁之前听得津津有味的二长老,此时也是眉头一挑。 可就在这时,三长老忽然抬起右手,手中光芒一闪,随身法剑已然上手,随即朝着空中随手一斩,而后吐出最后极有气势的四字: “以道斩之!” 此言一出,震惊四野,众弟子所惊者,并非其言语本身,而是那一剑之威。因为三长老随手一剑发出,却让众弟子当空之处,一瞬阴云蔽日,一瞬消散一空。 却唯有丹松真人与二长老,此时看出师妹端倪,前者此时所关注的,乃是师妹所言,并非以剑斩之,而是以道斩之,加上之前她对自己的那个会心一笑,让自己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另一旁的二长老,此时却是忽然起身,面上却带着几分惊喜之色,开口问道: “师妹!你已破入玄丹后期?” 二长老说这话时,虽然并未加催术力传音,可坐在传道高台周围最近者,却皆都是三长老一脉的弟子,这些人自是听得十分清晰。而他们更是知道,师尊自破入玄丹境之后,多年来便卡在玄丹初期无法突破,下山游历之时,也只是玄丹初期。 可如今这才过了短短十五日,师尊再度回山之时,竟已是玄丹后期,距离二长老与掌教真人的玄丹巅峰,已只剩一步之遥。至于二长老的判断,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因为这位执法长老想来不苟言笑,更是不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然而其话音方落,三长老并未开口回应,只见其周身气息再度攀升,却在提至玄丹后期圆满之时终于停歇。二长老见状,面上的喜色更甚,一句话已然出口: “恭喜师妹感悟...” 然而突破两字尚未出口,三长老却忽然席地而坐,周身飞速运转元功,原本外放的气息,尽数收敛入体,周围不断刮起的劲风,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歇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这插曲即将烟消云散之际,不知是谁下意识地朝上空望了一眼,随即轻呼出声: “快看!” 一声方出,众人齐齐抬头,哗然之声接连响起。只见传道台上,原本万里晴空无云,如今却忽然秧云汇聚,隐约形成一道龙卷之相。而这一道龙卷行云,却只是聚集于传道台正上空,周遭仍旧晴空无云。 “这...” 二长老见状一惊,此时立即转头看向丹松真人,却见对方一副愣愣出神的模样,此时也不顾众弟子在场,当即拍了他一巴掌,将之震得清醒,后者望了前者一眼,却在下一刻,两人同时瞳孔收缩...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道之上,素衣少女此时步履艰难地朝着山下广场走去,速度比之蜗牛只怕也强不了多少。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因为其背后还站着一人,而这人正用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襟,不肯放手。 这抓人的女子,正是曲儿,而她此时面色呆滞,只是静静地看着前往,手却一直抓在前方的少女身上。而少女对此虽然十分无奈,眼中却没有半点厌烦之意,因为她知道,对方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自己... 而她如今没办法开口说话,之所以故意抓着自己,只怕是另有他意。可是三长老开坛传道,自己怎么说也应该去听上一听,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大可能因为听了这一场传道便改变什么,但有些事即便知道没有结果,却一样还是要去的。 只是少女此时步履维艰,又不愿施展功法强行睁开身后之人,就只能这样慢慢前进,算是背着一个不愿意跟自己走的人,前行.. 所以她根本没有余力,回身时时查看曲儿的状况,自然也没有发现,她此时嘴唇微动,似是无声之间说了什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身后的女子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 “你终归还是选择走这一步了么?” 第1214章 重修 天空之上异象忽生,三长老此时席地而坐,元功运转,于外界已然切断感知联系。而其身旁的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当机立断,后者留在传道台上,右手一挥直接祭出了掌门玉牌,而另一人则飞身而下,组织众弟子撤离宗门广场。 一众外门弟子见天生异象,根本不知发生何事,顿时乱作一团,只以为是有人奇袭残阳宫。此时二长老飞身而下,其实正是为了这些外门弟子,在其组织之下,这些人迅速撤离此地。 而众内门弟子,此时无需二长老多言,便皆已撤出数十丈远,却并未彻底离开此地,而是站在原地观望。二长老对此,不置可否,并未阻拦,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距离传道台最近,却始终没有离去的三名三长老一脉亲传弟子,四名真传弟子身上。 “你们立即离开,不得停留片刻,速去!” 二长老本想以积威喝之,这是让这些人立即离开的最快办法,可这些人当即却没有选择离去,反倒是一名亲传女弟子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二长老,回顶了一句。 “师尊生死未卜,我们如何能就此离开?” 其话音方落,身旁另一名亲传女弟子,便将之挡在了身后,同时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继续做出错误之事。然而就在二长老闻言之际,却是出乎这几人意料地,并非动怒,而是极为反常地解释了一句: “你们师尊无碍,她只是传道有感,因此感悟突破了。好了,你们速速离去,这里有我和掌教看顾,你们无需担心。”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名亲传弟子,此时回身挥了挥手,而其身后之人,虽然面有疑虑,却终究还是皆都撤离出了数十丈距离,站在一旁,看着传道台之上的师尊。 “你为何还不离开?” 二长老见众弟子离去,可方才说话的那名亲传弟子还站在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怒,暗骂对方不识大体。而此时,那位亲传弟子,方才极为认真地开口道: “若是一般的感悟突破,又怎会引发天地异象?其实弟子当年...” 二长老听到这里,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当即打断了对方的话,却是一语道破对方心中的秘密: “我知道你是符修,但你师尊如今是感悟天道,又岂是一般符咒与阵法能可抗衡的?若是阵法有用..哼!速速离开!” 说罢,二长老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机,直接抬手一掌,将对方送了出去。而这名亲传弟子,安然无恙地落在同门身旁,却是没有再上前一步,因为她脑中还回荡着对方最后的半句话。 是了,若是阵法有用,以二长老的性格,只怕早已发动护宗大阵,又岂会等到现在? 二长老将传道广场周围之人驱散过后,看向了那些退至数十丈外的内门弟子,随即轻叹一声,自知这些人或是出于对三师妹的担心,又或是不想错过这百年难见的一次天道感悟,皆都留在了此处。 可若三师妹真是天道感悟破入分海,又岂是退出数十丈便能免受波及的? 于是,他心念一转之间,已然祭出了自身的法器,却是一块八卦罗盘,用以沟通宗门护宗大阵。此时罗盘转动之下,宗门地下的护宗大阵虽未开启,却衍生出诸多变数,在这些变数之上,二长老全力施为,已然缔结出数个防御阵法。 而其所作的一切,皆都是为了护住这些内门弟子,虽然他一向致力于门规教条的施行,可也知道有些时候,法不外乎人情... “轰!!!” 天空之上,一阵闷雷乍响忽然传出,可是空中龙卷行云,却未曾有半点改变,也未有雷光闪现。反观一旁的三长老,此时气息越发内敛,周身未有半点波动,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名毫无修为的女子,此时安静入睡一般。 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已经打算施展秘法,助师妹一臂之力的丹松真人,此刻却是愣在原地。因为他发现,此时天空之上的异象,与自己等人当初破入玄丹巅峰之时引发的异象并不相同。 自己与二师弟当年破入玄丹巅峰之时是以肉身应劫,异象之中会有雷光闪动,化作雷蛇翻涌而下,只需要施展防御之法抗住三波攻势,便可渡过此劫。 而雷鸣声出同时,雷蛇转瞬即至,绝非像如今师妹这般,雷鸣声出已久,雷光却半点不见。 又是一阵轰鸣声起,在众弟子心中,便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心门之上。虽然他们所在的方位,早已被二长老布下了防御阵法,可是这些阵法只能阻隔攻势,却无法阻挡声音对这些弟子的震撼。 这些内门弟子,实力良莠不齐,其中修为差者,如今仅闻雷声,已经是面色极为难看。而队伍之中属于二长老那一脉的执法真传弟子,一旦发现身旁有师弟师妹陷入此境,便会立即手起掌落,直接将人打晕送,根本不给对方强撑的机会。 三声雷鸣已过,天空之上秧云未散,气息仍旧,而传道台上,亦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周围观看的众弟子众,已有三成抵挡不住雷鸣摄心,从而提前离去。 然而其实这三成之中,至少有七成弟子,若是强撑下来,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充其量只是心境紊乱而已,却被执法一脉的真传弟子,直接打晕送走... 而此时二长老,早已重新回到传道台上,虽然一旁的丹松真人,极力劝阻他留下,可其还是执意没有退去。两人虽然在众弟子眼中,皆都是玄丹境巅峰圆满,可是丹松真人自己却是十分清楚,即便是同一大境界,同一小境界,也会有强弱之分... 二师弟因为一向操控护宗大阵,所以他当初并未习练宗门功法,而是挑选了一步宗门收录而下的阵道功法。更是连本命法器,都直接淬炼了那块可以沟通护宗大阵的罗盘,可以说是为残阳宫尽职尽责。 所以同是玄丹境圆满,二长老却因功法偏向阵道之故,实力要比修习残阳功法的丹松真人差上一些。而丹松真人,其实还有一张底牌,从来没有施展,也没有告知给这位其实好胜心很强的二师弟。 那便是他如今的修为,其实已经到了半步分海,距离突破不过半步之遥。而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突破,却是因为上代掌教,也就是他们三人的师尊,正是死于破境之时,并在弥留之际,传音给了他四字: “天道有缺。”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压制修为,同时做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将诸多本应由他主持的事务,皆都交给二师弟处理,而且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则故意出错,让二师弟来收尾。 他这样做的目的,正是将二师弟培养成下一任掌教,推他上位。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放心破境,即便是最后身死道消,也不会让残阳宫进入混乱之中。 “唔..” 就在此时,三长老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声音极轻,却立时引起了近在咫尺的两名师兄的注意。而丹松真人,更是立即发现,师妹此时眉头轻皱,面色惨白,而唇间却分外红润,显然是已经... “不好,她并非是以肉身应劫,而是以神魂应劫!而此境亦非玄丹巅峰,而是...” 丹松真人情急之下,已然伪装多年的声音,忽然间有了变化,只是二长老此时同样心急如焚,并未察觉。下一瞬间,两人齐齐出口,正是: “分海境!” 而与此同时,丹松真人那原本因为身材高大肥硕,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形,此时也开始缓缓变化。二长老此时并未察觉,其周身真元正迅速凝聚,冲破多年因强行压制修为,而导致的经脉桎梏。 他亦不知,丹松真人如今心中已生决意,准备先师妹一步,以半步分海之身,强行调用分海境玄功,助师妹抵御神魂劫。如此一来,虽然自己必遭反噬,轻则修为全失,重则身死道消,却有八成把握,能够助师妹渡过此劫,为残阳宫成就百年来第一位分海境。 到时即便师妹不是以自身实力渡过神魂劫,破入分海实力会有所折扣,但即便是最弱的分海境,也能敌得过那些隐世宗门中的天道玄丹,届时残阳宫,兴矣! “噗..”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心中决断,已生死志之时,原本毫无动静的三长老,却是忽然喷出一道血雾,染红一身白衣。 “师妹!” 丹松真人见状,立时中断了冲破周身桎梏之势,虽然立遭反噬,身上如同万虫噬咬,此时却只是眨了眨眼,因为额头之上的冷汗,流入了眼中.. 此时反噬之力,只是浑身剧痛,并不会损失修为,而此时半步分海的丹松真人,立即认出师妹如今状况,正与当年师尊破境失败之时极为相似。 只见原本一袭白衣的三长老,如今整个上身已大半染成了红色,方才一道血雾喷出之后,虽然其立刻强撑身体,再度运转元功,可是咬住的玉齿却无法挡住气血翻涌,嘴角不断溢出血线。 一旁的二长老见状,此时已然完全失了方寸,师尊当日破境失败,自己见他之时,他已是弥留之际,所以并未见过破境失败的模样。可如今他却能感觉到师妹在自己眼前生机不断流逝,而他却无可奈何,此刻呆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 而已然承受过反噬之力的丹松真人,此时猛然抬掌,朝着三长老肩头按去,随即将真元源源不断地灌入对方体内,却是发现这些真元皆被挡在了体外,无法进入分毫。 “老二!!” 丹松真人见自己一己之力,无法突破师妹破境之时,周身气息所凝壁障,终于不得不让二长老一同出手。其实他方才早已发现二师弟神色异常,待在原地没有出手,只是他并不怪对方失态,同时也不希望对方插手。 毕竟自己若是能以一人之力,灌输真元救回师妹,那残阳宫最终还能保有二师弟一位玄丹大圆满,可若是两人一同出手,只怕救回师妹之后,两人实力皆会跌落至玄丹初期。 然而此时见自己一人徒劳无功,师妹性命攸关,一向在残阳宫与个人得失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的丹松真人,掌教真人,这一次..却是豪不犹豫,选择了叫上二师弟一同施为... 即便救回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师妹,但...足够了。 二长老闻声之间,立时反应过来,同时赞掌而出,真元亦是不要命地朝着三长老体内灌入,其出手之时,论及疯狂程度还要在丹松真人之上。 “快了..快了!” 丹松真人感觉到二师弟真元加入,原本无法突破的护身壁障,如今已有了松动的迹象,他此时已顾不得其他,狂喜着开口。然而就在两人急催真元,即将突破三长老护身壁障之时,一道白光,却忽然间笼罩三长老其身。 白光十分耀眼,而且直入神魂,任是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如今救人心切,却还是不得不避其锋芒,微闭双眼。可就在二人再度睁眼之时,自己两人却已出现在了传道台之下,而三师妹身上的白光此时也已消散。 “啊?!” 一声惊呼,自丹松真人口中传出,因为他率先发现,白光之中,三师妹已然站立起身,而其原本一身白衣,于众人眼中已尽数化为血色。可就在这时,丹松真人,却是率先发现端倪... 不对,那并不是血衣.... 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旁的二长老,便也已看出异样,这时白光彻底消失不见,三长老立于传道台上,身上却是披着一件火红色长袍,长袍的颜色与其身上的血衣颜色极为相近,早已分不出彼此... 然而这一件长袍,却正是他们残阳宫祖师殿中供奉,也是祖师当年离去之时,所唯一遗留之物... 此时,三长老手中持剑,剑指秧云,其神色严肃,周身气息若隐若现,却十分平和,丝毫不像是重伤之人。 而下一刻,其却缓缓开口,声音响彻四方,宛如是在传之前未完之道,气势十足。 可是这些话听在丹松真人与二长老耳中,眼前情形看在眼内,却不似是师妹在开口讲道,反像是祖师显化法相,亲临残阳... “修道者一生之中,必有诸多心魔大考,诸般险阻,唯道心不破。若人阻我,剑不能斩之,便斩心。若剑阻我,道不能斩之,便斩意。若道阻我....” 三长老开口之间,声音越来越大,而其手中本命法剑,此时斜指青天,却似受到某种牵引一般,隐隐律动,更似感应到莫大危机,故而律动。 而其言至此处之时,秧云亦有所变,似被一剑划开的江河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顷刻之间整个残阳宫山顶阴云密布,遮天蔽日,诡异至极。 然而丹松真人却是一眼看出师妹如今的修为,已然是成功破入了分海境,这上空云意便是最好的写照。此时心中狂喜,一是感叹师妹进境神速,为她由衷感到欣喜,二是知晓残阳宫自此有了一名分海境坐阵,时局必定大为不同。 可就在这时,这位在众弟子眼中,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在丹松真人眼中,被视为残阳宫希望之火的分海境三长老。 却是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同时做出了一个让丹松真人怒极攻心,险些当场伤势爆发,一命呜呼的举动... “若道阻我...当破而后立,斩道!重修!” 话音方落,还未及众人反应,脑海之中尚是其声音回转之间,三长老手中真元一催... 本命法剑,碎! 丹松真人闷哼一声,仰面而倒...... 第1215章 闭关 本命剑碎,秧云消散,这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插曲,终于告一段落。而当后山之上的那位外门小师妹,拖着身后之人赶到现场之时,所见的却只有一座空无一人的传道广场。 少女站在原地,眼中尽是无奈,回身看了一眼仍旧抓着自己衣裳的长发女子,无邪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笑容。而后轻叹一声,笑着道: “哎..走了走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长发女子松开了抓住对方衣裳的手,面上神色却依旧呆滞,只是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素衣少女跟在其后,行至十步之时,少女回身再度看了一眼传道广场,而后脚步加快,朝前而去... ... 这一日传道,终是以三长老感悟天道,破入分海境,成就残阳宫百年来第一位分海修士,可却最终自散修为,斩道重修而结束。那一日传道台上下之景,深深刻入残阳宫弟子心中,尤其是亲眼目睹三长老破境而后斩道散功全部过程的内门弟子。 这些人之中,有人暗自钦佩三长老可以为了一时顿悟,便斩去百年所修,实在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可也有人觉得,她如此做法太过愚蠢,非但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更是置残阳宫之未来于不顾。 只是无论这些人心中如何思索,却是终究无人敢在当下这个时机,将这些话放在明面上讲出,因为那样做,无疑是撞在了因为此事耿耿于怀的二长老枪口之上。 传道次日,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便进入闭关,将门中一切事务,尽数交给二长老搭理。众弟子对此猜测万般,众说纷纭,却绝大部分都以为,掌教真人这次对于三长老的行为,是动了真怒,此时闭关也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让众弟子意外的是,二长老自接手代理掌教之位后,面色便一直十分难看,而且行踪越发隐秘。本是常年待在执法殿,如一尊门神一般,镇守宗门大阵阵枢的他,如今却是时时不在岗位之上。 师尊的变化,其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自然是看在眼中,而别人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是多少猜测到了一些事 不过他们两人的性格,却与他们的师父如出一辙,并不是喜欢传这些消息的人,所以便也没有将这个足以动摇残阳宫根本的消息传将出去。而两人的猜测,其实已经十分接近真相。 那一日三长老破入分海之前,破境速度太过迅速,根基不稳,所以无法承受神魂劫,原本已经到了兵解的边缘。而那时,丹松真人与二长老两人当机立断,将自身真元灌入对方体内。 在突破其护身壁障的一瞬之间,使得原本即将溃散元神的三长老,迈过了那最后一道门槛。可是凡事有所得,便一定有所失,天道循环正是如此。 丹松真人之所以闭关,对于三长老的行为痛心疾首自是一方面,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一日他先是前行冲破身体桎梏,而后遭受反噬,紧接着又将自身真元灌入师妹体内。 最终的结果,便是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修为境界却从半步分海,直接跌落至玄丹初期,甚至实力还要比一般的玄丹初期弱上许多。这样的代价如何,丹松真人心中十分明了。 残阳宫这百年间,本就是一路下滑,已跌至了三流门派之中的中等门派,而之所以仍是中等门派,便是因为门中有两位玄丹境大圆满坐阵。可若是自己堕境的消息,一旦传出外界,那么等待残阳宫的命运,只怕便是直接下降为下等门派。 虽然只是看似一阶之差,可是每年门派所能招手的弟子名额,以及试炼秘境等等资源,便会一损俱损。他之所以要将一切事物交给二长老,而后自己闭关,便是因为他知那日二师弟同样出手灌输真元,虽说他是后来加入,而且先前并未遭受反噬,可是... 可是他却知道,二师弟如今的修为,也一定有所降低,应该已是降到了玄丹境后期左右。而如今,三师妹自散修为,且不说她这一生还能否修炼,即便是能够重回玄丹境,也只怕不是几年之内便能做到之事。 所以此时,自己唯有闭关稳固修为,同时封锁一切消息,将原本打算在几年后才开始施行的计划,提到今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尽早让二师弟接手掌教之位,而自己则可去尝试那个师尊当年没有走完的老路。 若自己成功,虽无法复兴残阳宫,却能保证它不会衰败在自己手里。可若是自己失败,那一切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自己算是机缘不足,天命尽失,残阳宫便只有交给师弟,以图后日... 奈何,丹松真人闭关之前,已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死志。他以为二师弟此时接手残阳宫,应当是游刃有余,所以闭关之前,根本没有交代自己何时出关。 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也低估了一件事。他忘得是残阳宫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般,将残阳宫看得比个人要重许多。而他低估的,则是二长老对于当年还是少年之时,一句玩笑话的执念。 桃花树下,三名少年少女促膝而坐,其中最年长者,此时缓缓拿起一只茶杯,欲品杯中香茗。而两人,则是对立而坐,少男少女各自因为之前师尊讲的故事,开始憧憬未来.... 少年仰起头来,看着头顶的桃花树,忽然拱了拱手道: “若师兄真当了世俗之中的一国之君,那我一定是那一国的丞相,辅佐师兄壮大国力,他日一统天下,留名青史。” 少女闻言眉头一皱,像是被人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摆了摆手道: “不行不行!你要是当了丞相,那我做什么?” 少年脸色一变,嘴角带笑,眼神却像极了他们那位师尊说教之时的模样: “胡闹,师妹你一个女子,如何成为一国丞相?我看...” 言至此处,话音一顿,而后少年面色忽然转肃为喜,挤兑道: “你还是考虑做王后吧。” “噗...” 一旁正要品茗的年长少年,一口茶水喷到了两人眼前,一瞬出神的少女,忽然间反应过来,却是哼了一声道: “王后?没兴趣,我觉得,我可以做太后。” ... “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做到...” 残阳宫内,夜半时分,执法殿内仍未见到二长老的影子,却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密道之中,二长老发髻凌乱,蹲在地面之上,手中拿着一卷玉简,自言自语,时喜时悲,神态疯狂。 “不错!我二人是以元功助旁人渡劫,受天道反噬堕境,如此...与自散修为不同,自是有法补救...只是...” “谬极,谬极!此法虽可救人,却无异等同于杀人,透支寿元之法,这等邪魔外道之术,怎会存于残阳宫!” 二长老忽然怒上心头,只闻手中一声爆响,而后其手中玉简登时碎裂,化作其身后地面之上,无数玉简残骸之中的沧海一粟。 “呵呵哈哈哈,哼哼哼...天道有缺,天道有缺...” 低语狂笑之声,自二长老一人之口,时时传出,好在他如今所在之密道,除了他与丹松真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这是少年之时,两人曾因师尊的一个故事,而一时兴起,萌生出为宗门留下一条危机之时,可以逃生的秘密通道的念头。 只是当时的两人,不过是凝气境的孩子,根本无法在师者发觉不到的前提下,弄出太多的动静。所以便只能将绝大部分的术力,投入在了布置隔音法阵之上,以工具挖掘这条密道。 于是两人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方才挖出了这一条由两人居所而入,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谁知天意弄人,两人将密道挖通的第二天,正准备沿着密道深入,想看看自己两人的杰作,到底通往何处之时。方才走到了密道的尽头,通过前方的漏洞,进入到一个崭新的空间之内,便触动了某种禁制。 而当初还是执法长老的师尊,第一次徇私舞弊,也是为了两人徇私舞弊。其通过护宗大阵,感应到后山禁地有所异样之后,便立即赶到后山,却发现是自己的两名弟子,挖通了这一条密道。 两人平日里是何心性,他这个师尊自不会不知,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徒弟是其他门派安插而来的奸细。可他这个执法长老相信自己的弟子,却知道旁人不会轻易相信。 于是,他们的师尊并没有展现出,身为执法长老一贯的不知变通,反而是头一次,让两人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师尊。当时他们的师尊心中所想十分简单,那便是自己相信他们,也会查明此事原委,若是两人真有问题,他会自己清理门户。 可在这之前,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处置,也是自己的问题,无需外人掺入。而今日之事,一旦被旁人知悉,即便自己两位弟子,真是机缘巧合挖一条地道,挖到了宗门后山禁地之下,那也是绝难逃脱一个废功抹识的下场。 残阳宫平日里对弟子一向在小事上极为宽松,可若是一旦触碰到了底线,却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他作为执法长老很是清楚。 而那一日之后,这一条密道,便被其师尊以术法隐去,同时严令两人不得再靠近密道入口半步。更是为此,将两人住处迁走,将原本这处的地貌改变。 转眼间,百年已过,二长老心急之下重游故地,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可能,一份希望,所以他便在每个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入密道,去往当年意外挖通的禁地之中,找寻希望。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端倪,找到了这一处存放典籍之处.... 而就在三长老传道之事发生后,第十五日,也就是二长老进入密道第十三日,残阳宫之中,再度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惊内门的大事... 二长老召集众内门弟子于内门广场之上,郑重其事的宣布道: “我近日来处置宗门诸事,颇有一番感悟,虽自知无法破入分海境,但亦需一些时间掌握这层玄妙。因此自今日起,我会闭关一段时间,这些时间里众人须恪守门规,勤修苦练,切记不可懈怠。 执法殿诸多事宜,由我两名亲传弟子代为处理,而宗门一应事物,则由掌教一脉亲传,与内门执事堂商议处理。若遇事不决,或争议不止者,三长老可行代理掌教之权。” 第1216章 分辨 “谨遵长老号令!” 二长老一声落罢,站在最前排的六名亲传弟子,立时沉声回应,却像是早就知情一般,对于今日之事,并未像其他弟子一般,此时瞠目结舌。 一时间,大殿之中除了六名亲传弟子,以术法加催的声音回响不绝之外,再无旁人开口回应。并非是这些弟子,不懂得什么叫大势所趋,大局为重,而是因为二长老的言语,实在太过惊人。 “可是三长老她...” 终于,还是有一名平日里胆大的真传弟子,此时被众人推出来,问出了这个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二长老一个锐利的眼神,还有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其身后。 这名弟子立时觉得寒意袭身,原本准备当众问出的话,终是止于此地,不得寸进。而就在这时,二长老再度开口,却不知算不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何况我此番感悟,慢则一月,快则几日,若有于这些时日中懈怠练功,亦或心存侥幸者,待我出关之后,自会一一清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弟子,再无人敢开口应答。若是这句话由掌教真人说出,也许还真的会有人提出,如今的三长老不适合管理门派,可是如今由这位积威已久的二长老开口,却是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好了,今日叫你们来,正是为了宣布此事。如今事情已了,都各自回去修炼吧。” 二长老说话间,已是遁光一闪,随即先众人一步离开。他虽在下次命令之时,面上严肃无比,说话毋庸置疑,可其心中却是知道,这些弟子必定会私下议论,与其等他们各自回去之后多加揣摩,不如自己先行离开,让他们当场解惑。 当然,事情的真相,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人知晓,就连那几名亲传弟子,也只是知道他要闭关参悟功法,却不知他是以闭关为名,打算偷偷下山,去找寻那一丝希望。 “演道果...我一定会为你寻来...” 同一时间,内门广场之上,由于二长老离去,场上只余下几名亲传弟子,加上这些人的性格参差不齐,自是镇不住眼下所有的弟子。于是在短暂沉默之后,场上终于是出现了其他的声音。 这些弟子皆不是白痴,也皆都或多或少关注着宗门大事。例如那一日,三长老开坛讲道,最后却又斩道重修,虽然这些弟子由于实力不足,并不知道长老口中的斩道重修究竟是什么,但却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那位三长老,当日斩道斩得可谓毫不拖泥带水,然而这重修两字,如今已过去近半月时光,却迟迟不见其动作。如今整个残阳宫上下,只怕就连杂役弟子的修为,都要在这位三长老之上。 因为三长老在斩道之后,不仅是性情大变,修为亦是毫无进展,据说如今半月已过,她却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未做到。如今的三长老,于残阳宫之中,可谓是最为奇葩的存在,明明身居长老高位,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俗之人。 然而这样的人,又如何做残阳宫的代理掌教,要知道此职并非只是文职,还有震慑周围地域的责任,倘若真是在二长老出关之前,残阳宫周围地域之中,忽然出了什么大事,难道真要三长老以凡人之身,与修士拼死一战不成? 终于,之前那个被震慑的弟子,再一次被众人推了出来,不过他却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直接大声开口发问,而是绕过了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跑到了掌教真人那一脉的亲传弟子身旁。 与丹松真人的体型不同,那名亲传弟子看起来倒像是一名文弱书生,十分好说话的样子。而这名被众人推出来的真传弟子,之所以选择靠近他,却也是因为与他颇有交情。 “吴师兄,今日之事的确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些,方才看你们答应得如此迅速,想必是知道一些内幕吧。这些事反正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告诉小弟一二,一来是可以解惑,二来也好让众弟子放心不是。” 被称作吴师兄的亲传弟子微微一笑,他虽看似文弱,却是残阳宫六位亲传弟子之中,最为腹黑的一个。此时他已猜到了二师叔之所以如此迅速地离去,究竟用意为何,所以转身看向这名真传弟子,便要开口。 “吴师弟且慢!” 其正欲开口,一位执法殿亲传弟子,却是打断了其言语。至于他的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倒是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之所以说是奇怪,乃是因为这位吴姓亲传,对二长老称呼二师叔,可是二师叔的弟子,却称他这个掌教唯一亲传弟子为师弟。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是残阳宫也好,还是这丹青天下其他宗门,在同一门派身份位阶的前提下,皆是以修为论长幼。之前那名胆大的真传弟子,修为其实要在他的吴师兄之上,然而由于他是真传,而对方是亲传,所以必须称一声师兄。 而这位执法殿的亲传弟子,由于和掌教真传同阶,皆是亲传弟子,所以便是以修为论长幼。 “师兄可有事?” 掌教亲传笑着看向执法殿亲传二弟子,此时却将焦点落在了其身后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的大弟子身上,与之互换了一个眼神。 “师弟,方才师尊所言已经...” “无妨,师尊是师尊,我们是我们。” 眼神互换之下,那位后赶来的执法段大亲传,出声打断了二亲传的言语,随即更是更是拉了他一般。两人平素里便交情极好,因此后者虽然不解,却未不悦,立时止住了言语。 而他这话一出,声音着实不小,却是让周围无数内门弟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形之间,便觉得这两位执法殿的亲传弟子,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两位执法殿亲传说完这些话后,转身便朝着其他方向离去,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一阵交头接耳,那名二亲传方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险些坏了师尊的好事。 而掌教亲传目送两人离去,此时再度转身看向那位真传弟子,自然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其实我们也是提前知道了一点点消息,二师叔其实这么多年来,正在练一门阵道功法,前些日子终于找到了突破的契机,机缘之道转瞬即逝,而这部功法与修缮宗门大阵有关,于是师叔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先行闭关。” “护宗大阵!” 那名真传弟子听到这四字之时,不由得开口复述出来,而他这一声轻呼,立时引得周围人的注意,原本有些嘈杂的广场,此时迅速安静下来。而吴师兄,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般,依旧保持着方才的语气与声音开口道: “不错,二师叔之所以会选择此时闭关,正是因为那部功法一旦突破,便有把握完善宗门大阵。若是宗门大阵真能修缮一二,对于残阳宫而言,势必是一场大的机缘。” 真传弟子闻言进入短暂沉思,而沉思之后,却是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如此说来,二长老闭关实在是刻不容缓,只是..三长老她,毕竟...” 身为真传弟子,何况三长老的三位亲传弟子,如今就在一旁,他总归不好说得太过直接,于是言语之间有所保留。然而其却没有想到,这位吴师兄,居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时率然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以三长老的修为,不可胜任此职,可是你却没有注意一件事,那便是二师叔当初说这些话时,是将这句话放在了最后。” “这...放在最后,不正是显得重要...” 这位真传弟子,与他的吴师兄平日里也算交好,于是开口询问之时,只要不涉及安危之事,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吴师兄闻言摇了摇头,随即接着方才的话道: “若是放在平日,自是会将重要的事放在最后或者最开始去说,但..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二师叔说这些话时的神态,然后你便会明白。二师叔先是说一切宗门事物,皆交由亲传弟子与执事殿商议决定,而后方才说,若遇事不决,才去询问三长老。 换句话说,二师叔之所以这样安排,便是想要让三长老,在我们争论不下之时,做出一票否决,阻止宗门因事物争执生乱而已。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遇事可决,便不需要去询问三长老。” “这...这...” 那名真传弟子听了这番言语之后,实在是有些惊讶,因为他的确从未如此想过,不过对方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却总感觉,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位吴师兄,终于将这少了的一点,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上去,正是: “何况,你我能够想到问题,你觉得二师叔可能会想不到么?师叔方才已经说过,长则一月,短则数日,一月的时间对于我等修士来说,实在太短暂了。而即便真是有了什么大事,师尊与二师叔不过是普通闭关,到时大不了提前破关而出,无需担心。” 眼见掌教亲传弟子表现得如此轻松写意,并不像是刻意为之,众真传弟子,此时放下心来,也开始游说众人放下心来,不必担忧。这位胆大的真传弟子,在得到吴师兄的回答后,终于将心神从此事之上收了回来,却与此同时,感受到两道锐利的眼神... “呃..咳咳,师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啊...” 一旁三长老门下的三位亲传弟子之中,两名女修此时死死盯着这个方向,若不是那位男弟子挡在两人身前,只怕方才吴师弟的一番话,便已让她们针对一二。 “哈..今日天气实在不错,最适合补上一觉,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呀..” 随着这位掌教亲传弟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今日内门广场之上的插曲,便就此告一段落。众弟子纷纷朝着各自居所而去,准备开启这一日的日常活动,而三长老一脉的那位符修男弟子,则是收获了来自两位师姐的各自一声冷哼。 然而这些身在局中之人,却永远不会知道,残阳宫近日来这两件大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三长老最初,又是为什么忽然提出下山游历,之后回来便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大事。 唯有门中一些比较清闲的外门弟子,无意之间得到了一些,可以堪破真相的蛛丝马迹。可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又怎会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更加不会认真思考。 至于那线索... 便是三长老下山之前,总有一名内门女弟子,夜半之时朝着后山方向而去,直至天明时分方回。而三长老传道过后,便多了一名外门女弟子,同样夜半之时摸去后山,同样天明时分方才返回。 可是这名女弟子来无踪去无影,从未有人见过她的样貌,只是远远望去,见她身穿青色长裙.... 第1217章 万物有灵 残阳宫之内,近一月以来接连发生两件大事,因此内外两门皆是因此沸沸扬扬。而人的精力有限,将关注点放在了这些大事之上,自然便很少有人再去关注一些风闻八卦。 于是,前些日子于外门之中声名鹊起的小师妹,这些日子却又变回了那个默默无闻,待在后山木屋的路人少女。 一些心思缜密的内门女弟子,倒是曾想到这位小师妹,却不免为其遭遇感到可怜。要知道,这位小师妹,之所以会被内外两门弟子推出来,正是因为三长老对其看重。 可是如今,三长老自己散功重修,其长老之位已是名存实亡。这位小师妹当初从籍籍无名,到现在被众人推到了高位,却又受此变数,一朝被打回原形,这种落差...若是道心不坚,怕是会留下阴影。 只是这些内门弟子心中虽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终究还是无人前去后山探看一二,至于是碍于三长老之前所颁门规,不准内门弟子前往后山,还是这些人其实是用这一点做说服自己的托词,便只有这些人自己心中知晓。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小师妹如今所过的生活,才是她心中所向,非但没有半点落差,反而觉得一切终于风平浪静,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之上。 至于宗门待遇问题,的确不如从前,比如修炼资源亦或用度,皆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宽松。不过少女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因为她心中知晓,之前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天降横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着也觉得心中难安。 而最让她心安的,却是外门对于吃食的供应,仍旧如前日一般,未曾有半点克扣。在少女看来,只要自己与捡回来的大姐姐不会饿死,那后者的伤势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她虽然不能治疗对方,但就这样慢慢修养却还是可以的。 可正当少女,以为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一切都将如最初一般之时,一个烦恼,却是找上了门来。便是不知为何,自三长老传道之后,每到夜晚之时,之前那位长裙师姐,便会来这木屋后山找自己谈心。 而每次自己都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之后,全身酸痛不已。如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少女只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很是烦恼,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见到的长裙师姐,会不会是做梦,或者什么精怪... ... 这一日,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众外门弟子早已安歇,外门道路之上,鲜有人烟。月下,一道人影缓步向前,若是有外门弟子在此,便可一眼认出,此人便是最近传闻中,那名神出鬼没的女弟子。 然而他们却哪里知道,这人根本不是普通弟子,正是那位风口浪尖之中的风云人物,正是那位斩道重修的三长老。 其实说来也怪,三长老的道龄,已然超过百岁,照理说她斩道重修,散去周身修为,容貌应是会迅速衰老才是。可是不知为何,其非但没有衰老,反而日复一日年轻了许多。 之前其修为在身之时,是刻意化身于当年刚入门之时的模样,前往后山查探端倪。可如今,她却是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怕是整个残阳宫之中,除了二长老与丹松真人之外,再无一人可以证明她就是三长老。 长裙女子行至后山山道之下,脚步却显得有些踌躇,似是心事重重。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一轮明月,月光映衬在脸颊之上,照映出一副精致的五官,只是其双鬓之处,却略有微霜,与这一张俏脸格格不入。 “哎...” 长裙女子轻叹一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所拿之物,那是一团被油纸包裹的东西,虽然看不出其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却可从其面色之上,读出此物之重要。 女子再度抬头看向山道,心中却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终于还是踏出了这一步,朝着山道之上而去。不多时,其出现在山腰之处,距离山腰木屋,已不过百余步距离。 可这一路上山之时的一往无前,在这最后百余步距离,却又烟消云散,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木屋内,灯火依旧,素衣少女坐在桌前,却是看着桌上一本残破的古书愣愣出神,时不时揉捏一下自己的脸颊,似是有些烦恼。而一旁的躺椅之上,曲儿悠闲地坐在那里,此时看着少女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曲儿的目光忽然一转,其虽坐在屋内,却忽然朝着屋外的方向望去,随即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弧度。也许是她之前太久没有笑过,又或者最近这几个月来她抿嘴一笑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她的笑容其实并不如何好看,至少配不上其面容。 好在她每一次抿嘴之时,都无人发现,包括近在咫尺的少女,至今都以为她神志未复,不能言语。 “师妹,休息了么?” 就在这时,木屋之外,传来长裙女子的声音,而她这句话,却是喊得明知故问。因为木屋之内,如今正燃着蜡烛,甚至少女的影子,还映衬在墙壁之上,她即便是修为全失,又如何能不知此事。 “啊?没..没...” 少女似是被这一声突然的呼唤惊得不轻,赶忙手忙脚乱的将眼前桌上那一本古书收了起来,只是她答话之时,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说“没”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力与烦恼。 “那..我可否进来说话?” 长裙女子轻车熟路,加上如今虽然她修为全废,可她仍旧还是残阳宫的三长老,前往外门弟子居所,那些俗礼,其实早在最开始来的几次,便已经悉数用完。 而她也看得出,屋内的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那她自然也没有必要,每一次都按照那些固定的套路,客气来客气去浪费时间。于是,她便将诸多繁琐礼仪,尽数化作一句问候。 她之前那所谓的明知故问,其实就是简单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来了,我要进来。 “可..” 未及少女将话说完,长裙女子便已踏上了木阶,少女转头望去,心中十分无奈。她也不知,对方怎么就这么喜欢和自己说话,居然每夜都来,可是自己一个外门弟子,也不好拒绝内门师姐,只能被动接招了。 长裙女子进入木屋,却是扫了桌面之上的蜡烛一眼,她来了数次,早已猜到这木屋之内,那曲儿所布幻阵的阵眼,只怕就在这根蜡烛之上。不过她虽知阵眼所在,却是再无可能用到此处,因为她现在与对方的关系,可以说十分微妙... “哈?” 女子忽然轻呼一声,眼神错过少女,看向其身后,面露惊恐之色。少女见状,立时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加上最近睡眠一直不大好,如今深夜之下,本就容易胡思乱想,立时缓缓转过头去。 而就在其转身之际,长裙女子忽然抬起手掌,朝着其后颈便要一掌拍去,这是想要直接将她拍晕。可是其手掌尚未接触到少女,少女的身形却忽然朝着前方栽倒了下去,这一幕让出手的她,亦是为之一愣。 “我似乎并未允许你这样对她。” 随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入耳,原本即将与地面情亲密接触的少女,此时却落入了一旁曲儿的怀中。此时曲儿蹲在地上,将少女抱在怀中,这动作倒不像是在抱一个孩子,倒像是在抱一只小猫小狗。 “道...” 长裙女子一句道友尚未出口,却只觉迎面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袭来,随即整个人身形自木屋内倒飞而出,此时其无修为在身,断然无法控制身形,可就在其即将摔落地面之时,却又感觉到一股柔风将身体拖了起来,免于一头栽倒在地。 “在你重回分海境之前,还是应该称我一句前辈,如此更合乎规矩。” 三长老的性格,本也是不畏强权,迎难而上,若是往常遇到这样对待自己的人,即便实力超过自己,她也会有所反应,出手一战。可是眼前这个人,于她而言却与一般人不同,更是非常之时。 因为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眼前之人于她而言,早已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何况对方会有如此反应,的确是自己之前有些过火,加上修士之间以修为定长幼也是常理,这前辈二字,不过称呼而已。 三长老正想开口叫一声前辈,曲儿却是从房中走了出来,不过其面色,亦不似方才那般冷漠,反而点了点头道: “嗯,你的确有按照我的话,这半个月来没有修炼。” 三长老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原来对方方才对自己出手,是为了知道自己是不是...哎...可就在这时,曲儿却再度开口,虽然语气温和了许多,可后者听在耳中,却还是觉得心下一寒。 “我虽没有真的生气,但你却要明白一点,里面那丫头是我的人,所以我能打晕她,至于旁人..呵。” 正当三长老出神之际,曲儿却已来到其身前三步站立,而后再度轻声开口道: “好了,重归正题吧,你这次来找我,可是将东西带来了?” 三长老听到此言,立时将心神聚拢回来,看向眼前的长发女子,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那一团被油纸包裹的物件拿了出来,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将其拆开。 其内,装着一本古书,书面之上尽是尘埃,显然已是多年未曾开启。三长老看着手中的古书,眼中却尽是少有的恭敬之意,倒不是对眼前的曲儿,而是因为这本古书,乃是残阳宫立派之本,残阳真诀的孤本。 “你可知道,这本书是何人所写?” 曲儿的话,让三长老心中疑惑,可她此时面对祖师之物,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敬意,自是不会去多加揣测曲儿此言的用意,而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自然是红玉祖师所创。” “呵..那你又是否知晓,如今你们这一代所练的功法,全名叫做什么?” 三长老心中疑惑更甚,但她如今已经来了此处,便是做出了决定,因此对方的言语纵使万般古怪,她也会照实回答。 “残阳真诀。” 只是其话音方落,曲儿却忽然笑出声来,抬起右手一指其手上的古书道: “那你倒是仔细看看,这本古书之上,功法的名字叫做什么?” 三长老闻言一惊,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颤,立时低头去看,却见封皮之上,写着三个字,而非四个字,正是残阳诀。可一字之差,又能说明什么?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其实你说的不对,这本书并非是红玉..呵,并非是你们祖师所创,只是她所写。而她所练之功法,也并非自创,而是受他人传承。 你们祖师当年所练的,可是一部圣阶功法,然而这本残阳诀,却被她活生生写成了天阶功法。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为何?” 曲儿说这些话时,表现得风轻云淡,再为随意不过,却不知自己若非与眼前之人已有数月之交,她此刻怕是早已出手与自己拼死一战。因为这些话虽是事实,却大有辱人师门之感。 “好..不说你们的祖师,便说回残阳宫所传承的功法。其实若是你们一直坚持修炼这本残阳诀,历经数代牺牲,天资绝顶者,或许穷尽一生,只能止步于陨天,却可以书中所记之法,修缮宗门大阵,造福后世弟子。 可惜你们的前辈高人太过惜命,以至于在这本残阳诀上,再行改编。将这本书上原本容易练死人的字句,尽数改之,终于通过数百年的努力,将一部天阶功法,活生生改成了一部玄阶功法。 玄丹之前,再无性命之忧,可玄丹瓶颈,却成了一道天堑。即便是有人破入玄丹,一生也只得止步玄丹圆满,妄入分海,便是你之前的下场。” 曲儿所说之事,桩桩件件,对于三长老而言皆是晴天霹雳,匪夷所思。她根本不知自己宗门的传承功法,竟还有这样一番周折,更加不知当年祖师所习功法,竟非自创,而是受人传承。 诸多的震惊加持在一起,却足以动摇对眼前人,三个月来建立的信任,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在信口开河。可就在这时,曲儿却说出了一件让她愣神之事: “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破境失败之时,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三长老愣神过后,却以为对方是要提醒自己,如今自己这条性命,是对方所救,所以自己便要相信她的话...可若是这样... “是前辈..” 其话音未完,曲儿却是将话接了回来,笑着开口道: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你的前辈所救,只不过这人并不是我,或者说这也许并不是人。你可还记得,你们祖师殿上,长年供奉的那件祖师衣袍?” 三长老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她想起自己那日破境失败,的确是那件红袍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到了自己身上,随即自己便感觉濒临破碎的身体,迅速恢复,只是体内真元越发膨胀,若当日她不挥剑斩道,最终便是爆体身亡的下场。 而此时,曲儿对着她招了招手,而后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临进门之前随口说了一句: “受千年之间,万千修士参拜之愿力加成,试问..这些愿力并未反馈红玉之身,那..究竟去了哪里呢?”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隐秘,并非因为我是当年之人,自也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 万物有灵。” 第1218章 智者无情(上) “为何..?” 之前诸般言语,对于如今的三长老而言,自然皆是惊心动魄之事,虽看上去匪夷所思,可细想之下却也有迹可循。此时其两字出口,心境却远不如这两字这般简单,其可谓心乱如麻。 而她对于之前对方说的那些话,此时心中已信了大半,可是作为残阳宫三长老的她,脑海深处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慎而又慎,不能轻信于人。 可同样,她的理智如今却在试图找寻各种可能,反驳这脑海深处的声音,为得便是一个心安。于是她最终做出了选择,那便是开口,将这个一直该问的问题问出,看看对方说这些话,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再去思考她的目的。 “嗯?” 然而长发女子并没有多话,只是回以三长老一声轻疑,这声音之中说不上疑惑,却似是在提醒着什么一般。只是短短一字,便让三长老心境越发紊乱,脑海中亦开始胡思乱想。 例如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她为何会知晓这些?她与当日现身残阳宫外门的神秘女子,当真是后人的关系?还有她方才说那些话时浑不在意的模样,说什么历经数代牺牲,终其一生或可止步陨天... 三长老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口中个止步陨天是何意,但却足够让她怀疑,眼下这些言语,当真是一个玄丹境修士能够如此说出口的?就算退一步来说,对方所言不虚,那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奇迹,当真是万物有灵... 可祖师遗物所生的器灵,又如何会将这些残阳宫秘辛,悉数告知给一个外人?所以要么器灵之事是假,要么便是此人的身份,并非自己眼下所认知的这般简单。 可是这些是是非非,弯弯绕绕,却的的确确不是现在的三长老,有心思一一想通的... “我是想问,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或者..为何要帮我?” 三长老在逐渐混乱的心境之下,终究是选择了用发问代替思考。而一只脚已经踏回木屋的曲儿,此时收住了脚步,却是背对着三长老,说了一句让后者精神一振的话。 “还不算太笨。” “你..” 三长老一个你字险些出口,却还是被她压了下去,并非是因为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同境界..曾经同境界的道友,倒像是一名前辈高人,教导晚辈一般。 而是因为她忽然回想起,那日外门厨房之外,那忽然现身的神秘女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且语气有七分相似。若不是曲儿的背影与气质,与当日的凤冠女子天差地别,她怕是真要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 曲儿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其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感叹对方终于问出了这一句话。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并非是要对方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她要的便是对方如今这份将信将疑。 如此一来,她反而会为了印证一些事,更好地去做自己安排的事,而即便自己棋差一招,又或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于她而言,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本残阳诀我并未看过,也不知其修炼之法,只是最初见你之时,发现你周身气机与你大师兄一般无二,却与你二师兄相差颇大,一时间起了兴趣,于是多留意了些。” 曲儿忽然开口,却让三长老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本以为对方会开门见山,提出条件,却不想她会将话题引来此处。三长老权当对方此举,是一句试探,试探的不是自家底细,而是自己对她的态度。 而她此时,对于眼前之人,可以说是真心请教,所以她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她相信以对方的能力,一定早已有了答案: “二师兄所习,是一部宗门收录的阵道功法,并非是残阳诀,自然与我们是不同的。” 只是其话音方落,曲儿却摇了摇头,随即瞥了其一眼,这一眼让她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她已多数十年未曾有过这种感觉,倒像是做错了事,被人当场抓包一般。 “我所说的气机,与你所认知的气息不同,这其中的差别,你日后自会明白。你们所习的残阳诀,于玄丹之下,应是要比一般功法强上许多,故而玄丹之下,实力要比寻常门派强上一些。 可玄丹瓶颈,对于此功法而言,却成了一道天堑,能可破入玄丹者屈指可数。而破境之时,会引发天地异象,这是普通玄丹修士不曾有的经历,我所言可有疏漏?” 曲儿言至此处,稍稍一顿,而方才因自知多心,而被对方一眼看得心虚的三长老,此时下意识点了点头。虽说心中对于眼前之人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仍存疑虑,但无疑对方所言,皆是事实。 可就在下一刻,另一个晴天霹雳,却降临在其面前.. “但你可知道,由于这部功法自身不足,原本玄丹已是瓶颈,强行破境者,如若一生止步玄丹初期,那便与玄丹修士别无二致,甚至还要略强一些。可一旦修为达到中期,便像是偷工减料的堤坝,再也无法轻易抵挡江水拍岸。” 似是看出了三长老此时眼中的抵触,曲儿并不在意,只是接着开口解释道: “凡事皆有过程,即便是江水拍岸,也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冲破堤坝。一般修士修炼功法,体内江水不断增加,同时堤坝也将不断筑固,可是你们的功法有却,堤坝自是偷工减料。 所以一开始看不出什么,可是随着修为增长,江水不再平静,而是变得波涛汹涌,可是堤坝却仍旧维持在最初筑起的那一刻。即便堤坝没有彻底被冲垮,却也距离江水决堤而出,时日不远。” “前辈!” 三长老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她对残阳宫的执着,虽然没有大师兄那般强烈,可是残阳宫虽然弱小,门中弟子对于它的归属感,却是极强,这一点三长老自也不例外。 如今眼前之人,正是试图告知自己,残阳宫功法的确有缺陷,并且再而三的强调此事,这让她心中极度不忿。这便是她为自己,当下这句打断,找的心安理得的理由... 可是曲儿看在眼中,心中却十分明了,如若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一开始便会表现出强烈地抗拒,根本不会等到此时。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怕是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意的究竟是因为眼前之人诋毁残阳宫传承,还是其所要说的话,可能伤害到她在意的人。 “你说残阳诀本身有缺,你说这功法练到玄丹初期便是终点,若强行修炼,便会受到反噬。可是前辈,且不说我大师兄在玄丹境圆满已停留多年却安然无恙,单是我..短短半月从初期破入后期,不也一样安然?” 三长老说前半句话时,可谓底气十足,可到了后半句说自己时,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她之所以中气不足,却是因为她心中知晓,自己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突破,皆是眼前之人的功劳,而自己之所以下山游历那半月,正是要做出下山之前没有做出的决定。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与眼前之人有关,可以说若是没有眼前之人与自己探讨功法,根本不会有传道台上的那一幕。关于自己斩道重修之事,自己从未后悔,也不会因为此时怪罪旁人,可此时拿这件事来当做证据,证明对方是错的,她始终有些歉意... “哈..其实,你早已开始怀疑了,是不是?” 就在此时,曲儿一声轻笑,却直入三长老之心,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是将她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揭露无疑。 “你..” 这一次,她终于说出了这一个你字,正是因为对方所言非虚,自己的确早就有所猜测,只是当时那些猜测不过无端。然而如今在得到了对方所说的这些信息之后,之前的那些猜测,便在脑海深处,一一勾连起来。 只是她心底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抗拒,她并不是不愿意承认残阳宫功法有缺,而是不愿意面对真相,面对练了这功法,所以发生巨大变化的那个人... 就在三长老沉默之际,曲儿再度开口,却毫无怜悯之意地将对方所隐藏之事,说了出来: “我之前说有一件事你并不知情,如今看来,你可能并非不知,只是不愿看破而已。现在我便将此事告知与你,你的大师兄,也就是残阳宫掌教,其真实修为,并非玄丹境圆满,而是半步分海,或者说..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破入分海。”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三长老心中最大的秘密,此刻被人当面说穿,立时表现出一种极难在她身上看到的神情举止,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面对情郎,说着违心话语的少女.. 曲儿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真正在意对方的举止,只是半息过后,却是问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你师兄的身形,原本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吧?或者说,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在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前?” 三长老没有说话,可是她的沉默,已让曲儿得到了答案。于是她转过身去,再度开口之时,又将话引回到了功法之上: “江水不断增加,堤坝却无法加固,若不能将江水移出,又或者将江水散去..我想,开渠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曲儿背对三长老,却未发现其右手已经下意识的攥紧,同时眼中尽是后怕之意。她只是继续自己的言语,接着开口道: “只是修士不同江水与堤坝,一旦决堤而出,罹难者不会是临江百姓,只可能是修士本人。同样,开渠也并非一件易事,不过是将江水引入内部储存下来。 可是原本应该用来承载土壤的所在,如今却被用来储存江水,一开始必定是水土不服,自生变故。而时日一旦长久,水土不服便不再是问题,却并不是因为适应了环境,而是因为那处所在,早已....” “够了!” 也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三长老,终于爆发出一声低喝,曲儿闻言止住了言语,再度回身看着对方,露出一抹浅笑... 第1219章 智者无情(中) “嗯,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曲儿浅笑过后,淡淡开口,却是无视了眼前之人的怒容。因为她知道对方之怒,怒在不愿接受的真相,被人当面说穿,不得不面对现实,而这样的怒,正在她的预测之中。 曲儿的声音十分平静,看着眼前三长老不断变换的神色,却是始终安静地待在原地,不再开口相逼,也不转身离去。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明白这些?” 三长老无论如何,也身负百年修为的修士,方才之所以失态于人,自是因为心境起伏严重所致。如今短暂沉默,其心境渐渐收缓,因而开口之时,语气已经平复了许多。 “你当初自散修为之时曾说过,破而后立,斩道重修。这些事放在心中总归不好,我既然要你做出选择,自然要将选择的基础打好。” 三长老闻言双眼缓缓闭合,原本紊乱的呼吸,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恢复平静。而其下一刻开口之时,却让已做好引导准备的曲儿,省下了许多言语。 “我早已做出选择,如今..还有的选么?” 苦笑一声,三长老睁开双眼,望向眼前之人,眼中的抵触之意,已经迅速消散。她说得没错,早在她散功的那一刻,便是相信了对方之前的话,将自己的道途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这一刻,自己早已回不了头,只能选择做一辈子的凡俗之人,又或者继续这条未知的路,走下去。 “既然你已做出选择,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此事于残阳宫而言也许是坏事,但于你而言却是好事。” 三长老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只觉得此刻眼前之人,似乎与半月之前那个与自己夜谈的女子,有些细微不同。比如她的话,似乎比原来多了一些... 只是下一刻,当曲儿的话出口之时,三长老便再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细节,因为这句话的内容,她不得不关心。 “若我推算不差,你师兄当日以自身修为助你应劫,如今之修为,应已降到了玄丹初期,即便闭关苦修,数年之内也无法有所进境。” 三长老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因为师兄受创之事,只有自己与二师兄知晓,旁人自不可能知晓得如此清楚。可是其转念在想,对方口中所说的推算,莫不是在让自己做出第一次选择之前,便已经预料到师兄会以修为助自己渡劫? 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皆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那这个人,着实可怕... “我是人,不是神,所以无法预测未来。若你那日选择执意破入分海,后续之事如何变化,我自然无从预料,所以...” “你早就知道师兄为了救我,因此堕境?” 三长老语气再度强硬了几分,曲儿对此却是表现得十分默然,只是心中暗道一声,多情自古空余恨。在半息沉默过后,在三长老情绪缓和之后,曲儿再度开口,却是应下了这一问。 “不错。” 两字出口,木屋之外风平浪静,三长老看向眼前之人,眼神之中虽有抵触,却无敌意,这一点曲儿看在眼中,心下却庆幸对方过了这一关。 “只是按照我原本的推测,丹松真人为助你稳固神魂,应是会冲破自身经脉桎梏,强行调用分海之能。只是那日出了一些变故,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否则他如今的修为,应在玄丹之下。” “我需要一个理由。” 三长老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平静,而其眼前的长发女子,对她这般态度,却似浑不在意。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我方才说得很清楚,堤坝无法筑固,便只能治标分渠,亦或引水治本。你师兄堕境于残阳宫而言自是一件坏事,可其一旦堕境,性命却再不会受功法之扰,身形也会逐渐恢复正常,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么?” “即便对我来说是好事,可你又怎会知道,我师兄将残阳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这样做,他即便能够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你...” 三长老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曲儿抬起了右手制止了她,随即摇了摇头道: “你师兄若是真将残阳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便不会在你应劫之时全力出手,即便他是想要牺牲自己,为残阳宫成就一位分海境修士,在你破境失败之后,也该阻止你二师兄同样灌输真元给你才是。 届时他牺牲自己,一样有七成把握将你救回,如此一来,残阳宫至少还能保留一位玄丹境圆满。可是他最后的选择,你应该明白...” 曲儿言至此处,忽然看了一眼木屋内的少女,而后当其目光再度落在三长老身上之时,语气却变得冷漠下来,淡淡地道: “好了,我不想在此事之上花费太多言语,若你依旧存疑,我可以给你三个建议。第一个建议,立即转身下山,以后再也不用出现在后山,这样做,我便没有机会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第二个建议,此时全力出手,赌我与你多言至此,是因为受伤沉重,重到已经无法对付一名凡俗之人。最后一个建议,很简单,你无须多加思考,只需当场自尽。这样就不用面对事实,不用为当初的选择后悔,也不用担心我在你身上有所图谋。” 曲儿说这番话时,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让三长老赶到莫名心惊的同时,十分陌生。仿佛之前两个月来的相处,不过是认识了眼前之人一些皮毛,而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本质。 “选吧,机会只有一次。” 曲儿淡淡开口,而后再度转过身去,朝着木屋内走去,眼神落在趴在桌上的少女身上,眼中神色缓和了几分。 “我觉得自己,还有一个选择!” 就在此时,三长老忽然出声,语调却是颇高,只是她的言语尚未出口,曲儿便已猜出对方接下来的话,大体是何种路数。 “我先假意答应你的要求,之后修为恢复,再为今日之事,做一个了断。” 三长老一句出口,缓缓踏出一步,在这一瞬间,其周身的气质,到有几分凛然赴死之意。只是她看似以死试探的言语,听在曲儿耳中,却是最后的倔强,她已然动心... “我倒希望有这一天。” 曲儿淡淡出声,随即右手一挥,原本安静躺在桌前少女身前的古书,此时伴随一阵劲风,飞出了木屋,朝着三长老急射而去。三长老此时虽已无修为在身,可身为玄丹境修士的眼疾手快,即便没有修为,也不会退步太多。 其将古书接在手中,却没有第一时间低头查看,反而望着眼前的长发女子,在等对方一个解释。 “我之前说过,红玉之功法,并非其所创,而是受他人传承。而她当日所写,的确是残阳诀功法修炼之法,可是却不知功法在前,因人而异的道理。 她所写得功法既然是要流传后世,自然不可能故意将功法写错,让后世子弟无法继承其所学。可是问题就在,其接受那传承之时,身体曾受遗迹洗礼,因而神魂强于同境修士,可其所写功法之上,却皆是功法本身修炼之道,并无炼神之法。” 三长老闻言一惊,此时低头看向手中古书,却见其封面之上,赫然写着“炼神诀”三字。而此时,曲儿的声音,亦在一旁同时响起: “你们祖师红玉所得传承,名曰残阳神诀,而其所写的残阳诀,准确来说只是残阳神诀的上半部。因此除红玉之外,若想有第二人练成残阳神诀,则必须练全这下半部炼神诀,唯有上下相辅,方是残阳神诀。” “传承有缺,难道..当年是你...” 三长老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让紧绷着脸颊的曲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此时回身看向木屋之外,台阶之下的三长老,无奈摇了摇头道: “你这孩子想法倒算是清奇,我若与红玉是同一辈修士,如今怎会在你们残阳宫?” 三长老闻言语塞,缺不单单是因为被对方称作孩子,而是因为对方今日的说辞,无论是哪一件,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却又极有可能是事实。 “你跟我学这炼神诀,不必有什么负担,不算改投他门,也不算背叛门派,因为这本就是残阳神诀的一部分。只是在教你之前,我有一个忠告,也有一个条件。” 听至此处,三长老不知为何,反而心中轻松了许多。若是对方迟迟不提出条件,反而会让她心中难安,如今对方肯提出条件,对于她而言,便是一颗定心丸。 “我不但会教你炼神诀,还会指点你修炼之法,助你迅速提升修为。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很简单,便是我教你,你教她。” 曲儿回身一指趴在桌面上的少女,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三长老的身上,果然在其眼中,发现了疑惑的神色。 “这弟子究竟是你什么人,你要做到如此地步?而且..你为何不自己教她?” 曲儿缓步走下台阶,看向三长老,而后轻声道: “是这丫头将我背回残阳宫,我教你,是全残阳宫之因果,你教她,是全你我之因果。而我借你之手教她,却是因为...” “也是为了你口中的因果?” 因果之事,三长老虽然听过,却从未见人如此在意,因为在她看来,若是事事皆遵循因果之道,那岂不是步步维艰。曲儿闻言一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却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温柔。 “我总有一日会离开残阳宫,这丫头跟着我并非好事,她属于这里,便不该与外人有太多牵连。若我亲自教她,我离去之时,便又是一番因果,可若借你之手教她,于她而言....” 说到这里,曲儿没有继续开口,眼中的柔和也渐渐恢复平静,最后消失不见,抬头看向三长老之时,眉头微微一皱,说出了那个条件之外的忠告,可是在三长老听来,却像是一句警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欲修残阳神诀,必须破而后立。若你此时便将这秘密散于旁人,且不说是否有人当真会相信你的话,与你一般散功重修,即便是真有这等傻子... 如今的残阳宫,支撑得住这般重修之途么?” 第1220章 智者无情(下) “我..明白。” 三长老轻声开口,却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周身气场一蹶不振,仿佛在得到希望之后,重新经历失望。她原本在得到炼神诀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所想的,并非是自己可以修成残阳神诀,而是师兄的身体有了希望。 可是如今听过这些话后,她却是比谁都明白,若是炼神诀之事,自己当真说给了师兄听,那么他所作出的决定,一定与眼前之人所言无二,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广为人知。 “也许三年,也许十年,当你以残阳神诀破入分海境时,对此方残破大阵必有助益,或许不需要破入陨天,便能修缮大阵。届时,你便可将这秘密的全部,告知与你师兄。” 曲儿淡淡的开口,语气漫不经心,而她早就知道,要眼前之人对此事守口如瓶,丝毫不吐露出去,自是不可为。因为以她对其师兄的执念,定会将此事告知给对方。 可自己如此提醒之下,其中利弊她自会知晓,即便日后当真做出错误的决定,也与自己再无关系。 “好了,今日已耽搁太多时间,我便先传你炼神诀入门之法,从明日起,你便以此法修炼,同时引气入体,修习残阳诀。切记,七日之内只可引气,不可破入凝气,书上内容不可贪多,待七日过后,再来此地寻我。 届时希望你已准备好感悟,如何教这丫头,引气入体。” 三长老闻言之间,收敛心中杂念,却是不禁好奇,对方为何要补充最后那两句话。修士引气入体乃是根本,而后气修圆满,方能凝气破境。可即便自己是散功重修,也不可能在短短七日之内,便从一个好无修为之人,破入凝气境。 对方的言语,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对方说七日之后,要自己再来找她,却是为了让自己教那少女修炼。怎么有一种,自己好像是实验品的错觉... 可就在这时,曲儿却是首度会错了她的意,无奈开口道: “我知你散功重修,自是看不上引气入体,我之所以要你七日后再来,乃是因为这丫头近日来睡眠不足,身体每况日下。她尚未引气入体,算不得修士,自然还是需要睡觉,比不得你们这些玄丹修士。” 三长老呆立当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在对方心中,自己如此被高看... ... 一夜漫长,三长老天明之时,方才下山而去,由于走得太过匆忙,路上倒是忘了避开外门弟子外出的路线,被不少人看到身形。只是这些人中,大多数人皆以为自己起得太早,所以出现了幻觉,这才看到了那名传闻中的长裙女子。 三长老下山之后,一路朝传功殿而去,打算闭关七日,然而刚刚进门,却是遇到了自己的三位亲传弟子。这三人对她如今的样貌,自然很是陌生,更有一人直接开口质问她的身份。 随后三人便见眼前这看不出修为的女子,当着自己三位亲传弟子的面,拿出了一副师尊平日里才有的作态和口吻,对着自己三人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吩咐。 三人先是有些错愕,随后一名女子怒上眉梢,正要出手教训,却见眼前女子不慌不忙,将腰间长老信物拿了出来。 “怎么?不相信?” 那女亲传眼见女子拿出了长老信物,第一时间自然是以为这女子用了什么手段,这才从自散修为的师尊手中,抢来了此物。登时周身气息暴涨,已是有了杀心。 可下一刻,眼前女子,却是忽然喊出了两个字,两字出口,一旁的那位男弟子,忽然间挡在了两人之间,神情凝重至极。 这两个字,是男子入残阳宫之前的名字,如今残阳宫之内知情者算上他自己,也不超过四人。即便是这女子通过手段,抢走了师尊的信物,但也绝不可能从师尊口中,问出这个根本无关紧要的答案。 “师尊?” 三长老闻声大感欣慰,同时也不怪罪之前那名起了杀心的弟子,知道她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自己如今的样貌,的确与之前大为不同。而其余两名女弟子,在得到这个真相之后,惊讶之余,便赶忙上前见礼。 三长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三人,不要将自己容貌改变之事告知旁人,同时自己要闭关七日。三人听到已经“放浪形骸”半月有余的师尊,终于要开始重新修行,自然心中欢喜,于是赶忙应下。 而这三人目送三长老进入修炼室闭关之后,更是自发为师尊轮流护法,一日十二个时辰门前从未少过人。 三日匆匆而过,这三日来传功殿不知为何,成了内门弟子的禁区,只因为内中三位亲传弟子,轮流在其中值守。一旦有人发出什么声响,便会迎来这三人的锐利眼神。 因此时日一久,来这里问询功法困阻的弟子,也就多少猜到了一些端倪。不知是其中有心思敏锐者,还是三位真传护法之间,不小心说漏了嘴,三长老闭关重新修炼的事,立时在内门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三大亲传对此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了此事,更加这个消息,于门派之中不胫而走。到了子时时分,传功殿前已聚集了近百名内门弟子,他们中自然有人是真心关心三长老,如她那一脉的众弟子,也有人是单纯好奇八卦,如掌门一脉,以那位吴师兄为首的弟子。 自然也有怕如此多的弟子,聚集于此地,影响三长老闭关的人,例如执法殿一脉的弟子。可大部分人,还是出于从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总之好友都来了,自己也就跟着来凑个人数。 就在三大亲传,觉得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可能已经到了自己掌握之外,已有一名亲传去请执法殿两位亲传到场镇压之际,传功殿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疑,却让门外之人,皆听得十分清晰。 “怎么?二师兄闭关之后,便无人督促你们练功了?是否是最近安排的课业太轻,所以你们都有时间,来此看热闹了?” 三长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传功殿内的三位亲传弟子,立时心中一惊。起初之惊心,是因为师尊曾说要闭关七日,可如今三日便破关而出,定是受了这些人的打扰,自己等人当真办事不利... 可是转念之下,他们却忽然意识到,师尊说话之间,似是以术力加持,而并非大喊。也就是说,师尊已经成功引气入体,三日引气,在残阳宫历史之上并不算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却也算是十分罕见了。 “嗯?可是我如今修为不如你们,说的话便失去分量了?” 一声轻疑再度自传功殿深处传出,而三大真传刚想加催术力,借着师尊的话,震慑门外众内门弟子,却见传功殿深处,一块铜镜忽然飞了出来,迅速朝着门外而去。 虽对于三位亲传而言,这御物的速度着实不快,却也足够他们看清那面铜镜,并非是什么凡物,而是传功殿之中,用于弟子自省的省心境,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宝器。 “是凝气境..三日凝气!” 门外不知是谁,忽然指着殿外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铜镜,惊呼出声。凡人引气入体,便成为修士,修士气修圆满,方能凝气破境,御使宝器。 门外之人,正是因为认出了这一块省心镜,方才肯定御使者镜子的人,乃是凝气境以上的修为。虽说在场的弟子之中,最弱的人也有凝气境修为,可是他们却皆知这省心境平日放在何处,断然不会有弟子敢御此器。 “啊?!三日凝气!” 兴许是此人激动之下,喊话的声音太强,周围之人其实并没有听到他前半句呢喃,可对于其后半句大喊,却是记忆深刻。三日引气入体,于残阳宫历史之上,的确不算什么,可是三日凝气者,却已算是凤毛麟角。 “还不离去,更待何时?” 就在此时,殿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那面省心镜的镜面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众人皆能看到的“走”字,其中一部分人见状,已是真的按照三长老的话,开始离去。 三息过后,原本百余名弟子,如今已只剩下数十人,而镜面之上的字,却在此时陡然变成了“离”。一字之差,又有十几名弟子相继离开,心中相信三长老的确三日凝气,这对于残阳宫而言,自是好事,他们也面上有光。 可最后仍有十几名弟子不肯离去,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一切不过都是三长老一脉故弄玄虚,那内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三长老。至于这宝器,自然是那三位亲传弟子的手笔。 于是在此时,镜面之上的字,终于变成了“滚”字。 “既然你们如此好学,那就留下好好复习一番。” 三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人心中上下忐忑,却也有心志坚定者,脚步稳若泰山。可就在这时,这些人心下最后的一丝执着,却因为眼前传功殿中走出的一道人影而彻底终结。 三长老此时缓缓自传功殿之中走出,而她如今的模样,已不再是之前的长裙女子,而是她散功重修之前,身着的道袍发髻,气势十足。 那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十分短暂,因为他们急着天明之时,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余同门。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十分漫长,因为他们被留在传功殿,接受三位传功殿亲传弟子的轮番教导,最后被抬出了传功殿... 只是无论如何,三长老三日破入凝气境的消息,已在残阳宫之内流传开来,消息自然而然地,也就传到了下山去领吃食的外门小师妹耳中,于是...次日午时,素衣少女兴致冲冲地跑回木屋,然后对着依旧坐在躺椅上发呆的曲儿,开心的说道: “你知道么,三长老她吉人自有天相,门中都在传她三日凝气呢,我就说三长老不会毫无把握便斩道重修的。” 只是其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去收拾饭菜之际,却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哼...” “你..你笑了?” 少女立时回身,面上尚未消失的笑容,此时笑的更加开心,因为她方才好像听到了自己捡回来的大姐姐终于开口笑了,虽然只是发出声音,但也总比一直发呆好了许多。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一直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继续吃饭睡觉,终有一日,她能够恢复的。 只是少女如今背对着曲儿,而曲儿也同样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到曲儿此时的面色,有些森然... 第1221章 乱残阳 三长老三日凝气之事,在残阳宫之内沸沸扬扬,然而执法殿亲传,却是在次日严令众人,不得将此事外传他人。虽说严令之下,可以堵住许多人的嘴,但终究却是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这一点,三长老很是清楚,所以她那一日,才会临时用一张俗世中才会用的法子,易容成自己原来的模样,算是留了一手。而执法殿亲传同样明白,严令之下,只能延缓消息传递,却不能彻底遏制消息。 本来打算闭关七日,然后前往后山复命的三长老,三日便已破关而出,她心中其实同样十分惊讶。只是惊讶之余,不知是因为没有听从曲儿的话,还是因为她真的遵守约定,迟迟没有前往后山。 而本来以为三长老会一路势如破竹,重回玄丹之境的众弟子,却发现这位长老在凝气破境之后,居然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放浪形骸的作风,每日在门派之中游走,甚至还去外门食堂用饭。 而这四日以来,她从未修炼,至少从未在人前修炼.... 总算到了第七日,三长老深夜之时,卸下易容伪装,健步如飞地朝着后山而去。因为这一次已经有了修为,所以十分轻易便避开了外门弟子,来到了木屋之外。 可她到达木屋之前,心中十分迫不及待,可真正到了木屋之后,却开始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误会了自己没有遵守约定,所以才会...关了木屋的门。 忽然间,木屋内燃着的蜡烛熄灭,随即曲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其身前,木屋的门却仍旧关着。此时后者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前者,可其淡漠的眼神,却让三长老心中十分异样,觉得压力十足。 “我并未破入凝气境!” 三长老忽然开口,却是说出了她这四日来,一直隐瞒的真相,此时话一出口,周身立时感觉压力一轻。而眼前原本眼神淡漠的曲儿,此时面上也露出一抹浅笑,而后轻声道: “我知道你没有那么蠢,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三长老闻言语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息过后,终是选择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之上。 “我虽未凝气,却已有凝气初期的实力,更可施展凝气境的术法,这就是残阳神诀么...” “你如今所见,不过皮毛而已,不必窃喜。倒是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当日的条件吧?” 曲儿淡淡的开口,右手一挥间,木屋内的蜡烛重新燃起,而三长老眼中,眼前的曲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敞开的木门,还有墙壁之上,两道人影。 次日凌晨,素衣少女起了一个大早,却是没有如往日一般,将药篓背在身后,而是轻装朝着后山药田方向而去。坐在躺椅之上的曲儿目送少女离去,而后起身之间,朝着门外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已是百年修士了,还如此沉不住气。” 话音方落,木屋外走入一道人影,正是身着青色长裙的三长老,此时其背后负剑,看上去倒有几分英姿飒爽。 “说来惭愧,我这百年来,实是没有教过人如何引气入体...” 三长老的话十分真诚,因为她身为传功长老,所选的亲传弟子,也是从内门优秀弟子之中挑选而来。而这些弟子,最弱的当初也已经是凝气后期,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教人如何引气入体。 “现在后悔已然太晚,你已上了贼船,便只能走下去了。你一日教不会她引气入体,我便一日不传你接下来的修炼之法,至于那两本古书,且不说你能否看懂...即便你能看懂,照着书上的练法,穷尽一生...” “前辈!我教...我教...” 三长老打断了曲儿的话,却不知为何,短短一夜之间,两人的交情似乎好了许多,而三长老在喊出前辈两字之时,也没有最开始那种若有若无的屈辱感... “哼..” 随着一声轻哼,前一刻还在木屋内的三长老,已然出现在了木屋之外,而木门紧闭,仿佛她从未来过,只是后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朝着后山药田方向而去。 午时,曲儿在屋内徘徊,脚步十分缓慢,却是时不时地朝着药田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早已不需要进食,可是如今竟有点想那个丫头每日带回来的饭菜,这实在有些.... 终于,木屋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曲儿转过身来,却看到来人并不是带着午饭而来的少女,而是一头大汗的三长老。 三长老此刻宛如自来熟一般,进入木屋之后,直接坐在了桌前,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曲儿,却是犹豫着问道: “前辈,你确定..那丫头有灵根?” 听她这样一说,曲儿立时知道,这一上午的传授,已是徒劳无功,心下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快..却不是因为对方质疑自己,而是对方占用了自己午饭的时间,耽搁了送午饭的人,来送午饭的时间... “确定。” 最终,曲儿只回了对方两字,三长老还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她已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快,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对方真正不快的原因,赶忙消失在了她眼前。 三个时辰匆匆而过,曲儿已在屋内徘徊得有些无聊,此时已走出了木屋。可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曲儿侧身望去,却又见到了三长老,而不是自己的晚饭,立时眉头一皱... 可就在此时,三长老却像是一个极为贪财之人,意外见到了宝贝一般,来到曲儿面前,终于压抑不住,大笑一声道: “哈..那丫头,半日引气,天才!我教的!” 不知为何,三长老此时的语气,太不像是平日的她,倒有几分邀功之意。曲儿看在眼内,面上十分平静,心下却是对于断粮一日的怨念,因为对方这副模样着实有趣,稍稍缓解了一二。 “今日你便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来教她如何修炼后续,之后我便传你凝气境的功法。” “好。” 三长老并没有觉得对方卸磨杀驴,而是十分爽快地转身离去,因为这一日,她实在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这才教会了一个连一点点修行常识都没有的人,引气入体。抛开对方的天赋不言,单是这份成就感,就让她十分欣慰。 何况,这样天赋的弟子,自己就算收了她做亲传也不为过,她终究是残阳宫的弟子,自己能够亲身教导这样一个天才弟子,对于残阳宫的未来,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大师兄知道了,也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也许大师兄出关之时,自己可以用这个弟子当做给对方的一个惊喜.... 次日,三长老一早便来到木屋之外,等着素衣少女蹑手蹑脚,朝着药田而去之后,再次进入了木屋之中。可是她却发现一日不见,眼前的曲儿,似乎气色比昨天差了许多。 “我今日心情不好,直奔正题吧。记住了,规矩依旧,我今日所传功法,是凝气境之功法,你依旧七日后来找我,期间不可破境,然后准备好感悟,教那丫头如何凝气。” “是。” 三长老答应得十分痛快,而随即其便屏息凝神,用心记住对方的讲解,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的半句话,“教那丫头,如何凝气”。 一日匆匆而过,夜半时分,三长老回到木屋复命,却不知为何,吃了对方一个闭门羹,更是被对方赶出了后山,叫自己赶紧去闭关,七日内不要出现在此。 三长老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却也不愿纠结此事,毕竟修炼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便回到传功殿,在三名亲传弟子诧异的眼神中,再一次走入了修炼室闭关。 三名亲传弟子互看了一眼,实在想不通,前些日子明明三日凝气,却又继续放弃修炼,足足过了七日,却又忽然想起了修炼,自己这位师尊的心性,何时变得如此跳脱,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三位弟子这一次的护法,并未劳师动众,而是小心进行。可即便是如此,在三日未见三长老出现在外门食堂之后,终于还是有人起了好奇之心,最终又发现了在传功殿徘徊不去的三位亲传弟子。 虽说之前的一幕,没有再次重演,毕竟上次最后那波被抬出去的弟子,如今还在床上没有下来。可是一些好奇心过盛的弟子,却还是选择铤而走险,通过一些人脉,去打探这些消息。 终于,在三长老闭关第五日中午时分,传功殿外再度汇聚了众多弟子。而这一次,三长老并没有在殿内传音,又或者用什么宝器证明自己的境界,而是直接从传功殿中走了出来,随即散发周身威压,对着这一行弟子之中唯一的一个凝气中期全力施为。 只是片刻之间,这名弟子便已趴了下去,满头大汗,口中却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三长老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做完一切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一路朝着外门食堂扬长而去... “开..开..开开元!” 压力顿失的弟子,从地面之上站起身来,却是双腿一软,坐在了地面之上,口中磕磕绊绊地说出两个字。然而其声音着实不小,而闻言者皆面面相觑... 次日,三长老天资绝代,三日凝气,十二日开元的消息不胫而走,众内门弟子瞠目结舌,外门弟子更是个个将之看做奇迹,再无人因为当日其斩道重修的行为,觉得其太过冲动。 终于,又是三日过后,当三长老重新出现在木屋之时,正想解释点什么的她,却看着眼前正在熟睡的少女愣愣出神... “气修圆满?” 三长老自言自语,她自知自己修为进境如此之快,那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玄丹修士,加之残阳神诀之妙,自然不同凡响,所以对于众弟子口中所说的什么风华绝代,她只是一笑置之。 可是眼前的少女,自己可是最为清楚她的底细,她引气入体都是自己所教,怎会.... 三长老短暂失神之后,自然将一切异常,皆归因于一旁坐在躺椅上,假装发呆的曲儿身上。可就在此时,一声钟鸣忽然响起,响彻残阳宫内外两门,即便是这人迹罕至的后山,却也听得十分清楚... 三长老闻声面色大变,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一空,可其转身之际,眼前景物瞬间变幻,其已出现在后山药园之内,而曲儿此时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缓缓道: “钟鸣七响,应是有人攻山,你如今虽有开元实力,却终究还是凝气修士,莫说是玄丹境,即便是转脉修士,你也毫无胜算。所以这一次,我先传你开元功法,只是不知你可敢临阵破境?” “可是..如今外敌来犯,宗门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稳定...” 三长老的话,没有尽数说完,因为她已见眼前之人摇头,此时心中虽然焦急,但却也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开元实力,即便是在三流门派之中,也只能算是内门之中的中上水准,尚不能算是真传弟子。 唯有破入转脉境,方能算是真传弟子,修习宗门术法。而其中天资卓越者,便会被选为亲传弟子,如今残阳宫六位亲传之中最弱的那位吴姓掌教亲传,也是转脉后期。 在三流门派的宗门之战中,凝气境弟子相当于炮灰,而开元境可以调用部分元气,用以阻挡攻势,或助长攻势,因此属于中坚力量。至于转脉境,则可结成术阵法相,属于攻城利器。而玄丹境,则是坐阵宗门中枢,亦或进攻阵枢,担任将领之责。 “不必担忧,我能感觉到残阳宫大阵已隐约有所活动,应是你某位师兄提前出关了。你放心破境,待你破入开元之时,我与你一同下山。” 曲儿的前半句话,听在三长老耳中,非但没有让她有半点放心,反而十分担忧。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此时被迫出关,一定元气有所耗损,实力大不如前,若再耗力主持大阵,只怕元气耗损更重.. 可是其随意而出的后半句话,却让三长老心中立时放松下来,一切烦恼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因为她说,待自己破入开元,她便与自己一同下山,只要有她在,谁能乱残阳... 第1222章 攻山(上) 三长老此时心知对方所言非虚,而她更是得到了对方的承诺,因此放下心来。只是其虽然放心,可破境之前,调整心境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这调心的过程,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之下,终是会耗去比平常更久的时间。 残阳宫内,钟鸣七响,外门弟子已尽数聚集于残阳宫内门之中,这些弟子大多数人没有修为在身,即便是一小部分被内门淘汰的弟子,也大多是修为低下,道途受阻之人。 残阳宫虽然已经没落,却是十分团结,更加不会让这些外门弟子,在与修士对战之时,担任炮灰冲锋陷阵。平日里宗门建设,一应杂事皆由外门弟子处理,而到了如今外敌在前之时,却正是内门弟子现身,守护外门之时,这一点与许多门派大相径庭。 内门广场之上,除了众外门弟子之外,其实真正的内门弟子到场人数并不是很多,因为这些人早已到了各自的岗位之上。宗门之战,不同于修士之间的战斗,绝非一人之事。 例如宗门护山大阵,一旦开启,固然会消耗极大的资源,可也同样能够抵挡修为高强的来犯之敌,在破开护山大阵之前,敌方人马皆无法御剑行空,更不能进入大阵范围之内。 然而宗门大阵,却也并非毫无破绽,除了强攻破阵之外,破坏阵枢,也同样可以减弱大阵之力。因此一些宗门在攻山之时,会派遣并无修为在身的外门弟子充当炮灰,而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并不会为宗门大阵所防。 这些提前镇守各自岗位的内门弟子,正是为了防止在这个时候,有人浑水摸鱼上山。 比起忙碌的内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心中,却要更多的关注于宗门现况。自然其中也不乏贪生者,打算审时度势,找寻机会偷偷下山,可是他们并不知晓,如果对方真是有意攻山,此时他们下山只有死路一条。 聪明人自然知道此时不是下山的时机,所以即便有人想要逃出山门,也大多被这些人外门弟子阻止,如今大多数人虽然与宗门上下一心,可也有少部分人,已开始审视当下时局。 人的精力有限,根据天赋不同,付出虽然与回报未必相同,但却一定息息相关。内门弟子将心神放在修炼之上,即便是其中有心者,所算计的也不过是与修炼提升修为有关之事。 而他们这些人,由于角度不同,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相对外门弟子来说,看待一些问题时,其实未必比他们更加通透。因为外门弟子大多知道自己道途断绝,自然也就会将心力放在其他之事,因此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 虽然今日残阳宫内钟鸣七响,召集门中弟子集合于此,可大多数外门却只知道有人攻山,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人的才智与能力如何,便显露无疑。其中,便有一位年长的有心之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残阳宫早已没落为三流门派,百年之间也根本没有经历过如今这般,有人明目张胆攻山之事。因此一众内门弟子,如今照常理来说,不该有这番细致入微的准备,可如今这些人有条不紊,显然是有人坐阵中枢。 如今残阳宫内,能够调动众内门弟子的,除了六大亲传之外,便只有掌教与两位长老,而如今六大亲传就在广场之上,几乎可以排除其可能。 接着,三长老自散修为,而后虽然三日凝气,半月开元,早已是成了残阳宫众人口中,百年难见的天才,可是以三长老的性子,显然没有这种坐阵中枢,指挥门派行动的能力。 而剩下两个人选,无外乎掌教真人与二长老,可是无论此时坐阵中枢的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那么另外一个人,都该出现在此地,稳定人心,而不是选择隐匿身形。 如此推测之下,只怕是两人之间,如今只出关一人。可是宗门面对外敌来犯,已算得上是宗门大事,面对这等大事,两位闭关的领导人物,如今却只出关一人,这无外乎便是两种可能。 第一,来犯之敌实力其实很差,根本用不着两位高层同时现身,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若是对方不过是一些散修,宗门如此处理倒也正常。 第二,却是掌教与二长老之中,那个没有出关的人,判断此时的宗门危机,不如自己的闭关修炼,又或者说,他是出于某种不可抗拒的因素,无法提前破关而出。 而这位年长的有心人,在外门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如何,也不是因为他在外门之中的威信如何,而是因为整个外门之中,无人与他没有关系。 因为这个人,正是外门厨房之中,那位平日里最喜欢看别人,品尝自己做出菜色的大厨。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众外门弟子对于他的话,多少还是相信的。 因此...这位大厨,并没有将第二种可能说与众人,而是经过了一系列的铺垫,最后给出了第一种可能,并且告知众人,只有这种可能。 虽说外门弟子之中,也未必对他的话尽信,可是毕竟有人带头提出了判断,追随者瞬间增长,浮动的人心也逐渐平缓。只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位此时满脸笑容,甚至已经开始讨论,今晚要做什么菜色的大厨,此时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声: “希望二师兄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 就在此时,残阳宫内,执法殿方向,一声传音忽然响彻整个内门广场,声音极为雄厚。众多在场的内门弟子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是心下一惊,因为他们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执法长老。 “外敌来犯,内门弟子当各司其职,不可懈怠。众外门速入传功殿,无修为者不可擅出。令出后,以半柱香为限,护山大阵即将开启,届时山门戒严,违令者门规无情。” 传音落罢,六大亲传齐声称是,而后回首之间看向众弟子。其身后诸位真传内门见状,立时开始组织外门弟子行动,而六位亲传弟子,也纷纷朝着六个不同的方位而去,他们六人皆是转脉境修士,自当镇守阵眼所在。 只是六位亲传淡出众人视线过后,其中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却又重新聚首,而后悄然朝着执法殿方向而去.... 半柱香匆匆而过,外门弟子已尽数退入传功殿,有那位大厨在场,众人的气氛,自然不算压抑。而当众人退入执法殿后,一众真传弟子,立时开启了执法殿防御阵法,一是为了这些人的安危,二却是阻止其中有人走出这执法殿。 如此一来,护宗大阵无法阻挡的无修为之人,一旦出现在宗门之内,众弟子便会立即群起而攻之,因为这一定是对方派来的外门先锋弟子。二长老一生苦修阵道,为的便是护宗门周全,因此他对于攻山之事极为了解。 他甚至还记得,五十年前曾有一百花门,正是因为被攻山的对手派遣外门弟子潜入宗门,易容成了她们自己的外门弟子,导致宗门大阵被由内瓦解。 因此眼前一切措施,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腰,木屋之中,素衣少女昏昏入睡,在床榻之上极为安静。而坐在桌前的曲儿,此时却望着窗外,只是她并未看着三长老此时身处的药天方向,而是望着山顶的方向。 “残阳宫后山,果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曲儿得出了这个结论,不是因为旁的,正是因为她此时感知到了残阳宫大阵开启。原本在她的预料中,后山区域并不在大阵守护的范围之内,因为这后山除了已近荒废的药田之外,也再无什么有价值的事物。 残阳宫不可能在这种危机时刻,还为了一名可能没有被着急到广场之上的外门弟子,便临时更改阵法范围。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后山山顶,还有其他人存在,而这些人对于残阳宫来说十分重要,同样不容有失。 可是这几个月来,自己住在山腰木屋之内,对于此地有无外人前来,自己再为清楚不过。实是没有发现除了那丫头之外,还有什么人会越过这木屋,朝着山顶方向走上几步。 修士固然可以辟谷,无需吃饭维持生命,却仍旧需要灵气来饮气。可是这几个月来,她却发现后山灵气极为匮乏,越是靠近山顶,灵气便越为稀少,这也是为什么后山药田之中,所种的不过都是一些凡俗之物,根本没有什么灵植,甚至算不得灵田。 那么..后山之上的这些存在,修为到底如何,却是成了一个谜团。因为若是一般的修士,恐怕早已因为灵气匮乏,又没有灵石灵米供给,早就一命呜呼。 唯有修为到了玄丹境,方可在长时间缺乏灵气无法饮气,更加没有食物供给的情况下,方可维持生命,只不过修为停滞不前。可若是后山这些人,修为已经到了玄丹境,又为何会隐匿至今,未曾现身? 若他们是残阳宫的友,如今宗门有外敌来犯,他们无动于衷,不符合常理。而若他们是敌,以如今残阳宫的实力,即便是能够镇得住他们,如今这种外人攻山的时机,他们又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不把握这时机破关而出呢? “前辈!” 就在此时,木屋外忽然想起了三长老的声音,而她如今更是对于这个称呼,喊得已经毫无心理负担。 曲儿转过头来,看向已经出现在木屋外的长裙女子,上下打量一眼过后,知道她如今方才是真正破入了开元境,其修为可比得上一般的开元后期,可较之转脉修士,却还是差了一些。 “这丫头在这里应该无碍,你既已破入开元,我自然会随你一同下山看看。只是到了现在,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情。” 三长老听到曲儿说前半句话时,心中已经是信心十足,正打算应声称是,然后随着她一同下山处理那些外敌。可就在这时,对方的一盆疑似冷水,却忽然泼了下来,这让顿时她心头一凛。 “不必担忧,我既答应你下山看看,自然会酌情出手,只是...” 曲儿只当三长老是担心,自己要告诉她自己伤势未愈,所以不能出手,只是过去看看,于是十分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只是什么?” 三长老听到她这样说,心下的担忧,已经散去了许多,此时问询之下,语气也轻松了一些。可下一刻,对方口中的言语,却让她这一瞬轻松,荡然无存... 曲儿开口之时,身形已然出现在木屋之外,朝着山下方向而去,语气有条不紊: “我能感知到,如今残阳宫大阵虽然开启,但却极不稳定,这种不稳,应与大阵本身无关。因此,我判断是坐阵中枢的人出了问题,倒像是修为不足,强行维系阵枢运转...” 第1223章 攻山(中) 残阳宫虽已没落,然而其宗门大阵,却是其祖师当年所设,如今虽然年久失修,只剩下守护宗门这一项能力,可若单论防御能力,却也超过许多二流,甚至一流宗门的大阵。 只是大阵虽强,却终归只是死物,而残阳宫如今的积累,虽可以维系这一次宗门大阵开启,却仍旧无法让大阵自行运转,必须以人力坐阵中枢。 而这样一来,大阵的实力能够发挥几成,更多的便是看这坐阵中枢之人,能有几分应变,以及几分修为。 如今残阳宫方圆五十里范围上空,已然被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光幕笼罩,光幕范围已将整个残阳宫区域,以及其后山囊括其中。光幕内部,五道冲天光柱拔地而起,于空中各自绘出四道光线,连接彼此。 随着空中阵图越发清晰,周围光幕也越发凝实,单从外围来看,此时残阳宫大阵坚不可摧,毫无曲儿口中所说的“大阵不稳”的情况出现。 残阳宫山门之外十里,一处高坡之上,数十名黑衣蒙面修士,此时五人为一组,对坐在地面之上。而地面上,则有着以红色朱砂刻画的阵图,远远望去,倒像是以血刻阵,加上这些人的衣着,显得有些诡异。 这些人的正上空,三座人面蛇身,足有数十丈高的法相,赫然立于高坡左右。三座法相周围,不断有流火飞射而出,朝着残阳宫大阵周围的光幕轰击而去,每一道流火触及光幕,便会传来一声震响。 高坡之顶,一人负手而立,虽是黑衣蒙面看不清其样貌,可其灰色长髯却十分显眼。而其身后站着的两人,样貌上除了眼神有些锐利之外,倒是完全看不出与一般修士有何不同。 “老三,你真要为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果子,去攻打这宗门?” 右侧之人虽然开口是对着身旁另一人说话,可是他却并不看着对方,反而盯着眼前的背影。而这名被称为老三的男子,在回答其言语的同时,也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那人于我有恩,他既然需要这果子救命,我就一定要拿到手。再说,只要帮了他这次,人情就算是还了,日后也省得麻烦。” 右侧之人闻言,心下一股无名怒火立时升腾起来,语气急促地开口,却是女声: “我就不明白了,报恩明明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再说了,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隐瞒那人的身份,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然后我们帮你报恩,这不是很简单么?” 然而其急促的语气,换来的却仍旧只有冷冷的一句: “我说过,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这是我的道。何况,我从来也没有逼着你们来。” “你..你气死我了!” 一旁的女子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可有些话却难以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比如自己绝不可能放着他一个人来攻山,比如自己不能看着他冒险,所以陪他一起来,再比如... 被称作老三的男子闻声,眼神朝着身侧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因为明明他只需要转身,就能看到身旁之人,可如今却要极为费力,才能瞥到对方的侧脸。 而与此同时,其再度淡淡的开口,可是他的话却忽然间多了许多,倒像是在解释什么: “之前带走果子的人,动手之前曾说自己为了救人,所以志在必得,希望以其他代价交换。而我追来此地之前,也已做足了调查,知道他所在宗门,是一个三流小门派,内中只有三名玄丹修士。 而我麾下,则同样有三名玄丹修士,即便之前有一人与那带走果子的人交手之时受了重伤,算上我,也同样还有三名玄丹修士。何况那人虽是玄丹境圆满,但却已经被我重伤,如今修为不足为惧。 加之他之前所言,试问门中究竟是谁需要此果救命,需要出动宗门内三名玄丹之一,独自一人外出?因此,我推断此时对方宗门之内,已有两位玄丹修士受了重伤,只剩一人可堪一战。所以我说,我自己便已足够,无需旁人出手。” 听到他如此分析,一旁的女子只是冷哼一声,眼睛却在上下转动,似是在想什么问题。终于,半息过后,其忽然开口道: “可你别忘了,就算人家的宗门再如何不入流,也还是个三流宗门,也还有护宗大阵。如果没有我..我们帮忙,单是你破开护宗大阵的功夫,只怕早就引起了此地上位宗门的注意,到时还不是要我们来救你?” 男子并未回应这句话,只是沉默不语,而一旁的女子则以为他哑口无言,冷哼一声道: “怎么?没话说了吧?还是你觉得自己玄丹圆满的修为,可以一己之力破开眼前的大阵?” 只是其话音方落,男子却答非所问,更似是接着方才对方上一句话开口,只是这言语,有些古怪: “若是这样,那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女子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无名火,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神色复杂。 “能想到这一点,不错。”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此时忽然出声,而其出声之时,身后却有一道劲风拂过。劲风过处,身后两道原本宛如雕塑一般站得笔直的两人,忽然间身形一松,两人面上皆是闪过一丝意外。 而与此同时,那名被称为老三的男子,忽然间自腰间一抹,一把血色长刀便已出鞘。可就在这时,仍旧背对着他的长髯男子,却忽然淡淡地开口道: “你不该这么蠢。” “嗡...” 话音方落,刀却停在了距离长髯男子一寸的距离,刀的主人此时歪头看着前方长髯男子,默不作声。而从始至终,长髯男子都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是刀距离自己不过一寸,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快住手。” 一旁的女子见状,此时忽然闪身来到两人身前,轻声开口的同时,将手搭在了男子握刀的手臂之上。后者见状,触电一般将刀收了回来,却又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道: “若我自己前来,与你一战未必会输。” 用刀男子平日里是极为自信之人,可是如今他开口之间,用词却是未必会输,而非一定会赢,这让身前女子,已然知道身后的长髯男子,实力究竟如何。 老三素来自信,而他是货真价实的玄丹大圆满,他说自己未必会输,便是觉得长髯男子修为在他之上。可是女子却很清楚,这长髯男子虽强,但却绝对不是分海境,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是已经迈出了半步,摸到了那一道门槛的半步分海,也只有如此,才会在自己方才与老三争执之时,在自己两人未察觉间忽然现身。而后迅速出手,让自己两人带来的部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将自己两人定在了原地。 其出手之时,虽有偷袭之利,可是自身实力若非凌驾于自己与老三之上,也绝对无法定住自己与他如此之久了。 “不必猜忌,不必担忧,我所求之物并不是演道果。破阵之后,我自会出手压制那剩下的玄丹修士,之后各取所需,只是你们要明白一件事。” 长髯男子开口之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之意,仿佛身后两人,早已是他的手下。虽然他这副口吻,让身后的用刀男子很是反感,可是他心底却也知道,眼下即便是两人联手,对付此人也只能做到不会输,却没有把握得胜,而那样一来,攻山无望。 “什么事?” 女子见用刀男子不说话,此时代为发问,同时转身看向长髯男子。而后者则是淡淡地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两人有些意外的话: “你们求财,而我找人,与这宗门并无血海深仇。所以破开大阵之后,你们可以洗劫宗门宝库,对于反抗者,可以镇压,但不能杀人。” 而下一刻,还未及用刀男子说些什么,威胁的言语便已入耳,虽是敌意十足,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你们做不到这一点,我或许不能杀了你们,但你们身后的这些人,哼...” .... 同一时间,残阳宫执法殿深处一间密室之中,正是残阳宫宗门大阵中枢所在。而此刻,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密室中央,手掐法诀,闭目凝神,可其眼前不远处,却跪着一男一女。 “师尊!您重伤在身,当真不能再强行维系阵法了,让我们两人接手吧!” 其中的女子开口之时,声音已带着几分哽咽,而一旁的男子虽未开口,眼神却是极为坚定。 “你们修为不足,若接手阵法,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阵法溃散,便不只是你们二人要遭受反噬,宗门弟子也将陷入危机之中,得不偿失。” 老者开口之间,语速极为缓慢,这一句话已足足说了三息功夫。跪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虽然心中十分焦急,却始终没有在老者说完这些话前开口打断。 如若此时在场有第四名残阳宫弟子在场,见了这三人,一定会大为吃惊。因为地面上此刻跪着的,正是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两位执法殿亲传弟子。 而这个人若是见到了此时坐在密室中心的老者,却会为之一愣,随即便会去想,这到底是宗门中哪位隐世不出的前辈?自己为何从未见过。 可若是他听到了这两名亲传弟子的声音,只怕心中的惊讶会升至顶点,因为这两人喊眼前的老者为师尊,他们只会有一个师尊,那便是半月前宣布闭关,实则下山寻药的执法长老。 然而半月之前,二长老闭关之时,还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如今却成了年迈老者,须发皆白,变化可谓极大。原本的二长老一副中年男子模样,即便不说话,亦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可是如今的年迈老者,却是一脸的平静祥和,说起话来十分缓慢,与之前判若两人。 眼见师尊将话说完,那一男一女两位亲传弟子,此时却是相互对望一眼。而下一刻,那名男弟子,忽然间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而后躬身一礼,开口间却十分强硬,倒有了几分二长老之前的影子。 “师尊,你如今强行维系阵法,已是在损耗寿元,若您执意不肯换我们两人接手阵法,那弟子唯有不尊师命一次,请掌教真人出关,主持大局!” 话音方落,这名亲传弟子转身便走,可其方才走出两步,却觉身后一阵巨大吸力传来,随即整个身形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因为事发突然,他毫无防备,所以再度起身之时,面上已尽是血迹,脚步虚浮不稳,身形摇摇欲坠。 “逆徒,退下!” 那名亲传女弟子见师尊出手如此之狠,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是否该去搀扶师兄,还是继续劝说师尊。而男弟子虽然脚步虚浮不稳,却还是踉跄着朝着门外的方向挪去,至于身后的二长老,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须发皆白的二长老出手之后,手臂轻微颤抖,看着眼前不断朝着门口挪去的弟子,几次抬起右手,却还是放了下去。最终,忽然间看向一旁跪着的女弟子,沉声喝了一句: “还不将你师兄拦住?!难道...难道你..” 说到这里,二长老似是有些气息不济,声音小了许多,而那名女弟子,则是朝着其靠了过去,似是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终于,她听到了师尊带着颤音说出的话,那是... “难道你..真想看着为师..亲手..杀你师兄?” 于是,这名一直跪着得女弟子,忽然抬头看向师尊,而后已经近在其咫尺之前的她轻声开口,却是回了一句: “不想。” “那还不赶...” 二长老闻声心下一怒,可其一句话尚未开口,却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脑海之中,便只剩下一句话,一句眼前女弟子的轻声呢喃,还有心口的一阵刺痛。 “所以..莫怪徒儿。” 第1224章 面具 “轰!!” 一声震响,响彻残阳宫内外,众弟子皆抬头望向天空,然而修为差者,却是无法看出空中端倪。此时上空大阵光幕之上,东南方向竟随着这一声震响,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缺口。 虽然光幕立即有了反应,迅速朝着那个缺口的方位闭合而去,然而仍旧有三道遁光,忽然间自光幕而外激射而来,一前两后速度极快。只是三者速度虽快,大阵反应却也不慢,当三道遁光靠近缺口之时,原本碗口大小的缺口,已只剩下拳头大小。 而就在光幕闭合瞬间,原本缺口的方位,却忽然间传来一声惨呼,而后凭空炸开两道血雾,漫天喷洒而下,场面极为骇人。可此时残阳宫转脉修士眼中,却清晰地见到,空中光幕之内赫然有一道遁光,迅速朝着残阳宫内激射而来。 ....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道之上,曲儿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山下走去,其身后跟随的三长老,此时心急如焚,却又不愿多说什么,生怕自己的言语,让对方改变了主意。 三长老如今散功重修,虽是修炼了残阳神诀,实力远比自身境界要强许多,可如今她刚刚破入开元,实力也只相当于开元后期,所以未入转脉的她,并没有发现天空之上的那一幕。 只当方才一声震响,不过是无数流火冲击大阵所形成的震响之中,沧海一粟... “嗯?” 就在此时,曲儿忽然停下脚步,口中轻疑一声。而这一声轻疑,听在三长老耳中,却如晴天霹雳,立时贴了上去。只是她此时在曲儿身后,并未发现对方的神色,也未看到对方缓缓闭眼,而后睁开双眼,眼中泛起蓝色光芒的一幕。 “主持这阵法之人,只怕已快油尽灯枯,修为比之方才,更弱了数分。” 闻言入耳,三长老身形一颤,她知道主持阵法之人,除了大师兄外就是二师兄,可这才短短时间,竟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态,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我们该加快些脚步了。” 曲儿再度淡淡地开口,同时侧身望向三长老,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语。三长老在等对方先行,而曲儿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终于一息过后,曲儿忽然抬起右手,而后淡淡地开口,却让三长老瞠目结舌: “还不施展遁术带我下山?” 三长老见状一愣,而后还是抓起了对方的手,然后施展了遁术。只是开元境修士的遁术,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即便三长老曾是玄丹修士,对于术法的理解远非寻常开元修士可比,但其修为不足,遁术自然也大打折扣。 三长老心中着实不解,为何身旁之人会要自己带她下山,而不是她带自己下山,心头一抹异样不断聚拢,但却始终窥不破这最后一层迷瘴。 其实她并不知道,不是她看不破这层迷瘴,而是她心底不愿看破,她此时已将身旁之人当做救星,又如何能轻易接受,对方此刻可能因为伤势太重,所以无法施展修为的事实呢?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后山山脚,残阳宫外门区域,如今的外门早已没有任何一个外门弟子,他们此时皆在传功殿内,受着众内门的保护。而就在两人现身于外门之际,三长老的术法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一个问题,涌上了心头。 自己当下,应该何去何从?是去查看坐阵阵枢之人,还是直接带着身旁之人去山门退敌?想着这些,此时一身外门女弟子打扮的三长老,转身看向身旁之人,却正见对方双眼微闭。 “你便送我到这里吧,之后的路我自己走便好,你不必同行。” 曲儿没有睁开双眼,却像是早知道对方会想什么一般,此时轻声开口。只是她这话,听在三长老耳中,却总觉得有哪里古怪。最终,她还是选择开口,想要问询一二。 “可是...” 只是她的话尚未出口,曲儿的话却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般,适时出口,立时便让其心中所有考量尽数消弭。 “若我所料不差,此刻维系阵法之人,当是以燃烧寿元的法子换取法力。若你与我前去山门,只怕危机尚未解除,坐阵阵枢之人便会油尽灯枯而亡,届时....呵..你快去吧。” 曲儿说到末尾,已见三长老焦形于色,只怕恨不得立即化作遁光朝着阵法中枢而去,却还是强忍着听完自己的话,不免觉得有些意思。所以其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没有将最后的话说完。 尾音方落,三长老不再犹豫,立即施展遁术,朝着内门方向便疾冲而去。她作为宗门长老,自然知道阵法中枢在何处,因此一路疾驰而去,速度比之方才不可同日而语,显然是已爆发出了潜力。 “师兄..你不能有事!” 目送三长老离去,曲儿缓缓转身看向山门方向,如今偌大的残阳宫外门之中,竟显得有些空荡。可就在一息过后,曲儿的脚步,却仍旧还是没有挪开半分,反而饶有兴致地将视线朝着东方偏移了三分。 又是过了三息功夫,终于淡淡地开口道: “既然冒死入阵,听到如此情报之后,为何还不动身?” 话已出口,可回应其的,除了一阵清风吹拂而过之外,再无其他。曲儿双眼一眯,背着双手,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前方一座外门弟子居舍走去,然而就在其距离那座居舍不足五十步时,一股气息忽然间从屋舍内朝着其所在的方位压了过来。 曲儿仍旧前行,似乎对眼前变化毫无察觉,加上其周身未有半点气机流转,便像是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凡人。 境界威压这种东西,在大多数时候,其实只针对于修士之间,除了修为的差距之外,更是对道心的攻击,比起术法对决,更多的其实是心灵上的冲击,而非实质。 因为下位修士,能够清晰的感应到上位修士的实力,因此若道心不坚,便会在心中将修为之差无限放大,继而生出一种,自己于人前不过蝼蚁之感,于是心境崩溃。 可对于根本感受不到修士气机的凡人来说,这种威压,实际上却是没有太多功用,便像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 终于,在曲儿距离居舍不足二十步时,屋舍之内,一个粗重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十分低沉,可听在曲儿耳中,却有一种强装凶狠的滑稽之意。 “你是修士?还是凡人?” 对于这句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失了判断的人,才会说出口的话,曲儿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又朝前踏出了十步距离,接着随意回了一句: “为何不亲自出手,尝试一二?” 此刻居舍之内,床榻之上正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周身气机流转,似是在运转功法修复伤势。其此刻通过窗口,正朝着外面的曲儿望去。只是其额头之上,却已满布汗珠,却不知是因为心神失守,亦或是伤势沉重。 而其看着窗外女子一步步靠近此地,心下挣扎之意,也是在不断升腾。他此时的挣扎,自然不是因为首领方才忽然下令,只可破阵不可杀人,而是因为他始终觉得眼前人太过古怪,万一自己贸然出手.... 就在此时,曲儿距离门口已只有五步,而床榻之上的男子,已经满头大汗。此时心念一动,原本安静躺在床榻之上的一柄飞剑,此时忽然悬浮而起。 可就在他准备驱动飞剑,再也不想其他,全力出手之时,却听对方言语,再度入耳: “你不出手,是因为伤势太重,重到身为玄丹修士,已不足转脉中期修为。所以你不敢赌,赌我是毫无修为故作高深,还是对你另有所求。” 诛心之语字字入耳,屋内男子原本欲祭出的飞剑,此时也是为之一滞。因为对方尚未进入屋舍,竟已能判断出,自己是玄丹修士,而如今修为不足转脉中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对了..她说,她说她对自己,另有所求,或许.... “所以你只能等,等我入门,等我们距离够近,等你觉得自己可以瞬杀于我之时,方才万无一失。” 随着木门吱呀之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而曲儿的身影出现在屋内男子眼前,同时声音再度入耳。屋内男子一见眼前女子所穿服饰,似与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巡逻弟子不同,心下立时盘算起对方身份。 殊不知,曲儿所穿的衣裳,是那位偷菜少女,外门小师妹翻箱倒柜,拿出的一件外门管事服。如今整个外门之中的弟子,皆已进入传功殿,他自然看不到与其服饰相近之人。 于是在短暂思索过后... “道友,其实我们闯入此地,只是因为贵宗长老,劫走了一件拍卖行的拍品。我此来,也是想查明此事。” 在中年男子眼中,眼前的女子,无疑便是这宗门之内,尚存的那位玄丹修士。至于自己看不清对方的修为,此时也被其理解为,是因为自己伤势太重所致。 曲儿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好奇,歪了歪头后轻声问道: “为了查明真相,需要结成法相进攻山门么?” “哼哼,道友何不想想,若是我们易地而处,贸然前来贵宗要人,且不说那件拍品是否还在,怕是其中所耗费的时间,便无可估量。因此我们之所以结阵攻山,实则只是做做样子,同时表露我方立场而已。” 眼见这男子说起谎话来行云流水,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曲儿又朝着对方靠近两步,只是这两步,立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然而就在这时,曲儿再度开口,却说了一句让其大为意外,因此顾不上警觉的言语。 “其实,我也并非残阳宫之人。” 男子兴许是因为伤势过重,此时已经完全佯装神色,于是惊讶之色展露脸颊之上。曲儿看到对方如此模样,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玩味,此时也荡然无存,觉得这太过好骗之人,实在无趣。 “简单些说,你们来此是求财,而我来此是为了寻人,所以,联手如何?” 曲儿信口开河之下的寻人两字入耳,男子瞳孔骤然收缩,因为这与那名忽然现身,之后与两位首领达成共识的神秘人,不谋而合。此时男子心下不禁思考,眼前这人,莫不是那人的同伴?心下敌意减少了几分。 “我先助道友疗伤,而后联手破除此阵,只是在那之后,道友以及身后的势力,须助我破开后山禁制,如何?” 男子闻言,心头一喜,然而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若是对方只说相助自己,却不说出图谋为何,那自己断不可能如此轻信于人,可眼前女子既然说出了心中所求,那便未必不可以合作。 更何况,在破开此方阵法之后,两位首领自会率领其他人上山,届时自己这一方便有十几位玄丹修士在场,即便这人所图谋者甚大,届时自己等人也可掌握主动权。 “好,那便有劳道友...” 男子开口之间,算是松懈心防,可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却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竟让眼前这看不清修为的女子近了身。心下一惊的同时,那一柄飞剑又再度悬浮了起来,他有自信以这种距离,对方若是对自己出手,自己再不济也能和其同归于尽。 “不必分神,我若想要你性命,踏进屋内之前便可出手。你遁入此地,那名玄丹修士必有察觉,即便维系阵法不得离去,也会遣人前来查看。 我所寻的是合作伙伴,而非累赘,若是来人修为同是玄丹,届时你还未恢复实力,休怪我弃了你。” 曲儿的话再度响起,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寒意。然而此时这近乎警告的言语,听到这负伤的男子耳中,反倒让他觉得心安。因为对方的话虽然狠厉,但却总归说的是实话。 “多...” 可就在男子再度放松警惕,一个谢字尚未出口之际,曲儿的右手,却已经按在了其天台之上,一边悬浮的飞剑立时像是成了无主之物一般坠落而下,而男子最后的那一个谢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其最后的意识中,唯有深深的困惑,此时身躯却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呆呆地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而这时,他眼中的女子再度开口,为其逐渐朦胧的意识,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却像是在为他解惑。 “不必疑惑,我的确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是你欠下的因果,必须要还。” 第1225章 利用 残阳宫外,法相围山,流火不断冲击护宗大阵,周围光幕时时出现漏洞,虽补救得极为及时,但明眼人却能看出,补救的速度,已然越发缓慢,显然维系阵枢之人已显颓势,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同一时间,外门之中,一道身着青色长裙的人影,朝着内门执法殿方向急急而奔。此时其心境紊乱,早已顾不上隐匿身形,更加无从思考,自己如今所穿衣着,乃是外门服饰。 开元后期的实力,在残阳宫中可以算得上内门精锐,却比不得真传与内门栋梁弟子。然而如今残阳宫上下,所有的转脉境弟子,皆已奔赴各自阵法节点之上,镇守一方阵眼,因而残阳宫内门之中的巡逻弟子,实力大多皆在开元之下。 因此这道人影的主人一路疾奔而来,即便身后有巡逻弟子发现其踪迹,却也追赶不及。而一追一赶之间带来的时间差,便是其周旋的空间。 “咚..咚...” 就在此时,残阳宫内钟鸣再启,响彻四方。众巡逻弟子闻声瞬间,神色皆是一变。因为此钟暗语,便是门派之中混入形迹可疑之人,令众部弟子固守阵眼所在。 而之前发现其身影的巡逻弟子闻声之下,断定其便是钟鸣示警的源头所在,此时立即朝着其方向追赶过去,一路之上召集人马,分为两部。 第一部分继续追击那道身影,第二部分则是前往枢楼,将此讯息告知鸣钟之人,统合宗内战力,进行针对。 只是这些动作与判断,若放在平常,这道身影的主人自是再为清楚不过,可如今她却来不及思考这些,或者说根本忘记思考这些,只是一路朝着目的地疾奔而去,脑中只余一句。 “近了..近了..” 不多时,人影一路疾奔,终于来到执法殿外。此时的执法殿早已开启防御阵法,唯有正门一路可行,可此时的正门,正有两名开元境弟子看守。只是他们如今的脸上,并不见往日悠闲,相反的尽是沉重之色。 “你是何人?!” 就在此时,左侧一名开元中期的弟子,率先发现远处疾奔而来的身影,方才钟声示警犹然在耳,此时他们自然不会放松警惕。说话的同时,随身飞剑已然祭出,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却还是因为担心眼前之人,是诸位师兄临时调度之人。 来人速度减缓,使得这两人看清其面容,只是这两名开元境的弟子,自然不认得当初刚入门时,三长老的模样,所以见了如今的三长老,也如其余人一般,认不出来。 可是这两人虽然认不得眼前的女子是谁,却认得她身上所穿的服饰,这正是自己残阳宫外门弟子所着。可如今所有的外门弟子,明明皆已进入传功殿,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所以一瞬之间,两人已然做出判断,眼前之人,便是钟鸣示警之中,闯入的形迹可疑之人。 “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起,一道飞剑破风而出,而另一名看守弟子见状,则是立时拈了一个法诀,随即朝着上空一点,一团烟火立时炸开。而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其却没有同时出手加入战团,而是不进反退,双掌结印立在了执法殿门前。 “让开!” 三长老此时见弟子拦路,已忘记了亮出玉牌,此时面对一柄制式飞剑,自然不会有任何负担,直冲而去。而下一刻,她却是发现了那名没有出手的弟子,如今竟在沟通防御阵法,他竟想强行闭合阵门。 这让原本就心急如焚来不及思考的三长老,将最后留手的一丝念想,也断了开去。心念一转间,右手只是轻轻一挥,一道红色剑光便朝着飞剑斩去。 可就在那施展飞剑的弟子,以为对方想要与自己缠斗之际,却见对方忽然足下遁光再现,而下一刻所爆发出的速度,却已超出了自己的判断。 “师弟小心!” 此人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同时猛然转身,已来不及控制飞剑,铿得一声将腰间佩剑取下,朝着他那名师弟便刺了过去。他自然不是临阵反水,想要杀自己的师弟,而是他在那一瞬之间做出判断,判断对方一定会赶在自己这一剑之前,出现在自己身前。 那名正全力施展术法,用以闭合阵门的弟子,耳闻一声言语,此时抬头之间,却见师兄忽然朝着自己一剑刺来。虽然他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可手中的阵诀,却还是一瞬分神慢了半分。 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感觉身旁一阵劲风席卷而过,随即便听一声木石碎裂之声传出,而他手中的阵诀,也在这一刻完成。 “不好!” 原本预判一剑,刺向自己师弟的守卫,此时却发现方才的女子,如今竟已破门而入,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赶忙撤剑。同时早已转过弯来的飞剑,也朝着那女子的方向急射而去。 “珰..” 一声轻响传出,飞剑接触到已经残破的大门之上,却忽然间被震飞而起。此时这名弟子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师弟刚刚是在施法闭合阵门,如今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是滑稽至极。 对方赶在师弟闭合阵门之前已然进入了执法殿,而自己两人,却被这防御阵法,挡在外围... 执法殿的防御阵法一旦闭合,除了强行破阵之外,便只有阵法的主人能可操控变数,那名弟子之所以可以控制阵法闭合,全系他身上的一块沟通阵枢的阵盘。 可是以他的实力,闭合阵门已是极限,此时若再开启阵门,便不会那般简单。 于是,这两名守门弟子对视一眼过后,面上皆是出现了极为懊悔的神色,可于当下,那早已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女子背影,于事无补... 进入执法殿的三长老,对于此殿之内的禁制再为熟悉不过,也知晓宗门大阵的阵枢究竟在何处,于是一路直奔而去。至于身后的两名弟子,她却无心去管。 虽同是开元境修士,可三长老毕竟曾是玄丹,如今即便散功重修,眼界与经验也绝非两名真正的开元弟子可以比拟,何况她如今实力又在两人之上,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破开幻阵,开启机关,进入密道,转入暗门...三长老一系列轻车熟路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在执法殿下极为复杂的地宫之中,不消片刻时间,便已距离宗门大阵的阵枢不足百步之遥。 可就在她转入最后一条暗道,即将看到最后一扇通往密室的大门之时,一个冷漠的男声,却忽然间自前方缺乏光线的暗道之中传出: “开元后期,能够闯入这里,不错。只是..你终究止步于此。” 话音方落,前方暗道之中,一股威压莫名而生,朝着如今开元后期的三长老的方向席卷而来。三长老见状,心下立时一惊,可转念之间,却已释然。 只是她所惊者,却并非因为受到了上位修士威压的影响,因为即便对方是转脉修士,可她却曾为玄丹修士,对于这种心境与道心之上的冲击,影响微乎其微。 而她所释然者,却是想到了眼前之人,定是二师兄座下两位亲传弟子之一,此时知晓不可力敌,随手一挥间,已将一块玉牌扔了出去。 “我要见二师兄,你速速让开!” 暗道中的人影,缓缓走出黑暗,空间内十分稀少的光线,终于将其面容显露而出。三长老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二师兄那名亲传男弟子,如此一来他见了自己的身份玉牌,自不会.... “嗖..” 就在此时,那块玉牌忽然间朝着三长老疾驰而去,三长老入手瞬间,却是看了前方的亲传弟子一眼,眼中焦急却带几分疑惑。然而就在这时,她却是忽然发现,这名转脉后期的亲传弟子,似乎有些异样。 他如今的模样,似乎比原来要苍老许多,而他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睁开双眼看自己一眼。 “你们果真是有备而来,知道三师叔散功重修,知道她如今破入开元,看来你们进攻我残阳宫,的确做足了准备,残阳宫内也果然有你们的人。” 眼前的男子缓步向前,而其迈步的同时,缓缓开口,每向前一步,之前外放的威压便朝体内收回一分,直至七步之时骤然停下,话锋一转。 “但你们错估了一件事,三师叔虽然天纵奇才,却也只是刚刚破入开元,并无开元后期的实力。而她,也从未在我们面前,称过师尊一句二师兄!” 三长老闻言,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身份玉牌,再抬眼看向眼前的亲传弟子,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出声道: “方才燃烧寿元的人是你?师兄呢?那他人呢?” 只是三长老如此开口,注意力却在对方的反应之上,方才对方没有接过玉牌,同样也没有睁眼看过自己一眼,联系对方当下的反应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中了某种控神之术,此时心神已乱,不过受人摆布。二,他现在的情况很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失去了感官能力,甚至对于玉牌灵气的感知。 于是,三长老这一句话开口之时,声音极大,已然是动用了术力加持。她相信如果师兄此时就在其身后的门中,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定会用某种方式回应,除非...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般,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道: “所以你要为自己的误判付出代价,今天,你必须死。” ..... 同一时间,残阳宫山门之外,高坡之上,三道人影仍旧立在顶端,仍旧是一前两后。只不过处在前方长髯修士,此时并未背对两人,而是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眼底却有些疑惑。 而这时,那名玄丹大圆满的女修士,忽然间开口道: “老三,已经过去如此之久了,阵法虽见颓势,却迟迟未破。若再持续攻击,兴许阵法能够破开,可是我们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万一此地的其他宗门前来支援,我们到时又要如何收场?你...” “你若不愿助我大可离去,我还是那句话,我并没有求着你们来。” 被称作老三的用刀修士,始终还是一副冷酷的模样,如此说话听在女修耳中,让她觉得气愤不已,却又无法真的带人离开。用刀修士见了她这副模样,望了半息过后,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她,似是想要眼不见心不烦。 “老兄,你倒是说句话,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合作关系,若真拖到了其他宗门赶到,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女子见用刀修士不理会自己,此时转头看向长髯修士,其实她心中对于眼前之人极为不满,可是碍于对方半步分海的修为,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 “稍安勿躁,稍安...” 话音至此,长髯修士忽然双眼一凝,而后忽然间转过身去,看向东北方的天际。那名女修见状,同样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可是半息过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正想发问,却听对方淡淡地开口道: “来了,有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什么人?!” 女子闻言一惊,她从刚才就怀疑眼前的长髯修士,并不是独自来此,而且一直是一副不急着破阵的模样,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如今他如此开口,显然是他的援军已到,那到时...自己等人,会不会成为弃子? 可即便女修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没有料到,对方此时郎朗开口,竟是: “哈哈哈,自然是你们口中,那些其他门派的修士。” 第1226章 剑修 “嗯?” 一旁的用刀修士闻声轻疑一声,却带着几分警告之意。他虽然知道自己胜不了眼前的长髯修士,却也不愿做对方的棋子,甚至是弃子,因此若是对方真有意摆布自己等人,那他一定会让对方算漏自己这个变数。 长髯修士岂会不知两人心中所忧,此时背对着对方,似是毫不在意一般,缓缓开口道: “哼哼,你们可知道,如今你们眼前这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宗门,虽只是一个三流中品的宗门,可是其传承功法却并非玄阶,而是天阶。” “嗯?!” 同样是一声轻疑,只是此时的意思已经完全不同,用刀修士与其身旁的女修,此时皆是心下一惊。因为他们知道,一个宗门的传承功法的价值,可与自己这些人所习的功法不同。 宗门传承功法,乃是经过百年甚至千年万年锤炼,不断精进钻研而出的宗门学问。因此一部好的传承功法,可以让整个宗门的弟子,在达到某种高度之前,得以沿用前人积累之下的底蕴,并以此为基,创造属于自己的造化。 换句话说,若是一本玄阶功法,破入玄丹境已是瓶颈,无论后世如何钻研,其所得者,也终究只能是让弟子,如何更好的渡过玄丹之前的重重考验,可对于突破玄丹境之后的修炼,却只能凭借弟子本身,而宗门底蕴方面,固然可以提供资源,却无法助其修炼。 这也是大多数三流宗门之中,根本没有分海境修士坐阵,门中若有一名半步分海的修士,则已算是三流上品宗门。因此上中下三阶,其实评定的差别,只在于玄丹修士的多少,和其质量而已。 “不错,残阳宫传承功法,的确是天阶。” 见两人存疑,长髯修士再度开口,同时转身看向两人。随即便见用刀修士惊讶过后,已然恢复自然,可那名女修,却是眼中闪过一丝灼热,此时长髯修士口中却是冷哼一声,泼下了一盆冷水。 “哼,若你们不想找死,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打那功法的主意。” “因为你想要那功法?” 女子此时被对方一盆冷水泼下,原本被压抑的怒火,忽然间升腾起来,一句强硬的言语已然出口。而用刀修士,此时也看向长髯修士,似是在对方给出一个解释。 “不,我说过了,你们求财,而我只为找人。至于那功法,你们想想,若残阳宫有一部完整的天阶传承功法,又怎会到现在没落成为三流宗门,任散修欺压呢?” 长髯修士的散修二字着重发音,听在两人耳中,却是一句敲打。只不过二人转念一想,却也想通了其中道理,可是那名女修,却还是想要一逞口舌之利,开口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他们的功法的确是天阶?可既然是天阶,又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三流宗门?” 长髯修士闻言一笑,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因为他险些将一句小姐经常说的话,当场说给两人听。有时候,用思考代替发问,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并不不是那么愚蠢。 而在一笑过后,长髯修士却还是开口解释道: “这就是我不让你们触碰那功法的原因,那功法是天阶不假,却会练死人,至于究竟是如何练死,练到哪一境界才会死,以我手头的情报,却是不大清楚了。只是念在合作关系,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你们要修为不要命,尽可一试。” “你方才说的其他门派之人,是谁?” 用刀修士终于开口,却将话题引了回来,他深知那名女修的性格,若任由她继续开口,只怕会将事情搞砸,得不偿失。 “无外乎一些平日里,对残阳宫忌惮,对那功法颇有想法,如今前来趁火打劫的人。算算时间,这些人应该已到了后山方位,准备凝结法相攻山。 只不过..这些人自然不敢凝结自身宗门法相,如此一来这些人作用,哼哼...不过用来牵制里面那个晚辈,应该足够了。” 长髯修士的话有些让人不解,无论是他言谈之中,对于那些后续到来者的态度,还是他口中所说的晚辈。好在未等两人发问,长髯修士便接着开口,解释道: “你们应该已经看出,残阳宫这阵法威力虽强,可变化却显不足了吧?其实并不是阵法有缺,而是操控阵法的人很有问题。原本我以为操控阵法之人,应是你们口中那名玄丹修士,可如今看来..哼哼...” 用刀修士与那名女修,其实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听他如此一说,倒是用心去感受阵法变化起来。不多时,两人睁开双眼,对视一眼,却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茫然.... 长髯修士对此浑不在意,他身为半步分海,眼界自然与这两名玄丹大圆满不同。加上后山那些人,此时并未凝聚完法相,距离发动总攻的时间还差上一些,因此他也不介意花费一些时间,给这两人解释一二。 “可发现了?此刻坐阵之人,只怕并非玄丹修士,而是转脉境的晚辈。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很多个,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今日过后,残阳宫都将失去未来。” 那名女修闻言之下,不免一阵心寒,不为其他,只因眼前之人方才口口声声要求自己等人,破阵之后不可杀人。可是如今,他所说的这些事,却无一不是比杀人更为可怖的诛心之举。 她实在不知,这人与这残阳宫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留着对方的性命,却给他们一片黑暗的未来。如今自己这些人的法相进攻,并未全力施展,而那维系阵法的晚辈,也可以通过一些代价,堪堪抵挡攻势。 此时此刻,那阵法中枢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自己这方会不断加深攻势,而那一方则必须不断加大代价的损耗。时间拖得越久,对方付出的代价便越多,与破阵灭门相比,这种用软刀将人磨死的做法,更为可怖。 他这是要给那残阳宫上下,所有的转脉弟子一个希望,告诉他们只要付出代价,就可以抵挡住攻势,所以他们就会朝着那无底洞钻入,试图牺牲自己,成就宗门。 可是当这些转脉境弟子牺牲自己之后,他便会给宗门剩下的人一个没有光明的未来,让他们知道,那些弟子的牺牲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杀人诛心,远比灭门更为残忍。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已开始进攻了。我们也该修整之下,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全力催动法相。届时,你们可莫要忘了最初的约定,只破阵,不杀人。” 长髯男子笑着开口,再度转过身去,看向残阳宫山门方向,眼底尽是笑意。的确,他与身后两人约定,要他们只破阵,不杀人,可是对于那些趁火打劫之人,他却没有义务去告知什么,这其实并非是他的算计,只不过顺手为之... 然而,他却漏算了一件事,一件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而带来这个变故的变数,并不是残阳宫之内的谁,而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此刻,长髯男子看着远方岌岌可危的护宗大阵,面上笑容依旧,却不知自己一行人,已然暴露在了这个变数的眼中。 高坡之下,密林之中,一群惊鸟离枝而起,并非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有一道人影,随着这群飞鸟,朝着远方遁去.... .... 残阳宫南方百里之外,一座高约百丈的瀑布之下,数十道身影安静地坐在此地,明明周围声音极大,可这些人却皆都是一副入定凝神的模样,丝毫不为百丈落下的流水,激起的声响所动。 仔细看去,却见这些人皆有几个共同之处,这些人皆是身穿蓝衣,皆都身后负剑,甚至不仅服饰相同,就连发饰也一般无二。而这些人中,并没有任何一个老者,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中年人,而无一例外的,皆是妙龄女子。 这些女子的样貌,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可于瀑布之下打坐,所展露而出的定力,却与这些人的年纪颇有差异。一行数十人中,大多都是坐在瀑布之下的岩石之上,或是河边的草地之上,却唯有一人,是坐在百丈瀑布正下方的水流之中。 与其他女子眉心的一点丹砂不同,这名女子眉心之上,一柄倒悬的蓝色小剑图案若隐若现。而百丈瀑布落下的泉水,足以直接压死一名修为不足的修士,可落在这女子头顶,却是自动朝着周围喷洒而出。 仿佛这女子周身,具有一股强大气罩,将其周身护住一般,因此其虽坐在瀑布之下,身上却无半点水渍。加之这女子看上去似乎是这一群女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容貌更是上乘。 倘若此地有什么凡俗之人路过,只怕见了这一幕后,会将之奉为仙女下凡,这才会滴水不沾,片尘不染。 “师姐!” 就在此时,瀑布远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而后一道人影带着遁光,出现在众女子不远处。然而她的声音虽大,可是这些打坐入定的女子们,却无一人开口回应。 这名后来出现的女子见状,却是没有继续大声开口,而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可就在半息过后,其却是忽然大声喊了一句: “师姐,我回来了,有大事发生!” “噗通...” 其话音方落,一个声响忽然从瀑布的方向传来,而当这名说话的女子转过头去之时,却见瀑布之下,早已没了之前那名女子的身影,此时为之一愣。 而下一刻,其肩头之上,便多出了一只湿漉漉的手臂,随即一个不带半点语气,并且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是淹死在此地的水鬼,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然而这名前来报信的女子,并未出现什么惊恐的神色,反而极为平静的开口道: “师姐,我真的发现了一件大事,而且和咱们此行的目的有关。如果你要是不想听,那就算了吧...” “别啊,你快说。” 五字出口,声音已变了模样,若之前真的有路人经过,目睹了一切,那他此时心中,便只有极大落差带来的心碎之感。因为上一刻还坐在瀑布之下,宛如仙女一般,滴水不沾,片尘不染的女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此时开口间,更是没有半点清冷可言。 “师姐,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报信的女子微微一笑,可却始终没有说出她口中的那件大事,而是拍了拍自己肩头那只湿漉漉的手臂,无力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醒了,但现在不准睁眼!” 原本水中的女子,此时宛如一只挂宠一般,挂在了身前女子的身上,却是一转头,对着周围闭目凝神打坐入定的众女开口。而其话音落定,方才在身前的女子耳旁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之意: “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见其他人?你要么就帮我找一件衣服穿,要么就把你的脱给我,再不然...哼,要死一起死。” 前方的女子摇了摇头,眼底出现一抹无奈,而后却用有些怨念的语气拉着长音开口: “好..我这就给你找一件飘亮的衣服,谁叫你是楼主亲传,而我只是个真传弟子呢?” 片刻过后,身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比之前更轻,若不是她说的话,带着一些强硬之意,即便闻者同为女子,只怕是也会觉得一阵惶惶然,不知如何自处。 “那我这个亲传弟子,现在就要你这个真传开口,说说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大事。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倒是还没穿过真传弟子服,很是好奇呢。” 说罢,年纪轻些的女子身形一闪,已然穿好了一件素衣,出现在十步之外。而后,年长一些的女子,方才转过身来,看向素衣女子,而后语气十分温柔地开口,说出了一个很不温柔的事实: “我们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如今残阳宫正遭人围攻,围攻之人,至少也有十几名玄丹修士,还有一人我看不清修为。所以当下,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眼前的素衣女子却忽然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一般,整个周身气息陡然激增,而后大声道: “怎么不是时候?我看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众女修,此时皆都睁开了双眼,其中大部分人神色凝重。而之前赶回来的那名女子闻听此言,已是猜到了眼前人想要做什么,赶忙开口道: “可是..我们只有三名玄丹,而且我与师妹皆只是玄丹初期,我方的实力实在...”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眼前之人,忽然间将佩剑取了出来,随即斜指上空,再度开口之时,周身的气场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父亲时常教导我们,为正道剑修,当心怀大义,心系天下!我们身为残阳宫的上位宗门,如今外人已打到家门口,倘若我们临阵退缩,见死不救。今日弃得了下位宗门,他日便能弃同门不顾,若真如此...” 言至此处,女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肃然开口。 “如何配得上所修剑道,配得上这神水剑心!” 第1227章 约定 年少女子一番言语落罢,周围数十名女修,此时皆被她说得十分动容,就连其中原本对此事并不看好的人,也因为自己心间的一句无愧剑心,所以改变了看法。 唯有年少女子眼前的那名年长一些,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此时眉头微皱,心下十分担心,眼前之人就这样带着众人,朝着那十几名玄丹修士杀过去。 虽说自己等人出身于神水剑楼,同境界之下,远非一般散修可比,可毕竟对方有十几名玄丹修士,这却是无法逾越的巨大实力差距。如果就这样杀过去,即便不会全军覆没,只怕也会陷入苦战。 “琳儿宝贝,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亲昵的传音,忽然间传入女子耳中,而其下意识地抬头,却正见传音之人,正是眼前这位表现得义愤填膺,说话豪情壮志,其实年纪比自己小很多,而且修为也不如自己的师姐。 “放心...” 传音再度响起,却是拉着长音,与面前这个举着手中长剑,蓄势而发,锋芒毕露之人,判若两人。而就在其分神瞬间,眼前之人,忽然收剑入鞘,而后右手一挥,开口道: “凝结神水法相,震慑来人!” “是!” 一众女修闻言,立时有人称是,可其中也有人意外,这位楼主的独生女儿,似乎与传言之中不大一样。这些人原本已经做好了,随着她一同朝着那些敌人杀去,大不了到时报出神水剑楼的名号,求和还是可以的打算。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位传言中蛮横无理,自视甚高的楼主独生女儿,还有这样的一面。 众女修皆转身而去,各自以三人一组,于地面之上刻画阵图,为凝聚法相做准备。而年少女子这位领军人物,如今却是来到了眼前之人身前,而后踮了踮脚,又将嘴巴凑到了对方耳边,轻声开口。 只是她这一次的话,虽然语气仍旧很轻,但却说了很多,与之前人前的模样,也很是不同。 “小琳儿,你是不是很意外,我居然没有带着人直接冲过去?我平时是冲动了那么一点儿,但真的只是冲动,不是傻瓜。在我眼中,下位宗门的人命是人命,可同门姐妹的命,同样也是人命。 行侠仗义,心系天下自然可以,也没有错,但若明知必死,还要拉上同伴一同赴死,那就不是一个人大义,而是那个人为了自己的大义,枉顾别人的生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只是自己之事,固然可行,但若会牵扯旁人,就不得不多加思考。 我并不会像父亲那样,为了大义便不顾生死,不去计较一切得失。这样的我,也许无法成为正道栋梁,但于我而言,剑心无愧,便已足够。” 说罢,年少女子忽然抬起右手,拍了拍眼前女子的肩膀,而后朝前迈出一步,走到了其身后。可就在年长一些的女子,正因为方才对方的话,感觉到惊讶之时,其耳中却又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呵..这回像亲传师姐了么?” 一句言语入耳,年长一些的女子立时用力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果然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她一点也没有变。于是轻叹一声,而后缓缓出声道: “我去看看师妹准备得如何,师姐,你还是想想之后,要如何应对那些人吧。” 说罢,女子快步离去,加入到了一旁刻画阵图的行列之中,却时不时地朝着这个方向望上几眼。只是她并未看到对方脸上出现什么复杂的神色,却只见到对方抬头看着天空,愣愣出神.... 半息过后,其收回目光,心下却是升起几分无奈,暗道一声: “哎..师姐终于还是长大了,可我虽知你对我说这些,是想借我的口告知楼主。只是这些话,我们却无法代为传达,楼主的心结,只有你一人可解,这一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 丹青天下之中,天下宗门林立,其实却分为四阶十等。例如如今的残阳宫,便属于三流宗门中的中等宗门,也就是八等宗门。至于四流宗门,也就是十等宗门,其实在修士心中,便是不入流的宗门,例如凡俗之中一些小国的国教等等。 因为宗门品阶不同,每一年获得的修行资源也不尽相同,其中一流宗门与三流宗门相差悬殊,可谓天差地别。而在这种修行资源的倾斜之下,差距自然越来越大。 于是,其中一些位阶较低的宗门,便会因为一些原因,甘愿成为位阶较高宗门的下位宗门,每年向上供奉,而由修行联盟分配的一部分修行资源,也会被上位宗门,分配给下位宗门一些,供其发展。 修行联盟所分配的资源,大多不是金钱可比,皆是一些诸如秘境、洞府、遗冢之类的机缘,一旦修行联盟发现这些秘境入口,便会将进入的名额,分配给各宗门。 于是,下位宗门向上位宗门输送灵石、药材等修炼资源,而上位宗门,则会将这些名额之中的一部分,分配给下位宗门,如此便是互利的过程。 可这看似只是两个宗门之间互利的过程,却会演变为打破同阶宗门之间的实力平衡的关键。因此,在一些事件过后,修行联盟便制定了规则,根据门派位阶不同,可以选择的下位宗门数量也不同。 而每一个下位宗门,只能拥有一个上位宗门,同时一旦成为别人的下位宗门,便无法再成为上位宗门。 长久发展之下,便成了一种现象,那便是一流宗门,大多会选择二流宗门作为下位宗门,而二流宗门则选择三流上品宗门作为下位宗门。至于三流中品与三流下品,则属于无人问津的边缘。 残阳宫逐渐没落,如今已是三流中品的宗门,可其上位宗门神水剑楼,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一流中品宗门。只是没有人知道,究竟神水剑楼为何会选择一个三流门派作为下位宗门,不过这些人的好奇,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两宗几无交集,而慢慢变淡。 时至今时今日,残阳宫与神水剑楼,已有一甲子未曾有过任何联系,在三流宗门之中,即便是还记得这件事的其他宗门,也早已看出神水剑楼,放弃残阳宫的态度。 于是,今日才会有这些人,敢于明目张胆的进攻残阳宫,更是有其他宗门,趁火打劫。只是如今这些人来得实在很不凑巧,只需再早上半日,便不会惹上这份麻烦。 就在半月之前,神水剑楼的楼主与其独生女儿大吵一架,罚其禁足半年,更是下达严令,若其不能在十八岁成年礼之前,破入玄丹之境,便会亲自废其亲传弟子之位。 殊不知,这名小楼主当晚便负气离开,带着一众平日里要好的同门,一同下山,打着入世修行的旗号,一路南下。 这其中,除了那名半步玄丹的小楼主之外,还有两名玄丹初期的真传弟子随行。而这位小楼主,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运气太差,在下山第二日,便遭遇三名玄丹邪修拦路,欲擒其威胁神水剑楼。 然而这位小楼主,欲其余两名真传弟子与三名邪修苦战,却是临阵破境,正式踏入玄丹。更是因为体质特殊,破境之时引发天地异象,直接让两名邪修死于非命。 之后,这位小楼主意识到自己一行人就这样闯荡天下,似乎太过显眼了一些,于是便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家神水剑楼,似乎还有一个位属三流的下位宗门,听说已经有百年无人问顾。 所以这位小楼主,口中说着“不能让下位宗门寒心”,于是便率领一众三十余名女修,隐匿行踪,而后朝着残阳宫而来。一路之上,这些人虽然没有再遭遇邪修,却也斩杀了不少作恶的妖怪,同时也结交了一些良善的妖怪。 如今到达残阳宫,只不过是过了半月时光,可追随她下山的众女修,如今最弱的一人,也已经是转脉境巅峰。 ... 残阳宫之中,转脉后期,便已是亲传弟子,而且成就亲传弟子之位,只要长老看得上眼,于年纪和修为并无硬性要求。可是神水剑楼之中,想要成为真传弟子,却需要在三十岁前破入玄丹境,至于亲传弟子.... 除了与宗门长老有血亲关系,且天赋异禀,远超出同辈弟子之人,可以自小便承接亲传弟子之位外。便只有在一甲子内,成就分海之人,方能成为亲传弟子。 单是这一点,便足矣断绝了残阳宫内,可能有弟子被输送入神水剑楼的可能。因为这一要求,便将残阳宫上下尽数断绝在内门弟子位阶之上,总不至于将一宗长老,送去其他宗门,做一个普通内门弟子。 而残阳宫逐渐式微,灵石方面的支出已然是自顾不暇,神水剑楼没有要求其继续供奉,仍旧保留其下位宗门之名,并予以名义之上的庇护,在大多数人看来,已算是仁至义尽。 残阳宫之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内百年时间的神水剑楼之人,竟会在今日这个残阳宫面临困境,外敌来犯之日,忽然有亲传弟子造访。 而他们更加不会知道,正是因为这一行人的到来,使得残阳宫的命运出现了重大转折... .... 残阳宫外门,一间屋舍之外,一身外门弟子装束的曲儿,此时缓步朝着山门方向走去,其面色仍旧如常般平静,仿佛天边不断攻来的流火,只是小孩子的玩笑一般。 然而其身后,此时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人,这是一名身穿黑衣,面色呆滞,双眼空洞无神的男子。此人便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其身后,双眼始终朝前看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你闯入残阳宫欲破人宗门大阵是因,如今以身报之于残阳宫是果。我借你修为,易你神识是因,助你达到终其一生难以窥破之境是果。因因果果,天道循环,再为简单不过。” 曲儿闲庭信步,却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便随意开口,可她所说的话,却像是在对身后的行尸走肉言语,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而其身后的男子,听了这些话后毫无反应,仍旧朝着前方走去,只是眼角之中,却流出了一滴鲜血。 “不必挣扎,不必烦恼,等下你只需要让那些人离开,然后留在残阳宫内,做一甲子的客卿长老。或许也用不了那么久,我离去之日,自会还你神识,届时你选择继续与我同行,亦或是出手报仇,皆是另一番因果。” 曲儿缓缓开口,似是极有耐心,一句话说完,也不会回头等待什么回应,而是继续向前。足足过了十息功夫,身后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男子,方才忽然间身形一颤。 紧接着,其那一张面无血色的脸上,忽然间多了几分血色,终是机械化地点了点头,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中,也出现了一道光彩,又是半息过后,声音低沉地说出一字: “好。” 第1228章 攻山(下) 残阳宫上空,光幕大阵逐渐薄弱,而周围流火却不曾有半点衰减之相,原本残阳宫内的数道冲天光柱,如今也是逐渐暗淡,便如一颗众人心中的星火,消散的不止是阵法能量,还有希望与信心。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残阳宫情报能力,已不足以囊括全局。原本坐阵阵法中枢,勾连全局之人,如今已久久未曾做出应对,而枢楼之上的弟子,却终究因为地势与修为的限制,无法俯瞰全局。 因而他们并未察觉,东北方后山方位,已出现六座新的法相,虽说这六座法相,并非是什么宗门法相,而是散修常用的“金戈破坚阵”,但在如今这种时机,无疑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山门方位的漫天流火不同,残阳宫后山此时天空之上的奇景,可谓波澜壮阔。若是有凡俗之人在此,定会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因为六座金甲巨人形成的法相,此时高举手中巨剑,而巨剑所指之处,划出万千军马,凌空俯冲而下。 虽然这些军马,其实攻击力还要弱于流火,可是却胜在气势,足以用压倒性的优势,碾压道心不坚之人。 如今的残阳宫大阵,已经到了濒临破碎之际,这是残阳宫众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秘密。而远在山门之外的长髯修士,此时却是有些意外,一宗的护山大阵,竟然因为维系阵枢之人修为不足,而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却唯有此时趁火打劫,凝聚法相想从残阳宫后山最为疏于防范之处,破开阵法的三流下品宗门的几位长老,如今抬头望着气势如虹的“金戈破坚阵”,却是一头雾水,眼中逐渐迷茫。 作为凝聚法相之人,他们对于攻山之事,自然再为清楚不过。一开始,当然他们发现万千军马冲击大阵,可到了后山边缘便会自行消散,是因为法相之力与阵法之力碰撞,是一种消耗战。 可是到了如今,明明上空的阵法看似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可是这股抗拒之力却不曾有半点衰减,反而是不减反增。原本这些军马虚影,须触及阵法光幕一丈距离,方才会自行消散,可如今...距离数十丈外,便会烟消云散。 就好像那看似荒无人烟的后山之上,存在着什么专门吞噬法相之力的怪物一般,此时的后山山峰,便如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等着漫天军马虚影自行投喂。 想到这里,几名来自各宗的长老,终于意识到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其中一名年长者,忽然提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测。 “噬灵法阵!这一定是一座山峰大小的噬灵法阵,如此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楚老哥慎言呐,以如今残阳宫的实力,且不说根本没有余力布置出这等阵法,即便是有,也断然不可能覆盖整座山峰。他们若是有这种财力,又岂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不..如果不是噬灵法阵,如果不是....” 楚姓老者闻言之间陷入深思,抚了抚胡须之后,却是瞳孔骤然收缩,低沉着声音说道: “若不是噬灵法阵,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山峰之中,有着我们未知的东西,可以吞噬周围灵力。而我们之前的进攻,正在让这东西逐渐强大,若是....” “快!停止进攻!” 一旁的修士闻言,循着对方的思路想下去,却也同样想到了一种惊人的可能,于是转身之间看向身后数十名转脉修士,立时下令。 这些正在凝聚法相的修士闻声,皆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而不属此宗的修士,则纷纷看向那名老者,见其没有反对,便也停了下来。 空中法相停止进攻,而山峰之上的阵法光幕,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已然做好出手准备的两位玄丹修士,此时互看一眼,而后那名年长一些的老者,再度开口道: “如若残阳宫当真豢养了那种东西,那这件事便不只是你我三宗之事,而是整个南玄州的大事。今日邀你我前来之人,未必对此豪不知情,如此想来,其中的确有太多疑点。” “这..楚老哥,这该如何是好?” 老者又抚了抚胡须,然后抬眼看了看天空中的光幕,随即摇了摇头道: “等,我们今日暂且停止进攻,静观其变即可,看看那些人会如何应对。等到破阵之时,我们再从其他方位进入残阳宫,届时对方若是问起来,随意编一个理由就是。” “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 .... 同一时间,残阳宫山门之外,高坡之上,原本对于残阳宫阵法,竟然如此简单便被破除,而显得有些不屑的长髯修士,如今忽然眉头一皱。随即其抬头看向东北方的天空,心下却是疑惑,那些小宗门为何忽然间停止了进攻。 如此一来,原本即将破碎的阵法,便有了喘息之机。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试探也终归应该有个结束,以免夜长梦多,不如.... “两位,我们是时候发动总攻了。” 长髯修士淡然开口,而其身后的一男一女对望一眼,并未言语。他们两人本就对眼前人戒心十足,更是不解为何对方之前要自己等人保留实力,不全力攻山。如今自然是更加不知,为何对方忽然改变了主意,要自己等人发起总攻。 不得不说,这种被他人摆布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不过一想到残阳宫破阵之后,自己等人便能秋后算账,他们也就释怀了一些,回身看向众人,吩咐道: “是时候了,开启阳阵。” 话声方落,众黑衣修士对视一眼,其中原本无精打采的几名玄丹修士,此时眼中忽然燃起了星光。原本操控法相施展流火攻山,实在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大材小用,如今首领终于下令开启阳阵,这才是到了他们这些玄丹境大展拳脚之时。 “嗡...” 随着一阵嗡鸣声响彻四方,原本在高坡之下的数道人面蛇身法相,忽然间尽数朝着一个方位靠拢,而当两者靠近之际,便会相互交融,合二为一。 短短数息之间,原本的人面蛇身法相,如今已经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高约百丈,周身泛着诡异光芒的九臂蛇人法相。 此法相一出,周围灵气顿时朝着其蜂拥而出,瞬间便吸收了周围空间之内七成的灵气,而随着时间流逝,九臂蛇人法相的体型,仍在不断增长。 空中原本不断飞舞而出的流火,此时亦是消失不见,而蛇人法相身后的高空出,却隐约有九团火焰,正不断凝聚成型。只是短短三息功夫,已然有十人合抱大小,直至这些火焰成长为小山大小之时,异变再生。 天空之上,赫然出现无数流火,只是这些流火与之前大为不同。之前的流火参差不齐,最强者也不过手臂粗细,而且外形与一般火焰无二,可如今这些流火,却皆都泛着诡异的光芒,如先锋军一般,朝着光幕大阵轰击而去。 只是接触瞬间,光幕大阵便直接被撕裂出上百道细微裂缝,虽然大阵光幕第一时间收拢修复漏洞,可是这些流火,却不似之前的流火一般,触之即散,反像是无数道毒蛇一般,死死咬在了光幕之上,不断蚕食光幕。 残阳宫山门方位的大阵光幕,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收拢,可其再生的速度,已然无法与蚕食速度抗衡,因此大阵的囊括范围,正在不断减少。 顷刻之间,山门石碑已在暴露在大阵范围之外,顷刻之间便被流火吞噬,化为齑粉.... 空中流火便有如此威力,用刀修士和那名女修见状,脸上却无半点喜色,一副高深莫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倒是长髯修士,有些意外这些人的手段,以这些人攻山的手段而言,似乎已经超出了散修的范畴,倒像是.... 眼见漫天流火不断蚕食阵法光幕,而九臂蛇人法相上空,九枚陨石般的火焰不断凝实,只需法阵再被蚕食一些,这些陨石同时落下,等待残阳宫的,恐怕便不只是破阵这般简单。 这一点,长髯修士心中明了,却并没有出言阻止。而这一点,也正是那名带刀修士与那名女修心中的考量,心想既然你要我们答应,破阵之后不能杀人,那我们就在破阵的同时除去这些障碍。 只需再过片刻时间,九道天火同时降下,残阳宫之人能在一片火海中侥幸存活者,也就只有那几名玄丹修士。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维系残阳宫阵法光幕的数道冲天光柱方向,忽然间传来一阵碎裂之声。随即正南方的冲天光柱,立时碎裂消失,而随着一方支柱坍塌,阵法平衡立即受损,山门方位光幕骤然收缩,片刻之间,已将半数外门暴露于流火之中。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天空之上的流火,并没有像是吞噬那块宗门石碑一般,将整个外门化作火海,而是专注于攻击阵法光幕。甚至没有一丝火星,燃在外门建筑之上。 长髯修士抬头看向九臂蛇人法相上空,已然化作九颗陨石大小的火焰,而后转头看向身后两人,只以为眼前的一幕,是身后两人刻意所为,然而半息过后,其却是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道: “好了,游戏也该结束了,速速攻下此山,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那名女修闻言眉头微皱,却是高高抬起了右手,身后众玄丹修士见状,其中好战之人,眼中已闪出了残忍的光芒。 “阳阵,送...” 然而就在其即将挥手,葬字将出之际,数百道骇然剑气忽然间自西南方树林冲天而起,朝着此方爆窜而来。瞬息分神之间,那名女修已到了嘴边的言语,终是慢了半分。 而就在这半分之间,长髯修士忽然双眼一凝,大喝一声: “快动手!”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便是身后凝聚法相之人,并不是他的手下。而其一声过后,空间四方除了凌厉剑气飞射之声,便只余一阵清澈之音,似是百余名女修齐声开口吟唱。 “神水天断,广泽四方,九州灵泉,庇佑六疆...” 话声久绝,回响不断,而漫天流火,此时像是感应到危机一般,瞬间放弃攻击阵法光幕,立时朝着迎面而来的百余道凌厉剑气蜂拥而去。 而就在此时,西南方树林之内,一道水光冲天而起,随即一道碧蓝色法相赫然现身,周身剑气凌绕,剑指苍穹。瞬息之后,一道无形剑气挥洒而来,剑气之中不带半分攻势,触及漫天流火穿身而过,如入无术之境。 剑气顷刻之间席卷高坡之上,映入众人神识之中。随即众人只觉远方碧蓝法相双目之中寒光一闪,而一道神念便自心中响起,修为越高,感应越强。 “邪修妖道,犯我南玄,侵我残阳。今以天道之剑,斩妖除魔,卫道苍生。” 第1229章 逐客 西南方树林方位,数百道剑气冲天而起,朝着山门外高坡之上的众修士攻去,九臂蛇人法相立时调转身形,万千流火朝着百道剑气迎了上去。 天空之上,嗡鸣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在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的火焰长蛇,此时却在剑气之中节节败退,被斩成数段,最终烟消云散。 九臂蛇身法相的手段,之所以看上去如此不堪一击,并非是因为那些结阵的玄丹修士,因认出了对手是神水剑楼所以胆寒,继而调整了术力催发,而是因为法相一道,多用于攻城破阵,又或碾压数量庞大的弱小修士。 故而催化法相之力,大多擅长的是大范围群体攻击,即便看上去声势浩大,有毁天灭地之相,可究其根本,却仍旧在于术法催动。这座九臂蛇身法相,若是全力催动,覆灭残阳宫只是片刻功夫,可却只能覆灭玄丹之下之人。 对于玄丹修士,又或是战力较强的转脉境大圆满,这些法相所化的术法,便远远不及修士本身施展术诀,更加有效。 剑气破空而来,却也并非无穷无尽,顷刻之间,将漫天流火斩落七成过后,终于后续不足,消弭无踪。而九臂蛇身法相,此时亦是静立原地,仿佛双方交手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不再出手。 “不要中了缓兵之计,快动手!” 长髯修士眉头紧皱,见自己发号施令无用,此时转身看向身后两人。然而此时身后的一男一女,看向他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个白痴,那名用刀修士更是不客气地开口道: “原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井底之蛙,神水剑楼法相已出,我们此时动手,哼哼...后果谁来负责?!” 长髯修士闻言,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利于当下战局,于是强自镇定了一下之后,恢复往常的语气,摇了摇头道: “若对方真是神水剑楼之人,真如方才传音所说,此刻又为何按兵不动?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这些人不过是伪装者,骗子而已。第二,这些人自知实力不足,想用这种方式....” 然而长髯修士的话尚未说完,密林方向便又是一道极为绵长的传音,传了过来: “除恶务尽,乃我正道剑修本分,然凡事有因,除恶须诛首恶。今日念及你们尚未破阵伤人,若说出幕后指使,道明原委,自可从轻处置,若否...哼。” 传音之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可若单从声音判断,应是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女子,正气之余,亦带着几分杀伐之气。 一声落罢,稍稍有所动容的用刀修士,此时却是立即“醒悟”,看向长髯修士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鄙夷。而下一刻,其与身旁的女修,一同朝着后方施展遁术而去,长髯修士见状,并未阻拦。 半息过后,两人已经出现在十数名正在结成法相的玄丹修士身旁,而这些玄丹初期的修士见两位首领来到,看出情况不对,亦是停下了凝聚法相。 如此一来,转瞬之间,九臂蛇身法相上空的九枚陨石术相,如今纷纷解体为无数普通流火,四散而去。而九臂蛇身法相,也重新化作由转脉修士凝聚的四座人面蛇身法相。 此时长髯修士看向远处的两人,面上古井无波,心下却尽是鄙夷之意,觉得两人实在愚不可及。可就在下一刻,那名女修忽然开口,其所说言语,却险些让长髯修士,直接暴起杀人。 “我们之所以会来此地,皆是受此人挑唆!他要我们助他破阵,而后残阳宫中财务归我等所有,而他则只要残阳宫长老的性命,我等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道友明鉴!” 那名女修,此时开口之间加催术力,朝着西南方树林方向更是一拜,可谓十分恭敬有礼。而其所言,并没有避重就轻,而是将自己等人鬼迷心窍也一并说了出来,虽是一句假话,可却说得声情并茂,仿佛确有其事一般。 “哼哼...” 长髯修士心中怒极,嘴上却只是冷笑。其心道自己不过是说要找人,可这些人为了让自己做这个替罪羔羊,竟是说自己想要残阳宫长老的性命,这一招引祸之术,不可谓不毒。 只是他此时,对自己半步分海的实力,十分自信。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即便自己不能一己之力敌之,也不可能落败。至于树林内,那些可能真是神水剑楼的弟子,他却并不觉得其中有能匹敌自己的存在。 否则以一流宗门的做派,根本不会和自己这些散修客气,而是会直接将自己等人拿下,然后用剑询问他们想要的事实。 然而长髯修士能够想到的这些,其实用刀修士与那名女修,也未必没有想到。只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之上,即便是想到了这一点,为了大局考量,也必须暂时隐忍。 因为退一步来讲,若那些人真是神水剑楼之人,即便是修为不足自己等人,身上也必定会有与宗门联系的手段。倘若今日自己等人因此与神水剑楼结怨,实在得不偿失。 再说,此时那长髯修士显然是最为焦急的一个,这一点方才他的态度已然展露无遗。那么这种冒着生命危险,试探对手实力的工作,自然要交给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半步分海。 届时即便长髯修士真的试探出,对方那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冒牌货,届时自己等人对他还有用处,事情自然也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是另一番买卖而已。毕竟他虽是半步分海,却也敌不过自己这十几名玄丹合力围攻。 所以说,自己两人现在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吃亏。 “你还有什么要说?” 密林之中,传音再启,而这一次,却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长髯修士。然而传音落定,长髯修士却只是缓缓转身,看向密林中的碧蓝法相,默不作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面上却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中年女子的传音,并未再度响起,一时间空气显得有些凝固,周围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 碧蓝法相之下,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此时正快步徘徊,满是愁容,时不时吐槽两句,例如“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搞”“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之类的言语,丝毫不像是一个一流宗门的小楼主。 然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方才的一系列布置,却皆都是出自于眼前这个,此时只知道焦急徘徊,想不出对策的女子口中。她与她老爹不同,深知行侠仗义的前提,是自身实力足够。如果武力不足,那就只能用智力来凑。 于是她并没有让众女修,一股气朝着对方阵营杀去,而是通过法相造势,接着命令众人全力出手,模拟出百余道剑气横空出世的场景,用以恫吓对手,同时让对方相信自己等人的身份。最后,更是用出了反间之计,让对方孤立无援。 可到了这最后关头,到了这收网之时,到了她觉得对方大概会选择夺路而走,又或者俯首认错之时,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就这样看着自己这个方向,没了后话。 女子越想越气,气自己实力不足,气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终于冷哼一声,停止了徘徊,忽然间朝着身旁不远处,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开口道: “想以不变应万变,哼...看咱们谁能等过谁!小琳儿,把你随身带的...就是上次我路过玄叶国买的那个,拿出来,放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这样做,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 被唤作小琳儿的女子,正是此行之中,两位玄丹境真传弟子之一,其开口之间,已经猜到了这位小楼主的心思,却是声音轻柔地解释了一二。 “快放快放,还是说...” 小楼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些行动,而后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这位真传弟子,快步靠了过去。后者见状,身形后退了半步,此时赶忙将腰间一物取下,而后朝着空中一抛。 “砰!” 一声闷响传出,天空之上,赫然炸开一道五彩缤纷的烟花,而周围众弟子见状,有了一路同行的默契,也都先后猜到了小楼主此举的用意。 小楼主见对方如此迅速便放了烟花,脚步终是停在了距离对方三步的位置,面上泛起一抹浅笑,而后迅速转身,到了碧蓝法相之下,再度以佯装而出的声音传音道: “你的时间已然不多,最好好好把握,否则...哼哼。” 一声冷笑过后,小楼主再度借着法相之力,朝着远方高坡之上的长髯修士望去。却见对方看到自己的烟花过后,的确目露迟疑之色,可短暂迟疑过后,却又是陷入了沉默,这实在是有些...太过难缠了一些。 .... 高坡之上,长髯修士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树林方向。可是方才空中炸开的烟花,其身后远处的两人,却看得十分清楚。他们虽没见过这烟花,更加没听说过,神水剑楼有这种以烟花为信的召集方式,但却知道世俗之中,的确有许多组织,以此传讯。 两人对视之下,倒是开始犹豫,是否要就此撤退,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等待一个结果。终于,用刀修士灵机一动间,将这个皮球,踢给了长髯修士,以传音之术,单独告知他道: “方才所为,只为试探。不过如今看来,恐怕夜长梦多,我二人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用刀修士并没有多说什么,却是点到为止,让长髯修士自行理解。后者闻言,将视线重新落回了用刀修士的身上,而后却忽然间催发术力,开口道: “不必再做戏试探了,你们是谁心中自该有数,而我今日就站在此处,对自己所为供认不讳。若你们真是神水剑楼之人,真有这个对付我的本事,那今日我就站在这里,看看你们谁能让我伏诛? 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以一炷香为限,若是仍旧没有一个剑修,敢出面与我一战,那今日的残阳宫,就注定要灭!” 话音方落,长髯修士忽然出手,手中一道灵符朝着西南方树林中的碧蓝法相便轰了过去。只是这道灵符,挑衅的意义大过杀伤,因此并未对碧蓝法相造成任何伤害,可是却激起了神水剑楼众人的心中战意。 “哎...” 就在这时,无人关注的残阳宫内,已然显得有些残破的山门台阶之上,两道人影不知何时站在此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女子束着长发,身穿一身有些破旧的外门弟子服,而身后男子所穿,则是一身黑衣。 女子轻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她本以为有了神水剑楼这个意外的插曲,便不需要自己出手,却未想到,今日终究还是要自己参与,全了与残阳宫的因果。 “去吧,将这些人吓退,不必覆灭。若有人问及身份,你无需言语,只需朝后山看上一眼便可。” 女子轻声开口,而其身后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黑衣男子,此时双眼中却忽然间有了神光,而后木讷地点了点头。而下一刻,其缓步踏出了残阳宫山门,脚尖落地瞬间,山门之外,一阵狂风骤然刮起,遍地碎石夹杂其中.... 同一时间,尚未注意到此地异变的长髯修士,看向仍旧没有动静的西南方树林,忽然间大笑一声,随即回头朝着用刀修士道: “看到了么,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不足挂齿。今日,残阳宫必...” 可就在其气势十足的最后一字,将要出口之际,一阵雷鸣之声骤然响起。用刀修士闻声之间,下意识朝着雷鸣声的方向望去,因为在他印象之中,如今正是晴空万里... 可当其转头之际,看向残阳宫山门方向,上空已然凝聚的乌云之时,一字轻呼已然出口。 “这...” 而在一字落定过后,雷鸣声骤然间接连响起,即便是长髯修士,也是将目光从西南方树林之中,赫然窜出的一道身影之上,转移到了雷鸣阵阵的方位。 却见此时整个残阳宫山门之内,晴空如旧,而山门之外,阴云密布,宛如蝗虫过境一般,迅速蚕食周围晴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迅速蔓延而来。 长髯修士见状一惊,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乌云,却忽然间有了变化,其中一个区域诡异扭曲起来,片刻之间,一个由乌云与晴空组成的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头顶。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至极的声音,缓缓自山门方向传来,将这个字念了出来,唯有一字。 “滚...” 第1230章 话多 西南方树林方位,碧蓝法相之下,那名被唤作琳儿的神水剑楼真传,此时闻声望向残阳宫方向,可在一愣过后,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就在上一刻,自家的小楼主,刚刚御剑而起,想要以玄丹初期战半步分海,若她真的出战,那自己两人也必须跟随... 此时刚刚御剑而起的小楼主不免有些茫然,其实在没有想到,残阳宫之内,竟还有这等战力。可就在她决定御剑前行,亲身一探究竟之际,身边却多了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一人拉着一只手臂,直接将她按了下去。 小楼主虽然心中不愿,但却终究拉扯不过两位玄丹境真传,于是在回到阵地之中后,心中反而窃喜起来。觉得好在那长髯修士,此时全部心神已经被残阳宫外的异象吸引,否则这一幕被对方看到,真叫颜面无存。 残阳宫山门之内,晴空如旧,山门之外阴云密布。此时忽然间的变故,已让山门之外,高坡之上的众黑衣修士,心惊不已。 可照理说,长髯修士身为半步分海,而其身后远处站着的黑衣人两位首领,也皆都是玄丹境圆满的实力,与一般的玄丹初期不同,眼界自然也会更高。 面对眼前异变,旁人些许会陷入震惊之中,而这三人却应该恢复得最快才是。可如今的情形,却是众玄丹与转脉境的黑衣人皆已反应过来,唯独这三人仍旧看着逐渐被阴云浸染的天空愣愣出神。 “首领!” 就在这时,一名玄丹中期的黑衣人,忽然间叫了用刀修士一声。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立即一拉身旁的女修,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异口同声下令道: “撤!” 一字出口,众属下皆为之一愣,虽说他们也觉得眼前异象绝非偶然,能够以术法缔造如此景象之人,实力势必要高过自己等人。只是他们却并不觉得,对方以一己之力,可以对抗自己这十几位玄丹,还有两位玄丹境圆满的首领合力围攻。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站在用刀修士身旁的女修,此时忽然开口,却算是一种解释。而其开口的同时,已然开始施展遁法,准备带着一众转脉修士,一同离去。众修士见状,心下立时有了动容,也纷纷施展起遁术来。 “哈哈哈哈!且慢!” 就在此时,一声长笑忽然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长髯修士,此时却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然而他虽然在此时笑的极为豪迈,可是他的话,却仍旧没什么人听,众黑衣修士,此时已然闪起道道遁光,朝着另一方向,疾奔而去。 瞬息之间,原本高坡之上数十名修士,便只剩下了三人。高坡之顶,长髯修士笑声过后,缓缓转身,可当其发现眼中之人,仅剩下数十丈外的一男一女之后,面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愚不可及!” 长髯修士很想说出这句话,却知道于当下而言,言之无意。他方才之所以放声大笑,便是想要以此引起众人注意,同时化解因方才异象,蔓延在众人心中的恐慌之意。 可正当他打算解释之时,这些人居然已经遁走了大半,如此一来,即便是自己证明了猜测,只怕也是于事无补了... 而此时,用刀修士的话,冷冷地传来,可是其看向长髯修士的眼神之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移云布雨,此为分海境标志,你身为半步分海,如何不知?既然你心中存疑,想要试探一二,那我们就留下来免为其难,做一回看客。” 一向话少的用刀修士,此时终于不再惜字如金,而其身旁的女修,此时则是根本懒得开口,只想看看这半步分海,如何一战分海境修士。 长髯修士不再看向两人,面上却是带着一抹苦笑,如今这里闹出这样的动静,只要后山方位那些宗门中人不是白痴,此时也一定早已停手不前。 今日的计划是否能可功成,便只在身后两人身上,他们既然选择留下,便一定不是只有嘴上说得那般简单,倘若自己能够证明一切,兴许还有机会。而即便最后是自己漏算,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以自己的实力,想要逃跑,也不是难事。 “哼,阁下以阵法推动天象,造势之手段的确高明。只是这些手段,也许能够骗得了一般的玄丹修士,可对于知悉分海境能为之人来说,却终究是儿戏了一些。” 长髯修士开口之间,术力催发,响彻四方,似是隐约与残阳宫山门方位,不断传来的雷鸣声成分庭抗礼之势。而其说这些话时,底气十足,如若不是眼前乌云雷鸣尚在眼前,只怕真有人会信了他的判断。 殊不知,长髯修士的这一句话,看似把握十足,实则却是一句试探。其底气来源,根本不是因为判断出对方实力不如自己,而是因为一段逆推。 首先,残阳宫作为三流中品门派,门中自不可能有分海境修士坐阵。而此行之前,其也已经了解过残阳宫的背景,知晓其门中并无前辈高人存在,也无闭生死关不出的老怪。 虽然其宗门历史悠长,可若是底蕴,却恐怕连一般的三流宗门也不如。这样的一个宗门,别说自己不可能拥有分海修士,就连结交分海修士的可能,也近乎于零,那么若真有这样一位分海修士,在此时忽然现身,就只能是神水剑楼之人。 可神水剑楼之中,弟子多为女子,整个剑楼之中的男修,加起来也不过五指之数。而这些人的修为,据说皆是分海之上,且不说以他们的身份不可能来此,即便是真来了,也不会和自己一个半步分海多说废话。 因此逆推之下,长髯修士算定,此时残阳宫内之人,一定不是分海修士,而其实力定然是在自己之下。又或者说,其判断出当下战局的综合战力,仍旧不敌自己这一方,所以才会选择在此时现身,想用这种法子,骗自己等人离开。 “据我所知,神水剑楼与残阳宫已有百年未曾交涉,且不说树林中那些晚辈身份究竟如何,但是道友你,倘若真是分海修士。试问...” 见传音久久没有回应,长髯修士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而西南方树林之中,碧蓝法相之下的神水剑楼众人,此时也开始怀疑起,残阳宫内是否真有分海境之人。 同时,那位小楼主,已经开始思索起,接下来倘若谎言被揭穿,自己等人要如何,赢下这一场武力并不对等的战役.... 可就在这时,长髯修士,一句可谓狂傲到极点的诛心之语,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我攻你山门,耗你弟子寿元,毁你长老修为。如此桩桩件件摆在眼前,若你真是分海修士,让我就这样离开,可是太过便宜了一些? 我还是那句话,如今我就站在这里,以一柱香为限,你们所谓的剑修也罢,分海修士也好,我倒要看看,谁敢以一己之力,与我一战?!” 长髯修士的话说得肆无忌惮,却在张狂之余,夹杂几分狡黠之意。因为其最后那句,问在场修士,谁敢以一己之力,与其一战,已是断了正道剑修,群起而攻的念头。 而在其看来,自己便是半步分海,在场之人,即便再强,也势必强不过分海境。而只要自己证明了,方才缔造一切景象的人,并不是分海境,那身后这两个审时度势的家伙,也应该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沉默,寂静,长髯修士一语落定,仿佛天边惊雷,皆因此语而一瞬停歇。若长髯修士并未一人,而是一军,那此军此刻,可谓士气如虹。天空之上的阴云,再也不是此军心境之写照,而是敌人心中所绘云图。 另一旁,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残阳宫之人,这次只怕是功亏一篑了。而站在长髯修士身后的两位黑衣人首领,此时却开始因为他的话,有所动容... “嗯?” 就在此时,长髯修士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缓缓低头,可就在其低头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忽然间响彻四方。随即其所在的半个高坡,竟瞬息炸裂开来,迸发出数丈尘沙巨浪,朝着周围急速扩散而去。 就站在数十丈外的两名黑衣人首领,此时见状心中大惊,赶忙抽身而退。其中的女修,此时心中所想,是觉得自己选择站在数十丈外,仍旧还是受了波及,真是倒霉。而那名用刀男修,此时心中却是大为意外,不知那人是何时催动了术力。 高坡之上,惊变忽生,一阵巨响传出,数丈尘沙迸射而起,遮挡视线。只是长髯修士,如何说也是一名半步分海,这突忽起来的攻击,兴许会让他受伤,却绝对不会要其性命。 因此周围的看客,无人会觉得眼前一幕,便是终结。可就在众人以为,长髯修士遭遇偷袭,此时应当轮到他反击之时,却见漫天阴云,忽然间朝着这个方位聚集而来。 “轰...” 早已寂静无声的天空,此时忽然间四声雷鸣骤然响起,而这一次雷鸣声起,雷光却也同时降下,所去方位,正是此时尘沙暴起的中心之处。让原本便看不清的战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整个高坡,已然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雷击过后,漫天阴云仿佛大势已尽,开始缓缓消散,天空渐渐重回晴朗,而原本的高坡,此时已化作凹地,周围尘沙漫天,不见五指。可让众玄丹修士意外的是,这些看似普通的尘沙,却带着极强的阻隔之力。 竟是让众玄丹修士以神识探查,都无法一窥内中事物,更加听不到半点声响。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名黑衣人首领,此时早已遁出百丈,虽然他们也同样好奇,那长髯修士到底是死是活,可是他们却不想为了好奇心,付出太过惨重的代价。 而碧蓝法相之下的神水剑楼小楼主,此时却是一副不满的样子,她以神识无法窥探到战局状况,而此刻心中猜测,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长髯修士没有身死,甚至根本没有受伤,那接下来自己等人要面对的,就是一名暴怒的半步分海,十分棘手,她自然不愿。 可若是第二种可能,便是这方才狂傲至极的长髯修士,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死得如此轻易,甚至没有给自己补上一剑的机会。总觉得,就这样让对方死了,有些太过便宜了这个家伙。 而此时,其却发现身旁两位同门,此刻心神已不在自己身上,于是灵机一动,再度御剑而起。二人反应过来,却已是追之不及,紧呼“师姐不可!”。 小楼主急速御剑而去,可她却不是白痴,并没有为了满足好奇心,就直接到达原本高坡的方位,去亲身一探究竟。她可不想被人垂死一击,甚至抓做人质。 而她此去的方位,并非高坡,而是残阳宫山门,她想要看看,那位分海修士,究竟是什么人.... “尔敢!!” 就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凹地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震天怒吼,而已到达残阳宫附近的小楼主,立时施展神识朝着那个方向扫去,却终于见到一道极为狼狈的人影,忽然间从尘沙巨浪之中冲天而起。 可就在她嘴角闪过一抹弧度,准备出剑补上一剑之时,原本已然散去的乌云,却仿佛幻象一般,瞬间又聚集了整个凹地上空。而下一刻,这些乌云忽然间化作一道龙卷,朝着那一道人影裹挟而去。 远远望去,便像是那人张开一道血盆大口,将漫天乌云尽数吐纳而去一般。此情此景,落入小楼主眼中,以其眼界,也是觉得十分意外,一个邪修妖道的标签,立时被她贴到了眼前之人身上。 可就在下一刻,极为诡异的一幕,赫然出现在这位正在御剑凌空的小楼主眼中,险些让她因为翻江倒海,从剑上一头栽倒下去.... 而此刻的空中,却又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有的便只剩下晴空万里之下,一片挥洒而下的血雾.... 与此同时,一名快要走到残阳宫山门台阶最后一层的黑衣男子,原本空洞无神的目光与呆滞的脸颊之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只见其咧开一张血盆大口,然后振振有词的开口,只是其语气却与这张脸颊严重不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若一个人实力比你弱,切记不可话多,否则易横生枝节,成为变数。若一个实力比你强,说话时便需注重分寸,否则便易招来杀身之祸。唯有在一个人,实力远比你强,武力不足以求生,唯有以话术求活之时,才可多言几句。 只是..你这方面的能力,实在很是欠缺,而欠缺的人,往往很是不幸。望你来世,千万记得。” 话音落罢,黑衣男子忽然仰面而倒,面上神色恢复木讷,可即便他原本并不木讷,在后脑与石板剧烈接触之下,也难免不会木讷几日。而与此同时,残阳宫外门之中,一道人影也同样仰面而倒,只是她比起这个男子要好上许多。 因为她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及时赶到,将其抱在了怀里。这道及时赶到的身影,神色哀伤,带着些许泪痕,看向怀中的女子,更是花容失色。 一句“前辈”喊出口来,只可惜,对方早已听不到这一声... 第1231章 皆休 山门之外,事情告一段落,御剑在上空的神水剑楼小楼主,此时愣愣出神,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其虽然也是玄丹初期修士,虽然之前带着众人下山,也曾一路斩妖除魔,可是说实话,并未见过如之前那般,震撼的场面。 此刻反应过来之时,一切已是烟消云散,而其此刻没有继续御剑进入残阳宫,而是返回了碧蓝法相所在的树林。因为她已然发现,残阳宫大阵如今已经撤去,如若自己等人就这样御剑进入残阳宫,似乎有些太过不给别人面子。 更何况,别人刚刚经历山门被袭之事,此时自己等人前来,也的确不是什么好的时机。大局为重,还是应当先回去召集众人,然后步行从山门进入残阳宫,较为妥当。 殊不知,这位小楼主所考虑和所做之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丹青天下各宗门之间的规矩。因为放在其他门派之中,且不说是一名上位宗门的亲传弟子来了下位宗门,单是一位内门弟子到此游历,所行用度也与下位宗门长老一般无二,会被奉为座上宾。 虽说一些正道一流宗门之中,也会有弟子讲寻礼法,但那也大多是走走形式,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像是她这样,真的将这些礼数放在心上,担心自己一行人就这样闯进去,会让对方感到不快的上位宗门亲传弟子,倒是头一人。 与此同时,出现在残阳宫外门的三长老,此时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却是因为在山门异变的同时,残阳宫内也发生了一些变故。只是这些变故,她不愿提起,也没人会逼着她提起,因为这些事注定会是一些长老心中的心结。 此时残阳宫众真传以及四位亲传弟子,已尽数聚集在祖师殿中,而原本应该在主持宗门大阵的二长老,此刻正坐在祖师殿内。其此刻已再不是之前中年男子的模样,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若不是其身份玉牌仍在,且与之感应依旧,怕是不会有人认得出来。 不止二长老因为燃烧寿元,变成了如此模样,其他弟子,也大多身上挂彩,伤势不轻。四位亲传弟子之中,属三长老的那位符修男弟子情况最重,此时是被人抬着来此,已经奄奄一息。 只是有一点,此刻无人在意,却是有些古怪。便是四位亲传之中,那名掌教一脉的亲传吴姓弟子,明明实力在其他亲传之中属于最弱,乃是转脉后期,而非转脉巅峰。可其此刻身上的伤势,却是最轻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受伤。 此刻的祖师殿内,上下一心,大多数人已心生死志。因为此时的残阳宫,在他们看来,可以说是岌岌可危,宗门大阵无法维系下去,山门之外强敌即将上山,后山又有人凝聚法相进攻,可谓腹背受敌。 而就在这种时候,宗门之外,更是传来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消息。那便是已经消失了百余年的神水剑楼,居然有人到来此地,而且凝成了法相。且不说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单是他们的来意,便值得深究。 这让已经损耗了许多寿元的二长老,感觉心力俱疲,可虽是如此,他却还是坚持,没有让那个此刻应该破关而出人,提前破关而出。他之所以会坐在此地,其初衷其实并不是召集上下弟子,共赴宗门之难,而是不想有人,打扰师兄闭关... 此刻残阳宫内,南方原本用来探知情报,传递信息于宗门上下的枢楼,此时已然因为之前法相攻势,引发阵法溃散,如今化作废墟。而其内的传讯弟子,如今无一幸免。 可以说如今的残阳宫,已是一只失了耳目的困兽,虽然斗志未减分毫,却终究无力回天。虽然二长老第一时间,便派出了执法殿弟子补上情报方面的缺失,但一是因为术业有专攻,二是因为枢楼已毁,无法借助阵法窥探全局,只得以人力代替,因此效率堪忧。 “这...” 就在这时,那位掌教一脉的吴姓亲传,忽然间开口打破了沉默。而二长老此时朝他望去,没有多说什么,其便主动开口道: “之前派出的弟子有了回信,只是内容有些...” “说。” 二长老虽然重伤,如今更是彻底换了一番样貌,但积威已久,一字出口,仍是让这名亲传弟子,下意识便开了口。 “回师叔,消息中说,此刻南方所现身者,真是神水剑楼之人。而她们是友非敌,此刻正与那些人交手。” 二长老闻言眉头一皱,其自然不会质疑消息的真假,因为派出去的弟子,是他执法殿弟子。而如今执法殿亲传不在,他们自会将信息报于掌教亲传,这是规矩,十分自然。 此言一出,众弟子皆都是一愣,其中许多人,甚至根本没有听过神水剑楼,即便是听过,也不知晓其与残阳宫之间的关系。而此时知情者,也都纷纷望向二长老,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众人彼此心知肚明,比之神水剑楼,自己这些人的战力不值一提,若是对方需要自己等人出手相助,那么今日残阳宫今日只怕危矣,可若是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等人出手,自己等人贸然现身,恐怕反成负累。 这些弟子明白的道理,二长老如何不知,此时其之所以皱眉,便是因为这番考量。可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却忽然间自祖师殿深处响起,二长老闻声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意外。 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缓步自祖师殿深处走了出来,只是其样貌...似乎较之从前,也有了许多变化。不过比之二长老的变化而言,他这由胖变瘦,无论如何模样还是认得出来,此时原本的一身道袍,显得分外宽松。 “师弟,如今阵法已破,弟子皆已负伤。此时有外人冒险来援,无论来人是谁,于情于理,我等都该尽一份心力。” 话声方落,丹松真人缓步而来,走到二长老身旁,却捕捉到其艰难起身,却又坐回原位的举动,心下暗叹一声。而后转身看向众弟子,朗声开口道: “凡我残阳宫弟子,转脉初期之上,尚有一战之力者,三息过后随我出战。其余弟子留下看顾重伤之人,若...三刻之后,解开传功殿阵法禁制。师弟,届时便由你带着众弟子与师妹....” 丹松真人的一番话,前半段说得豪气冲天,而到了后面,却显得有些无奈。而话至末尾,其下意识地想要看向三长老,于是在殿内扫了一眼,可在未见其踪影之后,终于面色凝固。 而此时,已经起身的二长老,却是伸出右手一把抓在丹松真人的肩头,而后恶狠狠地开口道: “你想得倒是简单,你一死落得逍遥,让我和师妹接手这烂摊子,好个如意算盘。哼哼,师妹这次先行一步,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没有慢了的说法。至于断后之事..父债子偿,师债徒偿,就让你的亲传弟子,留下处理这些事吧。” 言至末尾,二长老忽然催动术力,朝着丹松真人肩头一抓,而这一抓之下,他却是发现了师兄此时的修为。果然,因为提前出关,修为不进反退,如今其修为已在半步玄丹与真正的玄丹之间,正是一些人口中的虚丹之境。 以这样的实力,代表一宗出战,说是送死,也丝毫不为过....而二长老此时虽然重伤,可他还是玄丹修士,此时一只手抓在对方肩头,既是威胁,又是警告。 丹松真人见状,心下无奈至极,自然知道若自己拒绝对方,那么这位师弟只怕是会直接将自己打晕在此。于是,他终究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好,我们走。” 同一时间,目睹尘埃落定的三长老,此时背着昏迷不醒的曲儿,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祖师殿,而是选择将其带回后山木屋。同样她也很是担心,那名已经算是自己徒弟的少女情况如何。 方才后山出现法相攻山之时,她心中便已很是担心,之时那时眼前尚有要事处理,不得离开半步。因此如今得闲,立即朝着木屋赶去,可当其到达木屋之后,发现木屋完好无损,而那名少女仍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前辈,我们回来了,她还没有醒。” 三长老以为曲儿是装晕,所以此时出声提醒,可是其言语,却未让对方有半点儿反应。三长老见状心头一紧,竟是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指,去探背后之人的鼻息,忘了自己是一名修士,可以用神识探查其身。 而在片刻过后,其得到了对方未死的答案,忽然间大笑出声。只是笑声刚刚持续了不久,尾音便已转笑为哭,无人知其缘由,只见其低头看着自己沾染了些许血迹的右手。 .... 不久之后,当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率领残阳宫上下,几乎所有转脉境弟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慷慨赴死般,出现在已有些残破的山门之时,所遇上的,却不是攻山的来敌,而是一行与他们狼狈模样截然不同的女修。 为首的小楼主,此刻看向不远处,穿着一身宽松道袍的男子,还有其身后一群杀气腾腾的众转脉境弟子,一时无语。心下却是在飞速盘算,盘算这些人身份如何。 因为她实在没有想到,此时居然会有人从残阳宫内出来,如果对方是残阳宫的人,是出来接自己等人的,那就不该是这种表情。可若对方不是残阳宫的人,自己等人明明就守在山门之外,这些人又是何时混进去的呢? 至于戒备,她倒是不至于戒备,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这些人皆是转脉境修士,其中最强的一名白发老者,也只是玄丹中期,而且似乎受了重伤。即便是对方忽然出手偷袭,自己这些人也能全身而退,只是她很好奇对方的身份,怕出手伤错了人。 “你们..可是残阳宫的道友?” 就在小楼主盘算之际,一旁被唤作琳儿的神水剑楼真传,此时却已出声。声音依旧十分温柔,没有因为对方修为不及自己,更是下位宗门,便心生小觑之意。 因为她已看出,这些人来时面色决然,显然是报了必死之心,这样的人,且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对自己的宗门而言,十分忠诚,值得高看。 此言一出,二长老眉头微皱,而丹松真人此时,却已看到了站在队首的那名十七八岁的女子,眉心处一柄倒悬的蓝色小剑。其见状之间,此时却有些尴尬,因为他已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可是.... 百年未曾有过任何交流,这一次又承了对方如此大恩,现下该以何种态度.... “道友勿怪,我们皆是神水剑楼弟子,此番游历至南玄州,便来拜访一二。” 这名真传弟子开口之间,只说自己等人是神水剑楼弟子,对于真传甚至亲传绝口不提,其做法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对于小楼主的保护,二来却也是因为,不想对方顾虑太多,执着于虚礼。 却未想到,其话音落定许久,丹松真人仍旧没有出声,而残阳众弟子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尴尬....终于,在沉默了三息功夫之后,那位小楼主忽然出声,打破了这方宁静。 “好了好了,就当我们是一群散修,白忙乎了一场觉得有些口渴,所以想上山讨杯灵茶喝。如此..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丹松真人闻言,目光从对方眉心间的小剑挪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随即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开口吐出一字: “请。” 小楼主见状,丝毫没有犹豫地便走入了对方让出的道路之中,而其每前行一步,前方便会有三人让出新的道路。小楼主一路走得十分坦荡,丝毫不担心对方有任何埋伏。 可当其走到对方队伍中央之际,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队列之中须发皆白的二长老,而后轻声问道: “道友,不一起么?” 忽然的发问,因为她对这些人的身份尚且存疑,正是一句试探与攻心。 殊料二长老并未如丹松真人那般拘谨,反倒是点了点头,回了一句: “自然要同行。” 小楼主面上泛起一抹笑容,并未笑出声来,只是冲着身后的众女修挥了挥手,于是以两名玄丹真传为首,一众女修,就此朝着残阳宫而去。 而残阳宫众弟子,大多茫然,其中少数知情者,此时也是因为这些女子的态度,而有些摸不清楚其用意。终是觉得这些上位宗门的弟子,似乎太好相处了一些.... 丹松真人目送最后一名女修踏入残阳宫山门,而后回头朝着山门外远处的凹地看了一眼,最终转过头去,与众弟子一同回往残阳宫。只是众人皆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残阳宫众弟子队列之中,如今多出了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 而如今这面孔的主人,早已不再木讷,而是有了自己的思维。他此时随着众人朝残阳宫内走去,却是有些一手托腮有些无奈,心想...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忽然出现在队列之中,竟都没有引起注意。这到底是因为这些人的定力太好,还是我....” 而在思索这些事情的同时,一个声音,再度自脑海深处响起,而下一刻,其也随着这个声音,将这句话默念了出来: “我必须成为残阳宫的客卿长老...必须守护残阳宫一甲子...我必须....” 可就在其即将默念第二遍时,却感觉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而后一个身穿宽松道袍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其身侧,此刻正笑着看向他,开口说道。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凡事讲究循序渐进,虽说有心为宗门发展出力是好事,但你现在还只是外门弟子。待你修为破入玄丹之时,或许成为第四长老也不是不可能的,加油。” 说罢,男子快步离去,留下站在原地,一脸郁闷的中年男子。半晌过后,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一道雷光一闪即逝,而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又是下意识地开口重复了一句: “我必须成为残阳宫的客卿长老...” 而后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走在队列末尾,朝着前方扬长而去。而当其视线之中,最后一个残阳宫弟子身影淡去之际,其周身忽然间一团光幕缓缓消散,露出原本的一身黑衣,只是不知为何,黑衣之上,满是尘埃... 第1232章 一月 残阳宫被袭之事告一段落,近一月以来,残阳宫上下虽多方打探,那些进攻之人究竟是谁,但却终究无果。而唯一对此事知情的二长老,却在那一日之后,对此事绝口不提。 残阳宫经此一战,实力大为削减,原本残阳宫便是三流中等宗门,靠的是门中有两位玄丹圆满,一位玄丹初期。而之前三长老斩道重修,如今虽然进境神速,却也终究不是玄丹修士。 此一战之后,掌教丹松真人出关,而后不曾再度闭关,只是众亲传弟子皆知,掌教修为不复从前,比之转脉巅峰也只是稍强些许而已。如此一来,整个残阳宫上下,便只剩下修为跌落至玄丹中期的二长老一名玄丹修士。 而二长老之前燃烧寿元换取术力,如今虽看似是残阳宫内修为最高之人,可身体却是每况愈下。而众弟子更是知道,二长老之所以会如此,身上的伤势固然是一大原因,可心伤却更是一大原因。 皆因二长老两位亲传弟子,皆殁于此役,无人知晓此二人因何而死,只知二长老自那一日之后,性情大变,行事越发乖张。而原本维系宗门教条的执法殿,如今已到了掌教那位吴姓亲传弟子手中,只是其散漫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此位。 如此一来,残阳宫如今上下综合实力,其实已经到了三流末等宗门,若是二长老再出了什么事,只怕残阳宫就此便会一落千丈,彻底沦为不入流的宗门。 残阳宫被袭之事,南玄州其他宗门皆有耳闻,然而这一月以来,除了前日里,一个三流上品宗门,曾派三名真传弟子前来尽了一番口舌之上的心力之外,便再无人问津。 不过比起这些烦心事,却也有几件称得上舒心之事,发生在宗门被袭之后,算是给众人心中的阴霾,一丝拨云见日。 其一,便是那位三长老,继三日凝气,半月开元之后,竟在第二十九日,破入转脉境。如此修炼速度,莫说是南玄州,便是放眼整个丹青天下,也可谓天纵奇才。 只是残阳宫内之人,于丹青天下而言,眼界实在不高,因此这些人只是喜悦残阳宫出现了一个天才,却并没有太过吃惊。因为这些弟子,皆当三长老之所以会有如此神速的进步,全赖她之前便是玄丹修士,如今不过重来一遍,自然轻车熟路。 其二,便是当日出手援助残阳宫的一众神水剑楼弟子,在上山讨一杯灵茶,可到了迎客殿,却发现残阳宫连一杯灵茶都没有之后,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说是暂住几日。 于是残阳宫之中,便多了这数十名身份尴尬的存在。因为论修为,这一众女修,最弱的也是转脉巅峰,而且是一流宗门出来的转脉巅峰,实力可比虚丹,因此修为方面,是凌驾于整个残阳宫弟子之上的。 若是按照修为来称呼,那众残阳宫弟子,只怕人人都要喊对方一句前辈。可令人尴尬的却是,这些女修之中,最为年长者,也不过二十有六,反观自己残阳宫的几位亲传,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实则却是驻颜有术,皆有半百之龄。 而神水剑楼此行来人之中,还有三位玄丹,年纪更轻一些,实在让四名残阳宫亲传,不知如何是好。 而若论关系,神水剑楼是上位宗门,残阳宫是下位宗门,上位宗门之真传,于下位宗门便是长老。因此无论以何种论法,残阳宫的亲传弟子,见了这比自己年纪小几轮的三人后,都要恭敬的喊一声前辈。 因此有她们在场之时,四位亲传往往是默不作声,私下里更是尽量避免接触。他们倒不是执着于这个称谓,主要是看着别人这般年纪,就已经达到凌驾自己之上的修为,始终是觉得有些面上无光。 至于神水剑楼一方,众女修其实很是不解,为什么小楼主要自己等人留下,可既然事已成定局,便只能逆来顺受。好在随小楼主下山的一众女修之中,并无趾高气扬之人,也无争强好胜之辈,所以这些人在残阳宫中的风评极好。 可是一旦一个人表现的太过随和,自然便会有好事之人,觉得时机成熟,主动贴近过来。于是,在一个夜晚,残阳宫某真传男弟子,终于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女修的身上,打算一获美人芳心,从此平步青云。 而第二日清晨,这名男弟子,却出现在了山门旁的旗杆之上,脸却已经肿得如同猪头。此事过后,也算“杀一儆百”,可只要这些女子一日不从残阳宫离去,像是这种事,便早晚还会发生。 于是,在那件事发生三日之后,这些神水剑楼的弟子,行踪便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时常见不到人影。而因为她们修为皆超出残阳宫弟子一筹,能可捕捉到这些人行踪的,便只有掌教长老与众亲传。 掌教与长老,对此表示漠不关心,而众亲传弟子,又刻意闭着神水剑楼之人,于是便造就了能破案的人不想破案,想破案的人没能力破案的局面。 因而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中,神水剑楼弟子的动向,成了残阳宫弟子修炼之余的一个谈资,更是不解之谜。 直至攻山之事后四十日,残阳宫之内,终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怪事的核心,乃是一个人的修为,而这个人,对于残阳宫众弟子而言,却并不陌生。 这个人,正是之前风闻正盛,传闻被三长老看重,决定收为关门弟子,后来因为三长老斩道重修不了了之的那名外门小师妹。 而这位小师妹,如今的修为,却已经是开元后期。虽然在残阳宫之中,算不上什么高手,可是众人却是十分清楚,这人从前可是一名实打实的外门弟子,甚至没有引气入体。 此消息一出,原本人迹罕至的后山,一时间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有人为了八卦风闻,也有人想要知道这位小师妹身上发生了什么,更有人想要知道,她得了什么奇遇,而这奇遇是否能反补宗门。 终于,随着前往后山的人,修为越来越高,一些原本没有被发现的蛛丝马迹,也慢慢展露人前。之前维持了半月的不解之谜,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原来那些行踪飘忽的神水剑楼弟子,竟是来了后山修炼,更是在木屋之后的药田,搭建了一个小型聚灵阵。 ... 是夜,夜黑风高,月隐星稀,后山山腰木屋如旧。木屋之内,近日来处于风口浪尖的素衣少女,此时单手扶额,看着摆在眼前的饭菜,愣愣出神。 而其身后的躺椅之上,一名长发女子熟睡于此,面色苍白,呼吸极为缓慢。 然而木屋大门虽然紧闭,却阻不住门外之人,求道的决心。此刻木屋之外的地面上,正跪着三名残阳宫内门弟子,眼神炽热地望着木屋,仿佛墙壁之上人影的主人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本能让他们仙途无阻的秘籍... 同一时间,木屋后远处的药田一旁,数名神水剑楼女修,此时闭目凝神,宛若入定。只是若有明眼人在此,便能看出这些人周身毫无灵气波动,根本不是在打坐修炼,倒像是在静心。 终于,其中一名女子,忽然睁开双目,轻声开口道: “师姐已经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而其这一句话,便像是投入湖水之中的一块巨石一般,立时泛起诸多涟漪。其余之人虽未出声应和,但眼下担心之意,却已写在脸上。 “放心吧,她们知道分寸。” 此时,一名声音温柔的女子忽然出声,同时睁开双眼,正是那名被唤作琳儿的剑楼真传。只是她虽如此开口,其余之人却不尽放心,其中一向话少的另一位真传弟子,此时不禁开口。 “咱们这位师姐的性格,你应该再熟悉不过。她虽是玄丹,但与那人动手,必定只会使用转脉修为。加上这件事,本就是师姐理亏,她自然不会动用灵剑伤人,可对面那位如何想的,却是未知。” 这名女子开口之间,已经站起身来,眼见身旁之人似是想要阻拦自己,一句没有出口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一战的细节如何?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日我的确未动用灵剑,但所用修为却是玄丹。此女可以与我战至五五分成,若要败我们这位转脉师姐,并非难事。” 说罢,女子手中掐诀,而后背后长剑出鞘,变化为数倍大小,踏在其上,便要御剑朝着山峰方向而去。 “且慢!” “嗯?” 女子闻声,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可其实以她的速度,若想离开,根本不会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而下一刻,那被唤作琳儿的真传,面上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容,接着也一步踏上了前者的飞剑,轻声道。 “我和你同去。” 话音方落,两人御剑而起,朝着山峰方向而去。聚灵阵周围的众女修对视一眼过后,也皆都纷纷起身,可就在她们准备也御剑跟上之时,却乍闻天边一阵震响,抬头之际,却见正御剑凌空的两位师姐,此时青云直坠而下.... 而后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年迈声音,忽然间从后山山峰方向传来,却是一句: “丫头们,后山禁飞的,下次记得走进来。” 而其话音方落,原本青云直坠的两道身影,如今却忽然改变轨迹,宛如被投石车投出的石子一般,忽然间朝着聚灵阵的方向迸射而来,空中伴随着两声轻呼,化作一道流光,急速坠落。 而当流光消失之时,流光之中,原本御剑离去的两名玄丹真传,如今却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聚灵阵中央,只是两人的神色,却皆都十分难看,半息过后,那名年长些的真传弟子问道。 “前辈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残阳宫?” 而后山之上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故作神秘之意,即问即答道: “只是一个守山的老头子,你们只要不来山顶搞事,拆了山门也没什么,大不了重建就是。” 此刻藏身山道之中,一名蓬头垢面,身穿破烂黑衣,已在后山徘徊了一个半月,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如是说... 两名玄丹女修对视一眼,皆知那人方才轻易将自己两人击落,更是以术法强行将自己两人送回原位,如此实力,不可力敌。于是,那被唤作琳儿的玄丹真传,再度开口,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前辈,我们是神水剑楼弟子,此次上山实属急事,并非有意冒犯残阳宫,稍后便会请掌教真人前来说明,可否请前辈网开一面?” 只是她的话出口三息,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待其回头看向身旁的同门之时,山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句: “我说过,后山禁飞,想要上山随时可以走上来。” 可正当众女修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选择徒步上山,已走到了山道之前之时,山中的传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之中,已无玩味之意,反而带了几分森然之感。 “以你们如今的速度,就这样走上山去,山上的两人,怕是早已分出生死了。” 第1233章 黑衣 这位如今身份莫测,立场不明的黑衣人,正是当日残阳宫被袭,阵法第一次漏出破洞时,趁乱流入的残阳宫玄丹修士。因强行闯过当时由二长老控制的大阵,受到阵法波及,故而修为受损,重伤之下,藏身残阳宫外门。 而当时的曲儿,正好经过此地,其原本的打算,是自行出手吓退来人。却未想到这样一个不速之客送上了门来,于是其便抓准对方心门空却之时,对其施以秘术,将之炼成了神识傀儡。 曲儿虽然亦是有伤在身,但她的伤势,却与一般修士所受创伤不同,乃是秘法反噬所致。加之其全盛时期,修为远超此方之人,因此如今即便修为未复,可无论是眼界还是术法,皆非此方修士可比。 一番炼化之后,原本的玄丹黑衣人,修为被强行拔至分海初期,然而其虽是分海,却因为神识丢失,战斗全凭操纵之人,因此不可久战,且实力低于一般分海。而且以此法强行提升其实力,虽可提升一大境界,却会令其终身难以寸进。 曲儿自知神魂未复,倘若由自己完全控制此人,分海声势可在,实力却未必能发挥十成,因此其在炼化此人之时,保留了对方些许神识,并未尽数剥夺。 再者便是,曲儿有意为残阳宫留下一道屏障,如此自己离开之时,若再有人来犯残阳宫,亦算是全了这番因果。于是在留下这些许神识的同时,其将一道印记打在了对方脑海之中。 要对方成为残阳宫的客卿长老,守护残阳宫一甲子.... 当两人出现在山门之时,曲儿原以为神水剑楼忽然现身,不需要自己再行出手,却未想到对方攻山之人中,存在一名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的半步分海。 站在山门之中,听了半晌过后,其终是判断出对方心中所想,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而那时两大黑衣人首领,正在远方窥视战局,长髯修士无需战胜,只需表现出些许从容,使这两人看出自己加入之后能有胜算,那这两人便会伺机而动。 所以曲儿当机立断,唯有以压倒性优势攻击长髯修士,即便其不死也要让其重伤,如此才能解残阳宫当下之危。于是其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付出一些代价,将自身部分神识融入傀儡之中,如此一来,虽然其境界未改,术法却得以飞跃。 于是趁着长髯修士大放厥词之时,曲儿配合傀儡,先以崩山术摧毁其所在地形,而后预判对方伤而未死,必定凌空纵跃。于是便接着施展了一种邪修手段,将分海天象之力,强行引入长髯修士体内。 因此当时才会出现长髯修士仰天长啸,而后吞云吐雾之像。只是这些天象之力,若是长髯修士完好无损,再有些许机缘,或能借此一举突破半步分海的瓶颈,可当时他有伤在身,这本是一股可以助他破境的外力,便成了其爆体而亡的元凶。 而同一时间,曲儿由于连续催动两大秘法,神魂之伤终于压抑不住,彻底陷入沉眠之中。然而其昏迷之前,却错算了一分反噬之力,因此当初分给神识傀儡的部分神识,并未来得及收回体内,因此这一部分神识,便成了无主之物。 在曲儿昏迷之后,被三长老救回后山木屋之后,这具失去控制的神识傀儡,开始缓缓复苏自身意识。于是这具身体之中,便存在了两股不同的意识,两道意识碰撞之下,终是成就了这名身负分海只能,却心智宛如孩童的黑衣人。 黑衣人苏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残阳宫山门之外,而其脑海之中,大多数皆是一片空白,只余下一个不断重复的声音,似是告知他自己的使命。而其刚刚苏醒,体内两股意识不断碰撞,使得他此时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只是循着声音,本能前行。 “我必须成为残阳宫的客卿长老,我必须守护残阳宫一甲子。” 起初,这一道声音还十分清晰,于是黑衣人便如同一名失忆醉酒之人,凭着本能,朝残阳宫方向而去。可到了后来,其体内两股意识碰撞激烈,终于两股意识开始融合,黑衣人渐渐有了思考的能力,可同样这道声音却也因为意识融合,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黑衣人在残阳宫之内游荡数久,却是在试图找寻自己的记忆片段,无奈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之中,激不起其半点回忆。而加上其一身分海修为,寻常残阳宫弟子,根本无法窥其身形。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黑衣人无奈之下,决定重回自己苏醒来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回一些记忆。可正当其踏出残阳宫山门之时,脑海之中忽然间闪过一个片段,片段之中,似乎有人告诉自己.... “若有人问你是谁,不必回答,只需朝着后山看上一眼。” 于是,他便觉得自己与后山有关,决定前往一观。可在其兴致冲冲地将整个后山跑遍,却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自己记忆片段的线索之后,终于...两股意识彻底融合,而他也在这阴差阳错之下,将三句话的片段,整合为一个最终的结论。 “我是残阳宫客卿长老,我要守这座山一甲子平安。” 黑衣人身负分海修为,即便后山灵气稀薄,其也可吸收天象之力,不必饮气求活,更不必吃饭喝水。因此他一入后山,便足足呆了一个月,这期间后山之中的来往弟子,他皆都看在眼中,却从未主动现身。 只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和石头并没有什么区别,与其找这些人说话,倒不如花费时间在山顶的地面之上画画,来得有趣。殊不知,其下意识随意所画的图案,无一不是阵法阵图,这些时日他随意刻画,已经在残阳宫山顶,布下了数十座困阵。 一日午后,他依旧在后山山顶巡视,准备找寻今天的乐子,却忽然间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于是便追了过去。谁知发出声响的,并不是什么前来捣乱的修士,而是一窝兔子。 于是,这位分海修士,不知是哪来的兴趣,竟然不用修为,兴致勃勃的追着一窝兔子,足足追了半日,而且全程面带古怪的笑容。后山缺乏灵气,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妖修,因此这些兔子只是普通的兔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怪人。 终于,半日过后,兔子装死的装死,吓晕的吓晕,最终唯一一只仍旧保持活力的独苗,一头猛蹿进了山腰木屋。 黑衣人本想进入木屋抓住这只和自己玩了半日的兔子,带回山洞中养起来,第二天继续玩赛跑,看看到底是谁耐性更强。熟料他才刚刚下山,却见到了木屋的主人,推着一名坐在竹椅之上的长发女子,出现在了木屋之外。 黑衣人一见长发女子,不知为何心口一颤,一脚踩空摔了一个狗啃泥。好在其下意识发动了术法,隐匿住自身身形。其如今的意识,根本不认得曲儿,只是觉得此女太过熟悉,太过特殊,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相同。 就好像这茫茫天地之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入眼的人。而黑衣人更是不知自己为何,会对眼前这闭着双眼,仿佛睡去的长发女子,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于是在那一日之后,黑衣人自晨时起,仍旧在后山巡视,而一旦到了夜晚,便悄然来到木屋之外,在暗处观察曲儿。他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只知道看着这个女子,很是心安。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他发现这座木屋之外,经常会有许多人前来,然后便在木屋外跪上整整一列。起初,还有不速之客,试图强行破门而入,好在有一名身穿道袍的女子,每夜来此赶人。 在其将这些人打发了几次之后,这些人方才老实下来,可却仍旧还是有人跪在门外,扰人清梦。 黑衣人曾有几次都起了杀心,想要动动手指,碾死这群犯人的苍蝇。可是每当其生出这个念头之时,心中就会立时想起自己是残阳宫的长老,不能杀自己人。 于是,在无数个月夜的暗中观察之下,黑衣人越发觉得那名身穿道袍的女子顺眼起来,只因为她干了自己想要干却不能干的事,护了自己想要护的人。 .... 又是一夜深处,夜深人静,月隐星稀,黑衣人如旧来到木屋之外,如旧看着道袍女子,将试图破门而入的两名男子,打得鼻青脸肿。正当其觉得心满意足,决定转身离去之时,却忽然听到那道袍女子似乎与木屋的主人起了争执。 回身之间,却见道袍女子已然化作遁光,朝着药田方向而去。随即木屋的主人便追了出来,可却好像担心长发女子,于是又回到了木屋之内。 黑衣人虽然心智残缺,可毕竟身为分海修士的本能仍在,她从离去的道袍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些许杀气。同样他也知道,后山药田的方向,应该有几条杂鱼,日夜在那边练功。 其担心道袍女子出事,于是便暗中跟了过去。可是才到那里不久,还未听清两人说些什么,便见两人各自御剑而起,朝着后山山顶而去。 黑衣人见状一惊,看出不对,于是立即朝着山顶而去,这一次其心急之下,下意识的用出了分海修士的遁术,自然不是一名转脉后期与一名玄丹初期可比。 早一步来到山顶的黑衣人,第一时间开启了往日随手刻画的阵法,他想得很简单,道袍女子是一名转脉后期,与一名玄丹修士动手,自然讨不到便宜。 自己身为残阳宫长老,固然是不能亲自出手去杀自己人,但是发动这些困阵,帮她制造一些胜算,倒是不算违背那个声音。 于是在暗中修改了几处阵枢,将阵法所带的杀伤效果尽数消除,同时锁定了道袍女子的那名剑修对手的气息之后,终于心得意满地回到了山道的密林之中蹲守。 片刻之后,两道遁光同时跃上山顶,而道袍女子刚一落地,便已有出手之势。可就在藏身在密林之中的黑衣人,等待着道袍女子的对手全力出剑,然后发现自身真元被阵法禁锢,最后变成一个木桩的时候。 一个意外,却是好不容情地发生在了眼前,让黑衣人有些手足无措。他原本计算的很好,在他的算计之中,那名剑修会使出飞剑,大开大合,然后被阵法定成木桩,接下来她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可谁知道,那名剑修在动手之前,忽然抬手喊停,而后对着道袍女子开口道: “等一下!我这把剑可是五品灵器,我怕等下咱们动起手来,我下意识便用了这把剑。所以安全起见,咱们换下兵器,如何?” 说罢,这名剑修根本没有等对方反应,就将手中的灵剑,朝着对方直接丢了过去,同时其凌空的身形,也降落在了山顶之上.. “谁要你让?!” 道袍女子一声出口,却还是伸手接了对方的剑。可就在她准备将这把剑丢在一旁,同时将自己的剑也一并丢去之时,周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之音,随即.... 两人身形一沉,便只觉万钧巨石压在足上,气息受阻,寸步难行...困阵开启,两人同时陷入数十道困阵之中.... 第1234章 朋友 黑衣人眼见变故突生,自己大为失策,一时间手足无措,好在两人性命无虞。于是其便躲在山道之中,暗中观察山顶动向,却见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过后,声音缓缓响起。 “这阵法并非什么高阶阵法,只是数十道困阵叠加在一起,的确有些棘手。小月儿,你真的要这样做么?” 站在道袍女子对面的,乃是一名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剑修女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正是神水剑楼的那位小楼主。而所谓的道袍女子,却正是以术力改变容貌,化身为散功之前模样的三长老。 三长老原名楚宁月,只是不知为何,其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抵触,于是很少在人前提及。加上残阳宫内的弟子,大多称其为三长老,而其两位师兄,则是称其为师妹,于是历经甲子时光,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那时小楼主一行人刚至残阳宫不久,便听说了一件让她颇为感兴趣的事,便是残阳宫之中,有人三日凝气,半月开元,一月转脉。 小楼主一向自诩天才剑修,却发现有人比自己还要天才,于是这位小楼主并没有生出什么嫉妒之心,而是生出了结交之意。于是在一个夜晚,这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盯上了残阳宫的三长老,更是一路尾随,来到了后山木屋。 次日辰时,小楼主与一众神水剑楼弟子,便出现在了后山之上,而残阳宫也同时传出其行踪飘忽的传言。待三长老第二日前往后山,却发现木屋周围多了如此多的身影之后,心下大为意外。 简单交谈之后,三长老知道眼前之人,是想与自己结交,却只当她是想要知道,自己修为进步迅速的原因。而这个秘密,没有前辈的允许,她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是道心之誓,不可违背。 然而其却低估了这位小楼主的耐心与心性,同时高估了自己....终于,在小楼主坚持不懈,软磨硬泡之下,两人终于算得上朋友。而三长老因为散功重修的原因,如今真实境界其实是开元巅峰,只是真元已经到了转脉后期,因此会被旁人当做转脉修士。 虽说三长老曾是玄丹修士,可原来其所修的却是剑道,以剑御气,而非以气御剑。如今其斩道重修,所习功法残阳神诀,虽然从原来的玄功更替为圣功,可是同样也失去了原本的万搭属性。 若是放在世俗武道之中,原本的残阳诀便算是一本内功心法,学习此心法之后,想要搭配何种兵刃,这是修习者的自由。可是如今,其所修炼的残阳神诀,却像是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从一开始便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名剑修。 如此一来,于修炼方面,三长老虽有玄丹修士的眼界,可是于实战而言,她却是不大清楚残阳神诀的妙用。而纵观当时残阳宫上下,能与其一战者,唯有旧伤未愈的大师兄,还有心伤在身不愿再见自己的二师兄。 这两人,自己万万不能去打扰,至于残阳宫所剩的四名亲传弟子,其中有三人是自己的徒弟。且不说这三人与自己动手,势必无法发挥全力,即便是真个发挥了全力,却让自己不幸落败,到时师父的尊严怕是.... 于是,于三长老而言,她一直缺少一个实力相当,又能与之一战的对手。 而那时,刚刚与三长老成为朋友的小楼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了些许蛛丝马迹,猜到了这一点。于是本着助人为乐的念头,其便开始安排同行的弟子,与其交手,当做实战演练。 起初,在小楼主看来,残阳宫之中出了这样一位天才,已算是难能可贵。可其天资聪颖,却终究受限于残阳宫之底蕴,其所习所修,只怕全然无法与一流宗门相比。 于是在一开始,小楼主还会刻意嘱咐同行的剑楼女修,与之对敌之时,尽量将修为压制转脉初期,继而弥补双方因功法与术法之上带来的差距。 殊料第二日,那名被小楼主叫去喂招的弟子回来之后,却是一言不发。足足于后山一处小溪之旁静立了半日之久,方才调平心境,道出原委。 原来其一开始,的确是按照小楼主的嘱咐,将修为压制在转脉初期。谁知其刚刚出剑,一团无名之火便直接将其笼罩在内,火团之中无数火线缠绕其身。 这名弟子瞬间感觉到了死亡危机,于是不再压制境界,修为立时升至转脉巅峰,反压了三长老一筹。由于境界突然提升,缠绕其身的无数火线,终于尽数被其震断,可周围的无名之火却仍旧存在。 这名女子口中轻哼一声,其不知为何只是切磋,对方却如此认真,更是让自己感觉到了死亡危机。此时心念一转之下,决定给对方一些颜色瞧瞧,于是加催术力,准备一剑裂开周围火焰。 而与此同时,其发现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对手,此刻正看着自己,却是无动于衷。心中立时判断出,对方如此作态,极有可能是佯装而出,毕竟方才那让自己感觉到死亡危机的攻势,绝不会是一般的术法,必定有所损耗。 可当其心得意满的一剑斩出,落在包裹在其周身的火团之上之际,火团表面却只是出现了短暂涟漪,而后便消弭无踪。这名剑修见状,心下大为意外,看向前方之人,却见对方仍旧没有后招。 心中疑惑之间,剑势再出,短短片刻之间,其已转换了十数次剑势,无论是以点破面,还是以面破势,其皆都尝试了一番,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二人之间的这一次切磋,完全成了这位剑修一个人的舞台。 三长老站在原地,看着火团之中,挥剑狂舞的女修,一时间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足足等了十息功夫,却仍旧未见对方破出火团,终于是猜到了什么,说了一句。 “你不用让我,全力出手便是。” 神水剑楼弟子注重心境修炼,然而眼前这名转脉巅峰的内门弟子,尚未修成神水剑心。其本是抱着降低修为,与对方陪练的心态而来,却被对方逼出了全力,心中已有落差。 在发现自己全力出手,却无法破开对方术法之后,心中更是落差十足。 如今,对方首度开口,却是说出了这样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诛心之语。即便这名女修的心境修为不弱,可其心中巨大的落差感,却终究无法弥平。 身为神水剑楼弟子的修养,让她不愿开口与对方言说,此时只是术力加催,不断进攻周围火团。可又是过了足足十息之久,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焰火团,却只是除了火焰稍稍变弱了一些之外,再无改变。 而三长老此时,更是叹息了一声,转身便走,看也不看此人一眼。一场好好的切磋,就这样变成了女剑修一人独自练剑,三长老心下无语.... 自那一日过后,小楼主意识到,这位残阳宫的三长老,不是一般的转脉修士。于是接连几日,派出的弟子虽然皆是转脉巅峰,实力却是越来越强。 只是对战的结果,实在差强人意,其中有一人破开了烈焰火团,可随即周围便被五道冲天而起的火柱包围,陷入火阵之中。可当其想要破阵而出之际,却是发现自己的术力已然不足...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小楼主原本是想帮一帮这位朋友,却未想到,反倒是让这位朋友,帮自己这些同行同门,了解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虽然这些人回来之时,皆都是沉默不语,但接下来却无不是埋头苦修,这一点让她这位小楼主,很是满意。 终于,神水剑楼的转脉境巅峰弟子,已然尽数出战,而其中一名持有低阶灵剑的弟子,终于冲破“重重考验”,近了三长老的身。可却在斩下一剑的同时,脑海深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嗡鸣之声,随即直接切断了其与灵剑的感应,而这名弟子更是当场昏厥。 当第二天,三长老背着这名弟子,出现在后山药田周围的聚灵阵时,小楼主恰好不在。而在其说明了一番原委之后,终于激怒了一名玄丹真传。 理由很简单,神水剑楼真传,问罪三长老,为何只是切磋,却要屡屡下此重手。而三长老则坚称自己没有下重手,甚至还有留手。于是,这位玄丹真传,便提出与之一战,让其也知道什么叫做留手。 三长老闻言,觉得此事不宜闹大,于是便想等自己的那位朋友回来之后,再处理此事。无奈这位真传弟子十分强势,更是以残阳宫亲传弟子为由,逼其出战。 三长老并未无智之人,她知对方之所以如此,怕是因为觉得自己侮其宗门。今日的误会,怕是只能一战解决。于是,两人便第一次上了后山山顶,半日过后,两人并肩而下,同时出现在木屋之外。 外出游玩的小楼主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时赶了回来,当发现木屋之外的两人后,觉得两人之间存在心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以此行下山,发现了一处有趣的所在为由,强行拉着两人一起下山。 那位玄丹真传虽然心中不愿,但小楼主有令,她不敢不从。至于三长老,则是觉得自己毕竟伤了神水剑楼弟子,心中有愧,所以此行只得应允。 殊料三人下山之后,小楼主所说的有趣所在,竟是一处世俗王国之中的酒池肉林。三长老见状,转身欲走,可小楼主却在此时忽然出手,带着她一同跳了下去。 那名玄丹真传站在高台之上,却见酒池之中迟迟不见动静,以神识探查,更是看不到半点痕迹,心中担心小楼主安危,于是便也跳了下去。 殊不知酒池之下别有洞天,竟有一座小型传送阵,将三人送来了一处洞府之中。而三长老自入残阳宫以来,便一直滴酒不沾,此次被小楼主推下酒池,毫无防备,当其出现在洞府之后,已是酩酊大醉。 醉时的三长老,性情大变,与往日里判若两人。小楼主见状,觉得她如今的性子十分顺眼,同时心中猜想,其再怎么说,也是一名转脉后期修士,以术力醒酒应该并非难事。 而如今对方既然不愿醒酒,只怕是平日里心中积压太多,想借此发泄一番。于是她便顺着对方的话,一路接了下去,最终从其口中听到了一些,甚至残阳宫众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原来,她叫楚宁月,是南玄州之中,一个早已灭国的小国之中,大将军之女。将军死于战乱之中,而国家灭于樯橹之下,她则是被当时还是亲传弟子,下山游历的上任残阳宫掌教,捡回了残阳宫。 小楼主不知对方此时是装醉还是真醉,听了对方这些秘密之后,她便也将自己的秘密,说给了对方听。比如她的身份,比如神水剑楼每一任传人的无奈,还有其实她一开始并不想学剑,而是想要做一名食修。 一日过后,三人重回残阳宫,三长老大睡三天三夜,再度醒来之后,于当日发生之事绝口不提。可自此之后,小楼主便与之十分亲近,更是时常让那位玄丹真传,与之切磋,美其名曰: “你们既然是不打不相识的,那就一直打下去吧,最好打到友情天长地久。” 而三长老虽然对于小楼主口中的“小月儿”这个称谓十分抵触,但终究挨不过对方没脸没皮,只得逆来顺受.... 可是半月之前,却发生了一件插曲,便是不知为何,木屋之内素衣少女的修为境界,忽然间在残阳宫之中不再是是秘密。自此之后,人迹罕至的后山,便成了无数弟子前来求道的道场,更是有一些极端之人,不惜想要对素衣少女用强。 素衣少女一身所学,皆是曲儿借三长老之手所传,其并不知晓曲儿的实力,更不知其用心良苦。在她的心中,只知道是三长老一直对自己青睐有加,而自己如今能有这一身修为,全都是三长老所赐。 所以在素衣少女心中,虽然门外的那些人很可怜,但是三长老要自己保密,那自己就不能说一个字。因此这些时日之中,她过得十分煎熬,甚至隐约有些怀念起自己还是个未能引气入体的凡人之时的时光。 因为在素衣少女看来,修为不过是身外之物,于她而言,能够每天吃到外门大厨做的饭菜,能够每天见到曲儿好转,若是可以,能够时不时看到三长老,那就足够了。 至于修为如何,处境如何,居所如何,这些她都不在意。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座小木屋更加适合自己,她愿意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这半月时间中,素衣少女十分煎熬,而每夜来此帮她看门的三长老,同样有些苦不堪言。这些弟子有求道之心是好事,可是且不说其所习功法,与前辈有承诺在先,单是欲修此功法必须斩道重修一点,便不可能与人明说。 三长老斩道之时,本身已是玄丹后期实力,加上身旁有一位玄丹圆满,以及一位半步分海全力出手,更是借助了那间祖师遗物之力,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若是普通弟子贸然斩道,且不说他们根本没有斩道的实力,而即便是他们成功散功重修而不死,能否引气入体,也是一个关键。倘若自己一时之差,却让残阳宫上下弟子,多数变做废材,那她真是成了残阳宫的罪人。 这半月时间之中,三长老每夜前来看门,而白日之中,除了修炼之外,便是留意残阳宫之内,究竟是谁泄露了此等秘密。起初她还以为是残阳宫之中,混入了其他居心叵测之人。 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终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神水剑楼中,自己的那位朋友.... 第1235章 同门 月隐星稀,残阳宫后山山顶,三长老楚宁月与神水剑楼小楼主遥遥对立,两人皆站在原位,看着对方默不作声。而身为玄丹修士的小楼主,此时额头之上带着几滴汗珠,反倒是可比肩转脉后期的三长老,较为气定神闲。 二者此时静立,方才亦未交手,小楼主之所以会有如此疲态,尽是因为方才开口说的一句话。 黑衣人此时藏身山道之中,一面看着山下众神水剑楼女修,一面关注着山顶变化。他起初之所以阻止剑楼之人御剑上山,并非是因为这后山真有什么禁飞的规矩,而是他觉得不应该让这些人去往山顶助阵。 可是如今,山顶的两人已然被数十道困阵所缚,虽然他已经将这些阵法的阵枢修改,以至于这些困阵本身不带半点杀伤之力。可是困阵带来的压力,却足以攻破一个人的心防,这绝非只是单纯无法行动这么简单。 于是他便想了一个办法,用言语激山下众人上山。谁知其一句话出口,众女修反而止步不前,领头的玄丹真传朗声开口道: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如此反复?莫不是想要激我们出手,而后便顺理成章以境界压人?” 年长些的神水剑楼真传,如今开口之时不卑不亢,而对小楼主的担心,此时也隐藏得极好。只是她却不知,事情的始末,黑衣人从头到尾看得十分清楚,所以无论她此时如何隐藏,对方心中皆都明了。 然而黑衣人此时,却非原来那名侵入残阳宫的黑衣人,如今他不过是孩童心智,虽然心中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处理方式之上,却十分踌躇,举棋不定。 神水剑楼真传见对方默不作声,此时倒也不再开口,就这样等在了山下,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而黑衣人,此时则是将全部心思,放在如何让对方上山破阵之上,并未发现此时的神水剑楼队列之中,少了一位玄丹.... ... 此时已是深夜,传功殿外空无一人,往日把守的弟子,今日也被告知无需值守,早早回到居所,或是修炼,或是找寻周公下棋。而自负责传功殿的三长老斩道重修之后,传功殿便一直人烟稀薄。 因此深夜之下,传功殿内,本不该再有任何人到访。可是今日,传功殿深处,却来了两位平日里绝不会来此地的人。 “师弟,逝者已矣,你还是看不破么?” 传功殿深处,响起丹松真人的声音,而他如今的样子,已经不再是之前高大肥胖,如一颗行走的皮球一般,而是成了一个身形正常,体型偏瘦的中年道士。 此时其穿着一身红色道袍,头戴残阳法冠,样貌虽说不上风流倜傥,却也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反观此时坐在其正前方不远处的二长老,原本是一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模样,而如今却成了须发皆白的老者。此时双眼微闭,似是正在打坐入定,倒是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 “我相信师妹绝不会伤害自家弟子,浩儿与照儿的事定然与她....” 丹松真人的话至此一顿,因为双眼微闭的二长老,此时忽然间睁开双眼,眼神极为锐利。而半息过后,其将视线挪开,缓缓站起身来道: “她是什么人,你我心中很是清楚。但若换做是你那姓吴小子,被其告知身死,却无论如何不愿意说出他是如何身死的,你又当如何去想? 那日之后,我曾返回阵枢查看,密室之外的暗道与密室之内,皆无打斗痕迹。你来告诉我,若不是亲近之人忽然出手偷袭,谁能在当日那种情形之下,无声无息之间,将我两名转脉巅峰的亲传徒弟打得尸骨无存?!” 丹松真人闻言眉头微皱,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那日发生之事的细节。至于尸骨无存之事,却不过是二长老的气话,只因三长老那一日告知其两名亲传弟子的死讯后,坚持不肯告知其两人的死因以及尸身何处,甚至不惜装晕。 “可就算在这样,你也不该怀疑师妹啊,她当日不过是开元实力,即便是出手偷袭,又如何能在瞬息之间控制住两名转脉巅峰亲传?你可曾想过,此事就没有别的可能么?” 丹松真人半息过后,终是说出了这一句中气十足的话,只是他虽然十分相信师妹的为人,可那日究竟发生何事,他亦不知,因而在说出这一句看似力挺楚宁月的话后,心中却是泛起了些许涟漪。 “哼,可能?有,当然有!” 二长老此时冷哼一声,愤然开口,只是其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声音有些发颤。 “如果那一日,是一名分海境修士潜入地宫,自然可以瞬息灭杀我两名徒儿..” “师弟!” 丹松真人闻言两字出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微恙,因为其听出对方这是一句气话,可是身为大师兄,他却本能地不允许有人怀疑自己的师弟师妹,即便怀疑师妹的人是自己的师弟也不行。 二长老看了其一眼,而后缓缓转过身去,留给对方一个背影,紧接着再度开口,却是语气十分平静。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暗道之中,本来存有痕迹,却被人刻意抹除,为的便是隐瞒真相。可照她当日所说,地宫之内除她之外便只有我那两名徒儿,试问究竟是她说谎,还是抹除痕迹的人,与她串通一气呢?” “哎...” 丹松真人闻言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却是缓缓自袍袖之中,取出一只木盒。而二长老此时背对于他,久久未见回音,终于转过身来,却见眼前摆着的,正是一只打开的木盒,盒内装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泛着粉色光芒的红色果实。 “你!” “一切皆是因为这果子而起,还是让它物归....” 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二长老却是忽然袍袖一挥,将那木盒直接扫了起来,却在内中的果实即将脱落而出之际,又凌空一握,将木盒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随即怒一声道: “你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哼,即便那些人攻打残阳宫,就是为了这颗演道果,而我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二长老话音一顿,而后再度转过身去,接着沉声说道: “但那是我的罪业,我自会承担,可旁人在过程之中犯下的罪业,其也必须承担。即便我不去追究此事,其历劫之时...也定会受心魔大考!” “咳咳...” 就在此时,传功殿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二长老闻声瞬间,周身气息内敛,转身看向丹松真人,与之互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者抬手之间,便将桌上的演道果收回储物空间之中。 两人随即并列走出传功殿,却见殿前此时正站着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蓝裙女子,正看着自己两人,周身气息隐隐流转。 “你是玄丹?” 二长老开口之下,却是问出了一个意外的问题。他认得眼前女子的装束,正是神水剑楼弟子,可之前他分明感知过一众剑楼弟子的修为,其中最强者也不过虚丹,可眼前的女子,此时周身的气息,却正是玄丹。 “神水剑楼真传弟子柳琳,见过两位长老。” 来人正是此行随小楼主下山的两位真传弟子之一,也是那位被其称作琳儿的女子。而其开口之时,虽是见礼,却并未真的行礼,而只是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二长老身为残阳宫执法长老,一向对于这些规矩再为清楚不过,此时即便不为对方同是玄丹,但是对方上位宗门真传弟子的身份,便等同下位宗门的长老,所以对方此举没有一丝问题。 “道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丹松真人看出对方是有意施展修为,而后其周身气息便再度内敛,不被外人所察,重新恢复到了转脉巅峰水准,心中判断对方是有什么隐匿修为的功法在身。 而既然对方如今显现修为来此找寻自己两人,那么一定是有值得其这样做的目的。 柳琳听到对方“道友”这个称谓,觉得很是适合,于是开口之前也称道: “不瞒道友,贵宗三长老前日里与小..师妹交好,但今日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此时已去往后山山顶决斗....” “你师妹是什么修为?!” 还未及丹松真人答话,二长老却是抢先一步开口。柳琳看了其一眼之后,不缓不快,声音仍旧十分温柔地开口说道: “小师妹是玄丹初期修为。” 其方才一句小楼主险些出口,好在及时改口,她们一行人之所以要隐瞒身份,一是因为不想惹来太多麻烦,二来也是不想让残阳宫太过拘谨。毕竟小楼主若是来了此处显明身份,按照丹青天下宗门的规矩,这位丹松真人是要行世俗中下属之礼的。 “胡闹!” 柳琳话音方落,二长老却是忽然间怒喝一声,随即踏地而起,身形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后山方向便疾奔而去。丹松真人站在原地,见师弟如此担心,方才心中压着的一块巨石,终是放下,看来二师弟只是嘴硬,心中还是关心师妹的... 不多时,已然化作一道遁光,冲至外门之中,后山入口的二长老,此时忽然间反应过来,眉头微皱间停下脚步。他方才之所以冲的这么快,只因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转脉战玄丹必死无疑,自己必须要快,这一个念头。 可如今反应过来之后,却又想起了自己师妹可能做过的那些事,因此一时驻足。脑海之中,心底深处,更是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可怕的声音... “你是残阳宫的长老,你是她的师兄,即便一切真是她所为,你也不能杀她报仇。但现在,很简单..只需要迟些,你只需脚步慢些,慢到她死在玄丹剑修剑下,如此你就能....” 可就在下一刻,驻足不前的二长老,忽然间抬起右手,朝着自己眉心一点,而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紧接着身形再度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后山山顶方向而去.... 第1236章 前辈 同一时间,传功殿方向,神水剑楼真传柳琳与丹松真人,也正朝着后山方位赶来。只是丹松真人如今的修为只是虚丹,而且更是旧伤未愈,因此其速度比起二长老,就要慢上太多。 至于柳琳,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好施展遁诀带着其一同前行,于是只得放慢速度,使得其看上去不是那么缓慢。于是,在忽然间宽松出来的时间中,柳琳便接着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开口道: “道友其实不必担心,小师妹与三长老只是存在一些误会,而两人虽说是决斗,但师妹出手一定会留有分寸。” 柳琳虽然说话时一向温柔,加上性格看上去也十分内敛,不像另一位剑楼真传那般锋芒毕露,但实际上她在这一行人之中,起到的却绝不只有润滑剂的作用。 此刻她只字不提自己担心小楼主,反倒是尽力宽慰残阳宫之人,虽看似别有用心,但却只是因为其心中另有一把尺,一方分寸。在她看来,小楼主与三长老之战,关键不在小楼主,因为她若取胜,一定不会伤害对方。 而那位三长老,虽然之前曾与自己师妹一战,再未出灵剑之前打成平手。而小楼主与之交手,定然会将修为压制在与其持平的转脉境。可是小楼主却是不但修成了神水剑心,更是因为身负天灵剑体,几乎同阶无敌。 所以她并不认为三长老有多大的可能取胜,反倒是担心其另有底牌,出手之时逼得小楼主下意识间使出一些杀伤力较大的剑势。届时,只怕这位三长老会受一些或轻或重的伤势。 加上此时丹松真人已是在全力赶路,这一点她看得出来,因此说些让他更为担心的话,实在毫无意义。不如说些宽慰的言语,一是让他不必太过担忧,二是万一小楼主真的伤了三长老,这边自己也好说上一些话。 “但愿如此,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气定神闲,并未气息紊乱,只因他们所施展的乃是修士遁法,而非武道轻功,所以不必运转内息,更不影响说话,只是速度已到了极限难以再快几分而已。 “道友请说。” “恕我冒昧,神水剑楼此行,应该不止于两位玄丹吧?” 柳琳闻言,心下判断身份之事已然隐瞒,修为之事实是没有对残阳宫掌教隐瞒的必要。且不说残阳宫不会对神水剑楼真传图谋不轨,而即便是他真有心如此,以如今残阳宫的实力,也断不可能留下自己这些人。 “的确,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此行之中还有一名玄丹真传。” 丹松真人心中知晓,对方既然开口回答,应无欺骗自己的必要,只是他同样知道,对方虽然只有三名玄丹,但虚丹修士却定然不在少数,这样的一群战力,会前往南玄州,更是在残阳宫被袭之日恰好出现在周围,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转念之间,他便这些心思抛诸脑后,注重于当下之事,开口问道: “既然还有一名玄丹真传,为何道友会选择来此寻我二人,而非直接前往后山?” 问出这句话来的丹松真人,心中自然知道,身为上位宗门的弟子,即便这些女修已算是极好说话,但却一定不会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便放任师妹与那位玄丹修士对战,除非..她们想要师妹死,可这样一来,就更加不会前来寻自己两人。 “道友不必多心,那位玄丹师妹,如今正在赶往山顶的路上。” “路上?” 丹松真人立时发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问题所在,他知神水剑楼上下,无一不是剑修,而既然是剑修,只要修为破入转脉,就一定会御剑凌空。以玄丹剑修御剑的速度,即便是在山脚冲上山峰,也用不了十息功夫,怎会花费如此的时间,前来寻自己两人? 柳琳以为自己已将话说得十分明了,对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眼下看对方的神色,似乎是真的不知此事,于是轻疑一声后说道: “我们之前不知贵宗后山是为禁地,因此尝试过御剑前往山顶,但却被贵宗一位前辈阻拦。那位前辈言明,后山禁飞,若要上山则只能步行,所以我便想来请道友出面,看看能否请那位前辈...” 柳琳言至此处,看向丹松真人之时,却发现对方面色僵硬,似是愣愣出神,足下遁光都有些紊乱不堪。好在其轻咳一声过后,丹松真人立时反应过来,否则怕是要从空中直接掉下外门。 “我知道,后山的山路的确十分难行,若步行上山,没有半个时辰只怕...” 丹松真人开口之时,有些答非所问,其心下更是大为不解。自己残阳宫之中,哪有什么前辈高人坐阵?那后山唯一的特殊之处,不过是山顶之上有一处洞穴,乃是关押犯错弟子的所在,如今已经荒废百年。 加上那后山不知为何日渐灵气稀薄,原本山腰之上的灵田,也早已无法种出任何灵米,只能用来种植一些凡俗之物。久而久之之下,便随便找了一名外门弟子打理,后山也成了一处荒废之地。 眼前玄丹女修,自然不可能用这种事欺骗自己,可是其所言的前辈,自己却也真的一无所知。但既然对方判断出那是自己残阳宫之人,定然是那人给出了某种证明,或是自行开口,或是其他。 所以,他此时才会选择回答的避重就轻,因为他也不确定,这位所谓的前辈,究竟是居心叵测之人混入残阳宫,还是后山之中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只是师父当年破境失败,身死道消之前,未来得及告知自己。 于是他出于不想打草惊蛇,便就此随便回了一句,却未想到柳琳单凭这一句话,便看出了他对那位前辈同样陌生。 “那位前辈方才挥手之间,便将我二人与灵剑感应切断,同时将我二人传送至山腰,而其更是自称为守山人。” 残阳宫传承断绝,底蕴不复,千年来逐渐衰败,到了丹松真人这一代,已然是跌落至三流中品宗门。所以以丹松真人的眼界,根本不知这“守山人”三字分量如何。 但柳琳身为神水剑楼这等一流宗门之人,却是知晓守山人三字的分量和意义。所谓守山,守的便是一宗之山,这些人平日里不会出现在宗门之中,宗门上下只有核心人物才会知道其身份与存在。 而这些人自被选中开始,便会一直修炼宗门秘法,而宗门也会尽全力培养这股暗中的力量。守山人只有一个责任,那便是在宗门面临倾覆之时,出手与强敌一战。 因为守山人所习一般皆是宗门秘法,更有以一些代价为媒介,暂时提升境界的丹药与秘术。所以一个宗门之中,当代最强战力者未必宗门之主,却一定是宗门的守山人。 如今的残阳宫还能存在守山人,这一点让柳琳十分意外,方才她之所以说得那般含糊,也是因为守山人是一个宗门的秘密,她不想过多提及。可此时,她却明显感觉到,丹松真人在听到守山人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之时,太过平静了一些。 于是他推断出,之前自己等人遇到的那位守山人,一定不是这一代的守山人,甚至不是残阳宫百年之内的守山人...若是这样的话,眼前这位掌教真人,只怕也无法让那位前辈打破规矩。 其并不知晓,丹松真人此时的沉默,不是因为什么守山人的意义,而是因为心中惊讶,能够挥手间强行斩断神水剑楼真传弟子的灵剑感应,更能将人从飞剑之上传送下山,如此术法,究竟是要何种修为? 玄丹大圆满?半步分海?丹松真人曾经达到过半步分海的境界,虽然他不敢也没有机会迈出那一步,但他却知道,以半步分海的实力,做不到眼前女子所说的这一点,至少自己当初不能。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修为,恐怕已然破入了分海之境。可倘若这个人真是残阳宫的隐世前辈,当日残阳宫被袭,他又去了哪里,为何....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心念至此之时,柳琳的声音恰好响起,却正好为其解惑: “实不相瞒,当日我们发现残阳宫之外有人凝结法相攻山之后,便打算出手相助。后来却发现对方队列之中,有十余名玄丹初期,更有两名玄丹圆满,一名半步分海。因此我等自知修为不足,正如之前所说,便想凝聚碧蓝法相,借助宗门之威,将这些人吓退。 那两名玄丹圆满之人,此时下令撤退,却在远方观察局势,伺机而动。而那名半步分海,更是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于山门之前叫阵,坚持不退。便是在此时,贵宗山门之外天生异象,有一位前辈暗中出手,镇杀了那名半步分海修士。 当日我们不知那分海修士身份,又为何出手相助残阳宫,为防其别有居心,便借故暂住残阳宫。可如今看来,当日出手的分海修士,极有可能便是后山的那位前辈,如此一来诸多问题便可解释了。” 柳琳所言句句属实,包括她们一行人最初留在残阳宫的目的。只不过这个方案,并非是由她提出,而是那位小楼主,担心当日出手的分海修士别有所图,于是便就此暂住残阳宫,想用自己的身份,震慑于他。 旁人自然看不出小楼主身负天灵剑体,但若是高她一个境界的分海修士,若用心感知自然不难。而到了分海之境,眼界自然不会拘于南玄州,也当明白如今丹青天下年轻一代之中,唯有神水剑楼之中,存在一名天灵剑体。 说话间,柳琳与丹松真人,已然来到后山山腰,入眼的正是那一座木屋。而丹松真人此时则是心中思索,自进山之后,似乎并未感觉到什么强大的气息存在,也未有人阻止自己两人登山。 可就在其准备继续施展遁术,朝着山顶赶去之时,其却是看到木屋之中,被素衣少女推着的竹椅,上面坐着的女子。 “道..” 丹松真人一句道友险些出口,却是在发声之前收了回来,因为他发现眼前女子双眼微闭,周身气息微弱,与之前所见不同。而此时自己另有要事在身,不适合关注此事,身边更是有旁人存在,于是强行压下心中意外,继续朝着前方而去。 “哎..又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山道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叹息,而原本施展遁术正朝着山顶遁去的丹松真人与柳琳,此时却是忽然间被强行打断,眼前一黑之下,已然重新出现在山腰。 原本因为未见同门而有些意外的柳琳,此时感应到那股强大的气息仍在,当即微微颔首,行了一记道礼道: “前辈,不知方才与我同行的同门姐妹,如今...” “哎...” 未等柳琳说完,山中的叹息声再度响起,却让其心头一凛...不过转瞬之间,其便已经调整好了心境。也就在此时,山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刚才有一个走得很急的家伙,我这老人家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便一路冲上了山顶。之后那些小姑娘就抖接二连三,追着这个人上了山。我原以为这么多人上山,总可以救的了人了吧,哪知道...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哎...” “救人?前辈你...” 柳琳首度现出担忧之色,语气也不再那般温柔,而是多了几分怪罪之意。只是山中的声音,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更是不会因为她说了什么,便不说什么。此时,再叹息一声过后,缓缓开口道: “我拦着你们,不是要阻止你们救人,而是想要告诉你们,之前上去的人,已经无一例外陷入山顶的困阵之中。他们都是冲得太快,到了山顶才发现自己已经入阵,其中那名懂些阵道的老头儿,此时能医难自医。 我是想要告诉你们,等下不要步了这些人的后尘,倘若你们也陷入困阵之中..哎...就只能等残阳宫的长老和掌教发现此地了。” 此言一出,柳琳心下愕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丹松真人,而后者此时也看向她,只是其心中的愕然,已写在了脸上。这山中的声音,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是根本不认得残阳宫的长老与掌教。 在柳琳看来,即便守山人常年闭关不出,总也不至于连自家掌教都不认识,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成迷。而他先前反复无常,如今更是告知自己与丹松真人山顶存在困阵,可他却又不直接出手解救众人,于理不合... 而丹松真人想的却要简单一些,他心中愕然,全系于自家后山山顶,竟然存在困阵。而对方口中的老头儿,应该便是自己的二师弟,那阵法能够困得住二师弟,说明布阵之人阵道修为在其之上,否则他即便心急,也不会发现不了。 于是,丹松真人最终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柳琳,缓缓出声道: “道友,你先上山找我二师弟,他对阵法颇有研究,你们两人配合兴许能可破阵。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这位...前辈。” 柳琳闻言看了丹松真人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留了两个字的传音之后,迅速朝着山顶而去... “小心。” 第1237章 心悸 残阳宫后山山顶之上,三长老与神水剑楼小楼主仍旧对立,而两人此时的面色,却皆都十分苍白,似是元气耗损严重。然而两人如今状况,却依旧不是交手所致,而是因为如今山顶之上,一座座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形雕塑。 通往山顶的山道方向,数十名转脉境女修,此时皆都定在原位,一动不动。这些人的面色比之三长老与小楼主,倒是要好上一些,一是因为她们入阵的时间尚短,二是因为她们同时陷入的困阵数量并不多。 这些女修最前方,一名较为年长的女剑修,此刻正以长剑支地,身形半跪,是以全场之中情形最遭之人。却正是之前留下与黑衣人对峙,而后率领众女修上山的那名玄丹真传。 而这人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则是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与其他人气息紊乱不同,此人气息平缓绵长,只是眉头微皱。而在半息过后,老者忽然间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前迈出了两步,随即便又坐了下去。 这一段时间之内,老者已经如此反复数次,而每一次坐立间,其皆都找出了当前自己所在方位,阵法的核心。虽是无法破阵而出,却能不断前行,距离其心中的目标,也已经越来越近,不足百步之遥。 “师兄..不要再浪费余力了..你先离开此地...再找人来...救..救我们..” 眼见老者再次移动,一旁面色苍白的三长老,忽然间气喘吁吁的开口。而一语方落,却似用去了极大的气力一般,额头之上冷汗渗出,身形摇摇欲坠。 “不可再说话!” 就在这时,其对面不远处的小楼主,忽然间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却是少有的严厉。而其开口之时,虽然周身气息也有渐弱之势,却不似三长老那般严重。 三长老回身看向眼前之人,不再言语,却是暗自希望大师兄赶到之时,前往不要步了二师兄的后尘。倘若他也陷入阵法之中,只怕如今的残阳宫之中,除非曲儿前辈忽然苏醒,否则无人能再救自己等人。 不多时,地面上须发皆白的二长老,再度站起身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继续前进,而后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抬头看向三长老的背影,缓缓出声道: “我说过了,我此来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不能让我的徒弟们白死。在一切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死,即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死在旁人手中。” 二长老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可越是如此,听在三长老耳中,便越是诛心之语。其虽未言明自己只能死在他手中,但言下之意,却也溢于言表,自己能够想到那件事对师兄的打击很大,却想不到已到了如此心结的程度。 只是三长老虽然神伤,却知越是如此,那件事的真相就越不能让其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一道遁光自山道之中闪现而来,可其还未来到山顶区域,双眼微闭的小楼主,却忽然间睁开双眼,加催术力开口轻呼道: “琳儿止步!” 话声方落,遁光立时消散,而来人正是之前一路随丹松真人前来的神水剑楼另一位玄丹真传柳琳。只是说出这一句话的小楼主,此时气息彻底萎靡下去,与对面的三长老相差无几。 不过她虽然气息萎靡,但面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只因自己保住了最后的希望,破阵的希望。 柳琳赶到此地,心中其实早有防备,只是其对于山顶阵法的影响范围无从了解。若非小楼主及时提醒,只怕其虽然并未踏入山顶区域,却也会如同之前的众女修一般,被外部困阵所阻。 至于另一名玄丹真传,则是在上山之后,发现一脸疲态的小楼主,第一时间便祭出了灵剑。而在发现自身陷入困阵之后,心中升起一丝怒意,随即以剑斩之。 可其却是在以灵剑连破六道困阵之后,终于破开了山顶数十道困阵之中外围的区域,踏足中心区域。然而中心区域的阵法,并非是外围阵法五五叠加,而是十数道困阵相互加持,于是其大意之下,便成了无数雕塑之中的一员。 此时站在山道出口的柳琳看向眼前被困的众人,心中虽然担忧,却未乱了方寸。其立时找到了远处的小楼主,而两人对视之间,无需言语,其意自明。 下一刻,柳琳自被困众人之中,迅速找到了此刻位于中心区域的二长老,于是一道传音传入其耳: “丹松真人与我一道而来,稍后便至。二长老精通阵法,或可堪破此阵,所以若有任何需要之处,柳琳愿尽力一试。” 山顶之阵只是困阵,对于阵内之人来说,自是万顷巨力压在其身,不得喘息。可是对于外界之人的传音,却无半点影响。二长老闻声,一直紧皱的眉头,此时终于舒缓了几分,其方才心中的确有过一些其他的猜想。 最初他只是一心前来后山找人,所以忽略了事情的本质,可在陷入困阵之后,却开始慢慢冷静下来。想到这些阵法若单一而论,不过是转脉境的普通困阵,可能如此排布阵法,使之五五叠加,十数叠加之人,阵道修为自然在自己之上。 如此一来,这样的一个人,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是否是要对残阳宫不利。还是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神水剑楼,自己与三师妹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按照我说的做,不可踏错一步,否则你也会陷入阵法之中。” 二长老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环境寂静无比,加上柳琳修为在身,不难听清。此时其也不再传音,而是简单称是。可下一刻,二长老的第一句话,却让她有些迟疑。 “第一步,自封修为,以凡俗之身入阵,方可不受阵法叠加之力侵蚀。” 柳琳有此迟疑自然十分正常,修为乃是修士立身之本,若自封修为进入阵法之中,便相当于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给对方。以如今两人几乎不存在的交情,这种要求实在有些难以让人心安。 只是当柳琳看向远处状况越发不佳的小楼主时,终是点了点头,抬手一点自己额心,随即周身气息内敛,最终平平无奇。 “第二步,按照我所说方位前进,每靠近一人,便取其周身剑器,不可缺漏,以作破阵之用。” 二长老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当其这句话说至末尾六字之时,三长老忽然双眼一凝,只因她听出这两字,是二师兄最后刻意加上去的。 柳琳既以自封修为,便是为了小楼主的安危,不得不信于二长老。她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因此在自封修为之后,早已做好了准备。 于是,其按照二长老所言,一步一步朝前踏来,所行路线隐约与七星契合,却有出入之处。身为一流宗门弟子,对于阵道自然不会一无所知,柳琳按照对方所言行进,一开始的一些疑虑,终是在此逐渐消散。 不多时,柳琳一路之上,已然经过神水剑楼众女修,最终来到了另一位玄丹真传身旁。而其储物空间之中,已存放了众人所携剑器,好在其所用的储物之器,无需修为便能开启,否则单单是抱着数十把长剑行走,便不是一件易事。 柳琳如同以往,朝着这名玄丹同门手中的长剑抹去,只是这一次,其手指尚未触及长剑,剑便已然消失不见。柳琳见状眉头微皱,可此时其眼前的这位玄丹真传,却是与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柳琳不再看向于她,而是接着按照二长老所说的方位前行而来。不多时,其已然出现在二长老所在方位的右侧,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楼主,面上带着一抹微笑。 “好了,第三步,依照我所说的方位,将这些剑准确插在阵枢之上。以灵剑之力,阻断阵法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便能制造出一块阵法真空。” “是。” 柳琳应声过后,再度启程,其虽自封修为,但却是一名剑修,往日除了修炼之外,也会学一些遁术之外的武道步法。因此此时即便修为不在,速度也是不慢,只是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已然将数十柄长剑尽数插在了二长老所说的方位。 “第四步最为关键,此时阵法真空,便在你右手侧二十七步至三十一步之间。你需将处在阵法中心的两人,带至这个区域,而后恢复自身修为,届时你们三人须与我里应外合,破开整个区域,切记,机会只有一次。” “好。” 柳琳再度称是,眼见成功在前,加上对方所言之中,部分切合自己所学的阵理,因此自是没有理由再怀疑什么。于是下一刻,柳琳便在二长老的指引之下,继续朝着阵法中心而去,可就在其距离三长老与小楼主,不过二十余步时,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你是否察觉到了一股压力?” 就在此时,二长老忽然开口,而心中刚刚生出些许疑虑的柳琳,也就此点了点头。不过此事由二长老主动开口,却又打消了其几分警觉。 “我要你自封修为,便是因为此大阵由无数小阵叠加而成。而小阵之间联结,皆是依赖对气息之感应。若你有修为在身,这些小阵便会如临大敌,群起而攻之,可若你无修为在身,他们便只是各自为战。 其实你从始至终,都在困阵之内,而每一段距离,皆是走出旧阵,进入新阵。如今你之所以会感觉到压力,正是因为两人所在的阵法中心,本就是由三座困阵组合而成。 因此你为玄丹修士,之前的一座转脉小阵并未让你感觉到压力,但如今三座在前,自会有所感应。” 话音方落,二长老不再开口,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似是在推演什么。柳琳见状,看向前方的小楼主,却见其此刻视线正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于是柳琳便自己拿定主意,决定继续走下去。 五步,七步,十二步...正当其距离最近的三长老楚宁月,不过五步之遥之际,之前默不作声的小楼主,忽然间开口出声道: “小心有诈!” 一声出口,三长老瞳孔骤然收缩,她太过了解自己的师兄,了解到其举手投足之间的用意如何。可是今日的师兄,似乎有些反常,起初她只因为对方变化是因为心结,可就在方才师兄开口解释那些阵理之时,她便开始怀疑师兄的用意。 而同一时间,站在其对面的小楼主,发现了其眼神的变化,于是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留意其神色。终于,是在柳琳距离其不过五步之时,小楼主终于看出了三长老眼中的一丝犹豫与担心之色,立时出声提醒。 可就在这时,柳琳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随即其身形朝前一个踉跄,一步踏入了三长老身后三步区域。而与此同时,原本做在地面上仿佛是在推演阵法的二长老,此刻正站在原地,右手掐着术诀... 柳琳自封修为,加上小楼主的一句小心有诈一瞬分神,自是无法抵挡玄丹中期的术法之力。此刻其踏入三步区域瞬间立时感觉到压力顿生,好在其之前听到一声小心有诈之时,已然开始解封修为,否则这一瞬间的压力,便足以让无修为之人重伤。 “师兄..你为何...?” 三长老颤声开口,她实在想不到师兄究竟为何如此,倘若他是想要找自己报仇,那方才大可直接出手,又何须布下此局面多费周章?而下一刻,其看向眼前不远处,面上带着一些无奈的小楼主,心中原本对她的那点怒气,此时也换成了歉意。 终于在柳琳恢复修为,祭出灵剑,却只能破开一道困阵,便被压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之际。二长老,忽然间回头看向山道树林的方向,抬手一礼朗声道: “如今神水剑楼之人已尽在掌握之中,灵剑尽数困入阵法无法调用,三名玄丹也已各自重创。阁下当可现身一见,以商后续了吧?” 此言一出,三长老如遭雷击,心中莫名一阵刺痛,他不知二师兄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眼前这一切,竟和他有关。难道自己与神水剑楼之人交好,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可他不惜如此,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报仇么...可笑。 只是三长老此时心境紊乱,却根本没有发现,此刻神水剑楼三位玄丹面上,各自挂着一丝异样。柳琳与另外一名玄丹真传,此时心中不解,自己两人虽然为困阵所制,却并未如他所言的那般身受重创,他为何要说谎。 而小楼主,则是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只有再喊出那两句话时,语速奇快,似是走了心。此刻其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三长老,忽的传音一句,轻声道: “没事的,我不怪你,你师兄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心中的大局,我同样也不怪他。只是以后,可能不能再跟小月儿喝酒了,哎...” 可就在其话音方落,三长老心痛之余,感动之间,后山山腰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轰!!” 声出同时,后山山顶忽然间一阵摇晃,而随即整个山顶之上的阵法,忽然间崩塌破碎,处在阵法之中的众人,立时压力消失一空。而原本插在地面之上的数十柄飞剑灵剑,此时尽数朝着神水剑楼众人手中飞去。 灵剑飞剑入手瞬间,一众转脉巅峰剑修,此时皆剑指二长老,两名玄丹真传,则是迅速来到小楼主身侧,不知发生何事。 原本朝着空中施了一礼的二长老,此时缓缓转身,看向众人之后,同样不解当下发生何种变故。半息过后,终是苦笑了一声... 第1238章 身份 “哈...” 一声苦笑过后,二长老身后不远处已然多出了数十柄长剑,可就在神水剑楼等人准备出手,而三长老准备斡旋其中之际,一个熟悉的粗重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二师弟,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此言一出,二长老脸上的苦笑顿时一僵,因为他对这声音再为熟悉不过。而下一刻,众人视线之中,两道遁光便自山道而来,一人正是身穿红色道袍的丹松真人,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破旧不堪的黑衣。 突忽起来的变故,使得心境本就紊乱的三长老,此时越发看不懂眼前局势,而她同样也不认得此时大师兄身旁的黑衣人是谁。只是她虽不解当下发生何事,却知之前二师兄说了什么话,如今神水剑楼众人的长剑所指,便是写照。 “哈..撤剑。” 就在此时,稍作沉默的神水剑楼小楼主,忽然轻笑一声,而后右手一挥。众剑楼弟子闻言,其中半数听令撤剑,却仍有部分弟子,心中迟疑,眼中尽是疑惑之色,这其中便包括了其身侧的那名较为年长些的玄丹真传。 “好了,都是一场误会,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只是白费了我们两人一番功夫。” 小楼主说话间,右手成指搭在身旁之人的剑身之上,而那名玄丹真传见状,立时撤去灵剑。至于另一名玄丹真传柳琳,此时看向小楼主与残阳宫二长老的神情,转念之间,却是想到了其中端倪。 “这..你们倒是将我说糊涂了。” 丹松真人刚刚赶到,便听到二师弟方才的那一句话,他自然是不会相信自己师弟会与什么外人勾结,于是心中起了疑心。而此时又见神水剑楼等人撤剑,那名年纪最小的玄丹弟子,似乎与二师弟达成了某种共识。 单是这一点,已经足够引起丹松真人的注意与好奇。只不过以其身份,这句话本不该由他来问,他之所以此时开口,却是因为身旁这位身份未明的前辈,想要借自己的口,问出这个问题。 小楼主看向二长老,冲着其点了点头,而后几步来到三长老楚宁月身旁,抬起右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而后将自己的左手朝着对方的脸颊伸了过去,轻声道: “没事的,刚才我们只是演一出戏,因为气力不济,才没有传音告知你。现在没事了,你师兄没有利用你,也没有背叛残阳宫,更没有勾结外人,试图对我们不利。” 以二长老的修为,听到这些话并不是难事,此刻与小楼主互换过眼神之后,转头看向丹松真人。只是其开口解释之间,声音却是颇大,显然看似是与丹松真人说话,实则却是为众人解惑。 “自我陷入阵法之后,便已察觉布下此阵之人,阵道修为在我之上。只是我同样察觉到,这些阵法原本的威力,似乎并不局限于此。因此我推断,布下阵法的人是有意困人,却无意杀人。 起初我们皆陷入阵法之中,无异于待宰羔羊,可对方却迟迟没有现身。于是我便猜测其目的,是想将所有玄丹修士尽数困于阵中,以求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此阵无法由我彻底破除,我便全了那人的心意,将那位姑娘骗入阵中,又取众人佩剑,夺其剑器插入地面,为得便是叫那人放下警戒。如此,待来人现身之时,我之前在阵法之中所留的空门,便会成为背水一战的契机。 当然,这法子太过凶险,而所牵连者也并非只有我残阳宫之人。因此,即便我别无他法,也总是要征求一下神水剑楼的意见。” 二长老说到这里,却是将目光锁定在了丹松真人身旁的黑衣人身上。只是黑衣人此时似乎听得起兴,对于他的眼神,浑不在意,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此时站在三长老身侧,感受着她紊乱的气息缓缓恢复的小楼主,终于将话接了回来: “是啊,于是这位道友就找到了我,大概是看到众人为救我一人不惜入阵,更是有人愿意自封修为,身处险境。于是便推断出,我在这一行人中,扮演的角色十分特殊吧。” 小楼主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却是将二长老心底的想法当面讲了出来。二长老回身看向小楼主,两人又是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 半息过后,二长老转过身来,看向丹松真人的同时,沉声道: “师兄,轮到你了。” 丹松真人闻言苦笑,他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要自己向众人说明,这山顶的阵法是怎样一回事,而自己身旁这位身份未明的前辈,又是什么人。 只是关于这个问题,他却并不觉得这位前辈给自己的答案,能够放在台面之上讲出,因为这实在听起来太过敷衍。 “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是残阳宫的客卿长老。至于那些阵法...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阵法,只不过是我在后山实在无聊,随手画着玩的。” 丹松真人脑海中浮现起黑衣人对自己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像极了一名喝醉酒的醉汉。照理说,自己的门派之中,忽然间多出这样一个自己之前根本不清楚底细的高手,换做是谁都要怀疑几分。 可丹松真人面对这黑衣人时,心中却是的确没底。因为莫说是他,只怕就是他师尊,也几乎没有上过后山。这一次是他百年岁月之中,第一次来到后山之后,成功踏足山顶。 所以自己的门派后山禁地之中,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号人物,他身为掌教真人,却实在心中没底。如果此人的确是残阳宫的前辈,那于残阳宫而言自然是一件极好之事,可若对方居心叵测.... 于是,丹松真人抱着观望的心思,加上对方说这些话时,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因此他便选择了暂时相信对方,将此人留在门派之中。继而,在面对二师弟的询问之时,他选择如此开口.... “不瞒诸位,残阳宫后山山顶,的确是我门中曾经用来关押犯下大错弟子的禁地。只是近百年来,门中再无弟子犯此类大错,因此后山已经荒废时久,无人问津。说来惭愧,我与二师弟也是直至方才,百年之中第一次来此。 至于我身旁这位前辈,与我残阳宫前代掌教颇有渊源,自师尊仙逝之后,这位前辈便一直留在后山守护禁地,不曾下山。师尊临终之时,曾与我提及过此事些许,只是他老人家亦不确定这位前辈是否还在人世。 之后我曾派人前来后山查探此事,发觉后山并无生人活动迹象过后,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丹松真人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认真,而其所说言语也是多半为真。就连二长老闻言之下,也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至于师尊临终遗言为何自己不知,他心底却是有数。 因为毕竟自己是执法长老,而非掌教真人,有一些只有历代掌教才能知道的秘密,只能告知给下一任掌教。这是残阳宫的规矩,无关个人。 至于丹松真人所说,事后曾派人来后山查探一事,二长老更是信了大半,因为此事并未信口开河,而是其真的有派人前来后山。只不过所派之人,并不是什么门中修士,而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外门老妪。 当然,上代掌教临终之时,并没有未卜先知,其只是告知丹松真人,后山山顶密洞是残阳宫禁地,任何人不得轻易踏足。只是当时丹松真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上代掌教身陨是因为破境失败,重伤而死,于是这方面的遗言也只是一些片段。 丹松真人话音落定许久,却无人应答,而那名黑衣人,似乎对于他编的这些故事很是满意,欣然接受,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时不时地点一点头。 终于,在丹松真人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开始有些心虚之时,柳琳与小楼主互换了一个眼神,将话头接了过来,轻声道: “原来是残阳宫的隐世前辈,方才救人心切,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哈哈哈,不失礼,不失礼。” 黑衣人摆了摆手,似是对眼下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可转念之间,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在成为残阳宫的客卿长老之后,在应下一甲子之约之后,似乎还是少了些什么。 他脑海之中,隐约闪过一副画面,似乎有一个人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似乎是在问他有一日自己要走,他是否跟着一同离开。只是无论黑衣人如何回忆,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是记得那声音,是一个女子... “如此说来,那日在残阳宫外叫嚣的长发修士,也是前辈出手教训的了,那日还多亏了前辈及时出手,否则我等面对半步分海,怕是要陷入一场苦战之中。”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笑着开口,却是问出了一句试探的言语。可关键便是,当日的细节,其并未与残阳宫之人细说,如今其言语之中埋下的试探关键,就连残阳宫之人也不知情。 除非是自己这些人出现了内鬼,否则便只有当日在场之人,才会知道那叫嚣之人并不是长发修士,而是长髯修士。而小楼主故意说错的一句话,也正在柳琳的预料之中,两人方才是合力演了这一出戏。 殊料黑衣人此时心中,正在不断回忆当初和自己说话的女子,究竟是谁,此时根本无心去回答她的问题。而这一句长发修士入耳之下,黑衣人脑海之中,忽然间浮现出一道人影,那是一名坐在竹椅之上的长发女子。 只是其并未听过这女子开口说话,无法确定她是否就是那日问出自己问题的人,因而一时之间,黑衣人脑中神识错乱,开口之间显得有些踌躇... “不是她,不是她...” 六字出口,柳琳闻言,以为对方言下之意,是听出了小楼主话中的漏洞。故而此时看向丹松真人,微微朝着其点了点头,为了方才的怀疑以示歉意,却让后者有些不解。 可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间双手抱头,口中言语亦是陡然一变,而其神态已有几分癫狂。 “是她?难道是她?!不会..不会是她..不该是她..” 话音至此,尚未尽信对方的小楼主,立时看出对方异常,与身旁两位玄丹真传互换了一个眼神,却是一把牵起了三长老的手。因为她发现,那黑衣人在说到“不会是她”的时候,下意识朝着三长老楚宁月看了一眼,目光灼灼... “小..” 一句小心只喊出了一字,原本以为黑衣人要暴起动手的小楼主,却见对方赫然转身,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山腰的方向疾驰而去。而下一刻,其眉头微皱,回身轻声问道: “他认识你徒弟?” 三长老见状,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这个问题,身形化作一道火焰遁光,朝着黑衣人遁去的方向追去,同时留了一个字。 “追!” 第1239章 灵气溃散 “咚..咚...咚.....” 正当三长老施展遁术,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之时,深夜之中,残阳宫内忽然间钟声大作,正是重建的枢楼鸣钟示警。 原本二长老与丹松真人打算随三长老同去,可此时闻听钟鸣示警,皆都心头一凛。好在此阵钟鸣只是三响,而非七响,便是说门中生乱,而非门外有强敌攻山。 可虽是如此,也需要人手处理内乱,至少自己两人之中,要去一个.... “两位,钟鸣示警,只怕残阳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位无瑕分心,顾全大局便好,三长老那一边就交给我们处理,可好?” 就在此时,柳琳适时开口,如及时雨。而其说这些话时,小楼主已然御剑而走,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对视一眼,皆都看出他们眼中那年纪最小的玄丹修士,与三师妹关系匪浅,于是轻重取舍之下,终是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说罢,二长老来到丹松真人身旁,一把将其抓起,随即施展遁术,朝着残阳宫内门方向而去。待两人动身同时,众神水剑楼弟子,也纷纷朝着小楼主御剑的方向追赶而去,于月隐星稀之夜,泛起道道星光。 不多时,众神水剑楼弟子,已然来到山腰木屋,却见小楼主御剑凌空,停在木屋上空。而三长老楚宁月,此时便在其身后,两人高空俯瞰,正见那黑衣人此刻站在木屋之外,却是望着紧闭的木门,愣愣出神。 小楼主察觉到众人赶到,立时回身给了柳琳一个眼神,而下一刻后者便让众人禁声,不可打草惊蛇。 以黑衣人分海境的修为,上空来了如此多的修士,他自然有所察觉。只是此刻的这些人,却不被其看在眼中,并非因其自大,而是因为其心中另有所思。 他方才脑海之中忽然闪过画面,于是便有一股冲动,想要来此处确认,那坐在竹椅之上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对自己说话的人。可真的到了木屋之前,仅剩下一步之遥,他却是停了下来,心中竟隐约生出一丝踌躇。 黑衣人如今心智不全,自是不会明白自己心中为何如此反复。他此刻既怕屋内之人并非自己要找之人,如此一来茫茫天地,便不知去哪里寻找那个人。却也怕这屋内之人就是自己要找之人,因为依自己这些时日的观察,这屋内的女子,从未睁开过双眼。 终于,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黑衣人终是选择用行动代替思考,朝着木屋迈出第一步。而其在迈出这一地步的同时,空中的三长老亦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虽是不敌,却也不能任由他进犯屋内的两人。 “我心意已决,无论你们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夜已深了,诸位师兄师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就在此时,屋内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黑衣人原本前进的脚步,立时为之一顿。因为他听出,这个声音,并不是当日那个与自己说话之人的声音。 而黑衣人此刻,便是想当然的觉得,这屋内之人,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刻意与自己说明。 “你是谁,你们是谁?” 黑衣人沉声发问,癫狂之态依旧,只是脚步未再进半分。空中几欲出手的三长老,此时则是被小楼主按下,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并承诺若真需要出手,自己等人不会坐视不管。 “嗯?” 屋内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轻疑一声。而后随着吱呀之声轻响,木屋大门缓缓打开,内中走出之人,正是那位外门小师妹。 黑衣人一见说话之人是此女,不知为何面上忽然出现一抹笑容,他亦不知自己心中之喜,是因为在失望之后,又得到了一丝希望,希望那竹椅上的长发女子,仍有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是...?” 素衣少女不是傻子,她之所以开门,乃是因为其知道这里是残阳宫,而门外之人皆是修士,一道木门根本无法拦阻。可此时开门之后,入眼之人,却并非身穿残阳宫内门弟子服饰,反而是一身破烂的黑衣。 素衣少女根本不认得此人,同时更是觉得此人形迹可疑,可就在下一刻,一道传音却传入其耳中,少女下意识抬头一看,终是轻呼出声。 “啊?” 此刻木屋之上,神水剑楼一众弟子,皆都御剑凌空悬浮其上,如此黑夜之中,少女刚刚出门,却发现不仅眼前立着一名形迹可疑之人,头顶更是有无数修士居高临下。即便如今的少女,已经不再是身无修为的普通外门弟子,可其心性却仍旧是原来的偷菜少女。 “你不是她,我想见的人是她,让我见她。” 黑衣人开口之间,指着少女身后的木屋,虽然其言语之中逻辑极差,但少女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更是要找此时重伤未愈,尚在沉睡之中的曲儿,她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但也不会就此如对方之愿。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里你不能...” 素衣少女鼓足勇气,手中火焰一闪即逝,正是打算在修道之后,第一次主动对旁人出手。可她的话尚未说完,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体内元气一阵翻腾,随即不受控制的离体而出。 而下一刻,眼前之人已然消失不见,少女见状一愣的同时,却听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可以说话么?让她和我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只要一句。” 素衣少女闻言一惊,知道方才的黑衣人,此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然进入木屋之内。其立时跟了进去,而空中的三长老,亦同时降下,与神水剑楼众人堵在木屋之外。 其之所以没有出手,一是因为忌惮对方修为,二却是因为她并未感觉到屋内有任何元气波动,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杀气。那黑衣人的状态,似乎很是奇怪.... 素衣少女跟入屋内,却见黑衣人此刻站在距离床榻三步开外,安静地看着床榻之上沉睡的曲儿。素衣少女虽然看不出黑衣人的修为,也看不出这黑衣人究竟意欲何为,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看向曲儿的目光,似乎十分柔和,不带半点敌意。 于是,其打消了再度出手的想法,轻声开口问道: “你们认识?” 只是黑衣人答非所问,似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反复地开口道: “让她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句话就行。让她对我说,待我离开残阳宫之时,你若选择与我同行,也未尝不可。” “啊?” 素衣少女闻言又是一阵愣神,可她终究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从未听过曲儿开口说话,她极有可能不会说话。如果他要找的,是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那这个人一定不是曲儿。 可是素衣少女转念一想,却是担心对方失望之后,会对自己两人大打出手,到时只怕三长老想要出手救援,也来不及出手... “她重伤在身,已经昏迷不醒多日了,现在没有办法开口。但你若有办法医好她,或许...” 素衣少女言至末尾,忽然间灵光一闪。因为曲儿的情况,三长老已然知情,可是三长老却对此束手无策。方才三长老等人悬浮在上空,却并未第一时间出手,此时素衣少女虽后知后觉,但却猜出是对此人有所忌惮。 那这样一来,三长老无法解决的问题,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有办法解决?如果他真能救治曲儿,即便是自己撒一次谎,事后免不了一顿毒打,那也没什么。 “有伤在身?有伤在身...治伤,疗愈..疗愈...” 黑衣人闻言轻呼一声,而后声音越发模糊,似是陷入了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而其看向曲儿的目光越发焦急,似是对此束手无策。一旁的素衣少女看在眼中,心下不免不有些失望,心中感慨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天上不会掉下这样的馅饼。 “住手!” 就在此时,门外的三长老楚宁月忽然出声,因为其感觉到木屋内出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灵气波动,以为那黑衣人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对两人不利。 可就在其两字喊出,同时催发术力之际,却也同样感觉到气息一滞,随即一阵天旋地转之感,不断充斥整个大脑。 “有古怪,快停下!” 小楼主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即三长老便觉背后一阵刺痛,手中术诀立时中断。而其停下术诀的同时,脑中天旋地转之感也同时开始消散。其不知对方到底用的是什么古怪的手段,只是此刻已来不及多想,一步踏入了木屋之内。 “你..” 小楼主见其一步踏入屋内,自己一把竟是没有抓住对方,此时不禁有些懊恼。方才变故发生在自己眼前,小楼主清晰的察觉到,无论是那素衣少女,还是小月儿,都是在施展术诀之时,周身出现灵气溃散之相。 而自己等人虽是剑修,即便不去调用灵气,也有一战之力。可是能够发挥的实力,却定然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如此一来,又如何对付分海修士? 此时若意气用事,非但救不了楚宁月,反而要搭上一众神水剑楼弟子。因此下楼主当下立断,抬起右手.... 可就在其下令之前的一瞬,屋内却响起了三长老的一声轻疑。这让她的动作为之一顿,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从屋内飞了出来,正是之前的黑衣人。 只是其此刻宛如一只麻袋一般,毫无抵抗能力,摔在地面之上,溅起一地尘土,却是一动不动,未能起身。 “此人周身灵气溃散,方才那一幕只怕非他所为,而是有人...” 三长老将黑衣人丢出木屋,而后迅速开口,心下已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可其言语尚未说完,一声巨响,却是忽然间自众人前方不远处传来,由于这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实在太近,单是这一声震响,便让修为不足的素衣少女,一阵气血翻涌。 “唔..”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柳琳,忽然间闷哼一声。而在小楼主关切的目光之下,其却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下一刻,她却说出了一个十分有事的消息。 “我们在药田方向所布置的聚灵阵,如今已尽数崩坏,可灵剑断裂之时,我并未察觉到聚灵阵周围有修士的气息...” 柳林说完这句话后,面色显得十分苍白,同时闭口不言,身形一软,靠在了身边那位较为年长的玄丹真传身侧。神水剑楼众人,之所以能在后山这等灵气匮乏之地,布下数个聚灵阵以供修炼,正是因为他们所用的阵基材质特殊,乃是柳琳祭炼过的五品灵剑。 如今灵剑断裂,虽非本命灵剑,可对其也有反噬之力。只是其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依大局而言,着实不该浪费人手在自己身上,于是在稍稍调息过后,其站直身形,装作无事一般开口道: “如今看来,方才钟鸣示警,只怕也与灵气溃散之事脱不了干系。这里便交给我,至于残阳宫方面....” “残阳宫方面,我自会...” 三长老听到柳琳的话到了末尾,便就此止住,猜想她是在等着自己接话,而此事本来也是自己分内之事,所以便开口交代一句。可其话音未落,一旁的小楼主却抢在她之前说道: “我们自会去处理,这边..你自己小心一些。” 柳琳以灵剑作为聚灵阵阵基之事,在神水剑楼众人之中本就不是秘密,如今她主动提出留下照看后山木屋中的两女,自是受到了灵剑断裂的影响。这一点,小楼主不会不知。 只是柳琳方才强装无恙,却的确是骗过了小楼主,让其觉得她虽然受到了波及,但反噬不是太过严重。于是便让其留在此处调息,也不是什么坏事。 “放心,快去吧,大局为重。” 柳琳闻言轻笑一声,而后走入木屋之内,却在进屋的同时,坐到了竹椅之上,额头之上已满布冷汗。这一幕被素衣少女看在眼内,正想出声说些什么,却被其以目光制止,同时传音道: “你们残阳宫如今岌岌可危,况且灵气溃散所影响者,也并非只有残阳宫。所以当下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尽可能调度更多人手。至于你我安危,你大可放心,便是真有浑水摸鱼之徒此时上山,玄丹中期之下,我亦可一战。” 素衣少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目送着门外众人先后离去,最后离去的三长老,嘱咐了自己一句待在木屋内不要乱走,若遇危难便燃起屋内蜡烛之后,也施展遁光离去。 而此时,她便见眼前的面色苍白的女子,正欲引气调息,立时出声制止道: “不可!” 柳琳虚弱地抬头望向少女,却见其摇了摇头,而后轻声道: “我刚刚就是想和你说这个,方才那黑衣人便是引动周围灵气,之后就陷入了昏迷。所以..你最好不要引气调息,不然可能也会昏迷的。你现在的状况很差,如果昏迷的话,恐怕会....” 说到这里,素衣少女朝着曲儿望了一眼,眼神之中浮现起一抹神伤,不再言语。柳琳见状,面上出现一抹微笑,柔声开口道: “我知道了,那我就这样坐一会儿,时间还很久,如果你觉得无聊,不妨给我讲一讲你和她的故事吧。” 素衣少女闻言犹豫了半息功夫,而后看着柳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为了不让她就此昏迷,终是选择了开口: “那一天我前往后山采药,见到她倒在...” 而在素衣少女与柳琳讲述自己与曲儿之间的故事之时,残阳宫大殿之中,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已是焦头乱额,不得片刻清闲... 第1240章 转折(上) 残阳宫祖师殿内,二长老与丹松真人早已赶回,此时坐镇于此,面色却十分难看。二长老本以为宗门之中生乱,必有外敌趁机侵袭,想要去坐阵宗门大阵,可丹松真人这一次却没有应允。 二长老坐阵祖师殿内,如同一桩门神一般,可对于眼下之事,其除了板着一张脸训诫众弟子外,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处理此事。而残阳宫四位亲传,如今皆都在倒在祖师殿内,状况极差。 今日之状况,与当日残阳宫被袭之时截然相反,当日所有外门弟子,皆退入传功殿,而所有内门则受调度,布防全局。可是今日祖师殿外,不断来往的弟子,却有绝大部分皆是外门弟子,剩下几名内门弟子,亦是平日里不喜修炼,放荡形骸之人。 而祖师殿内,地面上瘫倒着无数残阳宫内门弟子,这些人之中,修为越高之人,状况便越严重。如残阳宫一位转脉后期三位转脉巅峰亲传,如今便是倒在地面,意识朦胧。 而几名转脉初期真传弟子,则只是倒在地上不能行动,却留有意识。至于开元境的弟子,情况就更为简单一些,他们只是瘫坐在地面之上,其中甚至还有余力搀扶一下身旁陆续被外门弟子抬进来的同门。 至于凝气境弟子,平日里极为用功的几人,如今只是有些脚步虚浮无力,而大多数凝气境弟子,只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并不如何影响活动能力。 “启禀掌教!” 就在此时,一名外门弟子装束的中年人,忽然间从祖师殿外急匆匆的跑来,丹松真人对着其点了点头示意其开口。后者也不拘泥于礼数,当即出声道: “枢楼弟子...因为催动灵气勾连阵法,如今已多半陷入昏迷。” “什么?!” 未及丹松真人回复,一旁的二长老却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这名报信的外门弟子。只是这外门弟子入门不久,其根本不认得二长老,加上此时二长老与丹松真人皆知异象在前,不能催发术力,所以更加没有气息外显。 于是这名外门弟子对于二长老的怒目而视,并未放在心上。二长老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之间,丹松真人却将之拦了下来,转身看向那名外门弟子道: “先前不是已经告知众人,今夜不可再施展术诀,不可再修炼灵气,不可引气入体了么?为何枢楼之人执意如此?” 报信的外门弟子看向掌教真人,当即一扶手道: “之前掌教命我们清点内门弟子人数,如今大多数内门弟子皆已送至祖师殿,却还有许多内门师兄找不到下落。管事猜想这些人应是晕倒在了闭关之所,于是便派人前往寻找。可以一翻搜寻之后,却仍有十四名真传师兄下落不明,于是无奈之下...便... 报给了枢楼...” 这名前来报信的外门弟子很是耿直,可虽是如此,他却也不至于看不清掌教与其身后老者的脸色。于是在话至末尾之时犹豫了一下,却终究选择说出真相。 “拆东补西,愚不可及!” 二长老怒斥一声便朝那报信之人走去,不过来到其身前三步之际,却忽然间停了下来,面色一沉继续问道: “那十四名真传呢,找到了几人?” “这..弟子来时,还未知悉。” 二长老闻言语塞,面色一寒,而其余殿内之人,皆以为其此刻的宁静,只是怒火之前的沉淀。殊料二长老只是转过身去,朝着门外挥了挥手道: “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这名外门弟子见状,看了一眼丹松真人,见其微微点头之后,终是退了出去。而在其走出祖师殿的同时,二长老的一句传音,便已传入丹松真人耳中。 “如今门中生乱,枢楼联系又已崩溃,我若是有意进攻残阳宫,定会选在这个时候。” 二长老虽没有多说什么,但丹松真人却是知道他的意思,他还是想要去坐阵宗门阵法中枢。可是如今残阳宫内不知为何,出现灵气溃散之相,凡是弟子引气入体,又或调用周围灵气,便必定会将体内原本灵气牵引而出,遭到反噬。 如今看来,修为越高之人,受到反噬之力便越为沉重。倘若自己当真放二师弟去坐阵宗门大阵,以他的性子,是怕是会开启大阵,试图压制这股异象之力。可这样一来,且不说他能否撑到开启大阵,单是其如今的状况,便不适合主持宗门大阵。 “师弟稍安勿躁,这灵气溃散之事,我想应该不是人为所致。既然我们受到如此影响,旁人也未必能够不受影响,所以我反倒觉得不会有人选在这个时候来犯。” “哼,不是人为所致?那后山...” 二长老索性不再传音,可他的话刚一出口,便意识到了这些话,不该当着众弟子的面说出。毕竟那后山所谓的残阳宫前辈,倘若真是残阳宫之人,那自己这句话便算是污蔑残阳宫前辈。 丹松真人见其禁声,给了其一个眼神,而后不再言语。可就在这时,祖师殿外,却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此事是否人为尚不可知,但绝不会是他,因为如今的他,也已昏迷不醒了。” 二长老闻声眉头一挑,因为其听出这个声音,正是方才山顶之上,与自己达成共识的那名少年玄丹。他对此女印象极为深刻,一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之下,对方敢于冒险与自己演那一出戏,便说明心性异于常人。 再加上其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便已经是玄丹修为,加上那两名玄丹见她困入阵中,出手相救之时的样子,并不像是一般的师姐妹。所以二长老隐约猜测,这名女子,极有可能身份十分特殊,甚至其身份地位皆在那两名玄丹真传之上。 但无论如何,以二长老的认知,都决计猜不到她的真实身份,不但是神水剑楼的亲传弟子,更是神水剑楼的小楼主。 “道友,后山之事...” 丹松真人看到了此女,却未见其身后跟着旁人,心头不禁一紧,随即开口发问。只是其刚刚开口,却被小楼主猜到心中所想,先一步答了出来,使其有些尴尬。 “三长老无恙,稍后便会赶来会合。我先来一步,便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能够帮得上的地方。” “枢楼...” 丹松真人自知人手不够,又不敢放二师弟独自离开,所以他才一直与其守在祖师殿安排全局。此时见神水剑楼之人主动帮忙,自然不会见外,也不会去怀疑对方的用意。 当下最让他心烦之事,莫过于枢楼瘫痪,使得残阳宫内讯息只能依靠人力传达。可就在其开口说出枢楼两字之时,一旁的二长老,却一步来到两人之间,将话截了过来: “道友方才说,此事是否人为尚未可知,这是为何?” 小楼主闻言,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选择心念传音的方式告知两人: “先前我们曾在后山以一柄五品灵剑为基,布下三座聚灵阵法以供修炼。可方才检查之时,非但聚灵阵被毁,五品灵剑亦受折断。须知破阵容易,可是想要摧毁五品灵剑,修为至少也要在分海后期之上。 然而以我们如今的实力,倘若真有邪修来犯,根本无需弄出此种异象。不如直接将人掳走,吸干修为来的更为简单。所以我说此事是否人为,尚未可知。” 一语方落,二长老陷入沉思,而丹松真人却忽然灵机一动,传音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道: “道友,你说那人昏迷,是在什么时候?” 小楼主自是知道那名黑衣人,断不会是造成此等异象的元凶,不过此时这个问题,她倒是不介意多费口舌。于是稍加思索过后,回答道: “当时我们在山顶分道而走,你们下山回到残阳宫,而我们则是直接赶往山腰。那人晕倒之时,是在我们赶到山腰后十息之内。” 小楼主言至此处,忽然间眉头微皱,因为她心中已经隐约察觉到,丹松真人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目的。而在半息过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开口,说出两字: “不对!” “哪里不对?” 二长老心中别有所思,自是没有跟上两人思路,此刻出言之间看向两人。却见小楼主面上微微一笑,示意丹松真人先说,后者自然不会隐瞒什么,于是便将自己捕捉到的一丝痕迹,说了出来。 “是时间,时间不对。我们当时身在山顶,先是听到钟鸣示警,而后才分道而行。之后我们回到残阳宫,而那位前辈也相继晕倒,可是距离钟鸣示警,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我还记得,我和师弟刚刚回到残阳宫时,也感觉到体内灵气翻涌而出,随即溃散而走。于是我二人便撤去遁光,徒步赶到此地。但这样一来...这....” 丹松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语塞当场,而二长老听得一团浆糊,此时眉头皱得很紧。而原本心中思路还不完整的小楼主,却在听了丹松真人的话之后,忽然间心中明了,此时笑着出声: “的确是时间不对,残阳宫内钟鸣示警在前,而距离发现灵气溃散之时,定然已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残阳宫区域已早开始发生灵气溃散,可是我们当初自山顶而下的路途中,却并未受到溃散影响。 紧接着我们分道而行,你们回到残阳宫,下山之前并未受到灵气影响,是到了残阳宫后,方才受到影响。可是那位前辈,却一直是在山腰木屋,而后也是晕倒在了山腰木屋。 也就是说,灵气溃散的影响范围,不止于残阳宫,也已包含了后山范围。而问题的关键,便在于数个时间之中的时间差。” 言至此处,小楼主面上的微笑已然越发明显,因为其心中越发清晰。可二长老与丹松真人,此时却未能尽数理解。终于,在半息过后,小楼主再度开口: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我直接说出结论吧,此事的根本便在于两种可能。一是引发灵气溃散的源头,是在残阳宫之中,而影响的范围不断扩大,因此你们下山之后,刚刚收到溃散范围的影响,而随即身处山腰的我们,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第二种可能,便是....” 说到这里,小楼主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随即转身便走。倒是没有施展遁术也没有御剑,可却也不是身后两名无法施展修为的百岁玄丹能够追得上。 丹松真人见状,此时当机立断,看向二长老的同时,沉声道: “师弟,灵气溃散之事非同小可,你切不可开启宗门大阵,否则影响并不只有你我二人,而是整个残阳宫。好了,我留在这里,你去追她,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却来不及说。” 二长老闻言,看向丹松真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迅速朝着祖师殿外跑了出去。只是...其跑了不到半步距离,却忽然间停了下来,一是因为他已然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二却是因为其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与师兄皆是百年玄丹,可如今师兄还是中年模样,而自己因为上一次燃烧寿元,依然是垂垂老矣。即便自己全力追赶,在不用修为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赶得上那十七八岁的女子,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剑修。 而就在下一刻,他调整好了气息,再度奋起直追之时,心下却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心下一寒.... “难道...师兄是有意让我追赶不上,想让那丫头先到一步,如此若真有什么变故,第一个动手的人便是......” 想到此处,其不愿再继续思考,而是全力赶路.... 第1241章 转折(中) 残阳宫外门之中,原本应该在此的众外门弟子,如今皆在内门奔走,寻找因灵气溃散失踪昏迷的内门弟子。故而外门区域,显得有些空旷。放眼望去,外门区域之中的人影,也不过十指之数,且皆都行迹匆匆。 只是诸多人影之中,有两道人影较为特殊,一人是因为速度太快,远远快过其他外门弟子。而一人则是因为年纪太大,大到根本应该出现在外门之中。 小楼主身为剑修,此时即便无法调用灵气,身形步法也非寻常人可比。此刻其心头一念,唯有迅速赶往后山,以防生变。而其没有说出的那个猜测,此刻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在其心中也是越发清晰。 “还有一种可能,诸多事件的时间线不变,若灵气溃散的源头不是残阳宫,那么能够解释众人身在后山,却并未第一时间受到影响的原因,便只剩下这一种解释。后山本身,便在灵气溃散事件之中,扮演着一个特殊的存在。 准确说,应该是残阳宫后山山顶,也就是那所谓的禁地所在。因为自己等人自山顶而出,所以才短时间不受灵气溃散影响,而其他人因为并未去过山顶,因此一早便受到了影响。” 小楼主想到这种可能之后,之所以第一时间转身便走,其实并非是因为其不相信残阳宫之人的说辞,而是忽然想起柳琳还留在残阳宫后山木屋。 依照灵气溃散的状况而言,修为越高者影响越为严重,而这一情报自己知悉,她们却不知悉。倘若小琳儿因为灵剑断裂,而贸然引气入体反补其身,那等待她的结果,便只有伤上加伤一种可能。 这还不是小楼主最为担心的,其最为担心之处,便是今夜的灵气溃散,并未天生异象,而是有人刻意而为。如今后山之中,只剩下小琳儿与其余两名修为在转脉之下的残阳宫弟子,若山顶真有人.... 念及此处,小楼主不愿再想下去,而是继续朝着前方奔跑,至于身后正在追赶自己的二长老,她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同一时间,二长老心中猜测丹松真人用意,心中生出寒意的同时,却也因为体力不济,真的追不上眼前之人而发愁。而长老所习的乃是阵道功法,平日里虽说不上养尊处优,可大半的时间却皆是坐在阵法中枢,几无炼体的经历。 如今不能施展修为,却是让他意识到宗门弟子炼体的重要性,之前正是因为身为修士,从未想过有一日无法调转灵气,无法施展修为,所以便疏于这方面的考量。 可是经了今日之事,二长老心下已然有了决定,今日之后,门中弟子必须加练一门科目,正是炼体。 “嗯?” 就在二长老气喘吁吁朝前追赶之际,其忽然间疑惑一声,只因其察觉前方一阵气浪席卷而来。若是方才平常,他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可今夜正是灵气溃散之时,又是谁能够发出这等灵气波动呢? 可就在下一刻,其身前不远处一道火红色遁光忽然闪现而出,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伴随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二师兄?你怎么会....” 现身之人正是不久前自后山而下的三长老,之所以是不久之前,正是因为三长老担心木屋内,素衣少女与曲儿前辈的安危,所以一直待在后山,暗中保护。在其确定后山山腰处并无异样过后,方才动身赶往残阳宫。 “你..你怎可调用灵气?!” 二长老见三师妹施展遁术而来,此时双目一凝,出声发问。他倒不至于因为对方能够不受灵气溃散影响,便怀疑自己的师妹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但其还是觉得眼前一幕有些匪夷所思。 “师兄,残阳宫内到底发生何事了?” 三长老看出师兄神色异常,而对方更是问了自己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她方才不过是施展遁诀前往残阳宫,却在空中发现了下方费力奔跑的二师兄,因为不解其为何如此,所以现身一见。 “你..” 二长老一字出口,而后一把朝着对方的右手抓去,三长老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手拉起。半息过后,二长老方才眉头一皱,接着出声问道: “你没有感觉到周身灵气溃散?” 只是其还未等茫然的三长老开口回答,便又是话锋一转道: “快..带我去后山,必须赶在那丫头之前!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残阳宫才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三长老虽然不解,但还是因为师兄焦急的模样而照做,至于其口中所说的“丫头”,三长老心底却有几分猜测。只是其方才施展遁诀而来之时,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前往后山,只从众外门弟子之中,看到了这位须发皆白的二师兄。 ... 不多时,三长老施展遁诀,带着二长老直接上了后山山腰,两人此刻落在木屋之外。而路上的时间,二长老已将门中发生之事,告知给了对方。 只是对于其疑惑,三长老并不能给出什么解释,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独独自己不受灵气溃散的影响。 后山木屋之内,烛光依旧存在,透着窗户望去,能可看到屋内的两道人影。而此时木屋之外,两人虽然来得匆忙,可真到了这里,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木屋,而是选择了在外观察。 “快用神识探测一下,这屋内都有什么人。” 二长老低声开口,三长老闻声,右手一点额心,随即神识蔓延而出。只是在其神识试图探测屋内状况之际,在神识探知的世界之中,屋内原本燃着的烛火却在此时忽然熄灭,将这股神识彻底阻挡在外。 “这..” 三长老轻呼一声,而后迅速睁开双眼,却见眼中的烛火依旧,只是其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怎么?屋内有旁人?” “不..这里好像被人布下了某种阵法,我的神识...无法窥探其中情况。” 三长老的声音很轻,说到了末尾之处,面上已有几分担忧之色,其身形下意识地朝着前方挪了半步,却被身后的二师兄,一把按住肩头。 “不可贸然行动,再等等吧,等那丫头前来。在此之前,你照我所说,将这几面阵旗....” 在二长老的安排之下,三长老接过十几面阵旗,按照其所说方位,尽数插在了木屋周围。虽然三长老不知这些阵旗组成的,究竟是什么阵法,但二师兄所为必定有其原因。 她此刻所在意的,唯有方才神识感知的世界之中,烛火熄灭的一幕。因为她很清楚,那屋内的烛火,便是一处自己未知的阵法阵眼所在。当时自己刚来后山之时,因为这烛火所成的阵法,也觉得如真似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后,忽然间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意外的声音: “你们怎会在这里?” 小楼主一路急奔,此时终于赶到后山木屋,却是远远看到有两人已然到了此处。在其发现其中一道身影,乃是三长老楚宁月后,心中的警觉消散了大半,此刻出声询问。 “你...” 二长老与三长老闻言转身,可前者方才说出了一个你字,身后木屋之内,却忽然间变故突生。 原本众人肉眼可见的烛火,此时忽然间熄灭殆尽,而那些被三长老先前插在地面之上的阵旗,此刻忽然间破土而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团,而后依次落在了三人周围。 如此变故,立时让三人警觉,而二长老心知此时唯有师妹可以调用灵气,虽然其也担心她的安危,却还是出于心中一把尺子的考量,出声道: “师妹。” 短短两字,三长老已明其意,将其与小楼主两人护在身后,看着眼前阵旗诡异飘舞不定,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悬浮在三人周围的阵旗,忽然间光芒大作,化作三道丈许光柱拔地而起。随后三道光柱不断旋转,最终合三为一,木屋周围瞬时之间亮如白昼。 随即一个让三长老与二长老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间自这片空间之内响起,却似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人根本无法判断,说话之人身在何处。 “人已到齐,既不愿入内,便在外一谈吧。我所余的时间不多,尽量长话短说吧。” 话音落定,一道被霞光笼罩的人影,忽然间出现在木屋之上,给人一种朦胧之感。更是因为霞光环绕其身,使得三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其容貌,只能隐约看到其头顶带着一顶凤冠。 而三长老与二长老见到这顶凤冠之后,面上皆是神色一变,尤其前者意外之色更甚。因为其已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外门厨房之外,当着自己与大师兄的面,赫然现身,而后又消散一空的凤冠女子。 此时三长老已然知道,大师兄当初是半步分海的修为,却因这女子一句话的威压,当场“五体投地”,虽说此举有惧怕对方对残阳宫不利的因素在内,但其修为,亦是难以捉摸。 而二长老当时虽未亲眼所见,却因三长老与丹松真人极力言说,对此女颇有印象。此刻眼见真人显化而出,心下自也是在一惊过后,开始怀疑起今日异象,是否与其有关。 至于一旁的小楼主,此刻面上倒是十分镇定,只是其一言不发,已然异于寻常。其身为一流宗门的亲传弟子,眼界自然要比残阳宫的长老要高上许多。 比如自己神水剑楼之中,亲传弟子大多是分海中期以上。而宗门长老以及自己的父亲,修为则在分海境之上。所以小楼主一生见过的强者,自然非是南玄州之人可比。 因此即便其看不清对方的修为,也能多少感觉到一些对方的气息,然后用对方的气息,和自己见过的高人前辈对比一下,便能大致猜出对方的修为如何。 可是小楼主看了眼前的女子之后,尤其是现身之后,周围空间的异变。小楼主脑海之中,不禁浮现起自己父亲的身影,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眼前之人的修为很强,比自己父亲还要强,或许...比自己爷爷也要强。只是到底强上多少,她心中却是不知,可即便不知,她也明白一个道理,一个自己小时候爷爷闭关之前告诉给自己的道理。 “柔儿啊,你以后游历天下之时,肯定会遇到许多奇人异事。或许还会遇到一些,无法匹敌的对手。你要记住,面对这些人时,不要像你爹一样,脑子一热便不顾身旁之人安危,觉得行侠仗义比同伴的生死更重要。 若真遇到比自己强太多的人,偶尔报一下宗门名号,也不算辱没宗门。如果你爹的名号没用,那就报爷爷的,如果那人连爷爷也不是对手,那就只能智取。 如果智取也行不通,而那人还有闲情逸致,没有当场将你击杀。那或许,暂时服软也是一个办法。记住,慷慨赴死于一个人而言自然可以,但若因为自己的慷慨,便牵扯不愿同死之人,不得不与你同死,那便是一种罪过。 死人,自可以一死了之,而活下来的人,却要或多或少的背负死去之人的信念。有时候,一战落败轰轰烈烈而死,却不如下跪认怂,他日东山再起之人洒脱。牺牲需要勇气与意义,认败而后求胜也同样需要。” 第1242章 眼界 木屋之上赫然现身的身影短暂沉默,似是有所等待,又或是在给一些人反应的时间。终是在半息过后,仿佛看穿人心一般,声音再度响起。 “今日异象非我所为,但我的确从中获益,也算是与你们结下另一番因果。关于今日之事,你们必定疑惑甚多。而我所剩时间不多,所能做的便只有尽可能为你等解惑。在离去之时,我也会送你们一份机缘,以全今日因果。” 说罢,凤冠女子身形不动,木屋周围的白昼空间,却在不断缩小。终是在众人沉默三息过后,白昼彻底消失不见,恢复成原本夜空的模样。而也就在这时,三长老忽然出声道: “前辈,今日灵气溃散之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凤冠女子闻言神情淡漠,却是隐约抬头朝着山顶方向瞥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 “是何人所为我尚不知,只是灵气溃散之源,的确是在你们残阳宫后山山顶一处密洞之中。残阳宫内之所以灵气溃散,皆因山顶密洞之中,一处阵法开启,后山灵气不足,方才影响山下区域。” 一旁的小楼主闻言,双眼微微一凝,只因“一处阵法”四字,使其不得不看重此事。可是同样也因为这四字,让其心中生出颇多疑惑,因为根据神水剑楼典籍记载,邪修所设的阵法之中,便有这样一种噬灵阵法,会吞噬周围修士元气。 可就在这时,其却没有发现,凤冠女子的眼神,已然落到了她的身上。半息过后,却像是再一次看穿人心一般,开口解释道: “我知你们心中所疑,若是噬灵阵法,一旦开启,残阳宫上下修士必定无法抵挡,轻则坠境重则修为尽废。即便是这屋内之人,也绝难逃过一劫。 我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开启阵法之人,似乎无意伤人,因此刻意修改了阵法属性。又或者是这座噬灵阵,早在布置之时,便已是如此属性。 因此只要你等不再施展术力,不再试图引气入体,与这阵法抢夺灵气,便不会再受灵气溃散之苦。换言之,此阵虽形似噬灵阵法,实则功效却像极了一种功率极大的聚灵法阵。” 女子口中所言,已然超出了残阳宫两位长老对于丹青天下阵法的认知,可对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而言,她的话并不难解。若其口中的后山阵法不是噬灵法阵,而是一座功率极大的聚灵法阵的话,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这阵法没有吸夺不再引气的修士原本的灵气。 “若是这样,那这些灵气去了哪里?” 小楼主忽然出声发问,只是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敌意,毫无尊敬可言。三长老闻声,心中担心其惹怒了眼前这名深不可测的凤冠女子,赶忙来到其身旁,打算开口解释几句。 却见凤冠女子并未动怒,只是语气如旧的开口道: “这股灵气起初朝着山顶密洞汇聚,最终却消失在阵图之下。若我所料不错,残阳宫禁地之下,应是别有洞天。” 小楼主之所以会对凤冠女子抱有敌意,正是因为其先前并未见过此人,而对方更是说她获益于此,让其不得不思考,此人用意为何,是否便是那开启阵法之人。 至于对方方才现身之时空间异变带来的意外之感,此时比起小楼主心中疑惑所占据的部分,已然越来越小,快要可以忽略不计。 “但你方才说,自己从中获益,难道你去了这处洞天?” 小楼主再度开口,却是让一旁的三长老捏了一把汗。因为即便是她,也能听出身旁之人语气中的不善,何况是眼前这名似乎可以洞察人心的凤冠女子。 只是这位凤冠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态度,又或者说并未将这些看在眼中。只是短暂沉默过后,摇了摇头道: “我如今不过一缕残魂,自无能力破开阵法结界,进入洞天之中。但我却能感知到洞天之内存在生灵,且气息捉摸不定,变化莫测。而在不久之前,那处阵法便已停止吸收灵气,因而此刻后山之上灵气异常充沛,我也因此短暂苏醒,那丫头更是恢复了清明。” 三长老闻言,转身与师兄互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心中皆已猜到,对方口中的“丫头”是谁。而一旁的小楼主,此刻却在为对方言语真假而踌躇,不单单是因为其言语本身带来的意外之感,还有对方的境界修为... 倘若对方所言为真,只是一缕残魂在此,气息便可在陨天中期之上,若是全盛状态,又会是何种境界。正是因为其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残阳宫,因此始终觉得对方是在故弄玄虚,因此对于对方的话,不敢尽信,也不愿尽信。 于是,在半息过后,小楼主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暗中施展了一个术诀,感应周围灵气走向。可在施术过后,却并未感觉到周身灵气溃散,反而真如对方所说一般,周围灵气异常充沛。 “若要我推测一二,便是那洞天之内的生灵,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关头之中,需要庞大灵气支持。而如今其灵气已足,所散溢的灵气,便滞留在残阳宫后山之中。我方才所说,要送与你等的机缘,也与此有关。”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二长老,忽然间抬手打断了凤冠女子的话。此刻却是身形后退了半步,随即十分警惕地望了三长老与凤冠女子一眼,而后抬起右手,一指三长老沉声开口道: “你的话的确很容易让旁人相信,只是这其中存在一个巨大的破绽,便是时间对不上。” 此言一出,三长老为之一愣,而一旁的小楼主,则是若有所思。凤冠女子对此,神色依旧淡漠,此时却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二长老,默不作声。 “你说在不久之前,那处阵法便已停止吸收灵气,哼哼..若我当时在追赶这丫头时,没有心急之下,调用了一次灵气,只怕真会相信了你的话,觉得三长老能够施展遁诀而来,是因为阵法已经停止。 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在追赶这丫头的途中,这位三长老便早已施展遁诀朝着残阳宫赶来。所以我心急之下调用灵气的时候,这位三长老应该已在路上。 可是那时我调用灵气之时,灵气溃散的现象仍在,试问这位三长老,是如何避开灵气溃散,一路下山的呢?” 话音方落,其言语之中,对于三长老楚宁月的怀疑,已然溢于言表。单是这个称谓从“师妹”换成了“三长老”,此时更是直接改成了“这位三长老”,便听能出太多。 只是二长老话音落定,随即看向小楼主,以为这位少年玄丹,能够与自己的话产生共鸣。却未料到,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反而拉了拉身旁的三长老,示意不必理会。 小楼主之所以如此作态,自是因为她之前生出的第二个的推论。如今切合凤冠女子所言,若后山真是一处特殊的存在,自后山而出的人,自然短时间内不会受到灵气溃散影响。 因为聚灵阵只会聚集灵气,在聚灵阵所能影响的范围之内,对于越远的地方,所释出的牵引力便越强,如此才能将灵气聚集于阵法中心。而对本身已经灵气充沛的方位,自然会相对减少一些。 可是,这似乎也无法解释,身在灵气充沛地域的人,在走出这片区域过后,仍能保持一段时间不受影响才是。 “师兄你到了如今,还是...” 三长老的话尚未说完,凤冠女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只是在开口之前,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开口之时,一直淡漠的语气之中,这一次却添加了几分不该出现在此的教导之意,只是这言语却说得有几分毒舌。 “每个人因际遇不同,所拥有的眼界也不尽相同,一些你无法理解的事,不代表本身便是无解。就比如你所修炼的阵道功法,只是一部再为普通不过的玄阶中品功法,以此功法修炼,至于转脉巅峰开始,便全看个人造化。 你定然以为自己能在百岁之间,修入玄丹圆满之境,已算是颇有成就。或许寿元尽前,能可破入分海,看到一方新天地。只是我不得不告知你,以此功法修炼,玄丹已是极限,你卡在玄丹圆满应已有一段时日,应该有所察觉。 即便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破入分海,即便你以天地灵药破入分海,可你一旦破入此境,若不立即转修其他功法,半日之内必死无疑。” 凤冠女子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毋庸置疑,却是将二长老心中积累多年的心结之一,当面说了出来。他的确曾在玄丹圆满卡了太久的时间,只是如今因为燃烧寿元加上之前帮师妹应劫重伤未愈,如今已跌落至玄丹中期,倒是不必再执着这个心结。 “你..你!” 可其即便不执着于此,被人当面说穿心事,更是以这种语气,也让其十分懊恼。若非忌惮对方实力,此刻只怕已然出手。可就在这时,凤冠女子却忽然转过头来,望向了一旁的小楼主,接着开口道: “再比如这名年仅十七,便已进入玄丹初期的天灵剑体,若放在残阳宫,当如何?” 原本对凤冠女子的话将信将疑,而对其针对二长老的言语,觉得平平无奇的小楼主,此时听到对方这句话,心下却是不由得一惊。因为对方只是通过双眼,不但看穿自己的修为,更是看出了自己的年纪与特殊体质,若不是这人之前便认得自己,那.... “哼,你不必用言语激我,一流中品宗门的弟子,如今的残阳宫自然比不上,便是整个南玄州之中,也无人能比得上。” 二长老说话之间,却忽然看向一旁的小楼主,他虽不知神水剑楼之中存在天灵剑体,却知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在一流宗门之中也势必属于罕见类型,那其身份八成便如之前自己所猜测的那般,不止是一般的真传弟子。 而凤冠女子,此时又将目光落回小楼主的身上,接着平静地开口道: “她所习的功法,自是宗门传承的天阶功法,视天资而言,凭此功法可于分海之前,一路畅通无阻。而能否破入陨天,便属个人造化。即便是资质不足之人,凭借此功法,也至少能在三十岁前达到转脉初期。 这便是宗门底蕴,便是功法差距,功法自然不会决定所有人的命运,但却会决定大多数循规蹈矩之人的命运,这便是你无法理解的万千表象之一。因为你所习的功法,天资卓越者一生止步玄丹,而资质不足者,止步凝气也不无可能。” 二长老闻声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似是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言语,他只想看看眼前之人,还有什么戏要演给自己。却不知自己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反击。可此时一旁的小楼主,却已在心中对这凤冠女子的看法截然不同。 因为对方短短几句言语,已几乎将神水剑楼之内弟子修炼的情况概括无余。门中天才弟子,大多皆是十八岁成就玄丹,二十七八岁成就分海,可这些人中,成就陨天之人在破境之时,却无不是百年之后。 “而这名天灵剑体,十七岁成就玄丹,或可二十五岁成就分海,八十一岁成就陨天,如此成就,放在九州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可若放眼整个丹青天下,这样的人却算不得什么。 再比如你们只知天地玄黄,却不知灵圣元神,只知九州大陆,却不知六疆广阔,更不知九州之上,尚有....” 说到这里,凤冠女子忽然间不再言语,而是看向了三长老楚宁月。同一时间,二长老自对方言语之中的影响中挣脱出来,紧接着望向凤冠女子,冷声提醒道: “但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她能不受影响?” 一旁的小楼主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瞬间想通了这凤冠女子,为何方才要与自己等人说那些话,又为何要用自己举例。自己六岁开始修炼,十二岁入转脉,十七岁入玄丹。 可是自己身旁之人,却在短短数月之间,便已达到了转脉之境。在今日之前,在听到这些话之前,小楼主一直以为,楚宁月能有如此神速的进境,皆是因为她本身便是玄丹修士,如今不过散功重修,重游故地而已,自然轻车熟路。 可如今听了凤冠女子的一番话后,其却是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是否是因为对方的天资在自己之上,对方所习的功法在自己之上,对方在自己之上.... 不过小楼主并不是一个忌才之人,所以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之上停留太久。而也就在这时,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凤冠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于是在下一刻,本不该在此时开口的小楼主,忽然代替了凤冠女子,回答了二长老的问题。 她的声音很轻,却极为真实,至少比起凤冠女子之前那若隐若现的朦胧声音更有说服力。 “因为,她所习练的功法,已然超出了天地玄黄品阶之内。” 第1243章 转折(下) “不可能!” 二长老闻言忽然怒喝一声,打断了小楼主的话,只是其却不知,其之所以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触怒了自己。而是因为这句话一旦属实,那么一件被自己埋在心底的事,一个本因为不可能而被排除的选项,却成为了一种可能。 “她所习的功法,自然是我残阳宫传承的功法,我虽未修炼宗门传承功法,却对残阳诀的气息十分敏感,她的气息不会有错!” 言至此处,小楼主明显感觉到,自己抓着的三长老的手,此时忽然间用力紧了一下。小楼主立时意识到,当下之事另有其他干系,于此时挑明未免不妥。可当其欲开口转移话题之际,却未料到身旁的三长老,竟主动开口回答。 “二师兄,她们说的不错,我所修炼的功法,的确不是原本的残阳诀。准确地说,我现在所习的功法,才是残阳宫原本传承的功法,而并非是现在这部被后人修改过的玄级功法。” 不知为何,三长老开口之间,语气带着几分心伤,似是因最亲近的两位师兄之一对自己的怀疑而神伤,也似是因为这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的事而感伤。而其话音落罢之时,二长老忽然上前一步,怒声道: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就在三长老心伤之余,即将开口承认之际,凤冠女子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只是语气已经恢复如初,淡漠平静。 “她下山之时并未受到灵气溃散影响,不单是因为功法之故,也因此地的灵气,与普通灵气并不相同。其实你们每一个人,自此地离去之时,都会带走一部分此种灵气,在此种灵气消散之前,便会因阵法甄别之故,从而暂时不受灵气牵引之影响。 因为每个人所习功法不同,对灵气的亲和能力也不尽相同,故每人离开之时,所能带走的灵气也不相同。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之前应有体会。” 言至此处,凤冠女子声音稍稍一顿,而在半息过后,其忽然间朝着山顶的方向望去。半息过后,沉声道: “好了,时间已经浪费太多了,我之前所言的机缘,也该在此时应验了。” 话音方落,还未及众人反应之间,凤冠女子忽然间周身霞光大作,而后其整个身影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随即重新化作三道光柱冲天而起,迅速旋转之下,驱散木屋周围夜色,只是这一次的白昼只维持瞬息功夫,随即便恢复如初。 而周围的空间之内,只余下一个显得有些空明的声音,回荡在三人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日之因,他日之果,你们好自为之。” 与此同时,一声闷哼忽然从二长老口中传出,随即其整个人便朝着后方仰倒而去。三长老见状立时便要上前搀扶,却被一旁的小楼主伸手拦下。因为其自方才开始,发动的灵气感知术诀便一直没有停下,此刻自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灵气流动。 此时此刻,残阳宫后山之上,原本积累的浓郁灵气,在小楼主的双目之中,已然化作一道灵气长河,迅速朝着残阳宫方向奔流而去。而在长河主流之中,另有一道支流,此时连接在二长老的身体之上。 极为浓郁的灵气,此时朝着其体内蜂拥而入,这才让其一时间无法承受,身体本能进入了昏迷。此刻二长老虽然周身并未产生任何异样,但小楼主却能判断出,若此时接近于他,势必会影响这股异象。 三长老虽然担心师兄,却也看出了身旁之人的异色,决定暂且等在一旁。而在片刻之后,二长老的气息有了质变,原本虚浮不稳的玄丹中期气息迅速凝实,而后不断攀升,最后变得肉眼可见,即便是没有施展术诀的三长老,亦能清晰感觉到师兄周围的变化。 只是这股灵气浸染,似乎只针对残阳宫方向以及二长老一人,对于三长老与小楼主二人,却并没有太多影响。其二人只是觉得神清气爽,却并未感觉到修为有任何变化。 终于,在两人等待至第十息之时,连接在二长老身上的灵气支流终于消失不见,而天空之上灵气长河,已尽数流去残阳宫方位,后山区域重新恢复成原本灵气匮乏的模样。小楼主看向一旁昏迷的二长老,此时终于松开了抓住三长老的手,示意她可以上前。 只是还未等三长老近身,小楼主便已发现了一剑吃惊之事,那便是原本须发皆白的二长老,此时双鬓已然恢复了些许黑色。而其一直苍白的面色,也瞬时好转了许多。 此刻小楼主疑惑之间,对着二长老施展了一个探查术诀,可此一探之下,却赫然发现其原本因为燃烧寿元而损耗的修为,此刻已大半好转。而其实力,也从玄丹中期,恢复到了玄丹巅峰。 .... 同一时间,残阳宫祖师殿内,丹松真人眉头微皱,其不知二师弟去了如此之久,后山之事可有进展。而此时祖师殿内,已被众内门弟子占据,瘫倒在地者有之,脚步虚浮者有之,静坐于地者亦有之,而完好无损者却是屈指可数。 而在祖师殿外,传道广场之上,神水剑楼一众女修,此刻也皆都围坐一团。虽说她们的状态,较残阳宫弟子要好上许多,但因为无法引气入体,也或多或少有一些影响。 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那一名较为年长一些的玄丹真传,其此刻虽然看似闭目凝神,实则眼珠却在不断滚动,心中片刻不得清宁。因为其很是担心柳琳与小楼主的安危,却又不得不留下,照看这些同门师妹。 就在此时,黯淡无光的天空之上,忽然间一道银河席卷而来,这名玄丹真传立时察觉异象。可还未及其动作,其随身灵剑,却忽然间有所感应,开始有了轻微颤动。 此女见状,右手轻按在剑柄之上,可其刚刚将手放在剑柄,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精纯灵气,随着手臂传入体内。因为这股灵气太过庞大,险些让她当场晕厥,终是开口闷哼一声。 忽然间的声响,立时引起周围众女修的注意,也有人注意到了空中的异象,同时感应到灵剑颤动便要伸手去抓。可就在这时,那名玄丹真传,忽然间强忍着眩晕之感开口道: “众人可尝试引气入体,但不可触摸灵剑,以之为媒,否则恐有爆体之危。” 此言一出,手指即将握在灵剑剑柄之上的众女修,立时一阵后怕。对于这位真传师姐的话,她们自然不会怀疑,纷纷开始引气入体。而在短暂沉默过后,众人面上,无不出现一丝惊讶之色。 同一时间,诸如此类的变化,同样也在残阳宫众弟子身上上演。只是不知为何,丹松真人并没有二长老那样的好运,其周身修为仍旧是停留在虚丹境界,并未重回玄丹,更加没有回到曾经半步分海之境。 这一夜之中,残阳宫内的众人大起大落,先是因为灵气溃散死去活来,后来却莫名吸收了精纯灵气。不但补足了原本溃散的部分,还皆都有所提升,可谓因祸得福。 只是对于这异象的源头,以及其中的缘由,却是无人知悉,也无处问津。 .... 次日辰时,华阳初上,残阳宫山门之外,一众神水剑楼弟子,皆列阵于此,背负长剑。而其中为首之人,仍旧是那名年长一些的玄丹真传,其此刻面色沉重,看着眼前山门之内,与自己穿着一般无二的两女,很是无奈。 “师妹,你们就安心的去吧,有小琳儿在,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快些下山,早早突破之后,也好早些回来。我在残阳宫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你们回来之后,恐怕咱们这支队伍,便要震惊整个南玄州了。” 山门之内送行的两女,正是神水剑楼一行人中,另外的两名玄丹,柳琳与小楼主。此时小楼主笑着开口,朝前方不远处的领队之人摆了摆手,而后者闻言苦笑,半息过后,却是认真拈了一个道诀,沉声回道: “是,定然不负所托。” 话音落罢,以那名玄丹为首,神水剑楼一众数十名剑修,转身朝着残阳宫山下方向扬长而去。可就在这些人离开片刻之后,三道遁光才相继赶到,正是现身的残阳宫三位高层。 关于神水剑楼等人离去的消息,三长老还是从后山木屋中素衣少女那里得知,此时匆忙赶来便是为了送行。可是其刚刚赶到,却是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神水剑楼一众身影已然下山。 而在目送最后一道身影消失之后,三长老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感伤。只觉得那人不告而别,似乎太过不将自己当做朋友。可就在这时,那人的声音,却忽然间自一旁的外门建筑之后响起: “小月儿,你们怎么来了?”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相互对望一眼,两人皆听出这声音是谁,可之所以对望,却还是因为“小月儿”这个称谓。因为就连他们两人,百年之间也一直是称呼三长老为“师妹”又或者“三师妹”,几乎已经忘了她入门之前的姓名叫做楚宁月。 “你们不是已经...” “哈,你误会了,我们来残阳宫作客,如果真要走的话,至少也会知会主人一声,不会不告而别。她们之所以下山,是因为昨夜异象,其中大部分弟子,修为皆已到达瓶颈。 我们神水剑楼弟子皆是剑修,而所习的神水剑心诀,与一般功法不同。在我们破入玄丹之前,并不需要闭关聚灵,而是需要入红尘凡世,游历天下感悟突破。 所以她们此次下山只是临时离去,待感悟突破过后,便会回来。我觉得此事不必太过张扬,所以便没有告知你们,这一点的确是有些考虑不周了。” 看着三长老的模样,小楼主觉得十分有趣,于是开口之间,便也多说了一些内容。不过神水剑楼弟子,需要游历世间,感悟突破一事,在云州之上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告知给残阳宫之人知晓,也并无不可。 只是就在下一刻,二长老开口之时对其的称谓,却让其为之一愣。 “小楼主客气了,残阳宫如今既已是下位宗门,便自然该守宗门之间的规矩。神水剑楼内门弟子,在残阳宫之中,自然可以来去自由。” 小楼主心下意外,并不是因为二长老这话听起来,总有一种愠怒隐含其中,而是其不解对方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份。即便昨夜那名神秘女子,的确当着三人的面,说出自己身负天灵剑体。 可以残阳宫之人的经历,应该不会猜出自己的身份才是,除非是残阳宫之内有这样消息灵通的人存在,又或者.... 小楼主心念至此,转头看向身后的柳琳,而后者则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一句传音传了过去: “我昨夜伤重之时,曾和那少女闲聊,后来不知为何,意识越发朦胧。可能在那期间,不小心说漏了嘴...” 小楼主闻声语塞,转头看向残阳宫三人,尤其是此时目光有些异样的三长老楚宁月,最终尴尬地开口道: “这个嘛..我们现在还是神水剑楼的内门弟子,之前是,以后也是,直到离开南玄州之前,都会是。” 而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浮现起一抹笑容,而后齐齐看向小楼主,作了一记道礼道: “见过道友。” 而小楼主此刻仿佛做贼心虚一般,偷瞄了三长老楚宁月一眼,见其目光森冷,于是立时回了二人一句: “两位道友客气了,我忽然想起关于后山药田,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若无要事的话,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其并未给丹松真人与二长老任何反应的时间,便立即御剑凌空而起,朝着后山飞遁而去。被留下来的柳琳,此时朝着三人歉意一笑,而后见三人不再开口,于是便也追了上去。 “两位师兄,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事要处理,若无什么...” 一直面色阴沉的三长老,此时忽然间转身看向两人开口,只是其言语尚未说完,一旁的二长老,却已打断了她这副口吻道: “不用找什么理由,想去就赶紧去,只是我希望你做事之前,能够掌握好方寸。” “是啊师妹,那位小楼主之所以隐瞒身份,除了避免麻烦之外,应该也有怕我们难做的成分在内,所以你...” 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三长老却已然化作遁光而去,留下一句: “我知道分寸。” 丹松真人当即无奈,与二长老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板着的脸上,也多出一抹微笑。可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去之际,身后却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两人细细听去,竟是: “什么人?快站住!竟敢擅闯残阳宫,快通知宗门,有人闯山!” 第1244章 提前 丹松真人与二长老闻言一愣,因为两人许久不曾同时出现在山门方位,而今日刚刚送别神水剑楼众人,却又遇上了有人闯山这等奇事。 闯山不同于攻山,并非凝聚法相强攻大阵,而算是一种个人行为,两人闻声对视一眼,心中却已有了几分判断。 残阳宫山门守卫,大多只是凝气境弟子,其中掺杂几名开元境弟子。既然从他们口中,能够听到有人闯山的消息,那么关于来人的信息,便有了两种可能。 第一,对方的修为其实并不高,或许只是稍稍强过山门守卫,最多也就是转脉修士。若是这样的话,对方此行必定会铩羽而归。 第二,对方的修为远高于山门守卫,但却并无敌意又或杀意,是选择从山道走上上来,而非直接施展遁术上山。若是这等人,此时来残阳宫,必定不是巧合。 因而丹松真人与二长老自山门而下之时,心中已然有了以上猜测,算是在心底做好了准备。 山门山道之中,闯山之事层层上报,可是却迟迟不见门中精锐来援,守在山门外围的弟子,心中越发没有底气。只是他们哪里会知道,之所以没有精锐弟子前来支援,乃是因为消息直接传入了掌教与长老耳中,自然不再需要什么弟子。 而山门之外,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时单手负于身后,缓步朝着山上行去,看也不看周围众残阳宫守卫一眼。而其身后远方,已然是躺着一地的残阳宫弟子,不过这些人只是被封住气脉,并无性命之忧。 “我只说一次,我要见丹松,你们要么便去通报,要么便看我走进去。再敢上前阻拦,便不只是挫脉这般简单了。” 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周身散发出一阵威压,其身后两名正准备出手的开元境弟子,脚步立时为之一顿。只不过这两名弟子之所以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被对方吓住,而是因为看到了山门方向,并肩而来的两人。 “道友如此欺负我门下弟子,恐怕有些不妥吧。”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一股无形气浪,朝着褐袍中年男子便压了过去。丹松真人如今虽然已然堕境至虚丹境界,但却毕竟曾为半步分海,因此只要他不与人交手,但凭气息而言,在南玄州着实很少有人能看穿他的修为只是虚丹。 中年人闻声眉头微皱,而一直闲庭信步一般的脚步,终于在此刻为之一顿。而下一刻,其抬头之时,便见前方山道之上站立者,赫然是两名玄丹修士,而其中一人方才释放的气息,修为要远在自己之上。 “丹松,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中年人沉声开口,却似乎依旧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中,而在说话间,将一块玉牌取出,朝着前方丢了过去,而在出手之时,中年男子以催动了七成术力,无疑是想此试探对方实力。 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那玉牌之上的文字,不由得眉头微皱。因为这些人,已经有十数年没有找过残阳宫,不是因为忘记了南玄州还有残阳宫这个三流中品宗门,而是因为不屑。 可下一刻,滑稽的一幕,却上演在三位玄丹修士面前。只见那玉牌凌空飞起,而后砰然落地,期间竟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而玉牌因为是被那名中年男子,以术力催发投掷而出,其本身的速度与威力,都可堪比转脉境修士全力一击。 此时玉牌落在地面之上,随着一声脆响,赫然裂开了数道裂痕,若非这玉牌乃是一宗长老身份象征,材质特殊,恐怕此时便不只是裂纹这般简单了。 “你们!” 中年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试探的一招,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落幕。那身份玉牌虽说不上有多珍贵,可却毕竟是身份象征,再加上其本身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出了糗。 “岩印宗已有十数年未派人前来残阳宫,今日道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啊?” 丹松真人语气平和地开口发问,看也不看那地面上的玉牌一眼。中年男子见状心中愠怒,右手随即一挥,将地面上的玉牌吸入手中,而后冷声开口道: “哼哼,难道这就是残阳宫的待客之道么?” 丹松真人闻声回头看了二长老一眼,见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再度转头居高临下的看向中年男子,而后双眼一眯,笑道: “道友可听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残阳宫虽与岩印宗有十数年没有来往,但终归同是南玄州三流宗门,自然没有见外的必要。” 一句三流宗门入耳,中年男子面色立时阴沉下来,知道对方是在暗讽自己。不过其转念之间,便也不再执着于此事,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值得得意之事。 “嗯,三流上和三流下,的确都是三流。既然不必见外,那我也直说来意了。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通知残阳宫,半年之后,将于我岩印宗之内举行南玄剑试,希望贵宗到时不要缺席。” “南玄剑试?!” 丹松真人闻言瞬间,方才的作态荡然无存,只因心下太过意外。而一旁迟迟没有开口的二长老,也终于在此时沉声问道: “按照南玄州的规矩,南玄剑试二十年一次,为何这次会提前三年之久?” 中年人见两人如此表情,心中总算觉得因方才之事而气郁的自己,稍稍舒心了一些,他很是满意对方这种表情。而在沉默半息,似是给对方准备,又似是刻意卖关子之后,中年男子方才沉声说道: “因为半月之前,宗内两位师叔成功破入分海,又逢云州邪修南下,作乱南玄州,被两位师叔恰好碰上,于是出手将之镇压。此事干系甚大,因此我岩印宗在联盟的功德簿上,又多添加了几笔。 因此修士联盟决定,在条件可行的前提下,满足我们一个要求。故而下一届南玄论剑,便改成了在我岩印宗举行。哈哈哈,到时,还希望残阳宫众道友莫要缺席。” 中年男子的话,可以说说得十分直白,然而他却只提修士联盟改论剑地点于岩印宗,对于残阳宫真正在意的修改时间之事,只字不提,尽数留给残阳宫之人自行猜测。 可是有了其方才的一番话作为前提,无论是谁只怕都会轻易的联想到,修士联盟对于岩印宗的奖励究竟是什么。定然是因为岩印宗一下有了两名分海修士,已有资格竞争二流宗门之席,所以迫不及待提前南玄论剑,评定等级。 而自上一次南玄论剑,残阳宫居于三流中品末位之后,这十数年来,残阳宫虽然很少与外界接触,但却也知道南玄州发生的几件大事。比如南玄州原本唯一的二流下品宗门灵阵山,近年来门中发生了一次叛乱,导致四名分海三死一重伤,玄丹修士十不存三。 但是灵阵山之中,原本老宗主的嫡系长孙,因为内乱之故,忽然间奋发图强。修为进境速度,远超同辈之人,也有人相传,说是灵阵山之所以发生内乱,便是因为门中一处先人洞府开启,内中有一处阵道传承。 最终老宗主一脉在内乱之中取胜,而后这位嫡长孙便忽然间修为进步神速,便是因为最终是他得了这道传承。 “既然如此,我残阳宫必定如约而至。” 丹松短暂沉默之后,知道自己方才失态实属多余,此时大势已定,断不是自己残阳宫一家的态度可以左右。而修士联盟之所以会应允岩印宗的要求,想必也是因为对于南玄州这种地方的势力评定漠不关心,每年都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数。 “哼,如此最好,我还要去通知其他宗门,就此告辞了。希望半年之后,丹松道友还能有今日这般硬气,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转身离去,却是直接施展了遁术,没有步行下山。而在其离去之前,已顺手将之前被其封住气脉的残阳宫弟子解开,这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目送此人离去之后,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皆是面色沉重,转身朝着残阳宫深处行去。至于山门这些弟子,最高修为者也不过是开元境,自然没有机会参加南玄剑试,只是他们却也能看出,长老的面色十分难看,必有大事发生。 ... 残阳宫深处一处偏殿之中,丹松真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而二长老则在其面前徘徊不定。 “师弟,你就不要走来走去的了,事情已成定局,该来的总归回来,逃是逃不掉的。” 说这句话时,丹松真人虽然看起来十分坦荡,可眼底却有无力之感,因为他知道,以如今残阳宫的实力,若进入南玄剑试,只怕是会保不住三流中品的位阶,直接进入三流下品。 更甚者,若是自己修为堕至虚丹之事被人看破,只怕这三流下品都会不保。毕竟一个宗门之中,若只有一名玄丹修士,即便其是玄丹大圆满,也不够成为三流宗门,必须两位玄丹以上的条件。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你敢说自己真就这般看得开?再者说,我所担心者,根本不是眼下此事,而是...” 说到这里,二长老忽然话音一顿,丹松真人眉头微皱,等了半息也不见对方开口,终是发问道: “师弟,你何时喜欢上卖关子了?” 二长老闻声脚步一顿,似是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 “你我皆知灵阵山发生了什么,也知灵阵山出现了一名天才弟子。可是..我总觉得之前那人看我们的眼神很怪,似乎是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一般,那..他们又是如何确定,这一次南玄剑试,我们残阳宫一定会成为笑话的呢? 除非...” 说到这里,二长老不再开口,却不是卖关子,而是兹事体大,不好妄断。可此时丹松真人却管不得如此之多,当即将对方的猜测说了出来: “除非,上一次宗门被袭之事,与他们岩印宗有关,而宗门之中,也许有他们的内应。甚至你在怀疑,他们之所以提前举行南玄剑试,防的不是灵阵山的小子,而是三师妹。 再者,你怀疑那人上山的时机,正是神水剑楼等人刚刚下山不久,那人来得实在太过凑巧,而且没有与神水剑楼之人撞上。这其中,的确有许多变数....” 二长老闻言面色越发沉重,与丹松真人对视之间,久久沉默不语,今日明明雨过天晴,偏殿之中却显得分外阴霾。而今日的阴霾,却绝对不止偏殿一处。 因为与此同时,在后山木屋之外,一段插曲正在上演.... 第1245章 补阵 后山木屋之外,素衣少女与柳琳一左一右,站在一张竹椅之后,两人分别抬着一只手,按在竹椅之上。左边的素衣少女,完全是一副吃瓜看戏的表情,而柳琳的面上则有些无奈。 竹椅之上,原本昏迷的曲儿,如今已经苏醒,只是其目光如旧,呆滞如前。此时坐在竹椅之上吹着轻风,却只是木讷地看着前方的两人。 “上位宗门的传人是吧,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是吧,既然你一定要说我们是朋友,那好,今天我这个朋友就不顾你的身份,看看到底你的剑利,还是我的术强。” 一袭青裙的三长老楚宁月此时站在左侧,周身火焰缭绕,却不及心中怒火半分。她气对方隐瞒身份与自己交好,气对方邀自己下山,而后让自己对她说出那些秘密,也气对方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却在根本之上欺骗自己。 只是三长老并不知道,她此时之所以会如此生气,便是因为心中真的看重眼前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执着于挑战一名天才玄丹。 小楼主对此很是无奈,但毕竟她也觉得自己理亏,对待真心朋友的确不该有这种隐瞒。可是她却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她明白,若是自己在一开始便展露身份,残阳宫众人的日子,一定很不自在,而自己到时也会很不自在。 小楼主虽然也是一名女子,但她却在许多事情之上,更像是一名年少的男子。比如她此时此刻,虽然知道自己骗人不对,却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更是不惜再次动手。 可当她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一直与自己关系十分要好的柳琳之时,却被对方用微微摇头婉转拒绝。她总觉得,只不过是过了昨夜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自己的小琳儿就成了别人战线之中的一份子,不再是那个时时刻刻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真传师妹了。 “且慢动手,你知道我是玄丹修为,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的转脉境界。所以如果交起手来,我很难把握好分寸,到时万一...” “不劳你费心!” 三长老本想听听对方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此时听来的结果,却让其越发失去理智。照说她身为一名百年玄丹,若是按照世俗之中的年纪来论,做对方奶奶都绰绰有余,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可是此时其却是怒火难消。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三长老返老还童,而是因为其一生之中,大半的时间皆都留在残阳宫山上,几乎没有下山走动。平日里在残阳宫内,便是人前身为传功长老高高在上,人后性格洒脱,甚至会做深夜去外门偷饭吃的勾当。 而在其散功重修之后,原本身为传功长老的枷锁,彻底消失不见。简单来说,此刻的她,倒像是放飞了自我,返璞归真。因此,她虽是百年玄丹修士,但心性却与其年轻的外表相差无几,平日里除了两位师兄之外,也没有什么朋友。 然而,师兄毕竟是师兄,毕竟只是师兄,一些女儿家的话,终归不能和这些人言说。所以当一开始,小楼主接近三长老时,她虽然本能抗拒,但却经不住软磨硬泡,最终迅速沦陷。 而对于之前对她有传道、授业、解惑之谊的曲儿,她更是极为看重。 “咳咳咳...” 就在此时,后山山顶方向,忽然间传来一声轻咳。而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狂风忽然间朝着此方席卷而来,随即一步莫大压力,直接降临在两女周身。 三长老周身怒焰,立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尽数消失不见。而一旁的小楼主,虽然也后退了半步,但面上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原因很简单,自己不用和小月儿动手了。 “年轻人就是活力旺盛,昨天你们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天又要再度上演。老头子在山顶实在无聊,与其在山顶画那些符咒,倒不如下来看你们决斗,毕竟决斗比画图好玩儿多了。” 话音方落,一阵遁光突兀的自两女对立的空间中心闪现而出,随即黑衣人现身众人之前。只是他那身原本破败不堪的黑衣,如今已经多了无数个补丁,而其原本蓬头垢面的样子,如今也清洗打理了一番。 虽然看上去,还是像极了一个邋遢老头,但若远远望去,倒也有一种大隐隐于世的错觉。 黑衣人自现身之后,降临在两女身上的威压,便没有一丝松缓。此刻淡淡地朝周围望去,似是在寻找什么可以落脚看戏的地方,最终眼神定格在木屋的房顶之上。 可是却没有人发现,他此刻虽然看着房顶放眼,实则眼神的聚焦点,却在竹椅上的曲儿身上,时不时朝着其偷瞄。而一直眼神木讷我的曲儿,竟在某一瞬间,抬眼看了他一眼,后者立时身形一颤,随即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木屋之上。 “这位置不错,适合看决斗。好了好了,你们快开始吧。” 黑衣人虽口说开始,可散发出的威压,却没有一丝减缓。属于分海境修士的压迫,即便三长老修习的功法乃是一部圣功,可她如今的修为却毕竟还是开元巅峰,只是因为圣功的原因,体内已拥有了转脉后期修士的元气,使得大多数人误判而已。 因此于她而言,分海境修士的压力,根本不是其能够抵抗的了的。而且她能感觉得出来,对方的这股威压,不单单是上位修士施展的攻心手段,也掺杂了修为在内,并不只是道心坚定便能抵挡。 而另一方面,小楼主身负天功,更是天灵剑体,又是玄丹修士。加上她的宗门之中,分海境虽说不上多如牛毛,但也有半百之数,所以她对于威压的抵抗能力,自是要强上许多。 只是她不知为何,面对这黑衣人的压力之时,总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便是这黑衣人的真正实力,不止于分海境。加上她根本不想与三长老动手,所以与三长老不同,她根本没有抵抗这股威压,而是任由对方施为。 “前辈!你还是残阳宫的前辈么?” 就在此时,三长老忽然强自开口,喊出了这样一句带着几分怒意的话。而黑衣人闻言,则是朝着其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而后缓缓开口道: “是,自然是。所以你对面那丫头感觉到的压力,是我对你的数倍不止,你就知足吧。” 小楼主闻言抬头看向黑衣人,她自然知道对方在撒谎,不过她此刻倒是不会拆穿对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现在此,但看其来意,也应该是来劝架,而不是真的想看自己与小月儿决斗,这样一来,他现在就算是自己的自己人了。 可就在这时,小楼主心中原本的自己人,此时却忽然间跳出来,说了一句诛心的言语,让她大为不解。说话之人,正是柳琳。 “前辈既然想看决斗,若不撤去威压,她们便无法发挥实力。这样一来,如何能够尽兴呢?” 此言一出,小楼主立即朝着柳琳挤眉弄眼,只可惜其颜艺无论如何展现,对方都不为所动。就在她为此紧张之时,那屋顶上的自己人,却忽然开口,只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语速缓慢地说了一长串的话道: “你这丫头倒是不嫌事大,我问你,她们一个转脉一个玄丹,若真要她们全力出手,结果岂不是毫无悬念么?若是毫无悬念,这决斗不看也罢。再者说,她们一个是残阳宫的长老,一个是神水剑楼的传人,无论哪一个死在对方手上,结果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老头子虽然喜欢看戏,但也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何况这两人看起来像是想要决斗,实际上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那我今天,就给她们两人一个台阶下。 如今,如果老头子估算的不错,这两人现在能够发挥的实力,应该不足开元境。而开元境弟子交手,在不用出宝器的情况下,想要击杀对方,还真是一件难事。 所以现在的你们,可以放心出手,全力出手。无论你们出多重的手,都一定打不死对方,顶多就是半个月下不来床,生活不能自理。” 话音落定,三长老双眼一凝,心中怒火积压已久,如今已顾不上太多。当即心念一转,周身气息暴增,周围劲风凌厉,气势颇为骇人。而木屋之上的黑衣人见状,忽然间拍手叫了一声: “好!不愧是残阳神诀,果然不同凡响。那神水剑楼的丫头呢,这一招你该如何应对啊?” 小楼主眼见三长老周身气息暴增,根本不像是修为只能发挥开元境的模样,心下对于木屋之上这位“自己人”的话,也有了几分怀疑。不过她倒也不会觉得,对方真的会让自己死在残阳宫,所以出手之时,已经做好打算,只守不攻。 下一刻,小楼主拈指成剑,指尖剑光闪动,随即周身剑意攀升,看似亦是威势十足,丝毫不像开元境弟子之间的战斗。一旁的柳琳见状,此时心中倒是有些担忧起来,她只怕自己想让对方两人化解心结的本意,好心做了错事。 “嗖...”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声骤然响起,两人同时出手。可就在出手之后,两人目光却同时呆滞,目漏疑惑之色。因为三长老自知修为无法发挥全部,所以一上来用出的便是现在掌握的最强之招,而小楼主看似平淡的一招剑指,却是化气御劲的一式秘法。 可谁知本应威势十足,万千流火冲击而去的残阳神诀,如今只是发出了一道慢吞吞的火球,朝着对方翻滚而去,莫说是修士,就连普通武夫都能轻易闪过。 而本应释出剑气,瓦解对手灵力攻势的剑招,此时出手之时,却成了剑光离指三寸,而后消弭无踪,昙花一现。小楼主看着眼前蜗牛一般速度的火球,站在原地不避不闪,与三长老目光对视,却见后者眼神之中的疑惑,正再度被怒火充斥。 可就在这时,木屋之上的黑衣人,却忽然间跳了起来,拍手叫好道: “好!看来我这绝灵阵算是略小成了,很好!” 绝灵阵三字入耳,小楼主与三长老齐齐看向屋顶的黑衣人,这才明白他忽然现身于此,居然是为了拿二人试验阵法,而不是为了劝架。三长老此时心下不禁有些迁怒于他,眉头微簇之间正欲开口,却听一旁的柳琳轻呼一声: “快躲!” 可正当三长老回头之际,却见原本朴实无华的一团龟速火球,如今忽然间衍生出数十道流火,这些流火五五合一,形成三道火线,缠绕在小楼主双足以及腰间,而原本的火球此时已化作一柄火焰利剑。 小楼主此时轻抬右手,指尖剑诀未散,似是想要以指代剑而出。而其眉头此时紧皱,眼中尚带着一丝意外,抬头看向三长老时,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而一旁正吃瓜看戏的素衣少女,此时一颗已经咬开了了的瓜子,忽然间朝着地面掉了下去。另一侧的柳琳,则是瞳孔骤然收缩。木屋之上的黑衣人,此时正看着山顶,因为自己新研究出的阵法,成就感十足。 而三长老,此时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小楼主,面上挤出的那个笑容,忽然间心口一阵刺痛,原本的怒火尽数消失不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碧蓝色的长裙之后,火焰利剑透体三分,小楼主抬起的右手,此刻停在距离胸口四寸方位,长裙之上未见朱红。 “我没...” 小楼主原本想要说自己没事,虽然那黑衣人的阵法撤去的太过突兀,导致原本被限制的术法,在此刻忽然激发,她实在躲闪不及,只能本能出手应对。 但其出手之间,也已经施展剑诀,破坏了对方这一招之下,隐含其内的元力。所以此刻缠绕在其身的火线,与一般的丝线并无区别,至于那一柄透体而过的火焰利剑,也不过相当于一柄材质极差的普通长剑。 虽然她的确有受伤,但却不是什么重伤,毕竟她是一名剑修,体质本就不差。加上此时绝灵阵撤,玄丹修为恢复,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只需催动神水剑诀,化消那一部分没入体内的火焰利剑即可。 可就在其两字出口之时,随着嗤得一声轻响传出,其周身火焰丝线顿时消散,火焰利剑也已在抽离出其体内的瞬间消失不见。可小楼主面上的笑容,此时却显得有些僵硬,脚步猛然间朝后退了半步,强自站稳身形,却是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面的三长老,原本发现绝灵阵忽然失效,自己竟真的伤了对方之时,心下的怒火瞬间便化作了极为复杂的情绪。而那一瞬之间,其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甚至脑海中闪过一瞬对方身死当场的画面,所以其本能间,只剩下一种反应。 那便是赶紧撤去术法,只要撤去术法,就能避免后续的伤害。可是当三长老反应过来之时,其却看到眼前之人面色苍白,正抬起右手制止冲过来的柳琳,另一手则是按在胸口。 她此刻虽然没有说话,甚至面上笑容未减,但其双唇此刻却显得分外红润,鲜红如血.... “你...你...” 三长老见状,立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口中支吾之间,身形一闪,朝着对方而去。可就在其身形刚刚消失在原地之时,木屋之上的黑衣人,却忽然间又开口说了一句: “好像这里还差一点儿什么,这么改试试!” 而其话音方落,三长老原本消失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小楼主身前两步方位,可原本打算搀扶对方的她,此时却因为遁术被强行打断,周身压力顿增,脚步一颤朝前倒去。 而原本因为玄丹修为在身,强行压制伤势的小楼主,此时再度受到绝灵阵影响,刚与迎面而来的三长老接触,便脚步一晃,倒了下去。 黑衣人此时也站起身来,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山顶而去,留下一句志得意满的: “嗯..大功告成。” 第1246章 伤 当日,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回转宗门之后,便开始为南玄剑试提前之事忧心忡忡,前者决定闭关三日,试图冲击玄丹瓶颈,重回玄丹之境,而后者则是将心思放在了督促弟子修炼之上。 如此一来,两人皆有事在身,倒是一时间无人去关注三长老近日来的动向,毕竟二人心中有数,即便三师妹修为进境神速,可是短短半年时间,她也势必无法有太多的提升。 何况南玄剑试所比较的,可不单单是宗门强者之间的实力,还有弟子之间的潜力与成长。而这一方面,正是如今弟子修为断层的残阳宫,岌岌可危之处。 残阳宫内门弟子,自那日之后,便大多被迫闭关修炼,不过好在那一日之前,虽然宗门发生灵气溃散,却不知为何在接近天明之时,又降下一场机缘,至使许多人因此得益匪浅。 于是一些不大情愿闭关的弟子,眼见同辈师兄弟修为进步,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于是心中也有了几分上进之心。至于那些真的不在意自己修为的弟子,却是不得不屈服在二长老的怒火之下,强行闭关。 相对于残阳宫内门的变化,外门弟子倒是逐渐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生活,虽然这其中也有年纪较大的弟子,从山门守卫那里,听到了关于南玄剑试的消息。 可是这样的事,放在外门弟子心中,却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谈资罢了。可以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论南玄剑试的结果如何,对于自己这些人而言,其实变化并不是很大。 只是有一件事,很是让人意外,不得不占据了外门弟子近几日的谈资大半。 后山自那位小师妹展露修为之前,一直都是人迹罕至,前些日子里,虽然也有人不断前往后山求道,但却皆都铩羽而归。可近日来,不知怎的,再也不见任何内门弟子前往后山,倒是神水剑楼的一众女修,时常出入后山。 而且就在前日,一直在门中几乎见不到人影的她们,忽然间找上了外门管事。管事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正想禀告掌教真人,却未想到,对方只是要他募集人手,前往后山砍伐一些竹子,连夜在后山药田方向,搭建出了一座竹屋。 而在竹屋建成之后,后山山脚处,更是多了一块其实可有可无的牌子,上书“闲人免入”四字。 只是原本没有这块牌子时,根本没有人前来后山,可如今这块牌子的存在,却让一些好事的弟子,心中燃起了八卦之心。只是在一个夜晚,一名弟子偷偷进入后山,然后第二天被绑在了山下一根竹竿之上,并且点住了气穴,头上贴着一张字帖写着: “好奇的人不长命” 之后,便再没有人敢去后山,触犯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了。可是人们的好奇心,却不会因为无法付诸行动,便彻底停止,所以每日的谈资之中,便多了关于后山如今究竟如何的诸多猜测。 只是无论众人如何猜测,都绝对想不到,原本后山山腰木屋西侧,也就是药田方向的新竹屋内,多了三名新居民。而这三人无论是谁,放在残阳宫之中身份皆是极高。 于是,后山山腰之上,每日被人用竹椅推出房间,然后在田间遛弯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是日,风和日丽,后山药田之上,长满了各色药草,而原本刚刚种植下的灵植,却也随着之前聚灵阵崩坏而缺乏灵气,一命呜呼。于是这药田之中,便多了许多空余的位置。 素衣少女如每日一般,推着她自制的竹椅,将曲儿带到药田放风晒太阳。她原本身无修为之时,自是看不出曲儿到底为何是这副模样,心中只想着如何能让她一天比一天好,哪怕只是好上一点点。 所以那时她便想着每日让其吃饱喝足,然后睡上一个好觉,没准哪一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后来,素衣少女有了修为,她渐渐明白了一些,曲儿在昏迷苏醒之后,之所以目光呆滞,仿佛丢了魂一般,乃是因为神识受损。而关于神识的方面,她曾向三长老请教过许多,只是三长老知其询问的缘由,所以每次都有些含糊其辞。 故而对于修炼知识一无所知的素衣少女,竟真的相信了三长老随口编出的言语,说一个人若是神识受损造成的伤害,只能通过时间和照顾慢慢恢复。最好是能够让受伤的人,唤醒自我的意识,如此一来便能有救。 因此素衣少女才每天坚持推着曲儿,在这后山之上转悠几圈,因为她能够想到的所在,也就只有捡到曲儿时,她昏迷的大致方位。心中想着,也许哪一日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切都会好了。 这一日,素衣少女依旧推着曲儿,来到了药田一边,依旧看着眼前各色的药草。兴许是觉得每日看着这些相同的景色有些无聊,于是她便开始轻声说起每一种药草的药性来,因为她最近正在读一本医书,柳琳送她的医书。 可就在这时,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哈..不错嘛,不愧是一对妖孽师徒,现在修为已经到了开元巅峰了,以这种速度下去,估计不出半个月,就要追上某人咯。只是不知道某个师父,这么多天一直还卡在转脉后期,到时候被徒弟追上境界,会是如何想法呀?” 素衣少女闻声转头,却见两人推着坐在竹椅之上的一人,迅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而方才开口说话的,正是坐在竹椅之上,此时面带微笑的小楼主。 而其身后推车的,则是一脸阴沉的三长老楚宁月,还有面带无奈之意的柳琳,两位玄丹修士。 “见过诸位前辈。” 素衣少女见到三人,其实本来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只是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名修士,加上在场之人中,有一人自己不大熟悉,所以应该遵循的规矩,还是不能废。 “前辈?嗯?她在叫谁?” 小楼主闻言四处张望,而后从竹椅之上站了起来,可她才刚刚伸手,想要做出一个眺望的动作,却忽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然后乖乖坐回了原位。 “你如果想一辈子当个残废那是你的自由,但你别牵连上我。” 小楼主才刚刚坐稳身形,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便迅速响起,正是出自于三长老。 而那日她发现自己错手之下,将人重伤之后,脑中一片空白,对于小楼主欺骗自己之事,其实早已不放在心上。而她更是想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给两位师兄,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治眼前之人。 殊料对方在弥留之时,一把拉住了三长老的手,强忍着伤痛开口,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不能够告知旁人,更加不能外传。否则此事一旦被旁人知悉,他日残阳宫难逃干系,她不想朋友的宗门因此受过。 这一番话,着实让三长老感动不已。于是对于对方昏迷之前的要求,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那便是在后山药田处,建造一座竹屋,以供养伤之用。 而三长老更是觉得心中有愧,所以在对方醒来之前,一直在旁照看,不曾阖眼。虽说修为到了她这个境界,已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觉,但精力却总归有限,需要打坐凝神恢复。 于是,在一次其打坐之时,一直昏迷的小楼主,忽然间睁开双眼,却被一旁密切关注的柳琳发现。紧接着,便在小楼主的强烈要求下,柳琳只得装作不知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只是几日过后,柳琳见三长老楚宁月看着小楼主迟迟没有苏醒,其气息越发紊乱,每日精神越来越差,终是不忍心继续骗她。只不过她也不想出卖小楼主,所以就在每日做戏之时,故意漏了一点点破绽。 比如对于小楼主的关心程度,越发减弱,到了最后已经是每日该如何修炼便如何修炼,根本不去照顾小楼主。 终于,三长老察觉到了异样,在一日照看小楼主时,忽然间假装行功走岔,朝着一旁倒去。而她如此作为,着实吓了小楼主一跳,便是一向聪慧的小楼主,此时也没有看破其伪装,立时从床榻上起身接了过来。 殊料小楼主的手刚刚接到三长老,手中的姑娘便化作一缕白光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纸人。而小楼主见状,立时仰头便倒,可三长老却早有准备,当场将之拆穿。 而在愤怒之下,三长老再度出手,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倒是学会了留手。殊料,那日的小楼主,便像是泥人一般不堪一击,虽然没有当场昏迷,却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最终,在小楼主的“威逼利诱”之下,三长老不得不答应她,在她伤势彻底恢复之前,仍旧留在这里照看。只是若再发现她故意装伤,那之前没有完成的决斗,便势在必行。 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楼主的伤势,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虽然已经能从竹椅上下来,可每每走上几步,却总是会扯开伤口。像极了一个身体极为脆弱的凡俗少女,而非一名身负玄丹修为的女剑修。 “我大不了你几岁,别叫我前辈,前辈太老。” 牵扯到伤口的小楼主,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一本正经地如是说。素衣少女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三长老,这位从未言明收自己为徒,却在尽心传授自己一切的师门长辈。 三长老此时方才将心思放在其身上,简单观察了一下过后,朝着其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 “不错,进步很快。” 然而其话音方落,脑海之中,却想起了一个让其意外的声音: “你也不错,卡在开元巅峰许久,并未擅自破入转脉。只是这些时日中,你不该只顾修为进境,而忽略神魂修炼,否则你学炼神诀又有何用?” 第1247章 选择 意外的声音忽然响起,三长老当即眉头一皱,却好在其此刻站在小楼主背后,能够看到这一幕的,除了那传音之人外,便只剩下神经一向大条的素衣少女。 三长老心中惊讶与意外,并不是对方言语的内容,而是眼前之人竟已恢复,自己这几日来却没有丝毫察觉。不知为何,三长老渐渐感觉心底一阵无力蔓延而出,脑中又想起了小楼主的样子,到底是对方的伪装太强,还是自己太过好骗了一些。 不过三长老楚宁月对于眼前之人,却没有对小楼主的那般愤怒,此刻有的只是意外与惊喜,还有一丝无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又或是怨念。 原因很是简单,因为她在心底里,将小楼主当做平辈论交的好友,而对眼前之人,却是当成了亦师亦友的前辈。 只是其虽然心中波涛汹涌,却也没到了失去方寸的地步,此刻立即调整了一下状态,不再看向此刻坐在竹椅之上,目光呆滞的曲儿,而是抬头看向素衣少女。 “近日来琐事缠身,你自己修炼至今,一定存有许多疑惑。今日琐事不再,也是时候考较一下你的功法修炼得如何了。” 三长老言至“琐事不再”四字之时,原本安稳坐在竹椅之上的小楼主,无声地发出了自己的抗议,然而却被三长老直接无视。至于一旁的柳琳,自然看得出这一对师徒,定是有什么话要避开自己等人去讲,所以便十分自觉地将小楼主推离了药田区域。 虽然小楼主嘴里喊着自己不要离开,但却始终没有蹿下竹椅,自行回去偷听。因为她知道玩笑归玩笑,规矩却还是规矩,别人师徒讨论功法,即便关系不错,也不该去偷听的。 虽然她也猜到,对方这句话,大半可能只是一句托词,但却不得不说,这句话对于自己而言,实在是一句无懈可击的托词。 目送柳琳离去,素衣少女看向三长老,眼中却充满了疑惑。只因为她虽然自己修炼至今,但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更加没有什么疑惑存在,方才之所以默不作声,是觉得前辈之间对话,自己开口不大礼貌,如今只剩下她与三长老,倒是放得开了许多。 “我...” 素衣少女刚想说自己没有疑惑,便见三长老的右手,已经朝着自己头顶按来。素衣少女没有反抗,只是觉得有些疑惑,而下一刻,落在头顶的手掌,自也不是什么攻击,而是轻轻地一抚。 “你可有怪我让你刻意停止修炼功法,转修炼神之术?” 三长老轻声开口,同时收回了手掌,只是其说这句话时,却将眼神落在了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曲儿身上。似是在用这句话,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不怪,三长老这样安排,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素衣少女闻声开口,语气自然,只是其所说的话,却终是有些刻板,倒像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与其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三长老,自然知道她说话时这些句式皆是来源于残阳宫外门,也清楚她说不怪,便是真的不怪。 只是此时不见曲儿再度传音,其终是再度开口问道: “真的不怪我让你隐匿修为天赋,在这后山木屋做一个隐士?其实以你如今的天资,若放在残阳宫之内,势必是同辈之中的第一人,况且以掌教真人的性子,定会直接收你做亲传弟子,甚至内定你为下一任残阳宫掌教,你...” 三长老之所以忽然说这些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她有过反思。而她方才看似是在问素衣少女怪不怪自己,实则却有问曲儿前辈怪不怪自己的成分在内。 只因曲儿当日与其约定之时,虽告知其功法大成前,不得将功法来历告知旁人。可是却没有要求她压制修为,更是没有要她隐瞒素衣少女的天赋与修为。 她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从对方每隔一段时间,才会传授新一层的功法给自己,然后让自己练熟之后再传给素衣少女的行为之上,推测而来。 再加上她也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一个当了一辈子穷人的人,忽然间一夜暴富,心中一定会有落差,一定会做出一些非常之事。她并不想素衣少女的心境,因为修为忽然突飞猛进而被外人改变,修道修心,心境才是修为的根本。 “长老!” 素衣少女没有任由三长老继续说下去,而是出声制止了对方。后者看向前者,却发现对方此刻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十分坚定,这等坚定的眼神,让她停下了口中的言语,安静等待对方开口。 可素衣少女在喊出那个字后,见到三长老竟真的停口之后,却是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三长老等在一旁,丝毫不着急,而此时其目光也从曲儿身上,挪到了素衣少女身上。 终是在三息过后,素衣少女似是鼓足了勇气,小声开口道: “我真的不怪长老,也不怪那位小前辈。婆婆还在的时候,经常和我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其背负的责任也不同。虽然我们生在这方天地,强者为尊,但也不一定每个人都要成为强者,闲云野鹤也同样可以过完幸福的一生。” 说完这些话后,素衣少女的神色,忽然间变得十分平静,而三长老则是为她说出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在听完这些话后,明显感觉到素衣少女还有别的话要说,因此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小的时候,经常跟随婆婆一起上山采药,那时觉得山路很难走,草药太难找。也时不时能够看到山门方向,内门的师兄师姐们施展遁术,能在外门厨房外,听到师兄们对于修士的憧憬。 那时我也想成为一名修士,只是我想要成为修士的原因,并不是像他们一样游历天下。而是想着,如果我能学会遁术,那上山时我就可以带着婆婆一起,如果我能有神识在身,那寻找草药时,就能一目十行了。 可是后来,婆婆一次外出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而我也是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后山。日子逐渐久了下来,我开始觉得山路不再难走,草药也不再难找,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有一点点进步,虽然我依旧没有成为修士,但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好了。 再后来,我觉得山路和采药,已经没有什么挑战了,日子开始变得有些无聊。于是我就开始养一些小动物,看着一开始根本接近不了那些动物,到后来我可以把他们带回木屋,那时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又变得有趣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动物,总是会养着养着,然后就自己跑走了。山中倒是有很多它们的同类,可我也不知道哪一只才是自己养过的,每次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很失落。 日子久下来后,我养了不知有多少小动物,可最终却一个都没有留下。逐渐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养小动物,于是就再也没有养过了。 这期间我也想过交几个朋友,只是山下的师兄师姐们似乎都很忙,虽然每天见面时说得上话,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之后慢慢地也就放弃了。” 听着这些再为寻常不过的小事,三长老并未觉得厌烦,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师徒之实的少女,难得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些心事,三长老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只不过看着对方越发失落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再摸一摸对方的头。 可就在这时,神情已经有些沮丧的素衣少女,眼中却忽然间仿佛冒出了一道光芒,接着开口道: “我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像婆婆一样,也许哪一天外出采药,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到时也不知道山下那些师兄师姐什么时候能够发现山上少了一个人。 可就在一次采药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身血渍的她,其实我当时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平淡的生活有了一些变数。于是我将她背回山腰,却发现她虽然一身血渍,但身上却没有伤口,只是气息十分微弱,像极了我当时捡回来的一只大白兔。 我当时想过很多,例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她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但最后我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死。于是我没有告诉旁人,也没有上报宗门,只是想着也许告知给旁人,会对她不利。 那时我甚至有过一个念头,我在想是不是我曾经养过的那些小动物之中,有哪一只修成了精怪回来找我,又或者是上天觉得我太容易养丢小动物了,所以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朋友给我。” 说到这里,素衣少女脸上出现一抹笑容,看着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曲儿,眼神很是柔和。只是其注意力此刻都在曲儿身上,却是没有发现一直看着她的三长老,此时面色十分古怪。 三长老此刻心中有些担心,她实在是怕眼前这位前辈,在听到自己原来是被素衣少女当成报恩的妖怪之后,会放弃伪装,直接起身一巴掌拍死她。 “我虽然懂得一些医术,但却实在看不出她到底生得什么病,一开始我担心她的病情恶化,忐忑了好久,犹豫要不要找管事大叔问问看。可后来,我发现她的情况,和那只大白兔差不多,只要吃了大厨做的饭,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气息便比昨天好上许多。” 素衣少女不再看向曲儿,而此刻偷瞄曲儿的三长老,忽然间从曲儿的脸上,捕捉到嘴角微微一动,似是在笑。心底的担忧立时消散一空,同时也回味起少女之前的话来。 而在其想起少女之前说,曲儿前辈是吃了大厨做的饭,然后气息便有所好转之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对于那位大厨的饭菜,她也同样深有体会,她当时之所以每月都会光顾外门厨房一次,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大厨在月圆之夜当日所做的饭菜,明明没有使用灵谷灵米,却有疗愈伤势,调理气息之用。 “所以在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厨房偷....之后的事,三长老应该都知道了。” 一声三长老出口,将三长老此时的心念扯了回来,而当其再看向眼前的素衣少女时,却意外觉得眼前之人的气质似乎有了些许改变。原本她在自己眼中,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可如今看上去,却隐约有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若是放在刚才,三长老绝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怕吓到对方,便让对方望而却步。可此时她感觉眼前之人,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可以问出口了。 “因为我想告诉长老,其实修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至于周围的环境,我觉得现在很好。虽然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认为下去,但现在的我,的确觉得一切都很好,不想为之改变,也不想其自行改变。 所以长老要我隐匿修为天赋,我真的不怪长老,反而感谢你没有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至于那位小前辈,我同样也不怪她,因为她是在为我打抱不平,虽然我自己并不这样认为,但她终究是一番好意。 至于我自己,我当然没有到达前辈们口中那种无欲无求的境界,我还是有想要的东西的。比如我想要曲儿恢复如初,想将刚才的话对她说,想将自己学到的知识分享给她。 如果修为境界能够帮我做到这一点,也许我会迫切想要提升修为,可是现在看来,修为...真的做不到。” 素衣少女说完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看向三长老,作揖一礼。而后者愣了愣后,方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原来素衣少女是觉得,自己教她功法,如果修为境界能够救人,那自己早就救了,根本不需要等她自己修炼到那样的境界。 殊不知,素衣少女所求能否实现,的确不看修为与境界,甚至也不看天道循环,只看那个人,是否想要她的愿望实现。三长老如是想着,再度低头看向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曲儿,随即望向素衣少女,觉得有些不忍.... 就这样骗下去,似乎有些太过残忍了一些.... 只是这个真相,不该由自己揭开,也不能由自己揭开,至于何时揭开,只能看眼前两人,自己的选择.... ..... 同一时间,残阳宫内门祖师殿内,丹松真人正襟危坐,二长老站立在旁。两人面前,赫然站着十三名转脉修士,而这些人身上大多负伤严重,一身衣裳亦是破烂不堪。 丹松真人与二长老面色沉重,看着十三名转脉中,为首一名伤势最重,此刻声泪俱下的女修,面上不见一丝动容。 直到其队末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忽然出声怒道: “师姐!既然他们不愿相助,我们又何必低三下四地求他们?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求救,再不然就回去和那些东西拼了,大不了陪师父一起同归于尽!” 而其话音方落,声泪俱下的女修忽然间回身怒目而视,而此时一旁的二长老,却忽然间上前一步,鼓了鼓掌道: “哼,说得好,实在是好。如此血性,亦是残阳宫所看重之物,既然如此,那....” 二长老忽然的举动,让那名为首的女修十分意外,当即回身便要拜下。却见坐在首位的丹松真人,此时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其抬手虚托,而后.... 却是与二长老同时开口,说出令人意外的两字: “送客!” 第1248章 下山(上) 送客二字清晰入耳,那名原本怒气冲冲的男弟子,如今为之一愣,而原本以为对方会答应出手救人的为首女修,此时则是如坠冰窟,一时间大殿之上一阵沉默。 “大勇,送客!” 就在这时,丹松真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好像是在提醒什么一般,打破了众人此刻的沉默。而一直在门外徘徊的掌教亲传,此时推门而入,看了那十三名转脉修士一眼,抬手间朗声道: “众位道友,这边请。” 逐客令,在这十三人耳中,对方先后的两句话,无异于逐客令。其中已有半数弟子认清了事实,义愤填膺者有之,后悔来此者有之,垂头丧气者亦有之。 却还有少部分人,觉得坐视不管的残阳宫大奸大恶,此时心中暗暗发誓,倘若有一天自己达到了凌驾于这些人之上的境界,一定要为今天的事讨回一个说法。 唯有那名此刻伤势最重,心中最为失落,却最为清醒的带头女修,缓缓转身之间对着众弟子说了一句“我们走”,而后来到残阳宫吴姓亲传弟子身旁,轻声说了一句: “有劳道友引路。”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道理为首的女子很是清楚,何况自己等人来此求援,根本算不得上是一场买卖,而是单纯的求助。且不说在此刻撕破脸面乃是枉顾道义之举,单是现在众人的修为,便注定无法承受残阳宫的怒火。 对方此时虽然拒绝出手相助,但却仍旧安排亲传弟子送自己等人下山,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这便是所谓的道理。所以现下她只能极力地装出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这既是为了众人的安危,亦是为了不让师父太过难看。 吴姓亲传引众人缓步下山,之所以说是缓步,便是因为他们的速度比之一般修士来说,实在太慢。不过好在身后之人,大多有伤在身,倒是也没人会计较这片刻的时间。 而待众人走远过后,二长老忽然一挥袍袖,将祖师殿大门闭合,而后开启了隔音法阵,眉头微皱道: “师兄,此事你如何看?” 丹松真人兴许是坐得太久,身子有些麻木,此时起身间活动了一下筋骨,方才回答道: “照那女子所说,他们一行是随师者下山游历,而后在追击一头妖兽之时,意外跌入了一处秘境。且不说他们的话是真是假,我倒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宗门,会有十三名转脉修士一同下山游历,而他们的师者又会是什么修为。 虽说这些弟子的修为,比不上神水剑楼一众弟子那般强悍,但却无一不是转脉初期之上的修为。这样的一支历练队伍,如何看也不像是我南玄州的宗门能可拥有。 除非...要么是我太过孤陋寡闻,现在的转脉修士在南玄州已经是箩卜白菜一样的存在,要么便是他们的话有假,这些人根本不是外出游历,而是别有所求。” 丹松真人说完一长串话后,正好在祖师殿内转了一圈,此刻回头看向二长老,却见其已经找了一处所在坐下,手中端着一杯清茶,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这...我说的可有问题?” 二长老见他如此发问,将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倒不像是在饮茶,而像是在喝水。半息过后,其又是打量了一下丹松真人,而后方才开口道: “师兄,你当真没有看出他们的修为,其实做过手脚?”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为之语塞,因为他的确是没有看出这一点。可下一刻,他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开始变得阴寒起来,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二长老忽然沉声问道: “你是不是还没有使用那颗演道果?!” “咳咳,师弟,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讨论那些人的来意,至于别的,可以日后再说。” 二长老闻言冷哼一声,他之所以变色,便是因为从对方没有看穿那些人的把戏之上,推断出对方的实力,如今仍旧没有恢复玄丹,所以他自然看不出对方显露的修为,并不是真实的修为。 “那些人的修为,并非全都是转脉境,若我看的不错,应是用了一种模拟气息的特殊手段,才让我们误以为他们皆是转脉修士。”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一眯过后,轻声问道: “难道..他们之中有很多玄丹?” 说到这一句话时,丹松真人已经有些开始担心自己的大勇徒儿,是否会着了那些人的道,因为这样一队人此刻上残阳宫求援,一定别有居心。 只是其话音方落,二长老却回了其一个白眼,似是懒得骂对方白痴,只是停顿了半息功夫后,摇了摇头道: “他们没有玄丹,非但没有玄丹,就连转脉也只有一个。除了那名伤势沉重的为首女子之外,其他人不过是开元境,其中最弱的人,实力只在开元中期,亏你能够想到那些弯弯绕绕。” 二长老在没有外人在场之时,与这位掌教真人说话,一向是毫不客气。丹松真人闻言语塞,他着实是没有看穿那些人伪装的修为,不过转念一想,却也猜到了这些人隐匿修为的目的。 八成是因为觉得修为太弱,贸然前来求援一是得不到重视,二来则是有可能走不出对方的宗门,所以刻意如此。不过丹松真人却也知道,能够拥有这种模拟气息手段的组织,定然也不是易与之辈,毕竟这些人可是骗过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半步分海,如今的虚丹。 “既然他们的修为如此,那他们所说之事,可信度应该会高上几分,方才你又为何一口拒绝呢?” 二长老闻言抬头瞪了丹松真人一眼,似乎是在说,好像你刚才没有一口拒绝一样,丹松真人尴尬一笑过后,二长老方才开口道: “据他们所说,他们在跌入那处秘境之后,他们的师者与那头妖兽便双双重伤,而后周围便被无数鬼物包围。是他们的师者拼死展开结界,这才让他们得以逃脱。 可若他们所言非虚,他们的师者与那头妖兽皆是玄丹修为,而进入秘境之前,他们这一方是占据上风,何以进入秘境之后,那名师者便会重伤呢? 再者,以这些人的真实修为,若那秘境之中的鬼物真能留下一位玄丹修士和一名玄丹妖兽,那他们又是如何逃出秘境的?单凭一个结界,哼...鬼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所以我怀疑此事必定有诈!” “师弟所言不错,我当时也是觉得他们来得有些蹊跷,所以便让大勇带他们在山中兜圈消磨时间,同时观察一下这些人的目的。至于他们口中的秘境,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二长老闻言叹息一声,他知道师兄终是挨不过那“秘境”两字的诱惑,他自然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为进展,而是为了门中弟子,与即将到来的南玄剑试,所以不能放过每一个可能提升门下弟子实力的机会。 于是,二长老虽然心底不愿派出弟子前往查看,却也能够猜到这位师兄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只得将头凑了过去。可就在三息过后,两人耳语之下,二长老却忽然拂袖怒声道: “胡闹!你就是这样做师兄的?!” 丹松真人见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当即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于是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当即开口道: “哎..师弟,你看三师妹最近整天待在后山无所事事,加上她的修为已经卡在转脉后期有一段时日。关于其修炼之事,咱们毕竟不好多说,可是..哎..与其让她每天无所事事,倒不如给她这个下山的机会,去那秘境瞧上一瞧。 到时如果能够帮得上忙,就顺手帮一帮那些小辈,如果帮不了忙,就权当是下山游历了一番,旁人也不会说残阳宫无情无义。至于师妹的实力,她能和那两名神水剑楼的真传弟子一战,如今放在我残阳宫中,也只有师弟能与之比拟了。 换句话说,若是师妹都解决不了,那我们去了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何况现在,实在是没有比师妹更好的人选了。” 此时的丹松真人,开口间便像极了一名讨价还价的商贩,而二长老则是板着一张脸,迟迟不肯应声。只是其此刻的执着,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残阳宫,若真要派人处理此事,她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如今的残阳宫实力断层严重,玄丹之上,仅有二长老一人。而丹松真人作为虚丹境界,虽然因为曾经达到过半步分海,所以真实实力可比玄丹,但这两人却是如今残阳宫的门面,不可能亲自下山。 何况两人对于来人的言语存疑,更加不可能给对方调虎离山的机会。所以能够派出的弟子,便只有转脉境弟子了。可是残阳宫的转脉境之中,转脉初期者倒是有不少,只是这些人若是去了,恐怕下场只会和那为首的女子一般无二,重伤而回,没有意义。 所以能够起到救援作用的人,便只剩下四名亲传弟子,实力皆在转脉后期之上。只是这些人,如今可谓是残阳宫的香火传承,倘若这些人出了问题,又或者对方的话其实是一个圈套,那残阳宫便会彻底断层,后继无人。 因此唯一能够胜任的人选,便只有对外自废修为,对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长老。因为其实力在如今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眼中,已是转脉后期,而实战能力更远在转脉境之上,甚至可与神水剑楼这等一流宗门的玄丹修士一战。 如此一来,有强大的实力傍身,加之其身份特殊,自是可以进退有度。即便是无法功成,也能全身而退。 于是,在丹松真人的不倦劝说之下,二长老终于点头答应,而后两人一掐术诀,将信息写在传讯纸鹤之上,飞往后山。之所以是选择这种方式传讯而非当面交代,却也是因为两人都觉得此举,有些对不住师妹.... .... 另一边,前来残阳宫求救的十三人,此时跟随在吴姓亲传弟子身后,已在残阳宫中转了许久。其中伤势沉重的几人,已越发觉得脚步沉重,而其中几名心思敏锐之人,也开始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似乎,自己等人上山之时,并没有消耗如此多的时间,可是如今被人带着下山,却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这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 起初,这个念头只是在众人心中发酵,而后便是两两传音。那名为首的转脉境女子察觉此事之后,却只是告知众人不要节外生枝,同时自己密切注意眼前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吴姓亲传弟子,本就是一个心思活跃之人,他从之前师父的话中,便听出了要自己带着这些人兜圈的意思。如今又如何看不破身后这些人,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他此刻想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等待这些人露出马脚,最好是对自己大打出手,那这样一来,一切就已经真相大白。 至于自己的安危,他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其实从一开始,他便已经用眼神告知平日里与自己相熟的几个真传弟子,将此事转告另外三名亲传。 而大概从半盏茶的功夫之前开始,他便已经接到了其余三名亲传弟子的传音,此刻那三人就在附近徘徊,若是对方贸然动手,自己这方立刻便会有人出手相助。 虽然吴姓真传弟子,对于自己的实力也不是那么自信,但他却能看得出来,这一群人中最强的无非是那名女子,可她身上这的身伤势却做不了假。 若这些人真露出了马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尚且不知,但他们一定无法全身而退,至少也会一人被自己擒拿当场。 终于,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众人踏过一处转角之后,那名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子,终于轻声开口,叫出了一声: “道友....” 第1249章 下山(中) “嗯?” 吴姓亲传闻声,此刻身形微侧,轻疑出声,佯装不知,心下却是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然而这一字轻疑,落入身后众弟子耳中,却有半数之人听出了危险的信号,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顷刻之间已隐约有针锋相对之意。 至于双方是否会剑拔弩张,便全要看为首的女子,这“道友”二字之后,作何言说了。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叫出道友两字的女子,却忽然间摇了摇头,选择放弃开口,这却是大出众人意料,其中也包括吴姓亲传。 只是其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为首的女子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反应,正是因为他方才的一声轻疑。轻疑之中,似是暴露了一些刻意之意,让敏感的为首女修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本是想问对方,为何自己等人上山之时,并未花费如此久的时间,可下山之时,却如此缓慢。想问对方是否是要带自己等人去别的地方,而非下山之路。更想问对方,这样做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残阳宫的意思。 可是因为方才的一声轻疑,使得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如今自己这方实力堪忧。若自己言语不当,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怕是会连累身后这些师弟师妹。 虽说她心中也知道,在这丹青天下,若想要找一个理由杀一群低阶修士,实在不是难事。但她觉得如今的残阳宫,既然没有立即对自己等人出手,那便是一定有某种顾忌,因此短暂的沉默,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其同样没有想到,吴姓亲传下一刻,竟然会主动开口,转守为攻道: “哈,道友可是想要问我,为何上山之时花费了不多时间,可下山之时却耗时如此之久,是否是我别有所图啊?” 吴姓亲传开口之间,周身未有半点敌意与寒意显露,便像是随意闲聊一般。而其此刻面上的微笑,却是其另一层的伪装。他本想看看这些人来残阳宫是否另有目的,可如今试探之下,却是发现了一些自己在意的端倪,因此决定兵行险着。 既然对方迟迟不肯接招,那自己唯有主动进招,看看这些人要如何应对。 此言一出,为首女修身后众人大多面色一寒,只是立即便被为首女子挥手压下。可正当其欲开口,说几句缓和的言语之时,却未料到眼前之人,竟然当着自己等人的面,承认了一件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们,我的确是有意带着你们在山中兜圈,拖延时间。” 吴姓亲传这一句话,可谓是将两方推上了短兵交接的风口浪尖,这一众前来求援的十三人,虽然为首女子一直走的是明哲保身的路数,可是却也有一番血性在身。 眼见此时对方已是刻意撕破脸皮,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当即也是声音一寒,冷声问道: “道友此举究竟是一人之意,还是残阳宫之意?” “哈哈哈哈。” 吴姓亲传没有立即回答,或者说他回答的方式不是言语,而是一声大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那十三名修士此刻心知对方是在假笑,可却仍旧有所顾忌,所以只是待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对方,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吴姓亲传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目光,此刻笑声落罢,转身看向身后的为首女子,手中折扇一开,轻轻在手中敲了两下后,却答非所问的开口道: “道友可还记得,当初家师最后的一句话是什么?” 为首女子闻言,面色却是一沉,只因当初那两名玄丹修士,异口同声喊出“送客”两字之时的情景,自己可谓记忆犹新。此时对方旧事重提,实在很难让她想到讥讽之外的缘由。 “不错,正是要我送客。” 吴姓亲传一句一顿,此刻密切注意身前十三名修士的一举一动,似是在刻意挑衅一般。可是其话音落定,其收获的除了这十三人冰冷的目光之外,再无其他,心下一个猜测忽然升腾而起。 “道友可能不知,我残阳宫掌教若是想要赶人,只会说将其逐出残阳宫,并不会客套的说什么送客。既是送客,那自然要先成为客才行。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清楚师尊的意思,是要我带你们去客房休息,至于你们所求之事,当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若是放在这一行人刚刚上山之时,为首女子怕是会十分感动,可此时听在耳中,却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只觉得是一场阴谋诡计。而这一次吴姓亲传并没有停顿太久,便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一开始的路,的确是通往客房的路,我所想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可是到了后来,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不得不让我在意的问题,所以我刻意改变了路线,带着你们走了许多本不用走的路。” 十三名修士根本不知眼前之人想要说什么,那为首女子也是懒得询问,可吴姓亲传,此时却是越说越是起兴,此刻不顾对方是否询问,自顾自地开口道: “你们一开始的问题,在于太过安静,即便你们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于是刻意收敛行为,也不该如此...或许不该说是安静,而是卑微,卑微得不像十三名转脉修士,在面对我那些真传师弟的目光时,倒是像极了...呵呵,我门中的内门弟子。” 话音方落,吴姓亲传抬头之间,便将目光落在了一行十三人中,始终跟在末尾的一名修士身上。那名修士比起其他众人,伤势是最轻的一个,样貌也是最为普通的一个。 此刻吴姓亲传与之目光相对,忽然间周身散发出一阵属于转脉后期的气息,集中在他一人之身,压了过去。而就在下一刻,这名原本与吴姓亲传四目相对的修士,立即面色惨白,目光躲闪,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再也不敢抬头看人。 吴姓亲传收回气息,而后看向为首的女子,淡淡地说出下一句话: “于是从那时我就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宗门,下山历练能够同时拥有十三名转脉弟子同行。别的宗门我不清楚,就说我残阳宫,反正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手笔。所以贵宗无论如何,品阶也应该是在三流上品以上。 可是三流上品宗门之中出来的转脉修士,即便说不上是飞扬跋扈,可看我们这些三流中品宗门弟子时,总也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眼神和态度。虽说不上蔑视或者不屑,但总归是不大愿意与我们相处,这一点你们倒是做的不错。 你们的眼神之中,的确是不大愿意和我们相处,只是我却看不出是因为高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反而是有些....哈...” 话至末尾,吴姓亲传笑出声来,此时看向面前的十三名修士,俨然已有事事尽在我手的气势。其实他最开始说这些话时,心中还不是那么肯定,只不过是在猜测之余,看看对方的反应如何。 却未想到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反驳,眼神也逐渐从一开始的强硬,变得有些躲闪,就好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吴姓亲传立时觉得,自己在残阳宫内,虽然修为在亲传弟子之中,只能居末,可是若论起其他能力来,绝对不会给掌教师尊丢脸。 “最后一点,就很是简单了,我从方才开始,与你们说话时,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可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出手,甚至眼神越发逃避,逆来顺受,这可不像是同境修士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 哈哈哈,好了,师兄师姐,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你们可以现身了。” 话音方落,十三修士之中为首的女子当即眉头微皱,立时看向四周。可下一刻,其左前方一座屋舍的大门忽然间敞开,从内中走出三个极为不起眼的残阳宫普通内门弟子。 可随即,女子便从三人身上感觉到了超过自己全盛之时的气息,而下一刻随着一道白光消散,一张符箓燃烧殆尽,三名普通的内门弟子,赫然摇身一变,出现在众人身前。 三人所穿服饰,与那名吴姓亲传大同小异,正是如今残阳宫内,除他之外的三名亲传,也是三长老传功殿一脉的亲传弟子。而方才隐匿身形的手段,正是其中那名符修男弟子所为。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传功殿三名亲传之中,唯有此刻说话的这一名年纪较小一些的女弟子最像三长老的性格之外,其他的两人完全截然不同,倒是在某种意义上像极了二长老,一向寡言少语。 于是这交流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这位短发亲传弟子的身上。因为修为之故,吴姓亲传虽然身为掌教亲传,却还是要喊一声师姐。 “小师姐,我方才已经试过,除了这位为首的道友之外,其余人皆都不是转脉境修士。若这群人真就大摇大摆的上山,恐怕真要怀疑幕后有人指使,但他们既然隐匿修为,再加上如此惜命,倒真有可能是来求援的。我打算先禀明师尊,然后再....” 吴姓亲传开口之时,与自家三名亲传,自是没有任何隐瞒之处,可其就这样当着那十三名修士的面开口说这些,却终归是有些太不将人看在眼内了。 而这一点,那被其称为小师姐的人,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因为十三修士之中,那为首的女子,此时面色阴沉,身形微颤,却显然不是惧怕,而是愤怒所致。 “道友,实不相瞒,我残阳宫前些时日刚受外敌攻山,此刻你们来得太过突然,所以自然难免防备几分。如今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们这就上禀掌教,相信不久之后....” 小师姐朗声开口,正是想要向这十三名修士解释一番,谁知其话音未完,那为首女子却忽然出声,说出了三个让众人意外的字。 “不必了。” 三字出口,非但是残阳宫之人不解,就连其身后之人中,也有不解其意之人,想要伸手劝阻师姐。可是这一次,为首女子的态度,却一反之前的常态,十分决然地开口道: “我们虽是小宗门,但也...我们现在只想尽快下山,还请诸位道友成全。” 女子话音方落,周身已然运起几分真元,显然若是对方不允,她便要强行出手。这一幕落在残阳宫四位亲传眼中,却是大为不解,不过其中那位吴姓亲传却是在转念之间,便沉声开口道: “道友,今日之事是我有错,他日自当赔罪。只是师尊有命,要我带你们前去客房休息,如今若道友就这样离开,师尊那边我恐怕无法交代,所以还请道友不要为难我们。” 可其话音落定,那为首女子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声开口道: “师尊曾教导我们,行走在外,不食嗟来之食。今日我们心意已决,道友要么让路,要么出手,别无他路。” 而吴姓亲传闻言,视线扫过十三修士,而后落在三名亲传师兄师姐身上,随即面色一寒,冷声道: “那便得罪了!” 而他心中十分清楚,为什么之前不敢动手的女子,此时忽然间有了底气。那是因为之前她觉得自己对她们有所图谋,而如今却看出了自己理亏,料定自己不敢对其下重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 吴姓亲传很想知道,对方如此反应,究竟背后有什么目的存在,所以他选择给对方这个机会,他倒是想要看看,对方既然如此选择,那又想要如何收场? 第1250章 下山(下) “得罪了!” 吴姓亲传心下既定,当即轻呼一声的同时,手中祭出一块玉牌,自然不是丹松真人那一块掌教信物,而是他们这一脉独有的御器手段。玉牌脱手而出,原本巴掌大小立时化作数丈长宽,宛如一块乌云笼罩在众人头顶。 而其出手之时,目的也十分明确,并未攻击那些修为不在转脉的修士,换句话说他虽祭出了一块看似是群攻的法器,但目标却只有为首的转脉女修一人。 残阳宫其他三位亲传眼见吴姓亲传忽然动手,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自是看不穿吴姓亲传的用意。然而他们虽然不解其意,却能发现对方出手之时,所祭出的法器气息,此刻尽数锁定一人,推断出这位师弟并非是真的要出手伤人。 可就在另外三位转脉亲传袖手旁观之际,以转脉女修为首的十三修士,如今却是如临大敌。其中包含那名有伤在身的转脉女修的六人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却除她祭出一柄飞剑之外,其余人皆是迅速结印,顷刻间形成一道光幕,笼罩在其余七人周围。 “哼,原来除了道友之外,再无转脉修士。” 吴姓亲传此时出手,试探为主,拦阻为辅,此刻眼见对方应对之法,立时心中有数。只是其仍旧想要知道,对方自知必败,却因为此时自己这一方的态度转变,而强行出手,其所谋者究竟为何。 所以当即袍袖一挥,那一块宛如乌云一般的玉牌,立时朝着转脉女修压了过去。 “嗖..” 一阵破风声起,转脉女修所祭出的飞剑,此时并未朝着空中丈许长宽的玉牌应接而去,反而是直接朝着吴姓亲传急射而去,端得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如此打法,倒是让吴姓亲传为之一愣。 不过其身为转脉后期修士,在面对一个本身修为便在自己之下,更是身负重伤的转脉修士,即便对手施展奇招,也不会改变什么结局。其当即心念一转,腰间一只平日里用来装酒的葫芦,忽然间被其投掷而出,朝着飞剑迎面撞去。 “铿!” 剑与葫芦刚一交接,控制飞剑的女修,当即后退了半步,并非是因为宝器撞击之间产生了无形气浪,而是因为其原本判断对方心知理亏,不会对自己这方下重手,这才弃守唯攻,以剑攻之。 殊料此时一剑失利,而原本迎面压下的玉牌,此刻却没有半点停歇之意。自己或许可以拼着受伤,抵挡下这迎面一击,只是身后的师弟师妹以开元境实力所结成的防御法阵,却未必能够抵挡得住眼前之人的一击。 只是其并未注意到,玉牌降下的同时,与之对阵的吴姓亲传嘴角之上,已带起一抹弧度,这一切尚在他的掌握之中。 “师姐!” 就在此时,转脉女修身后忽然间响起一声轻呼,随即其身后十二名低阶修士,此时竟同时转守为攻,纷纷祭出随身宝器,朝着空中压下的玉牌攻去。 吴姓亲传本是想要让对方陷入绝境,借此观察对方是否会亮出底牌,如今展现的实力,又是否是刻意伪装。如今见那些低阶修士,忽然间同时出手,却是有些意外。 其心念一转之间,使得原本顷刻之间便能碾下的玉牌,尽可能放慢了一些速度。远远看去,倒像是十二名低阶修士齐心合力之下,隐约抵挡住了攻势一般。 可就在这时,吴姓亲传却冷哼一声,接着开口道: “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话声方落,天空之上由十二名低阶修士所祭出的宝器,忽然间发出阵阵爆裂之声,似是根本无法抵挡从天而降的巨力一般,怦然炸裂。而低阶修士所用的宝器,大多没有经过元气祭炼,即便粉碎当场,也不会反噬修士本身。 若非如此,吴姓亲传出手之间,也不会如此果断,他只为试探,不想真的杀人。 可就在此时,玉牌受了十二名修士的短暂牵制,转脉女修的飞剑,已然得到了喘息之机,此刻已被其调转方向,朝着空中的玉牌攻去。至于被吴姓亲传丢出的葫芦,此刻却已回到了他的腰间,并未打算再度祭出。 “多说无益!” 转脉女修轻呼一声,同时身形踏地而起,手中忽然青光一闪,而后一柄法剑被其拿在手中,隐约与天空之上祭出的飞剑相互联系,泛出微微光芒。 而就在这时,原本天空之上,被巨大玉牌碾压得溃不成军的低阶修士宝器,却像是败军流寇之中,忽然间出现了领头将领一般,原本各自为战的气息,立时凝聚成一团,隐约与女子所祭出的飞剑合为一体。 而也就在此时,女子周身原本因为重伤而凌乱的气息,此时忽然间平缓下来。手中法剑与空中飞剑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联系,自空中宝器交接之间的乱流中,不断吸取灵气。 “果然有底牌...” 吴姓亲传心中暗道一声,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位师姐,却见这两人似乎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当即眉头微皱。可在此时,那名符修男子却淡淡地出声道: “事已至此,虽是无奈之举,但也势在必行了。” 其话音方落,当即自腰间取出一张空白符箓,而后右手划出灵笔,竟当着众人的面,画起符箓来。原本对其还有一丝期望的吴姓亲传,此时眉头皱得更深,这三位同门若不出手相助自己,那今日自己只怕是要认真出手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十三修士便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恐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不断朝着转脉女修手中长剑汇聚而去的天地灵气,忽然间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仿佛出现了一只大手,扼在了关键之上,将即将涌入长剑的灵气,猛然扯了出来。 而下一刻,原本应该朝着长剑注入的灵气,此时忽然间蜂拥一般,朝着那名符修亲传激流而去,尽数被其收入灵笔之中,刻画符箓所用。 残阳宫三脉亲传,皆有自己一脉独有的本事,却唯有这一名当初带艺进门的符修亲传,最为神秘。此刻他并未直接出手干预战局,却是选择了当场刻画高阶符箓,以此抢夺天地灵气,中断对手秘法,可谓心思灵动。 此刻那转脉女修周身的灵气,已然变得十分狂暴,若是残阳宫等人一开始抱着的心思,便是杀死对方,那此刻自然可以直接攻击。可是他们此时所想的,却并非是杀死对方,而是制服对方,所以便只能用这种方式,中断对方这不知名的秘法了。 转脉女修的纳气之术,此刻被一张没有刻画完成的符箓中断,而其原本可以攀升至转脉后期的术力,此刻也终止在转脉中期停滞不前。吴姓亲传见状,知晓对方如今的实力,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迟则生变,不宜再拖。 于是心念一转,操控天空之上的那块巨大玉牌,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下方的转脉女修,压了过去。 秘法因为缺少灵气被强行中断,转脉女修自知如今的实力,尚在对方之下。而此刻对方的法器已然降下,而自己这一方十二名修士的性命,如今皆与自己一身气脉连接在一起,若自己闪身而走,身后众人必死无疑。 因而其眉头一皱,心下做出一个决定,当即身形一闪,空中飞剑立时变化,化作数十把细剑悬浮空中,而飞剑原本所在的方位,却被转脉女修自己所占据。 她正是要以手中法剑,契合空中无数宝器飞剑,以一人之力,抗下这迎面降下的一击。如此便是当下求活的唯一手段,至于这一击之后如何为众人求活,她不愿去想,也来不及去想。 然而就在转脉女修自身所化的剑光与巨大玉牌即将撞击在一起之际,一道冲天火光,却忽然间抢在二者之前,自东北方向横插而来。下一瞬间,剑光与巨大玉牌便在火光之中正面交接,可让人意外的是,二者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众人只见剑光迅速消散,仿佛是被那一道火光吞噬殆尽,而另一方的巨大玉牌,却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之上一般,迅速后力全无,竟在空中不断缩小,随即坠落了下来。 “师姐!!” 十二名低阶修士,此时眼中所见,唯有剑光被火光尽数吞噬,可他们却仍旧记得,自己师姐方才正是以身合剑,身处剑光之中。此刻剑光消散,却不见师姐身影,一团阴霾立时笼罩在十二名修士的心头。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间在漫天火光之中响起,而随着这个声音逐渐清晰,漫天火光迅速消散,一道人影从空而降,手中还抱着一人。 “哟,打得还真起劲,不知道我们残阳宫的教义中,何时多了一条以恃强凌弱为乐,实力即是正义了?” 吴姓亲传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时心下一惊,只因为这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耳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而下一刻,当其视线之中,发现此刻身穿一身外门弟子长裙的女子之后,面色却是沉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敢来冒充残阳宫弟子?” 在吴姓亲传眼中,这名身穿外门弟子服饰,而此时现身当场的女子,极有可能是其他门派混进来的奸细。否则以她这样的修为,自己绝不可能没有一丝印象。 此时吴姓亲传面沉如水,因为他仍旧记得对方如何轻易化解自己两方方才之攻势的。虽然自己方才未出全力,但那一幕着实有些诡异,并不像是同阶修士所为,倒像是玄丹。 空中飘然而下女子并未说完,只是来到了十二名低阶修士身前,而后将怀中抱着的转脉女修,放在了这些人面前。同时轻声开口道: “放心,她只是暂时灵气耗尽,睡上几天就没事了。至于你们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他们既然不帮你们,那就让我来好了。” 为首的转脉女修昏迷之后,其余十二名低阶修士,明显有些群龙无首。但此时他们也不傻子,看到眼前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子开口,虽然心下不知其身份,却也选择了暂时相信,其中几人赶忙上前见礼,喊了一声前辈,同时接过他们的师姐。 而吴姓亲传此时则是转头看向他的三名亲传同门,其自知以一人之力,是断然无法拿下眼前女子的,只得求助他们。而方才自己理亏,他们没有出手帮助自己,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自己面对的,却不再是想要试探的对象,而是宗门奸细,这..... “师兄师姐?” 吴姓亲传此时回头,却见身后的三名转脉巅峰同门,此时面色竟十分异常。而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事事皆漠不关心的符修亲传,如今脸色更是有些尴尬,这却是让他极为不解了。 这三名亲传弟子,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当然不是因为后来现身的长裙女子,修为远在他们之上,所以他们不敢出手。而是因为,他们三人,认出了这名女子的身份,不要说此时眼前女子的修为乃是转脉后期,就算她是凝气境,这三人也不敢出手。 原因无他,唯有不敢欺师灭祖.... 他们三人当初在传功殿,因师尊散功重修一事商讨之时,曾撞上未施展术法化相的三长老,也就是如今眼前的女子。所以他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三人的师父,让他们帮着掌教亲传打自己师父,这即便是做戏,恐怕也.... “师...师...” 在吴姓亲传愣神的目光中,其中那名年纪相对较小一些的转脉亲传女弟子,此刻支支吾吾地开口。可是其尚未说完一句话,喊出一个称谓,短暂沉默的长裙女子,此时却忽然间抢先一步道: “既然没有走火入魔,还认得我这个师姐,那还不让路?” 除掌教亲传之外的那三名亲传弟子,皆是三长老亲手教出得,所以他们对自己师尊的性格十分清楚。此刻先前支支吾吾的女子,立时将话接了过来,猜到了师尊几分心思,当即开口道: “大师姐!你怎么忽然出关了,这些人是...” “不必多说,师父已经将一切都告知我了,我正要下山感悟突破,所以这件事正好顺道。” 三长老楚宁月对于这个小徒弟的反应十分满意,当即眼神一挑,落在了其余两名徒弟身上。而这两人虽然不像小徒弟一般心思敏锐,但见她忽然这样开口,也是立即跟了上来道: “师姐,你要带这些人下山,我们自然不敢阻拦。只是吴师弟说,掌教有令将这些人带去客房安置,如今....” “愚不可及!” 未及这名年长一些的女亲传将话说完,三长老便打断了她的话,其骂起自家徒弟来,却是十分得心应手,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只是这一幕,落在一旁吴姓亲传眼中,却是大跌眼镜,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残阳宫里,还有什么大师姐。 可是身旁这三位师兄师姐,却显然是知情的,他不相信这三人会同时叛变,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其中别有隐情。所以即便他认得三长老,也没有选择在此时发难。 “我会来这里,自然是师父告知的,那我问你们,师父又是谁告知的?好了,赶紧让路,时间可不等人。” 三长老话音方落,却是瞥了那昏迷的转脉女修一眼,这一眼其三位亲传弟子并未会意,倒是那名吴姓亲传看出了端倪,当即一拱手道: “恭送大师姐,多年未见,方才...哎...” 三长老看向这名掌教亲传,随后又瞥了自己三名弟子一眼,最后缓缓转身,轻声问向身后众低阶修士: “如何?你们还能走么?” 众修士互望一眼,其中一名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出一字: “能。” 而后,不知情的十三名修士,便这样跟随三长老,朝着山门方向直冲而去... 第1251章 暗桩 同日,残阳宫,后山山腰木屋之外。素衣少女推着坐在竹椅之上的曲儿,与一脸不舍的小楼主告别之后,返回木屋之内。可其才刚刚进入木屋,便是双眼一黑,朝前仰倒而去。 可就在其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之时,一只手将其轻轻托了起来,而后本该坐在竹椅之上发呆的曲儿,此时站起身来将之放在了床榻之上,而后独自一人走到窗边坐下,朝着残阳宫山门的方向望去。 半息过后,曲儿忽然眉头一挑,而后朝着斜上方瞥了一眼。其目光所视之处,一只飞鸟宛如受惊一般,迅速离枝而起。曲儿收回视线,而后却是淡淡地开口道: “术法痕迹太重,出来吧。” 话音落定,周围寂静无声,然而那一只离枝而起的飞鸟,却在瞬息之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影,自天际朝着木屋而来。 只是来人尚未进屋,曲儿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我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只是如今你已有了灵识,除了这一甲子对残阳宫的守护之外,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曲儿说话之间神色未改,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包括这无声无息间出现在门外的黑衣人。而其口中所指,正是黑衣人原本是一具神识傀儡,可如今却有了自我意识之事。 “主...” 黑衣人刚刚开口叫出一字,曲儿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而前者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下意识地便止住了自己的言语,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但身体却已然这样做了。 “若我现在的名字你记不住,唤我一声道友也好。至于我方才所说之事,简单些来讲,便是你不必每日来此处观察,依照当初约定,我要你守护残阳宫一甲子,却并未限制你的自由。 当日你并无灵识觉醒,自然一直会留在残阳宫之内。可如今你已有灵识在身,自是另当别论。所以平日里,你也不必一直待在这后山,如果你想,大可去残阳宫内转上几圈,下山游历也未尝不可,不要走得太远便是。” 曲儿最初是想要提点对方几句,可转念之间,却想到对方此时的灵智似乎无法理解“生活”二字,所以索性便说得清晰了一些。而她之所以这样做,便是因为她自知不会留在此方太久,不想再与此方之人生出太多因果。 在她看来,这名分海境的黑衣人,如今已然成为残阳宫的前辈高人,而他与自己先前有约,需守护残阳宫一甲子平安,而自己则是归还他全部神识。 而如今对方自我苏醒的部分灵识,已不再单纯是一副神识傀儡,倘若她真受了这一句“主人”,倒不怕因此沾染的因果影响大道,却是真心不愿麻烦。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一甲子的时光虽然不长,但也着实不短。老头子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找些有趣的事儿来做,可是什么事才是有趣的呢...” 木屋外,黑衣人别具一格的声音缓缓响起,年迈的声音之中,带着对未来的无尽迷茫。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至少对于分海修士来说,的确不大,而他在成为如今这副模样之前,说话时也不是这样的声音。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脑海之中混乱的记忆,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整合之后,形成了一个身为残阳宫长老的人格。于是心智不全的黑衣人,便想当然地认为长老一定很老,所以一直以老头子自称。 可眼前这一幕,落入曲儿眼中,却让其不禁想起无数岁月之前,自己救过的一只妖兽来。想到这里,曲儿一直平静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抹微笑,宛如沉寂的寒潭之中,泛出一缕青莲。 “既然你不知该去哪里,我倒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哦?” 黑衣人轻疑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可是在他耳中,这却不是什么建议,而是必行之事。也许算的上是迷茫之中一丝光芒,虽不知光芒通往何处,但与其站在原地继续等待,倒不如跟随这缕光芒,继续走下去。 “你可还认得刚才离去那名女子?” 黑衣人闻言稍稍回头,朝着山下的方向望了一眼,其实他很早便已蹲在山林之中密切注意山腰木屋周围的风吹草动,所以他自然知道对方所指的人是谁。 “认得。” “她此次下山,是为了一株灵药,对内我告知她这株灵药对我有益,实则却是与她们师徒的功法突破有关,所以不容有失。你若闲来无事,或可暗中随她走上一路,兴许能收获一些趣事。” 说到这里,曲儿的面上浮现起一丝无奈,她本不愿染上许多麻烦,可如今却还是下意识地帮了本不该帮的人。在她看来,自己要对方下山取药,若取得灵药,便算是全了自己传她功法之情,如此一来,自己离去之时,也可少些麻烦。 至于自己要她取药所种下的因,便正好以这株灵药,报在她们师徒两人的功法之上。而一对师徒若成功突破功法,对于残阳宫而言,便是一件助益之事,如此一来,她此举可谓一箭三雕,全了此方因果。 只是她在安排三长老下山之后,便就此事卜了一卦,可算得的结果,却是凶吉参半。心下虽然告诉自己,不该再多沾染此间因果,最终却还是担心起对方的安危来,于是便为其布下了这一道保障。 “我知道了,以那丫头的速度,如今应该还没有走出残阳宫的地界,我便随她走上一遭吧。” 黑衣人的反应,尽在曲儿意料之中,而黑衣人也是一个急性子,刚刚说完这句话,便要准备动身而去。曲儿见状,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却终于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此番下山,是以游历为主,所以在人前之时,你最好还是将修为隐藏在玄丹境界。如此若是有人不怀好意,你到时也可给对方一个....嗯,到时便可全力出手,不必留情。” 曲儿本想说给对方一个惊喜,可却忽然想到对方灵智不全,怕是无法理解自己的话,若到时真遇危险,他还坚持使用玄丹境修为,那只怕会误了事,所以补充了半句。 而其话音落定,黑衣人却已经没了踪影,至于对方到底听没听到这句话,她也不知。此刻交代完一切,忽然觉得心情舒畅,回头看向躺在床榻之上呼呼大睡的素衣少女,正想说些什么之时,忽然眉头微皱。 而后右手一挥间,一道柔风朝着素衣少女周身裹挟而去,她自己则是坐回了竹椅之上,目光再度装作一副空洞无神的模样。而素衣少女则是缓缓睁开双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似是喝断片了一般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木屋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闯入房间者,正是神水剑楼的那位小楼主。此刻其立时朝着周围打量而去,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素衣少女身上。 “你师父到底打算....” 只是其话音未完,神色却变得有些异常,从头到尾反复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素衣少女,因为她一眼便看出,对方的修为刚刚分别之时还是开元巅峰,可如今半刻不见,竟已成了转脉。 “三长老此次下山,是为了..帮我寻药,所以这段时间,前辈你...” 素衣少女与小楼主并不相熟,加上对方忽然闯入自己的木屋,让她觉得有些异样。于是其开口之间,声音实在很小,她怕眼前这位玄丹修士,忽然间做出什么反常之事,此刻三长老不在山上,只怕无人能够制止了。 “寻药?什么药...难道你破境太快,所以...” 小楼主闻言一愣,而后也不管眼前的素衣少女紧张的神色,直接上前一把抓起对方的手腕,然后将一律真元渡了过去,感知了半息功夫。而后看向素衣少女的目光,却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终是在三息过后,双眼一眯,仿佛看破了什么一般,低声道: “你身体好得很,说吧,你师父到底躲去哪里了?如果你不说实话,哼哼...你懂得。” 话音方落,小楼主周身气息加催,一股玄丹威压忽隐忽现,使得眼前本就十分紧张的素衣少女越发不安,竟全然没有看出来,小楼主面上的冷笑,显然是装出来的。更加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位和三长老关系密切的小楼主,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木屋之内的木桌之上,原本不可能在白日点燃的蜡烛,此刻忽然间无声无息地燃起。而小楼主对此毫无察觉,只听到身后传来柳琳的一声轻呼.... .... 与此同时,跟随十三名修士下山的三长老楚宁月,此时化名为楚月,身份自然是自家三位弟子临时编出来的残阳宫大师姐。此刻其站在队伍之中,队首乃是一名伤势较轻的男子,此刻正为其引路,而其身后则是一众低阶修士。 其中,那名转脉女修,如今尚在昏迷之中,是被其中两名低阶女修交替背着,气息虽然微弱,但却并无性命之忧。这也是为什么,一向不追求效率的三长老,会无视这一行人的伤势,加速赶路的原因。 不过她这样做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有两个字,那便是“心虚”。因为她知道,之前在这些修士之前所演的一出戏,实在算不上高明。当时这些人没有察觉到端倪,全然是因为高阶修士出手之时,已然扰乱了他们的心境。 可是作为队伍之中的领头人,也就是那名转脉女修,头脑却一定保持清醒。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在她醒来之前,尽可能地远离残阳宫,尽可能地和这些人熟络起来,否则她醒来之后,只怕不久便会起疑。 而如今这些人最想要做的事,无非是重回秘境,救援恩师。所以自己想要和这些人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不是减缓赶路速度,然后对他们这些有伤在身之人嘘寒问暖,而是赶紧赶路。 不过这一路之上,楚月倒是没有闲着,她已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些许关于那秘境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之中,唯有一点对现在的她而言十分有利。 那便是秘境的入口,其实很不稳定,而且对于通过者也有一定的要求。当时他们之所以能从秘境之中逃脱出来,一是因为他们的师尊拼死发动结界,二是因为他们这一脉有合击术法在身,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些鬼物,无法从秘境之中脱出。 不单单是那只鬼物,就连意外进入秘境之中的那只妖兽,也同样无法追出秘境。据这些修士口述,那头妖兽最终试图追着他们一同冲出秘境之时,却在入口之处被阵法攻击,最终拼的濒死靠近了入口之处,却像是撞在了一块玄铁石板之上一般,无法脱出。 楚月曾是百年玄丹,她虽然很少下山,可对于秘境典故,宗门之中的书籍却是没有少看。所以她此时已得出了一个接近事实的结论,那便是那处秘境,存在某种出入限制,这种限制极有可能便是修为。 而修为方面,自己如今真实修为只是开元巅峰,凭借残阳神诀真元储存则与转脉后期相等,因此无论如何,都与那转脉女修属于同境修士。因此,那入口对于自己的限制,自然趋近于无。 只是真正让她头疼的是,不知那秘境之中,到底会不会有前辈所说的灵药,若是这一处滋生鬼物的秘境也没有那株灵药,那自己此行下山,倒真是要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了.... 第1252章 小元山(上) 一日匆匆而过,三长老一行人距离残阳宫已然越来越远,只是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却着实有些缓慢。这一行人中,除了昏迷的转脉女修与三长老之外,其余人皆都是低阶修士,而且大多有伤在身。 虽说这些伤势并不会致命,但却大大地拖延了赶路的速度,其实按照长远考虑,找个地方先治疗伤势然后再行赶路,或许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一路之上,三长老看着身后这些急不可耐的低阶修士,加上随时可能醒来的转脉女修,实在是张不开要求停歇的嘴。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弟子有伤在身,所以赶路之时最多连续施展遁术两个时辰,而后便要停下恢复一刻术力,因此趁着这些恢复的空隙,三长老自然便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可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无法再得到更多情报之后,漫长的路途便开始变得有些枯燥乏味起来。甚至在第一日入夜之时,有一名凝气巅峰的低阶修士因为全力施展遁术赶路,故而使得本不严重的伤势彻底爆发,险些当场身陨。 若不是三长老施救及时,只怕这十三修士之中,便要少了一人。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插曲,让她在这些修士之中,关系更近了一步,只是因此她也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便是这些人似乎对于秘境的事,很是抵触,不愿过多提及。 而众人皆都没有发现的是,自第二日开始,队伍之中便多了一个人。而这人从始至终,皆以术力隐藏行迹,便是三长老也只是曾经有过一次,觉得周围似乎有些异常,可在确认发现无误之后,便也放松了警惕。 黑衣人以分海境修为混在队伍之中,若他不想现身,这些人自然断无可能发现。于是,黑衣人最初源于躲藏不被旁人发现的一丝乐趣,也终于在第二日消磨殆尽,开始觉得这次下山,还不如自己在后山山顶研究阵法来得有趣。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的赶路速度,比之蜗牛也快不了多少,根本算不得上是正常的速度。而自己跟着这样的一群人赶路,着实是太过无聊了一些。 因此在第二日午时之际,黑衣人忽然灵光一闪,飞身落在前方十里之外,将灵感所化的阵图,迅速刻画在了一块石碑之上。在其刻画完成之后,心得意满地回到了队伍之中,却未想到这支队伍,居然会碰巧经过那块石碑。 而他更加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这块随意刻画的石碑,会让这支队伍停歇在距离石碑百步开外,整整半日功夫。这半日之中,他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到的,各种暗示前方没有埋伏的办法。 殊料自己弄出的这些小动作,非但没有让这些人放心过去,反而觉得是有人示警,所以止步不前。若不是最后队伍之中,几名低阶修士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心中着实焦急,不顾劝阻直接冲了过去,否则真不知道还要待在这里多久。 一路之上,前方带路的修士,从未将众人的路,带到过任何一处人烟聚集之地,这一行人一直以来走得都是荒无人烟的小路。或许是觉得这种路,更为便捷,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方便赶路。 可在第三日清晨时分,一座古镇却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成为这一路之上,第一个有人烟聚集的所在。而那带路的修士,更是直接引着众人进入古镇之中,俨然有一副暂时落脚于此的打算。 三长老虽然看得出来,这些人前后情绪反应有异,但毕竟一路之上众人都未曾好好休息。这十三名修士,除了仍旧在昏迷之中的转脉女修,气色比之前好看了些许之外,其余人皆都面色苍白无力。 若真继续赶下去,只怕是真的会油尽灯枯,到时还没有进入秘境,自己便先一命呜呼了。 .... 跟随前方引路的修士进入古镇,三长老立时散出神识,查探了一下周围情况。却是意外地发现,这处古镇之中,竟只有少部分人没有修为在身。虽然古镇之中,大多只是凝气境的低阶修士,可是这样的一座古镇,却也有些别具一格了。 再看身后这十三名修士,这些人的伤势虽已做过处理,但若仔细观察,却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衣着之上,发现一些端倪与痕迹。可自方才入镇以来,道路两侧无论是路人还是商贩,对于这一看便是长途跋涉,一脸疲惫的十三修士,却表现的极为平静。 道路之上,也会有其他修士来往,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看向自己这些人时,往往是一眼即过,不再回头。 三长老虽然很少下山,但也能够感觉的到,这里的气氛似乎与自己见过的城镇皆有所不同。但一是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好像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般。 而三长老更是发现,这十三人在来到这处古镇之前,总是给人一种对于秘境之事十分焦急,刻不容缓的感觉,像是十二只躁动不安的小兽。可自从进入这古镇之后,他们身上的这种感觉,却在迅速消散,不再躁动不安,反而十分平静。 随着不断深入古镇,三长老心中的警觉也越发强盛,不过就在这种警觉,即将形于色时,她却是忽然间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众修士,而后摇了摇头,将这种莫名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 一路无话,带路的修士,带着众人朝古镇中心而去,不多时,一根三人合抱大小的圆柱,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而此圆柱约莫三丈之高,圆柱之顶赫然挂着一只木牌,上书三个腥红大字: “播山镇” 而圆柱西侧不远处,则是矗立着一座巨大建筑,其外形倒是与俗世王国之中那些豪华客栈有几分相似。之所以说是相似,便是因为这座建筑实在太大了一些,而且并未挂任何牌匾,也没有小厮在外迎客。 建筑的大门此刻正半开半合,给人一种太过随意之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带路的修士,此时则是回身,终于想起了与三长老知会一声道: “前辈,那处秘境距离这里已经不远,我们昨夜商讨之下,决定还是先在此停歇半日,待师姐醒来之后,再一同前往秘境,如此一来也能多一份助力,前辈以为如何?” 三长老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轻声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我与你们师姐同境,所以你们不必唤我前辈。再者,这一路上你们着实消耗颇大,是该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见楚月如此回答,之前开口的修士也是微微颔首,而后推门而入,引着三长老与众人继续朝前走去。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三长老此时面上的笑容,是多么的刻意。 三长老楚宁月本不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性子,无奈这一路上,尤其是在那石碑之前,发生了太多怪事,使得她不得不警惕几分。再加上她身为残阳宫的传功长老,虽然极少下山,却不代表她不会看人。 方才那带路修士所说出的话,显然不是一路沉默的他,自己能够说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教他那样说的,此为破绽之一。可既然是有人教他这样说的,那便不该在古镇这种修士汇聚之地,公然说出秘境二字。 要知道秘境对于修士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当然,她们自然有可能是想要刻意说出这两字,引起周围修士的注意,如此一来,救出她们师父的把握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可是,方才带路修士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也着实不小。以周围修士的听觉,应当不难察觉才是,可是从始至终,这些人表现得皆都十分平静,像是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一般。 如此一来,要么是这些是修士有问题,要么便是这十三人有问题。而无论是哪一种人有问题,都是破绽所在。 至于第三点,便是教他说那些话的人的身份。方才那男弟子分明说“决定再次停歇半日,待师姐醒来之后,在一同前往秘境。”可是以他们的境界与实力,又如何能看得出,他们师姐究竟何时会醒? 若非自己当初先是在暗处观察,而后又近距离感知,恐怕自己都很难判断出这名转脉女修大概会在三日左右苏醒。可是这名开元境的修士,又是如何清晰地判断出,他们师姐究竟何时醒来呢? 可能有两个,第一,这十三人中有自己看不破的存在,或者有自己不知到的高阶修士隐藏在周围,那顺便也可以解释之前发生的怪事。第二,便是那个教他说出这番话的人,正是那转脉女修自己。 她现在其实已经醒来,所谓的昨夜商讨,不过是以传音之法暗自互通消息,制定计划。 而无论最后是哪一种可能,三长老可以肯定的是,当自己等人停留在这古镇的半日之内,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换句话说,他们一定会对自己采取措施。 .... 巨大建筑分为三层,入门的第一层十分冷清,建筑之内如客栈酒楼一般摆放着无数桌椅,可是来客却只有寥寥几人。而这些人,抬头看向三长老一行人时,便不像外面那些行人一般平静,而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表现得十分好奇。 而一层靠近楼梯的方位,也同样设有柜台一类的存在,其中也有人掌柜。只是他们并未像世俗之中酒楼老板与小厮那般,见有来客便上前招呼,反而表现得有些爱答不理。 建筑的墙壁边缘,乃是一圈通往上层的螺旋长廊,而长廊的入口,便在柜台一旁。带路的修士带着一行人直朝柜台而去,却在经过柜台之时,与那掌柜之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更是将一块木牌递给了对方。 若是平日里的三长老,定然是无法察觉这等细微变化,可既然她之前已经有了戒心,此刻自然不难察觉。跟随在引路修士之后,继续朝着上层走去,不多时众人眼前出现了一道足有两人之高的木门。 而引路修士,此时则是将之前从掌柜哪里拿来的木牌取了出来,放在木门之上轻轻一按。而下一刻,木门并未开启,大门的中央却出现了一道洁白光幕,而此时引路的修士再度开口道: “前辈,请。” 说罢,引路修士率先进入光幕之中,随即消失不见。三长老见状眉头微皱,然而下一刻,其却是迈出了脚步,因为她并不觉得,这里会是什么龙潭虎穴,也不觉得对方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就是为了在此时坑害自己。 然而就在其踏入光幕的瞬间,周围的场景却陡然一变,而下一刻,其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一处崭新的空间之内。这空间的布局,与方才自己等人走过的建筑一层极为相似。 可与一层不同的是,随着周围的场景逐渐凝实,一阵极为嘈杂的声音,忽然间自寂静的空间之内响起。而入目者,则是无数坐在桌椅之上的修士,此刻饮酒作乐者有之,聚众投骰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 而这些人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凝气境以上的修为,这些人中无一例外,皆是修士.... 第1253章 小元山(中) 一名引路修士在前,十二名修士在后,三长老夹在其中,进入光幕之内。然而入眼者,却是与方才相同的场景,截然不同的一幕,使得其心中不得不生出一丝怀疑之意。 十四人步入光幕,而后出现在建筑二层之中,而聚集在二层之内的百余名修士,对于这十四人忽然出现在门口,皆是引以为常。三长老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下疑虑又增添了几分。 引路修士带着众人一路直朝柜台而去,而另一旁十分嘈杂的百余名修士,则是无一人朝着此方看来。仿佛这新到来的十四人,根本无足轻重,不值得他们为之侧目一眼。殊不知,真无一人抬眼相看,本身便是一种破绽。 可就在引路修士再一次靠近二层柜台,再一次与那掌柜之人对望之际,百余名修士之中,却有一部分人停下了手中作乐,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甚至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敛去。 早在进入二层之前,三长老便一直施展神识,观察周围情况。如今她虽没有回头去看这些人,却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变化,只是她虽觉有恙,但也不会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这些人的修为皆在自己之下。 就在此时,掌柜之人再度伸出右手,放在柜台之上,可下一刻其却并未递给引路修士木牌,反而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一块圆盘。三长老清晰地察觉到,当这块圆盘易手之时,二层建筑之中,有大半修士皆都朝此方看了一眼。 只是这大半修士之中,却有七成之人在见了这圆盘之后,露出了一种十分不屑的神情,纷纷转身继续自己的娱乐,不再关注此方。而剩下的小部分修士,则是用好奇的眼神,目送着一行十四人,通过柜台之后的长廊,朝着上层而去。 不多时,众人再度来到一座木门之前,这座木门与之前的那一座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有哪里不同。也许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上一次掌柜给了引路修士一块木牌,而这次并无木牌在身。 引路修士站立门前,而后将手按在了木门之上,身形却是就此顿住,宛如一座雕塑。三长老看在眼内,当即施展神识感应而去,可是这一次的结果,却让她有些意外。 因为她并未在这道木门之前,感受到任何阵法的痕迹,至于那木门之后的空间,更是一片漆黑。这种感觉,倒是像极了自己残阳宫后山木屋之中,曲儿前辈所设的阵法一般,能可阻隔神识感知。 然而下一刻,随着一阵恼人的吱呀声缓缓响起,巨大木门竟被引路修士缓缓推开。看着这名修士满脸胀红的模样,三长老险些便生出一种之前自己的推断皆是多想的错觉。 木门开启之后,三长老本以为眼前会出现与之前相似的一幕,却未想到在打开大门的瞬间,原本二层传来的嘈杂之声,立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死寂,再无其他。 之所以说是死寂,乃是因为这三层入目之间,竟是空无一人。而且整个空间阴暗无比,给人一种极为沉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压抑。三长老本以为引路修士会触动某种阵法,照明这第三层的空间,却未想到其只是回头朝着自己歉然一笑。 而在一笑过后,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并未施加任何术诀,关键是这段漆黑的道理,他自己走得也是十分艰难,这让三长老很是不解,毕竟一个简单的照明法术,即便是开元境弟子,也能轻易施展才是。 三长老不知对方用意,也不好自行施展术法,不过却是在此同时,施放出了神识,观察周围环境。她发现这第三层的构造,与之前两层截然不同,与其说是客栈酒楼,倒不是说更像是一座聚会大厅。 而刚刚进入大厅的众人,如今站在一张巨大圆桌之前,圆桌的周围,则有七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三长老抬眼之间,发现每一条通道入口处的墙壁之上,皆都写着一个大字还有一副特殊符文刻画而成的图案。 仔细打量而去,七条通道周围的装饰,皆有不小的差距,或是豪华或是素雅,风格皆不相同。却唯有一条最左侧的通道,与其他六条通道截然不同,因为配色只有单一的灰色,装饰更是几乎没有。 而就在下一刻,引路修士迈开了脚步,却正是朝着那一条最为特殊的通道而去。三长老眉头微皱,立时认出了这条通道墙壁之上的图形,正与之前那名修士递给掌柜之人的圆盘十分相似。而墙壁之上的圆盘中央,则刻着一个“响”字。 “就快到了。” 就在这时,一路寡言少语的引路修士,忽然间低声说了这一句话。若是放在平日,自然只是一句客气,可若是配合此刻这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漆黑通道,便显得有些诡异,尤其是他的声音之中,似乎刻意隐藏着几分喜悦。 三长老轻声回应,而后继续以神识代替五感,观察周围环境。 她发现这看似不大的三层建筑,其实内中房间极多,而且房间之间还有通道,可谓错综复杂。相对来说,自己等人所走的这条通道,就要相对简洁一些,大约五十步左右,方才会出现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木门。 这些木门之上大多蒙尘,显得有些沧桑古朴,显然是很少有人来此,更是几乎无人打理。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些木门,总给人一种阴森之意,仿佛门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 带路修士一路朝前,对于这些房间丝毫不加理会,可是其脚下的速度,却在进入通道的那一刻起,开始不断加快。若不是他的修为摆在那里,纵使全力施展遁术,也不可能甩得下身后的三长老,恐怕后者真要怀疑,这暗道之中别有陷阱玄机了。 漆黑的环境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这一条通道已经到了尽头,可是三长老却看到,引路修士面前的,并不是一扇木门,而是一堵铁墙。而且看这些铁质,应该不是一般的铁料,于是其心念一转,神识再度涌出,可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与之前的巨大木门一般无二。 “前辈,我们到了。” 就在这时,引路修士再度开口,却没有将手放在墙壁之上,也未取出任何信物,而是忽然转过身来,朝着三长老微微一笑。只是在如今这种环境之下,这种笑容实在很难给人一种正面的观感,纵使三长老修为在身,也是觉得心下一寒。 “轰!!”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声忽然响起,随即众人所在的脚下道路,忽然间朝下方降了下去,虽然速度不快,但突然的变故,却也很难让人不心生警惕。 三长老看着眼前的十三修士,面上极力不露出任何表情,心下的惊讶,也随着时间不断平复。终是在十息过后,平台停止下降,而一直阴暗的环境之中,终于迎来了一缕光明。 那是一道十分眼熟的白色光幕,而当看到这道光幕之时,三长老发现那引路修士的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副疲态,紧接着便一步踏入其中。 而还未及三长老踏入光幕,身后一名背着那名转脉女修的弟子,便抢先一步,进入了光幕之中。三长老回身望向其余众人,见他们的神色,皆与之前在路上之时截然不同,可谓疲态尽显,当即心下生疑,刚想开口,却被距离其最近的一名女修推了一下。 三长老眉头微皱,身形后退半步,右手已然迅速抬起,手中火光闪现。可就在这时,其身形却是忽然间消失在了原地,因为其方才后退的那半步,已经踩到了光幕之上。 “你们...” 进入传送阵法,眼前一切景物更迭,三长老重新出现在另一处空间过后,想要说出的一句话,也终是在说出两个字后,被眼前的一幕,打散了说下去的念头。 其此刻入眼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场景,因为此刻其所在的空间,准确说并不是一座建筑之内,而更像是一座修士洞府。洞府之中不再阴暗,取而代之的是周围泛着蓝色光芒的水晶。 而洞府中央,则更是有一条不知从哪里降下的小型瀑布,瀑布之下则是泛着白气的未知泉水。而此时,三长老已然从泉水之中,发现了之前越过自己进入光幕之中的那名女弟子,还有昏迷的转脉女修。 此二人此刻正坐在泉水之中,周身灵气萦绕,而原本微弱的气息,也在此时不断修复凝实。 步入洞府之后,三长老站在原地,并未挪动半分。可其身后陆续进入的众修士,却像是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的旅者一般,纷纷席地而坐,放飞自我,看得三长老愣愣出神。 而其站在原地足足三息功夫,也未有一人前来招呼于她,更是没人向她说明眼前这一幕,究竟是为何。三长老着实不解,这些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将自己带来这里,难道她们不怕自己见财起意,直接镇杀于她们么? 要知道丹青天下之中,即便是正道修士,杀人夺宝之事,也并非什么罕见传闻。即便是这些蓝色水晶,不懂炼器之人也许看不出其价值,可那口灵泉,却是货真价实。 她们既然如此作为,那又为何在之前踏入这座建筑之时,刻意说那样一句话。如果那句话不是刻意说给自己听,那..... 三长老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再度转头看向此刻灵泉之中,气息越发凝实的那名转脉女修,终是出声问道: “道友,你既然已恢复大半,眼下之事,也该解释一番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低阶修士皆有了反应,此刻无不睁开双眼关注此方。而那名转脉女修,此刻面上却浮现起一丝笑意,对于自己的伤势恢复并未隐瞒。 却在下一刻,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我想看一看,道友是否是见财起意之人,毕竟以道友的实力想要杀人夺宝,并非难事。” 第1254章 危险 诛心之语入耳,此时化名楚月的三长老眉头微皱,只因自己与这转脉女修实在没有什么交集,除了这毫无交流的一路之外,便只有其与残阳宫亲传弟子对阵之时的片刻观察。 可虽是如此,听了这些话后,却还是让楚月生出一种落差感,总觉得眼前之人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兴许是因为当日她们一行人明明是来残阳宫求援,可如今到了此处,所做之事却不像是求援之人该有的行为。 “那如今,你可看出来了?” 面对灵泉之中,此刻忽然开口的转脉女修,楚月自是不会有半点担忧。且不说她能当面说出方才那句话,必定心中另有所求,单是其修为,虽能施展之前那种合击手段,可是即便任由对方施展,也不可能强过神水剑楼之人。 因此楚月认为自己此刻处于不败之地,既然不败,而对方态度又有所反复,她自然不会再和颜悦色下去,因此出口之时,声音有些冷厉。 “道友不必动怒,这些事之后你都会知晓,而且我也绝不会让道友空手而归。” 转脉女修在一句诛心过后,面上却挂起了一丝笑容,开口之间自灵泉之中起身而出,此刻其身上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衣裳半湿之下,曲线隐约可见,大有一副循循善诱的意味。 只是楚月曾为百年玄丹,即便她不是女子,见了对方这一幕,也只会在心中更加防备对方,绝不会心生怜悯之意。而如今她见了对方这副模样,心下不禁生出了几分不快。 “你们带我来此,若我真见财起意,想要杀人夺宝,正如你之前所说,这其实不难。但若我真是这种人,你这个赌,是否赌注有些过大了?所以,还是言归正传吧,带我来此,究竟为了什么?” 转脉女修闻言,面上的一丝笑容逐渐扩大,倒是有了几分真挚之意,不似方才那般虚假。但是这其中原因,她却绝对不会告诉楚月,不是因为担心告知对方之后,会产生何种影响,而是这些话,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原因很简单,她们一行人当初前往残阳宫求援,并未想到最后肯出手的,只有一名转脉修士。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临时所作出的决定,最后弄巧成拙,受到秘法反噬,昏迷了三日。 如此一来,眼前这一名转脉修士,变成了此行最后的稻草。虽然她看起来实力很强,但却终归只是一个人,因而抱着这种怀疑的态度,使得转脉女修生出了考验对方一番的心思,却忘了自己是求援之人,而非雇主。 “我知道道友一定有许多疑问,这些事一言两语之间解释不清,稍后还请随我外出一趟,一看便知。” 说罢,转脉女修起身朝着洞府深处走去,不多时便已换上了一件新衣,而其如今的形象,比之方才倒是要端庄了许多。而其现身之后,转身看向其余同行的修士,却是柔声开口,只是声音虽柔,言语却毋庸置疑: “你们留在这里修养,无事不可外出,若有事可以传音纸鹤寻我。至于秘境之事,我稍后自会和这位道友前去处理,你们只需安心修养,若有余力亦可前往播山镇关注一下其他人的动向。” “是!” 其话音方落,洞府之中的其余十二名修士,立时齐齐应声,所表现出的一幕,却不像是师弟师妹对师姐,而更像是下属对上级。而下一刻,转脉女修对着楚月微微颔首,随即走到了其身旁,却是开口说道: “道友可敢随我单独外出?” 可敢二字入耳,楚月侧目看了对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并非言语。后者则是带着其朝洞府深处而去,留下灵泉一旁打坐的十二名修士,面面相觑。 这处洞府之中,道路两侧的蓝水晶似乎取之不尽,楚月跟随在转脉女修之后,于这洞府之内转了许久。即便她记忆力不错,终也还是为这些弯折的道路所伏,心下不由得怀疑对方是刻意如此,想让自己忘记来时的路。 “到了。” 终于,随着转脉女修轻声开口,楚月收回神识,眼前所见处,却是一块由蓝水晶构造而成的墙壁。此时仔细望去,却见墙壁之上隐约刻画着一幅图案,而这副图案则与当初进入通道之时,墙壁之上的图案极为神似,只是似乎更为复杂一些。 转脉女修抬起右手,却是伸到了楚月面前,见其平静地看着自己,当即又是一笑开口道: “道友既已随我深入此处,不妨再将手借我一用如何?”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眼神微微一变,只因她觉得眼前这女子的思维,似乎有些怪异。从方才开始,她的一切举动,似乎都有取死之道,倘若自己是一名疑心较重之人,又或者杀伐果断之辈,那她的这副举动,便是在生死之间不断试探。 楚月将手放在了对方手中,而后者则是微微一愣,随即伸出左手按在了墙壁之上,而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洁白光幕便直接笼罩了二人,只是瞬息之间,两人眼前的光景便又是一变。 然而这一次,楚月却未释放出神识观察周围情况,因为根本无需这样做,眼前的情形已是一目了然。此刻两人现身在一处密林之中,一颗巨大古树之下,而古树周围则生着无数数丈高的未知树木。 此时此刻,距离古树最近的六颗树木之上,分别站着六名身穿各色服饰的男子,而这些人则是有着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头戴黑色面具,看着刚刚现身而出的两名女子,虎视眈眈。 “嗯?” 楚月见状双眼一凝,口中轻疑之间,已是催动元力,一把朝着其身边的转脉女修抓去。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残阳宫长老,竟会以这种方式,被人引入埋伏之中,着实太过丢脸,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而此时站在楚月身旁,看着其一手抓向自己咽喉的转脉女修,却是一动不动,开口说出两字: “道友...” 话音方出,楚月的手已然扼在了其咽喉之处,若不是她一开始便没想杀了对方,只想擒息对方,只怕此时转脉女修不死也要重伤。 而就在这两字入耳的同时,楚月却也发现了周围树木之上,那些蒙面的修士,此刻并未出手救援,而是站在原地,继续目露凶光。虽然因为距离太远,楚月看不到他们之中有人此时眼中泛着戏谑之色,但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于是手下一松。 也就在这时,转脉女修压力一轻之间,面不改色的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他们不是我的人。” 楚月看向转脉女修,却见对方此时未有半点慌张之色,甚至对于周围的埋伏,也是一副早有意料的模样,此刻不由得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话来。可还未等转脉女修开口解释,西南方一颗高树之上的男子,便已抢先一步笑道: “哈哈哈,我当你们这一脉找到了什么有力的帮手,想不到却是一颗定时炸弹。商梦云,你们这一脉除了你和那老妖婆之外,不过都是一群不入流的废物,要我说早就不该存在于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之前的建议仍旧有效,若你肯嫁入我白家...”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另一个粗重的声音便已响起,而此人开口之间,虽看似只是嘀咕一句,却是动用了术力加持,因此出声瞬间,便将之前那人的言语盖了过去。 “切,我就说了不用戴这什么鬼面具,因为总有白痴会忍不住暴露身份。” “你说谁是白痴?!” 最初说话的男子不但话被对方打断,更是听到了这白家禁忌的两字,当即火冒三丈,露出属于莽夫的特质。而后来开口的男子,对此似乎不以为意,话不绕人地继续开口道: “要是杀人之前,不想让对方做个冤死鬼也就罢了,可暴露了身份又不敢杀人灭口,明明馋着人家,却一门心思让别人做自己嫂子。我真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思,难道说某些人的家族真就信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所以衣服可以换着穿,嘶...” 话音方落,一旁的高树之上,一道青芒便已飞逝而出,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速斩去。可青芒还未到达既定的高树,树下便闪起一阵金光,直接将青芒挡住,迅速吞噬殆尽。 而后来说话的男子接下这一招之后,正准备开口反唇相讥,另外一个沉重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两位,莫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可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此人话一出口,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立时暂息干戈,显然对于此人很是忌惮。而此刻随着这个插曲流逝而过,楚月抓在转脉女修,身上的手,也早已放下。 “你早知道他们会设伏于此?” 楚月看向眼前颈间仍有自己手印,却表现的不卑不亢的女子,淡淡地出声发问。而后者则是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未等楚月再行询问,其便先她一步笑着说道: “之前我说过,自己想要确定道友的品行,而现在,则是想要确定道友的实力。” 楚月见对方如此一说,当即眉头微皱,而在半息过后,却是将心底一个想不通的问题,索性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求援者,而我没有帮助你的义务。你做了这些事,真不怕我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这些破事?” 转脉女修闻言微微一笑,只因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机,实在很是微妙。若放在平时,她只会答上一句“因为道友不会这样做。”可到了现在,她却不得不坦然以对,虽然这样做,更加容易弄巧成拙。 “所以我更要赌,赌这一场结局。” 楚月闻言双眼一凝,再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停顿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问道: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不觉得自己赌得有些大了么?万一你输了,那又该如何?” 转脉女修抬头之间,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可这一次开口间,却是将话说的明白了一些: “我之前赌你是个好人,现在赌你有实力在身,我之所以会赌,不是因为大胆,而是因为输的下场和不赌的下场相比之间算不了什么。之前我所赌的是道友的人品,现在我要赌的,却不单是道友的实力。” “还有呢?” 楚月此时看向周围高树之上的六名修士,虽然无法判断出这些人的准确修为,但至少他们之中没有玄丹,如此一来自己大半还是处于不败之地,因此此刻开口之间,也是满足一些自己的好奇之心。 转脉女修闻言会心一笑,而后认真地开口,自有几分豪情之意,却也有几分太过自我: “赌我商梦云今日与你并肩一战,此战若胜,战后你不会弃我而去,而是成为朋友。” 听到对方这样的言语,楚月眉头轻佻,开口之间未言先笑,只是这笑声却听不出来是真心还是讥讽: “呵....其实我并不愿意和疯子做朋友。但我很好奇,此战若败,你又当如何?” 商梦云抬起右手,斜指上空,神色坚决,却在半息过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收回了手,朝着楚月凄然一笑道: “若战败,你必死,而我会有两个选择。” 楚月并未言语,她很好奇对方想要如何应对当下之局,准确地说,她想要知道这个疯丫头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而在楚月的注视之下,商梦云淡淡出声,似是说出的话无关紧要,可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却又是诛心之语: “第一个选择,我当场自尽,陪你一起死。” 楚月闻声再度轻笑一声,依旧不知真心还是讥讽,只是一笑过后,却主动开口问道: “第二个选择呢?是嫁入白家么?” “嗯。” 商梦云当着众人的面,在楚月质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后者立时神色变换,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似是在说,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做这些事,说出这两个固定答案的选择。 只是商梦云在点头过后,却又接着开口说了一句更为惊心动魄的话: “或是一日,又或一年,杀了白家传人之后,再自尽。” 楚月未曾想到,对方这第二个选择,竟也如此疯狂,无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她是否真的会这样做,这一战,自己都不会用生命做赌注,以此为代价满足好奇心。 终是在沉默半息过后,楚月忽然间笑出声来,而后双眼一凝,紧接着缓缓抬起右手,周身真元再度汇聚,同时开口: “其实..我也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商梦云此时心境通达,视周围高树之上的修士如无物,眼中只有眼前一人,轻声开口,带着几分好奇。 “第一个选择,赢下此战,然后与你合作,成为朋友。” 商梦云闻言,面上出现一抹笑容,虽然她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必定与这一句自己说过的话相差极大,但她还是愿意听一听对方第二个选择。此刻不单是她想要听这个选择,周围高树之上的修士,也同样想知道。 于是,楚月抬起的右手,此刻却忽然间瞬移般地出现在了商梦云面前,再度扼在了其咽喉之上,而后淡淡地开口道: “第二个选择,杀了你,和他们合作,我一样可以得到想要之物。” 第1255章 生死 楚月一语方落,周身真元当即翻涌而出,方圆百步之内,无数流火凭空显现,而顷刻之间,术力所化的烈焰,便将商梦云的身体包裹其中。而百步内所有高树,除了六名修士足下的六颗有术力加持幸免于难之外,尽数化作火海之中的灰尘。 周围高树之上的六名修士见状,此时皆都是心下一惊,不只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忽然出手杀人,更是因为这股恐怖的火焰气息,已然彰显了其转脉后期的修为。 在场之人中,唯有方才开口震慑其他两人的男子是转脉后期修为,而其余五人之中,两人为转脉中期,三人为转脉初期。可是这名转脉后期的男子,看到眼下情形之后,也是不由得心惊,因为若由他来施展火焰术法,定然不会有这样的威力。 当然了,他也知道,杀一个人根本不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女子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定是想要彰显实力,如此一来便有了合作的价值与筹码。只是.... “住手!你不能杀她!”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却从之前开口讥讽商梦云的那名白家人口中传出,语气十分急促,却并未出手相救。 楚月闻言之间眼神瞬息变换,而其扼住商梦云咽喉的手臂未动,可即将彻底吞噬其的火焰,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商梦云此刻额头之上尽是汗水,可其看向楚月的眼神,却没有半分恐惧,甚至面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只是微笑的同时,嘴角已不断流出两道朱红,尚未沾染衣裳,便被火焰蒸发殆尽,俨然已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楚月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神,感觉到对方之所以会如此,不是因为相信,而是因为希望之后转变为绝望,索性坦然。 “怎么?你想要亲自动手?” 楚月冷声开口,高树之上的白家男子闻言,却是身形一颤。其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极为恐怖,自己更是压力陡增,一时间将方才的狠话,皆都咽了下去。 而另一旁方才震慑两人的转脉后期男子,此时却是先他一步,出声道: “白老弟,你可是在担心小元山的规矩?哈哈哈,规矩之中,只说我们之间不得相杀,却没有说受邀而来的外人,同样受此限制。既然我们不便动手,而这位道友又有意代劳,何乐而不为之?只要商梦云身死,她们那一脉此役之后,必将除名小元山。” 男子开口之间,并未使用传音之术,非是不能,而是不需要。因为当下众人虽然蒙面而来,但事已至此,商梦云已是必死之人,加上其他六家对于她们那一脉势在必得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此时开口,也算是给那陌生女子一个交代。 “道友,你今日斩杀此女,便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至于你所求之物,只要不是家族重宝,我都可以做主给你。而即便真是这等重宝,我也可代为周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楚月闻言,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视线终于从濒死的商梦云身上挪开,看向说话的男子。半息过后,其点了点头,右手猛然催发术力,同一时间,一声惨叫自商梦云口中传出,停歇的烈焰,瞬间便将其彻底包裹。 “你..你真杀了她?!” 商梦云的惨呼之声,响彻在周围空间之中,而那团火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受到了精血滋养一般,逐渐扩大。瞬息之间,整个密林之中,皆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烈焰,还有商梦云的惨叫之声。 半息过后,白姓男子忽然反应过来,立时打了一个冷颤,如坠冰窟,此刻其眼中所见者,仿佛不是一名妙龄女子,而是九幽恶魔。而其余四人见了此等残忍的手段之后,也是同样心下一寒,暗叹一声还好自己等人不是敌人。 却唯有那名转脉后期的男子,此刻却不得不在心中盘算起来.... “此人是商丫头请来的外援,如今她身死于其手中,自然与我六家无关。如此一来,小元山六脉合一之事便成功了大半。我本打算等着女子杀了商丫头,然后便与众人合力将其斩杀,如此还能说是替商丫头报了仇。 可是如今看来,此女的修为只怕不在我之下,加上周围这几个家伙各自心怀鬼胎,等下动起手来必定不会尽全力。如此,要斩杀此女,只怕会付出一些代价。 倒不如...先行稳住此女,看看她究竟想要什么,等到她出了小元山,等到各家长老到来。届时问责之时,再将其供出去,如此一来...哼哼..” “道友好手段!你既杀了商梦云,自然便是我们的盟友,既然是盟友,道友不妨说说你方才口中的所求之物为何,也许我们现在就能拿给道友。” 转脉后期的男子开口之间,语气果断非常,若是不知其心中盘算,亦或是道行浅薄之人,真会觉得此人是一个值得结交的豪爽之人,即便是坏人,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坏人。 楚月抬头看向那名男子,随即淡淡地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其实她只是碰碰运气,并不觉得这些人会知道这等灵药。 “玄阴灵果。” “哦?” 男子闻言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给出了回复。而一字出口之后,其目光与周围几人对视了一眼,无视了这几人眼中的茫然,当即开口道: “看来道友的确与我们有缘,这玄阴灵果,我柳家虽然没有,但却知道这小元山中的一处洞府内存在一株。若是道友不弃,不如与我们同行一路,那处洞府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只需半日便可到达。”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诸位....” 楚月闻言,面上浮现一抹欣然之色,眼神从说话的男子身上挪开,看向周围几人。而周围的几人,此刻也都纷纷挤出笑容,虽然不大自在,但也不得不如此作为。 可就在楚月的话说到最后,却似乎意犹未尽之际,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却忽然间从楚月身旁响起。而与此同时,楚月没有说完的两个字,也同时传了出来: “上路!” 话音方落,周围尚未散去的无数烈焰,忽然间冲天而起,化为六道冲天火柱,自六人所在高树蔓延而上。此等燃烧之法,乃是循着六人术力蚕食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你!” 转脉后期男子见状,一个你字方才出口,冲天烈焰便已到了身前,其当机立断之下,直接祭出了一件防御法宝,身体周围瞬间包裹上一层碧蓝色水雾。 而这些水雾出现的瞬间,与烈焰交接之下,发出阵阵嗤嗤之声,瞬息之间便被火焰吞噬。只是男子也因为此等碰撞,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发动后续遁术,朝着天边远遁而去,此时也根本顾不上同行之人的死活。 因为他自知对方偷袭得手,如今自己虽然成功远遁,但却受了不轻的伤势。自己转脉后期都是如此,其余五人此刻只怕已经尸骨无存,若是让身后那疯女人抓住,自己只怕难逃一死。 “啊!!!” 火焰奇袭之下,高树之上的六人皆各显手段,而其中反应慢者,实力差者,心境不足者,立时便被火焰吞噬殆尽,化作火海之中尘埃一点。其中那名白姓男子,便是首当其冲,因为火焰来临之时,其尚在胆颤之中,根本来不及应对。 然而这六人之中,却不似之前遁走的男子所料的那般凄惨,其中还有一人,此刻幸免于难。而这个的情况,可以说是六人之中最好的一个,因为他此刻不过是灰头土脸,赔上了全部的头发,除此之外,并未付出其他惨重代价。 只是这个人如今脱困,却没有遁走,而是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楚月与其身旁那一团不断消散的火焰,面色十分平静。 火焰洗礼已过,楚月身旁的烈焰,也尽数消散一空。而原本应该尸骨无存的商梦云,此刻却捂着胸口,站在楚月身旁,轻咳不止。然而其除了嘴角未干的血迹之外,身上却无半点伤势,衣裳也未有半点损耗。 此刻其看着楚月的眼底泛着一丝泪花,表情却有些哀怨,模样十分有趣。楚月抬起右手,取出一粒丹药递给对方,也不说话。商梦云看了其一眼,而后一把将丹药接过,直接放入口中,随即便也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催化药力起来。 “你不跑?” 楚月看向不远处,在这场精心算计之下的突袭之下,唯一的幸存之人。方才隔着太远,她并未看清此人的长相,如今这个距离看去,却是能看到这个人七七八八。 这是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此刻全身最大的亮点,便是寸发不剩的光头。其此刻手中拿着一只只剩下几根羽毛的羽扇,看了楚月半晌过后,终于开口,缓缓出声,却是说了一句实话: “我...跑不了。” “还有呢?” 楚月对于这个回答,觉得有些别致,虽然这是一句事实,但就这样说出来,也非常人作为。而其此刻缓步走向的,却并不是这个败而不逃的男子,其来到商梦云身旁,缓缓伸出右手,自其肩头一按,随即一缕微弱的火焰,便被其从对方体内抽离了出来。 而此刻,男子再度开口,却是说了一句古怪的言语: “其实我也不想跑。” 火焰离体而出,商梦云当即身形一软,楚月立时蹲下身子将其扶住,轻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 “想要和你这样的疯子做朋友,行事自然也要疯狂一些,你刚刚是不是觉得自己死定了?” “的确快撑不住了,你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商梦云抓住楚月的手,用力向下一按,随即自己坐直了身形,看着楚月纹丝未动,眼下有些失望。而此时开口之间,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我的修为也只相当于转脉后期,想要同时对付六名转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杀他们并不是目的,震慑才是主要。若真动起手来,或许我也能击杀他们,但震慑力绝对不会像方才那般强。” 楚月开口解释得一本正经,然而话至末尾,却不知为何,脑中浮现起那位神水剑楼小楼主的模样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 “何况..你之前的行为太过古怪,我总是要整一整你,这样..才算得上扯平了。” “你...” 商梦云闻言语塞,半息过后,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两女对话之间,全然将不远处的矮胖男子晾在一旁。而男子心下也是郁闷无比,明明自己说出了一句大部分人都会好奇的话,怎么这人到了现在也不追问呢? 于是他不想再继续当个透明人,于是他鼓起勇气,扇了扇手中那只剩下几根羽毛的羽扇,沉声开口道: “因为她方才施展的秘法威力太强,而她的修为尚不足以瞬发此等法术,所以便需要很长的聚气时间。我之所以安然无恙,便是因为察觉到下方被她动了手脚,提前以阵法化解了火焰术力。 而其余那几个白痴,自然没有我这种感知力,下场也就十分凄惨了。” 矮胖男子如是说,同时看向两女,然而对方两人却仍旧没人看他一眼,反而是当着他的面,交头接耳起来。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如今大摇大摆地转身而走,对方到底会不会攻击自己。 终于在十息过后,男子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就真不好奇我为什么留下?真就不想问问,我看着他们送死,为什么不出声提醒?” 然而其话音方落,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毕竟现在自己的立场对于眼前两人来说,是敌非友。 可就在这时,楚月却淡淡地开口,冲着商梦云说了一句让他语塞的话: “看,他自己忍不住了。” 第1256章 筹码 矮胖男子闻声语塞,第一次觉得与人沟通如此困难,事事皆不在自己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实在很差。而商梦云与楚月则是对视一眼,见对方不再开口也不发问,便这样一直僵持了下去。 不多时,商梦云缓缓站起身来,有了丹药辅助,其伤势已然恢复大半。一旁默不作声地矮胖男子见状,立时眼中方出光芒,朝着两人靠了过来,可才刚刚走了没有几步,一道剑光却朝其攻了过去。 “我不知你为何留下,也不像知道你所图何事,所以你现在可以选择平安离开,或者是...” 商梦云的一剑本意便在警告而非杀人,所以这一道剑光攻势不强,尚未破去矮胖男子随身的防御小阵便已消散。而随即的一句谚语,却让后者身形后退了半步,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在那三字之后,对方的确生出了一丝杀意。 然而矮胖男子既然选择坐视之前的一切发生,自然不会甘心就这般离开。但他也同样明白,商梦云的态度坚决并非一日之功,那自己便只能从那个外人身上着手了。 于是,其将目光落在了楚月的身上,与之对视一眼,而后说出了一句底牌: “我知道哪里有玄阴灵果!” 其说话之间,神色果决,不似作假,与之前那转脉后期的男子开口时大相径庭。楚月看在眼内,此时缓缓将目光从其身上挪向商梦云,只是后者看向她的目光中,却无半点担忧与慌张。 “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如何?” 楚月淡淡发问,声音凌厉,然而矮胖男子闻声之下,却是不退反进,反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我知道道友实力非凡,自然不敢欺骗,我金重光与姓柳的之前不同,之后也不会相同。” 矮胖男子在说到金重光三字之时,显得底气十足,同时一把将自己面上的鬼头面具取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然而就在其摘掉鬼头面具之际,一个令其语塞的称谓,却忽然间迎面而来。 “你是小胖子?” 原本一脸平静的商梦云,此时见眼前之人摘掉面具,虽然这张面孔与儿时相差颇大,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只因为少年之时,这位金家大少身上发生的趣事太多,因此商梦云对其印象深刻。 金重光闻言语塞,满头黑线,此时转过头去不再看两女,却给两人留下了一个光头背影。商梦云看着眼前的故人,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童年趣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这是...?” 楚月其实对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奇,她更在意的是对方口中关于玄阴灵果的消息。不过她已经“杀”了商梦云一次,所以这一次她本打算听一听对方的要求,倘若对商梦云有害,那自己便用些手段,同样也能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可如今,发现两人既然是故识,那之前想必对方留下,也是与商梦云有关。可如此一来,若他的消息有假,又或者开出的条件自己无法应允,到时再想使用那些手段,恐怕就要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了。 “认识,不熟。” 商梦云收敛笑容,眼神逐渐从回忆之中回到现实,淡淡开口之下,宛如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过路人。然而其此言一出,金重光却忽然转过身来,似是想要辩驳几句,可最终却只是低头嘀咕了一句: “哼,要不是我这么多年来从中作梗,你真以为柳家七脉合一仅凭你们那一脉反对,就能拖到现在?” 四字“从中作梗”入耳,却不知又勾起了商梦云何种回忆,其嘴角再度泛起一抹弧度,却终是忍住没有出声。然而金重光此时正低头郁闷,却没有看到这一幕。 待其抬头之际,身形却下意识朝后退了三步,只因楚月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来到了其面前。 “道友..你这是?” 然而其话音方落,便见眼前女子回身,用极为随意的语气,开口问了一句: “既然不熟,那我搜个魂应该可以吧?” 搜魂两字入耳,商梦云当即神色一变,而金重光则是抬手挡在身前,似是在做无力地抗争,同时结巴地说道: “来..来日无冤,近..近近日无仇,道..道道友你何必如此啊?” 楚月本只是吓吓对方,同时看一看商梦云的反应,却见对方如此配合,当即无所谓地继续开口道: “哦,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不太靠谱,与其让你开条件骗我,不如直接自己动手简单一些,这些也能省些麻烦。至于你的存在对她有没有价值,好像和我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话音方落,楚月便抬起右手,缓缓朝对方头顶按去。可前一刻还面色陡变的商梦云,此刻却似看出了什么一般,站在身后默不作声起来。金重光眼见那只手距离自己头顶不过半步之遥,当即双眼紧闭,开口道: “我说我说我说!” 楚月闻声停手,闪身来到商梦云身旁,遥遥看着金重光,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因为她看得出,对方之所以开口,不过是送一个顺水人情,并不是真的怕了自己的搜魂之术。 否则他便不会只是表面功夫,面对自己拍来的手掌动都不动,这可不是一名转脉中期修士应有的反应。所以楚月可以确定的是,这金重光对商梦云极为看重,至于后者对前者如何,并不重要。 金重光实在被楚月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此时微微侧身躲开这目光,方才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言语,开口道: “我虽然不知道玄阴灵果的具体位置,但我却从那些鬼面人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当时我隔着很远,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好奇之下,事后找了我在柳家安插的...咳咳确认了一下。 据他所说,那伙鬼面人之所以答应帮柳家做事,是要在事成之后,驻扎半个月小元山。说是要找什么阴墟,还说里面有他们宗门志在必得之物,外人拿去非但用不了,而且只会死路一条。” 其话音落定,此时侧身偷看了楚月一眼,见其并未动怒,这才放下心来。因为他原本的打算,的确是用这个文字游戏的消息,换的一些筹码,可如今既然身份已经坦白,这个消息自然要提前告知给对方,但同样的也有激怒对方的危险。 “哦?你的意思是,玄阴灵果便在他们口中的阴墟之内?” 楚月淡淡的开口,仅凭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金重光虽然自知不会性命之忧,却也不想受些无妄之灾。此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我没有听到他们说玄阴灵果在阴墟之内,但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毕竟这小元山我们来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从来没见过什么玄阴灵果。除非这所谓的玄阴灵果并不在小元山中,或者说是藏在什么特殊的遗迹洞府,甚至秘境之中。” 楚月闻言面色一沉,然而其此刻却未注意到,一旁的商梦云同样面色阴沉。而两女的面色,落入金重光眼中,却成了别样的意味,心下不由得忐忑起来,因为他实在看不破这两女心中所想。 “道友,我已将自己所知的尽数告知你们了,现在是否能听听我的来意了?” 金重光化被动为主动,其话音落定,见两女没有反应,当即鼓足勇气,继续开口道: “我所求者其实很简单,便是与商...与她这一脉达成联盟共识,阻止柳家七脉合一之事。而金家所求者,便是在此事完结之后,拿下这一次元狩的魁首。” “不够。” 金重光话音方落,商梦云当即双眼一凝,然而还未及其开口,楚月却已先她一步出声。如此举动,使得其与金重光皆是一愣。而半息过后,楚月再度开口,却是掷地有声: “我所求者,是完整的玄阴灵果,而你们所求者,则是要我助你们对付柳家。可如今,你所拿出的并非灵果,只是情报,所以这项交易你拿出的筹码还不够。” 听到对方如此直接的言语,金重光一直带着笑容,此时缓缓收敛,再抬头时面上尽是凝重之色: “道友想要何种筹码?” “单以情报换取筹码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的情报还不够,若你能告知我阴墟具体的位置,又或者告知给我更多关于阴墟的情报,如此才有谈下去的必要。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回去收集更多情报,然后换取助力。第二....” 话音至此,楚月不再开口,却是侧身望向一旁的商梦云,其之所以忽然变色,便是因为注意到商梦云面色不对,似有难言之隐。既然她不愿传音告知自己,此刻先让金重光消失,也许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其话音落定,金重光眉头微皱,心下却是在迅速盘算得失,同时心中的一只秤砣不断倾斜。最终,其看了一眼远处的商梦云,随即咬牙问道: “今日一别,日后如何联系?” 楚月闻言眉头轻佻,而后声音恢复如常,她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此刻不介意卖给对方这个信息,当即开口道: “在此事完结之前,我都会随她一同行动,你们或许无法找到我,但一定能找到她,不是么?” 金重光闻言,最后越过楚月,看了一眼商梦云,而后猛然转身,朝着密林深处大步而去,心下却是极为沉重,不知自己这样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却不知,此时此刻,自己金家尚在小元山之中的人马,已然成了别人的棋子,正为了他的“死”,准备着一场报复.... 第1257章 小元山(下) “楚道友相信他的话么?” 楚月闻言,转过身来看向身旁之人,面上却带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使得对方面露不解之色。而在瞬息之后,楚月转过头去,淡淡开口道: “信与不信,皆不会影响什么,我既然答应帮你救人,便会量力而行。至于他的话,现在我多半不信,也许等他再次出现时,能多信几分。” 三长老如此开口,虽然有所保留,但也说不上诓骗,一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猜忌,二来却是心中对于金重光方才所言之事,心中有了几分推测。 商梦云对此心知肚明,然而正如她之前所说一般,如今她们这一脉的希望,与其加注在金重光身上,她更愿意放在眼前之人身上。因为方才金重光已经将条件说的很清楚,他的立场并不完全代表金家的立场,而金家想要夺魁。 “好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师父是否确有其人,但如果你还想让我救人,现在便该考虑带路的问题了。只是在到达那处秘境之前,我有一些问题还需请教。” 传音入耳,商梦云面色立时沉重下来,然而其却没有选择立即带路,而是先将一些事说清楚,以免成为日后彼此之间的导火索。楚月看出对方神色异样,抬眼望去之间,却见对方面色忽然好转,随即问向自己。 “楚道友打算从哪里听起?” “你若急着救人,便从我们现在身在何处讲起,你若不急,我自然希望是从头讲起。” 楚月看似简单的一句发问,实则却是一句锥心之问,因为这个待救之人,乃是商梦云的师父。而她此时之所以如此犹豫,只怕这件事中另有隐情,所以楚月做出这一点判断之后,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对方。 而下一刻,商梦云依旧没有行动,只是面色越发平静,似是在奋力调整,组织语言。终是在半息过后,其缓缓出声道: “楚道友方才应该从那人口中,听到了小元山三字吧。” 楚月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应该是选择了前者,可是下一刻,却见商梦云转过身去,并无发动遁术的打算。正意外间,后者再度开口,却是直接说出了一桩秘密。 “道友之前跟随我们一同进入的地方,名为播山镇,而我与之前那人,都算是播山镇之人。然而一开始我们所见的播山镇,却不是真正的播山镇,只是由一座前人布下的幻术大阵驱动的假象。 但也因为播山镇地处偏远,有一些喜欢避世的普通人机缘来到此地,便在此落地生根生活下去,这便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因此这播山镇对于外人来说,只是凡俗之中一处普通的聚落,充其量只有修士在此短暂落脚而已。 而在大多时候,阵法处于闭合状态,内中之人无法轻易离开,同样外人也无法进入真正的播山镇。唯有在特定的时候,大阵才会被开启一月,届时勾连真假博山阵的传送阵法才会显现。” 说到这里,商梦云的话稍稍为之一顿,而楚月则是立即回想起,当初自己等人进入的那座三层建筑。如此想来,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二层会与第一层的装饰一模一样,原来那才是进入真正播山镇的入口。 “是那座建筑?” 商梦云似是早已猜到对方会意识到这一点,当即笑了笑,接着开口道: “真正的播山镇中尽是修士,并无凡俗之人,而根据传承不同,播山镇内分为八个势力,彼此之间虽有共同目标,可多年以来却在暗斗不止,各有损耗。” “等等..” 楚月忽然开口,商梦云为之一顿,好奇地望向对方,却听楚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们之前多次提起七脉合一,难道你们七脉合一,是为了对付这第八个势力?” 楚月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虽然自信,但却不是盲目自大。他本以为播山镇只不过是一群散修的聚集之所,可如今听来,自己卷入的却更像是宗门内战。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一次来得便有些不合时宜,她固然可以出手救人,但若掺和旁人的宗门内务,便很容易给残阳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下一刻,商梦云的话,却让她眉头微皱: “楚道友勿怪,这一点的确是我讲的有所疏漏。其实关于地八个势力究竟是否存在,我并未亲眼所见,只是从师父口中听来了一些只字片语,然后在典籍之中发现了一些证据而已。 如今播山镇内,的的确确只剩下七个势力,根据所学不同,综合实力高低之分,依次分别是刀、剑、阵、空、符、绝、响七脉。之前道友见过的白家男子便是剑字一脉,而那带头之人则是刀字一脉。 绝字一脉素来行踪成迷,人数更是极为稀少,但因他们所习之术,曾冠绝小元山,故而....让道友见笑了。” “所以你们是响字一脉。” 楚月听至此处,终于将之前所见联系到一起,当初在进入播山镇中央建筑第三层时,曾经看到过七条通道。而自己所走的这一条通道墙壁之上,正是刻着一个响字。 “不错,刀剑阵符四脉所习皆如其名,而如今也是播山镇内实力最为强大的所在,多年以来早已形成世家之势。而空字一脉擅长遁术,每年元狩之时,皆是由他们先行进入小元山打探情报。 绝字一脉修炼秘术,因人而异,但因如今他们这一脉行踪成迷,因此他们所习之术究竟是什么我师父也知之甚少。至于剩下的元字一脉,道友之前应该已经见过,我们擅长合击之术。” 话音落定,楚月已是眉头微皱,对方越是说得如此详细,她便越能感觉到沉重。既是对这份信任,也是对自己身为残阳宫三长老的责任,于是她选择此时开口,问出了一个决定性的问题: “播山镇,又或者说你口中的小元山,可是一方宗门?” 商梦云闻言之下,看出楚月神色凝重,终于知道她方才为何一直担忧,此时立即开口解释道: “道友多虑了,播山镇并非宗门,而我口中的小元山,更不是什么宗门领地。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小元山。” 商梦云知道自己所说的信息,一时半刻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而她在说出些话之前,心中便早已做下决定,于是此刻也不介意将底细尽数透给对方。 “根据前人典籍记载,当时南玄州有邪修作乱,意外开启一处深渊秘境,随即爆发兽潮,祸乱天下。当时数个宗门联手,方才将其镇压,最终将邪修困于此地,却让对方在最后关头,以身饲魔,坠入深渊秘境之中。 深渊秘境情况未知,所以修行联盟便在此处建立了一座伏魔大阵,同时派出当时联盟之中八位长老坐镇于此,这才联手镇压住了这方秘境。 自此之后,深渊秘境再无消息,可周围山林之中的走兽,却会不时妖化,下山行凶。联盟为了一绝永患,当时坐阵于此的八位长老,各自指派了一名后人定居于此,每年定时上山斩杀妖兽,同时巩固封印。 而这八名长老的后人,便是我们七脉的祖师,可之后到底发生何事,典籍之上便没有了记载,只凭我们各脉传人口口相传。而千年变数之下,这些消息也随着传承逐渐断绝。 时至今日,我们只知每年的元狩,与当年之事有关,但具体如何,却只有少部分人清楚。” 楚月闻言眉头微皱,她身为残阳宫长老,自然见过一些风雨,可此时听了对方的话后,心下却还是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忧。原因无他,还是因为自身的实力问题,因为对方如果所言属实,那播山镇便是有着千年底蕴,这其中自然会有许多高阶修士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我们所在的小元山,便是当年封印深渊的所在之处?” 商梦云看向楚月,稍稍停顿了半息却并未从对方眼中捕捉到惧怕之意,其忽然间轻笑出声,接着开口道: “自然不是,准确地来说,我们如今所在的小元山,正是当年诸位前辈布下的封印。而之前我们进入此地的通道,不知道友可还记得?其实播山镇与小元山的关系,并不只是互相传送这般简单。 实际上,播山镇所在的空间,正是建立在封印空间之上。也就是说,我们如今所在的小元山,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播山镇的地宫。”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双眼微凝,因为对方给出这项信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而正因为自己无法理解,那么做出这一切的人,自然实力就更为高深莫测。 只是如今人已在此,多想无益,三长老很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其话锋一转,便将话题扯了回来,阻止对方告诉自己更多的秘密,因为她虽然知道商梦云所求为何,却不能真的答应对方这些要求,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照最初的约定,忠人之事。 “商道友,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商梦云听到对方第一次叫自己道友,立即抬头看向对方,眼中一片真挚,面上带着微笑。楚月见状,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有些犹豫起来。因为她这句话,无疑是将话题引导向对方不愿提及的部分,但却是必行之事。 “商道友,既然小元山有千年底蕴,为何你们当日会选择残阳宫,而非其他一流宗门?” 一言出口,楚月微微侧身,不愿看向对方,因为她知道以对方的心思,一定能猜到自己真正想要问什么。这个问题也许对她来说很残忍,但却必须由她主动说出答案。 可就在这时,商梦云却没有露出楚月意料之中的神色,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轻声开口道: “因为当日师父强行施为,助我们破开一处缝隙,而我们脱出秘境之时,方才站稳身形,便被传送出了小元山。至于为何不是其他宗门,一是因为当时我们的方位,距离残阳宫最近,二是因为....” 说到这里,商梦云终是没有继续开口,因为这个答案,两人心照不宣.... 第1258章 现踪 两人并未言语,然而却是心照不宣,不是因为心生芥蒂,而是因为有些事不能明说,也无法明说。例如商梦云的初衷,的确是寻找救人的助力,然而在得到助力之后,却开始思考起更多得失。 因为她其实心中很清楚,自己的师父当日坠入秘境之时便已是重伤之身,而后又强行施展结界抵挡鬼物,掩护众人撤离。如今三日已过,师父尚在人世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知道师父一生所愿,并非是一人的性命,而是保传承不断。因此在她达到残阳宫之后,见到了楚月的实力之后,所考量的便不再是救人的助力,而是能否以此为契机,逆转她们这一脉的命运。 然而今年的元狩不同以往,一是因为今年的妖兽数量不多,实力却比往年皆要高上许多,族中前辈推测,兴许是封印出现了问题。而如今的小元山七脉之中,已经没有千年之前的强者坐阵,如今实力最强者,也不过是柳家一位分海境的老祖而已。 所以柳家便以此为由,发动七脉合一之时,言明唯有此时小元山上下一心,方能渡过眼前难关。再加上这一次柳家请来的一群外援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以大义为理由,便是七脉合一势在必行,以小己为理由,则是柳家实力雄厚,冠绝小元山。 因此在柳家提出七脉合一之时,其他六脉立即响应者有之,态度摇摆者有之,可明确反对者却唯有响字一脉。因此,柳家便动了吞并这一脉的念头,若是响字脉遵从七脉合一还则罢了,若是不从,则以雷霆手腕镇压之。 然而,强大的助力,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商梦云很是清楚这一点。而如今的她,又或者说如今的响字一脉,根本拿不出什么丰厚的条件,而她也更加不可能引狼入室,或者令响字脉依附他人。 因此,在诸多因素判断之下,商梦云得出结论,眼下唯有楚月是可以合作的伙伴,值得用命去赌。 .... “你还算诚实,只是有一件事,我还需弄清。” 三长老楚月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而此刻将其看做唯一稻草的商梦云,已然将小元山的底细告知对方,自然没有什么事会再行隐瞒,因而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开口。 “嗡...” 正当楚月即将开口之际,已然寂静许久的密林之中,忽然间传来一阵巨响,似是晴空霹雳,声势浩大。响声未尽,林中一股恐怖劲风,便莫名自四方席卷而来。 楚月与商梦云耳中,立时被嗡鸣之声充斥,却不知为何,单是声音入耳,便让两人有一种眼花缭乱之感,似是被人以精神力暗中攻击一般。 “小心!” 楚月当即出声,而后心念一动,炼神诀立即催发,一股清凉之感立时映入神海之中,随即眼前一阵清明。可就在这时,其眼中的商梦云身后,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黑衣人,来的无声无息,仿佛早已在此。 “楚...” 商梦云精神恍惚之间,忽见眼前之人抬起右掌,掌中术力翻涌,一团烈焰便已朝着自己的方向攻来。其只以为楚月是因为受到了之前的怪风影响乱了心神,当即催动护身术法,抬手挡去。 然而其尚未凝成术印,楚月的一声传音,便已进入其耳中,使其动作一僵。 “小心你身后!” 商梦云此刻对于楚月十分信任,因此话音入耳之际,其动作先是一僵,随即便转身出手。原本凝结的防御之法,化作一道剑光朝着前方斩去,可其转身之后,却并未看到身后有任何人存在。 “哪里?” 两字入耳,楚月双眼一凝,因为她知道商梦云不会开这种玩笑,而她此刻也已转过身去。若自己看到的人影不是幻象,那么她此刻也应该看到那黑衣人才是,可是此刻她的反应,却像是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楚月身前十余步外,黑衣人站在原地与之对视,头上戴着与之前那些人一般无二的鬼头面具。只是此刻他虽戴着面具,可露出的一双眼眸,却是异常深邃,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而楚月方才发出的一团烈焰,在接触到对方身前三尺的光幕后,便忽然间消散一空,仿佛一团星火,落在九幽寒潭之中一般。 商梦云此时也看出楚月神色异常,判断出自己与对方之间,只怕有一人中了幻术。而以她所学,处置一般幻术最好的办法,便是闭上双目,断绝五感,一切交给神识感知。 可就在她准备施展之际,周围呼啸而来的劲风,终于到达此方空间,立时引起两女注意。然而正当两人准备应对之际,这些劲风却忽然间停滞不前,就连狂风之中夹杂的飞沙走石,此刻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商梦云正疑惑之间,双眼瞳孔却是骤然收缩,因为她亲眼看着前方的空间,忽然间一阵诡异波动,随即一道人影显现在其眼前。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两女眼中的黑衣鬼面人,忽然间放声大笑,可其尚未开口,楚月便忽然出声急呼道: “此人不可力敌,你快走,我断后!” 话音方落,楚月便已施展了如今她所掌握的术法之中,能可瞬发的最强一招。立时三轮炎阳旋绕其身,周围土木皆朝着其周围蜂拥而去,而她则是不退反进,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呵...” 商梦云站在原地,并未听话先走一步,而此时眼中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一丝感动与悲伤。她无奈的是,如今自己唯一的希望,便是眼前之人,她要自己弃她而去,或许自己可以保命,但却失了未来,不如死在这里。 她感动的是,自己与对方不过才认识半日不到,她竟可以为自己冒着莫大危险断后。而她悲伤的,则是天道弄人,刚刚得来希望,便又破灭希望。 她对眼前这黑衣人的身份虽然并不清楚,可是却从方才对方的手段以及气息之中,得到了一个结论。便是眼前之人的修为,并不在柳家那位老祖之下,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她并不觉得自己两个转脉境修士,能可一战分海.... “还不走?!” 楚月见身后之人无动于衷,心下不禁一阵烦闷,自己贸然断后,已经是冲动的行为,可如今却要做了无用之功,这岂非得不偿失?至于断后之事,她倒不是甘愿为对方牺牲性命,而是觉得这些鬼面人的目的不是自己,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而在开口的同时,其距离方才烈焰消失之地,已不足三步之遥。 “说正事。” 就在此时,黑衣人口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虽然只是平静无奇的三字,却仿佛有一种魔力存在其中。话声传出的同时,原本全力冲向此处的楚月神色骤变,而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此刻也是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商梦云身侧。 “砰!”“定乾坤。” 女子的声音再度传出,却不知为何在说话之前,响起了一声脆响,似是用什么东西敲击桌面所致。而下一刻,黑衣人原本充满玩味的眼神忽然一呆,下一刻则是一把将手按在了尚未反应过来的商梦云肩头,沉声开口道: “快停手..” 黑衣人此时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女声,而是一种略带几分沙哑的烟嗓。此时刚刚从方才忽然响起的女声所带来的惊讶之中,脱离出来的三长老楚月,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心下已是寒了一半。 果然在其转身之际,商梦云已然受制于人,此时身形被定在原地,仿佛其肩头的那只手有千钧之重,使之寸步难行。 “丫头,赶紧冷静下来,你应该认识老夫才对。” 黑衣人开口之间,摘掉了自己的鬼头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其正是残阳宫后山那位,自称是客卿长老的分海修士,也是被曲儿忽悠来保护三长老的打手。 然而三长老楚月看着对方这张陌生的面孔,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她实在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而且她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被人叫过丫头。 “怎么,非要这样才能认出来?” 黑衣人歪了歪头,似是看出对方的疑惑,当即松开了按在商梦云肩头的手,同时解除了对方的定身术,然后自腰间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块令牌,顺手丢了出去。 “这令牌,总能证明老夫....” “砰..” 黑衣人出手的同时,抬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正开口说出半句,却听一声闷响,令牌摔在了地面之上。而远处的丫头,此时竟然没有伸手去接,若非自己丢出令牌之时用力甚微,而这令牌材质特殊的话,只怕.... 黑衣人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面色却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太没有面子。而楚月此时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地面上的令牌之上,随即面色一变。 “怎么样?残阳宫的长老令,骗不了人吧?” 楚月闻声立时催动术力,将地面上的令牌吸入手中,而后灌入一道神识,感应残阳宫独有的标记。然而半息过后,当其收回神识之时,忽然间神色变得十分古怪,轻声试探着问道: “你..你是前辈?” 黑衣人轻抬右手,便将楚月手中的令牌轻而易举地召回,而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 “是啊。” 然而其却不知,对方口中的那位前辈,如今正坐在残阳宫后山山顶。而她的面前,正摆着一副灵阵棋盘,她的对面则坐着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 丹松真人一头大汗,看着眼前的棋盘愣愣出神,而长发女子则是神态慵懒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此刻坐姿也十分随意,不似丹松真人正襟危坐。而下一刻,她却忽然间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他不是我,但可以信任。”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的嘴角忽然间泛起一丝弧度,而后看向自己,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 “你们不愧是同门师兄妹....” 第1259章 阴墟(上) 小元山上,密林之中,化名楚月的残阳宫三长老,如今立在原地,望着眼前不远处的黑衣人,愣愣出神。非是因为此人的身份,又或者是其修为,而是因为方才黑衣人体内,传来了那位前辈的声音。 之所以说是体内而非口中,便是因为方才黑衣人第一次传声开始,楚月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因为她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因而当黑衣人第二次传出那个声音之后,楚月便第一时间确认了,那个声音并非是由其开口,而是自其体内响起。 “他不是我,但可以信任。” 淡淡的女声再度自黑衣人体内响起,楚月听得十分清楚,而下一刻其面上的愣神,立时便转化为了不解。只因为对方此刻施展的术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术法的理解范围。 因为她知道,此时自己所在之地,乃是播山镇阵法之中,真镇之下的小元山。而播山镇距离残阳宫,更是有修士近三日的路程。据她所知,虽然有些高阶传音术法的确可以做到传讯于此,但却决计无法适时发声。 可是此刻的这句声音,却显然是看出了自己的疑惑,根本不是早前便预留出的传声。如此一来,即便三长老对于曲儿有极高的评价,却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一路跟随你至此,就是想避免你遇到大麻烦,却无法解决的情况发生。方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已经听到了,与其继续在此浪费时间,倒不如先去她口中那处秘境瞧瞧,你以为如何啊?” 黑衣人似乎听不到从自己体内传出的声音,可其开口之时,却是那声音消散之后。而以黑衣人自身所存的心智,其实对眼下之局除了武力支援之外,再无任何用处,他如今之所以能够说出这些话,全系当初意识合二为一之时,留在他体内的部分异种神识。 而正是因为如今他生成的意识之中,有一部分本源属于曲儿,所以后者才能利用秘法,跨千里路程传音于此,也可借对方五感,看到眼前一切。 如今她所做的,便如眼前与丹松真人对弈一般,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黑衣人不是单纯的棋子,而是存有自我意识的变数。她在大的方向之上,给出方针,至于细节如何,如今的她没有心思,也无法真的干涉什么。 换句话说,如今的她是将部分心力借给黑衣人自行发挥,只要结果不发生太大的改变,其中的过程,她并不在意。 “楚道友,这人与你相识?” 商梦云虽然此时已被解除定身,然而却仍旧站在黑衣人身旁,未曾离开。只因她知道对方放开自己,更多的是因为觉得自己无足轻重,自己跑与不跑,根本没有区别。 而此时,她却意外地发现,这修为莫测的黑衣人,似乎是友非敌,可他之前毕竟戴着鬼头面具,如若他真是柳家请来的人,只怕事情会有变故。 虽然她愿意相信最后的稻草,却也并非盲目,只因相信对方,是因为相信可以改变她们这一脉的命运。如果这个前提消失不见,那一切将变得没有意义。 “嗯,这位前辈常年镇守残阳宫后山,我之前也未见过,如今看来,应该是师父知道我私自下山,所以请他老人家暗中相助。” 听闻商梦云的传音,楚月立时明白其心中所想,当即做戏做全,传音回复。而这话其实也不全是假话,因为黑衣人的确是曲儿诓来的打手,而曲儿对于楚月来说,便是亦师亦友,师大于友的存在。 商梦云闻声,心下松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朝着黑衣人施了一礼。只是后者全无前辈风度,在受了这一礼之后,迟迟不说起身,更加没有以手虚托的念头,这让商梦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长老说的不错,我们的确已耽搁太多时间了。” 楚月说话间来到商梦云身旁,却是将她扶了起来,而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两人一眼,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密林之上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梦云尴尬之余,自腰间取出一枚残破的玉简,而后右手一挥,一道术力便窜入玉简之中。原本黯淡无光的玉简,在半息过后,忽然间泛起一阵灰白光芒,而下一刻光芒之中,隐约出现了一只罗盘。 罗盘之上,指针不断转动,起初幅度极大,而后慢慢减缓,最终固定在左前方。而做完这一系列看似简单的动作之后,商梦云却是一头冷汗,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似是方才消耗极大一般。 楚月见状,立时看出一些端倪,知道对方如此模样,定与手上的玉简有关。当即想要接过玉简,代其注入术力,然而却刚刚伸手,便被对方摇头拒绝道: “此物是我们自秘境之中所得,与那秘境存在气息之上的感应,需要那秘境之中独有的气息,方能驱动此物。放心...此物只是每次开启之时,需要献祭一些真元,维持其运转只是消耗些许术力而已...” 商梦云虽然掩饰的极好,但其如今的情况,却与口中所说有所不同,这一点楚月能够察觉的到。然而其心志之坚,最开始的时候自己领教过她的疯狂,如今若想要她停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快些找到秘境。 “前辈,事不宜迟,我们...” “哼!” 正当楚月开口之际,黑衣人忽然冷哼一声,而后猛然转身,抬起右手便是朝着商梦云的方向凌空一拍。此刻楚月就在商梦云身旁,自然能够感觉到这一掌之中所含的术力,虽然无形无相,却足以灭杀玄丹修士。 其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出手,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出声的同时,全力抵挡,甚至不惜挡在商梦云身前。因为她相信,眼前黑衣人与曲儿前辈有关,而曲儿此刻也能听到自己这边发生的一切,所以她不可能看着黑衣人杀了自己。 “前辈!” 一声轻呼出口,黑衣人出手之后,并未继续进攻,而是站在原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可就在下一刻,当楚月施展术诀防御,却无奈对方一掌攻势太强之际,眼前的压力瞬间消失,而同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呃..” 楚月闻声转身,却见商梦云仍旧站在原地,只是面色惨白,右手捂住胸口,眉头紧皱,似是在承受某种痛苦一般。而还未及楚月开口求情,一旁的黑衣人,左手缓缓抬起,而后忽然握紧成拳。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镜面破碎的声响,商梦云身形倒飞而出,却在落地的前一刻,速度骤然减缓,最后平稳地躺在了地面之上。虽然其面色依旧惨白,可是面上却已无痛苦神色,同时周身泛起一阵灵气波动,牵引四方灵气,朝此汇聚而来。 而同一时间,播山镇深处,一座巨大宅院的地下密室之中,正与剑、符、空三脉长老密谈的柳家老祖,忽然间面色一变,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污血,在其他三位玄丹长老目瞪口呆之中,一头仰倒而去,不省人事.... “前辈,这是...?” 楚月看向此刻灵气汇聚的场面,她对于此等景象毫不陌生,因为这三个月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类似景象实在太多。这正是转脉修士堪破瓶颈,修为顿悟之时才有的灵气汇聚。 “这人身上被人动了手脚,修为无法寸进,她现在还是转脉修士,自身修炼所得修为,尚能与此术相互抵消。若再放着不管,最多三日,便会跌落至开元境,届时修为无法与此术相抵,不出半日则必定修为散尽而死。” 楚月闻言面色沉重,但她心中却知道,对方虽说得严重,可必定方才出手,已经解决了大半,否则商梦云不可能会在此突破瓶颈,所以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她也同样想到,这一路之上商梦云的异常,照理说她所受的伤虽然在十三人中最重,可即便是昏迷不醒,转脉修士的恢复能力,也要比低阶修士强上许多。 可是一直到了播山镇,一直到了那处灵泉之下,她身上的伤势才有些许好转,这等恢复速度,的确不像是一个转脉修士。 而此时黑衣人,则果然笑着继续开口道: “老夫方才..哼哼,趁那人利用此术吸纳修为,同时窥探情报之时..忽然出手!如今这丫头身上的禁制已解,不但修为不再被压制,那施术之人,如今也会受到反噬。轻则自身修为被这丫头吸去部分,重则堕境,一命呜呼。只不过...” 说到这里,黑衣人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看向楚月,眉头微微皱了皱道: “老夫方才为了等待重创那人的时机,所以出手较晚。也就是说,如果那人有命醒来,我们之前的对话,便会暴露。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事要做的话,最好尽早,否则....” “否则什么?” 楚月一面看着商梦云周身气息越发凝实,而她此刻也已坐直身形,开始吸收灵气,一面开口询问黑衣人后续。而她之所以开口,并不是因为刻意接对方的话,而是她觉得,自己方才与商梦云的对话之中,似乎并没有包含任何计划。 所以即便是被人知道了这些,好像也关联不大,唯一不妥之处,便是对方可能知道了自己等人的存在,会出手对付一二。可如今,自己这一方有这位分海前辈坐阵,赢面极大.... 然而下一刻,黑衣人却长叹了一声,用缅怀的语气,说了一句: “哎..否则你们就只能等死了,因为老夫答应过一个人,在与你同行之时,老夫最多只会使用玄丹境修为。而那个施术之人,能施展出这等手段,至少也是分海修士。” 第1260章 邪修 “这..” 楚月闻声语塞,只因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黑衣前辈,似乎并不是在说笑。既然他说只会使用玄丹修为,那就一定只会如此,可若是这样一来,若幕后对商梦云下手的人真是分海修士,那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虽说楚月心中盘算,若真到了生死关头,黑衣前辈也会施展分海修为与那人交手,只是这样一来,事情便会闹大。届时若是商梦云这一脉得胜还好,可若她这一脉最后败北,牵连者必定有残阳宫一份。 这一点,是楚月绝不愿看到的,她助商梦云,只能是以个人身份,却绝对不能拉残阳宫下水,这也是丹松真人当初纸鹤传信之中,重点说明的一处。 “那丫头吸收灵气还需要一段时间,此刻她刚刚突破桎梏,若老夫推算得不错,她最终的修为,应能达到转脉后期。对了,关于那株灵药,你可有消息了?” 黑衣人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打坐凝神,吸收四周灵气的商梦云,而下一刻开口之间,却是连续朝着四方丢出数枚阵旗,顷刻之间,此地便已被其布下数重可以困死转脉境修士的阵法,这些皆都是他平常无聊之时,随手所画。 “之前...” 楚月刚刚开口说出两字,黑衣人却是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另一手制止了对方言语,自言自语道: “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刚才那个胖子明明说过的,怎么就...嘶...” 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副十分懊恼的模样,看得楚月愣愣出神,因为这颠覆了她对高阶修士的认知。残阳宫之中,她所见的最强者,一直便是两位师兄,而之后见到了高深莫测的曲儿,虽然不知对方真实修为,但却知道其全盛时期至少也是分海。 于是对于残阳宫百年来皆未生出的分海修士,楚月心中自有一番憧憬,觉得这些高阶修士,应当与众不同。可是如今看了眼前这黑衣人后,却总觉得有些古怪,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前辈,按照那人..金重光之前所说,柳家请来了一群鬼面人,而其自鬼面人口中听得,小元山中存在一处名为阴墟的所在,他们正是为了此处,方才相助柳家。而金重光之前曾说,他隐约听到过玄阴灵果这个名字。 因此,玄阴灵果的下落,极有可能与他们口中的阴墟有关。于是我便让金重光先行返回,准备好足够的情报,再来换取他所要的助力。” 听了楚月的话,黑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丝毫没有前辈高人的架势。可半息过后,其却是忽然双眼一眯,盯向楚月,而后缓缓开口道: “如果那胖小子真将玄阴灵果的消息带回,你真的会考虑给别人做打手么?” 楚月闻声一愣,只因她之前见黑衣前辈如此看着自己,心下大为不解,可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心下立即释然。下一刻,其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会考虑。” 然而五字落定,黑衣人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意味深长的继续盯着对方。也就在此时,楚月果然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 “但只是考虑,会一直考虑下去。除非他直接将玄阴灵果送来此处,若真是如此,我会出手帮他,但却是以个人名义,不涉他人。” 黑衣人闻言缓缓转身,却是点了点头,可就在其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却忽然间抬起右手,朝着正面前猛然一抓。而后笑了笑,接着开口道: “可如果那胖小子所求的,与那商丫头所求的有所冲突,你又当如何?” “这...” 楚月闻言沉思,却是觉得现在思考此事,似乎有些过早,而且并无意义。因为这个事件的前提,是建立在金重光带着自己所要的灵草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并不觉得对方会这样做。 “嗖...” 就在此时,黑衣人手掌所指的方向,忽然间生出一阵带有巨大吸力的旋风,只是瞬息之间,便将其手掌所对的树林席卷而过。天空之上,木石乱舞,体积稍弱一些的高树,也被这股旋风直接吹断根须,浮空而起。 而在空中悬浮的无数木石之中,正有一道模糊的黑影,似是极力想要脱离此处,却不知为何,刚刚脱出范围,便又被吸附到了区域中心,反复数次之后,终于爆喝一声: “雕虫小技!” 一声出口,原本已逐渐变得清晰的黑影,忽然间再度变得虚幻起来,随即黑影便朝着旋风带起的乱流区域之外,疾奔而去。他这一声大喊,自然不是为了提醒对方,暴露自己,而是单纯的壮胆,又或者说造势。 因为他知道对方能可挥手之间发动此种术法,修为必定在自己之上,而且已然是发现了自己。所以他此时忽然出声大喊,便是想要让对方错判自己还有后手与底牌,不敢轻易追击。 殊料其话音方落,黑衣人之前没有说完的话,此时缓缓出口,同时身处的右手猛然向下一握,原本呼啸的旋风瞬间停歇,可周围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无数木石,此刻却忽然间朝着那黑影聚集而去。 “现在思考这些的确过早,但我们总要弄清楚一些事,比如元狩到底是什么。这商丫头一时半刻还不会恢复,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知道这些消息的人,告诉我们这些消息。” “咔嚓!” 话音方落,早已被周围变故吸引的楚月,眼中只见无数凝聚的木石忽然间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齑粉散落而下。而与此同时,齑粉之中,一道黑影朝着自己两人的方向便飞了过来。 半息之间,楚月终于看清,那黑影之中,是一名头戴鬼头面具的麻衣男子,而他此刻的身体却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坠落在自己身前二十余步开外,躺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 “你是玄丹,没有那么容易死,但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下场一定比死还要惨上许多。” 黑衣人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可此时给楚月的感觉,与之前拍着头叫喊老糊涂的人,判若两人。此刻其看向前方宛如烂泥一般的男子,话音落罢见对方还未出声,当即右手一抬,一阵惨呼之声,便从那装死的麻衣男子口中传出。 “如何?肯说了么?” 黑衣人放下右手,缓缓来到麻衣男子身旁,居高临下淡漠开口。然而此刻的麻衣男子,却并无如黑衣人所料一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说出口,然后求一个痛快,而是露出几分疯狂之色地开口道: “哈..哈哈哈哈,狂徒!你敢这样对我..叶家..一定会将你们挫骨扬灰,柳家老祖一定会将你炼魂而死,哈哈哈..哈哈...” “叶家?” 黑衣人听到了新的词语,其关注点并不在对方的恐吓之上,回头看向楚月,似是想要询问她叶家是什么东西。可就在这时,抬头仰望黑衣人的麻衣男子,却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言语吓住,当即开口道: “哈..哈哈..现在怕了?可以,只要你们将那丫头交给我们,今日的事,我可以....” 其话尚未说完,后续的言语,却已然没了声音。麻衣男子见状一愣,却听到了其人生之中,最后的一句话: “太吵了,还有你说的对,炼魂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说罢,黑衣人一只手将麻衣男子抓起,另一手轻轻拍在了对方的额头之上,后者立即闭上了双眼,并未发出一丝声响,便像是睡去了一般。 而也就在这时,黑衣人转身看向楚月,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缓缓出声道: “老夫先离开一下,稍后便回,炼魂的场景,你们这些丫头还是不看为妙。” 说罢,黑衣人带着麻衣男子,化作一道乌黑遁光消失在原地,只余下站在原地的楚月,此刻心有余悸。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可并不是残阳宫的大师姐楚月,而是三长老楚宁月,她曾是一位百年玄丹。 所以她很清楚,炼魂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那是什么人才会的手段。自己残阳宫之中,绝对不可能有人习得这种手段,若是习得,也早就会被宗门除名,因为这是邪修手段。 可同样的,她也听到了那麻衣男子的话,那名柳家老祖既然也会炼魂之术,定然也与邪修脱不了干系。关于黑衣前辈之事,此时不宜处理,待回到残阳宫之后,定要向师兄确认,至于那柳家老祖,却是一个大问题... 然而就在楚月思索之际,其周围又是生出一阵灵气波动,转身之间看向商梦云,果然如黑衣人所说,其此时的修为,已然突破到了转脉后期。 不多时,商梦云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此时面色沉重的楚月,却是轻声开口道: “楚道友,其实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而依我看来,术法本身其实没有正邪,端看使用者心性如何。所以身负炼魂术之人,也未必就是邪修,大可宽心...” 然而其话音方落,另一侧密林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大笑,随即一阵遁光显现而出,黑衣人随即现身此地。 “哈哈哈,这商丫头说得不错,虽然有些术法的确会伤人心性,但能控制得好便是一种工具,只有控制不好的人,才会变成邪魔外道。” 第1261章 元狩 小元山中,两道人影施展遁术急奔而走,人影一旁,一道光束忽隐忽现,如真似幻。因为破除禁制,修为大增的商梦云,此时与楚月一同,正朝着最初其一行人逃出的秘境方向而去,而在路上,前者则是将之前没有说完的信息,一一补充。 “小元山共分三个区域,如今我们所在的密林,便是最南方的区域,也是每年元狩之时,各家通过传送阵进入小元山的初始区域。此处的妖兽,一般修为不强,可供七脉低阶修士斩杀。 穿过密林区,便会到达山脉区域,同时也因为距离元祭所在的方位更近,所以阵法禁制更强。山脉区域禁止飞行,空中存有阵法拦截,山脉之中则有部分实力强劲的妖兽,甚至存在妖穴。 而在山脉区一路向上,到达山峰之时,便会从山顶的传送大阵,进入到第三区域,也就是元祭区。其中地形十分复杂,更是因为禁制缘故,不但禁止飞行,而且对神识与修为也有一定压制。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往年的元祭区内相对其余两个区域,更为安全一些,因为大阵不仅会压制修士,也会压制妖兽。每年元狩结束之后,七脉传人便会在元祭区中心举行元祭大典,借助所得妖丹与各脉传承勾连大阵,加固封印。 而在大典结束之后,会以各脉元狩之中所得妖丹品级数目,决定下一年资源的分配。” 言至此处,商梦云微微停顿,而楚月则是抓住了其言语之中的关键。因为她听到对方说了“往年”两字,也就是说,今年的元狩与之前有所不同。 “商道友,我有一事不解,只是说出来怕会有些冒犯。” 楚月本不是什么拘泥于礼数之人,只是因为她接下来要问的这个问题,自己感同身受,所以换位思考之下,觉得或有不妥。所以她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对方,若对方不愿回答,那自己不知情也不影响大局。 商梦云闻言一愣,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容,因为她已猜测到对方所说的冒犯是指什么。这些年来,响字一脉越发衰败,脉中弟子修为断层严重,后继无人,收过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 “楚道友但说无妨,这十几年来我早已习惯了。” 楚月闻言,当即回以一个笑容,因为自己与对方某种意义上,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响字一脉于小元山七脉之中日益衰败,残阳宫又何尝不是在丹青天下逐渐没落,唯一不同者,便是眼前之人是响字一脉的传人,而自己还有师兄,还有同门。 “既然元狩的目的,是为了加固封印,而元狩的结果,只决定下一年的资源分配。即便成绩不佳,应该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才是,换言之,道友的那一脉实力欠缺并非短短一年之数,为何到了今年,他们才有机会发难?” 商梦云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对于这一把刀,早已不知伤痛。此刻苦笑了一声,却是缓缓出声道: “这一点是我疏忽了,之前并未与道友说明元狩之事。其实小元山最初的元狩,并不是为了收集妖丹,加固封印,因为那时小元山数位老祖仍在,高阶修士更是极多,根本无需借助妖丹之力施术。 而当年的元狩,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当代的一脉传人,以及平辈之人不得参与。元狩的本质,只是作为各脉后起弟子,每年的一次考核和历练的机会。 但既然是七脉共同试炼,便一定会有攀比之人,所以在无数个元狩之后,在七脉定居于此,发下无事不得外出的誓言之后,元狩便成为了各脉彰显实力的一种手段。 当初的七脉先祖更是定下了一个规矩,便是若后世七脉之中,有一脉在元狩之时所得成绩,不足七脉共同所得百中之一者,便说明这一脉不再具备筑固封印的实力,届时便要依附旁人。 这规矩最初无人反对,是因为七脉传承虽然不同,实力略有差异,但却不至天差地别。七脉之中,即便最弱者无法十中存一,也不会百中无一。因此众人便认为,这条规矩是老祖为了激励后辈,定下的一个不可能被激活的规矩。 然而....” 说到这里,商梦云不禁又是一阵苦笑,而后抬头艰难地开口道: “我们这一脉近十余载,除了师尊一人破入玄丹之外,转脉境便只有我一人。而师尊当年,更是临危受命,在师祖意外陨落之前接下传人之位,致使我们这一脉的传承有所缺失。如今,师尊又....” 商梦云语塞半息,默不作声,而楚月知道这种时候,几句安慰根本毫无用处,所以她选择了安静等待。果然,半息过后,商梦云再度开口,却是将话题引了回来道: “响字一脉虽然实力断层严重,但往年的元狩之中,我们虽无法对付强大的妖兽,却可对付一些低阶妖兽。如此一来,所得的总积分虽然远低于其他六脉,但却能够维持在三十有一,最差的时候也能五十有一。 加上我们这一脉修炼的是合击之术,所以单论低阶修士的战力,我们这一脉说不上最强,但也能排进前三。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着些许平衡。 可是今年元狩前夕,柳家已经对外宣称身死的一位百年之前的家主,忽然现身播山镇,而其修为已至分海。随即那人便以雷霆手腕接管了柳家,更是提出七脉合一之事。 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看柳家与白家之人的态度,似乎早就知道今年的元狩,会与往年不同一般。之前的元狩,各脉长老与传人会因为身份之故,不亲自参加元狩,所参加者,皆是七脉转脉境以下弟子。可是今年白、柳、金三家却破了这个先例。 今年的元狩与往年不同,原本丛林区内存在的大量低阶妖兽,今年却无影无踪。而山脉区之中,目前遇到最弱的一只妖狼,也是相当于转脉后期修士。 其他六脉对此情形,自然可以尽出高手应对,虽然长老并不会亲自出手,却会指派当代传人与亲传弟子进入山脉区参加元狩。而我们这一脉,却因实力断层严重,虽有合击之术,也无法持久与高阶妖兽对战。 因此无奈之下,我只得请出了当时正在闭关的师尊处理此事....”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商梦云的神色忽然变得阴沉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愤怒之事,却极力压制一般。楚月看在眼内,同时关注着周围开始变得稀薄的丛林,知道自己两人即将脱出丛林区,到达所谓的山脉区了。 “意外的是,那些人并没有阻止师尊亲自参加元狩,更是主动将今年元狩所得的信息告知给了师尊。可等我们到了小元山的山脉区之后,方才猎杀了没有几只转脉妖兽,山顶的元祭区传送大阵方向却发来了求援信号。 师尊见状,便立即带着我们赶往山顶的大阵,果然见到一只玄丹妖兽正在追杀数名白家之人。白家虽与我们这一脉素有嫌隙,但师父却觉得不该见死不救,所以便出了手,谁知....” 商梦云言至此处,神色一变,面上的阴沉之色,已然转化为了不可抑制的愤怒,随即接着开口道: “谁知师父刚刚出手,那些白家人便施展了一种奇怪遁术消失不见。那只玄丹妖兽更是当即进入了血怒状态,我们反应不及,加上师父当初出手之时,心思全在如何救援那几名白家人身上,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妖兽已冲向我们。 情急之下,我们自知无法逃脱,便发动了合击之术,想要抵挡这一击。而这一击的代价,便是我们之中即将破入转脉的一位师妹,惨死当场..... 在那之后,师尊便带领我们,一路追杀那只妖兽,在山脉区内不断游走,后来便跌入了一处秘境之中。接下来的事,道友应该已经听过了....” 商梦云话音落定,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浑身无力。而其所一直持续的遁术,也险些在这一刻被动终止。好在楚月发现得及时,看出她心境有恙,提前抓了她一把,不然此刻的商梦云,已不知会跌飞出多少丈了。 “惨,真惨。” 然而正当楚月想要开口劝解几句之时,两人所化的人影一旁,那道忽隐忽现的光束,忽然间传出了一个声音,正是之前的黑衣人。而这三个字虽然真切,可此时却说得有些不合时宜。 “是么?的确很惨...” 商梦云此时心境紊乱,轻声开口之间,仿佛自言自语。而楚月见她如此模样,十分可怜,再看向一旁这位不知身份的黑衣前辈,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反感。 可就在这时,黑衣人却忽然再度开口道: “不不不,老夫说得不是你们惨,而是前面的那个小子惨。一个转脉阵修被玄丹剑修追杀,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啊。” “嗯?” 楚月闻言轻疑一声,随即调转神识朝着前方窥探而去,只是以她之修为,自然比不上黑衣人的神识,所以她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可就在这时,一旁神色黯淡的商梦云,却忽然间轻呼一声道: “阵修?前辈,那人是不是身穿....” 然而未及商梦云将话说完,一句答案,却已从黑衣人口中说了出来: “这胖小子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就是之前那个...那个谁来着?你们如果想要给他收尸,那可要快点赶路了,不然等那玄丹剑修结成剑阵加身,以阵克阵,这小子怕是要死无全尸喽。” 而其话音方落,一路上速度最慢的商梦云,此时却忽然间神色一变,猛然朝着前方提速而去。楚月与黑衣人对视一眼,后者再度化作光束消失不见,而前者则是调整了一下术诀,轻而易举地赶上了商梦云。 不过她并没有发问,则是与商梦云保持一个平行的速度,同时做好越境对战的准备。原因很简单,那位黑衣前辈若是打算出手,以他分海境的修为,早就先一步赶到,根本不会等在一旁。 故而这名玄丹剑修,怕是要成为自己散功重修之后,迎来的第一场苦战.... 第1262章 恩怨 “轰...轰!” 小元山丛林山脉二区交界之地,一阵震天巨响不断传出,却因方位特殊,被隔音法阵所阻,外人难以察觉。交界之地古树已十不存一,地形崎岖无比,可若从空中望下,却又一目了然。 前方,一名身穿金色大褂的男子,此时狼狈至极,迅速朝着山下的方向遁走,正是金重光。而其每每遁出数十丈距离,便会回身取出一块阵盘置于地面,结成术诀之后,再行遁走。 其一身金色大褂,如今已尽是血污,身上所带伤势更是不下三十余处,好在这些伤势对于普通人也许十分恐怖,但却不足以让一名转脉中期修士命绝于此。 可虽然这些伤势并不致命,却也减缓了金重光施展遁术的速度,让他不得不频繁停留,匆忙布阵抵挡身后追杀之人。 又是一声山中巨响传出,金重光嘴角再度溢出一道血线,因为他以秘法加速所布下的阵法,此刻又被破除一道。只是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些损耗,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慢性自杀,可若不如此,便会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哼哼哈哈哈...” 与此同时,其身后山上方向,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此时御剑凌空,而其右手之中,则紧握着一柄通体泛着黑气的长剑。剑上鲜血淋漓,持剑者面露狰狞,此刻居高临下,望着下方不断逃窜的猎物,眼中唯有嗜血杀意。 道袍男子再度右手一挥,斩出一道黑色剑芒,剑芒迅速朝着金重光激射而去,瞬息之间便已到达其身后。而就在此时,如之前无数次上演的一幕再度发生,金重光周身立即泛起一阵金光,瞬间便与黑色剑芒交织在一起。 而下一刻,随着一声皮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金光再度黯淡几分,而黑色剑芒则又在金重光身后,留下一道恐怖伤痕。 “天亡我命...” 金重光心下黯然,因为他感觉得到死亡降临,自己的护身的法器所余已然不多,所能够凝结而出的防御法阵,威力也逐渐减弱。倘若对方的哪一剑穿透阵法,足以伤及自己本源的话,那便是自己身死之日,念着这些的他,逐渐意识朦胧。 而就在这时,玄丹剑修的下一剑,再度呼啸而来,山脉之中,再度响起一阵轰鸣之声。可金重光原本涣散的意识,却忽然间一阵清明,而后心底一个不可抑制的想法,逐渐攀升而起。 最初,他之所以选择朝着山下遁走,便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找到商梦云与那名女子,自己便能得救。于是他并未选择继续朝着金家高手所在区域遁逃,而是选择了下山。 可此时其却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便是为什么自己一命转脉阵修,能在对方这位玄丹剑修手中支撑到现在而不死。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术法高人一等么?还是说对方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敢真的杀了自己? 不,他之所以要留着自己,杀而不死,极有可能是想要借着自己,找到商梦云。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何自己在回山脉与金价之人会合的路上,会遭到白家玄丹剑修追杀。 而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金重光忽然站立身形,不再向前遁走,面上缓缓浮现起一抹笑容,似是看穿了一切。此刻其站在原地,缓缓抬头仰望空中的玄丹剑修,眼中却尽是鄙夷之色。 只是在鄙夷之外,还带着几分无奈与不甘,心下不断生出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我继续逃下去,这人未必会杀我,但即便我找到了商梦云和那名外人,合三人之力也未必是此人对手,到时我还是难逃一死。既然必死无疑,又何必拉旁人一起下水,想不到我蛰伏如此之久,如今竟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而与此同时,追赶上金重光的玄丹剑修,此时亦是凌空在上,低头俯瞰着这一只蝼蚁,却似疑惑对方为何忽然停下一般,缓缓抬起右手。只是这一次,玄丹剑修并未用剑,而只是以指发出一道剑诀,宛如赶羊人的鞭子一般,直朝金重光落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金重光护身法器,这一次并未生效,而其右肩之上,立时便被开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后者脸色变了数变,却未叫出声来,只是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不知为何,玄丹剑修见了他这副模样,忽然歪了歪头,嗜血的眼神,此时忽然间变得空洞,似是眼前之人的行为,已然超出了他的判断能力一般。 金重光见状,却忽然间大笑出声,只是笑了没有几句,便因伤势之故,转笑为咳,险些当场背过气去。半息过后,其阴沉的面色,此时已然舒缓,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奈。 “白诚啊白诚,我原以为你们白家会是对抗柳家的强力帮手,以为你白诚会是我们这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弟子,所以你才成就了如今的玄丹之境。呵呵哈哈,如今看来,你也是一个可怜人,现在的你虽然已经破入玄丹,可你还是你么?你白家,还是白家么?” 居高临下的玄丹剑修,此时听到“白诚”两字之后,忽然间眉头微皱,左手按在自己头顶,可右手却是再度抬起那柄乌黑长剑,准备一剑斩下。 金重光看了对方如此举动,说话之间,神色带起了几分癫狂之意,似是想要在临死之前,说出一生之中的秘密,如此也好死得瞑目,于是他再度开口道: “白诚,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你,无论是修为还是样貌,又或者是家世背景,所以小时候我没有和你争。但是有一点,你们都错了,便是我要比你们任何人都聪明,所谓的大智若愚,大概说得就是我这种人。 你看看,如今你虽然破入玄丹,迈出了一个我可能永远无法追赶的脚步,可是你呢,现在不人不鬼。而我,早就知道柳家既然有心灭响字一脉,自然就能灭其余六脉,所以我才没有变成现在的你。 是,我现在要死了,死得同样不明不白,甚至原本打算带着你一起走。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不过是一个笑话。这样的你,与其带着你一起走,还不如把你留下,让你用这副模样,一直活下去。 我这一生,暗中所做之事无数,可功劳却永远是别人的。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值得留名的大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云姐姐。 来吧,虽然我很想亲眼看看,云姐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后,会如何看待你。而你如果有一日清醒,想到你亲手杀了自己从小到大的跟班,想到自己曾在心爱的女子面前露出这副丑态。 哈哈哈哈,你说说,这是不是比杀了你更狠更绝?是不是一个完美的报复?” 说至此处,金重光忽然身形一软,朝着一旁便瘫倒而去,只因身上伤势太重,此刻心境又大为受损,流血过多之下,终于不堪重负。然而那名玄丹剑修,自方才便抬起的右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其紧皱的眉头,却也似乎是因为对方的言语,缓缓松懈下来。 金重光虽然倒地,已是朦胧,却并未气绝,此刻尚有余力,看着空中的那道熟悉身影,此刻缓缓降下。只是其手中那柄泛着黑气的长剑,不但没有恢复以往光泽,反而黑气更重,金重光再度发出一声苦笑,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声: “果然,奇迹不会发生在阴谋家的身上。” “嗖...”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区域之中,忽然一团烈焰激射而来,直朝玄丹剑修而去。而后者近乎本能反应一般,迅速抬起右手,朝着飞来的烈焰连续斩出六剑。 六道黑色剑芒汇聚一点,化作一只黑色花束,朝着烈焰迎接而去。只是接触瞬间,烈焰便被六道剑芒分割成数个部分,朝着四方飘落而去。 可正当被切割的火焰接触到地面之时,周围空间忽然火光大作,地面之上立时燃起无数火焰,朝着两人所在的方位,蔓延而去。玄丹剑修见状,立时心念一转,便要御剑凌空。 可就在这时,其忽然间眉头微皱,左手再度捂住额头,口中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吼叫之后,身形化作一道遁光一掠而起,宛如一只老鹰一般,将地面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金重光抓在手中,随即凌空遁去。 而过了数息之久,此方的火焰方才尽数灭去,距离此地数十丈外的一处高树之下,发出一声女子的轻疑之声: “你为何如此?” 方才出手之人,正是楚月,而其出手之后,本欲趁乱前去抢人,可是却在关键时刻,被与之同行而来的商梦云一把拉住。而至如今,金重光被玄丹剑修带走,商梦云方才放开抓着她的手,面色却十分平静。 “他..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金重光了。” 商梦云虽然神色平静,可一字之后的短暂停顿,还是让楚月听出了端倪。此刻凝神之间,见对方无意开口,于是主动问道: “你既然不想救他,方才又为何如此急着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看他怎么死,给他收尸的?” 前者闻言只是摇头,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开口说了一句: “楚道友,你不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总之...我很难相信,他刚刚不是在做戏,何况...” 说到这里,商梦云的话又是一顿,而楚月却是先她一步,说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 “你是不是想起你师父当初也是为了救人,所以才会发生一系列的事,于是怕他们故技重施,引你上钩?” 商梦云闻言看向楚月,眼神却是变了数变,这是自她将人带到小元山之后,第一次心生反感。可是转瞬之间,她便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感,那是因为对方说得很对,对到足以刺痛自己。 “总之..我们先赶上去吧。” 话音落定,察觉自己多言的楚月,此刻也不再开口,点了点头随着对方的心意而走。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二女身旁,对于他这种出现方式,两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奇怪,很奇怪,之前杀他那人,如今带着他远遁而走,可才走了没有多远,便又将他放了下来。如今,呵呵,依老夫的经验看来,那玄丹剑修似是想要在那小子身上三刀六洞,看着那小子流血而死,啧啧..真不知道是什么仇怨。” 而其话音方落,却意味深长地看向商梦云,见其身形一颤,可随即却听其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我们继续赶路吧,如果顺路,就去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如何。” 楚月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黑衣前辈,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再度消失在原地不见.... 第1263章 追杀 黑衣人再度消失不见,而其余两女,则是继续上路。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商梦云并未如之前那般急奔,速度之上恢复如初。可是楚月却能看得出来,她在带路之时有些心不在焉,极有可能是在运用神识,感知金重光的所在。 楚月不知这两人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此刻所担忧者,唯有那幕后的分海修士,何时会赶到此地。只是她虽然担心,却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相催,因为她看得出此事已对商梦云形成心结。 不多时,两人渡过丛林边界,彻底进入山脉区,随即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山脉,再无之前的高树,也无丛林密布可言。而两人此时身处山脉区内,已不像方才身处边界之时,仍可施展遁术凌空,此刻空中禁制开启,两人的视野也受阻大半。 无法凌空而行,两人只得施展遁术,于地面之上徐徐而行,虽说速度比之凌空要差了一些,但也不会影响太多。只是这样一来,对于路途的把握,便更依仗于神识而非五感,加上山脉区中不似丛林区那般安全,难度系数可谓提升了数分不止。 两人行进的速度快慢,此刻完全取决于最慢之人,因此楚月维持现在的速度,可谓得心应手,随心所欲。因而闲暇之间,同样也释放出神识,只不过她却并非是在寻找金重光,而是想看看那黑衣人去了哪里。 然而其方才感应了数息功夫,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便是商梦云施展遁术的速度越来越慢,已经慢到了开元修士的程度,而这种减缓的趋势,未曾有半点停歇之意。 “商...” 楚月刚刚想要出声询问,却已发现对方神色凝重,此刻便以行动代替的发问,收回四散的神识,朝着前方望去。而这一望之下,凭借她不知比商梦云强上多少倍的神识,立即发现了端倪之处。 一阵逐渐清晰的血气立时被其捕捉,此时也能猜出为何商梦云会不断减速了。 片刻过后,商梦云忽然停下脚步,而因为她的速度已然减缓许多,楚月也立时反应了过来。至于其停下的原因,楚月之前已然察觉,此刻两女眼前的山路之上,一眼望去,竟有十数具妖兽尸体。 “这是其余六脉之人所为?” 楚月仔细探查了一遍眼前这些妖兽,发现这些妖兽身上,皆有多处伤痕。而据商梦云之前所说,和方才金重光被追杀的一幕看来,此刻山脉区内,只怕已被那柳家控制,是其余六脉的天下。所以... 可就在其问出口的同时,心下却是一疑,因为她发现了一处端倪。而也就在这时,商梦云轻声开口道: “不是他们,楚道友你看,这些妖兽虽然身死,但妖力未散。也就是说,杀死它们的人并未取走妖丹。倘若是其他六脉之人所为,必会取走妖丹,所以杀死它们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你是说那些鬼面人?” 楚月当然想到了第二种可能,只是没有明言,而商梦云则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妖兽尸身的尽头方向望去,低声说道: “也可能是刚才的神秘人。” 说罢,商梦云转身看向楚月,随即面色却是认真了起来,足足用了半息功夫似是在整理言辞,方才开口说道: “楚道友,我想要过去查看一番,但这样做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决定权,交给你来....” 然而其话未说完,楚月却是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笑着开口道: “好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应该过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楚月话音方落,商梦云面露感激之色,可下一刻,却见前者右手一挥,随即十数名转脉妖兽尸身之中,便各自浮出五颜六色,宛如玻璃球一般的小珠。商梦云见状,面上有些尴尬,心下无奈原来对方说的收获是指这个。 可在这些小珠入手的同时,楚月却一把递给了身旁之人,然后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之中,用十分随意的语气,开口说道: “拿着吧,这可是天降横财,我们赶紧跟上去,说不定你们这一脉这次元狩的成绩,就靠这些神秘人了。” 未及商梦云说出什么感动的言语,楚月便已先她一步,朝着前方而去,只是走到妖兽尸身尽头之处,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她招了招手,随即传音道: “这边还有,你这次可是赚到了。” 商梦云心底一阵温暖,赶忙跟了上去,果然刚刚到达楚月身旁,便又发现不远处的妖兽尸体,不过这一次比刚才要少上许多。 两女一路随着妖兽尸身而行,一路之上捡去了许多转脉妖兽的妖丹,可是商梦云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反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似是愧疚,又似是担忧。 她不是第一次来小元山,虽然她知道这一次小元山中的情况与之前大为不同,但却也明白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转脉妖兽的道理。 可是一路走来,死在道路之上的转脉妖兽,没有一百也有数十,这样的数量,并不该出现在山脉区外围才是。除非,这里有一处隐秘的妖穴,所以才上本不该是转脉修为的妖兽发生了变异的情况。 而商梦云之所以最开始,根本没有去想拿走妖丹,并不是因为她忘了元狩,而是因为她发现了更大的秘密。这些妖兽身上的伤势,没有人比她和金重光更加熟悉,因此她可以确定,这些妖兽是何人所杀。 方才虽只是看了那神秘人一个背影,却依稀觉得眼熟,此刻见了这些妖兽尸体,她越发怀疑那个人的身份。可是心底里,却又不愿意相信,方才出手追杀金重光的人是他,所以才会心境如此紊乱,决心追上来看上一看。 “商道友,其实你不用担心,这里即便是一处妖穴,我们也能全身而退。何况若这里真是妖穴,比起外面而言反倒要安全许多,不是么?” 说话间,楚月再度收集完了眼前妖兽的妖丹,而后递给商梦云。只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等到后者离开,方才施展术法,而是当着她的面,抬手一挥,数道烈焰自地面升腾而起,几乎瞬息之间,便将这些失去妖力的妖兽尸身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你...” 商梦云闻言一愣,随即面上的复杂情绪退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唯有感激。因为她知道对方说的不错,这里如果是一处妖穴,那么六脉之人不可能不知此处,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最危险的地方,却成了她们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这里虽然可能有高阶妖兽存在,却没有六脉之人埋伏于此,比起与六脉之人同室操戈,这些妖兽,不知要简单多少倍。 “好啦,赶紧朝前走吧,这一路上虽然妖兽数量越来越少,可是品阶却越来越高。我已经开始怀疑,下一个所见的尸身,会不会是玄丹妖兽了,若是这样....” 说到这里,楚月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开口,随即朝前走去。而她没有说完的话,则是“若是这样,不知道令师会作何感想。”,还好她收得及时,否则这宽慰之心,便成了无心之害了。 “吼!!!” 就在此时,两女身前数十丈外,忽然响起一阵怒吼,山脉区中压制神识,禁绝凌空,更有隔音阵法阻碍信息传递,如今两人隔着数十丈距离,还能够听到此声怒吼,只能说明发出这声音的东西,声势极大。 两女对视一眼,立时朝前而去,可才刚刚遁出没有几丈距离,前方便忽然间闪起一道白光,迅速朝着商梦云袭来。后者见状,判断躲闪不及,当即祭出了一件防御法宝,将自己与楚月包裹其中。 而楚月之神识要强过她数倍,却是立即发现了那道白光,根本不是什么术法,而是一只白色猛虎。 “小心!” 楚月话音方落,被祭出的防御法宝,便应声而碎。好在商梦云所经历的战斗不少,对于防御法宝被破碎早有准备,当即长剑上手,划出六道剑光朝着前方激射而去,同时心下也是暗惊,对方竟能一击击破防御法宝。 楚月在喊话的同时,便已察觉那头白色猛虎,修为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头妖兽都要高,至于具体高上多少,以她的神识也看不清楚。于是她知道一般的手段无法战胜对方,因此在防御法宝破碎的同时,其便开始施术,将数道烈焰埋于地表之中。 可与此同时,她却是意外发现,楚月此时所用的剑诀,俨然与之前神秘人所用的有七成相似,若说那处明显不同,便是商梦云所凝剑芒为白色,而对方则是煞气腾腾的黑色。 果然,在剑诀凝成的同时,六道剑芒交织一点,化出一朵花束,朝着前方的白光裹挟而去。 “铿!!” 随着一阵金铁交接之声响起,空中立时泛起无数火花,那一道白影与空中剑诀对碰,却仿佛一枚极为坚韧的钢铁,撞上锯齿一般。然而下一刻,锯齿终究略微逊色数分,砰然炸裂。 而商梦云则是一声轻呼出口,随即身形后撤,连出十三剑交织剑网断后。 “虚丹!快退!” 商梦云本想以剑网牵制对方,待其离开这片对其有利的地形之后,再施为与其一战。可其出声之后,却发现楚月仍旧站在原地,并未挪动半分脚步,此刻双眼一凝,当机立断,原本打算撤退的她,此刻又返了回来。 可这一来一去之间,术力略有不及之处,本应以十三剑交织的剑网,终是少了三剑,戛然而止。 “哼...” 楚月眼见白色巨虎放弃商梦云,就近朝着自己攻来,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危险,其此刻站在原地,外表看上去无动于衷。 可就在下一刻,其肩头之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而下一刻,她便感觉一阵巨力自身后传来,直接将她掀飞朝着后方而起。如此变化,其心下一惊,因为其双足离地之间,便与一人错身而过,正是去而复返的商梦云。 楚月原本已经准备发动的术诀,这一刻立即停下,她意识到因为两人并未真正并肩战斗,所以没有默契造成的问题,此刻很可能要演变为一人重伤的下场。 她原本是打算引那只猛虎入局,而后以残阳神诀之中的秘法杀之,却未想到商梦云判断自己并未反应过来,因此舍身相救,这却是一个无妄之灾。 “吼!!!” 可就在这时,即将与商梦云近身接触的白色猛虎,此刻却忽然间一声怒吼,随即猛然调转身形,竟是转身便走。而在转身之际,一双虎目之中,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一幕,仿佛是看穿了计谋后的后怕一般。 商梦云落在原地,此刻看着远遁的猛虎,愣愣出神,可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 “方才我是故意引它落入陷阱,你完全就是在多事!你想要救人,就要有救人的本事,不然就是送死!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重新考虑要不要和你联手,因为我不想看着朋友死得毫无意义!” 然而楚月话音方落,还未及商梦云反应,一声野兽的怒吼便再度响起。前一刻还一副要分道扬镳模样的楚月,此时立即来到商梦云身旁,一把抓着对方便施展遁术后撤了数十丈远,同时在地面之下布下数重烈焰,防止那妖兽去而复返。 而此时,其耳旁传来一声: “抱歉...” 而楚月则是冷哼一声,开口道: “你还没给我找到玄阴灵果,现在如果死了,我之前不是白来一趟,所以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 “好,我不死。” 第1264章 死气 残阳神诀与残阳诀不同,虽只是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然而却正是因为残阳神诀品阶太高,其中低阶术法十分有限,而因功法的品阶不同,其低阶涵盖的境界也不尽相同。 例如修炼残阳诀者,转脉境便算是大成,而玄丹境则是高阶修士,至于分海更是上位修士。可于残阳神诀而言,分海之下皆蝼蚁,所以其上能供转脉境施展的术法,实在微乎其微。 因此在修炼者的修为抵挡分海之前,残阳神诀本身更像是武道之中的内功心法,能使修炼者修炼速度远胜常人,元力底蕴远超同阶修士,可是运用这些元力攻击的手段,却十分单一。 此时化名楚月的三长老,若非曾是百年玄丹,斩道重修,对于术法本身便有一定理解的话,此时的她怕也只有单一的一种攻击方式。然而之前三长老所学,为残阳诀之中的剑诀,如今斩道重修,原本的术法也多半无法施展。 因而此时其对敌之法,除了威力极大,却需要长时间蓄力的一式残阳神诀秘法之外,便只有数种触发式攻击手段,又或者单纯以元力攻击对手。 此刻其连退数十丈远,接连所施之术,便是一种类似陷阱的触发式攻击手段,其将烈焰埋于地下,只留些许术力于地表之上作为感应。若有敌人贸然闯入,地面之下的烈焰便会立即升腾而起。 然而其拉着商梦云退出近百丈距离,却除了那第二声野兽怒吼之外,再无其他迹象可循。而自己所布下的陷阱,也没有一处被触发,这让她不由得心中疑惑起来。 “那虚丹妖兽...似乎没有追上来。” 终于,一旁的商梦云轻声开口,说出了这个楚月心知却十分不解的事实。照理说对方是虚丹之境,对付自己两人,理应不会太过惧怕才是。 方才那妖虎之所以忽然逃走,应是因为其修为抵达虚丹,已然开了灵智,判断出自己可能预留了陷阱。可当其发现自己被骗之时,却又为何只是发出一声怒吼,便再无了音讯呢? “哈哈哈,前方可是有一出好戏啊,再过不久,咱们就可以去收尸了。” 就在此时,黑衣人再度诡异的出现在两女身后,声音徐徐传来。商梦云闻声一惊立时回头,而楚月倒是早已见怪不怪,而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镇定,更多的却还是因为黑衣人最初体内传出了曲儿的声音。 所以她便从心底里觉得,远在残阳宫后山之上的曲儿能够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以这对自己而言,可能是她的一场考验。因此这黑衣人虽然身份未明,却一定对自己没有敌意,如此一来,又何须大惊小怪呢? “前辈,你说收尸...” 商梦云这一次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理智开口,不过她这句话不是没有说完,而是刻意点到即止。果然,黑衣人顽童心性,此刻理所应当地便将话接下了下去: “前面那只大猫正在和之前的剑修交手,虚丹战玄丹,虽说妖兽体质比人类坚韧,但越境杀这种事,却不会发生在一只普通的白猫身上。虽说那只大猫比胖小子强上许多,但对上那柄剑,恐怕不出片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黑衣人话音方落,随即消失在原地,没有给两女继续发问的时间。而楚月却是捕捉到了一个疑点,那便是黑衣前辈之前提及剑修,可最后却说对上那柄剑,而非持剑的人。 她并不觉得这只是一句口误,也不觉得这是黑衣人刻意所为,所以那神秘剑修所用的剑,一定非同寻常。而与此同时,商梦云看向楚月,后者微微一笑,开口道: “走吧,我们趁现在过去,也许还能帮那只虚丹妖兽一把。玄丹剑修固然难缠,但若被两名转脉一名虚丹围攻,结果也未可知。” 两女沿着当初退走的路线重回故地,却发现方才交手之处的地面之上,多出了数个巨大沟壑。两女对视一眼,继续朝前赶去,而一路所见,除了断木碎石之外,便是被外力强行改变的山脉地形。 如此一幕落在商梦云眼中,让她一路之上心惊加剧,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两人这样赶过去,究竟能否全身而退。毕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更加不知能够造成这样威力的攻击,若是打在自己两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山路虽然崎岖,但两人毕竟是转脉修士,加上她们所行的方向,距离山脉区传送大阵越来越远,所以受到阵法的影响,并不会随着两人不断赶路而加剧。 加之这一路之上,战斗痕迹十分明显,两人几乎不必浪费神识感知前方动态,只需专心施展遁术即可。因此只是过了十数息功夫,两人眼前的景象,便已焕然一新。 与之前重复的无尽山脉不同,两人此刻身处一块巨大岩石之后,而越过巨大岩石,却是一片由无数灵药灵草所组成的草原。两人之所以藏身巨石之后,乃是因为此刻草原之上相隔百步,一人一虎正冷冷对视着彼此。 原本的白色巨虎,此时体表不知为何泛着一层血红光芒,却绝非真的鲜血。而巨虎原本的额头之上,此刻也多出了一副五芒星图案,其上血红之色不断蔓延而出。 另一旁,玄丹剑修此刻踩在飞剑之上,右手则持着那一柄泛着黑气的古怪长剑。而其身后不远处,却是存在着一口洞穴,洞穴之外躺着一只无论是体型还是毛发,都要比之前那头白色巨虎大上一些的白狮。 而白狮此刻的背上,正驮着一名浑身浴血的男子,其此刻一身金色大褂早已被血污浸染,看不出原本半点模样。而这男子本人,更是如这大褂一般,面上尽是抓痕,同样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 其此刻气若游丝,尚未断绝生机,全凭心中一个执念,以及尚存的三成修为。此刻无需转脉修士出手,只需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凝气境弟子,轻轻对其以元力一击,便能彻底让其生机断绝。 “那柄剑,有问题。” 藏身于巨石之后的楚月,此时传音于商梦云,而商梦云此时则是望着那玄丹剑修,目光呆滞,愣愣出神。 楚月之所以如此确定,还要多亏之前与神水剑楼众人交手,还有那位小楼主的陪练,如此才让她对剑的气息更加敏感。虽然她自己已经弃了剑道,但对于法剑的气息把控,却比散功重修之前,更要精准。 “是死气...” 就在这时,商梦云忽然开口,声音却十分虚弱,宛如虚脱了一般。此刻楚月也顾不上对方没有选择传音,而是直接开口,便立即自腰间取出一张符箓,随即贴在了自己与商梦云身上。 这正是她下山之前,从自己大弟子那里,“剥削”来的匿影符。虽然这种符咒对付高阶修士并无明显用处,可是却能够隐匿气息流转,使人不易察觉,而对付低阶修士,这种符咒变相当于是一个十分持久的隐身术了。 此刻贴上符箓,楚月同时开始凝结术印,做好出手的准备。只是无奈眼下的地形,皆都是灵草灵药,对于术力存在一定的感知与抵抗,导致自己无法像在最开始的丛林区那般,提前发动术诀,为绝招做好铺垫。 “何为死气?” 楚月做完一切之后,见远方一人一兽,似是皆都没有注意到此方的声音,方才再度传音商梦云,问出自己的问题。 “死气..便是鬼物身上所带,如高阶妖兽攻击之时常伴的妖毒一般,只是...只是兽毒会直接夺走修士生机,死气却会...” 商梦云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说到这里已然到了修士无法听清的程度,楚月见状眉头微皱,她猜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觉不寻常。于是索性也轻声开口道: “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此言一出,商梦云逐渐黯淡的眼神,忽然间恢复了几分光芒,而后看向楚月,眼底却有一丝水光浮现,而后却极力忍着不让水光滑落,轻声说道: “死气会不断侵蚀修士识海,而后逐渐控制修士,最终...将修士化为与它们一般的鬼物。” 而其在话至末尾之际,身形一阵轻颤,随后眼底的水雾终于压抑不住,眼角一滴泪水流下,同时接着说了一句: “小师妹便是因...死气侵蚀...最后被我亲手...” 楚月闻言,无需对方多言,便已猜到了一切,方才对方言及鬼物之时,她便已经想起当初一行十三修士之中,对于那小元山秘境的描述。如今看来,的确如此,的确与那秘境有关。 可是这玄丹剑修的身份........ 楚月想到这里,忽然间心头一惊,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早前之所以选择帮助商梦云,并不只是因为道义和最初的承诺,而是因为她觉得对方很是坚强,很像最初求道时的自己。 而一路之上,她知道商梦云身上发生过许多不幸之事,却从未见她露出此番神色,更加没有见过她哭。之前被人追杀她没有如此,之后见到金重光重伤,她也没有如此,可如今在看清了这神秘剑修的剑后,她却忽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在场之人中,有对她意义极大之人.... 玄丹,秘境,小元山,熟识之人....无数个线索汇聚于此,楚月得出了一个猜测.... 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师父.... 于是她说出了一句... “你做得没错,若换做你师父,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第1265章 搏杀 楚月话音方落,未及商梦云有所反应,一旁寂静的平原之上,变故忽生。 “嗯?嗯...啊!!!” 就在此时,那名持剑与虚丹妖兽对峙的玄丹剑修,此时忽然间口中吐出一缕黑气,一阵轻易过后,忽然仰天长啸一声。随即身形一动,却是自己从飞剑之上跃下,带起一道残影,朝着妖虎近身攻去。 妖虎见状怒吼一声,而后同样身形一跃而起,只是一瞬之间,一人一虎便以剑爪相击,擦出道道火花,映射两侧。然而周围灵草灵药,自有灵气护持,对于这些凡火,尚有一定抵抗之力,并未星火燎原。 剑与爪,一触及分,一人一虎同时身形后撤而出,看似草率进攻,却似刻意试探。而虚丹妖虎与玄丹剑修一击之下的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若以后撤距离判断方才一瞬交手,显然是玄丹剑修占了下风。 原本躲在巨石之后观察一切的楚月,是打算趁着妖虎与那剑修动手,暗中偷袭于他。如此一来,便能借妖虎之力,将这神秘人击败,届时自己再出手收拾残局。 如此一来,即便妖虎不敌,对上消耗甚大的玄丹剑修,自己也并非没有可能越境一战。可此时,原本在她看来一定会处于劣势的一方,此时却显得分外强大,这的确是出乎其意料。 而在一人一虎后撤瞬息过后,随即而来者,便是更强的攻击。只是玄丹剑修战斗手段风格理应多变,一记近战试探已过,按照常理应是凌空御剑,以飞剑消磨对手实力观察破绽。 可这名玄丹剑修,却并未御剑凌空,反而继续以肉身相博,又是一道残影闪过,朝妖虎攻杀而去。只是一次与之前不同,妖虎并未主动进攻,而是安静地等在原地,玄丹剑修的身法在转脉修士眼中极快,可在它眼中,却并非难以捉摸。 可这只妖虎如今却仍旧站在原地,面对即将临门的一剑,不闪不避,这让观战的两女,心中不由得怀疑这只妖虎,是别有用心。 “噗...” 而下一刻,随着一声轻响,玄丹剑修的法剑,忽然间贯穿妖虎前掌。后者口中刚刚发出一阵怒吼,泛着诡异黑气的法剑之中,便激射出六道黑色剑芒,贯体而出。白色妖虎立时周身血箭横飞,变成了一只通体血红的红虎。 可就在黑色剑光即将凝结花束,搅烂妖虎脏腑之时,玄丹剑修却像是忽然间感受到了什么危机一般,当即中断剑诀,嗤的一声将法剑抽离妖虎身驱,而后急速朝后遁去。 而此时处在巨石之后的楚月,也正运起了炼神诀,正在观察此方变化。却是发现方才玄丹剑修一击看似得手,而虚丹妖虎也是血箭横飞,但后者的生命气息,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忽然间暴增数倍。 而此刻玄丹剑修后撤之时,这妖虎周身的气息,已然跨过了虚丹的门槛,到达了玄丹之境。 楚月知道,这只妖虎当然不可能是临阵破境,因为妖兽修炼远比修士要难上许多,极少会出现临阵感悟之事。而即便是会出现,也不会出现在这等一般的丛林猛虎身上。 “等等...” 楚月念及此处,忽然间心头一紧,她终于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此刻她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自己一路行来,地面上死去的妖兽本体,似乎本体皆都是普通的丛林野兽,根本算不上是灵兽妖化。 而一般情况下,此等野兽即便受到妖染,又或者得天地造化,步入修行之列,终其一生最多也就只能相当于开元修士,根本不可能突破到转脉境,又何况是虚丹玄丹。 妖兽的品阶血脉,与人类修士的天赋资质相似,却是更重要。因为人类修士,可以通过特殊功法传承,又或者后天努力,尽可能弥补缺少天资带来的损失。可是低阶妖兽不懂功法,所能凭借的,便只有天生品阶血脉。 眼下这一只实力堪比玄丹的普通猛虎,根本不应该存在于此,而它此刻的气息,非但没有半点衰减,反而还在继续生长。 楚月凝神之下,知道事情已然超出了自己的掌握,正犹豫是否要改变计划之时,消失已久的黑衣人,却再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女身后。只是不知为何,这位身负分海修为的黑衣前辈,此刻身上却有轻伤数十处,虽然皆不致命,却十分狼狈不堪。 “前辈,你...” “没事没事,都是小伤。” 黑衣人笑着开口,可是声音却着实不小,加上他身上并未贴着符箓,立时引得一旁的楚月一阵担忧。而黑衣人说话之间,忽然间衣袖一挥,随即一股暖流便包裹了三人,只是瞬息之间,他周身的轻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不过虽然他身上的伤势已然修复大半,可这一件黑衣上的划痕,却是无法修补,偏偏他自己又完全意识不到,这样站在两个姑娘家眼前,很是无礼。 “发生何事了?” 楚月收回神识,不再看向平原之上的战斗,因为她发现妖虎的气息,在攀登至玄丹境后,便已停歇。而那名玄丹剑修,此时虽然处于下风,但却是因为他一味近战的原因,只要他开始御剑游走,这些劣势立时便能弥补。 “嘿嘿,老夫方才在那洞穴之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这里很有可能便是一处妖穴,而正是那东西,不断浸染周围野兽,使得它们妖化。” “什么东西?” 楚月闻声开口,其对于妖穴二字,倒是不大敏感。可是一旁的商梦云,在听到妖穴二字之后,神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她深知小元山中妖穴的本质是什么。 “只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生灵而已,具体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东西,方才竟妄图吞噬老夫的元力,所以被老夫抽髓炼魂,当场镇杀了,哈哈哈哈!” 黑衣人顽童心性,说至末尾,忽然间大笑出声,声传百丈。只是听到他将“抽髓炼魂”这等邪修手段说得如此轻易,楚月心下还是有些反感,因为她从修道以来受到的教育,便是不可与邪修为伍。即便知道正邪没有那么简单,可心底里还是无法接受邪修手段。 然而其话声方落,巨石另一侧的平原之上,那只已然跨入玄丹之境的妖虎,却似是听到了黑衣人的言语一般,忽然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而下一刻,它竟是放弃了与眼前玄丹剑修的搏杀,当即调转身形,朝着巨石的方向袭来。 “哼。” 可就在此时,一直与妖虎近身搏杀的玄丹剑修,此时口中忽然冷哼一声,而后左手一掐剑诀,飞剑立时出现在其脚下。随即整个人凌空而起,右手持法剑挥出半月,而后周身两团黑色死气旋转凝结。 下一刻,泛着黑气的法剑脱手而出,两团黑色死气在空中越发强横,顷刻之间已有了遮天蔽日之相。而玄丹猛虎,此时却似是失去了理智一般,面对此等攻势,竟仍旧没有放弃朝着巨石的方向飞扑而去。 仿佛是想直接击碎巨石,让巨石后发出那声大笑的人,永远埋骨于此,唯有如此,才能平它心头之恨。 可就在玄丹妖虎正要击中巨石,而黑色死气即将追赶上妖虎之际,空中忽然间一声雷鸣乍响,随即一道霹雳凭空出现。可霹雳所攻击者,却既非玄丹妖虎,也非藏身巨石之后的三人,而是此刻御剑凌空的玄丹修士。 “咔嚓!!!” 晴空霹雳出现的极为突兀,玄丹剑修根本毫无躲闪可能,原本隐约遮天蔽日的死气,在这一道霹雳降下之时,瞬间便火花四溅,消散一空。而天空之上御剑的玄丹剑修,此时更是直接被霹雳自飞剑之上劈了下来,一头朝着地面栽落下去。 “不可!” 可就在此时,楚月忽然间轻呼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身旁的商梦云,此刻居然忽然运气遁术,朝着巨石之外冲了出去。玄丹妖虎攻势在前,她们此刻身在黑衣人的保护术法之中,自然不会有事,可她自己跑出了保护范围,岂非自寻死路? 楚月不解商梦云为何如此,可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之前自己猜测的可能。倘若那玄丹剑修,真是她那位师父的话,那她如今的作为,便能够解释。 于是,在楚月喊出这两字的同时,她也追着商梦云跑了出去。而两女刚刚冲出巨石,便正好看到了飞扑而来的玄丹妖虎。楚月心惊之下,已然准备全力出手拦阻攻势,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那妖虎只是看了自己两人一眼,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巨石之上。 仿佛它与那块巨石有深仇大恨,根本不愿意管自己两人一眼,就这样看着自己与商梦云错身而过。 而下一刻,数十丈高的巨石,忽然间发出一阵巨响,随即轰然朝着后方倒塌而去。而玄丹妖虎则借着倒塌的巨石,朝着上方不断攀飞而去,其身后的黑色死气,因为没了玄丹修士的指引,此刻落在巨石之上。 却在无声无息之间,将整个巨石开出了一个两人大小的空洞,原本所在的方位,尽数化作齑粉。而与此同时,原本可能被巨石压死的黑衣人,此刻却无声无息间,出现在那名栽倒在地的玄丹剑修身侧,甚至快了商梦云许多。 随即轻叹一声: “哎..不是说了么,山脉区禁飞,有修为没脑子,这修得都是什么道,练得都是什么剑....” 然而其话音方落,眼前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忽然间朝其刺去,黑衣人似是毫无防备,更似闪躲不及,当即便被一剑贯体... 第1266章 诡变 “前辈!” 黑衣人出现在玄丹剑修身旁,却被其突然袭击,似是反应不及,长剑透体而出。楚月虽知黑衣人身负分海修为,可其对于分海境的了解,却只限于模糊概念,并不知道分海境与玄丹修士的不同之处,因此一声惊呼出口。 此时倒地的玄丹剑修口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似是阴谋得逞一般。而早前被其投掷而出的那柄泛着黑气的法剑,此刻正插在不远处的巨石之上,只是法剑之上的黑气,如今已然不见,却非尽数消散,而是转移到了此刻其手中不知哪里取出的长剑之上。 以楚月的经验判断,玄丹修士若被玄丹剑修一剑贯体,即便不死也要重伤。更何况之前商梦云曾言明,这长剑之上的黑气十分特殊,乃是一种名为死气的阴毒之物。 此刻黑衣人受剑瞬间,长剑之上的黑气,便迅速朝着其体内蜂拥而去,宛如蝗虫过境,迅速蚕食其身,极为可怖。可就在这时,黑衣人独特的声音,却从一旁缓缓响起: “啧啧啧,年纪不大,下手倒是真狠。” 随着话音响起,楚月眼中中剑的黑衣人,忽然间化作一团血雾,朝着玄丹剑修便迸射而去,几乎瞬间便反制了黑色死气,将其笼罩在血雾之内。而与此同时,黑衣人缓缓自另一侧踱步走出,手中则是抓住一只玩偶。 “可惜喽,可惜喽,这巫蛊玩偶可是用一个少一个呀。” 楚月见状,迅速赶了过来,而商梦云此时也止住了脚步,并未第一时间靠近玄丹剑修,因为她看得出黑衣前辈并无杀心,否则此时便不会站在这里,并未出手了。 “前辈,这是...?” 黑衣人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而后嘿嘿出声道: “老夫好像答应了一个人,此行非到万不得已,只能施展玄丹修为,但若只用玄丹修为,对付这人恐怕要慢上一些。其实这小子并不难缠,难缠的是他手中那柄被邪气浸染的本命法剑。” “这...” 三长老闻言语塞,她在斩道重修之前,自身所习的便是剑道,自然很是清楚虚丹剑修在突破瓶颈,踏足玄丹之境时,会凝聚出本命法剑。当初她自碎法剑,斩道重修,可谓九死一生,自然清楚对方这句话的分量。 “前辈,他..还有救么?” 就在此时,商梦云忽然轻声开口,而黑衣人则只是望了她一眼,随即却是转头朝着已经失去妖力的妖穴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 “你这丫头所担心的,到底是这剑修小子,还是那边半死不活的胖小子呢?” 此言一出,商梦云为之一愣,而后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洞口处,躺在一只妖兽尸身身上的金重光。此刻的金重光早已面目全非,浑身伤势更是极重,可他身上真正致命的却并非剑伤,而是猛兽利爪之伤。 “前辈!您....” 商梦云想要开口求救,可此时却忽然止住了口,因为她知道凡事皆须付出代价,自己如今有什么代价,能够换取对方出手救人?此刻自己所唯一能依仗者,便只有楚月,于是她便朝着楚月投去了哭求的目光。 “前辈,你若有办法救他,还请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帮我们这一次。金重光有可能知道玄阴灵果的下落,若是他死了,我们可能就只能自己去找寻那阴墟了,到时若是撞上那些鬼面人,前辈自然不会惧怕,但我们...毕竟修为有限。” 楚月知道黑衣人与曲儿必有关联,而她此刻既然化名楚月,那便索性利用好残阳宫大弟子的身份,而非三长老。既然这位黑衣前辈,自称是前代残阳宫掌教所请的客卿长老,那自己这样一说,无论他以为的“师父”是曲儿亦或丹松真人,皆会有用。 “哈哈哈哈,那胖小子身上的宝物很多,虽然伤势看似恐怖,但却并不致死。只不过想要彻底痊愈,至少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商丫头真正该担心的,还是这剑修小子,他这情况想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商梦云听闻还有办法,立时开口询问,只是一旁的楚月,此时却已默不作声。并非是因为她对此束手无策,而是因为她知道黑衣人的办法是什么,可是这个办法,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比死还要痛苦。 “剑修在突破玄丹之时,会凝聚自己的本命法剑,或者说必须凝聚出本命法剑,才能突破到玄丹之境。可是这小子....哼哼,若老夫所料不错,他之所以能够突破玄丹,所仰仗的,恐怕并非自身之力。 因此所凝聚出的本命法剑,并非是依靠自身修为所成,而是外力所成。于是在其成就玄丹的那一刻,这股外力便已融入其本命法剑之中,而他也是因为受到这股外力侵蚀,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所以想要救他,或者说让他恢复神智,变成原来清醒的模样,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 言至此处,黑衣人忽然话音一顿,而后望向商梦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而后者此时则是全神贯注,准备聆听这救人的办法,只是黑衣人的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来。 半息过后,楚月看向黑衣人,却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当即一愣。而下一刻,黑衣人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留了下去,话锋一转问道: “商丫头,你让老夫救人,总该让老夫知道,自己救得是什么人吧?这剑修小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此言一出,楚月同样心下一疑,因为她先前曾怀疑这玄丹剑修便是其落难的师父,可是方才黑衣人却说,此人突破玄丹之时,受外力影响,所以变成这副模样。 而商梦云的师父,早前便是玄丹修士,所以这一点信息无法匹配,已让让她生疑。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发问,一是因为看出商梦云对此人极为在意,二也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他是白家大公子。” 商梦云开口之间声音极小,似是底气不足,而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回答,却更加让人生疑。而黑衣人闻言眉头一皱,当即是一副一定要问出究竟,否则便不肯救人的模样道: “只有这么简单?若他是白家之人,与你师父岂不是仇人?那老夫这就取他性命,也算是帮了你一把。” 黑衣人话音方落,右手忽然朝着空中凝聚的那一团血雾一抓,而后血雾之内的男子,立时口中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之声,似是极为痛苦。只因那诡异血雾,不知是什么邪修手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其身,俨然有吞噬黑气之意。 “不可!他是我儿时玩伴,我们三个,很熟!” 商梦云情急之下,终是说出了原委,虽然仍有保留,却是一个让黑衣人满意的答案。而其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则是转头看向楚月,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因为楚月知道,金重光便是她口中的第三个人,可是此刻的金重光,显然没有他这种待遇。甚至在濒死之时,还被她怀疑成是刻意上演苦肉计引她现身,可是当她看到这明显失去神志的玄丹剑修时,却奋不顾身的冲了出来。 两人绝对不是单纯的玩伴这样简单。 “原来是玩伴啊,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来,我告诉你如何救他,也不算残忍了。”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让商梦云十分心惊,不由得心下一寒,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而就在此时,黑衣人再度开口,却是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救他很简单,老夫先以秘法护住他周身玄脉,而后再施以炼化之术,碎他本命剑。如此一来,这沾染邪气的本名剑碎,他自然可以恢复神智,至于修为,有老夫护住玄脉,最惨也就只会跌落至开元境。” 黑衣人说完这些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商梦云一眼,随即便转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似是在等对方的决定。而楚月对于黑衣人所说的结果,心中早有预料,不过她的预料更坏。 因为本命剑碎,修士三日之内几乎必死无疑,唯有以特殊手段,才能将人救回。比如当初自己斩道重修,便是多方因素汇聚之下,才让自己免于身死,当时的师兄也是以半步分海之身,强行动用了部分属于分海境的手段,因此才会重伤堕境。 故而黑衣人说自己有办法保住对方的修为,自然并非全无可能,只是依照商梦云之前所说,这白姓剑修,恐怕并没有自己这样的魄力,而他在这种时候堕境重修,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可就在黑衣人觉得事情开始朝着有趣的方向进展之时,商梦云却忽然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 “一切有老前辈!” 而其话音落罢,面上露出一副决然之色,而后郑重开口道: “前辈尽管施为,无论成败结果如何,白家也好,白诚也好,日后若要追究,皆由我承担。” 然而其话音落定,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忽然转头,拍了怕自己的脑门开口说道: “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保持虚丹修为,只是耗时严重,而且需要你的帮忙。” 第1267章 开门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一切有益之事,皆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方能获取。响字一脉遭受打击,已非寥寥数载之事,因而商梦云对于此中冷暖,心下十分明了。 前一刻她已得到了一个转危为安的可能,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即便白诚醒来,两人只会更加势同水火,但还是心中欢喜。可在这时,她却忽然听到黑衣人给出了另外一个可能,若是寻常人,此刻定会大喜过望,然而她却是心头一紧。 “前辈,此种方法是否....” 商梦云的话刚刚出口,却感觉到一阵寒意席卷周身,随即后面想要问出的话,却不知为何,再也开不了口。其眼中只余下黑衣人面上淡淡的笑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原本眼前的楚月与白诚,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这一刻,商梦云的世界之中,宛如时间静止,唯有萦绕在心头的寒意,不断增剧,却让她无力反抗。 .... “商道友...商道友?” 不多时,商梦云耳中,忽然响起楚月的声音,此时其忽然木讷地转过头来,可随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其却惊讶的发现,周围一切景物已然不同。 此刻的两人,正在山脉区中不断朝着山顶方向进发,甚至在其头脑恢复清明的前一刻,其脚下的遁术仍在维持。 “这...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梦初醒一般的商梦云,此刻缓缓开口,言语之中还带着几分倦意。楚月见状为之一愣,心下疑惑之间,实在想不通对方究竟为何有此一问,于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商道友,你不是正在带我赶往那处秘境么?” 此言一出,楚月用心留意商梦云的反应,却见对方一瞬呆滞过后,眼中尽是惊讶之色。 “我们之前...不是在要穴之外么?对了,金重光怎么样了,还有...他怎么样了?” 商梦云似是隐约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开口间,却不知是刚刚恢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其逻辑之上,极为混乱。好在楚月方才一路都与她同行,当即开口道: “你是说白诚吧,他现在应该很好,金重光也没事,虽然他们两人伤势颇重,但有黑衣前辈护持,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商道友,你可有感觉好一些了?” 于楚月而言随口而发的言语,落入商梦云耳中,却是惊心动魄。因为关于玄丹剑修的身份,她只简单说过一次,而对方口中所说之事,自己则是完全不知,好似凡俗之人醉酒断片一般。 她最后的记忆之中,只有那黑衣人淡淡地一笑,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一阵恶寒.... “商道友?” 楚月亦非寻常之人,加上她一直注意着对方,几经试探之下,如何还能看不出来,商梦云似乎根本不记得方才发生何事。她并不觉得一名转脉后期的修士,会轻易失去部分记忆,所以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是当初金重光重伤,玄丹剑修被困血雾自身难保,动手的又不是自己,那唯一的可能,便是黑衣人和商梦云自己了。 “我...” 商梦云一字出口,却忽然觉得一阵气闷,随即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楚月一把将其扶住,轻声说道: “商道友,看来你的情况恶化了,我们需要快些抵达秘境才行。” 商梦云闻言一愣,方才她之所以只说一字,不全是因为气闷,而是因为她不知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象。而如今听了对方这句话后,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戒备,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楚月,而是因为她怀疑眼前的人,不是楚月。 而下一刻,楚月没有说完的话,也继续说了出来,同时朝着商梦云的方向伸出了右手。 “要我说,还是毁了这块罗盘最简单,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 楚月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虽然事实,却不该当面说出。毕竟那是她的师父,即便生还可能极低,于她而言也同样不可放弃。 可是若任由这罗盘吸收其体力,要么便赶在体力耗尽之前进入秘境,然后打破罗盘,要么便只能快刀斩乱麻,直接毁掉这罗盘。否则时间一久,只怕两人还没有找到秘境所在,商梦云便已会因这罗盘而死了。 “无妨...” 商梦云眼见对方朝自己伸手,此刻忽然间后退半步,却是同时应声。因为她在说话的同时,已然动用了部分神识,查看了一番那块秘境之中带出的残破罗盘。她也知道一旦催发罗盘,便不能轻易中断,即便是能以外力强行中断,罗盘也会失效三日。 而这罗盘之事,除了自己一行十三人中修为较高的两名师妹之外,她从未告知过除了楚月之前的人。所以此刻眼前的“楚月”说出了罗盘之事,她心中的疑虑,立时消散了几分。 “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我还撑得住。只是方才的事,我大多记不清了,还请...” 商梦云的话没有说完,楚月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此刻极有可能是因为黑衣人的缘故,所以对自己生了防备之心。不过她并不在意对方如何看待自己,此时她所想的,只有如何不让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我们先上路,路上我慢慢讲给你听。” 殊料楚月的这一句话,在商梦云听来,却是急于上路,知晓秘境方位,原本刚刚心中消失的一丝疑虑,此刻又死灰复燃起来。只是她也清楚,此地的确不宜久留,若这一切都是幻象,那待在这里,一定无法找到破幻之法。 两女重新上路,商梦云因为体力与术力不济,速度比之以往要慢上许多。当然,这只是楚月的想法。而一路之上,楚月开始告知对方,要穴之外究竟发生何事。 “黑衣前辈说出第二个办法之后,便开始施展秘术,到了第二步骤,便需要道友去唤醒白诚的意识。谁知道友刚刚唤醒白诚,其周身的死气,却忽然被那块罗盘吸收。 因为死气消失了大半,黑衣前辈不得不改变方法,正准备进行第三步时,你却忽然昏迷不醒。之后,我与黑衣前辈将你救醒,这才知道一切都与你身上的罗盘有关。 而当时的轮盘因为吸收了打量死气,已无法被外力停止,唯有强行击毁才能让其停止吸收生命力。可正当我们要将罗盘摧毁之时,你却忽然挡在前面,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陪你走这一趟。 而黑衣前辈则是留下继续处理白诚身上的问题,同时照看金重光,此刻他们两人已经进入要穴之中,其余六脉之人,应该不会想到那里。” 楚月开口之时毫无保留,没有因为商梦云忽然失去那些记忆,便对她疑神疑鬼。而商梦云听了这些话后,表现得却是十分平静,楚月看在眼中,心下无奈,不过此时倒也不会真的计较什么。 毕竟若是自己遇到了这种事,也无法放心与人同行,恐怕真的换做自己,已经开始朝着别的方向去了。她此刻只告诉自己,一切等到了秘境,对方自然会明白,自己与黑衣人不完全是一路人,用事实说话最是管用。 “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虽然商梦云很想这样问,但她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她知道这样问的后果,对自己也好,对响字一脉也好,皆非什么好事。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在接下来的路上仔细寻找破绽,一定有机会证实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又或者找到幻象的破解之法。 若真不是幻象,到时...再与楚道友道歉也好... .... 两女于山脉区中游走,可却不知为何,这一路之上,从未遇到任何一头妖兽,也再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七脉之人。这一路之上太过顺利,顺利到楚月心中不安,商梦云心中疑虑更甚。 只是两人的不安与疑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此时此刻,两人眼前的景象,不再单一重复,而是出现了一座根本不该存在于山脉区的巨大湖泊。 一眼望去,湖泊一片碧蓝,映彻天空,使人心旷神怡。可当两女停下脚步,楚月施展神识观察眼前湖泊,而商梦云则查看自身那块罗盘之后,两女却齐齐心头一紧。 “就是这里!” 两人虽不同声,却是先后,巨大湖泊若以两人此刻的角度望去,自是心旷神怡。可若以鸟瞰角度俯视而去,却能发现湖泊中央的周围,存在数层水纹,只需以神识感应这些水纹,便能清晰地看到,这些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术力凝结。 此时若朝着湖泊中央深处望去,以鸟瞰视角相看,便会看到湖水之中的波纹汇聚之下,宛如一只半睁的巨眼,而湖泊中心处,正是巨眼瞳孔所在,其中术力最为雄厚。 “嗡....” 就在此时,商梦云的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阵嗡鸣之声。随即其整个身形坐倒在地,而其腰间所携带的那块罗盘,却是忽然间自行飞了出去。 楚月见状,第一时间选择闪身来到商梦云身侧护法,而非去理会那罗盘。于是罗盘在无人掌控之下,飞速朝着湖泊的方向旋飞而去。 “商道友,你还好么?” 楚月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已将部分元力传输了过去,同时运用识能查探了一番,发现对方只是气虚体弱,并无性命之忧,于是出声发问。 可商梦云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原本寂静无声的湖泊,却忽然间如被投下万倾炸弹一般,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湖水立时冲天而起,形成无数巨大浪花,朝着四周席卷而来。 楚月正打算带着商梦云闪躲,却是发现这些水浪无论如何汹涌,却皆都是朝着左右而去,竟无任何一道水浪,是朝着自己两人的方向而来。 顷刻之间,眼前湖泊已然形成一道奇景,湖中潮水此刻左右退散,一条可供马车通行,抵达湖泊中央的水中石路,此刻竟被开辟出来,连接在商梦云身前不远处。 可就在这时,原本湖泊中央的巨眼瞳孔之处,却忽然间升起一道石台。石台之上,那块罗盘赫然印刻其中,不断飞速旋转。随即商梦云的身体,却在此时忽然散发出一阵骇人气息,竟将楚月直接逼退数丈。 而下一刻,商梦云似是虚脱了一般,身形明明保持着瘫软的姿势,却诡异地朝着湖水中央的方向飘去,虽然速度不快,但却十分骇人。 楚月见状立时心惊,知道必定与那块罗盘有关,此刻回身望了一眼身后,轻声问了一句: “前辈你在么?” 半息之后,无声无息,其转过头来,一言不发,朝着前方的商梦云追赶而去.... 第1268章 阴墟(中) 巨大湖泊之中,水浪双分,露出水底一条通道,楚月施展遁术,数息之间已然赶上了商梦云。可是此时的商梦云,却似乎已然失去意识,身体被什么无形锁链束缚一般,被朝着湖心巨眼的方位拉扯而去。 楚月心知不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于是便想出手将其拉住。可其刚刚抬手,欲接近对方,周围静止的水浪便化作三道利箭,朝着其袭杀而去。 楚月曾是玄丹修士,自然不会因区区几道水箭便心生退却,当即手中术诀一动,一团不断旋转的烈焰,便将其周身包裹,同时生出三团火球朝着三道水箭攻去。 残阳神诀所化火焰与周围水箭交接瞬间,一阵沙沙声立时响起,升腾出无数白气,四散而飞。而楚月见状,心下一丝疑虑,此刻也已放下,一只右手已然搭在了商梦云左臂之上。 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桀桀怪笑,随即周围已然被烈焰蒸发的水箭,忽然间一分为三,三分为九,顷刻之间已是层层叠叠,俨然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 楚月见状,心知自身陷入困境之中,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立即撤出巨大湖泊,如此水浪后继不足,便会自行溃散。可如此一来,商梦云便会被卷入湖心巨眼,生死未知。 而自己没有那罗盘在身,未必能再进入湖中,寻找商梦云。心下既定,其当即心念一动,周身护体烈焰瞬间化作无数流火,朝着周围漫天水箭迎击而去,同时加催真元,准备斩断商梦云身前的无形锁链。 可就在其准备施术之时,一股庞大的吸力,却忽然自商梦云的方向传来。楚月周身护体烈焰,此刻已尽数用来抵挡周围水箭攻势,毫无防备之下,反应不及,立时身体前倾,朝前靠了过去。 虽然其立即意识到不妙,可对此变故,却显得有些投鼠忌器。无奈之下,其只得运起元功抵挡,可其终是无法在不伤害商梦云的前提下,抗衡这股巨力。 就在楚月与商梦云身体接触的瞬间,其清晰地听到一阵锁链碰撞的钢铁之声,而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其便感觉到体内真元立时受阻,无法精准控制。 同一时间,对抗水箭的漫天流火,此刻却像是忽然间被人斩帅夺旗的士兵一般,立即生出溃散之态,反观漫天水箭,气势如虹,其中百余支水箭破阵而出,朝着楚月背后袭来。 就在此时,楚月脑海之中,之前忽然响起的桀桀怪笑再度出现,可这一次随着怪笑声响起,那百余道水箭,却忽然间炸裂开来,化作道道水雾,倾洒而下。 楚月此时的心神,全在对抗无形锁链之上,于后方天空之上发生的一切,心中虽然有数,但却顾及不上。此刻其周身真元阻力逐渐加剧,所能发挥的实力也在不断衰减,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做出了愚蠢的决定,但事已至此,却是后悔无用了。 此刻其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此刻也许曲儿前辈正通过某种方式看着自己,会在自己危机之时,忽然出手。又或者那黑衣人,此刻就在自己两人身旁,等待着现身的时机。 可就在其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锁链之声再度响起,而下一刻,两女被无形锁链拉扯的速度,忽然间骤增数倍。几乎瞬息之间,便已到达了那印刻着诡异罗盘的平台之上,与此同时,两女耳中所闻者,便只剩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无尽哀嚎之声。 而楚月周身元力,也终是在这一刻尽数被无形锁链束缚,直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随即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目眩神迷。半息过后,两人所在的平台周围,忽然间发出一阵巨响,随即平台忽然下坠,速度奇快无比。 两女此刻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可于此时而言,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这惊怖的一幕,两人虽亲身体会,却未直观感受。否则以修士之身,暂时无法施展修为,然后体会坠入深渊,心境差者,怕是会当场崩溃。 平台重新坠入湖心巨眼之中,而与此同时,原本双分静止的水浪,此刻忽然间恢复正常,漫天水箭尽数炸裂开来,化作漫天水气降落而下。 可就在这时,巨大湖泊周围,忽然间有三道流光,自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朝着此方袭来。其中一道流光,更是直接朝着湖心方向落去。可就在那道光芒,已然到达湖心上空之际,原本已然落下的水浪,却忽然间化出数百道水箭,齐齐朝着那道流光射去。 流光与水箭接触瞬间,立时化作一道红色光束,朝着湖泊之外倒飞而出。光束落地瞬间,方才显出一道人影,只是此人周身存在数个可怖的血洞,此刻半跪在地,气若游丝。 而其余两道流光,也同时现身,朝着此方赶来,瞬息之后,便已出现在此人身前,当即一人护法,另一人为其施展秘术。只见施术之人手中权杖挥舞,随即道道血光凭空浮现,隐约有黑气萦绕其间。 可就在这诡异的一幕之中,那原本周身数个血洞的男子,此刻流出的鲜血却忽然倒流回体内,而其中三处关键要害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已经重伤濒死的男子,此刻身上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轻咳两声道: “多谢宫长老了。” 男子话音方落,方才施术之人,手中权杖立即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哼...” 一声轻哼过后,施术之人,立时在一旁坐下,双手置于膝盖之上,而其头顶一道赤色圆盘忽然浮现,不断旋转开来,其中道道精纯术力倾斜而下,被其迅速吸收。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护法之人,亦是回头看向方才负伤的男子,而后言语相讥道: “姓柳的,你是不是看准了有宫世妹在,所以便放飞自我了?我这委托之人都没有着急,你这受托之人又在急什么,你最好明白,我要的是活盟友,不是死同道。” 三人所穿衣着,并无任何怪异之处,只是说话之人面上所带的鬼头面具,却分外惹眼。半跪在地的受伤男子,此刻面上出现一丝无奈的笑容,而后咳了两声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样做可以算是利益交换,也可以说是将心比心,但看你们如何理解了。” “十几年不见,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让人厌恶,想要利益交换,你也要有本钱才行。莫忘了,现在柳家做主的可不再是你,而是你那不知道忽然从哪冒出来的爷爷。” 柳姓男子闻言,口中又是一阵轻咳,嘴角渗出一丝血线。若非他此刻周身血污,狼狈不堪,仔细看去,倒还算有几分英俊潇洒。只是这看似二十出头的面容之下,所藏着得却是百岁之龄。 “哎..他所拿出的信物,的确是我柳家遗失多年之物。关键是他的修为,我们实在无法与之匹敌。摆在我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降,要么和亲信一起死。” “那人毕竟是你爷爷。” 就在此时,一旁端坐的女子,忽然间起身开口。她之穿着,比之其他两人,略有特殊,因为其无论是衣着还是脸上戴着的半块面具,都像极了苗疆巫祝。 “宫长老...” 柳姓男子闻声,轻轻唤了对方一句,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却仿佛喜怒无常一般,开口之间声音冷厉: “你若三日之内再找死一次,我救不了你。” “哈哈哈,宫世妹绝字一脉的秘术,果然非同凡响啊,若不是有宫世妹在,姓柳的之前恐怕就不是诈死,而是真死喽。” 鬼面人哈哈一笑,大声开口,声音很是豪迈。单凭声音而言,实在与其脸上的鬼头面具给人的阴森之感,大为不符。而柳姓男子闻言,则是无奈摇了摇头道: “他若真是我死而复生的爷爷,柳家交在他手上,即便理念与我不和,我也会退位隐居。可他为了促使七脉合一,竟不惜灭绝响字一脉,更将白家上下不从者尽数镇杀,就连我柳家的后辈,他也未曾放过。 哼哼哼,想不到我柳放谋划一生,最终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若真由他掌控小元山,恐怕小元山便再无需更改闭关不出的制度,因为整个小元山,都会葬送在他的手上。” 话至末尾,柳姓男子似是情绪激动,再度咳出些许淤血,而一旁的鬼面人见状,则是冷哼一声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阴墟被提前开启,难保不是那老家伙的人捷足先登。我师兄也是,竟真的为了祖上遗愿回归小元山,便不惜与那老家伙联手,搞得现在我们这一脉内部人心惶惶。 老实说,我对回归小元山可没什么兴趣。何况现在我们这一脉已经自立门户,我现在也是一宗的副门主,倘若真的回归小元山,以我们的修为,还不是要给那老家伙做狗腿子?” 鬼面人话音落定,已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可就在这时,柳姓男子却是摇了摇头道: “你真的误会你师兄了,若他真想与那人联手,此刻出现在此的,便不会只有你我。你想想,既然你能感应到阴墟开启,那你师兄又岂会不知,他....” 可就在柳姓男子话音未完之际,其却是忽然眉头一皱,随即天边数十道遁光忽然闪现而出,一个雄浑的声音忽然响起,正是: “柳家主,这一次,你倒是曲解老夫了。” 第1269章 阴墟(下) 一声曲解出口,巨大湖泊周围立时数十道人影齐齐闪现而出,无一例外皆都戴着鬼头面具。而居中一人现身之时,更是飘然降落,周身血气翻滚,俨然有一派魔师之相。 然而为首之人刚刚落地,未由分说,抬手之间便朝着三人的方向遥遥一指,随即数十名鬼面人齐齐出手,无数道术光朝着此方激射而去。 三人见状,未曾料到对方现身之后,竟不先言语一番,便先行动手,显然是有备而来。同样头戴鬼头面具的男子,此刻双掌缓缓抬起,周身同样血光大作,一只狰狞鬼面浮现在其身侧。 而那名身穿祭服的女子,此刻却是没有出手,而是仔细看着这些人的攻势,瞬息过后,忽然抬起右手,制止了身旁鬼面男子出手。鬼面男子虽然不解,但却还是收回术力,而祭服女子则站在一旁,左手于袍袖之下,接连变换了数个手印。 柳姓男子见两名同伴皆无相助之意,此刻却表现得极为镇定,丝毫没有怀疑两人。面对左右袭来的数十道光芒,其只是冷笑一声,随即一柄紫金长刀便出现在其手中。 紧接着其爆喝一声,随即一道半月金芒朝着四周扩散而出,看似简单的一刀过后,柳姓男子单手负于身后,不再出刀。 “铿!!”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落定,那些忽然出手偷袭的修士,并未继续进攻,此刻皆是站在原地,与柳姓男子遥遥对望。半息过后,后者方才开口道: “孟宗主,你我之间,这些无谓的试探就免了吧。” 声出同时,柳姓男子手中的长刀化光消失,而其原本握刀的手,此刻也缓缓背在身后,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其此刻与百丈之外的黑衣为首之人对视,气势之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柳姓男子身旁的鬼面人见状,立时在心中暗骂一句自己师兄老奸巨猾,同时传音身旁的女子道: “还好宫世妹反应及时。” 而其传音的同时,远方鬼面人首领,忽然哈哈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我就说嘛,柳老弟一世英名,怎会死得如此轻易。方才这些小辈见了柳老弟,一时心生敬意,便打算出手请教一招,柳老弟见笑了。” 与柳姓男子身旁的鬼面人不同,这鬼面人首领说话之时,全然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而他虽然说的话是一句客套话,可是声音之中,却尽是阴森之意,不免让人觉得其笑里藏刀。 “孟宗主,你我多年未见,若是一时技痒,倒不如亲自下场切磋一二。” 柳姓男子如何不知,方才若是没有他的首肯,这些鬼面人又岂会对自己出手。方才这些人的攻击之中,实力最强者,也不过虚丹之境,显然意在试探而非灭杀。 倘若面对这等攻击,自己两位同伴真的出手相助,又或者自己不能从容接下这层攻势,那么才会真正陷入最坏的局面。这老鬼此刻没有亲自出手,便是有意试探,又或者在等待时机,唯有此刻强势应对,才能反败为胜。 “哈哈哈哈,柳老弟有此雅兴自是好事,只是现下寻不得一个好的时机,且待八脉合一之后,你我之间自是有的是机会切磋,不必急在一时。” 鬼面人首领此言一出,柳姓男子当即心下一寒,这些鬼面人本是他邀请而来,所以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和底细。前有好友告知自己,眼前的老友已然背叛自己,后有眼前之人亲口所说的八脉合一,他又如何还能想不到幕后之人。 柳放本是玄丹后期修为,却因以秘法诈死之故,跌落至玄丹中期,如今更是大伤初愈,实力再为打折。而自己身后两人,实力最强者,当是与这老鬼同宗的好友,可是又如何能真的要他与这老鬼兄弟相残。 即便自己这位好友,真实修为乃是玄丹后期巅峰,比这老鬼只高不低,但若将心狠手辣考虑其中,两人交手其必败无疑。而宫长老...绝字一脉,虽有许多自己也未知的秘术,但他却知道这些秘术施展起来,皆会以修为与寿元为代价。 如此考虑之下,唯有自己与这老鬼单独一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虽然自己如今的修为不敌于他,但他却不知自己如今的深浅,出手之时必定有所忌讳,自己便可以此谋取胜算。 “孟宗主,我说过,我们之间知根知底,就不用绕这般多的圈子了。如今阴墟已然提前开启,想必是贵宗的手段吧?” 柳姓男子话音方落,鬼面人首领当即默然不语,半息过后,方才嘿嘿一笑道: “柳老弟,已到了这等时候,你还要费力挑拨我与柳仙师的关系么?这阴墟提前开启不假,可若不是你们的人,你们会继续留在这里?” “师兄!不要被那老鬼骗了!” 鬼面人首领话音方落,站在柳姓男子身旁的鬼面人,便一声大喝出口。方才周围众修士,只见到这位柳家主身旁有一名鬼面人,却不知其身份,可如今此人方一开口,便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副宗主...是副宗主!” 鬼面人首领闻声眉头紧皱,当即右手一挥,一道劲风直接将喊出这几个字的那名鬼面修士吹飞而起,身形重重落地。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自己率人前来此处,正是因为追踪气息而来,他怎会不知这人是自己的师弟。 而方才师弟没有出手,鬼面人首领心中还存有侥幸,如今他赫然开口,这件事便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其当即怒不可遏,指着柳姓男子身旁的师弟怒道: “愚不可及!你还不赶紧过来,站在敌人身旁做什么?!难道你是想找个机会,背地里捅他一刀不成?” 柳姓男子虽与鬼面人首领多年不见,但作为多年合作伙伴,自然多少也知道一些对方的心性。此刻见对方如此作为,其心间一直悬着的一颗定时炸弹,却终是在此刻燃起了引线,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而他也分明看出,自己方才的那一句挑拨,孟老鬼是真的听了进去,而此刻能提前打开阴墟的人,也的确最有可能是自己柳家那位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他此时这般反应,怕是....那人派了亲信来此暗中监视,甚至说来得便是其本人,而孟老鬼,并不确定来的人是谁,所以他才想要撇清关系。 “师...” 一句师兄尚未出口,其便被身旁的祭服女子打断,随即一句传音入耳: “此时局势混乱,多说无益。你们的事,还是日后私下解决为好。如今我们最该想的,是如何逃。” 说罢,祭服女子忽然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其似是注意到了晴空之上,许久没有变化云朵。而身旁之人闻言,此刻看向柳姓男子,亦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冥顽不灵,与贼同行!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要怪老夫不念同门情面!” 鬼面人首领见自己师弟站在无动于衷,当即双眼一凝,赫然开口。随即便抬起右手,而周围数十名修士,则也同时凝聚术诀,准备进攻,更有人已然开始结成术阵,显然是根本不想给三人逃脱的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忽然间一阵低沉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耳中,声音分明不大,却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错觉: “呵呵呵呵...有趣...有趣....” 话声方落,巨大湖泊之上,原本的晴空忽然间变得阴沉下来,而原本许久未曾变化的云朵,更是忽然间笼罩上一层迷雾,瞬息之间便已阴霾一片,笼罩在众人上空。 同一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水面之上,忽然道道水浪翻涌而出,无数水箭朝着天空的方向激射而去,如成千上万的弓箭手齐射一般。可是这些水箭只是冲至数十丈高,便皆砰然炸裂,化作水雾散落四方。 而此异变方出,柳姓男子当即心下一寒,他方才之所以没有立即与两名同伴逃走,一是担心孟老鬼看出自己的底细,乘胜追击,二来便是怕此人真的跟来。 如今天生异象,又有之前那低沉笑声为例,他如何还能镇定自若,这分明就是自己柳家,不知从哪里死而复生的那位老祖,将自己软禁在府邸之中,想要炼化自己成为傀儡的爷爷。 可与此同时,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只需要等待此人现身,便能一举拿下三人的鬼面人首领,此时却不知为何,忽然间身形爆窜而出,朝着三人便直袭而来,目标正是他那位师弟。 似是想要赶在柳家老祖现身之前,拿下此人一般。 “师兄,你又何必如此!” 站在柳姓男子身旁的鬼面人,心知自己师兄的修为,与柳姓男子如今的状况,此地能有与之一战之力者,唯有自己一人。此刻对方袭杀而来,能可将之阻挡者也唯有自己,于是其同时冲了出去,传音身后两人道: “我怎么说也是副宗主,他们不会拿我如何,我拖住他们,你们俩赶紧走!” 而其话音方落,忽然间一掌拍在自己身上,而后喷出一口精血,随即周身立时汇聚出四张狰狞鬼面,鬼面之上红光大盛,显然是某种宗门秘术。 而其中三张鬼面,此刻冲天而起,朝着空中秧云汇聚之地猛然攻去,同时其身形随着另外一张鬼面,朝着鬼面人首领冲了过去。 鬼面人首领见状,此刻已然红了双眼,心中暗骂对方白痴,却不得不全力出手。而柳姓男子则与身旁的祭服女子对望一眼,只是两人却皆都没有离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两位玄丹面对分海境,毫无逃走的可能。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秧云之中,忽然间传出一声凄厉怪笑,随即一张血盆大口,忽然间自天空之上赫然张开。那三张狰狞鬼面与之相比,便如荧光与日月争辉,只是瞬息之间,便被云层之中的巨口吞噬殆尽。 而鬼面的主人,此时周身气息立时一阵萎靡,可却在此同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鬼面人首领。 柳姓男子见状,已然看出不对,可是以他如今的距离,想要出手相救,已然不及。只得劈出一道巨大刀刃,想要逼退鬼面人首领,而其耳中同时传来身后之人吟唱之声。 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赫然再度响起一声怪笑,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与之前的阴沉截然不同: “好了好了,这戏到此为止,你们先停一停,老头子有话要问。” 而这个声音方才出口,柳姓男子便第一个察觉了不对,因为这个声音,绝不是那人的声音,而那人也绝对不会自称老头子。而就在其分神瞬间,天空之上的血盆大口,却忽然间似是喷嚏一般,一阵吞云吐雾。 随即已然消失的三张狰狞鬼面,以冲天之时数倍的速度,朝着施术之人激射而去,竟赶在了鬼面人首领出招之前,挡在了气息萎靡之人的身前。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鬼面人首领身形借势倒飞而出,随即一个转身,落在了原本出现的位置。而此时看着远方,鬼头面具已然破裂的师弟,此刻眉头微皱,因为他也察觉到来人,不是柳家老祖。 可下一刻,其耳旁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口中的阴墟,究竟是何物了吧?” 鬼面人首领闻声转头,却见身旁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名黑衣人,近在咫尺..... 第1270章 警告 同一时间,意外进入秘境的两女,此刻周身之上的无形锁链,终于缓缓消散,而两人模糊的意识,也在此刻迅速恢复。楚月的真实修为虽只是开元巅峰,但却因为残阳神诀之故,实战修为不在商梦云之下。 而其更是练有炼神诀这等淬炼神魂之法,所以其醒来的速度,要比商梦云快上许多。两人此刻身在一处不知何地的甬道之中,通道之内漆黑无比,若非有修为在身,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楚月苏醒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身旁商梦云的情况,而是当即释出神识,感知周围可有危险存在。可是其刚刚释放神识,脑海之中却是立即响起了一阵极为尖锐的哀嚎之声,而其所散出的神识,也被阵阵声浪,直接压了回来。 “咳...” 就在这时,商梦云忽然发出一声轻咳,随即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眉头紧皱,额头之上尽是汗水。因为她并不是自然苏醒,而是被方才那莫名哀嚎惊醒,此刻心神未复,极为虚弱不堪。 “你还好么?” 楚月感觉到身旁之人的气息,当即开口发问,之所以发问,乃是因为她推断此地存有神识禁制,方才自己贸然施展神识,所以遭到了神识攻击,倘若此刻再施展神识观察身旁之人是否有恙,说不定便会弄巧成拙。 “我们这是...在哪?” 商梦云此刻心神未复,因此问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楚月闻言摇了摇头,却是在摇头之后,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即开口提醒道: “此地可能存在神识禁制,不可妄动。” 商梦云闻言,立即终止了施为,若非楚月提醒,她只怕此时已然受到了二次攻击。因为到了她们这种修为,一些事已然成为了习惯,陷入这缺乏光线的黑暗场景之中,第一个反应,自然是释放神识。 虽然周围光线稀缺,但两女毕竟修为在身,视力不同凡俗之人,此刻对视一眼,皆都看出彼此情况,不必多言。 “我方才已然感应过一次,虽然立即便遭到了禁制反击,但仍有所得。此地空间狭小,更有术力禁制存在,好在我们脚下这条路,短时间内并没有岔路,所以也无需考虑太多了。” 面对楚月的乐观,商梦云不置可否,其此刻身形摇晃地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不远处望去。随即心念一动,一个简单的照明术,便被其施展了出来。 可是其术力刚刚施展而出,映照出前方狭窄的道路后的瞬间,一瞬的光芒便已消散殆尽。眼见如此怪事,楚月在旁仔细观察,却并未发现任何暗中出手的迹象。 其与商梦云对视一眼,而后者这一次则是认真凝聚出一团光束,而后托在手中,仔细观察周围。半息过后,光束并未一丝衰减之势,商梦云见状,立时将手中光束朝着前方丢了出去。 光团脱手而出,在空中形成道道光线,可是尚未持续多久,便又再度消失不见。 商梦云眉头微皱,正欲继续出手,一旁的楚月却轻声开口道: “你刚刚苏醒,功体未复,还是让我来吧。” 商梦云闻言点了点头,同时对着自己施展了一个侦查之术,提升自身感知。此法虽不如神识观察,但却聊胜于无。 两女之所以要费力如此,其实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想要弄清此地的禁制法则,唯有如此才能走得更远。 话音方落,楚月运起残阳神诀,手中术力立时翻涌而出,数道流火被其击出,朝着前方席卷而去。她如今修的便是火焰术力,自带照明之效,根本不必如商梦云一般,施展她本不擅长的照明法术。 其实这也怪不了商梦云,只因修士皆有神识在身,无非强弱之别。像是这类照明法术,唯有在凝气境时才会拿来做基础术法练习,根本不会继续钻研。 火焰术力刚刚出手,一旁观察的商梦云,却是立时发现了不同之处。因为楚月所祭出的火焰明明有所保留,她也知道对方是怕触动某种防御禁制,所以不敢全力出手。 可是这样一来,其此刻所释放的流火,实际上的元力便不如自己方才的照明手段。可是这流火施展至今,却未曾有半点消散之相,甚至如入无人之境,朝着前方畅通无阻而去。 只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已然冲出了她所观察到的范围极限。 “这...” 如此差异,楚月自己也是没有想到,其此刻见自身术力并未如商梦云一般,被周围不知名的禁制吞噬,此刻亦是有些好奇起来。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已发现了商梦云的异样,当即停止施为,只是将流火护在周身,悬浮于空中。 商梦云并未拘泥小节之人,此刻见对方停手,当即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情况。并将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告知给了楚月,两人互换情报之后,决定继续由楚月施法,只是两人不再停留于原地,而是朝前探查而去。 两人起初所在的甬道极为狭窄,可是随着不断前进,左右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只是视野虽然开阔了许多,但眼中所见的景物,却始终是太过单一了一些。 泥土建造的道路,与未知矿石建造的墙壁一成不变,唯一不同者,便是用于前方照明的流火,不断变得强大起来。只是这种变化,因为太过细微,两女身在局中,却是毫无察觉。 就好像是一个胖子,每周胖上半斤,自己也许无法察觉,可若是换做许久未见的好友看了,便会立即发现其改变。 “楚道友!” 不多时,商梦云忽然轻呼一声,专心施术的楚月当即手中术诀一停,而那一团不断壮大的流火,也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下去,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化作最初的大小。 而此时此刻,无需商梦云再行开口,楚月也已看出了端倪之处,不过她所发现的,却不是流火增强之事,而是眼前不远处,出现的一道巨大石门。 先前因为流火光芒太强,反而不易察觉,此时流火恢复原本的模样,这道大门也同时显现而出。 “这是...” 未及楚月仔细观察,一旁的商梦云却是轻呼出声,前者立时望向后者,却见其脚步加快,三两步来到巨大石门之前,仔细朝着石门之上的图案望去。 见她如此仔细,楚月也朝着此方看了两眼,然而其却是一眼看出了一些端倪之处。便是这巨大石门之上,并无任何可以放入钥匙的所在,而巨门居中两侧,则是雕刻着些许怪异图案。 而她第一眼望去,便是看到了一副有些眼熟的图案,当即定睛望去,便猜到了商梦云为何如此仔细,因为这图案之中的一副,便是她们小元山响字一脉的图腾。 带着这种念头继续观察,楚月并未花费太多的功夫,便将石门之上的大多图案,与当初进入播山镇三层密道之前,墙壁之上所看的图案一一联系起来。 而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其再度正体观察而去,却是发现这七副图案所处的方位,隐约与最基础的聚灵阵法有契合之相。只是她并不精通阵法,也不确定眼前所见之物,是否真与小元山七脉有关,此刻其收回心神,看向商梦云,轻声问道: “这墙壁之上的图案,可是对应小元山七脉?” 这对于楚月而言十分简单的结论北汽说出口来,商梦云的反应却十分意外,其眼神凝重地开口问道: “道友是如何看出的?”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一愣,她知商梦云身为七脉之一的传人,当然对自家小元山代表七脉的图腾十分熟悉。可是自己这个外人此刻短短时间看出的结论,对方却似乎有些犹豫,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不过其转念之间,却是也想通了这个问题,试探着开口问道: “这些图案,与之前播山镇内的,可有不同之处?” 商梦云闻言,眼中的凝重的神色,缓缓散去,她此刻也是想通了其中道理。正是因为楚月对这些图案并不熟悉,所以在她眼中,相似近乎于等同,可是在自己眼中,这些图案却只是相似,也太过相似了一些。 “楚道友看得不错,这些图案的确与我们小元山七脉的图腾极为相似,只是细节之处上却还有一些区别。” 说话之间,商梦云自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到了楚月手中,此块令牌正是响字一脉证明传人身份的玉牌。而玉牌之上,赫然刻着一只极为精美的罗盘。 可就在传人玉牌过手之间,尚未及楚月仔细查看,玉牌之上变忽然泛起了一阵耀眼白光。一旁的商梦云见状,亦是为之一愣,因为这块玉牌自从师父交给自己之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从未发出过任何光芒。 而下一刻,玉牌之中泛起的光芒,却迅速朝着巨大石门翻涌而去,几乎瞬息之间,便使得原本泛起耀眼白光的令牌,变得黯淡无光。方才的一切,只发生在半息之间,任是两女想要阻止,也断然来不及做些什么。 不过这股异象来得十分迅速,消失得也是十分迅捷,仿佛之前的变化,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巨大石门在吸收了令牌的光芒之后,也没有生出任何反应,其上的图案依旧光芒暗淡,无事发生。 “这...难道开启这扇石门,需要你们七脉传人的全部信物才行?” 楚月心思灵动,可其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两女陷入困境的言语。只因此方空间除了这扇石门之外,再无任何道路可走,而两女又不愿轻易冒着被禁制反噬的可能,施展神识又或遁法。 若是此门当真需要全部信物才能开启的话,那两人便只能放手一搏,险中求活了。只是.... 商梦云闻声抬手,按在石门之上,随即运转响字一脉的秘术,可是许久之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其终于是叹了一口气道: “那罗盘所指之处,的确就是这里,可是此地的情形,却和我们当初来时截然不同。若真没有办法,恐怕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到此处,商梦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未及楚月开口,其便已然答道: “楚道友,我的修为不及于你,所以接下来的路,便拜托你了。” 商梦云虽说的模糊,却让楚月立时察觉到一阵危机,随即果然见对方抬手之间,周身术力翻涌,似是想要施展某种特殊的手段。再联想到之前对方口中的言语,楚月立时便知道这种手段要付出何种代价。 “还未到...” 楚月当机立断,出手的同时出声提醒,想要阻止对方做傻事。可就在她的话刚刚出口之际,之前两人刚刚进入此方空间之时的诡异哀嚎之声,却又再度响彻在两人脑海之中。 楚月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之其身负炼神诀,此刻虽是脑中一阵嗡鸣,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可商梦云此刻手中的术诀,却是直接被这股声响打断,当即闷哼一声,身形一阵踉跄。 可就在这时,一直毫无变化的石门之上,赫然泛起了一阵血红色光芒。而在这些光芒的映照之下,周围两侧的墙壁之上,赫然出现在了三个由鲜血写成的大字,血迹正从墙壁顶端缓缓流下,极为骇人: “滚或死。” 第1271章 浸染 周围墙壁之上血字浮现,似是警告,更似恐吓。商梦云见状,心中立时一惊,其已然隐约将此处与小元山七脉联系在一起,因此对于墙壁之上的文字,极为在意。 可是其身旁的楚月,对此却是做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举动: “道友何必躲躲藏藏,既然来了,不如现身一见吧!” 此言一出,商梦云当即警觉,其方才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可是数息过后,周围空间之内,却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同样也没有修士现身。 楚月见状,眉头微皱,而后继续开口道: “道友若不愿现身,我二人自然不会强求,只是你所求之事,恐怕....” 说到这里,楚月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而其注意力,则是放在前方的石门之上。可是数息过后,回应她的却只有那石壁之上越发腥红的三个大字,初次之外再无其他。 “楚道友...” 商梦云见状,轻声唤了对方一声,因为她同样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之处。但见楚月神色认真,似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一般,于是传音询问。 可就在下一刻,楚月面上的认真之色,却是忽然间转化为无奈,轻叹了一声,说了一句让商梦云无语的话道: “哎..看来是真的没人。” 楚月曾是百年玄丹,虽然很少下山,可是她却有一位很是话唠的师兄,所以关于一些修行之人的趣事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因此她虽然没有见过多少残阳宫之外的人,却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类似之人,往往会被这一句话诈出来。 于两女而言,眼前巨大石门无法开启,已然是去路断绝,此刻即便来者不善,她也希望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至少可以离开此处。然而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根本没有其他修士存在,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至于例外的情况,她倒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只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毕竟自己两人此刻可以说是处于完全的下风之中。 正当商梦云无奈之间,墙壁之上的血字却忽然间有了变化,原本“滚或死”三字之中,滚字最大,死字最小。可此刻二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互换大小,鲜血顺着墙壁淌落,极为可怖。 楚月与商盟对视一眼,前者十分无奈,后者亦是无助。她们此刻真的很想告诉这墙壁,并非是自己不愿意走,而是根本走不了。而念及此处,商梦云似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将那块身份玉牌,忽然间朝着墙壁之上的血字靠了过去。 而就在身份玉牌接触的墙壁的瞬间,墙壁之上的血光,忽然间朝着那块玉牌牵引而去,几乎瞬息之间,墙壁之上的鲜血便已少了原本的光泽,化为了最后一个黑色大字。 “死。” 两女如今早已是见怪不怪,身为修士,自不会去怕什么鬼怪,所忧心者,唯有当前处境。可是看着周围这不断变化的墙壁,却很难让人相信这里真的没有人观察,否则又是如何做出这一切的。 “轰!!” 就在此时,原本闭合的巨大石门,却是忽然间发出一阵巨响,两女立时回身望去,同时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就在下一刻,石门并未打开,可是整个空间却开始剧烈震颤起来,俨然有即将崩塌之相。 “不好,快退!” 楚月见状当即立断,开口之间已然是冒险施展了遁术,一把抓在商梦云肩头,便要带着其飞遁而走。此刻一人施为,好过两人同时以身犯险,毕竟没有人知道发动遁术之后,是否会遭受禁制攻击。 可此时的商梦云,却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一般,对于身旁之人的声音充耳不闻。不过好在楚月说话之时,已然是将其抓了起来,此刻商梦云没有动作,反而简单。 周围空间之内的震颤越发剧烈,楚月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此刻提起商梦云,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虽然她知道来时之路是一条死路,但此刻若不施展神识,却也是无路可循。 与其在未知禁制的地点施展手段试探禁制,倒不如回到最初的位置,至少禁制如何触发,触发之后如何抵御,自己已然有了经验。 数息之间,楚月已然施展遁术,带着商梦云一路回到了最初的那条狭窄甬道,而一路之上因为速度太快,却是没有来得及查看周围变化。此刻停下身形,楚月方才发现,原来此地对这等遁术并无禁制,之前倒是费了一番力气。 只是她并不清楚,若是施展土遁之类的术法,是否能够另寻出路。不过这种尝试,还是要等商梦云恢复正常之后,自己再去施展。总是要留一个人作为后手,如此才是秘境求生的安全之路。 “商道友,道友?” 楚月将商梦云放在一旁,看着前方已然断绝的道路,却是感觉到身后震颤之感,逐渐减弱了起来。只是不知是震颤的源头已然远离,还是此地与之前的空间并非一体。 有了片刻喘息时间,楚月自然将重心放在了商梦云的身上,却见其依旧目光呆滞,不由得开口轻呼了两声。 “啊?!” 商梦云闻声之间,如大梦惊醒,轻呼出声的同时,额头之上渗出一丝冷汗。而在其看清眼前之人是楚月之后,立时调整了一下心境,而后缓缓开口,却是将方才自己所见之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方才...我应是进入某种幻境了,还好楚道友出手及时。” “幻境?” 楚月方才心神皆在两人的安危之上,确实没有考虑到太多,而她此刻听闻幻境两字,却是曲解了商梦云的意思。她只以为,方才的空间震颤,不过是幻觉而已。 而此刻,商梦云则像是猜到了楚月几分心思一般,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在接触到石壁之后,眼前所见便已截然不同。起初我以为自己是触动了某种禁制,可是后来却发现,在那处空间之中,我根本无法施展任何修为,而空间之内的存在,似乎也看不到我。” 楚月闻言十分混乱,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可此刻她却能看得出来,对方心境似乎有些紊乱,而且显然是还有后话要说。所以她也不急于一时,便等在一旁。果然,半息过后,商梦云接着开口道: “那是一处战场,战场之中人族修士与妖兽厮杀,战况十分惨烈。好在人族修士之中,存在九名修为绝顶之人,以这九人为中心,妖兽大军的优势正不断减弱。可是后来,妖兽之中却出现了一只吞天妖蟒,刚刚现身便将九人之一重创。 此后人族修士发现此妖蟒实力强劲,便合九人之力,与之困战。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只能与之打平,始终无法将之拿下。随着时间推移,那名重伤之人伤势爆发,无力再战,九去其一战局瞬息改变。 加上其余人族修士,本就不如妖兽大军数量庞大,已然到了节节败退之时。之后...” 说到这里,商梦云的声音忽然一顿,而后其下意识地伸处右手,朝着自己额头按去,似是回忆这些极为伤神。半息过后,其方才接着开口道: “之后幻境之中便成了另外一幅模样,战场之上人族修士与妖兽的尸骸堆积成山,而九名修士此刻重伤七人,唯有两人还有一战之力。那只吞天巨蟒虽然同样负伤,但情形却远比人族修士要好。 此刻众修士已然退入一座大阵之中,却在苦苦支撑。只是不知为何,妖兽大军并未持续进攻大阵,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发起一次突袭,每一次突袭之下,便有无数修士陨落于阵法之中。 再之后的画面,便是大阵已濒临破碎,而内中修士已然死伤大半。可是九名修士之中,此刻还有一战之力的两人,却是在阵法之内大打出手,因为其中一人想要施展禁术,以一部分修士的神魂为代价,扭转当下局势。 而其余七名重伤的绝顶修士之中,更是因此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此时若阵法被破,必定生灵涂炭,所以以当下少数修士的性命换取胜利十分值得。可是另一派却觉得无论是少数人的性命还是天下苍生,皆是一般重要。 于是苦战之下....” 说到这里,商梦云的声音忽然停下,而其额头之上的冷汗则是多了几倍之多。楚月见状,心知若任由对方这样下去,只怕她会先撑不住,可是却又担心自己强行打断,会让局面更加危险。 于是试探着开口,想要将话题引开... “这的确是个难缠的问题,谁愿意成为被放弃的人呢?” 话一出口,商梦云立时放下了捂住额头的手臂,而后盯着楚月看了半息功夫,正当后者以为自己得手之时,却见商梦云目光忽然间呆滞下来,同时再度开口,可是传出的声音,却不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像是数人同时开口,却又异口同声。 “问题不难,因为若不献祭,大阵被破,危机的不只是天下苍生,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修士。所以问题不是亡千人而活千万人,而是亡千人或者亡千万人。” 第1272章 抉择 楚月闻言当即双眼一凝,其之前并非没有见过此等情况,例如曲儿前辈的声音,便从黑衣人身上传出过。可是此刻,楚月却是能够隐约的感觉到,眼前商梦云的状况,与黑衣人当初不同。 因为当初曲儿传声之时,黑衣人行动自若,可是如今的商梦云,却眼神空洞无神,似是被人施以了控心之术一般。 “道友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此刻不知对方深浅,楚月当即选择迂回试探,其并不知道如何唤醒商梦云,只得与对方暂时以言语周旋一番,或许可以找出破绽所在。 “呵呵哼,小小开元也敢称我们为道友,这世道终究是变了,变了。” 商梦云再度开口,而方才宛如数人同时开口,却异口同声的声音,如今却是缓缓化为一个老者与一名中年妇人同时开口。然而其开口的一句话,却是直接道破了楚月的真实修为,让其顿时心下一惊。 楚月自修习残阳神诀以来,除了传她功法的曲儿之外,再无人能看出她的真实修为,皆是以表面修为,也就是真元的积累程度判断其修为,所以才会被人当做转脉后期修士。 可是眼前之人,或者说眼前的东西,却是轻易判断出自己只是开元境,势必不是巧合之事。如此一来,楚月立时便可以排除,眼前的东西是故作高深,装神弄鬼了。只是她却不知,为何对方会自称“我们”。 “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楚月一声前辈出口,倒不是真的心生敬畏之意,不过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试图找寻可趁之机而已。而眼前的“商梦云”目光依旧呆滞,此刻只是痴痴地望着楚月,面上看不出一丝神色。 半息过后,其再度开口,却是再出惊人之语: “嗯,开元之境,能有转脉修为,且神魂不弱于玄丹修士,的确不错。只是这年纪....若再小上一甲子,或许我们还可以勉强收下,可现在...你们这等身躯,太弱了。” 夺舍之语,当面说出,宛如玩笑一般,楚月听闻此言,心下却是强自镇定下来。因为她觉得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那便一定有所顾忌,又或者真是如对方所说,他们看不上自己。 不过作为一名女修,当面被别人嫌弃年纪太大,却还是有些气闷。的确,在丹青天下之中,百年岁月修成玄丹之境,资质与机缘可谓极差,可若是放在三流宗门之中,却算得上中上之姿。 至于资质上乘者,亦需要功法传承相辅,如那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如今年岁不过十八,便已是玄丹修士。而自己的师兄曾是残阳宫杰出的天才弟子,却也用了百余年岁月,方才修成玄丹大圆满,这便是差距。 “前辈,既然如此...” 楚月刚想开口,对方却是抢先一步,仿佛早已料到其要说什么一般,淡淡地出声道: “女娃,不要费力思考,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出便是。至于这丫头的身体,我们连你都瞧不上,又怎会对她有什么兴趣。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们的力量早已流逝太多,唯有借助这丫头的身躯,方能开口说话。 在我们再度沉睡之前,你有什么问题,便抓紧时间问吧。” 说罢,此刻的“商梦云”缓缓坐了下去,大有与楚月促膝长谈之意,后者见状心下感觉到一丝异样,但还是选择了顺着对方的意思开口,当即询问道: “方才墙壁之上的文字,可是前辈们为了提醒我们不可进入此处所发?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商梦云闻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可对于第二个问题,却是充耳不闻。楚月见状,心下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其知道对方虽然要自己发问,但有一些隐秘的问题,却不会回答,甚至很是抵触,那么如何选择问题,便是一个问题了。 “前辈们可知,如何离开此处?” 话音方落,楚月等在一旁,可是数息过后,却还是未见对方开口,心道果然这种关键的问题,对方不会回答。可正当其准备再度发问之际,“商梦云”却忽然间又是变换了一个声音开口道: “老子刚刚查探了一下,这里他娘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你问老子如何离开?哼哼,我想你们怕是不能从出口离去了,或许这封印之中,能够找到一丝可能。不过以你们的修为,若是贸然进入此地,只怕也和之前那些小兔崽子的下场没有什么区别。” 楚月对于对方忽然转换说话的语气,感觉到一阵无奈,却从这一句话中,得到了许多信息。只是这些信息太过片面,有了之前的例子,她已不会轻易判断。 “前辈方才说,封印?” “啊,怎么了?你不知道?哦,对了对了,你不是这里的人,那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非要来这里趟这趟浑水。若是此处没有发生改变,老子还能威逼利诱让你滚出去,可现在看来,除了让你进去送死之外,再无他法喽。” 听到对方这近乎话唠的言语之后,楚月心下一阵气闷,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捕捉到了重点所在。只是这封印二字,自己似乎从哪里听过,此刻暂时按在心下,准备打算等商梦云恢复之后,再行询问。 而就在此时,楚月却是忽然发现,眼前的“商梦云”坐在地面之上,周身气息却开始迅速暴跌起来。之前的她,只是目光呆滞,可是转脉后期修士的气息却仍在,然而此刻短暂停歇之间,气息已跌落至了转脉初期。 楚月不知其为何会如此,但却知道若是再任由其气息跌落下去,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发生。于是其下一个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便是当年那场抉择,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方落,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轻疑一声。而与此同时,商梦云暴跌的气息,却在此刻停止跌落,楚月见状心下一惊,暗道果然与这些东西有关。 而下一刻,“商梦云”再度开口,声音却又变回了最初那个老者与中年妇人,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多了几分凝重语气: “我方才已然说过,亡千人亡千万人的选择,本就不是一个选择,因为有时你根本无法选择。最后的结局,便是大阵濒临破碎,是否牺牲在场部分修士的性命,已然不再是困扰。于是那个人,便开启了献祭之术。 我依旧记得,当初献祭之术开启之时,大阵之内尚存活的修士,几乎瞬间便死伤大半。而那九人之中,更是有人直接堕境,损失百年修为。可是献祭之力,却根本没有休止之意,比之大阵之外的妖兽,这些东西更为可怖。 你觉得,这个提出献祭的人,最后如何了?” 楚月以为对方会直接将当年之事说完,如此便了却了执念,却未想到对方言至末尾,竟会询问自己的看法。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她发现当眼前之人停止说话之时,商梦云周身的气息,又开始跌落起来,只是速度不快。 “莫非此人提出献祭是假,其实别有目的?” “呵呵呵哈...” 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先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而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我们当时大部分人,皆都与你一般想法,所以你生出这种想法,并不让我意外。可是事实,往往与我们所想不同。那人在用出此等秘术之后,便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献祭之力,只是悔之已晚。 最后在场修士死伤大半,而献祭之力开始夺取那九人的修为之时,这个人忽然献祭出了自身的神魂,同时以肉身镇压献祭之力。总算以一名绝顶修士永堕无间,魂灭天地,终结了这场乱事。 献祭之力终止,大阵忽然间吸收到了充沛灵气,重新恢复运转。更是发出一道巨大光芒,将那头吞天妖蟒重创。可就在众修士以为危难渡过,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召唤出了什么。” 说到此处,眼前的商梦云忽然间双手抱住头颅,一直呆滞的眼神与脸颊之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而与此同时,老者声音,再度自其体内传出,只是声音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且断断续续,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那些东西不会带来胜利...只会....死亡...我们...” 至于最后,老者的声音已然消失不见,中年妇人的声音也已近乎消散,可就在这时,之前话唠男子的声音,却忽然间再度响起,只是其语气之中,却没有半点虚弱之意: “都他娘的是一群死人了,还天天想着能在苏醒之时,遇到完美肉身,夺舍重生。八脉后人一代不如一代,近百年来,更是根本无人进入此处,你们还做着什么春秋大梦?难道你们忘了,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死了太久太久了。” 话音方落,男子话锋一转,却是不再开口,而是使用传音的方式,一句话传入楚月耳中: “丫头放心,这些家伙只是憋得太久,想找人倾诉一番,此刻已然沉睡,你这朋友不久便会醒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如今想要出去,恐怕只能先进入此地,再寻契机。 如果你们决定等在这里,自然也不是不行。好了,如果你们决定好了,就来前面告诉老子一声,放心,老子跟他们不一样,不馋你们的肉身。” 说罢,眼前的商梦云忽然间闷哼一声,仰面而倒,当即不省人事...而与此同时,此方空间之中,再度传来一阵轰鸣之声.... 第1273章 秘辛 楚月一把将商梦云接住,而后却是没有直接带着她,朝神秘男子所说的方向行去,而是选择先在原地静等一段时间,至少等到商梦云醒来之后,再行打算。 如此做的原因很是简单,因为她对于神秘男子的话,并不尽信,而且心中仍有疑虑。最为关键者,还是自己有一个疑问,需要商梦云给出答案,在弄清楚这个疑问之前,自己不能离开。 不多时,意识涣散的商梦云,忽然间有了微弱反应,其意识朦胧之间,缓缓睁开双眼,入眼者除了四周如旧一般的黑暗之外,便是楚月。 此刻的楚月正坐在一旁,眼见商梦云醒来之后,当即起身来到其身旁,随即双手虚托,一阵柔风便将对方扶起,紧接着说道: “商道友,你可是恢复了?” 楚月之所以主动扶起对方,又问出这样一句不必要的话,自然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有其考虑。因为她尚不能确定,眼前的商梦云,已然彻底恢复,又或者说,此刻控制其身躯的,到底是不是商梦云。 所以她先是以术力将对方扶起,而后又开口发问,想借此试探商梦云的状况如何。 “我刚刚...” 商梦云起身之间看向楚月,随即回想起之前发生之事,却是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其此刻的记忆,只停留在抬手接触墙壁,而后空间震颤之时,就连后续陷入幻境之事,如今也是忘得一干二净。 而至于幻境的内容,则像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一般,虽然能够意识到似乎有这样一件事,可若要回想细节,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 楚月见状,看出对方神色不似伪装,随即施展了炼神诀功法,将对方打量了一番,终是放下心来。而下一刻,其则是开口,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告知给了商梦云。 ... “事情便是如此了,道友方才应是被此地残魂附体,如今魂体离去,于是才失去了部分记忆。只是...有一件事,还要请教道友。” 楚月言至末尾,忽然间面色严肃起来,商梦云见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却也郑重开口道: “楚道友尽管问吧,我所知道的事,皆都可以告诉你。” 商梦云对于楚月一直十分信任,却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将对方看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方才楚月对她说的那些话,若是换做旁人来听,最有可能的结局,便是心生猜忌。 毕竟被人告知方才失忆,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如何听都像是恶作剧,又或是蓄意而为。但此刻的商梦云对楚月,却没有丝毫这等心思。 而下一刻,其却是听到楚月淡淡开口,十分简洁,唯有一句: “封印是指什么?” “啊?” 商梦云闻声轻呼出口,她也是心思敏锐之人,自然知道对方所问的封印,只能是那件小元山的隐秘。可是其却不解,对方为何忽然在意起此点来。 不过想到方才对方开口时那般严肃的神情,商梦云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之事,如实告知: “楚道友,关于封印之事,我也只是自师父口中听来了些许。既然道友想听,那我就将所知的告诉给道友吧。” 说话间,楚月再度拿出那块代表其传人身份的罗盘,而后却忽然间冲着那罗盘打出数个手印,速度奇快无比。而在结成术印过后,其口中轻呼一声,随即一道白芒立时笼罩在信物之上。 而下一刻,白芒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手掌大小的光幕。而光幕之中,忽然间显现出一道人影,正是商梦云。只是画面之中的商梦云,此刻安静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而画面之中,只是隐约能够看到,其前方不远处,正坐着一人,可至于这人样貌如何,却是无法看清,因为其身形在画面之中,只有半个侧脸,隐约能看出是名中年女子。 “启!” 与此同时,楚月身旁的商梦云,忽然间出声,同时调转术力灌输在信物之上,而下一刻,原本静止的画面,此刻忽然间动了起来。其中更是有声音,缓缓响起: “云儿,自今日起,你便承接了这一脉的传人之位,而为师自然便成了这一脉的长老。身为传人,你需谨记一点,便是不求发扬广大响字脉,唯愿薪火相传,永不断绝。切不可意气用事,急功近利,步了前人的后尘。” “是,弟子领命!” “好..好,既然如此,这信物便由你保管,一些事你也有权利知晓了。” 中年妇人话音至此,声音忽然间沉重起来... “其实此信物之中,原本包含历代传人传位之时的影像,但却因为为师乃是被动情况之下,承接了传人之位,未受传位之祭,因此前人遗留影响,于此断绝。不过其中的重要部分,为师已然记在脑海之中,这一点倒并不影响什么。 只是他日你传位于他人之时,切记不可让其中的信息断绝,否则响字一脉,传承危矣。” 声音至此,一旁的商梦云,忽然间手中术诀变换,而后信物之上光芒再度大盛,半息过后,光幕之中的画面迅速流转,正是其越过了关于响字脉传承的部分,直接找到了关于封印的信息。 楚月对此自是没有任何意见,她出身于残阳宫,自然知道功法传承,乃是宗门命脉,这无关信任与否,都不能轻易示人。而这一点,也是丹青天下修士之间的规矩,她自然不会僭越。 而数息过后,飞速流逝的画面,终于定格到了一处,其中中年妇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了,云儿,接下来为师对你的说的这些话,不必录入信物之中,仅是你我师徒之间的闲聊,无关传承。” “哦,弟子知道了。” 画面之中的商梦云虽口上说着知道,但却怕听漏了什么,加上刚刚获知传承秘术,正想尝试一二,于是便在暗中催动术诀,将这一幕录入下来。 “小元山其实原本并不只有七脉,而是存在八脉。八脉起始的先人,乃是修士联盟为镇压妖兽暴乱,故而定居于此的强者。后来因为妖兽暴乱的源头无法根绝,这八个门派,便索性安排八脉的先祖定居于此。 而为了稳固暴乱源头,更是在小元山上布下重重禁制与大阵,定下八脉之人无事不可外出的规矩。一切的作为,一切的初衷,皆是为了镇压小元山之下的祸端。 可是人心不古,权利与金钱,往往是人贪欲所向,修士虽不注重钱财,却注重于资源。八脉起初因为八名先祖在世,还算彼此和睦,同气连枝。可是千年繁衍之后,先祖陨落,后辈之人修为一代不如一代。 人呐,一生的精力有限,同样也会释出一定的精力,若是修炼无法满足,便会付诸于其他层面。因此其中一些自知突破无望的人,便开始将心思放在了其余七脉之上。 那一战极为惨烈,那一脉死伤过半,更是被逐出了小元山,之后下落不明,千年间再无消息。而经此一事,其余七脉达成某种共识,便是七脉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但若遇外敌,则需一致对外。 可是七脉之人,却并不知道,在自己因为这些事钩心斗角之时,封印已然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嗯?什么封印?” 画面中的商梦云,问出了方才如楚月一般的问题,只是语气充满了好奇。而半息过后,中年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小元山所镇压的,乃是妖兽暴乱的源头,每年元祭之时,皆会利用妖兽元丹,加固封印大阵。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我们往年举行元祭的所在,本身便是在封印之内,只不过是另外一层封印。 所以元祭的场所,才会对术力有那般严重的压制,并不是因为靠近封印,而是因为那一层,本身便在封印之中。而曾经的元祭,也不单单是如今以妖丹加固封印这般简单,否则....” 说到这里,其话音一顿,而后再度开口之时,却是一句怪异的话: “否则小元山又怎会一代不如一代,而如今的封印却是逐渐减弱呢?” 画面至此,信物之中白光收敛,而商梦云则缓缓收回术力,脚步一阵踉跄,显然是催动这信物,耗费了其不少的心力。然而信物之中,给出关于封印的答案,却始终带着一层面纱,给人一种模糊之感。 楚月如是,商梦云亦如是,两女对望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而半息过后,楚月却是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商道友,你确定我们之前到达的那座湖泊,真是秘境入口,而不是元祭的入口么?” 商梦云闻言一愣,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当时自己被气机牵引,的确是此地没错。可是其却不解,对方为何会联系到元祭之上。然而就在下一刻,楚月给出了其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触目惊心: “之前那男子曾说,我们若想离开此地,便只能进入封印之中。也就是说,那扇巨门之后,很有可能便是封印所在。现下想要弄清楚这些,怕是只能与那人一见了,只是这里既然不是元祭之处,那....” 话至末尾,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面沉如水.... 第1274章 交易 不多时,两女重新出现在巨大石门之前,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巨大石门之中,出现了一道白色光幕,漆黑的环境之中,这一道白光极为耀眼。 两女对视一眼,楚月当即先行一步,朝着光幕走了过去。其刚刚接触到光幕,便感觉到周身一阵柔风拂过,而身上所受禁制的压制之力,似乎也在这一刻减弱了许多。 只是其还未来得及向商梦云传递出什么信息,眼前的光景便是一变,转瞬之间,其已出现在一个崭新的空间之内。而下一刻,商梦云如法炮制,同样也进入了光幕之中。 两女环顾四周,却是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正是那巨大石门。然而巨大石门的这一侧,却是有些疮痍,其上被攻击的痕迹颇多,却始终屹立不倒。 与门外漆黑甬道不同,门内的空间之内,始终泛着一层紫色光芒,照亮周围。此时根本无需施展神识,便足以看到眼前的一切,看到这座似乎已经荒废许久的关隘。 “这是...” 商梦云见状,当即心下一惊,只见两女前方百丈之外,正是一座破败的关隘。此关城墙足有百丈之高,遮天蔽日,而关隘虽然早已破败,可城墙之上却仍旧残存着些许强大阵法的气息。 很显然,此关隘并非是凡俗之中,城池关卡一类的存在,而是一座专门对抗修士与妖兽的神关。 神关之上,一只数丈高的白色巨虎匍匐在地,却不知已在此沉睡多久,周身生机微乎其微,几乎与死兽毫无区别。而在巨大白虎之前,则是有着一张由晶石打造的王座,王座之上,乃是一座男子雕塑,端坐于此,栩栩如生。 而神关之下,则是骸骨无数,放眼望去,更有一条骸骨,绵延数里之长。商梦云从未见过此等妖兽,此刻不由得心下吃惊。而楚月则是面色微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而下一刻,在两女将周围环境查看清楚之后,楚月忽然间施展术力,郎朗开口道: “前辈,我们来了,还请现身一见。” 不知为何,楚月的声音,在这片关隘之中不断回响,好似这关隘只是一处密闭的空间,除了眼前所见的区域之外,并未连通广阔天地。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然,若非如此,又有哪一方世界的天空,会是紫色的呢。 然而其声音刚刚出口不久,一声大笑便忽然间响起,取而代之。而其之前于空间之中回荡的声音,却好似被某种力量隔断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给人一种突兀之感。 而在笑声过后,之前神秘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老子不需要现身一见,因为老子早就在这里了,不就在你们眼前么?”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意识到对方的意思,而商梦云则是四下查看,没有捕捉到前半句重点,也并未将心思放在神关之上。 此时楚月望着神关之上那头白色巨虎,心下却是有些意外,因为那神秘男子,很可能不是人族。 “你们已然进入石门,定然是有了自己的判断,可至于你们究竟如何想的,老子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如今,你们已身在封印之中,想要出去的话,就只能继续深入,方有一丝可能。 只是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此方世界之中,像你之前遇到的那些鬼东西并不在少数。而他们,则还算是存有自身灵性,保持当年的些许理智与判断,所以无论他们如何说,都不会真的夺取你们的肉身。 可若你们深入其中的话,便可能遇到那些东西,若真是遇上了的话,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楚月的注意力,却放在那头白色巨虎之上。其发现男子声音响起之时,巨虎周身的气机,果然有些许细微变化,而至于男子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楚月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然而楚月能有如此心境,一是因为她不是小元山之人,始终算是一个局外人。二却是因为,她毕竟是一宗长老,虽然平日里极不靠谱,可遇事之时,却还是有该有的判断能力。 而相比之下,商梦云听到了这些话后,却是表现得正常了许多,有惊讶,有担忧,更有疑惑不解... “前辈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们?” 商梦云的声音不大,却在此方空间之中,清晰无比。而神关之上的白虎毫无动静,半息过后,男子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其说的话,却有些古怪: “老子是谁并不重要,我们是谁也早已不再重要,不过都是一群该被历史陈埋的人。至于为何要帮你们?想听真话么?” “自然。” 楚月虽然已经意识到对方这样说,接下来的话必定非同寻常,很有可能是诛心之语,但她还是选择问了出来。果然,在下一刻,神秘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里已经太久没有修士前来送死了,老子跟之前那些鬼东西一样,百年来都没见到活人,实在无聊的很。虽说现在知道,你们连个女娃若就这么进去了,定然是九死一生,但老子却不想让你们死得那么简单,所以...做笔交易如何?” 此言一出,楚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暗道果然。这些人与自己两人委蛇于此,果然是有所求,此刻听听也是无妨。因为既然对方有所求,而又不是想要夺舍重生,那么至少对方不会现在就出手害了自己两人。 “前辈请说吧。” “简单,你们先从东南方的入口登上神关,然后将手放在我身上,之后我便会传你们一门秘术,不但可以防止自己被旁人夺舍,你们日后还能以此法,护持住其他人。待你们修为强上一些之后,更是可以阻挡神识攻击。 而你们要做的,也十分简单,便是承接了这门秘术,即刻便会与我建立联系,在你们走出这方世界之前,我随时都能看到你们所见,听到你们所听,换句话说,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一场戏。 老子无法离开此地,看着眼前这些光景,实在是太久了,很是无聊,却又偏偏不能死,也根本不会死。你们若是愿意,就上神关来找我,让我借这面镜子,看看如今里面的世界。若是不愿意,我此刻便放你们进入神关之内,之后死活与我无关。”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时,男子的声音忽然正经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副玩味的模样。而楚月两女闻声,心下却是同时疑惑,因为这个交易似乎对自己两人来说,太过简单了一些。 楚月更是心下疑惑,担心这秘术之上,本身被动了什么手脚,而对方所说的随时能够看到自己所见,是否真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可就在这时,商梦云却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声道: “我答应你,不过这秘术,能否只传给我一个人?” 话声方落,楚月立时拉了商梦云一把,却不是因为对方要求那神秘人,只将秘术传给她,而不传自己。而是因为,她判断出了商梦云此举的目的。 因为如果那秘术本身存在问题的话,此刻商梦云一人学习,风险便在其一人身上。而照那神秘男子所说,她一人学了秘术,同样可以护持自己,所以商梦云才会将这份风险,放在她一人身上。 “可以。” 神秘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两字。而他如此态度,更让楚月觉得这秘术没有他说得什么简单,立时开口想要制止商梦云。可商梦云此刻,却是眼神坚决地看向楚月,当即传音道: “楚道友,这一路上皆是你助我,而进入秘境也是因为助我。所以这一次,请务必让我任性一次,若这秘术没有问题,等我们出去之后,我自会传给道友,可若是这秘术真有问题,我也无悔。” 话音落罢,商梦云当即施展遁术,朝着神关入口的方向而去。楚月闻声无奈,当即追了上去,而她虽然与商梦云相识不久,却知道商梦云的心性,在这等事上,其一旦做下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此刻也只能先跟上去,在必要之时,阻止商梦云承接此术... 神关绵延数十里,比之那条妖兽的骸骨还要绵长太多,两女虽然施展遁术而走,却还是用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回到神关之上,相对原本两女所在的方位,看到了那只白色巨虎与晶石王座。 而下一刻,商梦云直接上前,抬手之间便朝着那头白色巨虎摸了过去。她虽然神识不如楚月,但这里只有这一只活物,她自然也能分辨得出来。 而与此同时,楚月在一旁也准备好了随时出手,她并不想商梦云为了这什么秘术,付出一定的风险与代价。 “嗯?你这丫头做什么?” 可就在商梦云的手,即将落在白虎之上之时,那神秘男子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微恙。而商梦云闻言,则是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巨虎。 下一刻,神秘男子却忽然怒声开口,喝道: “他娘的,老子说话这么不像人么?老子是人,不是妖虎!” 说罢,一旁王座之上的男子雕塑,此刻却是忽然间泛起一阵微弱白光,只是这白光一闪即逝,如真似幻。而商梦云与楚月,此时则都是转头看向那男子雕塑,却不知为何一座晶石雕塑,也能成精.... “将手放在我的手上,之后用心感悟。能否学会这秘术,便要看你自己的资质如何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正欲出手的楚月,眼前所见的景象,却是忽然间扭曲起来,瞬息之间,人已不在神关之上,而眼前再无商梦云.... 第1275章 生死 楚月正欲出手,却忽然间眼前事物一阵模糊,而待其恢复之后,人却已然不在神关之上,而是到了另一处古怪空间之中。楚月心下担忧商梦云的同时,亦朝着四方打量而去,一望之下,却是发现眼中所见事物,皆只有黑白两色。 而此刻其所在的空间,与之前的神关截然不同,似乎是一处广阔天地,既有山川河流,亦有丛林山脉。只是因为这些事物,皆只有黑白两色,因此空间之内,透着一股诡异之感。 楚月虽知自己来到此处,与那神关之上的雕塑关系甚大,而自己再次回到神关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挂念着商梦云,决定四下找寻一番,是否有机会可循。 不多时,楚月行过黑白世界之中的森林,来到了一处山脉之中。只是其此刻心中别有所思,却是没有发现这一点诡异和熟悉之处。 而与此同时,楚月停下脚步,因为她发现前方山脉之中,有道道白光呼啸而过,似是修士施展遁术。而其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遇上了其余六脉之人。 可下一刻,当其以神识观察之时,却是发现这些光束,的确是修士在施展遁术,而其中修为最差者,也是转脉境修士。只是,这里转脉境修士的数量,却是有些过于庞大了,这根本不是现在的小元山,能够拥有的数量。 而这些呼啸而过的道道白光,却似乎是察觉到了楚月的存在,其中立时有三道光芒,朝着其飞遁而来。另有数道光芒,改变原本轨迹,忽然间朝着山顶的方向而去,似是想要通报此事。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其眼见这些修士如此有序,虽然她对自身修为较为自信,但却不是一名莽夫,她可并不想同时对上如此多的转脉修士。因而转念之间,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下一刻,楚月忽然转身,而后施展遁术朝着身后的森林而去,只是速度却并不快,属于正常转脉初期修士应有的速度。 而其身后三道遁光,此刻眼见前方之人转身逃走,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如今见其速度又在自己之下,当即信心更足,二者之间的距离,正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缩进。 可是这三道遁光的主人,却并未发现,自己早已在追逐之下,与其他修士严重脱节,他们此刻便宛如是许久未见到肉食的猛兽一般,在不断追逐之下,已然失去了理智,只余下本能。 不多时,楚月心知自己已然到了距离方才山脉绝对远的地方,可她为何如此肯定,自己却是不知。而其来到三颗古树之下后,终是落在了地面之上,不再飞遁而走,看着身后三道遁光,迅速落在自己眼前。 “嗯?” 楚月朝着三道遁光的主人望去,此刻却是不由得轻疑一声。因为此方世界之中,自己所见事物,皆是黑白两色,可是这三名修士的双眼,却泛着一丝蓝色光芒,于黑白映衬之下,宛如鬼火悬空一般。 而这三名修士本身,亦是有些奇怪,因为他们在楚月眼中,似乎并非实体,而是半透明的状态。楚月并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三个人有问题,又或者是这方空间的问题。 但眼下却可以确认一点,那便是这三人,对自己充满敌意。因为他们此刻落地之时,已然互成掎角之势,断绝了自己的退路。这根本不是要交涉,而是要杀人。 “三位道友为何紧追不舍?可是有什么事?” 楚月故意将三人引来,自然是先前早有准备,有战胜三人的把握,才会如此行事。可其却未曾想到,此刻话一出口,那三名修士周身,却是忽然间爆发出一种不属于转脉境的压迫力,如滔天洪水一般,朝着楚月压了过来。 楚月见状眉头微皱,她对这股气息再为熟悉不过,这根本不是转脉境修士的气息,而是来自玄丹修士的威压。不过楚月毕竟曾是玄丹之境,所以对这等威压,其实几乎免疫,但她此刻,却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 因为她想要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三名修士之中,忽然有一人开口,只是其声音十分低沉而且沙哑,宛如野兽低吼一般。而言语更是断断续续,不成章法,却让人心生忌惮。 “你...非我同类...外来者...肉身...” 话声落定,三名修士忽然间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更为怪异。可除了越来越强的威压之外,楚月却始终未见三人有任何出手的迹象,仿佛对方是想以三道威压气势,直接将自己压垮一般。 殊不知这些修士的威压,如何能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相比,楚月与小楼主交手数次,若是连玄丹境修士的威压都无法抵挡,又如何能与之一战,虽然其中有小楼主放水的成分,但其威压,却是远在这些人之上。 可真正让楚月忧心的,并不是自己如何对付这三人,而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肉身。因为之前商梦云险些被夺舍的一幕,她此刻仍旧历历在目,或许眼前的这些修士并不是真的修士,而是...那些东西。 “哼,想要的话,便动手来取吧!” 楚月冷哼一声,忽然间周身术力翻涌,团团烈焰出现在身体周围。而这些烈焰,此刻因空间之故,也变成了黑白两色,极为怪异。可就在烈焰出现的同时,原本正施展威压的三名修士,此刻却忽然间神色巨变,原本癫狂的神态之中,竟出现了一丝仇恨与恐惧。 而与此同时,之前开口的那名修士,此刻再度出声,虽然依旧古怪,却至少是一句完整的话。 “是你,是他,是圣人。你们来了,回来了,我们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话音方落,三名修士忽然间各自祭出法器,朝着楚月便强攻而来,原本属于玄丹修士的威压,此刻也忽然间荡然无存。仿佛三人已然改变了主意,想要杀死眼前之人一般。 楚月不知他们为何有如此变化,却是心下一凝,先行出手。因为此刻后路已被对方断绝,即便对方真是玄丹,自己也必须与之一战。 三人方才互为犄角之势,此法围攻一人,若实力相当,自然十分奏效。可是此刻他们三人的速度,却根本无法与修炼残阳神诀的楚月相比,只是瞬息之间,三人的平衡便被打破,楚月已然到了一人身前。 同时其右手一抬,一道烈焰便随着手掌,朝着对方额头按去,既然准备出手,楚月便不打算留情,更何况她即便是想要留活口问话,也不用留下三个。 然而下一刻,古怪的一幕发生在楚月眼前,其一掌朝着对方眉心按去,一团烈焰已然撕破了对方的护体真元。可是此刻,那修士非但没有召回法器强攻,反而对楚月不管不顾,任由那一掌朝着自己袭来。 再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当楚月的手掌与对方眉心接触瞬间,楚月竟直接将那修士穿身而过,而那名修士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却无半点伤势。 “多谢。” 修士忽然间再度开口,却是让楚月大为不解的两字,可当其回身之时,那名修士原本便半透明的身体,此刻更是迅速淡化。只是瞬息功夫,身形便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团蓝色的火焰,漂浮在空中。 而其余两名修士见状,此刻却不知为何,眼中泛起一道狂热的目光,此刻看向那团蓝色火焰的眼神,比最初看到楚月之时,还要炙热几分。 而下一刻,那团蓝色火焰,却忽然间自空中俯冲而下,朝着另外一名修士便冲了过去,只是瞬息之间,蓝色火焰便将那修士包裹其中。可是被包裹的修士,非但没有发出丝毫惨呼之声,反而大笑不止,却是在这笑声之中,与蓝色火焰彻底消失不见。 “啊!!!” 三名修士,转瞬之间只余一人,而留下的那人,此刻忽然间发出一声爆喝,随即朝着楚月便全力攻了过来。只是这一人与之前两人不同,并非祭出任何法器,而是以双拳朝着楚月砸来。 楚月见状,虽不知方才一幕究竟为何,但却不会因为想要留下活口,任由对方攻击自己。当即身形一动,来到对方身侧,此刻一掌朝着脖颈切去,只是力道掌握的十分精准,这一掌下去只会将人打晕,却不致死。 然而这名修士与之前两人截然不同,其反应十分迅速,原本砸下的双拳,忽然间横向一扫,带起一道罡风朝着楚月扫去。而面对对方那一掌,根本是不避不闪,甚至没有丝毫阻拦之意,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楚月见状,心下疑惑,然而其速度却是远在对方之上,此刻前进一步,瞬时擦身而过,避开对方横扫一式的同时,回身一掌切在对方后颈之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如楚月料想的一幕并未出现,其这一掌既没有穿身而过,也没有打空,而是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身体之上。可是结果,却是对方毫发无损,仍旧朝着自己猛攻而来,反倒是自己觉得手掌一阵发麻。 楚月方才那一掌虽然没有附带烈焰,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得,可是此刻对方毫发无损却是事实。此刻的楚月,现下有些无奈,并非是其无法战胜对方,她若想要取对方性命很是简单,可若想要伤而不死,却是一个难题。 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是因为一掌印在眉心,还是烈焰穿身之故,方才让那名修士身形消失。所以此刻想留一个活口,便不能施展这两种手段,可如此一来,如何制服对方,却成了一件难事,残阳神诀修为不足之时缺乏攻击手段的弊端,也在此刻显现无疑。 “你该死,你必须死!” 就在此时,剩余的那名修士,忽然间开口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却是咆哮而出。而其在说话的同时,身形却开始变得时隐时现,而其泛着蓝色光芒的双目,此刻却俨然有转为血红之态,在红与蓝之间,不断转变。 楚月见状,不知自己又是触动了对方何种机制,只是心底生出一种感觉,便是任由对方如此下去,会十分危险。可是,她却也知道自己迫切需要一名活口,如此才能知道此方空间的信息,才有可能找到回神关的办法。 然而就在楚月心下思索,同时运转起残阳神诀术力,在周身加持上数道防御火盾,准备应对当下之变之时,一道白色光芒,却是忽然间自眼前修士的眉心之中,朝着其爆射而来。 这道白光速度奇快无比,而其更是直接穿过了楚月布下的道道防御火盾,此刻直接映入其眉心之中。而楚月的身形,此刻也静止在前,不再行动半分,宛如成为了一座雕塑一般。 只因其此刻,感觉到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已然进入自己脑海之中,朝着灵海直奔而去。 “是夺舍?!” 楚月心下一惊的同时,当即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全神贯注于防备夺舍之中。她未想到,自己竟因为留手,留到了这等危险的境地,更加不解对方为何修为与自己相当,却能在不伤自己的前提下,强行发动夺舍之术。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响彻在楚月脑海之中,随即那股冰寒刺骨的凉意,忽然间迅速消散。 可正当楚月疑惑,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同时,其脑海之中,却在一瞬之间,浮现起无数交错的画面。如此强大的冲击之下,任是楚月神魂强于一般转脉修士,却还是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在三息过后,一只手,忽然间抓起了楚月的手,随即声音再度响起: “楚道友,你...” 只是其担忧的言语尚未说完,一旁的楚月便恢复过来,却是笑了一声道: “我没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第1276章 七言 眼见楚月神色如此,商梦云心中不解,她方才刚刚现身,便看到那名魂修,想要夺舍楚月。心下大惊之间,便施展出了之前神关之上,神秘雕塑所传授的秘法,用出之时,却是连自己也不确定那法子是否管用。 因此楚月如今的状态,商梦云尚无法确定,此刻只是朝她走去,想要近距离观察一番。而一旁的楚月,方才的确是因为留手过度,险些着了旁人的道,而后又因无数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涌入识海,因此分神数久。 可是此刻的她,却已然是全部恢复,非但如此,还将方才涌入识海的无数画面,记下了一些。她此刻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楚道友,你可是脑海中多了许多旁人的记忆?” 就在此时,商梦云忽然开口,却是一语道破了其此刻的状况,让其着实意外。只是她却不知,商梦云之所以如此说,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有人传音与她。 而下一刻,其见对方点头默认,当即眉头微皱,再度开口,却是说了一句让楚月意外的话: “楚道友,我刚刚...见到金重光了。” “他怎会在这里?” 楚月下意识地发问,可与此同时,却见商梦云的眉头,此刻忽然间松了下来,随即脸上出现一副庆幸的神色,好像是大难临头,却又侥幸不死一般。 然而其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对方为何忽然间提起金重光,只怕金重光根本没有进入此方秘境,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楚月。 “你没事,真好。” 商梦云停了许久,却终是没有忍住,当即开口之间笑颜如花,虽然这话听起来十分简洁,但却给人一种温馨之感,若是...若是此方世界之中,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也许会更好一些。 “放心,我没有被夺舍,不过刚才真是多亏楚道友了,不然我只想着如何留活口,怕是自己要....” 楚月见对方担心,当即开口算是解释了一句,可其一句话尚未说完,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当即一把手搭在了商梦云肩头之上,随即担忧地开口道: “商道友,你真和那人学了秘术?身体可有任何异常?” 商梦云闻言瞬间,面上的笑容立时化作一丝无奈之色,而后又微微皱眉,最后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看得楚月十分不解,只以为是那秘术的某种反噬,当即便要施展炼神诀,查探对方情况。 可就在这时,商梦云却轻轻推开了楚月的手,而后摇了摇头道: “多谢楚道友关心,我没事的。至于那位前辈,他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待在这里太久,想要在我们身上找一些乐趣。” “那你刚刚....” 楚月闻言,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是咽了回去,转言开口。至于对那神秘人的看法,对一个建立信任,总是要比怀疑难上许多,尤其是从怀疑之上,转变为信任。所以虽然楚月相信商梦云,却还是无法因为这一句话,便对神秘人释然。 “嗯,这便是学习这门秘术的条件,或者说代价了。” 商梦云话一出口,当即眉头轻皱,虽只是一瞬,却还是被楚月察觉。而楚月见状变色,刚想开口,却见商梦云立时摆了摆手道: “我没事,只是那位前辈声音太大了一些。” 此言一出,楚月先是一愣,而后却是猜到了一些可能,只是她想要听商梦云告诉自己究竟发生何事,而不是靠自己去猜。 “我在学...不对,应该说是承接了那门秘术之后,便与那位前辈建立了某种联系。如今那位前辈可与我心灵传话,而我与前辈所见所闻,也是相互共享的。” 楚月闻言愣在原地,久久方才反应过来,因为她已然猜到,商梦云最初为什么忍俊不禁。怕是那神秘人,正在说自己的坏话,甚至坏话都是好的,不知会将自己说成什么样子。 不过转念之间,楚月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若这秘术的代价,真的只有如此的话,那倒不是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只不过,那神秘人虽然是一座雕塑,可是声音却是男子,其与商梦云建立此种联系,总归还是有些占了自己这位道友的便宜。。。 “老色鬼。” 楚月轻声嘀咕了一句话,声音很小,小到商梦云都无法听得清楚,只是隐约看到了她的嘴型。而这一次,商梦云的耳中,并未传来任何懊恼之声,而是一番警告: “别说老子...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你们刚刚碰上的那三个人,只是众多魂体之中的一部分,而他们的双目是蓝色,代表尚存些许神志。若是对上这些人,千万不要给他们废话,因为在他们眼中,你们两人只是猎物,甚至可能还会有组织地发动进攻。 不过这些人大多生前只是玄丹杂鱼,甚至还有转脉弱鸡,如今已然身死,魂魄却被困在这大阵之中无法超生,实力早已不足生前十分之一。所以对你们两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 但这封印深处,却有一些人...不,不能说是人了,应该说是东西。它们的眼眸与这些魂修不同,已然是血红之色,代表它们早已失去理智,若是遇到他们,我建议你们量力而为。 如果你们遇上的只是一般的杂鱼或者弱鸡还好,可若是碰上了那些眼眸成紫色的古修,我建议你们转身便逃。我这秘法虽能防止你们被夺舍,但我敢保证,你们若是对上这些古修,下场...绝对会比被夺舍惨上太多。” 楚月见商梦云忽然间神色凝重,便知道那名神秘人,定是在与她传声,而所说之事势必重要。所以她便等在一旁,并未打扰。果然,在数息过后,商梦云忽然面色沉重地开口,将方才神秘人所说的言语,向楚月复述了一遍。 而楚月听完全部之后,面色却变得有些沉重,不只是因为对方的话,更是因为这些话,让她不禁回想起方才那些闪过的,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 紧接着,其却是忽然开口,问了商梦云一句话: “我说的话,他能够直接听到,对么?” 商梦云闻言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她也算是灵心慧质之人,此刻听到对方如此开口,便猜到了这位楚道友,是要与那人神秘人说一些话。而自己此刻,自然就成了两人之间,传话的媒介,当然,自己只需要转述神秘雕塑的话就行了。 而下一刻,楚月面色一寒,紧接着却是沉声开口道: “你之前说自己待在那里太久,自己也不知道封印内发生了什么,这句话,不是真的吧?” 话一出口,商梦云当即眉头微皱,不只是因为楚月的话牵扯太多,更是因为神秘人回复的方式,只是大笑。 “那位前辈没有答话,只是在笑。” 而楚月闻言眉头缓缓施展开来,可下一刻其开口之时,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都像极了一个人。 “是你之前的提醒,一个不知道封印内情况的人,即便在变成雕塑之前,在无法离开神关之前,曾经身处封印之中,可无数岁月过去,能够说出口的,也只有推测而已。 但如果只是推测,你字句之中,便不会有这等自信。所以你通过某种手段,曾经看到过一切,看到过许多信息。当然,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只是根据经验的推测。 但最后,关于那古修之事,你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够警告的如此轻易。因此,你若不是信口开河戏弄我们,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楚月的话忽然一顿,而商梦云则是支支吾吾了瞬息功夫,而后决定学着那前辈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这女娃很是聪明,但聪明人往往不长命,就像老子当年,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却得罪了许多人。最后力排众议,还是做成了那件事,却发现这件事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于是,老子付出了代价,永世不得超生,永远留在这里,镇守那座神关。” “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前辈。” 楚月忽然开口,声音平淡至极,却是叫了对方一句前辈。只是不知为何,这句前辈,落入神秘人耳中,却极为刺耳,宛如是被人说穿了秘密一般。其久久没有传声,久到楚月不再等待他主动开口,而是将那个可能说了出来。 “那个可能便是,我们并不是第一波进入神关的人,同样你的秘术也并非只传给了商道友一人。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如今的下场,只怕皆都要比被夺舍还惨许多吧?” 而下一刻,商梦云神色忽然一滞,因为神秘人对她传音了一句有些古怪的话,而下一刻,商梦云再度开口之时,面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依旧是学着神秘人的语气道: “丫头,你看破了许多人都没有看破的事,所以你们这一波,与之前的人不同。如此,我有七句话要告诉你们,掌握这七句话,也许你们会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第一句话,你们可以仔细看看周围的景物,然后你就会知道一些真相,但在知道了这些真相之后,我建议你闭口不言,谁都不要言说,包括...我。” 此言自商梦云口中说出,楚月闻言之下心下升起一丝异样,她自然知道,神秘人是要自己不对谁说。但在这小元山之中,商梦云既然可以对自己完全信任,自己也不会辜负了这分信任,所以若自己真的发现了什么真相,自己一定会告诉她。 “第二句话,聪明不是错,但若让人察觉到这份聪明,却没有与聪明匹配的实力,便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够聪明,或者不配聪明。” “第三句,蓝色眼眸的人之所以还能称之为人,便是因为存有些许神志,而生前修为大多不高。这些人若对你群起攻之,比起战斗,也许可以采取一些其他的措施,甚至可能利用这些人成为筹码。” “第四句,你们最初遇到的老不死,是这一方空间之中,最为顶级的存在,存有全部神志,但却也是唯一正常的人。” “第五句,正常人向往生活,憧憬未来,害怕生老病死,追求爱恨情仇。但时间总有例外,有些人,并不喜欢这些,有些东西,甚至反其道而行之。” 商梦云说到这里,忽然间言语一顿,因为神秘人这第六句话,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传递..而楚月见状,从始至终皆是镇定自若的她,却朝着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前辈说...第六句没想好,以后再告诉我们,反正时间长得很。” 楚月闻言,面色一沉,自然不是针对商梦云,而是做给那神秘人看。半息过后,摊了摊手道: “所以你的第七句话,也同样是没想好了?” 可就在这时,商梦云的神色却忽然间古怪起来,而后便按照神秘人要求的那般,缓缓开口道: “第七句话...”说到这里,商梦云忽然间转身,朝着那个根本空无一物的方向遥遥一指,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看这里!” 楚月朝着其所指的方向望去,心下却是升起一丝警觉,然而就在这时,商梦云却忽然惊呼一声: “前辈说快朝着这个方向逃,立刻,马上!” 第1277章 发现 话声方落,商梦云当即便要施展遁诀,可此时却是发现楚月仍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当即心下一惊。她知道,楚道友一直对那名前辈抱有戒备之心,所以未必会相信他的话。 可是自己承接了那门秘术之后,是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位前辈传音之时的心境,知道他不可能说谎。于是此刻一个闪身来到楚月身旁,眼见对方刚刚张口要说什么,却是来不及等她说完,便将之提了起来,朝着之前所指的方向遁去。 “你...” 楚月一字出口,却也没有反抗,只是觉得商梦云有些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了。那神秘人的立场不明,倘若他所指的方向才是埋伏所在,那自己等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转念一想,那神秘人现在可能会害自己,但却不一定会害商梦云,否则他便不必多费如此周章。所以她选择相信商梦云,并没有抵抗对方的遁诀,而是随着她一起远去。 同一时间,两女原本所在的位置,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之中,忽然间蓝光大盛。随即蓝光之中,忽然间涌现出无数名蓝色双眸的魂修,而在现身之后,皆是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一般。 紧接着,密林四周,更是有百余名魂修朝着此地腾飞而来,面上皆都带着一股煞气。纷纷落地之间,看向其他修士,却并未有任何言语,却十分有条理地朝着周围地毯式搜索而去。 不多时,蓝色光柱终于消失,却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内中走出一名紫眸之人。而此人刚一现身,周围上百名魂修脚步便是一顿,随即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齐齐拜下,高呼一声: “参见宗主!” 与此同时,东南方数里之外,楚月与商梦云刚刚停下脚步,方才的冲天光柱,她们二人皆已看到。而楚月心下,却是颇为复杂,不过已然过去的事,她便不会多想,此刻看向商梦云,轻声问道: “那人可有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商梦云闻言摇了摇头,可随即却是将自己那块象征传人身份的罗盘拿了出来,而后微微催动术力,罗盘迅速开始旋转起来。当司南终于停留,指向了一个方向之后,其面色立时一变。 “竟然真的有用!这里...是当初的秘境?!” 关于当初的秘境,一直是商梦云心中的阴影,因为她们一行人与师父一同跌入那秘境之后,百余人的队伍,只活下来十三人,场面何其惨烈。 所以关于那秘境的详细情形,她从未与旁人说过,包括楚月。而方才在她进入此方空间之后,之所以面色古怪,便是因为她发现此处天地只有黑白两色,与当初那秘境不谋而合。 只是她当时与众同门一同坠入秘境之后,立时便被无数鬼物攻击,她清楚地记得,那些鬼物皆是兽形,并无人族修士,也无所谓的魂修。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楚月。 可此刻无奈之下,进行了一次尝试,却是发现,自己的传人信物,竟有了反应。 “嗯?” 楚月对此其实并不意外,因为最初两人进入此地,便是受那块阴墟之中带出的物件牵引所致。只是因为她知道此事是商梦云的心魔,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提起。 然而此刻见对方主动开口,却是一副意外的模样,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暗道原来她到了现在才确定自己所在的,正是当初的秘境。 “商道友,既然这里是当初的秘境,不如我们先去找令师吧,也许...” 楚月原本想说也许她还活着,可是却觉得这话的机会太过渺茫,而且残忍,所以没有说出口来。而商梦云闻言,则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又叮嘱了一句道: “师父当初要我们离开时,自己已报了必死之心,所以这一次...如果遇上什么危险,楚道友一定不要管我们,必要之时..可以..” 商梦云本想装作随意,无情地开口说出最无情的话,可是到了最后,声音却还是颤了起来,终是没有说出那句狠话。而楚月见状,则是十分同情,当即开口道: “我知道,我们这便动身吧。” 话音方落,楚月便已然运起遁诀,而商梦云稍稍愣神过后,也同样运起遁诀带路。两女便如最初进入小元山一般,同样是一人在前一人在侧,同样是按照一块罗盘的指示,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唯一不同的,便是之前她们所去的地方是秘境,而这一次却是去找那响字脉的长老,商梦云的师父。而上一次,两女是在风景秀丽的小元山中,可这一次,却是在黑白世界之内。 “嗯....” 楚月跟随在商梦云身侧,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黑白世界,却是莫名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只是一瞬功夫,便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想起了之前在小元山中的事。 “等等...小元山!” 楚月此时并未开口,而是心声,只是其在生出这个念头之后,立时朝着四周密林之中的树木望去。这一看之下,方才发现,这些树木除了依旧是黑白两色之外,其外形,赫然与小元山从林区之中的那些高树一般无二。 之前自己之所以没有发现,一是因为心念根本不在此处,二却是因为这些高树皆成了黑白两色,若不仔细去看,便与圆柱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其发现了这件事实之后,又是想起了之前那神秘人要商梦云转述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为什么这个秘密,他说不能告诉给商梦云,这件事有何不妥? “商道友,你可有察觉到这...” 心下既定,楚月当即便要开口将发现的事告知给商梦云,然而其言语刚刚说到此处,前方却是忽然间响起道道破风之声,立时让其心下一惊。 商梦云刚刚注意到楚月,却同时听到了破风之声,当即施展神识朝着前方看去,却见数道黑色元团,朝着自己两人的方向急速飞来,当即轻呼一声: “小心!有人偷袭!” 而其开口的同时,楚月已然施展出残阳神诀,化出无数烈焰,朝着地面之下打去。商梦云虽不知其为何如此,但却想到了自己两人当初刚来小元山遭遇埋伏之时,她也用过类似的手段,所以并不惊讶。 只是她却觉得,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在此的话,遇到偷袭第一个反应,绝对不会是设下埋伏,也许会直接反击,但更大的可能是先遁走,等观察清楚对方实力再行出手。 这大概,就是自己与这位楚道友的不同吧.... 与此同时,楚月已然布置完毕,而之前激射而来的攻击,也早已被两女轻松躲过。由是,楚月可以判断出,这偷袭自己两人的东西,修为并不高,也许可以留其活口,获取更多信息。 方才她经历了被夺舍之后,脑海之中,便多了许多旁人的记忆。她记得曾经在宗门一本典籍之上读过类似的内容,说是有一些夺舍之人夺舍失败,便会心神受损,而那被夺舍之人,却会因此得到一些关于夺舍之人的记忆。 因此,楚月对这方的世界信息的掌握,其实不比那神秘人少上多少。只是因为当初夺舍自己的那人修为浅薄,能够看到的信息有限而已。 这方世界之中,那些蓝色眼眸之人,自称为魂修,便是已死之人的残魂,因为某种原因无**回,被困在此方世界之内而成。魂修之中,同样具有宗门,而如今的魂修之中,正是三分之势。 只是这些宗门并没有自己的根据地,同样也没有名称,只有紫眸之人为宗主。这些紫眸古修,非但存有大半神志,而且修为极为高深,平日里皆是待在秘境深处,极少外出。 而除了紫眸古修与蓝眸魂修之外,此方世界之中,最为不可控制的,便是红眸残魂。这些东西毫无理智可言,往往追寻本能行事,而且手段极为狠辣,就连紫眸古修也不愿轻易招惹,因为这些东西完全就是疯子,毫无道理可言。 ... 楚月已然布下埋伏许久,可是却迟迟没有见到偷袭之人现身,此刻不由得心下疑惑。而一旁的商梦云,此时也是来到其身旁,不解的同时,拿出那块信物,却见其上的指针,开始迅速朝着两人身前的方向抖动起来。 她很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即眼中浮现起一丝惊喜之色,未及太多考虑便开口道: “楚道友,我师父她..可能还活着!” 此言一出,一旁的楚月当即看向其手中的罗盘,同样也发现了其上的指针变化,可是此时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按照她的说法,她师父早已在这秘境中过了数日之久。 而跌入秘境之时,更是身受重伤,又极力护着她们离开,自己必定凶多吉少。若是此时,遇上那些魂修,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下场定然可想而知。 此刻指针如此晃动,自然是说明,这指向的是她师父,可是她的师父,如今还是不是她师父本人,这却是一个问题... 而答案,似乎已不必多说.... “我们过去看看吧,也许真的是你师父呢。” “嗯!” 商梦云此时心中喜悦,应了一声后,便朝前而去,楚月紧跟其后,她知对方心境已乱,而这...恐怕会是一场危机的开端... 第1278章 善终 两女所在东南方数里之外,密林之中,数道遁光急速奔行,一前三后,速度奇快无比。而前方一人,虽然速度极快,可是却不成章法,宛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林中乱窜,而身后三人虽然速度不及前者,却似乎对地形极为熟悉。 因此两相抵消之下,反倒是后面的三人,速度要快上一筹。而且这种优势,正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逐渐扩大着。 而同一时间,两女正朝着此方赶来,方向正好与这四道遁光相对。此刻商梦云面上,尽是未散的惊喜之色,想到师父还活着,她便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只是她有如此心态,并非是因为生性乐观,而是因为其当局者迷。楚月此时跟在她身侧,却是隐约为其担心起来,生怕等下若是发现,她的师父早已不是她的师父后,她会因为刺激过大,道心有损,甚至铸就心魔。 可楚月虽猜到了这种可能,却没有理由阻止商梦云去寻找她的师父,于是也只能跟在她身后,心中默念不要出事。 “嗖嗖嗖...”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间再度响起一阵破风之声,而这一次剑光流转之间,数道人影却自林中飞遁而来,现身两女身前。商梦云见状,此时眉头微皱,可足下遁术,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这拦路的三人,修为要在自己之下。 何况根据神秘前辈所言,魂修往往是神魂强大,擅长神识攻击,因此气息较强,可若是神识攻击无效的话,其实战能力便要较同阶灵修弱上许多。因为这些魂修,皆都是死了不知多久之人,只凭一缕残魂,自然比不过完整的修士。 “交给我。” 楚月淡淡出声,同时脚步一顿,手中术力翻涌之下,道道烈焰升腾而起,瞬息之间便已在现身的三人周围铸起一道火墙,将三人包裹其中,更是因为黑白世界之故,火焰成黑色,极为诡异,更可阻隔视线。 至于商梦云,此时则是点了点头,随即朝前继续奔去。然而两女并非无智之人,此等空间之内变数未知,明智之举,自然不宜分开。 然而楚月此时之所以断后,却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同样知道对付这三人,用不了多少时间。而自己要做的,便是让这三人暂时受困,而自己自然可以凭借比商梦云快上许多的遁术,追赶上她。 而在楚月动手之间,黑色火焰墙壁之中,三名魂修不知施展了何种手段,使得火焰圈落之中,白光时时显现,可是一时半刻之间,却还是无法破开火墙。 楚月见状,并未再行出手,而是身形一跃,随即在空中施展遁术,朝着商梦云追赶而去。她可不放心在这种环境之下,放商梦云一个人去见她可能已经被夺舍的师父。 与此同时,一前三后的追击战,那名前方遁走之人,此刻却是忽然间脚步一顿,面上尽是惊讶之色。可随即,其双眼之中,便是出现了一丝决然之意,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此刻忽然间转过身去,周身术力翻涌,一柄黑色长剑被其祭了出来,周围剑光流转,无尽剑意自其心中升起,传递于长剑之上。然而每过一刹,此人嘴角之处,便有液体流出三分,待那三人赶到之时,其面色已然难看至极。 不过也因为如此,那后续赶来的三名修士互相对望一眼,却选择了站在原地,谁都不愿第一个出手,招惹这已然是强弩之末,决定绝地反击的玄丹修士。 “来吧。” 正凝聚最后一击的修士,此刻沉声开口,虽只有两字,却能听出其发声的艰难。而其对面的三名魂修对望一眼,也皆都是面色一寒,各自施展手段,三人所用法器不同,但却无一人是剑修。 这三名魂修,生前皆是玄丹修为,如今身死道消,经历百年岁月,实力已然恢复七成左右。若是细分之下,单论修为而言,应是相当于灵修之中的虚丹境界。 而在寻常之时,虚丹对上玄丹剑修,根本毫无生还可能,何况他们是魂修,战斗力本就不如同阶灵修。然而三人之所以敢如此追击一名玄丹剑修,便是因为他们三人在发现此人之时,便已看出对方有伤在身。 而其中一人上前试探之下,果然发现对方受伤不轻,所以随即便与其他两人同时出手。而这名剑修虽然遁走,但却也是伤上加伤,这三名魂修想要独吞此玄丹修士,所以并未上报他人,而是选择了独自追击,不谋而合。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如何分赃,他们倒是不会未雨绸缪,如此平白内讧,让这玄丹修士有机可乘。 玄丹剑修的最后一击,气势雄浑无比,周身剑意凝聚之时,黑白世界之中,竟有无数蓝色光芒,朝着其周身汇聚而去。只是不知为何,当这些蓝色光芒出现之时,这名玄丹剑修的眼底,忽然间泛起一丝雾气,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情绪,却压抑不住。 “不好!有人助她!” 三名虚丹魂修见状,其中一人立时轻呼出声,魂修之中大多靠意识交流,能够开口之人,少说生前也必须在玄丹之上。而其话音方落,其余两人也是注意到,那道道蓝色光芒,根本不是对方所化的术力,而是精纯的灵魂能量。 而见到这些精纯的灵魂之力,三人眼中却是泛起了一丝贪婪至极的神色,因为这些能量对于他们这些魂修来说,便与天材地宝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们心中却是不解,为何一名灵修身上,会有如此庞大的灵魂能量。这分明是魂修魂灭之后,方能形成的精纯力量,而见对周身源源不断的灵魂力量涌入其体内,三人更是心下大惊。 因为他们已然看出,此人所汇聚的灵魂力量庞大之处,至少也要献祭半百魂修的神魂,方才能够做到,心下不由得一寒。已然开始怀疑,这剑修是以装伤此等手段,诱杀自己这等魂修,所以她才能拥有这等灵魂之力,怕是斩杀了不下上百魂修。 “你这疯婆子,到底杀了多少,五十?一百?还是更多?” 就当三人之中,两人心神不定之时,另外一人忽然间开口,却是变得神色癫狂。而其余两人闻言看向其,却见其原本一双蓝色的眼眸,忽然间开始在蓝与红之间不断转变,心下大惊。 这两人成为魂修之后,皆已有百年岁月,对于那些红色眼眸的东西如何由来,也是有一些耳闻与猜测。此刻眼见身旁之人,前一刻还是盟友,可下一刻却即将变成那种怪物,当即心下犹豫不定起来。 或是触发了心魔,或是情绪极为激动,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总之这个人,此刻已然开始堕变。既然其已经出现此等状况,恢复正常的可能便微乎其微,此刻的自己两人,只有两种办法可行。 第一,立即转身遁走,放弃这玄丹剑修,此法十分稳妥,也根本无需对上那种怪物,之后甚至还可以坐收渔利。 而第二个办法,便是趁此人还未完成堕变之前,先行出手将其斩杀,如此一来,自是可以避免那种怪物缠上自己,可是少了一人战力,却未必打得过玄丹剑修。 “我可不想对上那种东西,同行一场,劝你一句。这家伙堕变之后,实力少说也是玄丹后期,根本不是你我可敌。” 其中一名魂修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而在落下这一句话后,当即转身便走,不再犹豫半分。而另外一人,见此人已然离开,那自己一人即便是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当即也施展遁术而去。 “哈哈哈哈,你这疯婆子不仅杀人,而且杀人之后还要炼人神魂,将之带在身上,此等作为,我看你比我还邪。呵呵哈哈哈,谢谢你让老夫想起了一些事,既然如此,索性便全都记起来吧!” 话音方落,这名魂修忽然间周身泛起一阵黑色光芒,而后身体之中,发出阵阵骨骼碎裂之声,极为骇人。然而随着黑色光芒散去,原本半虚化的身影,此时却凝实了九分,显化出一名老者的模样。 “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坏事做尽,如今拜你所赐,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事实。相信不久之后,老夫便会变成那些怪物,所以在这最后的时间之中,想请道友帮我做一件事。” 未及玄丹剑修开口,老者便再度接着出声,却是右手朝着地面一抓,一柄白色长剑忽然间破土而出,溅起一阵尘沙。 “人之将死,其言而善,老夫一声作孽无数,临死之前,想要做一件好事。能否请这位邪修道友,死在此剑之下,做这魂剑之下,第九千九百七十六个亡魂? 当然,你可以拒绝,可老夫却还是会出手!” 话音方落,老者不断转变瞳色的眼眸,此刻忽然间微微闭合,而再度睁开之时,颜色已不再变化,而是一红一蓝。其此刻周身气息暴涨,原本虚丹境界的桎梏瞬间冲破,片刻之间,修为已达玄丹中期。 而其此刻再也不是魂修,而是一名全盛的邪丹剑修... 可就在两大玄丹剑修,正要一决雌雄之时,一个女子的轻呼声,却忽然间自玄丹女修身后响起,而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其原本凝聚的剑势,竟在此刻为之一滞。 而与此同时,邪丹剑修,赫然出手! “师父!” 第1279章 残酷 此刻正运剑势,周身剑意攀升之人,乃是一名穿着早已被血渍染红的道袍的中年女子,正是商梦云那位生死不知的师父。而此女之前被三人追击,之所以忽然停下,转身与之背水一战,也并不是因为她觉得逃无可逃,而是因为有所感应。 身为响字一脉上一代的传人,其虽然已经传位于商梦云,但对于伴随自己数十年之久的传人信物,却仍旧联系密切。其方才遁走之时,正是因为忽然间感知到此处有信物气息出现。 她虽然心中很是懊恼,自己这个徒弟终究还是回来了,但心下却也有一丝感动。只是,如今自己身后还有三人追击,倘若自己与她会合,便是害了她。 所以玄丹女修方才选择停下脚步,背水一战,甚至不惜用上众多弟子的遗留之物,正是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这名弟子既然有办法重回此地,那么便说明她尚有离开的办法。 再看身后这三人,对自己似乎是志在必得,若自己留在徒弟身边,必会为其招来杀身之祸。如此衡量之下,为了一脉传承,其终是选择踏上了这条路。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徒弟来得会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眼前追杀自己的人,会发生如此变故。倘若自己所对上的,仍旧是之前那三人,此等剑诀便不需要蓄力如此之久,可此刻对上的,却是一名实力莫测的邪剑修。 “师父!” 一声轻呼入耳,一道人影便朝此方而来,玄丹女修见状,手中剑诀立时一滞,急呼一声。 “云儿站住!” 然而其话出同时,那名邪剑修却已然动手,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此刻泛着诡异的光芒,已然出现在其身前。瞬息之间,化作漫天剑光,难辨虚实,立时便与其凝聚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钢铁交接之声。 同一时间,商梦云疾奔而来,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后,更是激动万分,此刻哪里顾得上师父到底说的是什么。而其赶到之时,更是见到师父正与旁人对敌,而他们响字一脉最为擅长的不是剑诀,而是合击之术,此刻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云儿快走!” 玄丹女修见徒儿这次竟不听自己的话,心下更是焦急,而邪剑修的攻势已达身前,其不得不变换剑诀应对。因为凝剑之时,虽有剑气萦绕护身,但对上修为比自己高深之人,效用怕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云儿此刻已经现身,自己便不能轻易身死,至少也要护着她再离开一次才行,自己...不能死!然而... “嗤!” 玄丹女修心境改变瞬间,决死之剑失去决死之心,而邪剑修却是在此刻道心坚定,二者皆属剑修,自是以心御剑。原本玄丹女修还能与之周旋的剑意,此刻忽然间溃散开来,而那名老者,此刻则是狰狞一笑。 “道友这是要成全老夫,好,好啊!” 话音方落,老者忽然间身形一阵模糊,随即原本一人数剑,瞬间分化为十人百剑,将玄丹女修包围起来。而在其分身的同时,周身散发出漫天死气,瞬息之间便将两人所在二十余步范围笼罩其中,似是形成而来一道结界。 玄丹女修见状,自知剑心有变,若再以决死之剑对抗,自己必死无疑。因而心念一转,腰间一柄细剑立时上手,此刻双手双剑,挥舞之间荡起道道劲风,其中夹杂凌厉剑气,将周围黑气吹散,同时迅速切割周围老者的分身,正是其底牌所在。 一旁的商梦云见状,立时便要冲入黑气之中,与师父合力应敌。可就在这时,楚月却是赶了上来,一把将其拉住,任她如何反抗,都是种没有松手。 “商梦云!你冷静一点!” 楚月眼见对方反抗激烈,当即右手迅速朝着其额头一点,后者毫无防备之下,立时便被其以术诀定住,而这一句话,自然听得十分清晰。 “这二人皆是玄丹之境,又是剑修,此刻周围早已因二人对战,形成剑意结界。以你的修为不要说根本冲不进去,便会被剑气绞杀,即便你进去了,在面对玄丹剑修之时,你觉得你到底是在帮你师父,还是让她分心而死?” 楚月所施的术诀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那并不是残阳神诀之上的术法,而只是一般的定身术。若是放在一般时候,对方但凡有一丝防备,以同阶修为根本不可能得手。 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让商梦云冷静下来,所以虽然这些话有些残忍,但她还是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你师父方才不让你过来,便是担心此点。而你不听劝告,你师父这才被迫改变剑势,若你此刻真的冲进结界,便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 此言之重,重如万钧,而此言出口同时,商梦云所中的定身之术,已然被其化解。可其身形却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却在半息过后,听到眼前黑雾之中,传出一声桀桀怪笑,随即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哈哈,道友,想不到你竟有这等手段,双手双剑,一心二用。你便是以这种手段,屠杀了百余名魂修,抽魂炼魄的么?” 然而其话音方落,漫天黑气忽然间迅速消散,而同一时间,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嗤!” 黑气散尽,商梦云的视线渐渐恢复,而两名玄丹剑修对战之时所形成的剑意结界,此刻也破碎开来,化为数十道凌厉剑气朝着四面八方而去。楚月当即施展了防御术诀,抵挡住这些剑气的同时,却是拉着此刻呆若木鸡的商梦云,朝后急遁而去。 只因为其与商梦云,皆都看到了那名玄丹女修,此刻与那老者的情形。 “多谢。” 就在此时,楚月耳中,忽然间响起了玄丹女修的声音,而其看向此刻站在原地的女修,知道她为何向自己道谢,而同时也因为其到了此刻,还一心护着徒弟,对其生出几分钦佩之意,无关修为高低。 “嗤!” 声音再起之时,商梦云忽然间瞳孔骤然放大,面上出现了一丝疯狂之色,身形开始猛烈挣扎起来。然而此时抓着她的楚月,却不愿也不能松手半分。 战局之中,生死已定,胜负已分。商梦云亲眼看着那柄没入自己师父体内的漆黑长剑,从原本的透体三分,到此刻尽数透体而出,如那件穿在玄丹女修身上的染血道袍一般,商梦云双眼赤红,出声之间,已是破了音。 “师父!!!” 可就在此同时,那名得手的老者,面上原本释然的笑容,却忽然间一僵,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惊疑之声。 “嗯?!” 然而此刻其分神瞬间,已被一剑贯体的玄丹女修,双手双剑,忽然间朝着老者刺去,速度奇快无比,瞬息之间,也已刺穿了对方。只不过玄丹女修所受的伤势是在胸口,而老者却因玄丹女修重创在前,剑招失了准头,只是伤了肩头。 “你..你竟也...” 老者的话刚刚出口,随即口中便再无人言,其原本一红一蓝的眼眸,此刻忽然间变为彻底的血红之色,口中发出阵阵低吼,而他更是直接弃了自己的剑,不管不顾对方的剑,直接抬手朝着玄丹女修头颅抓去。 “嗡...” 可就在此时,已然濒死的玄丹女修,此刻周身却是忽然间再度泛起之前那种蓝色光芒,其腰间的储物法器之中,忽然间有无数蓝色光芒翻涌而出,朝着那老者便包裹而去。 当这些蓝色光芒将老者裹挟其内之后,老者口中的低吼之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极为尖锐的惨呼之声。而其身体,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些蓝色光芒蚕食殆尽,只是片刻功夫,大半的蓝色光芒,便与老者一同消失不见。 而剩下的些许蓝色光晕,则是萦绕在此刻半跪在地的玄丹女修身旁,挥之不去,却也并未如吞噬老者一般,攻击于她。 “师父!” 一旁的楚月不知此方发生何事,但那老者已然身死,却是事实。此刻终于是放开了抓住商梦云的手,而在其松手的瞬间,商梦云便化作一道遁光,朝着玄丹女修奔去。 至于她,此刻则是缓步朝着玄丹女修走去,不过她此刻除了担心商梦云的心境之外,还在为之前老者被吞噬之事思考。因为之前也曾经有一名魂修,从蓝色眼眸变为红色,最后被蓝色火焰吞噬。 她原本以为,那蓝色火焰是自己所为,可如今看来,却似乎是..... “云儿,你回来做什么?” 玄丹女修此刻半跪于地,无法起身,更是无法转身。但其却对自己徒弟的气息,再为熟悉不过,而其此刻轻声开口之间,声音虽然虚弱,却似乎并未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甚至根本没有胸口刚刚被一剑贯穿,有任何影响。 “师父...” 商梦云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把将玄丹女修抱住,而后口中不断叫着这两字,眼中已尽是压抑不住的泪水。而玄丹女修,此刻则是抬起右手,想要摸一摸商梦云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却似乎嫌弃自己的手上尽是血渍,最后还是没有按下。 玄丹女修此刻眉头微皱,似是在忍耐痛楚,可看着眼下抱着自己的徒儿,却又不忍心将其推开。只是半息过后,玄丹女修感觉到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终是笑着开口道: “师父虽然伤重但并不致命,若你继续这样抱下去,不让为师疗伤,那恐怕是要去见你师祖了。” 此言一出,商梦云当即一愣,而后迅速松手,却是如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手忙脚乱自身上摸索起来。而还未及其真的找出什么物件,便听其师父像是猜到了其心意一般,再度开口,声音极为温柔: “别找啦,师父给你的丹药如果有用,我自己早就吃了,师父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子。” 说话间,玄丹女修艰难地坐下,而后却是看到楚月走来,朝着其微微点头。而后者见状,也是微微欠身,却是打消了心下提出疑惑的念头。 楚月本以为受了那样一剑,这名玄丹女修必死无疑,所以才会担心商梦云因为亲眼看到师父死在自己面前而种下心魔。可是此刻其却发现,玄丹女修只是气息微弱,似乎周身修为已跌落至虚丹之境,可除此之外,却并无性命之忧。 不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在局中,不受其困。楚月与玄丹女修素不相识,自是不会因为情感,忽略某些因素。她原本走来的同时,体内已然是暗运真元,随时准备出手,因为她察觉到了玄丹女修的异样,怀疑她根本不是商梦云的师父,而是夺舍之人。 可是其此刻,却见她看向商梦云的眼神之中,尽是宠溺之意。这绝对不是一个夺舍之人,能够伪装出来的。可是...那玄丹女修身上,却有太多疑点,比如.... 比如她明明被一剑贯体,可是身上却没有伤口,甚至道袍都没有破碎,而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方才分明是没入其体内的,如今却是落在一旁。楚月并不记得,有任何人去拔出这长剑。 可是此刻玄丹女修对着自己点头,是否是想要自己为她保密的意思?若是这样,那她.... 然而此刻,那漫天的蓝色光晕,却忽然间朝着商梦云而去,悬浮在其头顶,如鸟儿一般不断飞舞。其中也有三道流光朝着楚月的方向而来,再围绕着她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回到玄丹女修身旁,似是具有灵性一般。 可就在此刻,玄丹女修面上的笑容,却缓缓收敛,随即一丝凝重浮现脸颊,而后轻声道: “云儿,它们就要走了,送你这些师弟师妹一程吧。” 商梦云闻言一愣,瞬间从师父未死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因为当时自己十三人逃脱之时,的确有数十名弟子还未逃脱,可如今却只剩下师父一人,那他们.... 而楚月此刻,看着天上那些蓝色光芒,却是忽然间双眼收缩,她想到了之前那老者说的话,不由得心下一寒.... “他..他们..” 商梦云似是也想到了什么,看向头顶那些旋绕的蓝色光晕,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时,心下会有一丝温馨之感,似曾相识。 而与此同时,玄丹女修口出惊人之语,完美契合,正是: “其实...那剑修说得不错,师父的确比他更邪,虎毒不食子,想必世上也不会有如此心狠的邪修....亲手杀了自己数十名弟子,更是将他们的魂魄带在身上,当做..保命的工具。” 第1280章 生者为重 “这些...这些是..” 商梦云闻声望向周围空中悬浮的蓝色光晕,于此刻黑白世界之中,显得分外耀眼。而下一刻,其便在自己师父的面上看到一丝神伤,而后更是点了点头,默认此事。 “师..师父,一定有自己的...” 商梦云此刻心境紊乱,开口之间再无保留,将心底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正因为她了解师父,知道她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可是师父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一定有。 然而玄丹女修此刻闻声,却只是缓缓摇头,没有再开口解释什么,看着满天不断消散的蓝色光晕,眼底尽是悲伤。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就在此时,一旁的楚月忽然间不合时宜地开口,打破了这一对师徒,此刻之间的沉默。当然她如此做,并不是不识大体,而是刻意为之,因为她也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然,真相无关对错,她所想要的,只是真相之中,是否有关于此方空间的信息。既然商梦云曾经离开过这里一次,那么如今自己三人便能离开第二次。 其声音响起,立时引起一旁的两女注意,而商梦云此刻却是沉浸在之前的情绪之中,只是无力地望了楚月一眼,并未开口。倒是一旁的玄丹女修,听到“道友”这个称谓之后,稍稍分神。 不过她会分神,倒不是因为觉得转脉修士叫自己道友有什么不妥,而是发现自己竟看不破眼前此女的修为。而她又与云儿同来,难道...云儿能够安然回到此处,与此女有关? “唤我然道友即可,这一路上,多亏道友照看云儿了,我商家欠下道友如此人情,他日若有任何需要相助之处,道友但说无妨,我们一定全力相助。” 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注意注意到了对方所说得,并非是“我们响字一脉”而是“我们商家”,此刻看向商梦云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古怪,心下亦是生出一个念头,难道她们不只是师徒? 不过转念一想,楚月却也明白,正如自己以“楚月”的身份下山,而非楚宁月,所代表者,便只是自己一人,而非残阳宫。那么对方说商家欠下自己人情,而非宗门一脉,他日若有还情之时,自然是限定于她们两人而已。 “然道友客气了,其实我之所以会相助商道友,实是因为我们之间达成了交易。所以然道友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条件互换而已。” 玄丹女修闻言一愣,而后担忧地看了商梦云一眼,她很清楚自己的徒弟能拿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这些低价,似乎都无法请动这的一个人,那么也许这个代价....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名女子的话,玄丹女修怕是会想的更多一些,可此刻上下打量楚月之后,心下稍稍一松。而转念一想之间,看向楚月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因为如果其与云儿是交易关系的话,那么自然该以利益为重,可是方才自己提出欠她人情之时,她却如此言说。想来应该不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如此的人能与云儿同行,也是一件好事。 “师父不是这样的,这位是残阳宫的楚月道友,这一次是特意来相助云儿的。” 商梦云闻声立即开口,不知为何,其于人前坚韧的一面,于她师父面前,却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皆是小鸟依人,反差极大。而玄丹女修闻言,此刻看向楚月的眼神越发和善,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徒儿既然如此关心于那人,便说明两者不是单纯的交易关系。 “而且楚道友所求的玄阴灵果,云儿并不知道在哪,但是楚道友仍旧还是愿意一起来救师父。” 站在一旁的楚月,安静地看着眼前两女,并未说任何客套话。因为虽然这位然道友,对她态度十分和善,可是她却仍旧觉得这位然道友身上有些问题存在,可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总之不可轻信。 当然,自己这等想法,是绝对不告诉商梦云的,只需自己注意便是。否则这种言语说出口来非但没用,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即便眼下此人真的是夺舍之人伪装而出,只怕到时商梦云也未必会倒戈相向的。 “玄阴灵果...” 玄丹女修闻言短暂沉默,口中默念此物,而后忽然间眉头微皱,抬头看向楚月,出声问道: “不知道友可否将此物的形状,以及特性讲述一二,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 见对方如此一说,原本已对此事不抱希望的楚月,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她不知对方提及此事,是否还有其他用意,不过关于玄阴灵果之事,自己倒是无需隐瞒。 而下一刻,楚月并未开口,而是自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随即右手在其上一抹,一副图案,便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之事这玉简之中的事物,却并未受到黑白世界影响,色彩如旧,倒显得有些怪异。 “便是此物了。” 楚月之所以拿出玉简,是因为自己对玄阴灵果也不甚了解,只是曲儿前辈要自己下山去找,所以便给了自己这玉简作为参考。而楚月一向对炼丹之术没有任何天赋,所以对于药材更是记忆不得,索性便根本没有去记,反正玉简在身,随时可看。 不过这些事,她却不愿也不能告诉对方,否则...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音落罢,楚月便将目光落在玄丹女修的身上,却见其看着空中的图案,先是仔细观察,而后面带疑惑,可最后面色却是沉重了下来。半晌过后,面色一沉,终是开口道: “道友,我可能知道这玄阴灵果在何处。” 此言一出,商梦云大为意外,而楚月则是面带吃惊,可心下却不大意外。因为她对眼前之人,已然生了芥蒂之心,当对一个人不信任时,她所做的一切,都会被看成是居心叵测,刻意为之。 “这..难道..” 楚月口中装作吃惊的模样,而其话一出口,玄丹女修却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点了点头。只是转念之间,却又双眼一凝,当即从地面站了起来,却是以传音的方式,告知楚月道: “道友,请恕我无法现在便将那位置告知于你,只因那处所在极为危险,我实在不想让云儿一同涉险。但我可以答应道友,等我们将云儿送出秘境之后,我会亲自与道友一同前往那处所在。 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那些玄丹鬼物,也是绝无取胜可能的。我当时也只是被人追杀,在慌乱之中躲进过那处山谷,之后追杀我的人与那些鬼物交手,这才侥幸逃过一劫的。” 楚月单听上半部分,仍旧是觉得此事有诈,可是听了后半段之后,心下的这丝怀疑,却是有所松动。因为一个说谎的人想要编排出这些并不难,可是说谎的人,却不敢说得如此详细,因为说一个谎言,便需要数个来圆,言多必失正是这个道理。 见楚月微微点头,玄丹女修立时接着方才的话,点了点头道: “不错,那玄阴灵果,便在小元山之中。只是想要取得此果,哎...” 说到这里,其面上出现一丝苦笑,而后叹息一声接着道: “我们还是先要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行。” 不过话音至此,玄丹女修却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自己的徒弟,而后轻声问道: “云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们逃出此方秘境时的缝隙在何处?” 商梦云闻言一愣,而后却是摇了摇头。玄丹女修见状,面上并未出现怪罪之色,反而十分理解,因为毕竟当时自己徒儿是带队逃亡,又怎会记住这些事。 可就在下一刻,商梦云却又忽然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 “我虽不记得那处缝隙具体的位置,但如果能再次回到那处秘境,也许可以想得起来。不过师父,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已经不是当初的秘境了啊,我们要如何回去?” 此言一出,玄丹女修当即露出一丝笑意,而后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我们如今所在的位置,的确已不是当初的秘境了,因为..当初我们所以为的秘境,不过是这方空间之内的一处山谷而已。我们若想离开此地,重回山谷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说到这里,玄丹女修却又再度抬头看向空中悬浮的那些,即将尽数消散的蓝色光晕,而后轻声开口道: “在那里,你可能会看到以往的同门,但他们已然不再是他们。为师不求你与我一样无情,但若他们对你不利,必要之时...生者为重!” 四字出口瞬间,玄丹女修仿佛虚脱了一般,身形一软,好在身旁的商梦云及时搀扶。而下一刻,其却是将一直没有说出的秘密,在此刻讲了出来。 “况且...你的师弟师妹们,也不会希望自己在死后,变成那些怪物。与其让他们变成那副模样,不如...在未转化之前,便让为师亲手...送他们入轮回之道!” 第1281章 不入轮回 先前楚月进入此方黑白世界之时,曾被蓝眸修士围攻,而后看着其中一人转化为红眸,而后那人更是想要直接夺舍自己。而那人最后夺舍失败,其下场自然是消魂灭天地,可是其部分记忆,却被楚月纳入脑海之中。 此刻闻听玄丹女修如此开口,楚月脑海之中那部分不属于自己的回忆,立时开始翻涌起来。隐约之间,记忆与分析不断重合,一些恐怖的画面,迅速出现在其脑海之中。 好在楚月经历斩道重修之事后,道心异常坚定,倒是不至于被这些如临其境的恐怖场景所慑,只是对于那些人转化为红眸怪物的过程与触发条件,却还是一知半解。 “道友两次所提的转化究竟是何意?” 此时楚月淡淡开口,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丝毫不关心玄丹女修与商梦云的心境,根本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而原本面带决然,眼底却藏着哀伤的玄丹女修闻言,此刻缓缓转头看向楚月,眉头微皱之下,却还是立即从之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解释道: “我们这些修士在他们口中,被称为灵修,也就是吸纳灵气修炼的修士。而他们,则自称为魂修...” 说到这里,玄丹女修忽然话音一顿,其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来,很简单,灵修吸纳灵气,那魂修所吸纳的,自然就是...只是这种无端猜测,除了会让人更加恐慌之外毫无意义,所以其也没有继续解释。 另一旁,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泛起一丝疑惑。只因自己所问,似乎与对方所答并不匹配,即便是对方仍有后话,似乎也不该...不该对这些事,知道得如此清晰。 “此方秘境不同于外界,不知为何,此处的生灵在身死之后,即便是开元修士,魂魄也会如玄丹境一般,不会立即消散。其中绝大部分修士的魂魄,会因为时间推移缓缓消散,其中也有一部分,会转化此方秘境之中的气息,重新凝聚身体,成为魂修。 而在成为魂修之后,便会忘却之前的记忆,因此在他们眼中,即便是曾经的至交好友,也不过是新鲜的修炼资源而已。因为这些魂修虽然可以依靠此方天地之内的气息修炼,但速度远不及生前千中之一,唯有吸取旁人魂魄,才可迅速修炼。 在转化为魂修之时,根据生前修为不同,会保留部分神志,但也因为如此,会有一定的判断能力,而这种神志只是初始状态,通过修炼与完成转化的时间越长,便越会接近于生前。 直至最后,与灵修无异...” 说到这里,楚月面上虽无表情,可心下却已经对眼前之人生出了警惕之心,同时更是时刻准备出手,强行带走商梦云。只因为这些话,绝不是一个受了重伤,一路被人追杀之人,能可知道的信息。 其之所以会如此,极有可能已经不是原本的玄丹女修,否则无法解释她会清楚这些。可当其看向商梦云时,却见后者此刻听着玄丹女修讲述,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眼中尽是回忆之色,不由得心下一凉。 果然,每一个人都存在其软肋所在,当触及此处之时,便会极为反常,甚至犯下一些平日里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然而就在这时,楚月却忽然间抬头看向商梦云,而后朗声开口问道: “前辈,这位然道友所说,可有什么不足之处?您白看了这么久的戏,总该给出一点有价值的建议吧。” 此言一出,玄丹女修当即一愣,她自然知道楚月口中的前辈不是说自己,而对方此刻更是看着自己的徒儿,这让她不得不在意,立即施展神识,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可是查探之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藏匿的气息,也没有发现那些魂修的灵魂波动,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位楚道友,实在戏耍自己两人,这自然不大可能。而第二,则是此地存在一名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分海境,甚至是传说中陨天境强者。 如此一来,自己发现不了,也是应当之事,可是这黑白世界之中,怎会有这等存在?而见这楚道友如此说话,显然与此人认识,那云儿之所以会来到此处,是否也与之有关。可是...云儿又是如何与这等存在结识的呢。。。? 其实只要她稍作等待,答案便会公布于众,可是她此刻却因为太过担心如今唯一生还的大弟子,担心自己这一脉传承断绝,所以任何与其有关的事,她都如此焦急在意,这便是执念。 “师父,那位前辈的确....此事说来话长。” 商梦云闻声间,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尚且与一名修为高深莫测的前辈缔结了某种联系,自己眼前发生之事,除了楚月之外,还有他能够看到。 可是商梦云自己,却已经是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也是因为这位前辈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其存在。 而此刻,楚月忽然开口,那名沉默已久的前辈,也终于出声。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话,有些吞吞吐吐,不像以往的作风。 “丫头,老子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事儿对我来说...哎..留着可能是场好戏,可对你来说...老子还是不告诉你为好,以免你做什么傻事。 好了好了,另外一个丫头不肯跟老子缔结联系,现下传话的差事,还是只能交给你了。记住了,老子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我只说一遍,不会给你思考的机会,你最好同步些。” 商梦云听了他的话后,心中感觉莫名其妙,大过狐疑他口中的那件事,而此刻也是微微点头,传递过去可以开始的信息。而下一刻,在玄丹女修急迫的注视之下,商梦云忽然开口道: “老..前辈说,师父方才所说之事基本无误,只是...” 虽然那位前辈极力要求商梦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可是之前她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朋友楚月。可是如今,自己师父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失态的,所以强忍着耳中那位前辈的牢骚,翻译着他的话。 “只是其中还有一些不足之处,例如此地并非是一处秘境,而是前人所设下的一处封印大阵。这处大阵共分三层,现在我们所在的只是第二层封印。” 翻译至此,不知为何,那神秘前辈的语速忽然变得奇快无比,商梦云此番是再无法思考下去,当即便停止了翻译,直接跟着他的话说道: “至于你们口中的魂修,那不过是那些东西的自称罢了,其实不过就是一些较为高级的鬼物而已,与世俗之中的鬼怪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还有那年纪大的丫头,你刚才怕是没敢把话说全,你应该知道这里不是不同于外界,而是自成一界。 那些散去的灵魂,没有机会,也根本没有可能重入轮回。因为他们的灵魂会在消散的那一刻,彻底被这座大阵吸收,成为永生永世镇守在此方世界的力量的一部分。 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此方世界之中,根本没有轮回之道,因为那座长生桥,早已被人断绝。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座磨盘,所以死者无**回。心志不坚,神魂不强,修为不深者,一旦身死,一旦魂灭,便会被这座磨盘彻底碾碎,永世不得超生。 而磨盘无法碾碎者,便会化作黄泉饿鬼,报复此方世界之人,因为在经历磨盘之时,会将一个人的全部善念吸收入大阵之中,所留下的,便只有对此方天地的滔天恨意。 换句话说,此地的轮回之道,不是靠自然生老病死,而是靠这些红眸怪物吞噬蓝眸魂修,将其中有潜力者转化为同类,然后蚕食其他修士。在经过那磨盘之后,善念与灵魂之力转化为封印的力量,而恨意与肉身,则留在此世之中。 封印溢出的力量,便会在此方天地之中散溢,而这些散溢的力量,又会被魂修吸收,之后修炼出更为精纯的灵魂之力。再接着,遇上更为强大的怪物,之后....” 商梦云说到这里,已然是气喘吁吁,因为那位前辈的声音实在太快,快到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思考自己说了什么。而说到此处,那前辈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却是: “根据你们现在的表现,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如果你们让我看到更多乐趣,一些真正的秘密,老子也不介意告诉你们,反正..没有人能够改变这里,而最多再过百年时间,一切都会结束。” 关于这句话,商梦云并未同步传达,而是简单表述,却在说完全部之后,见到师父担忧的神色,当即心下一阵愧疚。然而一旁的楚月,听完这些足以骇人听闻的言语后,面色虽然也有所变化,却未到了骇人的地步。 只是其面上虽然如此,心下却是惊涛骇浪,她不知这男子所言是真是假,但却觉得对方没有必要说谎。可是他说的这些事,究竟是后世的变化,还是造下这座大阵之人,本身就已然预料到的情形。 若是前者,那还好说,可若是后者,只怕此人便可以算是南玄州历史之中,第一邪修了。只是... 此刻,楚月强自镇定下来,却是开口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此言方出,一旁的玄丹女修,却是面色陡变。 “若是前辈所言属实,那便有一个严重的漏洞存在其中。我虽不知这处封印持续了多久,但却知道此方天地之中,若按照前辈的说法循环下去,红眸怪物只会越来越多,而蓝眸修士则会越来越少,因为红眸是由蓝眸转化而来,而蓝眸却是由灵修...” 说到这里,楚月忽然间神色一变,因为她想起神秘男子曾在自己两人进入神关之时,说起此处已有百年未曾有人来过。也就是说,百年之前,此地仍有人来过。 而那座巨大石门之上,分明刻有八脉传人信物之上的图案,说明此事与小元山有关。而既然百年之前会有人来此,便不会只来这一波人,那么这些蓝眸修士,岂不就是... 想到这里,楚月猛然转身看向玄丹女修,而此刻却见对方神色陡变,立时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玄丹女修之前见自己徒儿忽然开口,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只以为其被人夺舍,看了半晌过后,方才确定其无碍。 至于对方口中到底说了什么,她倒是因为太过担心徒弟,所以没有听全。然而人在注意之时,并不只有意识,仍有潜意识存在,简单来说,便是听到不大关心的事,便会如过耳旁风,可若是听到在意之事,即便没有注意,也会被吸引注意。 此刻,她便是听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句,面色沉闷许久之后,方才压下心中惊涛骇浪,缓缓出声道: “我曾听师叔说过,小元山许久之前,曾有一项祖制。便是每隔十五年,便会举行一次大比,先是决出各脉三甲,而后二十一人决出魁首,最后便由这魁首一人带队,外出小元山,寻找固筑封印的材料。 可却因为这些外出之人,从未有任何一人回到小元山,而这些人皆都是小元山中的天才子弟,如此反复之下,小元山后继无人,方才会一代不如一代。而此制度,终是因为小元山再经不起如此损耗,所以已被废除,时间大概是百余年前。 原来这些人,皆是来了此地...” 这最后一句话,全然是玄丹女修的猜测,可是此言一出,却立时让楚月印证了心中猜测,不免第一次觉得此地有些诡异。而同样她也知道,那些送人进入此地的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小元山曾经的高层之中,一直是默认了此事。那么如此一来,这建下大阵之人的心思,只怕是.....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玄丹女修却忽然开口,虽然轻声细语,却带着坚定之意: “不知这位前辈,为何附在我徒儿的身上,而你又为何在此时告诉我们这些?” 只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商梦云心中都再未响起那神秘男子的声音,半晌过后,终是由楚月打破了此方宁静,开口道: “他不是附身,也不是夺舍,只是因为某种秘法,所以二人心意相通。而他之所以现在告诉我们这些,其实原因很简单。” 说着,楚月看向商梦云,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而后者见状,也是眉头微皱。因为她与那神秘人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对方是如何想的,理由的确很简单。 “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地,早晚都会化作魂修,而那时记忆早已被抹去,所以他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而他说了,反而会让我们接下的路,多一些色彩....” 第1282章 真相(上) 话音方落,玄丹女修当即面色更加凝重,而商梦云则是先微微一愣,而后看向楚月,低声道: “他说你很了解他,不过我们这波人与之前的人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可能不用死,要我们努力活下去。” 话虽如此,可方才的一番话听在楚月耳中,却仍旧让她觉得事情棘手。而那位黑衣前辈,如今只怕还在秘境之外,根本无法插手此方封印之事,当下唯一能依仗者,便只有自己的修为。 “我还有一事不明,望前辈解惑。” 楚月再度开口,依旧是借商梦云的五感,询问那神秘男子。而其只是话音稍稍停顿,没有等对方给出回应,便继续开口道: “按照前辈之前所说,此地生灵死后无**回,灵修转化为魂修。而此世界之中存在红眸怪物,会以猎杀魂修为食。而红眸怪物,则是由术力精纯的魂修转化而来。 如此,那些红眸修士,便该皆是修为精纯之人才对。可是晚辈之前,却两次见到蓝眸魂修转化红眸,而这两人在前辈口中,应该并不能算是修为高深者吧。” 此话音方落,商梦云便是面色古怪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将神秘前辈的话,如实转告一番。因为这话,实在不大好听。 “这丫头真是经不起夸,老子刚生出一些兴趣,你就问出此等愚蠢至极的问题,若不是有意试探,就是脑子进了水,脖子被门夹。老子之前分明说过,这大阵已然建立了千年之久,而后世之人修为一辈不如一辈,自然无法修缮大阵。 如此一来,时间一久,封印大阵便会有所减弱,即便是每隔十五年便会有术力精纯的修士来此补充大阵之力,可相对于这方世界而言,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而最近的百年之内,此地再无新的灵修注入,因此魂修之中并无新鲜血液。加上魂修之中,真正魂力精纯之人,往往心智也非常人可比,他们自不会与那些红眸怪物正面冲突。 因此大阵之力得不到补充,那维持此方世界运转的磨盘,自然效力也大打折扣。这便是为什么,你们到了现在,能够看到许多玄丹杂鱼甚至更低阶的蝼蚁出现在此方世界之中,而且数量庞大。 若是放在从前,这些人根本没有可能成为魂修,便会直接在身死的那一刻,被大阵彻底吸收神魂。 好了,老子现在之所以跟你讲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感谢一下那玄丹女娃娃,若非她提出了一个可以被推论的线索,老子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告诉给你们这些的。 记住,想要知道更多,就要发现更多的线索,当然,你们也可以将重心放在如何离开此地之上,老子只做看戏的人,不会干涉戏子的人生。”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商梦云方才将神秘人所说的这些事,通过自己的理解翻译后,说给了楚月与玄丹女修。前者闻言,自是心中疑惑顿解,她之前之所以问出这种问题,便是不想费力推测,既然有此资源,不妨一问。 而后者,闻言过后,却是不禁想起自己小元山这数百年来,之所以一代不如一代,便是因为之前的祖制存在,让所有有潜力的弟子,皆都莫名消失。 此等制度,既然可以在百年前被人废除,便说明小元山之中,是有人知道此事端倪的。可是为什么之前没人提出此事,唯到了百年之前,方才进行下去。 其此刻闭目沉思之下,回忆起当年自己刚刚入道,跟随在师祖身后的情形。当日的举事之人,似乎是.... “柳灵!” 玄丹女修轻呼出声,而一旁的商梦云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是为之一愣。楚月不知这柳灵是谁,当即看向玄丹女修,却见其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于是便看向商梦云,再度开口道: “前辈,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小元山内,每隔十五年所委派的弟子,皆是当代最有潜力的弟子。究竟是小元山中有人害怕后世之人修为到达某种层次,便会发现某个秘密,所以如此杜绝后患。还是因为,这方封印之中,别有什么特殊之处?” 此言方一出口,商梦云眼神却是一瞬呆滞,似是听到了什么意外之事一般。而下一刻,其便将那神秘人的话,转述了出去: “那位前辈说...他并不知道小元山是什么,还有...他说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给过我们答案了。” 楚月并没有完全复述神秘人的话,因为神秘人最后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要楚月以后不要轻易开口问这等问题,简直影响到他欣赏这场大戏,因为太过愚蠢,让他这个看戏的人,有一种亲自入局掐死戏子的冲动。 只是其当然不知,楚月问出的这个问题,本身便是一种试探,她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只要对方传递出任何一丝信息,于她的判断而言,皆都有利。 而下一刻,楚月便发现商梦云忽然看向玄丹女修,而两人虽未言语,眼神却是接连变化。她知道这两人应是在传音交流什么,既然此事不能让自己知道,想必此事,应是与之前其喊出的那个名字有关。 既然此刻无法立即动身,楚月便也暂时放下心来,心中仔细揣摩起之前所得信息来。 “那人既然说已经给过我答案,便说明此事与封印大阵有关,而非小元山内部之变。与大阵有关,所以....” 心思至此,楚月忽然间想起之前神秘人的信息之中,包含此方世界能量转化循环的部分。此地的封印术力,是靠灵修身死之后,符合条件之人,便能转化为魂修,而魂修则像是一种提纯工具,可以将空间内散溢的封印力量进行修炼。 而后他们体内,便拥有了精纯的力量,且将这股力量称为魂力。之后,他们若因某种原因转化为红眸修士,那么周身魂力便会被大阵吸取,得到力量滋补,同时散溢出更多的魂力,供其他修士提炼。 换句话说,当初设下此阵的人,根本没有将这些魂修,甚至是被送入此地的修士当做同类来看,反而像是在处理一堆垃圾。而大阵本身,便像是一座转化力量的机器,吃掉精纯的魂力,而后释放出多余的部分。 这些部分再由魂修进行提炼,最后继续转化为精纯魂力,被大阵吸收。而被吸收魂力的魂修,便会化作红眸怪物,去击杀其他魂修,让此世界之中,不断循环,缔结轮回之道。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小元山每隔十五年便会将精锐弟子送来此处,唯一的可能便是。 “此方空间之内,魂修的能力强大与否,看得并不是生前的修为,而是资质。唯有资质强大者,方能将糟糠一般的散溢魂力,修炼成更为精纯与强大的魂力,届时反补大阵。” 也就是说,此方空间之中,自有某种平衡存在,维持大阵的根本,并不是如何修缮阵法,而是如何维持此等平衡。可如今已有百年未曾有过灵修进入此地,所以此地已然与之前不同,这种平衡,也有被破坏的可能。 还有那神秘人,他之前在神关之上表现的种种,似乎都可以说明其因为某种原因,根本无法离开神关。也就是说,他口中的那些信息,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除了原本便已知道的外,便是依靠百年之前之人所见所闻。 而百年之前,被送来此地的小元山修士,根据商梦云所说,小元山实力衰败来看,当初的一代即便天资绝代,也至多只是玄丹修士。不可能接触到此方秘境之中,太多的隐秘。 可如此一来,这神秘人,又是如何知道之前那些隐秘之事的?无外乎三种可能,第一,他从头至尾皆在说谎,他可以离开神关,可以亲身看到一切,甚至他可能与建造此方大阵之人有关。 第二,他所见的一切,皆是多年以来,接受其传承秘法之人所见所得。若是如此,那他所知的信息,便会受限于百年之前。 第三,在很久之前,他便早已知道这里的事,这些隐秘,根本不是借助旁人所得,而是他本就清楚一切,却还是任由这些人进入此处,更是传授他们防止被夺舍的秘法,甚至还可能在某些时候给予信息之上的帮助。 这样的人,若是其只是为了寻开心,楚月并不相信,而楚月怀疑的,便是其另有目的在身,想要借这些人的手,去完成某些事。 正如她最初对神秘人的怀疑一般,此刻他仍旧保留着怀疑态度,甚至那玄丹女修,她也不相信。此刻其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至于商梦云,她并不怀疑,却看得出其对玄丹女修太过在意,这种人很好被人掌控,所以她的话,不再可信。 “楚道友,此事牵扯甚大,已远非我们可以处理,当上报小元山,合众人之力针对。此事极为危险,更是不该将你也一同牵扯进来,当务之急,还是如何离开此地为妙。 至于玄阴灵果之事,日后我也会给道友一个交代。现下,还是以离开此地为主,如何?” 就在此时,玄丹女修忽然开口,商梦云则在一旁欲言又止,显然是两女之间,得出了某种结论。而楚月在一旁,同样也揣摩了之前所得的信息,此刻闻声之间,面上却是浮现起一丝微笑,她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道: “道友说得不错,此事的确是小元山之事,当务之急,当想如何此地才是。” “楚道友果然如云儿所说,是灵心慧质之人。” 玄丹女修微微颔首,歉然一笑,虽已是中年模样,却别有风韵。只是楚月此刻,根本无心欣赏,她知道对方方才言语的意思,也明白此事与小元山干系甚大。 倘若自己这个外人,当真接触了太多秘密,只怕到时即便眼前的两女不会针对自己,其他人也会进行灭口。现下该思考的,只有如何活着离开,将此地之事,上报宗门,甚至若有必要的话,可以告知给那位小楼主,让神水剑楼出面。 毕竟若这封印当真如此邪门,而封印已然到了濒临破碎之时,届时便不只是小元山之事,而是整个南玄州之事。她虽不清楚这小元山封印下到底封印的是什么东西,却知道能让这些人付出此等代价之物,必定灾祸异常。 “事已至此,我们这便动身吧,那处山谷距离此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迟则生变。” 玄丹女修再度开口,而后一把将身旁的徒儿拉起,便要施展遁术。而楚月见状,亦是点了点头准备跟上,心下却是对这玄丹女修的怀疑更加重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玄丹女修,却忽然间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算是为之前那声轻呼和那个名字,画上了一个句号。只是这句话,却让楚月心中,开始了另一段判断..... “柳灵,正是柳家如今那位分海修士的名讳。” 第1283章 插曲 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惊,联系之前玄丹女修发出那声轻呼的时机,其立时推断出一些答案。只是若单凭这些答案,便草率得出结论,那却是一种不智的行为,所以她并未急着做下判断,而是静观其变。 玄丹女修似乎没有因为楚月面上的平静,而有任何异样的反应,似是觉得十分正常。而下一刻,其则是抓住商梦云的右手,而后两女施展遁术,便开始赶路。 楚月跟在两人身后,却又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玄丹女修的速度,似乎根本匹配不上玄丹境界。若她不是故意等待自己,那便是问题所在,因为修士的遁术不同于武道轻功,并不会因为多带着一个人,便有多大影响。 心念至此,楚月脚下遁术立时提速,之前她与商梦云同行时,皆都是故意放缓速度迎合于她。如今其提速之下,立时便到了玄丹女修身侧,而其见状,心下也是稍稍意外。 不过转念之间,其也已然释然,毕竟天下之大,精通遁术者也不在少数,或许这残阳宫所擅长的,便是此类术法。不过此女能以转脉境修为跟上自己,的确也是可造之材,潜力绝佳之辈。 而其更是不禁想到,自己的云儿能够结识到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幸运,日后即便是没有自己,她的路也会好走许多。 ... 三女一路无话,商梦云却是在路中,多次回身看向楚月,却又欲言又止。此点楚月自然不会忽略,但她也能猜得到,其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定是与她的师父有关。 因此既然她不愿意开口,楚月便也没有选择传音询问,让彼此陷入尴尬与两难之中,这便是她对朋友的相处之道。 “行了如此之久,我们也该停下恢复些许法力了,再往前一段时间,便会进入那些魂修的领地,届时便有可能遭遇拦截。” 就在此时,楚月眼见身旁两女忽然停下遁术,而其自己则是因为收得慢了半步,闪身之间已出现在数十丈之外。不过虽是如此,玄丹女修的一句话,她却还是能够听到。 而下一刻,其来到两女身旁之后,还未及点头,便见商梦云忽然笑出声来。 “师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没有说,楚道友就不会问,她真的不是那种会乱说的人。” 而在说话之间,商梦云已然来到了楚月身旁,后者见状稍稍一愣,而后便已恢复自然。与此同时,玄丹女修亦是冲着她微微颔首,而后笑着道: “方才我们刻意瞒着楚道友,实在是因为那件事牵连甚大,怕会动荡整个小元山,所以才没有贸然相告。可如今看来,楚道友...” “不必。” 然而未等玄丹女修将话说完,楚月却是淡淡的回了两字,此言一出,商梦云立时眉头微皱,只以为她是因为方才之事负气,所以才如此说的,于是便打算开口解释。 可楚月却像是猜到了她会有这种反应一般,面上出现一抹笑容,而后道: “商道友莫要误会,我不想知道此事,并非是因为负气,而是这件事,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而这些许之事,即便上报宗门,也不过是捕风捉影,不会引起任何反应,可若你们将一切告知与我,届时....” 楚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玄丹女修,而其则是看向楚月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赞许之意。她方才之所以不说,也是因为这个考量,因为楚月毕竟是残阳宫的人,而非小元山之人。 自己将这消息告诉了对方,倘若她瞒而不报,便是对宗门不忠,而若是上报宗门,则是对朋友不义。像是此等世故,唯有在其位者方能看破,玄丹女修如是,如今化名楚月的残阳宫三长老楚宁月亦如是,而商梦云则无法触及。 “既然如此,那便不强求楚道友了,只是再往前一段距离,真的会进入魂修领域,我们在这之前,必须先将状态恢复过来。” 说罢,玄丹女修便就近找了一块较为干净一些的巨石坐了上去,而后打坐调息起术力来,而在其闭目之前,则是朝着商梦云望了一眼。在这之后,商梦云便朝楚月走来,至其身前三步方才停下,轻声问道: “楚道友,你真的...” “哈..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少知道一些事,有时候不是什么坏事。” 商梦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在听到后面那半句话后,其最后开始没有开口,因为其也是想到了一件事。因为这一路之上,皆是楚道友帮助自己渡过难关,所以她便将对方这个其实刚刚认识三日不到的人,当成了唯一的至交好友。 所以她才会顾虑楚月的看法,怕她觉得自己与师父将其排除在外,不肯实情相告。可是如今冷静下来,却是觉得师父的做法没错,因为这件事一旦告知,便等同于拉楚道友下水,让她不得不掺和进来。 自己最初与其的约定,只是其帮助自己找到师父而已,如今师父已然找到,她..应该也是想要尽快离开此处,然后去寻那玄阴灵果,之后返回残阳宫吧... 想到这里,商梦云不知为何心下一酸,不过转念之间,那个背负了一脉兴衰多年,心性坚强的响字脉大师姐,便又重回此地。其自腰间取出一只葫芦,而后直接将这葫芦递到了楚月面前,轻声道: “此物之中,存有我上次大比之时所得的两颗灵丹,此丹唯有第一次服用之时才有效果,其中一颗我已吃过,这最后一颗便送与楚道友了,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楚月闻言倒是没有推脱客套,其接过葫芦之后,却是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她曾是玄丹修士,眼界自然非同转脉。此刻她虽然不知道那药丹到底是什么东西,却看出了这葫芦,乃是七品宝器。 宝器虽比不上分海修士借气象之力炼制出的灵器,但若放在分海之下,仍是十分罕见。其中七品灵器,至少也要玄丹中期的炼器师方能炼制。 而与此同时,商梦云的一番传音,便已然入其耳中: “楚道友,这枚药丹可以在危机之时服下,能可瞬间提升两个小境界的实力,而且毫无副作用。不过唯有在第一次使用时,才会发挥全部的功效,若是第二次使用,不但效果大打折扣,还会出现虚弱半月的副作用。 至于这葫芦....” 楚月未及对方说完,便将这葫芦之中的药丹取出,随即右手一挥,便将之存留在了自己的一只玉匣之中。而同时,却是将这葫芦朝着商梦云递了回去,虽未开口,其意自明。 然而商梦云却是一把推了回去,而且立即闪身出数丈之远,不给对方塞回来的机会,仿佛这葫芦根本不是什么七品宝器,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与此同时,商梦云的传音再度响起: “楚道友,待我们出去之后,取得玄阴灵果之后,我们不知何时才会再见。我除了小元山的众同门之外,便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此物非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而且此物本身,能可与这枚信物勾连。 即便是千里之外,也可以利用此物传音的,只不过需要一定传音的时间,并非即刻。但若是距离不远,此物便可毫无消耗便进行传音,稍后也许可能用得上的。” 见她如此一说,似是已经打定主意,楚月不再推脱,便将那葫芦戴在了腰间,并未放入储物空间之中。而商梦云见状,面上则再度浮现起一抹笑容,同时继续传声道: “这葫芦是百年之前,我们小元山中,一名专门修炼炼器功法的炼器大师所造,与那些专修书法,只是兼练一些炼丹炼器的人可不一样。而且这位大师,生前已然到了玄丹巅峰的修为,据说这葫芦之中若是机缘足够,能可捕捉到一丝天象之力。 只是后来百年间,从未有人真的从这葫芦之上捕捉到任何天象之力,加上这葫芦只能用来存放丹药,所以便成了十五年前大比的奖品了。至于为什么这葫芦偏偏能和我们响字一脉的传人信物勾连,却是因为.... 因为当初那位炼器大师,暗恋了我师祖百年之久,而临终之时,方才动用了此宝,尝试做这一生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是那一日师祖正与旁人交战,所以到最后,这位炼器大师说的话,都没有被祖师听到。” 传音至此,商梦云似是想起了往事,面上笑容逐渐暗淡,带起一丝不属于她的神伤。楚月见状,立时传声道: “不,若你所说的不错,那位大师应是在最后的关头,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你的祖师没有听到。但这于那位炼器大师而言,却已经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相信他离去之时,心中应是十分满足。 而你的祖师,并未听到这番话,自然也不会因为此事心结于身。虽然这些话应该早些说,但既然事已至此,结局未必不是好的。” 楚月说这些话,只是些许安慰,却没有太多的意思。可其却不知,商梦云之所以提起这些事,并不是即兴而为,而是想要以此铺垫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却未想到,此时楚月直接给出了结论,让她哑口无言,只能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她自然不是喜欢上了同为女子的楚月,而是想要告诉对方,无论她是在小元山,还是在残阳宫,两人永远是曾经共患难的生死之交。 但她的话,却因为对方给出的这个结论,动摇了.... “楚道友,我去看看师父恢复得如何了。” 说罢,楚月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玄丹女修身旁,而后者对其毫无防备,自然不会有所反应,仍旧是闭目凝神之中。只是商梦云却并不知道,其至此方才真正进入调息状态,之前她不过是佯装打坐,而在偷瞄。 此刻见自己徒儿将那葫芦送给楚道友,立时便明白她的心意,此刻强忍着笑意,脸上才没有浮现出来。而见云儿将此物送人之后,她也终于放下心来,可以真正开始调息了。 可就在其准备调用灵气,开始修复伤势之时,前方树林之上,却有三道遁光朝着此方一闪而过,速度奇快无比,却并未在三人头顶停留半刻。 然而玄丹女修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疗伤,身后却有一声厉喝响起,正是: “终于找到你了!就是你这疯婆子,害了我师叔!” 只是其出声之前,修炼了炼神诀的楚月,便早已发现了其存在,甚至看出了其修为如何。只是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反而面上带起一丝疑惑之色。 因为对方同样也是来了三人,而这三人的修为,皆都与那说话之人一般无二。可是以他们这样的实力,现身于此,只怕结果...显而易见。 第1284章 阴云 “疯婆子”三字入耳,玄丹女修的面上,并未出现任何意动,仿佛只是蚊子叮了一下般,并不在意。而下一刻,头顶之上,便有两道遁光迅速降落,可方才说话之人,此刻却是脚踩飞剑,站在三女头顶不远处。 玄丹女修虽然伤势未复,然而以其玄丹修为,如此近的距离,自然不会看不到楚月能够发现的事情。因而她第一时间便看出了这些人,其中最强者也不过是转脉中期。何况魂修的战斗力,往往要比灵修差上许多,于是其面上浮现起一丝冷漠的微笑。 “小心有诈。” 就在此时,楚月轻声开口,因为其发现玄丹女修虽未动怒,却是有意在此出手。然而她却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这么蠢,而且对方口中所说的,正是自己三人害了他师叔,也就是说他已通过某种手段,得知到了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以他们师叔的修为,都会折在此处,他们却来得如此大胆,若说没有任何底牌,单纯来此地送死,楚月却是不会相信的。而那出声的修士,之所以一直站在飞剑之上,怕也是有此因素在内。 “嗯?” 玄丹女修闻言轻疑一声,而其手中已然运起的剑诀,此刻却是缓缓消散。原本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拦下自己等人,只需要简单几个术诀,便可以直接打发掉,所以根本没有去想对方还有埋伏的可能,这便是实力相差悬殊之下,强的一方易忽略的问题。 “他们这等修为,贸然拦截我们,必定留有后手。此地既然距离魂修领域已经不远,便极有可能存在埋伏,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以遁术将他们甩开为妙。” 楚月传音落定,便在等待对方做出决定,倘若对方真要选择此刻出手,她无奈之下,也只能相帮。好在玄丹女修并未做此等傻事,只是转念之间,便已想清了其中缘由,当即右手一挥间,数道剑气交错而出,朝着地面上的两名魂修疾驰而去。 “嗖嗖嗖...” 破空之声响起的瞬间,两名魂修见状皆是一惊,其并未想到对方出手的目标,并不是空中的同门,而是自己。于是两人赶忙催动魂力,准备接下此招,可就在这时,玄丹女修却是忽然间一把抓住商梦云,而后朝着三人相反的方向急遁而去。 “不好!快追!” 空中原本踩着飞剑的男子,方才因为生怕自己目标太过明显,所以依然从飞剑之上落下。却因为这数道剑气,并不是主要针对于他,所以他的视线自然也就开阔了一些。 因此其立时发现了三女的动向,原本并非是要与自己等人交手,而是夺路而走。只是其开口之时,同伴皆在抵御剑气,即便发现了端倪,也无法立即施展遁术追上三女。至于他自己,倒是可以如此做,却没有这样做的胆量。 “现在该怎么办?” 其他两名魂修将剑气化解,此刻有些狼狈地站在那名原本脚踩飞剑的矮小男子身旁,轻声发问。而后者则是挠了挠头,而后无奈开口道: “我本以为这些人对上师叔,即便是取胜也不过侥幸而已,少说也该身受重伤。却未想到....看来是我漏算了此点,我们还是先将信号发出,通知宗门长辈吧。” 说罢,其也未等同行两人如何作答,便已经取出一只法器,而后右手朝着空中一扬,黑白世界之中,顿时泛起一阵耀眼蓝光,一瞬即逝之间,重新化作黑白两色。 而下一刻,三人则是安静地等在了原地,并未贸然离开。其中两人的神色,却是越发严肃起来,似是他们要等的人,并不是很好相处。 “哼,人呢?!” 就在此时,一道遁光忽然自远方飞速而来,转瞬之间便已落在三人身前,其周身气息,正是一名玄丹魂修。只是此人,与之前的邪剑老者不同,因为其周身气息更加沉闷,而其身影也要比旁人更为凝实一些。 比起周围这三名身形有些半透明的转脉魂修来说,这刚刚到来的老者,更像是常人一些,若是远远来看,兴许真的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而这老者刚刚现身,其余三人便皆是面色一变,魂修其实并不看重生前修为,而是更加看重魂力与资质,并非年纪越大之人,实力便会越强,甚至往往年纪越大之人,潜力越是不如晚辈。 可是这名老者周身魂力充沛,却是老一辈修士之中的佼佼者,然而其之所以如此,却并不是因为其资质当真有何绝顶之处,而是因为他们这一行人所干的勾当。 也是因为如此,这三人才会如此惧怕这名老者,因为这老者若是放在灵修之中,一定是那种被全天下追杀的大邪修。 魂修是以魂力进行修炼,而此方空间之内,魂力先天不足,只不过是大阵散溢而出的糟糠而已。因此若要想迅速得到魂力,便只有两种手段,第一便是亲手击杀灵修,直接吸取他们转化为魂修之时的精纯神魂。 若说魂修已然非人,所以他们对身为人族的灵修下手,便如人族吃肉吃菜一般正常的话,那这第二种手段,才是最为奸邪之处。 “怎么?以你们的修为,无法战胜玄丹,难道连拖延一二都不能么?亏我还赐给你们此等宝器,你们说说,是我的宝器太过废物,还是你们?” 三名转脉魂修对望一眼,皆都不敢说话,生怕这位师伯动怒之下,直接将自己三人炼化成为其修为。而老者怒声过后,见三人噤若寒蝉,却似乎极为满意,面上神色陡然一变,沉声问道: “以他们的脚力,既然能击杀老三,便不是你们能够追上的,此事容后再议。只是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说说,那件事办得如何了吧?” “啊,师伯放心,您老人家交代的事,我们三人自然不敢怠慢的。那处山谷之中的新晋魂修,如今已被清理大半,魂力精纯之人,早已被我们安置在那处所在,而魂力差者,已是当场让他们解脱。” 老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而后点了点头道: “做得不错,与其让这些灵修死后同样困在这空间之内不得超生,倒不如在一开始便终结他们,不必让他们受我们受过的苦。” 老着开口之间,灰色的胡须缓缓飘动,似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身后跟随其已久的三名弟子,却是十分清楚这位师伯的手段,听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歪理邪说之后,心下自是忐忑不已。 “那..另外一件事呢?” 身后男子闻言,面色却是立即一沉,立时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而老者看着他的笑容,此刻也缓缓收敛,转化为一丝寒意,开口问道: “怎么?那处缝隙,可是出了什么纰漏啊?” “回..回师伯,那处缝隙..缝隙..咱们宗门和其他两宗联手,本来已经快要稳固住那缝隙,谁知道是不是外界有人想要撕裂此方空间,剧烈震颤之下,那缝隙非但没有被修复,反而...反而....” 男子说到此处,一鼓作气而出的勇气,此时已然用去了大半,重新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然而下一刻,其却是发现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和善了起来,而下一刻脸上更是出现了笑容。 “哈哈哈,没修复?还有外人捣乱?好,很好,这很好啊。天道有轮回,玩法自循环,咱们世界之中,的确许久没有灵修到来了,既然裂缝无法修补,而我们又无法出去,那..便只能请他们进入作客了。” 此言一出,身后三人心中皆都又是一寒,此刻却无人敢为了他的双标而有任何异动。因为这件事,已然关乎到性命,自然不敢多言半分,只得点头称是。 而这些人更是知道,老者此时,已经将念头打到了裂缝的身上,看来他距离突破,也已经是不远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突破,又要用多少魂修的性命来换取。 “好了,算算时间,我们也该动身前往裂缝了。至于那三个人,哼哼,老夫料定他们必然也会前往裂缝,毕竟那里是与外界唯一的通道,他们若想要出去,便唯有这一条路可行。届时,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话声落罢,老者并未登三人反应,周身便已是散发出一阵黑雾,只是瞬息之间,其身影便已消失在黑雾之中,只留下黑雾之外的三人。而三人对望一眼后,也立即施展遁术赶了过去,只是速度却要比来时慢上许多,似是刻意想要去得迟一些。 ... 与此同时,楚月三女施展遁术,一路朝着与灵修领地平行的方向而去,在玄丹女修的引路之下,三人从未踏足过魂修领地片刻。然而其越是如此娴熟,楚月心下的疑惑便越重,心底的一丝猜测,也在不断扩大蔓延着。 例如为何一个重伤而走的人,会对自己走过的路如此熟悉,什么样的人会在逃亡之中,记下自己逃亡的路线,并且十分有把握回归故地。而又是什么人,能在受了方才那等被一剑贯身得伤势之后,只是稍作调息,便能如此赶路。 诸多疑团夹杂在楚月心内,让她这一路,皆都沉默不语。而商梦云虽是发现此事,却因为三人正在遁走之中,倒也没有机会说些什么,直到半个时辰过后,玄丹女修远遁的身形,方才为之一顿。 “等一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楚月并未闪身飞出数十丈,而是停在了其身旁不远处。而玄丹女修,此刻看向楚月的目光,却是微微有些异样,这让楚月心下生出一丝警觉。 然而就在这时,其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意外之语道: “楚道友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处所在?”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为之一愣,而转念之间,却是想到了对方所说之意。他口中所指的那个地方,只怕正是玄阴灵果所在的山谷。而下一刻,玄丹女修的感慨,却让她心中怀疑更甚。 “想不到..我们竟会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不过此处的鬼物似乎已经被人清理过一番,我们或许可以暂时进入这山谷之中,危险的地方,往往十分安全。” 商梦云闻言,此刻却是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因为她太过相信师父的话,之前师父说是小元山,她便信以为真,没有半点怀疑。任是她如何联想,都不会想到两人所说之处,竟是玄阴灵果所在。 楚月闻言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心下却还是猜测玄丹女修的用意,只觉得其带自己两人来此,并非是什么巧合。 而她,更是有一种预感,此地将会有大事发生..... 第1285章 密洞 黑白世界一眼望去,尽是沉寂之色,给人一种无尽荒凉之感。周围树木虽有高耸数丈者,然而在此方空间之内,却只是黑色长条,宛如一根根石柱一般,矗立于此,不知在守护什么。 三女所在的方位,正是丛林与山脉交汇之处的一处山谷之外。山谷道路之上,原本密布的鬼物,此刻却已然不知所踪,整个山谷之中,原本不断发出的鬼哭狼嚎之声,此时也尽数不见。 玄丹女修与楚月对视一眼,而后两人则是齐齐施展出了神识,想要先以神识查探一番此山谷的情形,再决定是否要在此刻进入山谷之中。然而前者刚刚施为,其脑海深处,便是传来一阵刺痛,痛入心扉,使其不得不终止施展。 而一旁密切关注两女的商梦云,此刻眼见自己的师父忽然间面色难看,额头之上更是有细汗渗出,立时便要上前看顾。可此时的玄丹女修,却是抬起手来抓向一旁的楚月,同时轻呼一声道: “楚道友不可强撑!” 话音方落,楚月身形一顿,而后右手自额尖一点,释放而出的神识,当即回归体内。然而其此刻回味起方才对的话来,却是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其转身间看到玄丹女修额头之上的汗水之时,却是猜到了一些可能。 “楚道友,你的神识....” 玄丹女修见状,心下吃惊,却是没有将话完全说出口来,只因她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位楚道友,以转脉之境,不但遁术可以赶上自己,就连神识,恐怕也不在自己全盛时期之下。 若只有一门精通,可以说是术业有专攻,可若是数门皆精,那便只能说明此人资质非同寻常。 “师父,你流血了!” 就在此时,商梦云忽然轻呼一声,因为其发现自己师父的嘴角,俨然已流下三道水线。此刻黑白世界之中难辨色彩,加上师父方才面色难看,此刻师父嘴角所流的,自然是血,不然还能是什么。 商梦云喊出声来的同时极为担忧,而玄丹女修自己,则是低头看了胸口一眼,而后十分随意地将嘴一擦,接着开口道: “我没事,方才那股神识反制太强,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定然....” “不必了。” 玄丹女修说话之间,便要再度施展神识,然而其话音未完,楚月却是抢先一步阻止了其动作。在其疑惑的眼神注视之下,楚月面上则是带起一丝沉重之色,缓缓出声道: “我方才以神识搜索了整个山谷,却未在内中发现任何修士气息,更是没有感应到有任何神魂波动。不过当我的神识想要进一步进入那山谷中山壁中央的山洞时,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挡在外,似乎并非人为。” “这...” 玄丹女修见状,此刻迟疑之间看向商梦云,刚想要对方等在此处,自己与楚道友去去就回,可随即却是想到,万一此时云儿遇到了危险,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于是转念之间,还是觉得将其带在身旁最为稳妥,于是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可以先进入这山谷修整一二,那些魂修应该不会找到此处。” 话声落定,三女便准备施展遁诀,直接凌空进入山谷一探,如此一来,即便遭遇变故,也可立时遁走。只是她们方才飞起,却是感觉到空中一阵巨力忽然间朝着自己等人压来,只是瞬间功夫,便将三人如皮球一般击了回去。 三女落地瞬间,玄丹女修以自身卸力,方才得以护住商梦云好伐未损。可是楚月却是受到了不小的攻击,落地之时左腿骨骼一阵爆响之下,已暂时成了一个瘸腿修士。 “师父!” 商梦云此刻被师父揽在怀中,正因为其距离对方如此之近,方才能够感觉到师父的气息比之从前,更加微弱了几分。而不知为何,师父的身体,此刻冰冷异常,虽有提升心脑之用,却未免太过诡异了一些。 只是商梦云此刻,满心皆是对其师父的担忧,自然认为师父之所以身体如此冰冷,正是因为伤势过重,元气损耗严重所致。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此地的禁空禁制竟有如此威力,我之前来时,此地并无此等禁制存在。看来这里,定然是有人来过了。” “是之前那些追杀师父的人么?” 商梦云关心则切,自乱方寸,此刻已然失去判断能力。而玄丹女修闻言,则是面带无奈笑容,摇了摇头道: “师父既然已经离开,他们又何必再来此处,与那些鬼物争斗呢?我看他们来此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山谷之中的其他存在。既然他们已经来过一次,此时我们再去,便是他们绝难想到的。” 说话之间,玄丹女修已然取出一颗药丹服下,而其正想将这药丹也赠与楚月一枚,让其压制伤势之时,却发现对方此刻周身灵气充沛,纷纷朝着其左腿萦绕而走。 只是短短半息功夫,原本已然有些瘸腿的楚月,便已恢复了大半。而其手中,则是拿着一张已燃烧掉半张的符箓,其上仍存有一个“雨”字。 楚月看着这张燃烧殆尽的符箓,脑海中又浮现起自己几名弟子的模样,包括自己当初下山之前,搜刮她们身上可用之物时,她们面上的表情。 同时楚月也庆幸自己当初下山之时,意外捡到了这么一个带艺入门的大弟子,不同于残阳宫的术法,他所习的乃是一部符箓功法,是一名纯粹的符修。 平日里被同门诟病良多的符箓,却没想到,今日竟真的会派上用场,而且是解决了自己的一个大麻烦。否则以楚月自己那一点浅薄的治疗术法,她这条腿,只怕在离开这方黑白世界之前,都无法恢复如初。 此刻她虽然借着符箓之力,修补了大半伤势,若遇敌亦可施展遁术而走,可平时走路时,却还是难免会有些缓慢。 “这符箓是我一位师弟所赠,没想到此等用于治疗外伤的符箓,竟会在此地派上用场。” 而其话音落定,却是丝毫没有将符箓同样赠送给玄丹女修一张的样子,不过商梦云与玄丹女修见状,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谁都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种符箓想必楚道友身上,也只有一张吧... 然而她们却哪里知道,楚月此刻身上像是此等符箓,少说也还有数十张,她当日下山之时,可是正好碰上自己的大徒儿符道有所突破,所以便顺手牵走了他最新的诸多杰作。 这位大弟子对此,只是面上带着一抹和善的微笑,目送自己的师父离去,觉得自己符修的身份,终于有一日能够派上用场,很是满足。可是当其准备拿出新制的符箓,送给身旁两位同门师姐之时,却被两人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不想有一天用上此等物件。 ... 谷口插曲告一段落,而三女此刻,正放缓脚步,朝着山谷之内而行。其目标很是简单,正是之前楚月施展神识,所看到的那一出洞穴。只不过在抵达那处洞穴之前,楚月与玄丹女修,则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便是让此等冒险之事,将商梦云排除在外。 后者为此心中气郁难消,却又无法不听师父的话,此刻只得远远地跟在两女身后,一路默不作声。 而三女一路行来,山谷的地面之上,虽然没有任何鬼物与修士的尸体,可是周围山石之上,却有许多打斗的痕迹。而且看这些痕迹,并非是年代久远,而是近三日所为。 越是深入山谷,三人对于之前的猜测便越是肯定,只是玄丹女修与楚月却也皆都明白,此地既然有人不惜清理了众多鬼物,那么所求者的价值,一定极为昂贵。 而此处山谷之中,除了那一些被高阶鬼物看守的灵药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值得冒险出手之物。所以这就意味着,两人此行极有可能无功而返,找不到那玄阴灵果。 若是如此,玄阴灵果的线索,便会在此断绝,何时才能寻得,便也成了变数。楚月断不可能为了此果,便强求商梦云这个朋友,陪自己一同对付那些魂修,所以若真如此,结局只能是无功而返。 “等等,就是此处了。”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传音两女,而玄丹女修,则是回头给了商梦云一个难得的严肃眼神,后者虽不情愿,却也还是站在了原地,目送着眼前的师父和朋友,一同朝着前方一处被雾气笼罩的巨大洞穴而去。 此洞穴深不见底,洞口处尽是黑色迷雾,而洞穴之高,少说也有十数丈,已比得上一些高层建筑。两女站在洞口之外,楚月再度施展神识,却于此刻,被洞口的无形力量阻挡,根本无法渗透半分。 其转身与玄丹女修对视一眼,随即却是点了点头,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独自踏入了洞穴之中。 远处的商梦云,眼见楚月进入黑雾之中,其再也看不到对方情况如何,心下十分担忧。更是不知,为何师父没有与楚道友同行。一个因为太过担心和太过在意而失去判断能力的人,是断然无法想到,两女此举是为了避免同时陷入险境这一层的。 而她更是不知道,楚月之所以用这个理由骗过玄丹女修,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大义凛然,而是因为她始终觉得身后的玄丹女修十分古怪,觉得在此种未知的境地之下,还是独自一人较为稳妥。 至于商梦云,玄丹女修对其的好,和看其的眼神,是万万不可能装出来的,所以她绝对不会有危险。只是在弄清楚,玄丹女修为何要将自己带来此地,而此处洞穴之内,究竟存在何物之前,自己还是不归队的好... .... 洞穴内部其实并不阴暗,兴许是因为黑白世界的原因,漆黑雾气之后,并非无穷无尽的黑暗,而是存在些许光明。这些光线对于修士来说,已然足够看清周围的道路,虽无法像平日一般一目数里,但却也足够正常通行。 此处巨大山洞之中,生者许多奇形怪状的巨石,而洞顶则是倒垂着无数泛着微微白光的钟乳石,似是黑暗之中道道明灯一般,指引前行。 楚月无法施展神识,便只能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加之之前左腿曾经受伤,此刻的速度便显得尤为缓慢。与玄丹女修约定的一炷香时间,也在不断流逝。 可就在其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不断重复的一切景物,终于发生了一丝改变之后。其耳中,却是赫然响起前方传来的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看来此处已经被人找到,却是不知来的是我们三家中哪一家的人。明日,天星,你们两人与我相识也有千年之久,倘若今日来的是我的人,只要你们不再觊觎此宝,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而此声音响起的同时,另外两个声音也接连响起,可是声音所传来的方位,却不似是楚月所在方位的前方,而是四面八方。宛如层层音浪一般,朝着其翻涌而来,连绵不绝... “虚阳,你以为自己的天命会一直走运下去?你就这么肯定,来的人一定是你的人?万一来的是我的人,我可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卑鄙小人!” “哦?看来东方宗主是不打算放过我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说出去的话,就不会轻易改变。那论到你了,天星,你又如何看?不如你也说说,若是来的人是你的人,又当如何?” 而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忽然间响起,叹息之间,出口之语,却是诛心: “哎...虚道友,我们皆知你所习的功法,恢复速度在我们之上,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刻意让我们分去心神思考呢?除非,你觉得来的人不是你的人,又或者你的伤势比我们重。 哎...我当初就不该邀你们一同来此,既然如今我着了你们的道,自然已经做好魂灭天地的准备。至于来的是什么...哼哼,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乱猜为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说不准,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那些东西。你说那东西如果一日之间,吞了咱们三人的神魂,会不会一举成为此方天地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个呢?” 第1286章 紫眸 这女子的声音接连响起,似是对生死早不在意一般,只是不得不说她实在很是喜欢叹气,而在叹气之后所发出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妩媚,而非垂头丧气,让人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妩媚,还是犹在梦中尚未醒来。 只是其此言一出,其余两人却立即闭口不言,过了足足半息的功夫,最初那嗓门极大,名唤虚阳的男子,方才忽然开口道: “天星,可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张嘴实在该缝上,不然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其话音方落,另外一名男子却没有开口,其正在全力运转元功,试图化开体内被其他两人打入的真元。因为他同样在瞬间失去了对来人的气息感应,开始怀疑起对方也许真的不是自己三宗之人,而是那些东西了。 因为来人若是自己三宗之人,听到自己三人的声音之后,即便是修为浅薄者,经不住之前其他两人开口之时,夹杂的音浪攻击,那也应该有呼声才对,不该如此寂静。 此刻三人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施展神识观察视线之外的所在,若非这名叫做明日的男子,极为擅长气息感应之术,这种感应力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否则就连他也无法在之前判断出此地有人到来。 “哎..的确有人说过,只是她已经死了,现在你也说了同样的话,所以我觉得,你今天也会死。” 女子再度轻叹一声,只是这声叹息过后,语气之中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真正的哀伤与寒意。似是对方的话,触及到了她某个逆鳞一般。 此刻周围太过寂静,越是如此寂静,对于三人的心境与道心,便越是一重考验。而在寂静无声之间,三人皆都默契地选择了放弃干扰对方恢复,全神灌注于恢复自身之上,因为唯有如此,方能求活。 “三位,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方才进入山洞,却忽然间毫无声息的楚月,此时赫然开口。而突忽起来的声音,却让原本迅速催动元功,不惜以损耗境界为代价疯狂运转的三人,立时停下了举动。 只是下一刻,三人对视一眼,却皆都看出彼此眼底的疑惑。最终,还是由嗓门最大的虚阳真君开口道: “我们三人只是三名避世的散修,今日相约于此,却没想到遭了鬼物袭击,如今....” “方才你们的话我皆已听到,事已至此,我想诸位应该没有必要隐瞒了吧。” 楚月缓步走来,发出脚步之声,而这声音入耳的瞬间,却让那位虚阳真君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那种东西。既然不是那种丝毫不讲道理的东西,那便可以操控。 只是不知对方修为如何,自己如今毕竟是身受重伤,倘若对方实力过强,自己这法子却未必有用,还可能遭受反噬。 “哈哈哈,既然这位道友已经听到了这些,我们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想必道友方才也听到了,我对这两人虽有敌意,却无杀意。所以道友不妨考虑一下相助于我,事成之后我自然不会让道友白白出手的,而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月此时缓步来到三人所在的圆盘之外站定,三人此刻所在的位置,下面正是一座巨大圆盘,而上空则有无数光芒照射而入,与外界截然不同。 而在无数光芒汇聚之地,生长着一颗只有孩童高矮的未知植物,其上紫气缭绕,于这黑白世界之中,显得鹤立鸡群,独树一格。而紫气周围,则是萦绕着无数由洞天之上照射而下的光芒,所形成的淡蓝色光团,此刻正不断旋转化为紫气,缭绕四周。 不知为何,这处空间的温度极为骇人,并非炽热无比,而是极为寒冷。若非楚月所习的残阳神诀乃是火属圣功,以她如今相当于转脉后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住此等极寒领域。 而这三人,此刻正坐在圆盘的三个不同方位,形成一个三角,在这极寒领域之内,他们周身却散发着阵阵白气,显然是元功催发之下,周身散发出热能与极寒相抗。 “道友,你...” 虚阳真君再度开口,因为其所在的方位,正对楚月,此时自然看清了楚月的样貌。然后其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是咽了回去,并非是因为对方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是看穿了楚月的修为,更不是对她的样貌有什么想法。 而是因为,他愕然的发现,眼前此女竟然不是一名魂修,也不是那些怪物,而是一名灵修!如若放在平时,一名资质上佳的灵修摆在眼前,他们三人一定会争抢一番,只是任何灵修与眼前这株天地灵药相比,却都要逊色太多。 此刻旭阳真君所在的方位,正对着楚月,所以其自然可以将之容貌看清。此人身穿一身黑色道袍,面容干瘦,留着山羊胡须,黑发白眉,一双眼眸深邃无比,宛如雄鹰猎食。 虽然他此时极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是那么凶狠,可是多年积威养成的毛病,却未一时半刻便能改得过来。 “虚阳!你怎么说也是一名道真老祖,为了活命居然可以喊这位只有转脉境修为的小友作道友,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楚月闻声,不再看向道袍男子,而是转身朝着此刻说话之人望去,却见其一身黑色铠甲,穿着打扮不像修士,倒像是武夫将领,而其此刻右手侧的地面之上,则有一把巨大重剑插在地面之中,裂地三分。 “哼,东方明日,你这老蛮子怎么懂得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的道理。这位道友能以转脉之境,便抗下此方空间之内的极寒领域,若是换作你们,试问又有谁能做到啊?” 就在这个一人称呼楚月为道友,一人称其为小友,一者直接奉承,一者间接拉拢,恨不得将其捧上天去之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却在此刻忽然淡淡响起,先是如旧叹息一声,而后: “哎..不好意思,我也能。” 楚月之所以方才一直默不作声,躲在暗处,便是想要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至少也要知道他们如今的状况如何。而方才三人开口时,那些层层音浪虽然朝着其攻来,却隐约间有互彼制衡之意,因此楚月只是稍稍运转炼神诀,便将这股音浪化解了开来。 至于此时,她对眼前三人还是一无所知,虽然看得出他们已然受伤,却不知伤到何种地步,能够发出何种攻击。还有他们口中的道真老祖,究竟只是此方天地中的独特叫法,还是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更高境界。 而她之所以要弄清楚这一切,却是因为在她进入此地,看到那巨大圆盘之时,便已发现了那圆盘正中的灵药,正是自己要找的玄阴灵果。而其效用,则与曲儿送自己的那枚玉简之上,记载的一般无二。 “说下去。” 楚月淡淡开口三字,却是想要以此试探更多。此刻她越是行为反常,这三人对她便越是未知与忌惮,这便是她的筹码。所以她很清楚,此刻决不能轻易站队,也不能表露出分毫对那玄阴灵果的志在必得。 然而随着楚月望去,见到地面上与其他两名打坐之人不同姿势,侧身躺着的黑裙女子,此时正缓缓开口,又是叹息一声。只是这些话,却让她多看了此女两眼。 “哎...本姑娘既然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自然悉听尊便,只是讲故事这事儿,终归是要看心情的。若是心情不好,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讲。” “哦?那我倒是愿意一试。” 话音落定,楚月右手一挥,当即一团烈焰萦绕而出,只是在这黑白世界之中,绝大部分事物皆是黑白两色,楚月的火焰虽然特殊,却也仍受此限制。因此当她出手之时,其余三人皆是心下狐疑,只是看到她手掌周围忽然泛起道道黑气,诡异非常。 魂修对战与灵修不同,大多是直接以魂力对抗,鲜少有化形之时。而虽说魂修是由灵修转化而来,可是眼下这三人,却是已经成为灵修太久太久,久到早已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名灵修,也会这些手段。 而与此同时,那名黑裙女子,则是用力抬了抬头,似是想要看清对方是如何对自己出手的,却终究没能坐直身体,只得一手撑着地面,继续保持一个侧躺的姿势。 “哎..情况未明,有什么手段现在还是早些用吧,迟则生变,变则万念生。” 女子轻声开口,似是对即将到来的攻击,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楚月手中烈焰已然凝聚完成,当即虚晃一招,无数流火化作丝线,朝着那女子激射而出,可心中却是对其他两人,抱着七成防备。 “噗!!”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忽然传出,而空中的黑色烈焰,此时迅速消散。楚月则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正前方的那名道袍男子。她此站在原地并无大碍,只是方才出手瞬间,感觉到一股恐怖威压,直接朝着自己神魂镇压而来,立时运起炼神诀抵挡。 本以为自己这次又要因为留手而失守之时,却是忽然发现对方后继不足,只有这一鼓作气之力。当即抓准对方空隙,以神魂之力反击,立时便反败为胜。 而那名道袍男子,此刻则喷出一口血雾,虽是黑色,旁人却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血雾出口之后,虚阳真君的气息,立即萎靡了数倍,更是连一句话,都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躺在地面之上女子,方才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 “哎..我现在心情不错,可以讲一讲故事了。我方才之所以说我也能,便是因为我们两人所习的功法,与你们有天壤之别。东方将军是以武入道,凝道之后更是走得体修路线,所以根本没有像样的功法在身,也对体修功法之外的功法不感兴趣。 而你虚阳,则是自诩天资绝代,以千年时间,自创出一门凌驾天阶之上的灵功,于是便沾沾自喜,自以为天下的修士与你相比,皆都不过是循前人之路而行,毫无创新的蠢材。 只是你并不知道,天地玄黄之上,仍有灵圣元神,灵功不过是道境之中最低阶的存在而已。你以残魂施展灵功,对抗同样修炼神魂的圣功,自然以卵击石。 你若是全盛时期,自然也可以以弱胜强,以修为压人,弥补功法不足。但你现在的身体,贸然施展摄心术遭受反噬后,不死也要重伤半年。” 而其开口之时,直到话音落定,楚月都不曾开口打断,而是任由对方说完。因为她已知道,对方方才最后那句话,不仅是在提醒其余两人也同样是在提醒自己。 虽然她不知对方为何如此做,但却感觉此女与其他两人不同,存在本质之上的区别。然而就在这时,其挂在腰间的葫芦,却是忽然间一阵颤动,其当即用手摸去,随即一道声音,便在其脑海之中响起,正是盛梦云的声音,却只有两字: “快逃!” 楚月闻声一愣,可就在这时,那名躺在地面上的女子,却又再度开口,一语诛心: “哎..丫头,你应该也是想要这株灵草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灵修要此物有何用,但我却知道你见到我们三人之后,先是各种试探,而后慢慢确定情况,却不愿与他们两人合作。 哎..除了你也想要这灵草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所以你从一开始,其实就是想着如何解决我们三个,而不是联合其中一个,解决其他两个,对么?” 话音方落,一旁的东方明日眉头紧皱,而重伤之下,正闭目凝神的虚阳,此时也是面色难看。至于那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双眼一次,全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三人却不约而同的睁开了双眼,三人的眼眸之中,此刻与那枚玄阴灵果周围萦绕的色彩相同,而眼前三人的身份正是... 紫眸古修... 第1287章 真相(中) 楚月闻声见状,此时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并无任何惊疑之色,心下却在思考眼前三人的情形,以及那女子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伤势并没有眼前看到的这般严重,而是像那施展神识攻击的虚阳真君一般尚存一击之力。 只是其此刻身临其境,所思所想皆在当下,虽觉得方才葫芦之中的一句传音有些异样,可是其中道理,其此刻却是并未想通。 然而就在此时,方才开口的女子,却忽然间轻笑一声,紧接着开口之间,说出了一句让一旁养精蓄锐的东方明日,险些走火入魔的话。 “哎...看来我猜的不错,你这小丫头的确想要这株灵草,不过若你的目标只是灵草,现下所要对付的人,便可以少上一个。因为我只是不想他们取得灵草,自己却对这灵草没有什么兴趣。”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为之一愣,其原本以为女子说出之前的话,是为了与其他两人统一意见,联合对外。她之所以仍旧留在这里,玄阴灵果自是一个方面,可是她却不是一个爱财如命之人。 其敢留在此处的最大原因,其实正是这不知修为的三人皆已重伤,而且互相制衡,谁也不愿将底牌拿出对付自己,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便会失去三人的平衡,届时只会有更大的冲突。 至于之前偷袭自己失败,此时遭受反噬的虚阳真君,楚月并未对其放下戒备,因为她并不清楚对方是真伤还是假伤,根本无法判断出眼下三人的情况。 然而,此刻女子再度开口,却是推翻了楚月的判断,让她不禁疑惑起来。这女子为何要将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便这样说了出来,其究竟是何用意。 可就在此时,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却像是猜到了楚月的心思一般,开口之间,再度说出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哎..灵修,此地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灵修了。所以你应该并不知晓,我们三人究竟是何人。如果你知道的话,心中的疑惑自会解答,而你也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 “上官天星!” 一旁打坐的铠甲男子,此时闻声之下,疾呼一声,似是想要制止这女子继续说下去。方才虚阳开口之时,想要隐藏自己三人的身份,这一点亦是得到了他的认同。 虽然最后对方并未相信,但至少看对方的反应,应是不知道自己三人真正的身份。可是如今,这个可能会让对方生出歹意的身份,却由这女子亲口说出,如此岂不是陷入险地之中了? “哎..我在,这里只有四个人,说话不用这么大声。灵修丫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你来了多久,但你应该已经接触过一些魂修,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人与外界的修士,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吧?” 楚月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来”所指的并不是来这山洞,而是来这黑白世界。其闻言之下,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话,必有后续。 “哎...这样便简单了许多,正如你所见,魂修除了散修之外,皆都属于三大宗门,我们三宗虽然不像灵修世界之中那般等级森严,但却也有长老和宗主,也有那些谋权篡位的烦心事。” 说到这里,女子轻轻抬头,瞥了一旁打坐的虚阳真君一眼,却见对方也正朝着自己看来,两人对视之下,后者冷哼一声道: “古往今来,身在高位者,自然是强者居之,要么武力超群,要么智冠群伦,要么便要有一手拉拢人心的好手段,或者有一个共同的理念。这一点,我与明日十分契合,我们二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彼此,一统魂修界。 而你..哼哼,天星,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既然做了那些事,就不要怪自己的属下会起了夺权篡位之心,因为你不再适合做一名首领。” 虚阳真君之所以开口,完全是因为重伤之下,被对方看得心神失守,加上的确心虚。然而他这一番话出口,自己的确是畅快了,可是一旁东方明日的脸色,却阴沉不定起来。 因为这蠢材,竟然先上官天星一步,将这话直接说了出来,暴露了自己三人的身份! “哎..总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一统天下,殊不知天下广阔,一统的只能是人,却不会是人心。三分天下不好么,互彼制衡不好么?为什么你们每天都想着如何打破这种平衡? 即便你们之中,真有人能够一统魂修,那之后呢,不过是化明争为暗斗而已,毫无意义。只要此方天地的法则不变,冲突便不会有解决之日,就像世俗之中的凡人要吃饭,才能生存下去一般。” 三人言至此处,虽然并未正面提及身份,可是楚月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此刻看向三人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疑惑之色。她曾听那神秘男子说过,此方天地之中,存在三大宗门,而三宗各自的宗主,正是紫眸古修。 可是这天地之中,却并非只有三名紫眸古修,其他的古修,皆都藏身在封印最深处,修为不知。而他劝告之中,要两女遇到便立即逃走的古修,其实并不包括这三人。 因为这三人与普通魂修相处的时间太长,眼中所虑者,早已不再只是自己的修为,顾虑甚多。而顾虑多的人,往往与之对谈,会有并不简单的结果与收获。虽然可能因为一句无心的话招来杀身之祸,却也可能因为一句话,得到生机。 “所以,三位便是三宗的宗主了?” 楚月淡淡开口,却有一种大局在握的气质,面对这些生前修为堪比残阳宫祖师红玉,当年离开残阳宫之时境界的修士,其却并未有任何恐惧或是担忧。 这不单单是因为楚月道心坚定,更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道真老祖是何种意义,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一个人的层次高于另外一个人太多,那么其实于他而言,那个高层次的人便只是高而已,却未必有那么高。 “不错,这位灵修小友,我们三人的确是三宗之主,而我与虚阳老鬼也自问算是一言九鼎。今日只要你相助我们一二,事成之后,这灵草我们可以分你一半,而且还能将你安全送出此域,如何?” 东方明日赫然出声,却是抢在了那女子之前,此刻面上虽然镇定,心下却已焦急起来,因为他觉得事情对自己不利。而此刻,他虽知道虚阳真君绝对还有底牌在身,方才的反噬,八成是为了让自己与天星放下戒心,其实其遭受的反噬并没有那么重。 所以其开口之间,直接将对方拉到了自己的船上,决定先打破此下平衡,争取这灵修小辈一二。毕竟在一统魂修界这件事上,他与虚阳真君虽然是对手,但却存有共识。 而这名女宗主,却是与自己两人看法截然不同,属于异端的存在。若有必要排除一人,那么无疑她是最该被排除的那个人。” 一旁虚阳真君闻言,显然是没有想到,东方明日竟会将自己拉下水。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再犹豫什么,当即开口承诺道: “不错,老夫最开始所想的,的确是控制小道友,斩杀二人之后,独吞灵草。但现下老夫已经失败,便再无可能施展第二次同样的手段,所以东方将军方才所言,也正是老夫的意思。 只要小道友今日相助我与东方将军,事成之后,我们两人绝不会出尔反尔,在今日互相厮杀,更不会对你出手。而那灵草,小导道友你取五成,其余五成我们两人平分。 还有,小道友既然是一名灵修,在拿到灵草之后,相必也不会想要一直留在此地。前些日子,禁忌山谷之中出现了一条空间裂缝,有我们两宗出面作保,一定可以将小道友平安送出此境的。 以上老夫所言之事,绝无虚言,皆可立下心魔大誓,以此为证!” 虚阳真君开口之下,就连一旁仿佛对万事万物皆不上心的女子,此刻也是眉头微佻,心下一阵复杂。她不知对方如此做,究竟是为了求活,还是为了除去自己这个麻烦。果然对手还是对手,即便在这无聊的世界中,当了千年的对手,却仍旧不是朋友。 楚月并未言语,此刻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而心下则在飞速盘算,虚阳真君此言的真假。倘若他真的可以立下心魔大誓,也许对于自己与商梦云离开此地,会是一条捷径。 可是这种事,却未免太过便宜了一些,即便是为了求活,似乎也不该如此才对,让她很难相信。所以她想要看看那名女子反应,看看她又会如何求活,然后再判断三人言语的可信。 只是其却并未想到,那名女子闻言,只是如旧叹息一声,而后开口之间,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之意: “哎..居然有人用心魔大誓做文章,罢了..罢了,我拿不出什么比他们更好的条件,想必如今我身死的消息,已然传回了宗门之中。而我那位好师兄,应该已经开始着手接管宗门了吧? 我其实并不怕死,甚至有时很想结束一切,只是心下始终有一个愿望想要实现。不过..眼下是不可能实现了,动手吧。” “道友且慢!” 女子话音方落,一旁的东方明日,却忽然间疾呼一声,似是觉得那名灵修小辈根本不会选择其他的可能,一定会直接出手对付天星。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那自己有一些话,也到了该说的时候,至少要说完再杀。 “天星,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会让你记挂千年之久。甚至你转化为魂修之后,竟还记得其存在。我在追寻武道巅峰之时,也曾错过许多如你一般的痴情之人,所以... 天星,看在千年交情的份上,今日你若愿意散去五成修为,我们两人便没有必要杀你。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即便你今日存活下来,也不再是一宗之主,而对我们来说,散去五成修为的你,再无威胁。如此...” 然而东方明日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虚阳真君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道: “呵呵哈哈,东方将军,其实老夫一早就看出你的心思,却想不到,你会挑选在这种时候表明心思。好,就按你说得这样,若是天星道友真愿散去五成修为,我非但今日不会杀她,以后也不会为难她。” 东方明日闻言,口中不再言语,却是看着一旁不远处的女子,眼中带着几分期盼之意。他甚至做好了打算,对方散去修为之后,他立即便将对方招入宗门之中,将那空悬了多年的副宗主之位直接给她。 至于那名唤天星的女子,此时则只是侧躺在地面之上面带微笑,眼底尽是回忆之色,对于两人的言语,充耳不闻。心下却有一句话未曾向任何人说过,便是她心中一直记挂的人,并不是什么男子。 而是一名传自己功法,救自己性命,将因果循环挂在嘴边,与自己一同被困在海底秘境,朝夕相处一年,亦师亦友的一名女邪修。可是在破开秘境的那一日,她却被卷入了空间节点之中,从此再无音讯。 自此之后,天星的修为越来越强,可是对于那名女子的执念,却也越来越深。行走于世间之时,只要听闻有邪修出现,便会立即赶到,最后却无一不是被其斩杀。 因此在世人看来,她是一名正道栋梁,斩妖除魔的强者。可是却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去寻找那些邪修,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到那名女子。 直到数千年前,她得知南玄州之中,出现了一名绝代邪修,所以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却未想到,这里竟成了她的永眠之地。自此之后,再无可能遇到当年那名取人性命之后,必定列出诸多因果补刀的女子了... 然而... “三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月,此时淡淡出声,立时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而东方明日,也从憧憬之中脱离出来。 “我似乎还没有答应你们任何人,为何你们却是一副安排后续的模样?你们如此做,万一最后我的选择是取走玄阴灵果,对你们三人视而不见,或者先击杀你们三人,再取得灵果,计划岂不是全然泡汤了?” 而在说话之间,楚月手中术力翻涌,当即是要使出其残阳神诀之中,如今所能发动的最强之术。而其方才一直没有开口,也是在暗中着手布置此事,借助黑白空间的特性,将化为黑影的火焰,埋在地表之下。 此刻已是到了引爆之时,只要其心念一转,配合手中术诀,便可立即发动此术。这已然是其最强的术法,倘若一击不能得手,她便会立即遁走,而她也坚信这些人不会有机会追上自己,因为他们若能移动,早就已经出手,断不会如此急迫。 “哈...也许她早已不在丹青天下,也许她早已被正道人士斩杀,好了..动手吧。” 天星忽然开口,却是唯一一次没有以叹气为起始,而是轻笑出声,似是早已看穿了楚月的动作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山洞入口的方向,却忽然间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道人影朝着此方倒飞而来,同时伴随一声女子的轻呼: “师父!” 人影落地瞬间,裂地三分,响起阵阵骨骼碎裂之声,而楚月愕然转身看向地面上的人影,虽然那人早已血肉模糊,可其还是从那人身穿的衣着上,认出了此人是谁。 而此时楚月心下大惊之间,玄丹女修却艰难出声... “可..快..特...逃。” 第1288章 用人不疑 到飞来的身影砰然落地,而其开口之间,只是艰难说出数字,便已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其被黑衣老者一剑贯胸尚未昏厥,甚至身上并无剑伤血痕,可此刻其却是极为狼狈。 忽然间的变故不但让楚月心下大惊,同样也是让洞穴之中,那三名重伤的魂修宗主一愣。而其中那名擅长神识之道的虚阳真君,则是立即催动神识,想要查看外界变故。 只是其刚刚动作,一旁身穿铠甲的东方明日,便沉声开口道: “想不到,我们三人今日,竟会交代在这里。虚阳,你定下计划之时,可曾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听到以武入道,极擅把控气息的东方将军,此刻赫然开口。虚阳真君收回神识的同时,面色也是异常难看起来,因为他已看到了来人是谁,此刻不由得心生怨恨,看向一旁侧躺在地面上,优哉游哉的女子道: “天星道友,莫非你早早便已仆算到今日之事,所以方才一语成谶,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虚阳真君的声音不大,却是满怀敌意,地面上的女子此刻微微抬头,却似乎因为伤势过重,根本无法行动办法。在勉励望了虚阳真君一眼之后,却是淡淡出声道: “哎..总有人把自己看得这般重,同归于尽么,呵呵。” 女子虽未多说什么,言下的嘲弄之意却溢于言表。而一旁的东方明日见两人到了此等时候,竟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当即出声道: “两位道友,我们相斗了千余年,彼此之间皆都知根知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若是那东西真的进来此处,我们的下场只会必死更惨。如今已是性命关头,不如各自将底牌现出,或可求活。” 话音方落,东方明日也不管其他两人如何作答,当即右手一扬,在这黑白世界之中,竟立时浮现起一道金光,随即一颗金印便缓缓自东方明日头顶凭空浮现,不断凝实。 “东方将军,你这是...” 虚阳真君作为此方世界之中,唯二一心想要一统魂修界的人,自然认得这位劲敌此刻凝聚之物。这颗金印,乃是其以武入道之时,感悟天地所凝成的本命金印,可以说是其全部道境的依仗之物。 而自己与其敌对千年,也只见过他动用了两次,第一次是其深陷自己的埋伏之下,结果自己这一宗,因为那次看似必杀的埋伏,两位副宗主尽殁此役。 而第二次,则是自己针对上官天星,趁其破境的紧要关头,挥师攻打其宗门总坛,而东方明日不知为何竟出手相助其。而这一战的结果,便是虚阳真君的一宗,与其他两宗缔结和平盟约的关键所在。 当日虚阳真君重伤,不过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他便日思苦想如何对付这金印,总算是被其想到了一个办法。因此当日其出手之时,用出了自己的底牌,可即将斩杀东方明日之时,其副宗主却挺身而出。 最终的结局,东方明日因为虚阳真君的杀招,付出了一名副宗主为代价,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而虚阳真君则是被迫签下盟约,原本一家独大的局面,经过千年修养,这才化为今日的三分之势。 在那之后,虚阳真君便知与东方明日交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加上近千年来,上官天星自破境成功之后,便一直优哉游哉,再无一统之心,所以虚阳真君便将主意,打到了两人的内部之上。 终于,经过数百年的时间,虚阳真君终于在二人的宗门之内,安插进了两名亲信。而这百年的时光过去,其中一人竟因一次机缘巧合,取代了天星一宗的副宗主,而原本的那位副宗主,早已魂灭天地。 而至于东方明日一方,则是因为其十分念旧,自当年那位副宗主替他身死之后,便一直将副宗主的位子空着,这千年来从未给过任何人。不过被虚阳真君安插的亲信,虽然没有坐上副宗主的位子,却成了东方明日手下的第一大将。 从他口中,虚阳真君方才得知了,原来这颗金印,东方明日百年之内只能动用一次。而上一次动用,便是在一甲子前,这位卧底破境失败走火入魔之时。 因此经了这一甲子的谋划,虚阳真君方才有了今日的把握,有了今日的计划。而今日与两人动手之时,东方明日也的确从未动用过此印,所以他才能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险些便将其余两人斩杀于此。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亲眼看着对方,祭出了那颗金印,如何能够安然自处? 而同时,东方明日却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把戏一般,此刻也冷哼一声道: “哼,用间之道,同于用剑之道,攻敌伤己皆在一念之间。一名好的细作,的确可以扭转局势,但有时利用细作,也是兵法必修之一,你以为我当真毫无察觉么?” “不可能!他绝不会背叛我!” 被东方明日当面戳破百年绸缪,虚阳真君一时间竟是忘了大敌当前,立时懊恼开口。可与此同时,另一旁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此时却轻声开口,一语中的。 “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究竟要怎样的恩,才能抵得过百年同袍,相知之义呢。” 女子话音方落,虚阳真君面色陡变,因为他此刻所想,不只是自己派去东方明日的卧底反水,更是怀疑天星宗这一面,也同样...可若是她早就卜算出此结果,今日又为何要来,莫不是真的活够了,想要找死? “小友。” 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短短数息之间,而此刻东方明日头顶的金印已然凝实,其也同时开口,却是在叫楚月。 楚月自方才见到玄丹女修倒飞而来,砰然落地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看似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的她,实则却是在利用手中的葫芦,试图与商梦云取得联系。 因为玄丹女修出现在此,可是商梦云却并未在这儿,前者不可能对后者不管不顾,所以商梦云此刻未必会出事。自己必须先确定其安危,然后再做应敌之算。 再者,玄丹女修飞入洞穴已有数息之久,可是却迟迟未见攻来之人,与其此刻自己贸然出洞,倒不如守株待兔。更何况,身后还有... “小友,我所设下的结界可以阻挡魂修,却无法太久阻挡那种东西,现下若让它进入此地,我等皆是必死无疑。而那种东西以人神魂为食,若它真个进入洞穴之中,首当其冲者便是身为灵修的小友,所以此刻,我便也直说了。” 东方明日难得多话,一反往日之作风,足见其心下的确焦急,所以主题之前,才做了如此多的铺垫。可下一刻,其却是做出了一个让虚阳真君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其右手一挥,原本在他头顶悬浮的金印,此刻竟朝着楚月漂浮而去,同一时间其也开口道: “此枚金印,乃是我入道之时凝聚的天道法印,如今我身受重伤,无法施展此印,便将此物借与小友使用一炷香的时间。此印对灵修本无用处,但我观小友根骨,应是在修道之前曾入武道,所以可以加持此印。 虽无法让小友暂时步入道真境,却可助小友发挥出陨天巅峰甚至凝道初期的实力。小友并未步入过此等境界,所以实战经验不足,对付那东西,唯有以境界压他一筹,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东方明日话音方落,那枚金印却忽然间加速,瞬息之间便已出现在楚月头顶,见对方并未反抗,金印立时散发出耀眼金光,瞬息便将楚月笼罩在内。而下一刻,楚月周身的空间中,则出现了道道金色符字,正是: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随即金色符字不断朝着楚月体内蜂拥而去,同一时间其气息也在迅速攀升。可是在修为迅速攀升的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易筋伐髓的痛苦,楚月眉头紧皱,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却并未出声。 “好!小友有如此心性,定能在一炷香内,发挥出凝道初期的实力。但切记,一般修士凝道之时,皆是感悟天地,凝出自身之道,但小友是借住此金印的力量暂时凝道,所以凝道之后,也必须施展与此金印相匹的武道。” 楚月闻言分心之下,一声闷哼自口中传出,她此刻已开始接受金印加持,方才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自己修道之前,的确是南玄州世俗之中楚玄国王室之人,曾经入过武道,可是自己已经有百年时间没有修过此道了。 倘若按照对方所说,达到这什么凝道境后,自己只能施展武道,只怕即便是自己境界高过对方,也根本无法轻易取胜的。不过还好,自己作为玄丹修士之前,修的是剑,剑修与武道剑者虽有差异,却有共通之处。 然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却是再度开口,浇下了一盆冷水: “小友不必担心,你既受此金印加持,一炷香的时间内,自也可以施展出惊龙九变刀,应对那东西,定然不成问题。” 楚月闻言,巨大痛苦之下再度分心,又是一声闷哼出口,因为她根本不会用刀。而与此同时,其未注意到的是,此刻那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在其身前的地面之上,写下了许多不知名的文字。 这些文字泛出淡淡星光,虽比不得金光强盛,却是数量庞大。那女子之所以做,便是因为她看出楚月似乎心神不牛,而她的底牌与其他两人不同,并非是攻敌之术,而是占卜之术。 所以她便为楚月占卜了一下,果然发现此行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人。而那人此刻虽然性命无虞,但却正在被人追杀,好在追杀她的只是一般魂修,而非那些东西,相对这里倒算是安全了一些。 于是她便在此刻,轻声开口道: “小丫头不必担心,你那位朋友现在安然无恙,只是被虚阳道友门下的几名杂役弟子追杀而已,以你那位朋友的遁术,甩开他们定然不成问题。” “噗..” 楚月再度分心,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只不过身在黑白世界之中,而她的血又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所以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团黑雾。也就在此同时,周围金色符字,尽数没入其体内,头顶金印也停止了旋转。 然而一旁的东方明日,此刻却是面色有些难看,转向一旁的上官天星,淡淡出声道: “天星,到了这种时候,你为何还要出声乱她道心?本来可以达到凝道初期,如今却只是陨天巅峰,未到凝道境,又如何施展我的惊龙九变刀呢?” 上官天星正想开口,一旁已然接受完金印加持的楚月,却是忽然间打断了二者的言语: “等一下...” 其方才出口,便立时引起了三名道真境的注意,而下一刻,其接着开口道: “断的好,因为我不会用刀。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楚月所好奇者,并非是商梦云此刻的安危,因为她今日所见,已然超出了往日的认知。而她此刻对于自己修为的把控,也已然超过了她生平所见的一切,这是一种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因此她对眼前这三人全盛时期的修为,同样高看了数倍不止,所以那女子口中说出的话,她并不怀疑。然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是... “你如今让我有了此等修为,倘若我趁机发难,将你们三人击杀,而后取得玄阴灵果离去..又或者直接带走灵果,将你们口中的那东西留在此处,你岂不是失策?” 楚月虽然如此问,但也知道金印在身,对方定有办法施展某种手段针对自己。而她方才在知道这种情况可能存在的前提下,还是接受了金印加持,因为她想要借此营救商梦云。 然而其却没有料到,此刻东方明日,竟然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而后开口之间说出了十二字,同时十分自然地走到了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身旁,将之扶起。 “用兵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1289章 威胁 话音甫落,东方明日赫然起身,而后右手一挥之间,地面上所插着的那一柄形似巨剑的刀,便随着一声震响破土而出,旋即落在了楚月身前。 “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来者生前实力不下凝道,如今转化时日尚早,实力不足生前三分,但依旧不容小觑。普通兵刃断然无法将其斩杀,你虽未至凝道境无法施展此绝学,但以此刀加持术力,亦可破开其防御,伺机而动。” 话说之间,东方明日周身原本桎梏的气息开始缓缓流转,丝毫看不出是身受重伤的样子。而他此刻非但将金印借给了楚月,就连兵刃也一同给出,自己则是站在原地,面上充满自信。 大有一副,你若想试,便尽可一试的样子...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密洞之外,一声丝毫不弱于之前巨剑破土而出的轰鸣声响起,原本气势渐渐恢复的东方明日,忽然间眉头一皱,而后便又原地坐了下去,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下来。 “来了。” 东方明日在说出这最后两字之中,便闭目凝神,不再开口,似是根本不担心楚月会做出其意料之外之事一般。而楚月此刻,则是看着那柄巨刀,并未上前,却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已然坐起身子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虽已被东方明日扶起,但却并未像其他两人一般催动功法修复伤势,而是饶有兴致的坐在地上看着楚月。两人目光对视之间,楚月心中竟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个念头。 便是这女子既然可以算出商梦云如今无恙,是否也能够轻易找到其所在?若自己此刻遁走,又或者强取玄阴灵果,只怕等自己在这黑白世界之中找到商梦云时,她早已成了一名魂修。 然而就在楚月想到这一层关系之时,那名女子竟像是看破了其心神一般,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朝着洞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将楚月的目光带了过去,不过神色平静。 可当楚月转身之际,心下却是一惊,因为其身后十丈开外,已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而此人此刻便站在楚月身后,却未上前一步,双眼直直地望着散发出紫气的玄阴灵果,而后嘴角流下一丝白线。 来人乃是一名看上去年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服饰虽然在黑白世界之中只有黑白两色,却也能看得出来极为繁琐,非富即贵。而其此刻看上去,除了一双血红的双眸之外,与之前那些魂修并无太多差别,也无异样之处。 “宗主...” 就在此时,来人竟忽然开口出声,只是声音像极了野兽低吼,更似饿鬼索命,让人不寒而栗。而其开口之时,目光则是越过了玄阴灵果,看向坐在洞穴最内侧的虚阳真君。 同一时间,在听到这声宗主之后,虚阳真君亦是愕然间睁开双眼,而在其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心惊的同时下意识开口道: “你..你怎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虚阳真君方才开口,来人却是诡异大笑起来,而在笑声响起的同时,其原本血红的双目,竟在此刻有一只生出了些许变化。顷刻之间,其左眼便在蓝、红、紫三色之间不断变换,诡异非常。 而对方的笑声仿佛存在某种魔力一般,竟让此刻的楚月心神大乱,心中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此人究竟是魂修还是红眸怪物,亦或紫眸古修来,陷入一瞬分神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入其耳中,使之一瞬神台清明: “哎..你若等他彻底完成转化,只怕今日我们四人都要命绝于此,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开口之人,正是一旁坐在地面之上观察此方的上官天星,而其开口的同时,手中迅速变幻了数个手印,而后其眼眸之中赫然发出一道金光,朝着来人瞬间扫去。 金光接触到来人身体的瞬间,便已然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上官天星周身的气息,便如同漏气的皮球一般一泻千里。却在此时,有气无力地开口说了一句: “胸下三寸为其要害所在,把握...”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楚月便已然出手,手中立时翻涌出无数黑色烈焰,原本极寒的空间,瞬息之间皆因其施展的术法,升温了许多。 楚月见状当即一愣,只因这一招,正是之前她以转脉境修为,必须暗中布置许久,方可一息引爆之式。却未曾想到,如今自己只是动念之间,便瞬发出了这一招。 “轰!!”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其手中窜出的无数烈焰,忽然间化作一张巨大火网,朝着眼前来人便卷了过去,同一时间周围空间之内,凭空浮现起道道流火,化成无数火焰锐箭朝着此人袭杀而去。 地面之上,更是凭空浮现起数道冲天火柱,如一座火牢一般,将此人周身牢牢困死。此情此景,若非身处黑白世界之中,万物非黑即白的话,倒真有一种夜空之下,万箭齐发,攻城略地之相。只不过对手,只有一人。 楚月抬手之间,便已是她所掌握的残阳神诀现有篇章之上,最强的攻击术法。反观那名男子,此刻则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异象一般,眼中只是死死盯着坐在洞穴深处的虚阳真君,一只不断变换颜色的左眼,十分诡异。 “嗡...” 就在此时,空间之内,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直入神魂。却是楚月在方才瞬发了那一招平日里当做底牌的秘术后,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无招可用,无奈之下,便催动的炼神诀,发动了一次神识攻击。 因为她虽然能感觉得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原本根本无法达到的高度,却也同样预感对手不会如此简单便被战胜。所以在出手之时,附上了这一神识攻击。 “唔..” 炼神诀之中的神识攻击手段无影无形,瞬息之间便已到达,比之漫天火箭万箭穿心,还要快上一些。而楚月动念同时,来人口中便发出一声闷哼,那一只即将固定在紫色之上的眼眸,却忽然间再度化为血红。 而与此同时,箭雨齐至,然而... “蝼蚁再多,徒劳无功!” 来人赫然开口,声音也与常人无异,而下一刻,此人竟是抬起右手,一把朝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柱抓去。随即便像是在抓一块泥巴一般,轻轻一拉,便将火柱拉得改变了形状。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而下一刻正要反应,漫天火箭便如遇而至,落在男子身体之上。可是这些火焰箭矢,在接触到男子周身三寸之时,便被一种无形能量阻隔在外,瞬间湮灭无影无踪。 而男子此刻,则是缓缓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来,速度虽然十分缓慢,却像是一桩门神一般,每一步皆都重若千钧。 “哎..丫头,方才东方将军不是说了,他这金印乃是武道金印,你身上的修为既来源于此,用其施展术法,所能发挥的威力,不足三成。而这人...” 女子的声音十分缓慢,似是一名观众,在对台上的戏子点评,却不在意戏剧如何发展一般。然而她之所以有此心境,并非是因为她觉得眼前之物,不会针对自己,而是正如之前虚阳真君的气话一般,她是真的活腻了,想要早些去见那位朋友。 既然活着的时候找不到她,那也许死了之后,便可以了吧? 然而她有此心思,一旁的虚阳真君却绝计没有,东方明日也不曾有。只不过东方明日此刻因为门口禁制被迫,加上金印离体,早已没有心神管顾其他,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虚阳真君见状,立时出声道: “小道友!此人是我虚阳宗副宗主,其有凝道中期的实力,万万不可小觑!” 虚阳之所以如此开口,便是因为他看到了楚月方才所施展的术法,层次根本连试探攻击都算不上。可是他此时有求于人,又哪敢明说,其根本不知道楚月已然是用出了她所掌握的最强之式。 而此时,一旁的女子,却似真的有观心之术一般,忽然间开口道: “哎..你若真的没有其他术法可以施展,不若真的考虑用一下东方将军的刀,即便是胡乱挥砍,也要比你这术法强上太多了。” 话音方落,楚月看向身旁地面之上的巨刀,而此言一出,那名原本缓步上前的中年男子,此刻却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般,脚步骤然间加快起来。 而随着其每一步踏前,周围空间之内的火焰便消散一分,可却不知为何,他的速度,反倒越来越慢。直至其距离楚月已不足十步之时,其竟是刚刚迈出左腿,却又收了回去。 “哎..原来如此,当真无趣。” 一旁的女子似是看出了什么,然而其此刻却并未出声提醒楚月,只是对眼前的这台戏,兴趣已然趋近于无,因为在她看来,其中的一方,虽可能无法取胜,但却依然落于不败。 “嗡...” 就在此时,一阵剑鸣之音赫然响起,与此同时,楚月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柄长剑却出现在手中。她当日于残阳宫传道广场之上斩道重修,已然绝了剑修之道,本以为今生不可能再用剑对敌,却未想到,今日竟又有此缘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已然斩了剑道,根本无法施展剑修手段,唯有以修行之前,自己身为楚玄国王室之时,所练的武道剑法破敌。只是太久未曾用过此剑,加上这剑法华而不实,修道之后便被其彻底丢弃,此刻一时间,倒真想不起细节来。 然而就在其脑中浮现起百年之前曾用剑法之时,其头顶原本已经淡化的金印,却忽然间再度凝实而出。而下一刻,一道金光立时没入其体内,随即而来的,却是周身忽然间暴涨的剑意。 一旁坐在地面上,原本对此场戏剧毫无兴趣的女子,却忽然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一旁的虚阳真君,则是忽然间面如死灰,懊恼之下大声开口道: “完了完了,这下算是完了!她怎么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赶在这种时候悟道,死了死了,要死了!” 而就在虚阳真君心境崩塌,毫无高人气度的一番话言语之后,原本寸步不前的中年男子,却忽然间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楚月便攻了过去。 先前他之所以走得缓慢,是因为察觉到前方存在威胁,但不知具体究竟是什么,所以本能如此。而如今,那个威胁尚在,可是眼下,他却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威胁升起.... 第1290章 楚玄(上) 红眸男子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便已来到楚月身前,见其此刻毫无反应,当即出手之间,术力凝聚于掌,直朝对面天门按去,而与此同时,周身散发出一阵黑气,瞬间便将两人笼罩其中。 然而楚月此时眼中所见,却并非众人所见的光景,她眼前早已没有红眸修士,也再没有神秘洞窟,甚至没有黑白世界。她此刻身在一座宫殿之中,手中正在擦拭着一柄长剑,而其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则站着三名侍女装扮的女子。 而这三名女子虽是侍女装扮,可是眼底却尽都带着些许不卑不亢,更是英气未减。其中较为年长的女子,此时赫然开口道: “主子,你曾救过我们三人性命,这也是为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三人还会留在你身边的原因。你固然可以怀疑我们留下是别有图谋,甚至是敌国奸细,但我们这三年来所展示的剑法,绝对不是假的。” 楚月身形静止,此刻却在迅速恢复五感,同时调转神识,试图堪破迷瘴。可是其努力了数久之后,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觉得一阵头晕,此刻眉头微皱之间,默不作声。 眼下的三名女子见状,其中一名年纪最轻者,看似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当即开口道: “宁姑娘,说实话,你虽然和国君上过战场,但那不过是寻常武夫之间的较量罢了,根本算不得入了武道。这剑法乃是我们师门秘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绝学,在你面前展示多年本已不该,师叔念着恩情这才展示给你,你竟然学不会精髓就说这剑法垃圾。 师父曾说过,没有垃圾的剑法,只有垃圾的用...” “住口!” 年长的女子闻声立即一挥手,一道掌风便将身旁之人打断,而后者看向前者,眼中尽是委屈,却不敢多说半个字,也终是没有说出完整那句话。 而此时,另一旁不曾开口的女子,也出声解释道: “此剑法需要极为高深的内力,方才能够驾驭,便是我们,也只能发挥其中一成不到的威力而已。宁姑娘本是天资聪颖之人,应该看得出这一点才是,而我们不将剑法细节告知,只是三年来不断展示,却是有我们的苦衷。 因为门中秘剑,断不能传授外人,倘若真的如此行事,不但传剑之人难逃一死,就连学剑之人也势必招来杀身之祸。可若是外人凭着自身悟性,通过观看剑法演练,自行模仿而得,那却是在规矩之外。 如此一来,即便师门之人发现,也断无理由对此人出手,甚至还会因此得到一份拜入师门的机缘也未可知。” 说了如此之多,女子见眼前坐在床榻之上,仍旧在擦拭手中长剑,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言语一般的楚宁月后,心下终是叹息一声,看向了一旁的年长女子。 而年长女子,此刻则是瞥了一眼窗外,而后回身看向其余两女,摇了摇头。 听到此处,楚月其实早已恢复行动能力,所以她才会继续擦拭长剑。而对于眼前的场景,她并不陌生,但却是一段已经沉睡百年的记忆,此刻浮现在眼前,总归觉得有一丝陌生。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也是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这三名教了自己三年剑法的侍卫。只不过当日的自己,根本没有仔细听对方说的是什么,因为那日她将这三人召来此处,根本不是为了这不知所谓的剑法,而是设下了天罗地网,要取三人性命。 此刻窗外围墙之上,早已布满了百余名弓箭手,两侧围墙之外,亦是有大量甲士随时准备冲入此院。其之所以会如此安排,便是因为自其兄长一位极为信任的辅臣口中得知,此三女乃是敌国奸细,证据确凿。 而她当日坐在此屋内之时,已然多方查证,查明这三人的确多次深夜外出不知去向,更是以飞鸽传书,不知传讯何人。如此种种之下,当日的楚宁月,早已确信这三女便是敌国奸细,今日所为的一切,不过都是看戏罢了。 然而....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 此时的楚月,并非是穿越时空,更不是黄粱一梦,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也记得自己身在黑白世界的密洞之中。而眼前所见的一切,从一开始她便没觉得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自己的神识却已然受制,所以想要破境而出,便只能静观其变。 因此,他才会等那第三名女子开口说话,因为当年的自己,根本没有等着第三名女子开口,便在第二名女子,说出那句“没有垃圾的剑法,只有垃圾的用剑人”时,便已赫然出剑,同时发出信号,命令伏兵出手。 而当日的结果,是那名年长的女子,被自己偷袭得手,而其余两女想要攻杀自己,却被其拦下。而三人在脱逃之时,方才第三名开口的女子,在院落之中被早已埋伏的弓箭手万箭穿心而死。 那名年少的女子,则是带着年长女子冲出院落,却正好撞上那位辅臣,年少女子想要劫持辅臣,却未想到此人深藏不露,竟当场被其反杀。而年长的女子,则是长叹三声所托非人之后,自绝于此。 当日皇宫之内的变故甚多,而这段记忆,早已在楚月的脑海中沉寂百年之久,此刻重演于眼前,若说她此刻内心毫无波澜,定然是假话。而亲身经历当年那场变故的她,自然知道眼前三女,并非奸细,而当年的自己,不过是旁人手中一颗棋子。 所以,方才她才会刻意做出与当年不同的选择,她想要知道,眼前的一切,会如何发展。既是给自己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也同样是在试探,眼下这方幻境的本源,究竟是自己的记忆,还是旁人刻意操控。 而此时此刻,记忆之中,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片段,听到了从未听到的言语,楚月此时终于确认,眼前所见的一切,是有人刻意操控所致,否则不会出现不属于自己记忆的部分。 “你师父说的话,我想本来的意思,应该并不是这个。” 楚月忽然出声,却是看向那年轻一些的女子,而后者闻言微微一愣,此时眉头轻皱。而楚月则是将手中长剑随手放在桌上,接着开口道: “单凭一个人使用,的确不能评判剑法的好坏,因为剑法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适不适合。场合、天时、地利、人皆是如此。例如寻常武夫,攻阵杀敌之时,直来直往,以最低阶的剑法杀人,便已足够。 此等剑法,在此等人手中,便能发挥出许多威力,在高手手中,便能发挥出全部威力,但总的威力有限。而高阶剑法,虽然上限很高,却对使用者的要求同样很高,倘若要一名寻常武夫在战阵之时施展高阶剑法,怕是未等其施展而出,便会身死。 这,便是因为此剑法不适合此人,不该在此时战阵杀敌所用,而非剑法本身不够好,用剑的人没有能力杀敌。所以做任何事之前,如果有余地在,最好都要思考一下是否合适,因为很多大事之前,机会只有一次。” 楚月淡淡出声,却是说了一段让那名年轻女子根本听不懂的言语,此刻其面上尽是不解,看向身旁的师姐,而后又看向年长的师叔,最后方才反应过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准你说我师父!” 楚月对于此女的反应,只觉得有些有趣,再见到这些故人,她此时的心境,也不同以往。而那年轻女子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年长女子,却将其按下,对着其摇了摇头,同时仔细上下打量起眼前之人来,许久过后,方才轻声道: “主子..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其实,在这名女子看来,眼前的楚宁月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平日里的楚宁月,怎有可能说出此等言语。而其说话时的神态,更不像是旁人教授,当即心下一凝。 不由得思考起对方方才的话,是否是在敲打自己三人,告诉自己三人,即便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埋伏,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楚月说话间站起身来,走向三女,手中却并未持剑。而其在动身的同时,也在暗自催动残阳神诀,却是意外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体中,竟没有一丝真元存在。 若是如此的话,若在这环境之中遭遇修士,只怕即便自己百年根基在身,可无法催动术力,也断不可能战胜修为高自己太多的修士,此时只能是先行尝试一二。 眼见楚宁月走来,三女之中的两女侧身相让,而楚月与两女擦肩而过之时,却是忽然轻声开口道: “许久不曾见你们出剑了,今日时间正好,不如陪我出去活动一下。” 楚月话音方落,年长的女子却为之一愣,因为她此刻已然察觉到了门窗之外,似乎有人埋伏。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手,便是心中犹豫,不知此事是否与眼前之人有关,怕贸然动手,会连累于她。 可是此时,对方一再反常,却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此女与外面的埋伏有关,此刻面色逐渐凝重下来。 而就在这时,楚月却再度开口,却像是看穿对方心思一般,口出惊人之语道: “这里人多眼杂,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切磋去处,我轻功不好,便有劳你们带我出宫了。” 说罢,楚月便将自己的右手朝着年长的女子递了过去,使得后者一时之间不知自己是该接还是不该。可是其他两名女子,却并未察觉到窗外异样,此时不知师叔为何如此踌躇,所以便将楚月的手接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女子轻声开口,而后望向年长一些的师叔,而那名年长些的女子,此刻则是叹息一声,终是开口道: “好吧,那我们便走上这一回吧。” 说罢,她便要抬腿朝着正门而去,却被楚月忽然一把拉住,随即边听其开口道: “我身份不同一般,既然是偷偷出宫,自然不能走正门。所以...” 言至此处,楚月忽然间自头顶取下一根玉簪,而后“嗖”地一声轻响,将此簪朝着右侧的书架丢去。玉簪接触到书架的瞬间,墙壁之上赫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断裂的并非是玉簪,而是墙壁之上,出现了一个漏洞。 楚月见状轻咳了两声,因为她并未想到,自己虽然真元不再,但似乎残阳神诀对于练体部分的加成却仍旧没有消失。而就在一旁的年长女子,因为楚宁月这突忽起来展示而出的暗器手法而惊讶之际,楚月再度开口: “墙壁之后,乃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你们即刻带我离开,速度快些的话,还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三名女子对望一眼,终是压下了眼中的惊讶与意外,最终年长的女子轻轻将楚月的右手拉起,而后四人推开书架,进入墙壁之后的密道之中.... 只是楚月此时心下十分疑惑...她不知这布下幻境的人,是如何知道墙壁之后真有暗道存在的。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清楚了许多,这人必定是通过某种手段,读取了自己的记忆,方才缔造出这等秘境。 那么一切与当年不同的人、事、物,便皆有可能是破解此境的关键所在。因此此刻与自己同行的三女,很可能便是破绽所在... 第1291章 楚玄(中) 皇宫之下,暗道之中,光线极为缺乏,其中刺鼻的腥臭味道更是挥之不尽。与楚月同行的三女,此刻皆都是眉头微皱,任她们习武多年,可对于此等存在,也是极不适应。 只是三女之中为首的一人,此刻看着走在三人中间的楚月,心下却是更为疑惑不解。因为这位宁姑娘平日里的性子,绝不会忍受此等气味,却不发一声,甚至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而楚月此时重归故地,遥想起当年自己走这条路时,已然是国破家亡,昔日皇宫盛景,早已化作人间炼狱。当时的她万念俱灰,乃是被兄长临死之前推入此密道之中,而在走出这密道之时,她遇到了改写一声的转折契机。 今日因为幻境之故故地重游,但楚月却知道此时自己所选的路,势必与当年不同。待自己与这三人走出密道之时,也绝不会撞上正从飞剑之上坠落而下的大师兄,更不会被其险些当场砸死,被带回残阳宫,拜入宗门。 “宁姑娘,此处究竟是...” 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此时轻声开口,因为在这条看不清前路的密道之中,实在太过压抑。只是她所问的问题,早前便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她也没有将话问完,只是想要试图得到一些答案。 “此地是楚玄皇室逃生的密道,已有数十年未曾开启,至于我为何要带你们走这条路,等下出去之后,你们自会明白。” 眼前三女对于楚月来说,虽是故人,却毕竟只是幻境之中的幻象,并非真人。所以她对于当年之事,并未有丝毫隐瞒的必要,开口间,便说出了三人无法触及的秘密。 此言一出,方才开口的女子,当即面色微凝,而此时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年长的女子一拉,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不再说话。这一切自然皆落在楚月眼中,只是其却并不在意,也猜不到那年长的女子,此刻心中是如何想的。 那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在听到楚月这句话后,原本是担心密道出口之外,有什么危险存在。而年长的女子,则是因为之前早已察觉到院外可能存在埋伏,此时反倒不担心这密道有什么问题,因为若对方有意要害自己三人,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前方有机关,屏息而行。” 楚月忽然开口,而随即快三人一步,朝前走去,似是有意带路。那名最为年少的女子见状,立时便要跟上,只以为对方是要脱身。可此刻其刚刚运使轻功,原本黯淡无光的密道之中,却忽然间闪起一阵火光。 “啊?” 最为年轻的女子见状之间,下意识轻呼出声,然而就在火光耀眼的瞬间,周围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响起。年长女子闻言心下一沉,暗道不妙,莫非自己终归是看错了人,此地是有机关设伏? 然而就在这时,楚月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不想死就趴下。” 声出同时,年长的女子立时做出判断,一把将身旁两人按下,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戒备四周。而与此同时,机括运作之声戛然而止,随即前方传来道道破风之声,十余根手臂粗细的弩箭,忽然间自前方激射而来。 “小心!” 年长女子见楚月提醒自己三人之后,她却并未蹲下,此刻眼见弩箭袭来,对方却还站在原地不动,当即疾呼一声,便要起身出手相救。可就在这时,其却见密道之中寒芒一闪,随即楚月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碧蓝色长剑。 “叮叮叮..” 三声轻响过后,弩箭呼啸而过,穿透一旁的墙壁而出,楚月仍旧站在原地,而其面前的地面上,则躺着三根被切成两半的弩箭。 “这...” 年长女子见状,心下疑惑更重,方才的那一幕,虽说自己若是早有防备也能做到,但却未必能够如此随意。而这名殿下平日里所习的武道,在自己三人看来,甚至不如战场之上战阵厮杀的纯碎武夫,根本算不上是武道中人。 可是她如今爆发出的能力,却与往日大为不同,一个猜想不禁在女子心中升起,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看错了人,这位殿下其实是深藏不露? “没事了,起来吧。” 楚月淡淡开口,可心下却不比面上这般平静。因为自己当年走这条密道之时,走到一半,身后便有追兵喊杀而来,当日自己根本不知是为何,便触动了机关,而自己则是慌忙跌倒,因此免于一死。 可是当日的自己,却根本不知如何触发这机关,如今之所以触发此机关,乃是她刚刚所想,而非记忆。倘若这是旁人以自己的记忆所缔结的幻境,便不应该知道此点才是,除非此人可以即时读取自己的记忆。 可若此人真能做到如此地步,又为何不直接动手灭杀自己,而是非要花费如此周章,让自己沉浸于当年旧事之中呢? “已经没有多远了,你们继续屏息而行,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话音落定,楚月继续前方带路,而路上却再未多说什么,只留给身后三女莫大的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在密道之中穿行数久,若非有楚月带路,身后三女断不可能全身而退。然而越是深入,楚月心中的疑虑便越是强烈,因为她发现自己竟对这里的地形,记忆的如此清晰。 照理说这些事,埋藏在脑海之中,已有百年之久,即便是想起此事,也该只知前因后果与结论而已。对于这等密道之中的细节,实在不该如此清晰才对。 可是如今自己走过当年逃亡之时,慌乱心境走过的路,却感觉异常熟悉,这实在有些费解。但这也更让她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必定是有人在后刻意而为。 ... 同一时间,楚月原本所在的院落之中,墙围之上埋伏的弓箭手,迟迟没有等到目标出现,此刻不由得心中存疑。而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一人,也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因为那间房屋之中,实在已经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间,一声土木碎裂之音忽然响起,而后墙围之上的伏兵,则是齐齐将弓弩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道已被破碎开来的院门。而下一刻,这些原本准备射击的弓箭手,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他们发现,破门而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敌国奸细,也不是什么江湖武夫,而是银甲禁军。此刻禁军破门而入,分别列队在左右两侧,随即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外走入其中,面上带着一丝森寒之意。 “不必再埋伏了,看来她们早有预谋,殿下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此事还需尽早回禀陛下才是。” 此人并未进屋查看,也未四下搜寻,便直接开口,朝着墙围之上的伏兵说出了这个结论。这些弓箭手不同于禁军,皆都是那位殿下的府兵,听到这个结论,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可就在这时,来人却忽然间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朝着四方展示了一番后,继续开口道: “陛下有令,命你等速速前往朱雀楼擒拿逃走的要犯,不得有误。唯有拿下那三人想要劫取之人,方才有换取殿下的可能,若再留在此处贻误战机,便是害了殿下!” 话音方落,来人赫然转身,不再看向周围之人,而后便要原路返回。埋伏在墙围之上的伏兵首领见状,当即眉头微皱,下令道: “陆大人说的不错,当下怕是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救殿下了,哎....我们出发吧。” 说罢,埋伏在周围的伏兵,立时间开始行动,朝着楚玄皇宫之中的朱雀楼方向而去。而那位率禁军前来的陆大人,此刻则是重新回到轿子之中,面色阴沉不定。 半息过后,其忽然间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似是极为痛苦一般,无人发现的是,其原本如常人一般无二的左眼,忽然间变得血红无比,虽然只是半息功夫便已恢复如初,但此幕若让旁人见到,定会感觉诡异非常。 ... “就是此处了,自此而出,便可抵达宫外的一处荒郊。” 楚月淡淡出声,而后带着身后三人,朝着前方亮光之处而去,却是在迈出密道的第一步之前,下意识间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因为她有预感,自己此次踏出密道之后,所遭遇的绝对不是从飞剑上坠落的大师兄,而是别的什么。 也许这别的什么,便是破开此局的关键。至于自己的身手,方才她已然试验过一次,虽然体内无法施展任何术力,但残阳神诀对于身体的改造增幅仍在,而自己的身手虽然比不上修士,却也比当年的自己强上百倍不止。 而虽然自己武功低微,却毕竟曾经是百年剑修玄丹,虽然剑修之道与武道剑者全然不同,但其中却有共通之处。此时自己虽然无法施展术力,但作为修士的底子仍在,只要肯虚心学习,这凡俗之中的剑法,自然可以举一反三。 光明,往往相对于黑暗,些许光束对于一个终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可对于长久身在黑暗之中的人来讲,却是珍贵无比。 楚月与身后三女终是踏出了这踏向光明的一步,而在脚步落地之时,楚月已然是准备好了出手对敌。然而等待她的,却不似她所料的一般,十分意外.... 第1292章 比剑 楚月脚步落地,抬头之间,本已是做好了一目望去,清空如旧,万里无云的打算。她并不觉得此时自己出现在此,会遇上本该半日后到达此地方才会遇上的大师兄。 可是此刻其刚刚站定身形抬头望天,却是看到一道人影,忽然间御剑而过,只是速度实在难以恭维,甚至可以说不如一般武道中人的轻功。 然而此人,却并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那位二师兄。虽然二师兄当年初见之时的模样,与现在的严肃老者模样天差地别,但她还是对这些自己刚刚修道之时的人事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此刻纵使离着百丈远,也是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二师兄。 可是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当日前来楚玄宫者,只有大师兄一人,根本没有这位二师兄。而至今她也未曾听过任何,关于当日二师兄也曾出现在楚玄国之事。 虽然她此刻很想跟上去看看,这位二师兄究竟是否是环境的破绽所在,可是她此刻却着实施展不出任何术法,根本没有办法追上此人。至于武道轻功,她当年根本不会,而她修道之后有遁法在身,更是不可能修炼轻功。 “这里..真是皇宫之外!” 就在此时,楚月身后的三女,也从密道之中走出,其中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不禁轻呼一声。而周围一目望去,更是不见任何埋伏,因为此地根本无法埋伏,乃是一马平川之地。 “好了,既已到了此处,你们便已暂时安全,想必你们定有诸多疑惑,此时不妨明说。” 楚月打量四周过后,发现此地当真没有任何异样,更是没有任何修士的气息。虽然她此刻修为被封,但对于修士的敏感却仍在,只要来人修为不是太高,例如当年只是凝气境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自己便会第一时间发现。 “方才..院落之中...” 年长女子积攒了一路的疑惑,此刻却不知是否该问,只是眼见这个相处三年的人,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 “原来你察觉到了,院落之外,的确有人埋伏。倘若你们欲行不轨,如今已是万箭穿心的下场了。” 楚月说这些话时,毫无避让之意,更加没有任何隐瞒。其越是如此自信,年长的女子便是疑虑,不敢贸然询问。可是其身后那位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此刻闻言之下,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你竟然找人埋伏我们,亏师叔还念在当年的人情,一直留在这里保护你,你可知道你们楚玄国惹上了谁?你..” 年轻女子还想继续开口,却被一旁的年长女子制止,而制止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点了其哑穴,使其无法出声。至于她口中所言,楚玄国灭一事的真相,楚月自然心中知晓。 不过百年岁月已过,其也不再是楚玄国王室中人,而是残阳宫的修士,这些陈年往事,她早已强迫自己放下。 “宁姑娘,你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 年长的女子此次开口之间,并未再喊出主子两字,因为今时今日,正是当初三人定下三年之约的最后期限。就在方才,时间已过,四人之间再也不是主仆关系。 至于这三名女子为何还不离去,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三年来,多少与楚月有了一些感情,不忍在此时弃她而去。 “我知你们并非敌国奸细,之前设伏,不过是想要做戏引出一些人来。如今目的已成,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我虽不知你们背后的师门究竟为何,但今日楚王城之事,绝非你们可以左右,现下便离开吧。” 楚月淡淡开口,所言之事却是半真半假,真者乃是她方才离开,的确是想要找出幕后缔造此方幻境之人。而假者,却是当年自己设下埋伏的初衷,只有灭杀眼前三人。 三女闻言互相对望一眼,然而为首的年长女子,此刻却是面色一变,沉声开口道: “宁姑娘,相处三年,我不知为何你今日与往日大为不同。但即便是深藏不露,到了揭开底牌的时机,我们也必须确认一件事,方才能够放心离开。” “哦?什么事?” 楚月十分好奇,不知身后三个变数,究竟会衍生如何的情节,当即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然而其话音方落,原本站在其身后的三女,却忽然间身形一动,将她围在了中央,随即一声剑鸣赫然响起,三人三剑,直指楚月。 “我们需确认离去之后,宁姑娘尚有自保的能力,得罪了!” 话音方落,三女齐齐出手,年长女子出剑之时显然还有保留,可其余两女却是全力出手。须臾之间,三道剑光离剑而出,朝着中央的楚月袭杀而来。 而就在剑光距离楚月七丈之即,原本三人三剑,却在一阵身形模糊之后,带起数道残影。年长女子一人四化,其余两人一者三化,一者两化,熟悉你之间化作九人九剑,剑气交错纵横。 “剑阵?” 楚月曾为百年玄丹,如今的眼界,自然与当日楚玄国中的楚宁月不同,此刻眼见对方出手,虽然剑气凌厉,但却终归是凡俗武道之法,比起修士术法却差了许多。 其此刻虽然无法调用真元,但眼力仍在,因此这对于世俗武夫来说乱花障目的剑阵,于她而言却与慢动作别无二致。 九人九剑,剑气交错之下,看似天衣无缝,然而剑网之中,剑气强弱却有细微差别。不同剑气缔结之剑网,交接之处极不稳定,楚月轻易便看出此点,手中碧蓝色长剑一扬,却直接指向了那名年纪最轻的女子真身所在。 “嗯?” 虽然只是看到楚月随意的抬起手臂,可年长女子却还是看出,这并非是巧合。因为她抬剑之时,已然是对准了九道真身与残影之中的真身之一,这绝非偶然。 不过想要保护自己,除了眼力之外,还需要有相应的身手与心性,所以她仍旧是选择了继续完成这一式剑网。然而下一刻,其意外之间,却见站在原地的楚月,忽然间迈出脚步,却视周围迅速缩小的剑网如无物,闲庭信步一般,缓步朝着前方走去。 此时见状之下,不免心中大惊,她虽有留手,但却知道自己两位师侄是全力而为。倘若她就这样撞上剑网,以其身体的强度,根本无法抵挡剑刃切割,即便侥幸不死,也决计会重伤难治。 若是方才平日里,楚月做出如此举动,她一定会立时制止,可是今日的楚月,在她眼中却极为反常。一瞬分神之后,其还是决定咬牙坚持下去,相信眼前之人,的确是深藏不露,而非佯装高深。 “小心了!” 年长女子忽然开口,却不知究竟是在提醒楚月,还是在提醒她那位最为年轻的师侄。而在话音落定的同时,原本朝着楚月所在方位收束的剑网,忽然间变得立体起来,而在剑气交错的缝隙之中,不断生出道道剑气,朝着此刻踏前的楚月攻去。 面对这些不及凝气境剑修所发剑芒威力的剑气,若放在平日里,楚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此等招式,根本无法破除其防御。可是此刻其并无真元在身,面对这些袭来的剑气,其身形终是为之一变。 原本闲庭信步朝前的步伐,此时忽然间变得有些诡异,在不远处的三女看来,楚月此刻不过是在原地左右摇摆,手中长剑茫然不知所措,方才给人的高深莫测之意,此时荡然无存。 可是转瞬之间,年长的女子便改变了此种想法,因为其发现眼下自己所见之事,未必便是事实。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在左右摇摆,而是其动作太快,自己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所以才会如此。 而那些如雨一般倾斜而下的剑气,此刻却尽数没入地面之中,激起数丈沙尘,而楚月周身则是毫发未损。 楚月此时之前之所以要带三人离开,一是想要找出此方幻境之中的破绽所在,而来也是想要清楚,自己在此等幻境之中,究竟又怎样的实力。此刻三女主动出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个尝试的机会。 而此番试验之下,她立时便发现了自己的长处与短板,其长处正是作为修士的眼力,精准无误的判断与凌驾此方幻境之中存在之上的心境。可是其短板,却是因为太多年有元气护身,有术力在身,所以依赖术法对战。 此刻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破绽所在,可是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个好的破阵手段,如何能在破除的同时,既不伤到对方,又不伤到自己。而瞬息之后,他便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此刻的自己,竟除了掷剑之外,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手段。 原因很简单,自己没有术法,无法发出剑芒,更没有武道中人修炼而出的内力,发不出剑气。此刻身上更是没有任何法器、阵旗之类的辅助之物,所能取胜的唯一方式,便只有耗死对方,寻找破绽近身克敌。 可如此一来,自己这短板却是被无限放大了数倍,因为自己之所以能躲开这些剑气,一是因为这些剑气在自己眼中实在太慢,二却是因为这些剑气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 可倘若有一日对上了自己那些府兵的话,面对毫无规律可循的箭雨,即便它们在自己眼中依旧十分缓慢,可是这副肉身却未必能够躲得开,这个问题若不解决,自己贸然回楚玄宫,便是找死.... “哼,你若只会躲闪,还是尽早认输吧!” 就在此时,那名最为年少的女子,忽然间轻呼一声,而后一真一假两道身影,忽然间自散剑气,朝着楚月凌空跃去,似是想要直接将对方拿下,终结此场战局。 “不可!” 一旁的年长女子见状,立时轻呼一声,其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小师侄,竟然如此冲动。而看她出手之时,根本不知如何留情,若真放她上前,两人必定会受伤,无论是谁,后果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而在其出声的同时,一旁那名二十出头的女子,此刻也停下催动剑阵,朝着其师妹拦截而去。只不过她所担心者,却不是楚月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这师妹贸然出手,会被对方反制。 楚月眼见剑阵瞬息瓦解,此刻心下无奈一笑,果然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取胜,还是太过运气了一些。而面对空中如巨鹰扑击而下的少女,其只是右手长剑一扬,随即叮地一声,便已然点在了对方真身剑尖之上。 那少女立时感觉到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手臂立时一阵发麻,错愕之间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口中冷哼一声,只当对方是巧合为之,身形于空中顺势翻转,周身荡起一阵劲风,卷起地面无数沙尘。 而就在她以为这遍地沙尘,已然阻挡了楚月视线之时,风沙之中寒芒一闪,其立即借助这数个旋转之力,加持在剑身之上,化作一道寒光,直刺而下。 “惊鸿式!” 一旁的年长女子见状,此时早已来不及拦截,而自己这师侄所用的剑招,正是这三年以来,自己三人无数次在楚月面前演练的那套剑法之中的一招。 此刻其见救援不及,只得是此刻开口,将这一招的名字喊了出来,想要提醒楚月变招应对。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楚月看了三年之久的剑招,应该下意识做出反应。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寒光一闪即逝,似与楚月穿身而过,发出一声震响的同时,劲风刮起的尘沙,此刻瞬间笼罩两人。年长女子见状,心下一凉,脚步一沉,原本迅速上前的步法,也立即慢了许多,似是不想看到其心中早已注定的结局一般。 可就在尘沙缓缓散落之时,楚月的身形却浮现而出,其此刻站在原地,身上毫发未损,手中却是反手持剑。而那一把碧蓝色长剑,此刻正架在一人的玉项之上,后者眼中尽是错愕的神情,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剑招被破解一般。 因为她在出手的那一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见对方做出的动作,只有... 侧身..转头..反手..一剑..定乾坤。 然而楚月做完这一切之后,心间却是忽然一凛,因为其忽然间察觉到一股属于修士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不远处... 虽然这股气息很弱,只是凝气境后期修为,可是这样的修士,也绝非现在的自己可以匹敌。 其心下不禁思索起,难道是操控幻境之人,察觉到自己改变幻境原本轨迹,所以提前对自己动手了? 而在半息过后,天空之上,一道流光,飞逝而来。。。。 第1293章 不同 楚月察觉来人乃是一名修士,此刻立时撤回手中长剑,却在撤剑的同时,朝着那少女身后便拍出一掌。其体内虽然并无内力与元气,但残阳神诀所加持的身体素质,却还是这一掌颇为沉重,直接将人击飞了出去。 少女闷哼一声,倒头落在年长女子怀中,刚刚开口说出一个“师”字,却是被天空之上一声疾呼盖过了声音。 “住手!” 话声方落,天空之上的流光方才停下,显露出一道人影,这是一名样貌清秀,身穿青白道袍的男子。男子脚踩飞剑,背负长剑,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剑下四女,神色淡然。 楚月看清来人,此时不禁心下一愣,她方才之所以忽然对身后少女出手,便是想要与她们三人撇清关系。因为她判断出,这来人势必与自己有关,若是动起手来,这三女必受波及。 虽然她们皆都是幻境之中的幻象,但楚月却觉得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便不要当年之事再度重演。至少这一次,自己可以让她们活着离开楚玄国。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来人并不是什么幻境的缔造者,而是改写自己当年命运的关键之人,自己的大师兄丹松。 而如今的大师兄,尚且是当年身为执法长老的师尊门下,一名外门弟子而已。其天赋尚未展露,同样身形与性情也未改变,眼前这般的大师兄,一直是楚月心中所怀念者,却知一去不返,再无机会重逢。 却未想到,今日的幻境之中,能够再见到当年大师兄的风采。不过其看着天空之上踩着飞剑之人的样貌,脑海中却浮现起了现在按个身材魁梧,体态臃肿肥胖的大师兄模样,不禁面上出现一抹笑容。 “你笑什么?” 天空之上踩着飞剑之人,淡淡开口之间,却是从飞剑之上一跃而下,身形飘然落地,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而楚月身后的三女见状,此时则是面面相觑,可是却并未到了见鬼的地步,因为他们师门传承,也同样深厚。 “你是剑仙?” 年长的女子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试探,而其看向方才对自己师侄出手的楚月时,眼中却并无敌意,只有不解。然而剑仙两字入耳瞬间,原本还飘然落地,一副眼高于顶,不屑与众人开口模样的丹松,却忽然间露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 “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一定会是的。” 丹松开口过后,却是看向距离自己最近,可面色却最为平静的楚月,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异样。自己与师弟下山以来,凡在世俗之人面前展露修为,皆会迎来各种如眼下三女这般的目光。 即便是一些传承悠久的武道宗门中人见到自己,也会极有礼数,奉为上宾。虽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些礼数,可是一路走来,如今却在此女面前体验了一番截然不用的感受,说是没有丝毫落差,定是假话。 丹松原本转身看向楚月,却见对方也十分平静地看向自己,气势上竟是弱了一分,干咳两声之后,继续开口问道: “你们方才是在...” “切磋武艺!” 还未及丹松将话说完,不远处的年长女子,却是忽然开口,给出了答案。而对于这个答案,如今最想反驳之人,已然在她怀中根本无法出声,而另一名女子自是心中有疑,也不会在此时违背师叔。 “原来..是在切磋啊。” 丹松其实不是刚刚到此,方才他于上空御剑之时,便已看到了此方四人对战的情形。可是当下这情况,却是让他有些难办,因为此行下山,师父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便是在今日申时来到此处,将此地出现的女孩带回宗门,以后此人便是自己的师妹了。 可是如今自己前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四人而非一人。原本他觉得,师父口中所说看中的弟子,乃是一名对剑修之道极有天资的女子,所以她决定等在一旁,静观其变。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发现,这眼前四人,似乎皆会用剑,他实在是无法判断出,师父口中未来的小师妹,究竟是谁。 楚月见丹松如此神色,心中自觉有趣,但面上却并未展露分毫。而她此刻心下同样是有些疑惑,因为仍旧记得,当日自己重伤之下,从密道之中刚刚逃脱,却撞上了自飞剑上坠落而下的大师兄。 之后更是直接被对方砸得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已经到了残阳宫,见到了师父。所以说此时见到从飞剑上跃下,却安然落地的大师兄,她也是十分意外,不解其中问题所在。 只是她却不知,当年丹松的确是两次来到此地,第一次来此之时,楚月正在院落之中发动埋伏,袭杀三女,所以自然不会出现在此。她当日所遇到的,乃是第二次来到此处的丹松。 而那一次,丹松之所以会从飞剑之上坠下,根本不是因为其学艺不精,而是因为其那时有伤在身。时间线上,并没有发生紊乱。 而此时的丹松,正在仔细打量眼前四女,同时心下飞速盘算。师父要自己下山寻找小师妹,可是给出的信息却是不多,而且弄得神神秘秘,竟还要瞒着二师弟。 以至于现在的自己,只能通过一些残缺的信息,来排除眼下四人。首先,师父言明此女对剑修之道天赋出众,只是缺一个引路之人。也就是说,师父口中的这位小师妹,现在应该在剑道之上走得不远。 那么如此一来,那名年长的女子,便可以排除在外。至于那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眉宇之间英气尚存,体内更是尚有许多未被锤炼过的先天之气,可是她却明显已修了武道。 虽说武道剑者与剑修之间互有相通之处,可是将一名入了武道之人,重新拉回仙途之上,这等繁琐程度,好像并不是自己那个不喜欢麻烦的师父能够做出的事。 那么如此算来,可能是自己小师妹的人,就只剩下此时倒在年长女子怀中的少女,和自己不远处这位..... “道友,你为何会出现在楚玄国内?” 还未及丹松做出最后的判断,眼前的楚月却已然开口主动发问,这可不像是一个世俗之人,见到修士的态度。而她对自己的这个称谓,更是.... “你叫我什么?” 丹松开口之间声音一沉,而与此同时,却是催动了一个简单的探查术,感应起对方的气息来。话音方落,其也探查完毕,却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体内有任何修士的真元与气息。而让他意外的是,此女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体内竟没了丝毫先天之气。 若是没有先天之气,想要入道修行,实在太过艰难,自己师父应该也不会做这种麻烦事。若是如此的话,那剩下的人选,便只剩下了那少女一人,于是其将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楚月闻言,微微一愣,因为其已意识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开口喊了修士道友两字,实在是因为百年间养成的习惯,早已在举手投足之间,难以更改。 不过既然此地是幻境,她欲破境而出便需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当即开口道: “道友应是残阳宫弟子吧,残阳宫虽与楚玄国相隔不远,但却一向避世不出,为何今日会遣弟子前来此地?” 楚月的声音不大,可年长女子却已经是武道二境中人,自然听得到她的话。先前她只以为楚月是深藏不露,可此刻听了这般言语,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开始怀疑起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当年救了自己的小殿下,而是被人取而代之。 “你究竟是谁?” 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出声发问,却是丹松与年长女子。 “我仍是我,不曾改变,不同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 楚月开口间,说出了一句让两人不解的言语,只是年长女子闻言之下,更是确信了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小殿下,此时不由得担心起来。而一旁的丹松,则是上下打量了楚月数久过后,方才试探着问道: “我来此处,是奉师尊之命,来此办一件私事。倒是道友,为何会出现在楚玄国,而且...” 说到这里,丹松不再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在楚月身后的三女身上,最终停留在那名少女身上。犹豫半晌过后,却还是出声道: “你们怀中的此女,可是楚玄国之人?” 年长女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立时反应过来,警惕地看了一眼楚月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回禀仙长,我们三人皆是云州真武楼弟子,并非南玄州之人。” “真武楼?” 丹松闻言眉头微皱,口中默念出声,然而其面上的神色,却是佯装而出。因为以其如今的阅历,根本不知道真武楼是什么,别说真武楼这种世俗之中的武道山门,就连云州到底有几个修士宗门,他也不知。 此刻如此反应,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人是否有底气,说的话是否真实罢了。可若是他们所言为真,那问题却是有些棘手了,因为师父不可能让自己去抢别人门派的弟子,所以要找的人也不会是那少女。 如此一来,怕是真要半日之后再来此处,到时只盼着师父所言,能够准确无误吧。 “你们既非楚玄国之人,如今便不该留在此处,速速离去吧。” 年长女子闻言眉头微皱,此刻看向楚月,面色凝重。然而其刚想开口,一旁二十出头的师侄,却轻声开口道: “师叔,那人只怕已不是宁姑娘了,我们留在此地也于事无补。何况师妹的伤势隐约有恶化之相,若再留在此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日后万全之时,再回来调查方是上策。” 年长女子闻言,又是看了一眼楚月过后,终是做下了决定,当即冲着丹松抱了抱拳,而后便带着两名师侄,朝东南方向离去。而在离开之时,却是十步一回头,似是在为这三年来的经历画上一个句号,更似是对那位小殿下,耿耿于怀.... “嗯?你不离开么?” 丹松目送三人离去,却见楚月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离去之意,不禁出声相问。同时心下疑惑,她既然看得出自己是残阳宫之人,想必并非世俗中人,可是她会出现在此,加上身上所穿的宫装,更是不像初来此地。 难道...如今楚王宫之中,除了自己与师弟之外,隐藏其内的修士,根本不止那两人?还是说,此处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早已招惹来了其他修士? 然而就在丹松思考之下,却忽然间感觉手臂一紧,而后回神之间,却见眼前女子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可与此同时,丹松尚未撤去的探查术法,却让他当即心下一沉。 因为前一刻,眼前此女体内尚没有一丝真元,可是如今,对方非但忽然有了真元,而其修为更是在不断攀升。在超过了自己凝气境后期的修为之后,自己不再能够探查对方的修为,而自己此刻,似乎已经受制于人.... “你...” 丹松一字出口,正准备绝地反击,却是眼见身前女子,忽然间脚步一阵踉跄,而后直接朝着自己倒了过来。其下意识的将人接住,同时看向此刻正在沉睡的楚月,心下一时间尽是疑惑与茫然.... “你究竟是谁?为何....哎...” 丹松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此刻做好的办法,便是不管此女的死活,将她放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去。可最终,还是出于某种直觉,将她带到了飞剑之上,随即手中一掐术诀,一张符箓自手中飞出,朝着前方而去。 其立时御剑而起,带着楚月,朝着符箓的方向而去,同时心下暗道一声: “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啊....” 第1294章 真相(下) 楚月此时看似陷入昏迷之中,人事不省,然而其此刻的意识,却清醒无比。而之前所被压制的修为,此刻也有些许恢复,实力已从凡夫俗子提升到了凝气巅峰。 而这一切变化的起源,却皆在其一念之间,伸手朝着丹松抓了过去。虽然立时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不受控制的栽倒而下,可是体内残阳神诀却开始飞速运转,冲破了第一层桎梏。 而在其神识恢复的同时,脑海深处,却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哎..丫头,我虽然不知那东西为何选择此种方式杀你,但你现在的确是生死边缘。而你的死活,不只关乎你自己,同样也关乎东方明日,我们终究是低估了虚阳老鬼。” 此声音刚刚想起,楚月心中谜团,瞬间清明。因为此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黑白世界山谷密洞之中,侧躺在地面之上,很是喜欢叹息开口的上官天星。 既然自己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便说明自己猜测的不错,眼下所见一切,的确是旁人所为的幻境。只是她口中的那些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小友,你可能听到我的话?若是可以,便以心念勾连金印,我自会察觉。” 就在此时,东方明日的声音,同样响彻在楚月脑海深处。只是其话音方落,之前女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开口之前又是轻叹一声道: “哎..东方将军,你已重复了这句话不下百遍,何不换种角度思考问题?也许这丫头是被那东西封住了修为,根本无法回应呢?” 然而其话音虽落,东方明日却仍旧契合不舍,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言语。而这一次,楚月已然恢复了些许修为,终是得以按照其所说之法,回应道: “之前我被困在幻境之中,的确被封了修为,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楚月所传音之法,乃是勾连金印,心念传音,因此在其身侧的丹松,根本无法察觉。而身处密洞之内的东方明日闻声瞬间,眼中精芒一闪,此变化为上官天星所察,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小友,你之前临阵悟道,那东西又趁机偷袭,我们本以为你必死无疑。却未想到虚阳老鬼此时施展了底牌,想要趁机摄去你与那东西的神魂,将你们两人控制在手。 只是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虚阳老鬼并未成功,而那东西危机之刻,亦是选择了舍弃躯体,将神魂导入你体内。如今若我所料不差,虚阳老鬼的部分神魂,此刻应该也进入了小友体内,此神魂之战非同小可。 而由两股凝道境修士,一名道真境修士神魂所缔结而成的幻境,早已不是单纯的幻境那般简单,若在幻境之中身死,本体神魂必定遭受重创。而小友神魂一旦重创,此具肉身便会被其他两人趁虚而入,届时万劫不复。” 东方明日传声之时,并无半点危言耸听之意,而是将情况一一道明。此刻密洞之中,他与上官天星伤势未复,两人更是刚刚施展底牌,正陷入虚弱状态之中,并非一日半日可以恢复。 而一旁的虚阳真君,此刻则是端坐一旁,闭目凝神,但其已然停止了呼吸,外表看上去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唯有周身尚未散去的道蕴,方才证实其此刻仍旧存活。 此时神魂之战,若虚阳真君胜出,其一旦成功控制楚月,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决计难逃一死,甚至还有被炼化的可能。而若是那红眸怪物胜出,在场四人将无一幸免,而且死相凄惨万分。 唯有使楚月胜出,两人方才能够活命,上官天星虽然不在乎是生是死,可东方明日却不想就这样魂灭天地。于是尽管他知道楚月胜出之后,自己今日也是断然无法得到这玄阴灵果,但至少可以留得青山。 “小友,我虽可借助金印联系观察你所在的空间,但具体细节,却无法感应。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小友眼前所见景物,皆是小友心中心结所在,其中必有小友珍视之人存在。 我虽不知那东西具体夺舍的手段,但却知道虚阳老鬼那张底牌,若想要控制凝道境修士,唯有先找到其内心最薄弱处,而后杀其珍视之人,乱其道基。一旦道基崩溃,他便能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身体的控制权。 所以此方空间之中,必有许多与小友密切相关之人,小友身上的禁制,也必定与这些人有关。只需达成某种条件,便能取回部分修为,但....” 言至此处,东方明日忽然间声音一顿,因为他察觉到一旁打坐入定的虚阳真君,忽然间气息一阵改变,隐约有了苏醒之势。而就在此时,楚月的疑惑,也同时传来: “我还有两事不明,其一,既然我在这幻境之中没有修为,而于此境之中身死,便会重创神魂,为何那红眸修士与虚阳真君不直接对我下手,而要等待下去呢?” 楚月虽有两个问题,但此时却只问出其一,因为其二太过诛心,更是有取死之道。东方明日闻声,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接着传音道: “这也是方才我正想说的,此空间是由小友执念为主导,因此空间法则限制小友,同样也会限制他人。也就是说,在小友尚未解开第一道封印之前,虚阳在此方空间之内的化身同样没有修为,而在第一道封印解除之时,他同样也会取得部分修为。 可是这部分修为的多少,却是按照两人全盛之时的巅峰修为多少来判断。虚阳身为道真境修士,其在解开第一道封印之时,至少也已到了开元境修为,可是受术之人,却往往只有凝气中期的实力。 若是对上一般庸才,或许可以以凝气中期战开元,可虚阳老鬼却是自创灵功,实力远非一般开元境可比,所以这几乎不可能成功,因此此术才最为难缠。” 听闻东方明日如此传音,楚月心中一些疑惑,也已然有了答案,只是关于她第二个问题,此刻却是更加迫切地想要知悉答案。虽然她也知道,这句话太过危险,但却仍旧还是问了出来。 “第二个问题,便是东方将军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哈哈哈,你果然要问这个问题。” 楚月传音方落,脑海中便回荡起东方明日的笑声,对方似乎关于这个问题,毫无躲闪之意,而且早已料到。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个不容辩驳的答案,正是: “因为虚阳老鬼曾对我施展此术,可是他却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我。能让我耿耿于怀,执念千年的心结,又岂会是他这等养尊处优的修士能够承受的? 在解开三道封印之前,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在第四道封印之时,他自己却心境大乱,而本将则如日中天。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当日他对我施展此术,恐怕我也不会有机会破入道真境,一窥武道真意。” 言至此处,东方明日似是意识到此时不是自己意气风发的好时机,而是该去思考如何解决当下之事。于是心念一转,接着开口道: “不过小友,今日之事,与当日我破除此术又有不同。因为此空间之中,除了你与虚阳之外,还有那红眸怪物的化身。我虽知其修为也势必受法则所阻,但那种东西行事毫无道理可循,未必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之事。 总之,小友只需记住八个字,便有极大的机会破境而出。王师所阻,万物皆斩!” 然而其传音方落,耳旁却是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随即便见一旁打坐入定的虚阳真君,忽然间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嘴角一咧,出声道: “明日,天星,如今大局已定,本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今日肯放弃玄阴灵果,然后自行散去五成修为,本座保证日后绝不为难你们,如何?” 只是其话音刚落,一旁的上官天星,却又是轻叹一声,只不过面上的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哎..总是有人将旁人代入自己的思维之中,虚阳,你若真能行动自若,现在又何必与我们多话,直接取得灵草,不是更好?” 虚阳真君闻言面上笑容不改,却是转身看向东方明日,笑着出声道: “我知道你将金印借给了她,有那金印护持,我未必能轻易取胜。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所施展的术法,是会挖掘出一个人入道之前的心结所在,那丫头如今所在的,不过是一处世俗王国之中。 你以为,就凭一些凡夫俗子,也能敌得过....” 说到这里,虚阳真君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大妙的回忆一般,立时冷哼了一声,转言继续道: “何况,哼哼,本座这一次,可不是只有一人。那东西的神魂,应该也进入了这丫头体内,本座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那东西与这丫头两败俱伤,如此一来,本座再趁机出手,试问如何会败?” “嗯,两败俱伤,的确是最好的结局。但你最好祈祷那丫头会胜过那东西,否则谁也无法保证,那东西在吞噬了丫头的神魂之后,不会变得比你还强,若真是如此的话,你的下场只怕不会比丫头好多少,呵...” 女子轻笑一声,却让虚阳真君笑容僵住,半晌无语,而后刚刚恢复的气机,忽然间再度消失不见。东方明日见状,知道他这是又将心神,放在了控制那具化身之上。 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却是踉跄地站起身来,朝着虚阳真君走了过去。同时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而后淡淡地开口道: “虚阳老鬼,某些时候,你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好骗。你如今神魂不在躯体之中,周身道蕴虽在,却无法调转真元。试问面对这样的你,我若想毁你肉身,何人能阻?” 而其话音落定的同时,抬手一掌便朝虚阳真君脖颈切去,其此刻虽然重伤在身,可是其以武入道,心性与忍耐本就异于常人,此刻一掌劈出,虽不及道真境强者万分之一,但却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下一刻,东方明日的手掌,自虚阳真君身体之中穿过之际,其神色方才为之一变,随即站在原地,苦笑出声起来。一旁的上官天星,则在此刻轻笑出声: “哎..不知道真正傻的到底是谁,东方将军,你们难道作为魂修太久,已经忘了我们三人,其实早已是死人了么?” 东方明日闻言,苦笑更甚,却在此时,忽然间朝着一旁那名之前昏迷不知死活的玄丹女修望去。下一刻,玄丹女修原本毫无生机的身体,此刻忽然间动了动,而上官天星则又是轻叹一声: “哎..又来了一个麻烦。” 第1295章 朱雀楼 楚玄国境内,百丈高空之上,一身青白道袍的丹松,此刻一手抓着尚且昏迷不醒的楚月,而另一只手,则掐着术诀,催动前方符箓引路,不断朝着楚玄宫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此时,其身后的楚月,忽然间气息略微改变,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丹松感知到其气息变化,抓着她的手,立时一紧。因为他觉得身后的女子自百丈高空之上苏醒,定然会心惊胆战,万一挣扎过度就这样掉下去,自己可未必接得住。 然而数久过后,身后的女子,却十分安静,让丹松十分意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对于气息的把控,还是欠些火候,身后的女子其实本根没有醒来。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突忽其来的声音,使得丹松心头一颤,而意外之间,一心不可三用,原本分神控制的符箓与飞剑,立时便出现了一阵紊乱,而其身形更是在飞剑之上一阵踉跄,隐约有坠下之势。 可就在这时,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女子的气息陡然一变,而后自己与足下飞剑的联系,竟然瞬间消失。不必再控制飞剑的他,自然是只要稳住身形即可,瞬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逐渐落下的符箓,也被其重新祭起,只是心下十分意外。 “道友,你这修为....” 此时此刻,丹松又如何还会再去怀疑,身后女子只是凡夫俗子故作高深,显然已经是认同了对方修士的身份。而且他隐约觉得,身后女子的修为,怕是还在自己之上。 可这样的一个人,未知立场,如今却又跟随自己同行,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他在意。不过看这女子的一身装扮,应该是早前便在此处,其纵使有什么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自己与师弟两人。 只是他却很是担心,此人会与师弟此行要寻的那人有关,若是如此的话,自己真的带她去找师弟,却是有可能害了师弟。 “我身上曾被邪修设下禁制,方才刚刚解开第一重,道友大可放心,我与残阳宫有旧,对你们也绝无恶意。” 其实像是此等言语,楚月平日里绝不会用嘴去说,而是会以行动证明。可是眼前之人,即便只是幻境虚设,却也毕竟是当年救下自己的大师兄,而她面对大师兄时,终是不能像旁人那般沉稳。 丹松闻言,果然心下怀疑更甚,因为单凭这一句言语,他可不会轻易相信此女的身份。不过现下自己的飞剑,不知为何已被对方操控,若此刻惹火了对方,于自己而言可绝非什么好事。 于是衡量之下,丹松做出了他的选择与判断。 “既然道友说与我残阳宫有旧,想必也一定认得师尊了。” 丹松话音至此为之一顿,却是一个陷阱,因为倘若此时楚月当真说出了他师尊的名讳,他立时便会将身后之人当做敌人。因为他从未告诉过身后之人,自己师尊是残阳宫之中的哪一位,倘若对方此刻说出了名字,便说明她对自己不是一无所知。 而一个对自己的信息早有掌握的人出现在这里,便可以说明,今日之事,皆都是一场戏。 然而... “不知令师道号如何?” 楚月险些便将自己师尊的名字说出口来,好在她出口之前,犹豫了瞬间,此刻回想起来,仍是暗道自己这位大师兄挖得一手好坑,自己险些便跳了进去。 丹松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并未因为对方没有跳进自己的坑,便有任何失落之感,也没有因为对方的狡猾,而有任何反感。此刻只是笑着开口道: “师尊于残阳宫长老之中,排名第五,想必这位掌管后山诸多事务的长老,道友一定听过他老人家的道号吧?” 而楚月闻言之下,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还在试探自己,当即眉头微皱,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丹松,接着问道: “道友,你确定令师,是掌管后山诸多事务的那位?” “自然...” 丹松先是一疑,而后淡淡开口,心中却是加上了“不是”两字。可下一刻,其却听身后的女子,淡淡出声道: “道友不必费力试探,残阳宫之中,只有四名长老,并无第五人。至于后山掌管诸多事务之人,却并不是宗门长老,而是一名外门管事,试问一大宗门,又如何会派一名长老,单独看管因犯错被废去修为的弟子呢?” 此言一出,丹松当即愕然,因为就连他,也是通过门内师兄的一些言语,这才猜到了后山禁地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是此女,似乎却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其中原因,除了她的确是用心了解过残阳宫之外,便只剩下她说言非虚一种可能。 而此时联想起其之前所说的,自己被邪修种下禁制,如今不过解开了第一重封印的话,不禁心头一凛,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身后的女子,修为不止是凝气境,而她之所以知晓这些信息,乃是因为其真的与门内哪个师叔师伯有故。 “前...” 丹松心念至此,一句前辈差点叫出口来,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劲风自前方席卷而来。当即凝神之下,却是发现原本平空飞行的飞剑,此刻竟然在俯冲而下。 而自己之前所祭出的符箓,此刻也赫然到了飞剑此刻俯冲而下的方位,不由得心下一惊,终是没有喊出那两个字来。 丹松并没有意识到,方才由他驱使飞剑之时,速度可以说缓慢无比,甚至都比不上一些武道后天三境左右之人施展的轻功。可是经由方才女子接手过后,速度却快了十倍不止,而其从未察觉的原因,却是因为速度虽快,却奇稳无比。 直到如今靠近目的地,方才在俯冲而下之时,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感到了二师弟所在之处,不由得为之一愣。 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脚踩飞剑,便已落在了一处巨大楼阁之上,距离地面仍有数十丈距离。而巨大楼阁之顶,挂着一只足够丈许长宽的牌匾,其上以金漆写着三个大字“朱雀楼”。 而朱雀楼之下,赫然便是楚玄宫之内,两人此刻已然来到了楚玄宫之中,朱雀楼便是楚玄宫中的眺望之所,于此处可以纵观楚玄宫内全局,因此朱雀楼上,常年有驻军把守,乃是楚玄宫的视听所在。 可是今时今日,朱雀楼顶,除了脚踩飞剑降临于此的两人之外,竟再无旁人。而楼阁之顶,隐约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味,楚月只是稍稍动念一扫,便已知晓,整个朱雀楼顶的区域,如今已尽数被人血洗,一个不留。 “这..他们都死了?” 丹松此行下山,也不过是在他十指可数的下山次数之中的一次而已,其心境虽然天生稳固,但却也没见过此等场面。此刻虽然看不到尸身,却也能凭借空气中的血腥味,判断出此地原本该有的驻军,只怕已经全数罹难。 “看下面。” 然而下一刻,楚月轻声开口之间,却朝着下方一指,而随即其目光便落在了一人身上。那人同样身穿一身青白道袍,此刻却是脚踩飞剑,悬浮在朱雀楼三层一侧,距离地面仍有十几丈高,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是我师弟,他...” “静观其变。” 丹松出口之间便要下去与师弟会合,却被一旁的楚月制止,因为她的视线,只是在二师兄身上,和他手中握着的血剑停留了些许功夫,便转向了朱雀楼下的众人。 此刻朱雀楼下,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此刻正以一柄断剑,架在自己的玉项之上,已然划出了一道较浅的血痕。女子雍容华贵,样貌亦是配得上此身装束,可其此刻的脸上,却不复昔日荣光,已然多出了两道泪痕。 其此刻一手持剑架在自己身上,而另一手,则按在一张机关竹椅之上。而竹椅上,此刻坐着一名长发男子,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可当楚月凭借眼力看清此人的样貌之后,心下却是微微一愣,因为此人,竟与二师兄长得极为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之中刻出来的一般。而此刻楚月所在的方位,只能看清那竹椅之上男子的样貌,却看不到那华服女子的模样。 只是觉得那女子的服饰,有些眼熟,似是自己记忆之中,的确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而她真正阻止丹松与二师兄会合,选择留在朱雀楼顶的原因,却是因为她自那女子对面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一名当年楚玄国霍乱的根源,便是那名在自己院落之外,假意被两名女子挟持,而后轻易反杀其中一人,逼死另外一人的辅臣陆沉舟。 而当日自己忙于逃亡,根本没有机会细思自己看到的一切,后来回到残阳宫之后,这段记忆更是被师尊封存起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想通其中的细节。 如今故地重游之下,阅历与经验截然不同,这才看清了一些当年根本不可能看清的事。例如自己那三名侍女,并非是一般的江湖中人,而是已入了武道的剑者。 再例如这位陆大人,根本不是什么深藏不露,隐忍多年的剑客,而是一名彻头彻尾的修士... “陆大人,他如今已成了这般模样,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他如今连我都认不出来,又如何勾结烈国,危我楚玄国呢?” 华服女子轻声开口,虽是说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乞求之意,声音轻颤。说话之间,眼神始终留在那坐在竹椅之上的木讷男子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而对面无数禁军之中,一身官服的陆大人,此刻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沉声开口道: “长公主,并非是臣苦苦相逼,而是此人一日不死,陛下便一日寝食难安。今日诸多贼子潜入皇城,更是为了营救此人,倘若臣今日当真放过此人,上对不起陛下隆恩,下也对不起...哼..自己!” 长公主三字入耳,身在朱雀楼之顶的楚月,却忽然间想起了此人是谁。当日自己于院外伏杀三女过后,接下来便是兄长召自己入宫,而后正与其回禀设伏之事之时,便传来了朱雀楼惨案。 非但朱雀楼驻守人马无一生还,这位长公主殿下,更是倒在血泊之中,被人一剑穿心。至于长公主此人,因为楚月当年与其便没有什么交集,所以百年之后的如今,她更加对此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后来更是因为她死在了朱雀楼,所以便将她彻底忘却,没有如同这位陆沉舟陆大人一般,时隔百年仍旧记忆犹新。 因为她依稀记得,这位长公主与那位陆大人的关系,乃是夫妻... “陆大人,即便是皇帝在此,见了他这副模样,也断然不会再耿耿于怀。至于你我,早在当年便已经约法三章,你也该知道,当年我是为何才会选择了嫁给你。” 长公主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出了此等言语,可谓是丝毫不给陆沉舟任何颜面。后者闻言,面色阴沉如水,半息过后,方才将心中多年积怨压下,沉声开口道: “正是因为约法三章,臣这些年来,才一直对公主礼遇有加。今日之事,无关你我儿女私情,实是国家大事。大事当前,私情便该放在一旁,倘若今日公主势必要护此贼周全,臣,甘愿做此罪人,也定要灭杀此贼!” “陆大人,我等愿助你灭杀此贼!” 不知是谁,在陆沉舟话音落定之时,忽然间开口喊了这样一句话。而后其身后禁军之中,便有数人相继附和,一时间此声响便如湖水之中的涟漪一般,迅速扩大开来,瞬息之间,已成山呼之势,势不可挡。 然而身着华服的长公主,此刻手中的断剑却在不断轻颤,同时眼中泪水,再度缓缓流下,看向陆沉舟时,眼中尽是失望与悲伤,颤声开口道: “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陆沉舟闻言,当即抬起右手,而身后山呼之声,相继戛然而止。其却是忽然上前一步,而后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长公主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无药可救,可是他的毒,不正是长公主当年深明大义,亲手所下的么?为何到了今时今日,相同的情形之下,长公主却做不出如当年一般的举动了? 臣等今日,只是要让长公主放弃维护此贼,而非如当年一般,看着长公主,亲手毒死的自己的....” 然而陆沉舟话音至此,尚未说完,长公主周身却爆发出一阵只有修士才拥有的气息,当即手中断剑一扬,身形带起一道残影,竟朝着陆沉舟杀去。 后者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深邃之意,口中却是高声喊出了这诸多年来他想要喊,却一直没喊出的两个字: “夫人!” 而就在断剑距离陆沉舟不过三步之遥之际,一声冷哼却忽然间自天空之上传来,随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轰然间落在两人之间,闪烁其数丈华光,乱人耳目。 众人随即只听一声精铁交接之声响起,而后便见长公主身形倒飞而出,砰然落地,砸碎了地面数块石板,而其起身的同时,也是喷出一口淤血,此刻愕然地看着天空之上,缓缓落下的一人。 然而与此同时,站在朱雀楼之顶,看了全程变化的楚月,此刻也是心下愕然,因为这名缓缓落下的男子,正是自己二师兄无疑。可是自己记忆之中的二师兄,从一开始修得便是阵道功法,此刻一个疑问,不由得浮现心头。 “二师兄...会用剑?” 第1296章 断尘剑(上) “多谢壮士相...” 原本华服女子不知以何种方式,爆发出的一剑,足以攻陆沉舟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此时忽然降下的男子,却一剑荡开两人,更是重创了持剑的华服女子。 陆沉舟因为角度原因,只看清来人背影,乃是一名身穿青白道袍的青年,一声壮士,立时喊出口来。 可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到此处,同时作揖一礼之际,却见来人微微侧身,露出一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孔。陆沉舟立时觉得心头一颤,后半句话也根本没有说出来。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们不想提起,我却是很想知道。你们即便是要窝里反,也先将话说完,然后再死,届时我自然不会阻拦,否则...” 道袍青年说前半句话时锋芒毕露,周身剑气不加丝毫掩饰,而话至末尾,周身剑气却忽然间消散一空,化作一道杀意,直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威胁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陆沉舟并未一人而来,其身后站着的,乃是楚玄宫内百余名禁军,其中为首的统领,也被方才青年一瞬间散发出的杀意所慑。而此时反应过来,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感觉到军人的尊严受到触犯,所以爆喝一声: “大胆狂徒,尔敢...” 这名统领开口之间拔出腰间佩剑,便要下令身后弓箭手射击,因为他平日里也没少见以武犯禁的武夫,可是这些人面对箭雨之时,却往往根本招架不住,即便是能够招架得住,也是一时之勇,只需几轮齐射,保管什么高手都要死于乱箭之下。 “诶,统领且慢!” 陆沉舟见状,此时立即开口,将那名统领拦下,而此行的一众禁军,虽然平日里以统领为首,却是知道今天的主事人是谁。这位陆大人没有下令射击,身后之人自然无人敢动。 这名禁军统领虽然一时怒火翻涌,可被陆沉舟如此一说,立即清醒了许多,只是冷冷地瞪了道袍青年一眼。 可是其没有发现,道袍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啊一眼,仿佛方才她所做的一切,与蝼蚁之功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壮士,不知如何称呼?你口中的真相又是指什么?” 陆沉舟试探着开口,心下却是万分疑惑,他自然已经猜到,对方口中的那个真相,与当年的那件事有关。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知情之人,早已被楚玄与自己杀得所剩无几。 而为数不多剩下的几人,也断不可能将此事外传,眼前此人,又是如何知道当年之事的?何况,看他的年纪,也不该知道当年之事才是,除非他是哪个人的后人.... “陆大人,短短十五年未见,你便已经认不出我了么?” 道袍青年淡淡开口,声音却给人一种极寒之意,而此言一出,一旁刚刚负伤而起,却一直呆望着他,不曾出手攻击的华服女子,此刻面色巨变,眼中又是泪花浮现,握剑的手,也开始轻颤起来。 而一双美目,此刻则不断在身旁竹椅之上的男子,与眼前的道袍青年身上切换,越是如此,面上的激动神色,便越是强烈。 同一时间,一旁的陆沉舟闻言,心下也是微微一惊,此刻再看向眼前青年之时,脑中已是飞速闪现过十五年前关于那件事的一切细节,以及相关的人事。 只是以自己的记忆来看,当年的确是没有这样一号人存在,何况看眼前青年的年纪,他当年怕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难道,这人是当初动手的驿站之中,哪个漏算的活口...? “这..我虽看少侠面熟,但一时间却的确想不起来,不知少侠十五年前,是在何处与我擦肩啊?” 陆沉舟开口之间,心下已然生出几分警觉,隐藏多年的真元,此刻在体内暗潮涌动。而同一时间,其则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夫人,那绝美的华服女子身上,见她如此模样,当即心头一凛。 “世俗之事,本该世俗终了,我此番下山,本来只是取回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斩断此方尘缘。可是,既然你们让我听到了这番话,那有些事,便不得不说清楚了。” 道袍青年开口的同时,周身散发出淡淡威压,此刻站在朱雀楼顶的楚月见状,心下更是越发不解。因为她还记得,自己初见二师兄时,只知他性格孤僻,寡言少语,而且因为修炼的是阵道功法,进境缓慢,所以修为只不过是凝气初期而已。 然而如今这道袍青年,此时周身泛起的阵阵威压,虽然并非什么高阶修士,但却是冠绝于此,气息已然无限接近于开元境。 “虚阳?” 楚月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因为之前东方明日曾经说过,虚阳真君施展他那底牌之时,自身神魂也会进入自己体内,从而占据这方特殊空间之内,某一个人的身躯。 而他的修为,同样也会受到法则约束,不能发挥全功,可是在解开第一道封印之后,便会恢复到开元境的修为。 此时站在朱雀楼下的二师兄,显然施展出了在楚月记忆之外的修为,此刻立时引起了她的怀疑。只是她却不知,若此刻的二师兄乃是虚阳真君所化,他又为何要如此行事?难道是为了找出自己不成? 然而转念之间,其却是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他在通过某种方式,解开封印!” 一个人一旦对另外一个人起了疑心,若是自身立场不够坚定,判断力不够准确,便会试图找寻一切可循的蛛丝马迹,证实自己猜想无误。可若是这个猜想,在一开始便是因为缺少信息而产生的误报,那接下来的推测,便是惘然... “道友?” 站在楚月身旁的丹松,此刻感受到楚月周身气息流转,立时轻声开口。因为在他看来,眼下能让这为看不清修为的道友,做出此番举动的,只怕也只有自己的二师弟了。 可是她既然说自己与残阳宫有旧,又有什么理由会敌视残阳宫弟子呢?这一点,却是让他有些费解了。 同一时间,陆沉舟与那华服女子,此刻同时感受到道袍青年散发出的威压。前者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本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武道三境左右的武夫,却未想到,来人竟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然而其不知为何,在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脑海之中,却是忽然传来一阵不似人声一般的低吼之音,而后其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也随之踉跄起来。 一旁的禁军统领,此刻立时将其扶住,叫了一声陆大人之后,警惕地看向道袍青年。 这些禁军与统领,并非是什么修士,甚至连武道中人都算不上,所以他们根本无法感受到道袍青年散发出的威压。在他们眼中,这种威压,就和杀气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虽然觉得这样一名青年,能够发出此等杀气有些异样,但这些人,却毕竟经历过战阵杀伐,此刻几乎不受影响。 “我没事,我...” 陆沉舟开口之时,额头之上已然浮现起一层冷汗,而他如此举动,落在道袍青年眼中,却如做戏的跳梁小丑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可就在这时,那名搀扶着陆沉舟的禁军统领,却忽然间身形猛的后退了两步,而后惊呼一声道: “大人!你的眼睛...” 陆沉舟闻言一愣,抬头之间有些茫然,而脑海之中的翻天覆地之感,也消散了大半。只是他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恐之意,知道对方所言只怕并非玩笑。 “我的眼睛怎么了?” 陆沉舟开口发问,而那名禁军统领,此刻则是有些茫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试探着缓缓靠近陆沉舟,最终却轻声开口道: “陆大人,你方才左眼忽然赤红无比,不过如今看来,可能..是我看错了。” 禁军统领对于自己的眼力,绝对自信,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是毕竟方才那一瞬血红左眼,只有自己看到,没有证据的话,就这样指证一名辅臣,显然是嫌官帽太沉了。 所以他只能这样开口,先稳住对方,不过他这一次虽然做势要去扶陆沉舟,身体却并未真的贴近对方。陆沉舟见状,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清楚对方所言,况且此时也不是计较此事之时... “演够了么?湘君。” 湘君两字入耳,陆沉舟身形一颤,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而同一时间,另一旁眼泪悬而未涕的华服女子,此刻也终是忍不住泪水,失声哭了出来。 “真的是你...真的是..是你,可他..他...” 这位身着华服的长公主,此刻极喜极悲交杂心中,错乱不堪。一时间开口之时,字不成句,十分模糊。而一旁因为听到“湘君”这个称谓,神情激荡的陆沉舟,此刻看了长公主的反应之后,又如何能再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 “你..你是方显,那..他是谁?!” 陆沉舟十五年来,从未如此失态,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夫人心中一直挂念着别的男子,他的心情也未像现在这般复杂过。此刻其看似心境大乱,已然无法理会此地还有诸多禁军,手指轻颤着指着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中年男子,问道。 然而其话音落定,道袍青年没有出声回答,却是右手一张,朝着那竹椅之上的男子,便是猛地一抓。而后那男子周身,竟忽然升腾起道道烈焰,瞬息之间,便将那男子化为了灰烬。 如此可怖的一幕,落入众禁军眼中,如见妖魔,一时间军心大乱,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在此刻提起手中弓箭。 而原本对竹椅之上的男子极为在意,甚至不惜为了救他,今日亲手杀了数十名楚玄将士的长公主,此刻看着其被烈焰吞噬,却没有丝毫动容,眼神只是一动不动的停在道袍青年身上,眼中尽是回忆之色。 “哼哼,他是谁?” 道袍青年口中冷笑一声,而随即化作灰烬的中年男子,此时原本所在方位的头顶处,却忽然间升起一阵白雾,而雾气之中,一张肉眼可见的符箓,忽然间凭空出现,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道袍青年体内。 而下一刻,道袍青年原本只是无限趋近于开元境的实力,瞬间飙升至开元中期,而其再度开口之时,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陆沉舟如千军压顶,气郁不已。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而他又是谁了么?” 第1297章 断尘剑(中) “果然!” 站在朱雀楼顶的楚月,此时眼见这位二师兄,顷刻之间修为便从凝气大圆满,升至了开元中期,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两位师兄的底细,此等进阶速度,断不可能出现在两人身上。 因此她对于之前作出的判断,更加认定,因为只有眼前这位二师兄,乃是虚阳真君附身所化,方才能够解释眼前他的修为的变化。而只怕方才他之举动,便是解开封印的某种条件。 “前辈..” 楚月心念一转间,通过金印开始试图联系起东方明日,只是呼唤了半息功夫,却不见对方回答,此刻心下一沉。因为其立时想到,密洞之中,只怕又生了什么变故。 自己必须快些破境而出才行,否则自己即便是在此方空间之内,赢得了这一场神魂之战,可若肉身受损,以她真实境界只是开元的能为,是绝对无法做到神魂不灭,夺舍重生的。更何况,那黑白世界之中,自己若真要夺舍,也只能拿商梦云下手,这绝不可能。 “哎..希望二师弟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好啊。” 就在此时,一旁的丹松,忽然间轻声叹息一声,却不知他这是自言自语,还是有意说给楚月听。可是楚月听到这句话后,看向丹松的眼神,也是多了几分警惕。 因为她发现,丹松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默认了二师兄如今的修为,对此没有丝毫异议。既然他接受了这个反常的设定,那么是否他本身,也存在某种问题呢? 难道,自己当真如此走运,刚刚找寻到虚阳真君的化身,便又碰上了那红眸怪物?不过转念一想,她却是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方才自己昏迷之时,大师兄若想害自己,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方显..原来你..当日便已是修士之身!” 陆沉舟此刻顶着开元威压,强撑开口,而修士两字出口,其身后已然将道袍青年看做妖魔的众禁军,立时有部分人心下一惊。而那位统领大人,更是稳住了心神,立时下令整顿军心,而后却是看也没看陆沉舟一眼,便向后撤了十余步距离。 这位统领大人,虽然没有见过修士,但是却从一些武道前辈口中,听过这些人的存在。此刻其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陆大人,忽然一闪而逝的血瞳,此刻忽然间想起陛下曾对自己叮嘱过的一句古怪的话。 “此行诸多事务,由陆沉舟主事,你在旁策应,不得有误。朕赐你便宜行事之权,必要之时,可先斩后奏。” 此时统领大人方才意识到,陛下可能早已看出陆大人的异样,此行明里是要自己一切配合陆大人,实则却是来监视于他。倘若他身上真有什么问题,自己要先斩的,却不是长公主,而是他陆沉舟。 陆沉舟对于身后禁军的反应并未意外,不过他倒不是早前就猜到了一切,只当这是常人的反应。然而不知为何,其此刻面对眼前的道袍青年时,虽然语气之中极为畏惧,可是却总给人一种异样之感。 “我此行下山,本欲取回旧物,斩断尘缘,对于当年之事,我也早已看开。可今日所见,你们却说当日之事另有隐情,如此我若不听一听这其中隐情,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这十五年来的修行? 陆大人,你我曾是兄弟一场,到了如今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道袍青年话音方落,原本朝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出的威压,此刻却忽然间尽数压在了陆沉舟一人之身。而其身后华服女子,此刻则是压力顿轻,然而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自处。 她很想上去抱一抱此人,可是却又想到对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显然已是陌路之人,而自己当年又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如今的自己,实在没有颜面,也不配再叫他一声.... 华服女子此刻站在原地,心如刀绞,而方才被一剑荡开,所受到的伤势,此刻也开始爆发。嘴角不注的流出一道血线,只是其此刻浑然不觉,仍旧看着眼前的男子,悲极,痛极。 “呵呵哈哈哈哈...” 陆沉舟在莫大压力之下,身形终于一跨,险些栽倒在地,随即却是极力撑起身子,而后口中发出一阵狂笑。紧接着开口之间,已多了几分癫狂之色,一反平日里儒生常态,而其开口之间,更是叫出了一个道袍青年十五年未听过的称谓。 “二哥!” 一声二哥入耳,道袍青年周身散发出的威压,立时为之一滞,显然其此刻的心境,远没有他说的那般平静。而即便这股威压,只是一滞过后便已恢复,但却控制在了凝气后期之上,对于陆沉舟而言,仍有压迫,却没有伤害。 “二哥,我相信你这么多年来,一定不会丝毫没有察觉。你该不会仍旧觉得,当年只不过是官居五品的我,能够调得动一众禁军吧?当年统兵之人的确是我,可是我...呵呵哈哈哈...” 言至此处,陆沉舟再度大笑出声,只是笑声之中,尽是自嘲与苦楚。待笑声落定,而后接着开口,声音之中的癫狂之意却更甚: “当年的我,不想要做别人的棋子,所以为了做下棋的人,我不惜杀友,杀妻,杀师,更是亲手杀了我的好二哥。可是结果呢,我做了一切众叛亲离之事,才知道自己终归还是别人的棋子,是大哥的棋子,是她的棋子!” 陆沉舟抬手一指,似是怒极恨极,此刻指向道袍青年身后的华服女子,眼中尽是怨恨之意。而下一刻,其踉跄起身,脚步却缓缓朝着道袍青年走来,接着开口道: “大哥利用你我,谋朝篡位,成了今日的万人之上,然后呢?他只想着如何掩埋当年的真相,将当年一同患难的兄弟一一灭族,若不是我甘愿娶这个终日活在愧疚之中,想着旁人的女子为妻,若不是让他一次性解决掉两个麻烦... 若不是我这十五年来,明面之上担着辅臣之职,实则干着狗都不如的勾当,连一条老阉狗都能爬到我的头上指手画脚,我能活到现在,我能活到今日?!” 一众禁军,此刻看着眼前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陆大人,皆都是面面相觑。而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大哥二哥,这些人则更加不知,唯有这名禁军统领,隐约猜到了一些线索。 只不过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只要不想,自己就还能活命。 道袍青年看着眼前如野兽一般嘶吼的昔日故人,眼中尽是冷漠之意,不过却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的他乃是残阳宫弟子,与这些世俗之人,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虽然恨自己的三弟当年出卖自己,虽然恨大哥当年坐视一切发生,虽然还记得身后女子当初提出要和自己浪迹天涯之时,眼中的决然与哀伤,可是他今日回来,却并不想改变什么。 他最开始的打算,真的只是斩断尘缘.... “你可说完了?” 道袍青年淡淡出声,而陆沉舟闻言,却是眉头一挑,而后似醉非醉地看向眼前道袍青年,接着摆了摆手道: “没够,当然没够!二哥,既然今日你已经回到此处,而且修为有成,我自知难逃一死。既然必死无疑,我也可以痛痛快快的讲上一回,将这十五年来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今日尽数说出,如此死而无憾!” 话音落定,陆沉舟不再上前,脚步停在原地,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华服女子身上,半息过后,癫狂的神色缓缓收敛了几分,接着开口道: “二哥,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人合力斩杀的老国师?一切的霍乱,都在那一日开始,如果没有那本秘籍,现在的我,要么身为一朝之相,辅佐明公,要么已成了一方豪绅,富甲天下。二哥你,则一定会成为开国大将,征战四方,披靡天下。” 陆沉舟说话间,癫狂之意尽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沉稳与憧憬。而在憧憬过后,回归现实,其双眼一凝,话锋一转道: “可偏偏那国师留下的功法,根本不是什么大哥口中的武道功法,而是一部能使凡人踏入仙途的道书。当年我一心从文,根本对此书没有任何兴趣,甚至看也没有看上一眼,所以我才不是大哥必杀的对象。 可是二哥,你当日却与大哥一同参悟此书,虽然你二人皆都没有看出此书的真意,更是因为对此书参悟意见相左,为此吵了一架。可是大哥当日,却已然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刻意瞒着没说。 之后,我们助大哥勤王,更是将他推到了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我们却低估了那个位子的魔力,足以改变一个人!” 陆沉舟说到此处,忽然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众禁军,却见这些人,早已在禁军统领的命令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当即无奈一笑,暗道这些人当真是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到了如今这种时候,这些举动,却已经是多余了。 道袍青年并未阻止陆沉舟的话,反而听了对方的话,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有喜有恨,嘴角却微微泛起一丝弧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利用,而是如何不被旁人夺走。自古王侯,哪个不想独霸天下,哪个不想千秋万代,所以当大哥坐上这个位子之时,他便再也不是我们的大哥了。 而他对于那本书的渴望,也在坐上那个位子之后,变得越发强烈,而我们这些兄弟,终是比不上他的千秋伟业!” 陆沉舟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间低沉下来,似是在压抑情绪,而半息过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二哥你的天赋,一直是我们六人之中最好的那个,老四当日身死,老五重伤,老六落下残疾,根本没有见到那本书,所以他们都不在大哥的必杀名单之中。他唯独忌惮的,便只有你。 那时,他便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还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为一名修士。可是他却知道,你天资远在他之上,极有可能早已成为修士之身,所以他想要对付你,便不能使用常规的法子,否则一旦打草惊蛇,便不是皇权颠覆这么简单。 而当时,二哥你有一条软肋,整个楚玄宫上下,无人不知的软肋....” 说到这里,陆沉舟看向一旁的长公主,见其此刻嘴角不住留下的血线之后,心中微微一痛,不过转念之间,这种想法便被他抛诸脑后。同时面色一沉,冷声开口道: “长公主殿下,接下来的事,是由你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亲自开口,还是由我一一道明?” 此言一出,道袍青年并未转身看向女子,只是微微侧身,然而他如此举动,落入朱雀楼顶的丹松眼中,却是看出了自己二师弟的心思,他这不是无情,分明是不敢回头。 华服女子微微张口,可是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口中的鲜血便已流了出来,其下意识地闭合双唇,而后自腰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手帕,放在手中看了片刻之后,方才拿起,将唇下朱红擦拭而去。 “既然长公主不愿开口,那此事便由我有始有终吧...” 陆沉舟长叹一声,而后继续开口... “当年大哥早已看出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也不是未曾想过,用她来将你绑在身边。可是大哥对于权力的渴望,得到之前并不会觉得什么,然而一旦得到之后,却会废寝忘食。 同样他也知道,想要除去你,唯一的万全之策,只能从长公主身上下手。所以那一日,大哥深夜召长公主入殿,两人究竟说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可是那日过后,长公主便闹着要与你远走天涯,这是事实。 若我猜的不错,当日大哥定是表明了某种立场,要长公主抉择,到底是和你远走天涯,还是得到你的尸体。因此,长公主当日才会如此急迫。 可是...天意弄人...” 道袍青年听至此处,嘴角的一丝弧度早已消失,此刻面上虽然寒冷,但眼神却已飘忽不定,似是想要回头看那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子一眼,却始终不敢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回头,便再也斩不断红尘了。 “大哥自然知道自己的长姐心思如何,也清楚她的性格,她若是为了二哥活命,即便二哥拒绝了她,她仍旧会为了二哥的性命,做出一些极端之事。 为了让这些极端之事足够致命,大哥早已将那部功法的部分,传授给了长公主。当然,他也知道长公主的天资不在你之下,定然可以看出这功法残缺不全。于是便告知长公主,此功法分为上下两部,给她的乃是上部功法,而二哥你,则练得是下部功法。 下部功法所修之人,专为上部功法所修之人所辅,两人同时习练,更可相辅相成。长公主知道二哥当年醉心武道,大哥如此一说,她自然欣然接受,以为自己只要修炼好了上半部功法,便能辅你一生。 可是我的好二哥,你当年,又是如何回应长公主的?!” 陆沉舟话至末尾,眼中忽然间浮现出一丝嫉妒之意,虽然一闪即逝,但却真实无比.... 而道袍青年闻言之间,便是更加不敢回头看那女子,甚至不敢用神识去观察那女子半分。。。因为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回绝对方时是如何鉴定,自己竟告诉对方,现在立国之初,正是用人之际,自己不能对不起兄弟。 而当长公主悬而欲泣的开口问他自己与兄弟哪个更为重要的时候,他竟是当着对方的面,选择了兄弟。。。。 第1298章 断尘剑(下) 眼见道袍青年神色淡漠,陆沉舟不以为意,此刻也不顾对方如何反应,当即接着开口道: “我的好二哥,小弟自问最是了解你,在你看来,你与长公主之事,已然众人皆知,所以一些话根本不必挑明,两人心照不宣即可。可是二哥呀,你太不了解女人,即便长公主再如何灵心慧质,通情达理,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女子生来谨慎,需要得到心上人的肯定,而非模糊不清,含糊其辞。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可是有些话,终究还是要你亲口说出,方才有用。 一个女子可以等你一年两年,却无法等你十年八年,即便长久以来心照不宣,却也终归想要得到那一声答案。可如果自己的心上人,一直都给不出这个答案,说是心中没有任何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某种关键的时刻,只要这这一丁点的怨气,便足以成就大事,足以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即便有所察觉,也会在这一丝怨气的覆盖之下,选择忽略掉察觉的可能。 若非如此,二哥当年又如何会吃下那碗掺着洗髓散的阳春面呢?以长公主的心思,当日端来面碗之人的神色,还有当时的种种迹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阳春面有问题? 而她,只不过是想着大哥曾告诉过她,只想二哥与她隐居避世,绝不会真的害二哥性命,所以她便选择了视而不见。你说,这一碗阳春面,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端给你的呢?” 陆沉舟开口之间,越说到后面,便越是诛心。话至末尾,眼中看向道袍青年之时,已再无畏惧之色,然而有一种占了上风之意。 “咳...” 一旁身着华服的长公主,虽然早已用手帕掩在唇下,可此时却似是心神激荡,再度引发伤势,轻咳一声间,染红了半边原本白色的手帕。而随着一声轻咳出口,陆沉舟攥着的右手立时一紧,已然抓破了自己的手掌,尚不自知。 而道袍青年对此,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此刻见陆沉舟不再开口,淡淡出声道: “这便是当年你们害我的真相?” “当然不止于此!” 道袍青年虽面上沉稳,可心中在得知当年自己一心记挂的女子,竟是害自己的元凶之一后,心境亦是十分紊乱。而他偏偏又是从陆沉舟口中听到了这一切,知道当初的确是自己做出了太过错误的决定,说出了太过伤人的言语。 所以他恨身后的女子,却更恨自己,也恨天意弄人,却不似当年那般,恨眼前的三弟,但若说一点也不恨,那是假话。不过却好似是将对于他一人的恨,分摊到了四人之身,变得不再那般刻骨铭心... “长公主当日看着你吃下那碗面后,便亲自调动了禁军,生怕那碗面不足以将你留下,所以她不惜将你拿下,然后带着你离开楚玄宫。只是她却不会知道,当日听调而来的禁军,早已被下达了命令,只要见到你,便格杀勿论。哼哼哈哈哈...” 说到这里,陆沉舟却又忽然狂笑出声,笑声落定过后,话锋一转,自嘲般开口道: “谁说天下间只有女子才会因爱生恨,男子若是用情至深,又何尝不会因爱生恨?大哥要杀你,是为了皇权永固,长公主要杀你,是为了救你,而我呢?我要杀你,却是为了这个女人。 可是最后,我低估了大哥,又或者说大哥算漏了我这个变数。我终究是心软了,终究没有让你万箭穿心,终究...还是因为这个女人。” 陆沉舟说到这里,左眼眼眸忽然间又是一瞬血红,然而自己并未察觉,却引起了道袍青年,与朱雀楼顶两人的注意。楚月见状心下一惊,他原本以为那红眸怪物会附身在自己兄长身上,却未想到竟是在此人之身。 可若是于此人之身上,那自己动起手来,可不会有半点容情。因为此人于自己而言,本就是灭族之源,深仇大恨,根本不会有半分顾忌,这显然有些不符合攻心之道的常理。 “大哥不会不知道长公主对你用情至深,所以才会为了救你,不惜与我们联手。同样,他也一定知道,当长公主发现自己所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迷药,而是致人经脉堵塞的洗髓散后,一定会舍命相救,就像今天这样,不惜以死相逼。 而我呢?明明是我先遇到长公主,明明她第一个正眼瞧的人是我,明明我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可就因为我父早前为了家族利益,让我娶了一名乡绅之女为妻,就因为你是我二哥,所以只能忍,只能藏.... 看看我藏得多好,直至那日之前,无论是你还是大哥,甚至是长公主本人,都从未看出我对她不只是敬仰之情,更是倾慕之情!” 言至此处,陆沉舟稍稍一顿,却是猛然回头望了北方宫殿一眼,而后面色变得阴沉下来,接续开口道: “所以在大哥眼中,当时的我,只是一个为了即将到手的权利,为了他许下的未来痴迷,彻头彻尾的傻子。在他看来,我为了这些权利,为了这些东西,既然可以杀你,那自然也可以杀了她!” 此言一出,华服女子当即脚步一阵踉跄,事情已然过去十五年,其中的细节,这些活下来的人,无不早已推敲过数万次。加上她本就是灵心慧质之人,自然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却一直不愿相信。 而这十五年来,皇帝又一直对自己极好,这让她更加不愿意去思考当年的真相。而她也从未想过,皇帝之所以对自己如此,会不会是因为愧疚和良心不安... “殊不知,大哥才是那个被权利冲昏头脑的人,我一直想要的都很简单。如果我求不得心上人的青睐,那就求兄弟和睦,共创一番事业,留名青史。若求不得兄弟和睦,便求自己一人之下,尽展抱负。若求不得一人之下,至少也求做个下棋之人,而非棋子。 而那一日,我终究明白了一件事,一个道理....” 言至此处,陆沉舟的神色又再度放松下来,微微仰起头来,而后沉吟了半息功夫,继续开口道: “一个人无论如何残忍,其身上都势必存在某个弱点,只不过这个弱点隐藏得极好,旁人根本无法察觉。而有些事,虽然可以狠下心来做,但往往在行事的过程之中,特别是在第一次狠心去做,又自以为刚刚做完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甚至会去思考,若再来一次机会,自己是否还能狠下心去做这件事。有的人还能继续狠下第二次心,因为他们的弱点,不在情感之上,可是有的人,却狠不下来第二次心。” “我还记得,当日行事之前,大哥曾召我入宫,而后我离去之时,他所在的宫殿一夜长明。他虽然对兄弟残忍,但却还不够残忍,至少对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三名血亲之一,没有那么残忍。 所以,他在以为一切计划皆已实施完毕,二哥已经万箭穿心而死,而长姐则被我同样下令格杀,之后他便可以利用我射杀长公主为由,再将我除去之时。他却发现,二哥未死,长姐未死,我也未死。 那一刻,大哥终于迟疑了...” 陆沉舟话音一顿,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珠滚动数久,似是在压抑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一般,这一次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继续开口道: “大哥迟疑之下,加上长公主以死相逼,他已然下过一次狠心,心中正是后悔之时,却见长姐未死,便再也无法下第二次狠心。加上那时大哥已经确定,你周身经脉早已堵塞,与一个活死人毫无差别,所以为了长公主,便将你留在了朱雀楼中的密牢之中。 但是一个人的善心有限,一旦后悔之心得到了满足,便会立即再对旁人心狠起来。我知道他留下了你的性命,那么下一个要杀的人,一定是我。所以,当日我极力表现出对长公主的痴情,并且苦苦哀求他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饶我一命。 最终,他看在长公主与你的面子上,终究是念了一丝兄弟之情,却要我做出了一个天理不容之事,如此才肯放过我,还肯给我加官进爵,要我护长公主一生平安。 杀!” 陆沉舟只喊出一个杀字,声音沙哑,声嘶力竭,眼中尽是恨意。至于杀的是谁,之前他早已说过,当下自不会再说一次。而这一次,道袍青年看向他的目光中,终于不再是一片冷漠,而是觉得眼前此人,早已是得到了报应。 而这一次,陆沉舟足足过了十息功夫,方才平缓了急促的气息,可抬眼之间看向道袍青年,却是双眼一凝,随即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道: “可是我的好二哥,我还知道一个秘密,真正的秘密。非但你不知晓,就连当时的大哥也未必知晓,我在知道这一点时,也是震惊无比,回忆起当日我们六人会师勤王之时的种种,终于明白了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当日的老国师,在见到我们之后并不意外,为什么我们六人可以一路无阻,来到乾元宫。为什么他当日展露的修为,只是凝气初期,为什么在最后一击时,他明明已经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上风,只需完成那个术式,我六人必将尸骨无存。 可是,他却在最后关头,被二哥你一个当时连武道一境都算不上的凡俗武夫,一剑破去了真元护体,气绝当场。” 说到这里,陆沉舟却卖起了关子,不再开口。道袍青年一声转折,皆在那日那本功法之上,所以他自然记忆犹新,也记得对方此时口中所说的一切,如今想来,的确是疑点重重。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对方说当时的大哥未必知晓,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哥已然知晓。那么大哥已经留了自己十五年,今日忽然又要杀自己,定然是与这个秘密有关。 “什么秘密?” 道袍青年,赫然开口,而就在其开口的同时,陆沉舟面色一寒,出声之间,句句诛心: “因为我的好二哥,你身上流淌的,正是楚玄国王室正统血脉。那老国师为你们这一脉,守了一甲子之久,终于见到了当年失踪的小太子,看到你率军杀回王城,他多年夙愿终于可以达成,他当日早有了必死之心,所以才会放我们入内。 而他当初根本不是什么凝气初期修士,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开元境大圆满,只是因为寿元将近,所以看起来风烛残年。他自知已是将死之人,而若死于你手,你自然便会成为联军之中功劳最大之人,他自然可以以死来成就你,也算是完成了夙愿。” 道袍青年闻言心神一颤,他自然知道到了此时,对方绝没有理由欺骗自己。而对于当年之事,他也推敲过上万次,却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同样,他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大哥一定要杀自己,还是为了权利,还是为了王权。 然而道袍青年看似冷漠,心境却已紊乱,可此时听了全程,心中感触万分,却始终隐忍不曾开口的华服女子,此时却忽然出声,问出了第一句话。 此时其说话的语气之中无喜无悲,宛如当年初见之时.... “你口中的消息,应该不是小四告诉你的吧?” 陆沉舟听闻“小四”两字,忽然间呵呵一笑,当即不加丝毫避讳地开口道: “长公主果然风采依旧,即便是重伤在身,心力交瘁之下,还有此等判断力。你说的不错,此等大事,自然不是陛下告知,倘若我从陛下口中得知此事,只怕今日的我,命运与当日将无任何不同,而今日之事,也不过是当年之事的写照而已。” 陆沉舟此言方出,一直没有回身的道袍青年,终于猛然回头,因为他听到了“重伤在身”四字。而他刚才不敢回头,更是连神识也没有施加在华服女子身上,根本未察觉到其状况。 虽然当时的一剑,自己的确有意伤她,却是因为看出她已是修士之身,那一剑意在震慑,却应该至多只是轻伤,不至重伤才对。此刻道袍青年转身之下,看到眼前华服女子手中所拿的手帕,早已染成血色,当即心下一痛。 “你...” 道袍青年轻声开口,同时抬起右手,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无法维系。而华服女子虽然比之当年,已然过去了十五载,不复当日灵动之意,却风韵犹存,此刻一双眼眸,更是与当年别无二致。 两人对视之间,华服女子只觉得眼前一晤,如在昨日。而之前心中万般苦楚,皆因对方这一眼望来,烟消云散,已然多年不曾有过的幸福感,此时浮现心头。 道袍青年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心下一时间思绪万千,一些想了多年的话,此刻不由得涌上心头。可是其刚想开口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原本看向自己的柔和目光中,忽然间出现一丝焦急之色,而她更是直接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不过她有伤在身,速度在道袍青年眼中,实在太过缓慢,其不过是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便朝后方飘去。可就在脚尖离地的瞬间,陆沉舟的声音,却再度自耳后响起,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坚决之意。 “而到了今天,我这个当了十五年的棋子,终于可以做出改变,终于可以与当年拥有不一样的命运。终于可以...” 话音至此,一声剑鸣赫然响起,而之前因为威压寸步难行的陆沉舟,此刻却忽然间爆发出一股丝毫不弱于凝气境巅峰的速度,腰间寒光一闪,一柄细剑已然朝着道袍青年后心而去。 而道袍青年注意到身后陆沉舟的反应后,却是冷哼一声,因为在其看来,对方凝气境大圆满的剑诀,根本破不开自己开元境中期的防御,他既然说了如此久的真心话,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偷袭,那自己就要他以为偷袭得手之后,再将之打入深渊! 因此道袍青年对于这一剑,只是催动了护体元气,并未转身应招,正是要以碾压姿态,取得胜利。 可就在此时,其双眼愕然之中,却见眼前的华服女子,竟忽然也同时出手,一剑朝着自己袭来。 而且出手之时剑气凌厉,丝毫没有任何留情,显然是一副要与陆沉舟联手,将自己突袭斩杀于此的架势。 道袍青年见状,立时五内俱焚,伤极,怒极,体内真元流转虽未受影响,但却还是气血翻涌,喉中一阵腥甜。而其原本眼中已然出现的一丝温存,立时荡然无存。 背后长剑赫然出鞘,落于手中,而后凌空一剑,朝着女子心口点去,同时闭上了双眼.... 他知自己这一剑攻出,重伤在身的华服女子必死无疑,而她虽两次负了自己,自己却不愿看她身死眼前。 其心中长叹一声.... 这一剑,斩断尘缘.... 第1299章 楚玄(下) “嗤...” 一声轻响传出,长剑生死已定,然而此刻胸膛喷洒而出的,却是三道血箭。殷红鲜血,似是在书写当年未尽之事,更是在为今朝重聚,画上一个结局终点。 道袍青年心口剧痛,同时赫然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逐渐软倒而下的娇躯,一时间却分不清心口剧痛,究竟是因为自己亲手斩断了十五年来的心心念念,还是因为此时被一柄长剑透体而出。 此刻青年半跪在地,身体却下意识地将眼前倒下的女子,揽在自己怀中,原本冷漠的面孔之上,浮现起一丝笑容,一如当年。 “咳..咳哈..哈..” 躺在道袍青年怀中的女子,此刻血流如注,却早已分不清是嘴角所垂,还是胸前伤口所致。但在生命流逝之间,面上却是笑颜如花,丝毫没有恐惧之意。 虽然早已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但右手轻颤之间,却仍是努力朝着道袍青年的脸颊摸去。而道袍青年此时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似是觉得身上这支长剑有些太过碍事,当即两指在剑身一点,叮地一声轻响过后,长剑离体而出,又带起一道血箭。 可是道袍青年却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面上重新出现一抹温柔的笑容,抬起手来,将女子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看着眼前这名将死之人,虽是无声,却似在心底将十五年来没有说出口的话,一一讲完。 而兴许是他此刻太过专注,已经不再理会身后陆沉舟的情形,仿佛在这一瞬间,觉得若是陆沉舟再度攻击,自己就这样陪着心爱的女子同死,也没有什么不好。甚至没有注意到,方才那柄被他震离体内的长剑,剑刃方向是冲着女子! “瑶儿...” 道袍青年叫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这十五年来,楚玄宫内无人敢叫,也无人能叫的名字。 在听到这个称谓之后,原本已经十分满足的女子,此刻眼中却浮现出许多留恋与不甘,自己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过哪一日,比现在更想多活一些时间。哪怕只是几息功夫,也是极好。 然而她方才已经是重伤在身,如今更被开元境修士以剑气穿透胸口,加上她这十五年来,明明早已是修士之身,却在今日朱雀楼之下,在斩杀了数十名楚玄国将士之后,自行散去了修为。方才爆发出凝气境巅峰的两剑,已用光了其剩下的全部修为。 原本其发出第二剑前,体内还有些许修为在身,可以压制伤势,可此时第二剑既出,却是再无生机。此刻即便是有传说中的那些仙师在此,也断无可能救其性命.... 华服女子自知必死,此刻却又偏偏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极力忍着伤痛,试图让自己离开之前,留下最美好的笑容。她很是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静止,一切定格于此。 然而... “二哥!!!”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化作雕塑一般,此刻正站在距离道袍青年不过十余步远的陆沉舟,此刻口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虽然声叫二哥,可是其中无穷恨意,却溢于言表。 此时,其亲眼看着自己藏了三年,又等了十五年的心仪女子,如今竟又是为了救自己的好二哥,如今死在了这位二哥的手上。为何自己苦求不得,而对方唾手可得之物,却不懂得珍惜? 他恨,恨命运如此不公,他也悔,悔自己当年没有早些表明心意,同样也怨,怨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哥,数次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最后的关头,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下棋的人,而不是棋子的时候.... 自己一生最想得到的人,却死在此地? “啊!!!” 陆沉舟一声长啸出口,此时其手中并无兵刃,可是多年隐忍,藏住的不止是眼前之物,更是凝气后期的修为。此刻掌中化刃,便要再度偷袭道袍青年,可其刚刚踏出六步,第七步正欲落脚之时... 其周身百骸之中,却忽然间迸发出阵阵碎裂之声,随即道道血箭自其体内破体而出。每一道血箭破体,其皆都朝后倒退两步,七道血箭尽数离体之时,其身形一软,已然栽倒在地,一身官服,早已被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嗯?!” 兴许是因为陆沉舟发出的动静太大,道袍青年也微微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之下,却是看到了那柄刚刚被自己震飞的长剑,落在自己身后,而非身前,立时脑中如遭雷击,此刻望向陆沉舟,神识一扫而过。 而下一刻,其猛然转身,看向眼前生机即将断绝的女子,此刻忽然间抬起右手,丝毫不顾自身伤势地,将自己身上的修为,尽数朝着女子体内灌输而去。 因为两人所习功法相同的缘故,华服女子并未被这股修为直接冲垮身体,而是暂时停下了生机断绝,可这种短暂的停止,却是以道袍青年这十五年来的一身修为为代价。 “瑶儿..瑶儿!” 道袍青年此时眼中泪水浮现,已不注地留下,心境紊乱之间,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不断喊着对方的名字。方才那一幕,那柄落在自己身后的长剑,还有此时陆沉舟体内剑气爆发,他如何还能看不破,方才那一幕的真相。 而此时倒在道袍青年怀中的华服女子,此刻虽依旧无法开口,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面上笑容不改,似是想要告诉对方,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你我之间,仍是无需多言,心照不宣。 然而她却永远也没有机会亲口解释,方才她之所以忽然朝着道袍青年奔来,乃是因为她毕竟与陆沉舟相处了十五年,方才已然是看出了陆沉舟显露的杀意。 而她刚刚其实只需要出声提醒,那么结局便会不同,可是她在第一时间所生出的想法,却是以身挡剑。心中想着,也许自己可以再自私一回,若这样的死法,也算是还了当年欠下的债,或许他还能记着自己。。。 然而她却低估了陆沉舟隐藏的修为,同样也没有想到,道袍青年竟会忽然向后纵跃,这使得她根本来不及以身挡剑。而方才的情形,她即便是出声提醒,也已然来不及,唯有一个办法,可以扭转局势。 因此其心念急转直下,便想出了这个办法,以自身残存的全部修为,凝聚出自身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剑,攻向陆沉舟,攻敌必救。他若不想同归于尽,便只能转攻为守,如此一来,危机可解。 而在华服女子看来,陆沉舟谋划如此之久,断不可能为了杀眼前青年,便将他的性命搭上,所以自己此举,定能扭转局势。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眼前的心上人,会以为自己要出手害他,所以对自己出了手。不过她并不怪罪对方,因为当年自己的确做过那件事,既然是自己负了对方在前,对方有此考量,也没有什么不对。 何况她早就清楚,自己一旦发出那一剑后,体内便再无修为压制伤势,伤势爆发,自己同样会死...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陆沉舟的那一剑,竟真报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不惜受自己全力一剑,也要将那一剑刺出。可是她却在生死成为定数前的一瞬,心中闪过一个侥幸的想法,便是道袍青年如今的修为已然到了开元,应该不会被这一剑所伤。 而自己能在临死之前,将陆沉舟这个眼前青年碍于当年情谊,未必会出手斩杀的人重创,如此也算是为心上人,做了最后一件事.... “瑶儿..你..你为何..为何..” 道袍青年如今已是泣不成声,因为他体内的修为不断流逝,可是眼前女子的生机,却无半点恢复之相,而随着自己的修为自开元境跌如凝气,如今已不足凝气中期,那原本停止的生机流逝,也重新开始运转。 华服女子眉头微皱,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此刻生机流逝,带走的不只是生命力,同样还有意志,终是没有忍住剧痛。而在一声闷哼之后,其自知大限已至,当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起身,为自己的心上人献上最后一吻。 然而道袍青年不解其意,只顾着灌输修为,甚至无形之间,还将头朝女子相反的方向扬起。华服女子见状,此刻忽然松开了放在其脸上的手,而后用最后的气力,发出一声轻笑,似是在笑对方,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是如此没有默契。 “哈...” 而在轻笑过后,女子缓缓闭上双眼,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流淌而下,泪珠落地同时,生机断绝.... ... 同一时间,朱雀楼顶,丹松面色赤红,此时看着眼前的楚月,满眼皆是怒火,然而其却发不出一丝声响。自己的师弟,明明就在朱雀楼下,明明已经深受重伤,明明在做傻事,自己这个师兄明明就在眼前... 可是,自己明明能够来得及救援,却是因为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修士,将自己困在了此处,阻止自己下去救人。如今师弟的修为已不足凝气中期,若再这样下去,非但救不了那女子,师弟这一身修为怕也是要交代在这里。 如此一来,即便是最后自己带回了师父口中的那名小师妹,想必师父也不会有丝毫高兴,因为师弟这一身剑修本领,算是废了。 楚月此刻站在朱雀楼顶,看着眼前这个现在还不是自己大师兄的大师兄,只是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在对方无声的抗议之下,指着下方数十丈距离外的道袍青年轻声开口道: “道友,你当真没有看出哪里不对?比如二...这位方道友的修为,原本只是凝气巅峰,却忽然因为收了这道符箓进阶开元?再比如,那名凝气后期的官服男子,即便是偷袭,也不该轻易破开开元中期修士的防御才对吧? 这其中还有诸多疑点,与其贸然下去,倒不如留在此处,静观其变。” 楚月之所以会有如此想法,还是因为她始终觉得,眼下这个二师兄,乃是虚阳真君于此境的化身,而他做这一切,怕都是为了神魂之战,所以她不能贸然现身。 而要她看着大师兄送死,这一点她也决计做不到,即便她知道此地的大师兄,不是真正的大师兄。然而其却不知,此时的丹松心中,已然将她骂了数百遍,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自己师弟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她好看。 殊不知,楚月此时,心境也是有些异常,因为她虽是当年楚玄国王室唯一的幸存者,但所知的信息,却不似今日这般完整。例如在她的记忆之中,自己的皇兄只是一名普通的皇帝,平日里待自己极好,更是在王室动乱之时,舍身为自己断后。 可直至自己最后见他之时,也不曾见他施展过任何修士手段,只知皇兄精通剑法,可说实话,皇兄的剑法甚至还比不上之前自己身边那三名女子之中的年长女子。 至于长公主,自己小时候曾见过她一面,之后便再没见过,或许见过但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位长公主,平日里深居简出,而且身体孱弱,却又哪里可能是什么修士。 不过这陆沉舟的修为,楚月却并不陌生,因为当日正是他将皇兄逼入绝境,使得皇兄不得不为自己以死断后,开启王室地宫之中的机关,与之同归于尽。 ... 而与此同时,朱雀楼下,重伤之下,身形萎靡的陆沉舟,此刻却踉跄起身,看着前方不远处生机断绝的女子,缓缓抬起右手,在自己眼中,将手放在了与华服女子脸颊重合的位置,而后轻轻一抚。 可就在下一刻,其伸出的右手,却忽然间朝上一抬,随即朗声道: “众将士!此子乃前朝欲孽,今日犯我楚玄,杀我长公主,其罪当诛,罪无可赦!此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众将士可愿与我一同,斩妖除魔?!” 其话音落定,气势如虹,哪里像是重伤之人?而在前被其安排在禁军之中,专门策应的几名心腹,此刻也是开始犹豫起,是否要接此话来。因为毕竟大人刚才展露出的手段,赫然与那妖魔...一般无二,眼前的大人,还是当初的大人么? 而陆沉舟见无人响应,当即将伸出的右手紧紧握拳,又是一声出口: “可愿随我...” 然而其话音未落,天边一声大笑,却忽然间传来此地,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令每一个人听得清晰无比。语气之中,更是带着几分玩味: “三弟,你这戏...可是有些过了呀。” 而此声音方才传入众人耳中,一道流光便自北方宫殿方向,朝着此方激射而来,只是瞬息功夫,众禁军身前,便是光芒一闪。而众人正以为又是什么妖魔现身,正慌乱之时,光芒消散间,却露出一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 众禁军看清来人,此刻却是无人敢怀疑此人是妖魔化身,更有人低头便拜,可就在这时,现身的男子却摆了摆手,随即淡淡开口道: “众卿,此处乃朕的家事,你等先行退下吧。” 禁军统领闻言愕然,因为眼下之人无论是样貌还是穿着,皆都是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陛下,可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和模样,却与陛下判若两人,此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选择....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耳中,却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末将领命!” 第1300章 虚阳 龙袍男子此刻现身当场,而其身后禁军,纷纷撤离此地。男子此刻负手而立,面上挂着一丝和蔼笑容,看向前方三人,却似是在欣赏一场戏剧。 而对于此刻,已然气绝身亡的长姐,龙袍男子并未多看一眼,仿佛前方躺着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陆沉舟站稳身形,此刻缓缓回身,入眼之人,正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也是当年一切祸端的起源。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似乎并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位。 “呵呵哈,我该称呼你为陛下,还是大哥?” 陆沉舟苦笑一声,而此时开口之间,手中真元涌动,似是随时便要出手,根本没有往日的君臣之礼,兄弟之谊可言。 龙袍男子见状,对此却是不以为意,笑着开口道: “朕将那些人支开,便是想要彻底解决此事,朕一向很怕麻烦,但也很擅长解决麻烦。” 陆沉舟闻言一愣,因为十五年来的相处,他对这位陛下再为熟悉不过,可是眼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另外一个人。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道袍青年,此刻目光呆滞,抱着怀中早已生机断绝的女子,愣愣出神。 手中所持的一柄长剑,此刻也是落在身旁,原本握剑的那只手,此刻不断轻颤,无法平息。 “你..究竟是谁?” 陆沉舟不比道袍青年,他虽也同样心境紊乱,但却没到了天翻地覆的程度,此刻还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他是要复仇不假,是要从棋子变成执子者也是真,但他所想要针对的,却是当年的那位大哥,而非一个与其样貌相同的陌生人。 龙袍男子并未回复此点,而是负手之间,微微仰头朝着朱雀楼顶望去,随即笑着开口道: “两位,既已随朕一同在暗处看了如此之久,现在朕已现身,你们两位还要等到何时啊?” 话声方落,龙袍男子周身,立时散发出一股犹在之前道袍青年全盛时散发出的威压。不过此等威压,却并非针对陆沉舟或是道袍青年,而是直朝头顶数十丈外的朱雀楼顶而去。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因为她已感知到,这股威压乃是开元巅峰。之前她一直以为二师兄方显身上,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的开元境修为,所以便以为其才是虚阳真君化身的唯一人选。 可是如今看到龙袍男子,自己这位曾经十分熟悉的兄长,如今周身散发出开元巅峰实力的威压,心下立时明了。同样也立即想通了,为何他现身之后,对于这些人会是如此态度,似乎根本不受此境躯体记忆的影响。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已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此方空间之中,再找不出一个开元境修士,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既然已是不败,又何必躲藏? “此人修为不在开元后期之下,我为你解开之后,你当知道该怎么做。” 楚月心知无法躲藏,此刻既已暴露,遁走只会露怯,一败涂地。因而心念一转,传音身旁的丹松,同时右手一掐术诀,两人脚下飞剑,立时自朱雀楼顶俯冲而下。 顷刻之间,两人现身人前,直接落在道袍青年身侧,而后者对此毫不理会,仍旧看着眼前女子目光呆滞。丹松落地瞬间,立时伸手抓向地面之上的道袍青年,沉声开口道: “师弟!莫忘了你今日下山之前,曾答应过师父什么。如今你的尘缘已断,人死不能复生,若你真的在意此女,便更该好好活下去,把她的那一份也活出来!” 丹松对于方显而言,毕竟是相处了十五年的同门,意义非凡,此刻木讷的眼神,终于从华服女子身上挪开,转移到丹松身上。却是艰难开口,似是沙漠之中迷失了不知多久的路人,以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出一句绝望之语: “师兄...我以后...不能用剑了...” 丹松闻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师弟此话是什么意思,耳中却响起一声精铁断裂之声。而下一刻,便见眼前的师弟,忽然间喷出一口精血,原本周身还维持着凝气境中期的修为,此刻瞬间消散于无。 “师弟!你莫做傻事!” 丹松见状心下大惊,他方才反应不及,此刻自然知道,师弟这是强行震断自己的法剑,然后散去了一身修为。修为对于修士来说何其重要,散去修为的修士,大多是已然生了死志。 他此行与师弟一同下山,就一定要一同回去,绝不允许师弟为了一名世俗女子,便葬送于此。 然而正当他准备以雷霆手腕,将师弟强行带走之时,却是见师弟面上浮现起一丝苦笑,而后其便抱着华服女子踉跄起身,摇了摇头道: “师兄...十五年前之事,今日已有了了断,我若想要轻生,当年便不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放心,我....” 道袍青年话至此处,然而耳中却是忽然响起一声惨呼,其下意识地回头之间,却见陆沉舟此刻半跪于地,而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此刻正从其胸口穿出,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龙袍男子。 “你...你...” 陆沉舟此刻眼中尽是恨意,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其身后站着的龙袍男子,此刻一只手洞穿其身,而另一只手则仍旧背在身后,只是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三弟,莫怪大哥心狠,若我真是楚玄王,或许今日你们都不会死。但怪就要怪今日此境,并非真实之境,充其量只能算是三大凝道境修士,以神魂缔结的平行空间而已。 若非我有事在身,凭刚才你们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可惜,今日我无法确定你们的身份,所以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龙袍男子说这些话时,眼神于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楚月与那名生机全无的华服女子身上,而后接着开口道: “神魂之战,非同小可,变幻莫测亦非是什么寻常之事。即便入此境前是一名女子,入此境后也未必还是女子,同样入此境前是一名活人,入此境后变成死人,也可以是一种伪装手段。” 话音方落,随着一声震响传出,陆沉舟的身形,立时朝着一旁飞出,砰然落地之间,不知死活。而与此同时,龙袍男子抬手朝着道袍青年轻轻一抓,随即其怀中的华服女子,便立时脱手而出,悬浮在了龙袍男子身前。 “比如你,便可能是那位小友!” 龙袍男子开口同时,掌中五指立时分化出五道黑气,化作利箭朝着此刻早已生机断绝的女子四肢穿透而去。道袍青年见状,没有修为在身的他,此刻刚刚反应过来,便要冲上前去,抢回尸身。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丹松,却是当机立断,一掌切在其后颈之上,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而下一刻,龙袍男子却右手一挥,同样将华服女子的尸身,抛在了一旁,落在陆沉舟身侧。 而下一刻,其却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楚月,而后淡淡出声道: “小友,我找你了。” 此言一出,楚月身旁的丹松立时心头一紧,然而下一刻,其却是忽然间将师弟抱起,之后踏上飞剑,便全速御剑而走,毫不理会身后的楚月,要如何面对这名开元修士。 楚月回身看了一眼离去的大师兄背影,心中却并不怪罪,因为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于对方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二师兄此刻重伤在身,而且已经散去了修为,若再等下去,恐怕便会有身死的可能。 若是换做自己,大师兄重伤在前,让自己在他与一名刚认识的道友之间选择,自己也一定会选择他,而不是刚刚认识之人。 “哈哈哈哈,这便是人心,小友,你如今不过凝气后期修为,而我却是开元巅峰,这场神魂之战,可还有任何悬念啊?” 龙袍男子开口之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并非楚玄帝的事实,而他方才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楚月,却是因为楚月的样貌,与此时略有差异。 因此他刚刚才会做出诸多事,去试探在场每一个人的反应。而他虽然不是楚玄帝,却因为降临于此人之身,所以拥有了他的部分记忆。而在他如今的记忆之中,自己的小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是方才自己在杀陆沉舟之时的场面,落入这位小妹眼中,其却没有丝毫恐惧,这万全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见到如此场面应有的反应。所以他判断出眼下此女,并不是此方空间原本之人,那么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又是谁呢? “悬念,也许真的有一个。” 楚月淡淡开口,此刻眼神余光却是落在一旁躺在地面,不知死活的陆沉舟身上。她方才在朱雀楼顶,分明清晰地看到其眼眸化为血瞳的一幕,也就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那红眸怪物的化身。 而红眸怪物本身只有本能,不具备思考能力,所以他化身之时,自是由陆沉舟的意识主导了身体。可即便是如此,它也终归是紫眸古修皆都忌惮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轻易死去? 再看眼前的虚阳真君,他方才对陆沉舟出手之时,仿佛也并不知道,其便是那红眸怪物... “哦?愿闻其详。” 在虚阳真君看来,此时自己已然落于不败之地,他并不介意多花一些时间,粉碎猎物最后的道心。其实除了直接斩杀眼前此女,使之神魂覆灭之外,最好的情况,还是乱其道心,毁其道基,如此便能让其成为一名有灵智的傀儡。 而不是被自己底牌彻底洗去神魂,化为只能使用一次的工具... “你似乎忘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怪物。” 虚阳真君闻言眉头微皱,他自然没有忘记此点,其此刻之所以和眼前女子如此废话,除了方才的心思之外,另一层深意便是要引那怪物现身。 自己与楚月比起那怪物来说,优势便在于拥有判断与思考的能力,而那怪物只能凭借本身残存的部分神志。当然,劣势也是十分明显,便是那东西的攻击,可以直接吞噬神魂,便是自己以开元战凝气,将之灭杀之后,也会损失不小。 “小友,你若想以此法求活,却是小看本座了。我只需将你带离此处,步入早前于乾元宫中所设的阵法内,届时即便那东西现身想要坐收渔利,以他凝气境的修为,想要破开阵法也非一时可行之事。” 虚阳真君自然不是话唠,此刻之所以将自己的计划当面说出,却是在故布疑阵的同时,也提防着此刻那东西,就在某个角落观察自己两人。那么这些信息,也许便会成为胜负的关键。 在虚阳真君看来,他唯一忌惮的,便只有那红眸怪物,因为他从未与凝道境的红眸修士交过手,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有什么自己未知的神通。而至于楚月这个灵修小辈,在他的眼中,却是与蝼蚁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一块毡板上的肉。 只是因为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不愿意现在就吃,而是想要掉出更大的利益之后,再行处理。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动身前往乾元宫,如何?” 楚月口出惊人之语,见她如此态度,虚阳真君却是心下疑惑。不过转念之间,面上却也又浮现起一丝笑容,因为他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诡计并不能扭转乾坤。 “既然小友如此急迫,那....” 虚阳真君话音至此,微微抬起右手,便要朝着楚月凌空抓去。然而就在这时,天边之处,却忽然间传来一声疾呼,随即一条火焰长蛇,便朝着其旋绕而来。 “且慢!” 而话音落定同时,龙袍男子只是右手轻轻一挥,便刮起一阵旋风,将火焰长蛇荡灭。可此时其眼眸之中,却见一人已然现身当场,却是之前那名道士去而复返。 楚月见状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丹松居然会折回此地,随即脑海之中却是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 “道友,诛灭邪修乃是我正道修士理所应为之事,残阳宫虽已不比当年,可这风骨二字,却还是有的!” 而龙袍男子见状,此时却是微微扶额,随即摇了摇头道: “不该是你,它没有那么弱,可是...哎,你终归还是个麻烦,麻烦就该被解决,不过...现在,还是太早了一些。” 第1301章 易活 “等一下!” 楚月忽然开口,让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滞。化身楚玄王的虚阳真君,此刻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看向眼前猎物,而一旁的丹松则是眉头微皱。 “小道友可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可就在虚阳真君开口之时,其却见眼前不远处的道袍少年,此刻面色陡变,眼中惊疑不定。其知晓定是眼前此女,正与其传音,不过现下大势已定,自己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你...确定?” 丹松脸色数变之后,终于轻声开口,却是因为心下太过意外所致。而楚月闻言,则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朝着天边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转身看向虚阳,淡淡道: “虚阳前辈,此处幻境是我心中世界所化,而此人与我关系甚大,即便是幻象,我也不想见他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如何?” 虚阳真君闻言,看向楚月的眼神中,玩味更甚。却是在暗中施展神识,笼罩在丹松的身上,因为此地除了自己与楚月之外,可是还有一名虎视眈眈的红眸怪物,谁也不知道它究竟附在了谁的身上。 倘若真是附在了眼前这道袍少年的身上,若是自己此刻真的对两人出手,恐怕便有可能演变成以一敌二的场面。虽然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眼前两人的修为此刻皆在自己之下,可是他却不清楚那红眸怪物是否会有什么自己意料不到的手段。 “你且说说,是什么交易啊?” 楚月闻声看向丹松,而后者则面沉如水,等在一旁并不开口。半息过后,楚月方才转头看回虚阳真君,接着道: “很简单,我跟你去乾元宫,你放他离开,不得以任何手段加害。” “好,我答应你。” 虚阳真君答复的如此迅速,却是在楚月的意料之外,只是她又如何知道,此刻虚阳真君心中所想。虚阳真君擅长神识之术,自然也知道此方以楚月内心世界最为薄弱处构建的空间内,这些人存在何种附加意义。 此刻见眼前此女竟不惜为了护着一个平行空间内的故人离开,而与自己前往必死之地,他立时便判断出,这道袍少年只怕与她之间的因果极重。 若是此空间之内,并无那红眸怪物存在,自己此刻必然要斩杀此子,如此一来,便有可能毁掉眼前此女的道心道基,如此自己便又能恢复些许修为。 如今的自己,虽然修为只是开元初期,可因为自创灵功的存在,已然可比拟开元巅峰修士。若能再恢复些许修为,即便是玄丹至此,自己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这样做的同时,也有可能激起变数,一旦眼前此女再度堪破一层心魔,同样也会提升修为。他可并没有忘记,楚月的神海之中,尚存东方明日的武道金印,若让她恢复了些许修为,也许便会出现不同的变数。 因此,唯有将其代入自己早已布设下重重阵法的乾元宫,这才是真正的结局之法。因为这些阵法,无一不是其凭借道真老祖的眼界与阵道修为施展,虽然自身实力如今有限,但这些阵法,早已不只是开元阵法,而是转脉之阵。 若这丫头深陷阵法之中,只要她不再提升修为,那自己便是万无一失。而即便那红眸怪物现身,自己也不必再提心吊胆,防止腹背受敌,如此交易,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 虚阳真君与楚月达成共识,后者便朝其走来,而一旁的丹松,此刻眼神数变之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今日所遇之事实在匪夷所思,眼前此女的言语,也是十分古怪,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是友非敌,而那对面之人,则是敌非友。 “道友若真想救我,便赶快带着之前那位道友回残阳宫求援,我会尽量拖延下去。他之所以要困而不杀,便是为了引出一人,我的时间还很多,可虽然一时间不会死,却几乎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楚月的步伐依旧,然而迈步的同时,却在传音丹松,语气诚恳无比。然而丹松闻言,心头一丝异样更甚,开始分不清眼前此女的话,究竟是为了让自己离开,而编织的谎言,还是真如其所说一般。 可就在其思索的同时,楚月距离龙袍男子已不足十步之遥,楚月见丹松仍旧站在原地,心下也是有些焦急。当即一句未加思索的传音,赫然传出: “没有时间耽搁了,快走!若我记得不错,师父应该就在楚玄国边界徘徊,若你能将师父叫来,定然可以战胜此人的,大师兄!” “啊?!” 丹松闻言口中轻呼一声,此刻再看向眼前此女之时,眼神中多了一分复杂。可就在复杂之后,其却是忽然间踏上飞剑转身便走,豪不犹豫,他此刻已然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虽然不知眼前此女为何知道这些,而她口中所说的“记得”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自己下山之前,师父的确曾要自己来此接一位小师妹。自己这凝气境修士无法理解之事,也许在师父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 “哈哈哈,小道友,你倒是为了此子煞费苦心啊。放心,本座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为难一个幻象,那小道友是否也该...” “自然,我跟你走。” 话音落定,楚月走向虚阳真君,却是十分自觉地朝着自己眉心一点,而后自封了修为。其如此做法,显然是在虚阳真君的意料之外,因为在其看来,对方很有可能会在近身之时,全力一击,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图谋。 而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封住对方的修为,因为在此刻的虚阳真君眼中,楚月的实力,不比蝼蚁强上多少。 “小道友如此配合,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啊,如此,便故地重游一次吧。” 虚阳真君说罢,右手袍袖一卷,便将楚月提在手中,随即化作一道遁光,朝着正北方最大的一处宫殿而去。而这朱雀楼下,则是依旧躺着两人,生机断绝。 华服女子此刻虽然身死,面上却带着一丝浅笑,而躺在其身旁的陆沉舟,则是面无表情,宛如睡去了一般。 可就在两人离去的第十息,一只血手,却忽然间抬了起来,宛如九幽恶鬼重回阳世,欲寻仇敌,不死不休。同一时间,这只手臂的主人缓缓坐起身来,周身发出阵阵骨骼碎裂之声,胸口处的血洞,此刻也被黑气团团包裹修复。 然而此人却并非是之前眼中红眸闪现的陆沉舟,而是那名身死道消的华服女子,此刻其面上仍旧挂着那一丝浅笑,可是嘴角的弧度,却越发诡异起来。 半晌过后,其缓缓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地面之上的陆沉舟,而后摇了摇头,看向乾元宫的方向。然而其此刻开口之间,却是男子的声音: “无论你是不是大哥,今日楚玄国必灭,一切与楚玄国有关之人必死,即便我不动手,也会有旁人动手。凝气巅峰又如何,开元境又如何?即便是转脉境那又如何?你们根本不知自己惹上了谁,也不知是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呵呵哈哈哈哈!” 话至末尾,华服女子忽然扬天大笑,笑声却与之前的陆沉舟一般无二,而其下一刻,却是忽然间一把朝着自己眉心点去,接着开口之时,语气却是变得极为凝重: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帮我完成最后的执念,我自然也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他们这些人,个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而我们不过是幻境之中的蝼蚁,却根本不知道对于我们而言,他们才是幻象。 猎人与猎物,从一开始,便不一样了。。。。。” 话音方落,华服女子周身忽然间散发出道道神魂波动,似是在传递什么信息一般,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其身后便有无数之前离去的禁军赶来,约莫十息的功夫过后,这些人便已重新出现在其身后。 可是此刻的众禁军看向眼前陆沉舟的尸体,却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宛如行尸走肉。 而下一刻,华服女子口中的男声彻底消失不见,再度开口之间,却也并非是她原本的声音,而是多了几分妖娆妩媚之意: “虚阳师兄,如今你我立场不同,既然你给了我这个上位的机会,那便付出你的神魂,让我也看一看道真境是何等风景吧。” 说罢,华服女子缓缓转身,眼神陡然一变扫视身后众人,而下一刻,身后数百禁军同时开口,声势如虹: “杀!!!” 杀声落定,华服女子嫣然一笑,而与此同时,数百名禁军的眼中,同时泛起一阵红光,取代原本的空洞无神,一如方才的陆沉舟.... ... 同一时间,楚玄国境内,高空之上,丹松御剑带着重伤的师弟,朝着残阳宫的方向疾疾而奔。其此刻不禁后悔起来,平日里懈怠修炼,为何自己如今的速度不能更快,再快一分! 其原本御剑的速度便极不稳定,在照顾稳定之时,速度甚至要比一般武道中人的轻功还慢一些。方才他赶回救援楚月之时,因为心中焦急万分,根本来不及顾虑稳定,所以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可是如今,他虽然依旧焦急万分,却是知道自己师弟如今身受重伤,倘若自己这飞剑一不小心落了下去,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师弟只怕.... 所以,他的速度,实在不容恭维.... 然而就在这时,其正前方的天空之上,同样有七名修士御风而来,其中为首一人,更是骑着一只仙鹤灵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为首的男子,此刻忽然睁开一路皆闭着的双眼,右手一指丹松所在的方向,并未言语,身后便有两人朝着其俯冲而去。 “停下!” 急奔的丹松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而与此同时,一股威压便降临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在维持稳定的情况下,继续御剑,只得真的停了下来,可心中却是十分不安。 “你们是哪里的散修,为何会出现在楚玄国内?” 踩在飞剑之上的丹松,此刻看向眼前两人,却并未从这两人身上感觉到什么杀意,心中的不安稍稍一滞,而后作揖一礼道: “两位前辈,在下是残阳宫弟子,此次下山是为了寻回外出游历的师弟,不料遭遇邪修...” 这拦路的两人,皆都是开元中期的修为,丹青天下之中的修士,若彼此师出同门相知相识,便以相交而论长幼。可若并不相识,则自然以修为排资论辈,所以丹松称呼两人为前辈,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然而丹松的话尚未说完,右手侧一人,却是忽然厉声道: “一派胡言!” 第1302章 寻死 “一派胡言!你若真是我南玄州宗门弟子,又岂会不知楚玄国境,早已被全境封锁,半月为期,宗门弟子,不可入内游历?!” 原本丹松还在担心这些来历不明,然而此时听他们如此一说,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能够说出此等话,想必也是南玄州宗门弟子,而此次下山,师父也的确和自己言明了此事。 此刻遇到了眼前两人,其立即将师父当日所言串联了起来,心念一转之间,又是作揖一礼道: “原来是岩印宗的前辈,前辈有所不知,我这师弟早在半年前便已入此境游历。家师也正是因为贵宗的封锁令,方才担忧师弟的安危,因此命我下山务必将师弟带回的。” 两名开元境修士互相对望一眼,而他们之前也并非是盲目自大,根本没有听丹松的话。相反的,丹松所说的信息,他们半个字也没有遗漏,之所以喊出一派胡言而不是直接动手,便是因为看出了此刻丹松背上之人,的确身受重伤,而且一身道蕴溃散。 能将人伤成如此模样,却并未取其性命,此等手法可谓残忍至极,的确可能是邪修手段,所以开口问询的。 “哦?既然你说自己是残阳宫之人,可有证明在身啊?” 左手侧的男子淡然开口,随即却是看到丹松已然将身份玉牌取了出来,显然早已准备好的一般,此刻眉头微皱。不过其眼下一扫,便认出了此物正是残阳宫外门弟子令牌。 而右手侧的男子见状,此刻则是摆了摆手道: “既然如此,便是误会一场,你赶紧离开吧。你身后之人伤势沉重,若再不处理,只怕道途堪忧,这里有一枚丹药你可先与他服下,之后....” “师兄,小师叔不是这个意思...” 正当右手侧的男子,将一枚丹药以术力送到丹松面前,而后者疑惑地接下之时,其身边的男子,立时轻声开口。而此人闻言,则是微微抬头,朝着空中依旧在闭目凝神,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望了一眼,接着开口道: “不必犹豫,你且速速离去,只是你要记得,今日从未遇到过我们,也不知我们的身份,否则我保不住你。” 话音方落,左手侧的男子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方才之所以抢着上前,根本不是为了讨好小师叔,而是因为他看出了小师叔的意思,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这一路之上,小师叔的作为,实在有些违背宗门大义,这一路之上凡是楚玄国周围所遇的散修,皆都被其灭了口,如此作为,与邪修又有何异呢? 不过他虽然有这种想法,却也不会真的站出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那些修为低下的散修,对于小师叔这等转脉修士来说,与蝼蚁并没有任何区别。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他日也好...” 丹松所谢,并非是因为他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判断出自己大难临头,而是单纯谢对方仅仅与自己相见一面,便肯赠药。然而其如此作为,却让这位善心大发的岩印宗外门执事十分头疼,然而还未等其挥手,天空之上,却传来一声问询。 “元良,为何还没有处理掉啊?” 这个声音虽然十分年轻,可是语气却极为老气横秋,一副与晚辈开口的样子。而这名被唤作元良的修士,则是眉头微皱,瞥了丹松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后转身飞回了队列之中开口道: “小师叔,此人并非散修,而是残阳宫弟子。会出现在此处,是因为来寻回一名早前游历于此的师弟,现下他师弟已经重伤,他应该是要赶回残阳宫,所以....” “元良,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 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微微睁开双眼,瞥了元良一眼之后,出声询问。而其话音方落,身后一名马脸青年,此刻却是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前往斩杀丹松。 “小师叔三思啊!此人可是宗门弟子,万一其身上存在命牌之类的东西,我们如此做,可是在为岩印宗引祸呀!” 元良见此人杀心已起,竟连同为南玄州的宗门弟子都不放过,当真嗜杀成性,这样的人若真个继承了执法殿长老之位,于岩印宗而言,岂非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眼下其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话,并未引起这位小师叔任何共鸣,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半晌过后,方才幽幽地出声道: “你告诉他我们是岩印宗之人了?” 元良闻言瞬间,身后立时浸出冷汗,他知道眼前这位看似仙风道骨的小师叔,实则心性与外表截然相反,乃是一个视低阶修士性命如草芥的嗜杀之人。 而他若真个发起疯来,便是自己人也未必会手下留下,正如此刻七人之中,御剑跟在最后的一男两女。男子此刻正背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远远跟在队列之后,看向此方的眼神,带着几分畏惧。 那名女子,便是之前阻止这位小师叔滥杀无辜,因而直接被其出手所伤,虽然其出手之时,并未想着真的杀人,却是将此女重伤昏迷,而且每日午夜时分醒来之时,都会遭受钻心之痛,需持续十九日方能恢复。 “晚辈不敢!是他自己...” 元良刚想开口,却是见自己的师弟,此刻正带着那残阳宫小辈朝着此方飞了过来,心下当即一寒。然而转头看向自己师弟之时,却见其眼神并未躲闪,见他如此模样,元良知道他应该留有后手。 果然,下一刻,这名残阳宫小辈,忽然开口道: “见过上师,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会遇见上宗前辈,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前辈一定答应。” “哦?” 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对这名低阶修士的言语有些好奇,反正对方这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在自己眼中已经是必死之人,所以也不妨听一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晚辈此番下山,便是为了寻回师弟,可却意外发现如今楚玄王宫之内,已被邪修占据。晚辈方才已传讯师尊,不知前辈可否与师尊联手,将那名化身楚玄王的邪修斩杀呢?” “嗯?” 仙鹤之上的男子闻言,虽然只是简单一字,却让一旁的元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位小师叔,如今是被眼下之人的话说的起了兴趣,如此一来一时半刻便不会杀他。 更何况,这小辈也的确十分机智,将他的师尊搬了出来,既然有资格收徒,如何也该是内门弟子或者外门执事,如此一来,也许便能说上一些话,让小师叔做出不同的判断了。 而与此同时,之前那名跃跃欲试,想要斩杀丹松的那名开元修士,此刻却是沉声问道: “你方才说,有邪修化身楚玄王?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吧。” 青年开口之间,全然是一副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甚至他已做好了打算,在对方说完一切之后,便送他上路。这一行七人之中,其余五人皆都惧怕小师叔,可是自己与小师叔,却是血亲关系。 虽然这辈分上有些乱,但是自己的父亲,的确与他有大恩,而他也极为在意此事。所以,这一路上若说小师叔真心待过谁,那一定是他了。 而他之所以与这位小师叔走得如此之近,除了血亲关系之外,更是性格相近,臭味相投。在他还没有成为转脉修士之前,便已是一对狐朋狗友,如今即便是身份不同了,往日的交情却仍在。 “是,前辈。那楚玄王.....” 丹松开口之间气定神闲,似乎根本没有去想这些人意图为何,而一旁的元良,则将目光落在自己师弟身上,心中暗道师弟教得好,却不知他这位师弟,不过是提点了丹松几句,这些话完全是他自己的发挥。 不多时,在丹松的一番添油加醋之下,终于将此刻的楚玄宫,描述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其中邪修横行,而楚玄王的修为更是被他夸大到了开元巅峰境。 并且说明了,自己的师弟之前已是开元后期的修为,却被对方一招吸去了全身修为,而那楚玄王在吸收修为之后,似乎隐约有破境的趋势,自己与师弟这才侥幸逃脱。 丹松的这番说辞,一行七人自然不会尽信,但其中的那位小师叔,却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丹松,觉得眼前这只蝼蚁有些特殊,为了活命竟可说出此等言语。 且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楚玄国王宫之内,今日不可能有任何一人活着离开,此次前往的楚玄国的修士,自己等人只是其中一波,还有三名师兄同样带队从不同方向绕路前往。 其目的,便是血腥复仇,要装成一般散修,屠灭整个楚玄王都,鸡犬不留! 三名转脉修士齐聚于此,便是那楚玄王真是什么邪修所化,更是突破到了转脉境,他也绝不可能以一敌三。何况若真如对方所说,楚玄王宫如今已是人间炼狱,那自己等人所为之事,非但不用遮掩,反而是替天行道。 不过事实如何,却不影响眼下此人的存活,只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询问。于是其朝着身旁的男子望了一眼,并未言语什么,后者便立时会意道: “既然如此,我们身为岩印宗弟子,自然是要斩妖除魔。不过听你所言,这妖人修为不弱,手段更是匪夷所思,却不知令师是残阳宫哪位亲传弟子啊?” 原本青年觉得,此人不过是凝气境,那他的师父,充其量也不够只是开元境的存在,那边相当于是外门执事,或者普通内门弟子。然而对方却说,他的师弟曾是开元境修士,那他们的师父,便有可能是某位亲传弟子。 若是这样的话,要灭口此人,倒是有些麻烦,一个外门弟子杀了也就杀了,可若是牵扯到亲传弟子,搞不好会变成两大宗门的之间的争斗,得不偿失.... 然而... “师尊...并不是亲传弟子。” 丹松此言出口,青年当即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叔之后,淡淡的问道: “残阳宫内门弟子虽然众多,但你说出令师名讳,我也未必不知的。” 然而... “师尊..也不是内门弟子。” 两句话出口,一旁之前还感觉局势大好的元良,此刻竟有了掐死丹松的冲动,心中大为不解,明明已经有了求活之路,又为何要找死?你师父若只是一名外门执事,那今日别说是你要死,就连你师父来了,也一样要死啊... “既然如此,那....” 青年淡淡开口,声音却已冰寒了下来,同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而一旁的小师叔,此刻已然是重新闭上了双眼,似是不想看到这毫无意义的一幕,对眼前之人已经失去了兴趣。 “其实..师尊他老人家乃是...” 丹松正想开口,报出师尊名讳震慑对方,让对方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却是没有想到,其话音未落之际,天空之上,却赫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为老不尊。 “骑在仙鹤之上的小杂毛,你倒是说说,那要如何?” 话声方出未落,丹松面带狐疑,而那位小师叔则是缓缓睁开了双眼,面上带着一丝笑容,眼中却已尽是杀机。然而未待其开口,一旁的青年便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 “老匹夫,滚出来受死!” 第1303章 困 话声方落,一行七人皆尽凝神,就连坐在仙鹤之上的那位岩印宗小师叔,此刻也是半眯着眼睛,暗运神识,注意天边动向。然而话落许久,天边却迟迟没有响起之前的声音,不知是真正宁静,还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哈哈哈哈,老匹夫,你有胆子说大话,如今却不敢现身一见,要我看,怕不是习惯做了缩头乌龟了,啊?” 之前怒喝的青年,此刻望向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叔,而后忽然间再度开口,言语却是比之方才还要难听几分。他们这一行人,可并不认为楚玄国境内,能够遇到什么真正的修士,因为岩印宗已与南玄各宗打过招呼,半月之内封锁此境。 所以来到这里的,只可能是一些不开眼或者好奇心太强的散修,又或者...便是眼前这真有什么要事,不得不来此送死的宗门低阶弟子,至于外门执事与高阶弟子,却是不会.... 叫嚣声落,青年眼见四周仍旧毫无动静,此刻再度看向小师叔。而后者此时也是睁开了双眼,面上带着几分狐疑之色,因为其神识之中,除了自己一行七人之外,方圆一里并无旁.... “等等!” 这位小师叔忽然间心下一惊,而后猛然转头看向原本丹松所在的位置,却见丹松如今仍旧踩着飞剑,悬浮在自己等人身前,可是这名男子如今,周身却没有丝毫灵气波动,神情也是十分木讷。 其见状心念一转之间,一只手忽然间朝着那人点去,如此举动,却是让一旁方才起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人的元良,心下一寒。 “小师叔!这可是...” 一句宗门弟子尚未出口,这位小师叔的手指,却已然划出一道赤芒,打在了众人眼前的丹松身上。然而下一刻,眼前此人身形忽然一阵模糊,而下一刻竟忽然间周身燃起一阵烈焰,瞬息之间便将其吞没在内。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原本活生生的人,却是化作了一张正在燃烧殆尽的符箓。骑在仙鹤之上的小师叔见状,立时面色阴寒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耍了,方才那人竟是以某种手段,对着自己等人施展了幻阵。 “哈...有趣,真有趣!我们走!” 小师叔阴沉地开口,却是调转身形,不再朝着楚玄国方向,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身后六人对视一眼,那名马脸青年立时跟上,还不忘记催促了众位同门一番。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知道此事断然无法善终,心中有祈祷那道袍青年能够逃出生天者有之,心中暗自记恨这位歹毒的小师叔者有之,更有人希望之前那传来声音的,乃是一名散修前辈,能可教训一下此人。 而有这种想法的,正是方才暗中提点丹松的元良.... 同一时间,距离方才所在一里之外,一处高岗之上。一名身材肥硕,粗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此刻负手而立,一身宽松的红色道袍,随风舞动,与其样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其身后,则半跪着一名道袍青年,此人正是丹松,至于其二师弟方显,此刻则安静地躺在一旁的巨石之上。不过他倒不是重伤昏迷,只是刚刚被救治完成,无力起身,此刻正侧身望着此方。 “师尊,没想到..您老人家竟真的会...” 丹松此刻开口之间,给人尽是圆滑之意,然而其刚刚说出半句,身材肥硕的中年人,却是忽然间抬起熊掌一般的右手。丹松见状,立时将话咽了回去,果然听到对方开口: “我不是你师尊,我只是一名路过此地的散修,你今天没见过我,知道么?” 丹松没有说话,只是面带苦笑,其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眼前之人语气虽然森冷,可自己却只听得出玩味之意,并无半点威胁,与之前一行岩印宗之人截然不同。 丹松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尊今天唱的是哪一出,但既然对方想要如此,定然有他的理由,所以他便接下了这个身份。然而面对江湖散修前辈,他自然也不会在半跪于地,此刻起身间,一句前辈出口。 “那..前辈,不知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少说多做,不要多问。倒是你,你师父只是叫你去世俗王国中接个人,没要你喊打喊杀,怎么把你师弟弄得如此狼狈啊?” 丹松闻声看了一旁的师弟一眼,他自然知道,师尊方才已经为其治疗过伤势,虽然师弟这一身剑修之术已废,他日无法再用剑,但若修习残阳诀,也未必不能再入道途。 毕竟师弟的天资,远在自己之上,否则也不会在十五年内,便突破至开元中期,而自己这个大师兄,在他入门之时便是凝气中期,如今也只是凝气后期而已。 “回禀前辈,此事说来话长,之前我与师弟抵达楚玄王宫,然后....” 丹松开口之间,将之前发生之事,一一向师尊道明,可是关于楚月,他却是彻底忽略掉了这个人,对她只字未提。更是没有将糊弄岩印宗一行人的话,拿来骗自己的师父,只说伤师弟者,乃是那华服女子与陆沉舟。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十分不解,便是师弟当时的修为,至少也是开元中期,而那女子的修为,至多便是凝气巅峰,陆沉舟修为更差。即便是两人全力出手,也不该轻易破去师弟的防御才是,为何只是一剑,便让他负伤呢? “哼,知徒莫若师,那件事一直是你二师弟的心结,我...你们师父知道也不会怪你们的。至于方显这一身剑道,废了也就废了吧,若不是他之前修为全废,恐怕根本活不到我出手的。” “啊?!这是为何?” 丹松心下一惊,他方才只顾着带师弟离开,却是没有太注意师弟的情况,因为他当时做出的判断,是无能为力。可眼下看师尊所说,师弟身上怕是被人下了某种禁制,只不过这种禁制随着他的修为一同瓦解,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这件事同样说来话长,今日不宜多言,还是等你们回到残阳宫后,直接问你们师父为好。现在嘛....” 肥硕中年男子言至此处,缓缓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抽了出来,而后周身袍袖鼓荡,忽然间飞出道道阵旗,迅速落在高岗四周,只是顷刻之间,一道只有他们两人可见的巨大光幕,便已将整个高岗笼罩在内。 丹松站在一旁虽然不解,但毕竟与师尊相处多年,根据他方才的种种异样,如今也是能够猜到一些端倪的。 “跑啊?怎么不跑了?”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间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随即一道架在无数碎石的风刃,便朝着肥硕中年男子攻来。然而中年男子并未表现出高手的一面,此刻竟是忽然一个闪身跑到了自己徒弟身后,口中喊着: “吾命休矣,救我救我,快救我。” 丹松嘴角一阵抽搐,此刻抬手之间,一团烈焰朝着空中的风刃而出。然而与此同时,却是忽然间到一股精纯术力,自身后传来,随即原本根本无法抵挡住开元修士的火焰,却忽然间变得狂暴异常。 只是瞬息之间,便已将此人发出的风刃吞噬殆尽,火焰悬浮于空,化作一对火焰双目,似是在空中徘徊,寻找下一个猎物。 “嗯?” 释放出风刃术者,正是之前叫嚣的马脸青年,而他之所以敢上来便对那肥硕中年出手,而未加任何试探,自是因为身后有小师叔撑腰。因为早在几人现身之前,那名骑在仙鹤之上的小师叔,便以神识查看过两人。 发现这名肥硕中年,虽然修为高了一点儿,但也只不过是开元巅峰,半步转脉而已。然而半步转脉,却是万万无法与自己这个真正的转脉修士相抗衡的。 既然敢戏耍自己,那便必须付出死的代价! 此时的他,心下已然是一副必胜者的心态,对于眼前两人尽是轻视之意,所以他根本不会去怀疑,眼前此人是否刻意隐藏了修为,而方才自己表弟那一道试探的风刃,又是如何被对方轻易化解的。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阁下方才既然想与我切磋一二,还是拿出真本事的好。” 这位小师叔开口之间,已经带着身后六人,相继落在了高岗之上,对于周围的异样丝毫没有察觉。而在丹松眼中,这些人早已踏入了巨大光幕之中,可是却也没有发现这些人身上存在什么异样。 “啊?什么切磋?我怎么不知道?” 肥硕中年再度开口,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自丹松身后探出头来。心下却是对于眼前这小辈,评价更低了几分,因为这些手段,都是当年自己玩剩下的。 说是切磋看似先礼后兵,然而修士之间的切磋,除非两人根本不用底牌,否则很难做到点到为止,那么伤亡自然也是正常之事。这小辈如今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下自己两人,既想要动手,又想要名声。 “老匹夫!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 马脸青年见对方一退再退,虽然这名肥硕男子的修为在自己之上,可是却远远不如小师叔,所以他说话间自然也有了底气,开口之间,又是一声腌臜出口。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肥硕中年,却是忽然间口中轻疑一声: “嗯?” 然而声音方才传出,马脸青年却是忽然脸色骤变,在一旁同行六人不解的眼神中,忽然间五体投地,周身冷汗直流,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骑在仙鹤之上的小师叔,立时看向这名肥硕中年,他自然猜到了会有如此变化,定是对方做了手脚。自己这位表弟虽然平日里欺软怕硬,但自己在此,即便他真是看出了什么,也不会如此失态。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其此刻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开口解释,而若是之前丹松有此实力根本无需多言,所以唯一的变数便是.... “停!省去无畏的思考,我直接告诉你们结论。” 一声入耳,岩印宗小师叔只觉耳中一阵嗡鸣,思路尽断,此刻只是下意识地闻声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却听一句: “如今楚玄封境,会到这里的只有散修。既然道友想要切磋,那就不要怪老夫心狠,只能怪你们选错了路!” 话音方落,七人所在方位,地面之上,忽然间二十一道冲天火柱破土而出,三柱成牢,飞速旋转,将七人困于其中。 同一时间.... 楚玄宫,乾元殿,化身楚玄王的虚阳真君,此刻坐在王座之上,神态慵懒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月。然而其此刻眼中虽是玩味之意,心下却在狐疑,不知那红眸怪物究竟去了何处,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他自然清楚,自己这门术法何时最为薄弱,所以他才一直将楚月留在这里,并未动手。甚至为其解答了不少疑惑,这些疑惑之中,大部分是这具身体自己的记忆,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根据虚阳真君的经验,推断而出的精准结论。 “原来二师兄与楚玄王室还有此等渊源,如此一来,这些年他对我...就说得通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通。” 楚月此时开口间,仿佛与朋友闲聊,丝毫不像是面对大敌,而虚阳真君对于此女如此反应,也是十分赞同,此刻笑着开口道: “小道友但说无妨,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以你的修为,想要对付这里的二师兄,何须借助...” 然而楚月的话尚未说完,虚阳真君便摆了摆手,而后苦笑一声道: “这你倒是冤枉本座了,每日命人将洗髓散放入方显饭食之中,等待他归来取回一魂三魄寄身相的,可并不是本座,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换句话说,害你师兄一生不能修习剑道的人并不是本座,而是你这位好皇兄啊。” 楚月闻言双眼瞳孔骤然收缩,身形一颤... 第1304章 炼心(上) 然而... “呵,前辈,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如此反应,最好心神失守呢?” 虚阳真君闻言,原本眼见此女身形微颤,眼底闪过的狡黠之色,此时立即凝固,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时,眉头微皱。然而此神情不过是持续了一瞬之间,便以转化为了更深的玩味,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有一些事我并不知情,今日多亏前辈所做的一切,方才让我有机会了解这一切。方显师兄废了剑道也好,重伤也罢,现在的他,却是活生生的残阳宫二长老,所以这些旧事我虽会放在心上,但却并非愧疚,而是通达。” 楚月看向虚阳真君缓缓开口,似乎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丝毫没有担心。她身为当年亲历楚玄宫变故的当事者,自然比这些人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虚阳真君则只是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便是她的优势所在。 当年楚玄国灭,陆沉舟虽然在其中扮演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角色,但稻草却终究只是稻草,真正压倒骆驼的东西,此刻却还没有现身楚玄国。 然而楚月此刻却发现,眼前之人似乎太过轻视此方空间之内的人事,正是因为其全盛时乃是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存在,所以他思考问题的模式,也成了强者定式。 那么在他的眼中,即便如今的他只能发挥出开元境修士的实力,可是却容易仍旧将之前的眼光代入其中,觉得周围的人皆如蝼蚁,不值得在意丝毫,唯将重心放在同样值得对待的其他两个存在身上即可。 而这一点,正是楚月先前答应随他前往乾元宫,真正的原因所在。她在赌,赌虚阳真君生性多疑,赌他不敢在红眸怪物现身之前,对自己出手。更是在等,等那些人到来,等将楚玄灭国的元凶出现。 “小道友如此有底气,应是在等什么人来吧?可惜,你虽借助东方明日的金印暂时踏足凝道境,却没有凝道境的眼界,终究算错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楚月明知虚阳真君如今所做,一是为了等待红眸怪物现身,二来则是找寻机会乱自己的道心,闭口不言才是最好的自处方式。然而她此刻,却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平日里,自己根本无法得到的信息,就好像关于二师兄的真相。 “以三大高手神魂缔结的空间,可以说是平行空间,但却并未达到平行世界的地步,所以即是空间,便有界限。若小友是想等到之前的道袍小子,真去残阳宫搬到什么救兵来的话,只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因为此境乃是道友心中最深的执念所化,若我所料不错,此方空间的界限,最多也不过是楚玄国全境而已。换句话说,在缔结空间的那一刻,界限之外的人根本无从入内,而境界之内的人一旦触及界限,便会化为虚无。” 此言方出,楚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惊,因为她此刻无法判断出,虚阳真君此言是真是假,又是否当真看出了什么。倘若他所言为真的话,那恐怕当日灭国的元凶,便不会如遇而至,可倘若没有那些人前来,却有谁能制服虚阳真君? 自己的话,如今不过凝气巅峰修为,即便借助圣功,也只能相当于开元后期的修士,比之开元巅峰尚差一筹。可若只是如此,自己倒也有办法取胜,然而自己会有机会落入此方空间,却是因为之前东方将军的金印之故。 如今自己虽然得到金印加持,并未被那道真境怪物直接吞噬,却也因为金印限制,使得自己若施展术法一类的招式,则威力大减,相反,必须施展武道功法,方能发挥全功。 “剑诀..?” 楚月念及此处,忽然间眉头微皱,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却是开始回忆起当年三名女侍卫传授自己的剑法,和方才三人与自己对战之时,所施展的剑阵。 然而在虚阳真君看来,如今的楚月却是因为自己的话,动摇了信心,他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此刻也不再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下猎物,不断沉沦。 同时,其也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施展神识,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试图搜寻整个楚玄宫,找出那红眸怪物的存在。 .... 同一时间,楚玄境内,王宫东南方十数里外,一处高岗之上.... “阁下身为宗门长老,竟枉顾封锁禁令,非但进入楚玄国,更是出手击杀我岩印宗弟子!难道残阳宫是想要与整个南玄州修士宗门开战么?!” 男子怒声开口,正是原本那一位骑在仙鹤之上,视众人性命如草芥的岩印宗亲传弟子。然而他此刻,却是在施展土相术法,拼命抵挡周围蔓延而言的烈焰,将自己护在其中,根本无法照看旁人。 而旁人无法看出此人的手段,他身为岩印宗转脉亲传,又如何看不出,眼前这肥硕男子所施展的,乃是残阳宫的残阳诀。如今虽然借助阵法施展,想要隐匿功法,可是根据丹松的身份,却不难联想。 而他此刻虽然嘴上说得振振有词,心下却是对于眼前此人的手段,心生了几分畏惧。因为就在刚刚动手之时,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表弟,被烈焰瞬间吞噬,在一阵惨呼之中化为灰烬。 此等杀人手法,与那些典籍之中所记载的邪修,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而眼前这粗眉大眼,身高九尺的肥硕中年男子,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最是慎人。 “哦?这里哪有什么宗门长老,又哪来的岩印宗弟子?你既说了此地已被南玄修士联盟封锁,那贸然进入此地者,自然便是不受修士联盟约束的散修了。既是散修,又何必在乎什么规矩,今日我只要将你们全部炼化,谁又能知道是我动的手?” 肥硕中年背对身后的男子,此刻笑着看向不远处正照顾师弟的丹松,面上尽是和蔼之色,可是他说的话听在身后众人耳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然而其虽看似手段狠辣,可是数久时间,其实也只不过真正灭杀了一人而已,便是之前出言不逊的马脸青年。至于其他人,此刻皆被火牢困死其中,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但某种意义上,却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不断逼近的烈焰,即便是身体并未受到丝毫灼烧,心中却也觉得如被烈焰吞噬,因此惨嚎之声,不绝于耳。偏偏这烈焰,又将所有人的视线剥夺,使得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同伴的情况,其耳中所闻者,唯有惨嚎。 如此消磨之下,心性差者,此刻已然是道心崩溃,失去神志,更有人昏迷当场,不知生死。唯有这名转脉境的亲传弟子,如今还在苦苦支撑,可是心境却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身上皆有身份玉牌,而我身为亲传弟子,更有命牌在手。你今日即便杀了我们,他日岩印宗也会让你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若是你们,就....” 岩印宗小师叔向来横行霸道,一路之上斩杀散修无数,夺人法器灵石无数,而丹青天下虽有修士联盟,却也只是维护宗门修士之间的利益,至于散修一类,仍旧是弱肉强食。像是此等杀人夺宝之事,实属再为寻常不过。 然而如今开口之时,虽然仍旧想要恐吓对方,可心中却已经是惧意十足。然而他的话一句话尚未说完,肥硕中年便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他,接着沉声开口道: “身为修士,杀人夺宝自是再为寻常不过之事,你既然如此对待旁人,也自该做好打算,他日为旁人如此对待,这才是天道循环。至于你说的命牌一事,呵呵...你刚才大概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吧?” 话音方落,肥硕中年不加解释,然而包裹在岩印宗转脉亲传周围的火焰,却是忽然间躁动起来。而那一面其祭出后,施加土相术法加持的盾牌,此刻也在烈焰之中,不断瓦解。 岩印宗亲传见状,脑海思绪飞转,终于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提及的“炼化”二字,当即心下一寒,终于绷不住心神,大呼道: “前辈!请看在家师的面子上,饶我一命!我愿奉上全部灵石法器,如果不够,我们这次还有其他两拨人一同来楚玄国,他们身上的法器灵石也可一同....” 然而其话音未完,脑海之中却仅剩最后的一阵嗡鸣之声,周围三道不断旋转的火柱,在这一刻忽然间聚拢中心,将之祭起的盾牌与他本人,同时吞噬殆尽,而这一次,并未给他发出任何惨呼的机会。 “前辈,那两个人方才出声提点过我!” 丹松眼见自己的师父,此刻玩心已泯,已然开始诛杀岩印宗弟子,立时出声指向了方才曾出声助过自己的元良与其师弟两人。肥硕中年见状,当即右手袍袖一挥,困在两人周身的烈焰,顿时消散一空,然而两人此刻,却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没了吧?” 肥硕中年淡淡开口,丹松闻言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自己师父这是要做什么,但之前这些人想要杀自己时,却只有那两人暗中相助,所以剩下的人,皆有取死之道。 更何况若是今日放他们离开,难保其中不会有人看出残阳宫术法,继而牵连,所以斩草必除根。 肥硕中年见徒弟摇头,当即又是袍袖一挥,不过这一次却没有给众人太多痛苦,如那亲传弟子一般,驱使烈焰瞬间吞噬殆尽。至于那亲传弟子身上的命牌,也在其身死的瞬间,一同被烈焰吞噬,根本来不及记录眼前的一切,传出任何信息。 至于余下两人的性命,丹松并不担心,因为师父既然方才没有出手,必然是有两全的法子。关于今日的一切,自然有办法再不伤及两人性命的情况下,处理妥当。 而此时此刻,眼见尘埃已定,丹松忽然起身,来到肥硕中年身旁,而后忽然间朝下一拜。中年男子见状微微一愣,而就在愣神之间,却听徒儿开口道: “师尊,弟子方才隐瞒了一件事,其实还有一人以自己作为交换,换得弟子离开楚玄宫,如今还请师尊出手相救。” “嗯?”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微皱,其知晓二徒儿如今虽然伤势已经稳定,但如今最好还是将其带回残阳宫为妙,现下耽搁时间.... “什么人啊?” 其随口出声发问,心中实则已然起了无视之意,然而却听自己的徒儿沉声开口道: “启禀师尊,那名女...道友唤我大师兄,极有可能便是师尊之前让我来接的那位未来的小师妹。” 在丹松看来,自然如此说,才最有可能让师父出手相助,至于楚月之前表现出的种种怪异,他此刻皆选择放在以后再说。然而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师尊闻言之后,竟是忽然间抬手朝着那地面上昏迷的两人按去。 瞬息之间两道精光便打入两人眉心之中,同时其身形更是化作一道遁光离地而起,同时一声传音,响彻在丹松脑海之中: “我去救人,你照看好你师弟,这两人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将他们看住,等我回来!” 而丹松反应过来之际,已然望尘莫及.... 第1305章 炼心(中) 肥硕中年男子此时心急如焚,施展遁诀朝着楚玄宫方向疾奔而去,竟是忘了询问清楚自己徒弟,他所说之人的确切样貌。而其之所以会如此,自然不是因为他真的对这个未来的徒弟有多么重视,而是.... “完了,完了...此次后山那位前辈命我前来接回此女,我还在想不过是世俗女子如何需要我亲自出手,原来内中竟有如此变故。倘若此事我最后办砸,那位前辈一定会觉得残阳宫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难堪重任。这...岂不是让祖师失信于人?!” 心念至此,肥硕中年再也来不及细思什么,当即脚下遁诀再催,速度更提几分。至于那女子究竟样貌如何,他倒是并不担心,因为当日下山之时,那位前辈曾以云台水镜展现过此女形态。 虽然水镜之中并无色彩,但料想也不会与实际相差太多,自己堂堂残阳宫长老,也断不至于认错人的。 .... 同一时间,楚玄宫乾元殿内,楚月仍旧闭目凝神,虽站在原地,可意识早已陷入到之前剑招的推演之中。其之所以如此放心,乃是因为料定虚阳真君不会轻易对自己出手,更何况他若此时出手,自己必败无疑,与其费心担忧,不如将心力放在其他。 唯有早些将这武道剑法掌握,自己方才有与之一战的筹码,否则实力不足,一切都是空谈。 “嗯?” 虚阳真君放出神识,想要笼罩整个楚玄宫,找寻红眸怪物的存在。然而其刚刚将神识渗透出楚玄宫外,却是发现自己高估了此刻的实力,即便是手段高深,但没有术力作为基础,也无法尽数施展。 于是只得用起了较笨的法子,将神识一分为四,朝着四个方向而出,对楚玄宫展开地毯式搜索。如此一来,自然耗时耗力,更是有漏算的可能,但现下与其冒险破开下一道封印提升自己与楚月修为,倒不如借助这些阵法,稳中求胜。 “轰!!” 就在虚阳真君一声轻疑,而后将距离发现异样所在的那丝神识最近的两缕同时包抄而来之际,乾元宫外,却是忽然间响起一阵巨响。此声响方才传出,类似此类的响声便接连响起,如空旷之地连续点燃爆竹一般,不绝于耳。 虚阳真君心念一转,离体而出的神识立时迅速回归本体,而其也在下一刻睁开了双眼。只不过面上并无丝毫凝重之色,反而多出几分玩味,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 “终于来了,让我们等得好苦,既然你....”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虚阳真君忽然间面带疑惑,先是看了楚月一眼,而后又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当即一抬右手,一股黑气自其手中翻涌而出,迅速便朝着乾元殿外而去。 片刻过后,虚阳真君忽然间后退了半步,面上的玩味之意尽散,取而代之的乃是几分凝重。 “怎会....” 能让虚阳真君如此意外,此刻乾元宫外的场景,自然非同寻常。此刻乾元殿大门之外,乃是其之前布下层层叠叠的大阵,然而这些阵法如今,却在被一群楚玄禁军不断冲击。 这些平日里根本无法察觉到阵法存在的世俗之人,如今却像是宗门培养出的死士一般,纷纷施展秘法,以自爆根基为代价,不断冲击大阵。 这些阵法虽然皆在开元之上,面对这些人的自爆,尚且有抵挡之力。可是眼下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却还是让其心中大为意外,心下也开始暗暗思量,那红眸怪物到底在此方世界能有如何手段。 自己乃是魂修之身,而眼前女子则是灵修,自己与她之间,至少还可以推断一番。可是那红眸怪物,却是自己根本无从知晓的一种存在,即便其实力低过自己,也无法判断出其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吼!!!” 就在此时,乾元宫外,忽然间传来一阵低吼之声,随即虚阳真君便听一声轰鸣响起。而后眉头微皱之间,心下也是一惊,因为他已感受到最外围的阵法,如今已经破碎。 也就是说,这些不知为何变得如此悍不畏死的世俗蝼蚁,有着能够破碎自己开元之上阵法的能力。那么这样一来,自己与楚月待在乾元殿中,将不再是不败之地,而是画地为牢。 “小道友,看来我不得不对你提前动手了!” 虚阳真君此刻心中极为矛盾,与红眸怪物这等未知的存在对战需要冒险,而此刻便施展秘法,尝试灭杀楚月的神魂,同样也要承受被偷袭的风险。 二者如何权衡,此刻已在虚阳真君心中摇摆不定,他知道自己一旦灭杀成功,眼下境界自会崩塌,自己也会回归本体之中。可若是自己完成灭杀之前,那红眸怪物.... “哈哈哈哈,我的好大哥,作茧自缚,画地为牢,说得便是你这种人!” 就在此时,陆沉舟的声音,忽然间自大殿穹顶之上响起,随即一股灵气波动,便自穹顶之上降下,虽未直接击破穹顶,却让整座宫殿外的大阵一阵波动,发出阵阵嗡鸣。 “是你?” 虚阳真君闻言一愣,方才临走之时,他明明已经亲手将陆沉舟的心脉摧毁,可是如今这个声音,却的确是陆沉舟,让他不禁有些意外。然而转念之间,却是感知到了穹顶之上那道身影的修为,当即释然。 “哈..原来是你。” 之前一句疑惑,乃是因为他没想到陆沉舟死而复生,而如今这一句肯定,却是想到了一切说得通的理由。此刻根本无需施展神识跨越大阵,便也能猜得出来,如今站在穹顶之上的身影的主人,已是那红眸怪物。 然而其心念至此,却丝毫没有因为如今自己画地为牢,而有任何担忧,反而饶有兴致地望向一旁仍旧在闭目凝神的楚月,心下暗道还好自己方才只是试探一招,看来那红眸果然是想趁机偷袭自己。 只可惜,变成那种东西的他,早已没了全部神志,宛如一只没有智慧的猛兽一般,即便凶狠,却也只能任由猎人摆布。 可就在其准备出声,引穹顶之人踏入自己早前便已设置好的陷阱之时,却听上方之人赫然开口,声音一变,已非陆沉舟。 “宗主,属下跟随你多年,自然知道你如今在想什么。其实上官天星说得很对,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当年的恩情,经不起百年岁月的真心淬炼,当你在算计别人的同时,也在被这份因果纠缠。” 虚阳真君闻言双眼微眯,他已然认出了这女子的声音,正是那红眸怪物完成转化之前的身份,也就是自己这一宗门的副宗主。然而让他不解的是,其已完成转化,成为这般模样,便不该再保留之前的记忆,为何会如此,实在匪夷所思。 而倘若对方乃是一名具有神志的道真境红眸怪物,那只怕自己之前所布下的陷阱.... 然而就在虚阳真君筹谋之际,穹顶之上立身的女子,声音却再度幽幽传来: “宗主,你今日设下埋伏,先是邀约其他两宗宗主至此,而后联手剿灭此山谷之中的鬼物,最后在二人见到灵草之时,忽然出手攻击,借助早前布下的阵法,取得优势。可是不知你是否发现,那阵法有些不妥啊?” 此言一出,立时打断了虚阳真君的思路,因为这句话对他而言,实在很难无视。自己之所以功败垂成,之所以会有如今这么多的麻烦事,还不皆都是因为自己发动突袭之时,那阵法所加持的术力,竟连自己也一同攻击。 原本能可造成吸纳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两人术力,而后彼此攻击,造成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而自己坐收渔利的场面,如今却成了三人共同落入陷阱,联手破阵之后,皆重伤在身的下场。 这个始作俑者.... “竟然是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 女子闻言身形不动,周身术力却是催发的越发汹涌,同时乾元殿外那些死士,进攻阵法的速度也越发猛烈。与此同时,女子再度开口,声音幽幽: “宗主,你这些年来,的确待我不薄。可是你难道忘了,当初便是你亲手击杀了我与师弟,将我二人转化为了魂修?而你之后更是派遣师弟前往东方明日麾下效力,使我两人生前无法厮守,即便身死,也要天各一方。 如此大恩,我如何能不报答!” “你...” 虚阳真君闻言语塞,因为对方所言皆是事实,当年的确是他亲手斩杀两名灵修,而后将这两人转化为魂修收入自己麾下,若非如此,以他的心性,断然不会轻信于人。 可是.... “宗主,你可是在好奇,为何我会想起这些?明明我们不该记得这些,可是却想了起来,这不应该,也不可能,对么?” 虚阳真君实在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破心思,居高临下的对谈,因为这一向是他的特权,如今被人翻转过来对待,自是极不适应。而其心念飞转之间,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同时却又立即否定了此种念头,认为太过滑稽。 其所想到的,便是那些红眸怪物,其实在完成转化之前,便会获得全部生前的记忆,找回转化成为魂修之时缺失的那一部分。所以他们才会对魂修有如此恨意,才会一路追杀魂修,可如此的话,他们为何连灵修也不放过。 “哈哈哈,想不到宗主也会有疑惑的一天,你这大阵虽然牢固,但在楚玄国无数禁军冲击之下,破灭不过时间的问题。今日也让属下做一回人上人,为你解除此惑吧。” 女子再度开口,而后并未等待虚阳真君回复,便自顾自的言说起来,似是想要将这些年来心中的积压,皆在此时一逞口舌之利,更是想要在对方身死之前,要他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的苦。 “宗主,你自诩智者,决胜千里,却不知道你其实与其他两宗宗主并无不同,皆都是不得人心之辈。今日密洞埋伏之事,若只有我一人动手,又如何能够精准掌握其他两宗宗主的动向? 今日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此事幕后谋划之人,并非是你虚阳真君,而是我们三名副宗。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我那天真的傻师弟,即便是变成了魂修,仍旧还是改不了性子,其答应帮助我们,竟是为了暗中相助东方明日。 然而正如宗主平日里只将东方明日看做对手,而忽略天星宗主一般,我们同样也轻视了天星副宗的存在。于是,在我们确认自己得手,确认日后三宗将由我们三人上位之后,我那位好师弟救人心切,竟想与二人动手。 最后他自然不敌,与我两败俱伤,而那位天星副宗也受伤不轻,大概就是你们现在这副模样。可是,哼哼哼,我们如此辛苦,最终还是为旁人做了嫁衣,那位天星副宗并非真伤,而是假装受伤。 在确定我们两人重伤之后,他便发动了之前早就预留的陷阱,放出了一名陨天后期的红眸修士。” 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忽然一沉,随即口中发出阵阵嘤咛之声,宛如鬼哭,诡异非常。却不知是因为此等哭声,还是其之前所说的言语,使得此刻的虚阳真君,心境颇为复杂,已到了紊乱的边缘。 “我那好师弟没有我这般幸运,他并未撑过转化,便已魂灭天地,得到解脱。而我呢,在承受了那等痛苦之后,终于记起了一切,却在不久之后成了一只不人不鬼的怪物,凭借本能游荡在此方世界之中。 心中只有一种念头,便是杀光一切魂修,心中只有一个追求,便是找到害我一生之人,要其付出代价。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遇到了重伤的你们,可那时的我,即便将你们全部炼化,也不会有任何报仇的快感。 呵呵哈哈哈哈!” 话至末尾,女子再度大笑出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癫狂之意,而虚阳真君则是眉头微皱,始终未发一言。笑声落定,女子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他真正在意的言语: “所以我该感谢宗主,感谢你的秘法,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在这环境之中,得以吞噬这具身体原本的神志,得到再度开口的机会。现在的我,不只是了师弟杀你,不只是为了自己杀你,更是为了陆沉舟杀你。 宗主,你今日必须要死,一定会死,而且我不会给你转化的机会,不会让你想起失去的一切,我会彻底让你消失在天地之间!” 话音落罢,女子再度狂笑出声,而后乾元殿外的死士,再度传来阵阵轰鸣之声,响彻整个乾元殿内。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凝神的楚月,却忽然间微微睁开双眼,而后眉头紧皱,沉声开口却是一句: “你们吵够了没?” 第1306章 对峙 乾元殿并非楚玄宫正殿,本就是楚玄宫藏兵之所,乃历代国师修行之地。昔日如今的楚玄王与其五名兄弟一同攻入皇宫,便是在此与那名老国师一战定乾坤,因而此地封存着许多兵刃。 然而当年乾元殿之事,始终是六名兄弟之间命运的转折,作为大哥的楚玄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便命人封存此地。而与此地一同封存的,更是当年所藏之兵,锋芒尽销。 今日乾元殿重启,然而内中之人虽为当年之相,却非当年之神,这些兵刃终无再见天日之时,便如被摒弃的甲士一般,固守陵园,不见天日。 “你们吵够了没有?” 话声甫落,原本乾元殿内回荡者,皆是穹顶之上女子的狂笑之声,可此时狂笑声却消弭无踪,并非戛然而止,而是被另一种声音盖过。当此音响起的同时,虚阳真君立时面色一沉,而原本觉得胜券在握的女子,此刻也是收敛了几分。 “嗡...” 乾元殿内,无数藏兵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彼此之间似有感应,相辅相成之下,宛如军士列阵于前,严阵以待,静待为将之人一声令下,长驱直入。 而与此同时,一直闭目凝神的楚月,此时也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眼前与尘封记忆之中,皇兄楚玄王一般模样的虚阳真君,右手轻轻一抬,藏于乾元殿两侧的兵刃,却开始纷纷破土而出。 “哦?” 虚阳真君乃是道真境修士,面对如此场面自然不会大惊失色,不过是有些意外方才自己眼中的猎物,此时竟有了暂时与自己分庭抗礼的能力。 不过其出声之间,心中倒是有了另一番盘算,觉得眼前此女顿悟此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两两相争,两败俱伤,而三虎竞食,智者得胜。 然而正当虚阳真君心下思索,如何将穹顶之上的女子,与眼前之人联系在一起,而后让两人大打出手之际。眼前的楚月,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举动。 只见周围两侧不断飞速聚来的兵刃,此刻却忽然间调转方向,原本列阵对着自己的它们,此刻却忽然间冲天而起,朝着穹顶方向的女子攻去,速度之快已可赶超开元修士之飞剑。 然而就在虚阳真君心头一喜过后,却当即眉头一皱,暗道一声: “不好!” 只是其反应之间,早已来不及出手阻止,只见数百兵刃齐齐朝着穹顶攻击而去,刀剑交接之声方才响起,一阵轰鸣便已取而代之,虚阳真君见状立时飞身而退,退至王座之前,右手袍袖一挥,一道无形光幕挡在身前。 轰鸣声落,玉石崩碎之音接踵而至,原本立身于穹顶之上,术力加催的红眸女子,乃是被虚阳真君的阵法阻隔在外。可是如今阵法却被人从内攻击,原本维持的平衡瞬间倾斜之下,使得其有了可乘之机。 而在刀剑与术力的内外冲击之下,阵法终于不堪重负,登时破碎开来。失去阵法加持的穹顶,虽然已是世俗之中极为坚固的材料所制,却根本无法抵挡修士的术力攻击,在阵法破碎的瞬间,整个穹顶立时坍塌了下来。 随着漫天坠落而下的碎石,一道人影从空中缓缓降下,落在楚月与王座之上的虚阳真君二者之间。而虚阳真君有王座之上的阵法护持,对于这些落石自然不会在意,方才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怕两人同时出手抢攻自己。 而另一旁的楚月,此时也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因为其周身悬浮的无数兵刃,便是其最好的防护。天空之上坠落的土石,刚刚接近其丈许范围,便会被兵刃瞬间切割,落在一旁,永堕尘埃。 女子落地瞬间,却是直接转身看向虚阳真君,将后背留给了楚月,如此举动立时让虚阳真君心下一寒。他原本便对楚月之前忽然攻击穹顶的举动,十分怀疑,如今见两人如此,立时心中有了猜想。 而下一刻,红眸女子的言语便已出口: “呵呵呵呵,想不到你竟真会助我,你可知自己这是引狼入室?” 女子开口之时,虽是看着虚阳真君,可说话的对象是谁,如今已无需多言。楚月闻声不置可否,轻声开口道: “狼与虎皆是猛兽,不过凡事皆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此方世界既是由我执念所处,为其秘术所化,若想全身而退,击败他是必然之举,而我与你之间,并无此种关系。虽为敌,却非死地,虽相杀,却非必杀。” 虚阳真君闻言面色阴沉,他心中一直所想,便是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互彼制衡,如此一来他才可施展手段,引导攻势。却未想到,如今眼前两女,竟会一时联手,虽说他也知道二人并非真心,但如此终归有些棘手。 “好个虽为敌,虽相杀,倘若我并未得到陆沉舟的神志,此时见到你后,定然会凭借本能,先全力与你一战,然后被虚阳宗主坐收渔利。然而如今,我已成为此方世界之中,第一个拥有神志与开口能力的红眸修士,一切皆已不同了。” 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有些疑惑,因为她原本便没觉得,眼前这与那位不曾多见的长姐一般容貌的女子,会是真心与自己联手除去虚阳真君。 而她之所以敢冒这种风险,仍旧是因为知道旁人不知的信息,因为算算时间,距离岩印宗三大亲传齐聚楚玄宫,屠灭全城的时间也已经没有多远。 而如今的楚玄宫,已早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楚玄宫内的甲士,也不再是当年的凡俗武夫,而尽数成了这红眸女修以手段催发出的怪物。岩印宗即便要灭楚玄宫,但究其根本,却也还是自诩正道修士。 若见了此等邪修手段作乱南玄,他们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届时自己只需坐收渔利,便可破局而出,根本无需计较放红眸女修进入之后会是如何。 可如今让她意外的是,岩印宗三大亲传迟迟未至,更加不见先头人马现身于此震慑楚玄宫,这与当年发生之事截然不同。而眼前女子说之前那一番话时,所表露出的志向,也不似作假,她似是真的.... “哼,你们一个是刚刚踏足百年的凝道中境,另一个更是借助武道金印临时提升的实力,即便如今陷入此境之中,本座修为有所限制,可以你们如今一个开元中期一个凝气巅峰的实力,真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本座?” 虚阳真君开口之间,自王座之上站起,而后竟是右手一挥,撤去了方才凝成的阵法光幕。此举落入楚月眼中,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对方早有准备,于是便要放出神识感知四周,可此时的红眸女子,却忽然间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心虚了。” 笑声过后,四字入耳,虚阳真君双眼微眯,却未逃过红眸女子的双眼。而下一刻,其更是再度开口,一副居高临下,胜券在握之意: “我的好宗主,你如此举动,落入旁人眼中,兴许还能造几分声势,引几分怀疑,让人不得不思考你是否还有某种未知底牌。可我毕竟跟随你多年,如何不知你的言行举止,以你的心性,倘若你当真还有什么底牌,断不会放任我在此多言。” 红眸女子虽嘴上言说,可暗中却是催动神识感知四周,而下一刻,其却是发现了一处异样。并非是这大殿之中还有什么自己未知的阵法,而是自己那些方才同化的低阶魂修,为何如今迟迟没有攻入乾元殿,而且没了动静? 虚阳真君不知女子心中何想,而他也因为方才的剑鸣四起、穹顶坍塌、故人相见,而从根本上忽略掉了方才一直沦为背景音的殿外喧嚣。其此刻只以为是女子现身当场,以为胜券在握而停下了攻势,并未考虑过其他可能。 只是下一刻,其却从楚月的面上,看出了一丝端倪,因为此女在红眸怪物现身之后,便表现得太过安静了一些。 “哈哈哈哈,小道友,你也是时候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吧?” 虚阳真君忽然冲着楚月和蔼一笑,却是一句诛心引祸之语。红眸女修闻言缓缓侧身看向楚月,然而两女对视之下,前者却忽然间释然一笑,接着开口道: “宗主果然到了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挑拨人心,只可惜你的把戏我再清楚不过。至于我与这丫头,宗主大可不必担心,待我送你上路之后,自会有一个结果,只不过那时的结果如何,便与你无关了。” “哼,自欺欺人,本座可不相信野兽与食物之间,当真能达成什么共识。” 虚阳真君冷哼一声,仍旧在试图挑拨两人,因为他坚信两人合作之中必有空隙,只要自己见缝插针,便有利可图。至于武力,他有自信绝对压制其中一人,可是却不愿意为另外一人做了嫁衣。 有时顾虑太多,反成负累,倒不如率真之时,考虑的少些,可能做出的事,结果也没有那么糟糕,反倒能够解围。 然而其话音方落,却未想到红眸女修如今得到陆沉舟的神识之后,性情竟然与之前截然不同,像此等关键之事,她竟当众说了出来: “宗主说的不错,此女身为灵修,于我而言的确是比你更好的食物,只需将其吞噬,进阶道真境也无不可能。可是我早前已经说过,如今的我,已是此方世界之中唯一一个具有神志的红眸修士,你要我与那些野兽一般,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劳作? 野兽之所以被称为野兽,便是因为他们没有灵智,行事仅凭本能,所以在食物面前很难控制自己。而人与野兽唯一的不同,便是在面对诱惑之时,能有得失衡量,利益判断,不会因小失大,更不会为了食物,乱了本心。” “你有本心?” 虚阳真君闻言心下一沉,然而此时开口之间,虽只有四字,却是诛心之语。如此举动,倒是让一旁的楚月,当真怀疑起他还有后手来,因为在现下激怒红眸女修,对他并无好处。 不过这些事,与自己暂无关系,眼前两人越是纠缠,时间便会流逝越多,如此一来距离岩印宗赶到便越近一分。门外喧嚣已停,此事他们似未察觉,可楚月却是十分明了,其判断如今的岩印宗一众弟子,应该已然察觉此方乱局,出手镇压了.... “我的好宗主,我有没有本心你自该最清楚不过,因为我的本心,便是你啊。” 第1307章 炼心(下) “哦?” 虚阳真君开口同时,却是饶有兴致的望向楚月,而红眸女子心中已有定见,自不会再因为他如此举动,便心中生疑。然而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已非女子,而是换回了陆沉舟: “大哥,你高高在上多年,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可曾想过楚玄国会有今日?你以为,自己夺了二哥的位置,将他囚禁于深牢之中,皇位便能做的安生了?若你坐上皇位之后,肯兢兢业业,做一个明君,善待子民,善待当年我们这群兄弟,也不会有今日。” 虚阳真君看向眼前女子,听闻她口中传出陆沉舟的声音,对此并不意外,但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因为他虽然有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但在他看来不过蝼蚁的黄粱一梦,所以这梦中的事物于他而言,不过云烟尔尔。 “你想说什么?” 虚阳真君淡淡开口,却一直在注意一旁楚月的反应,因为之前红眸女子所说之事,与她而言的确毫不相干。可若是陆沉舟开口,所言之事,却是会与其当年的心结有关,他想要从楚月的反应上,得到答案。 而下一刻,陆沉舟开口之间,却又是重提旧事: “当年我们六人潜入皇宫,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这乾元殿内。你真以为,凭借我们这些连武道一重都算不上的莽夫,便能够斩杀一名开元境修士了?” “你若是想说方显的身世,那你大可不必,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他是谁。当年我...呵呵,当年你大哥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将方显算计在内,因此才有了乾元殿的一幕。好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虚阳真君之所以打断对方的话,乃是因为他看出楚月听到这些话时,面上神色依旧,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他也知道,眼前红眸女子所想要说的,定然也不止这些。 迟则生变,他想要赶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知道一切,可是你却不该做那一切,你寒了弟兄们的心,更寒了当初为你卖命,不惜残害结义兄弟,而后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哼哼,既然如此对我,那我自然也要奉上一份大礼。 于是我筹谋多年,从那位老国师的身份与修为查证,用了十四年光阴,终于让我查到了一丝端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楚玄国,会有一名开元境修士坐镇,而这名修士更是为了一个世俗之人,甘心赴死。 你并不知道,自己十五年前在这里做下那件事后,便注定了今日的败果,因为你杀了不该杀了的人,得了不该得到的东西。既然你偷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活不下来!” 陆沉舟的声音至此忽然一顿,而后红眸女子竟忽然抬起右手,朝着自己的眉心点去。然而手指距离眉心尚差三寸之际,方才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厉喝一声: “你做什么?!” “求活!” 陆沉舟低吼一声,而那停下的右手,此刻忽然间突破最后三寸桎梏,点在了眉心之上。随即一股灵气波动,立时自乾元殿内如波纹浪潮一般翻涌而出,将墙壁之上的挂饰击得粉碎。 而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发生一切的虚阳真君,此刻却是意外大喜,忽然间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我的副宗主,想不到你筹划如此之久,已到了决胜的关键,却被这区区执念空间之中的一丝残念占据了主导权,功亏一篑?!不知如今失去全部修为的你,作何感想呐,啊?哈哈哈哈!” 话声甫落,虚阳真君忽然间出手,却是右手一招,原本崩塌的穹顶之上,忽然间降下一只金笼,只是瞬息之间便已落地,将楚月与红眸女修圈在其中。 同一时间,金笼之上无数符文升腾而起,化作道道金芒点缀其上,一时间光芒大盛,掩盖四方。 而无数金光之中,虚阳真君缓步走来,来到金笼之前立足站定,看着此刻笼中的两女,笑着开口问道: “你们可知道言多必失?我一直在等你们给我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机会,如今答案没有,机会却来得十分及时。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错过此等时机,不将你们一网打尽呢?啊?” 红眸女修方才一指,乃是被陆沉舟的意识占据主导权,而一时心神失守,竟然让其一指点向眉心,自费了这具身躯之上的全部修为。虽说这身躯不过是此方执念空间之中的神魂化身,即便修为全废,他日回归本体之时也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如今,短时间之内,任是红眸女修,也无法恢复出半点修为在身。如今的这具神魂肉身,与世俗之人再无任何无别。不过也就在此同时,其心口处原本萦绕不去的那一团黑雾,如今也消散一空。 而全身伤势,也随着方才术力忽然间翻涌而出,好得七七八八,可就算如此,以这世俗公主之身,又如何战胜开元巅峰修士? “不必担心,我说过方才是在求活,而不是找死。” 就在此时,陆沉舟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这一次却并非自红眸女子口中传出,而是自乾元殿内凭空响起,诡异非常。虚阳真君见此先是眉头微皱,而后却是释然,因为他也并非第一次见过如此状况。 此时的陆沉舟,不过是因为红眸女子一身修为尽散,随着其术力一同离体而出,不消片刻之间,便会彻底消散在此,即便是其想要决死反扑,此刻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哼。” 红眸女子冷哼一声,并非开口,心中自知多说无益。此刻只能希望身后的女子,能够出奇制胜,然后念在方才的结盟之谊,放过自己一次。她也在心中决定,倘若对方这次放过自己,那自己出去之后,便晚吃她几年,也算是公平。 然而陆沉舟此时残魂游荡在乾元殿中,声音却再度幽幽响起: “我的好大哥,你可知道,自己得到的那部功法,为何能够助凡俗之人踏足修士之道,而那老国师既然对楚玄国正统王室如此忠心耿耿,却不将此功法传授出去?今日,我便告诉你答案。 因为,这名老国师,根本不是楚玄国的国师,其真实身份,乃是南玄州上品宗门,岩印宗派遣至此的监察弟子。那修炼功法,便是其宗门所传。只是其作为一名修士,却为两代楚玄王所累,甘愿留在此地守护楚玄国。 而其当日之所以愿意赴死,对于王室正统忠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其寿元将尽,那日即便不是死于我们之手,也会寿终正寝。而那一日杀他者本是二哥,这背锅的人自然也该是二哥,可你却贪图功法陷害二哥,坐在了这张死亡王座之上。 我花费了十四载的功夫,方才查明一切真相,你觉得我会安分守己,做一辈子的棋子么?不,即便是玉石俱焚,我这一次也要做一次执棋之人,所以我将此事的原委,系数上报给了岩印宗。 而岩印宗监察弟子身死,本来并非是什么大事,加上他们似乎另有棘手之事,这才多年未曾派遣新的监察弟子前来。可是岩印宗或许可以不在乎一名监察弟子的死活,却无法容忍一群凡俗之人杀了监察弟子之后,更是夺其功法,步入修行之道。” “你...” 虚阳真君从始至终,听眼前之人开口之时,皆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自不会有一丝担心,因为他清楚自己是虚阳而非楚玄王。可是听完了对方整段话后,他却是忽然间明白了对方为何方才自散修为,原来这副肉身的主人,竟惹上了此地宗门。 不过,自己如今乃是开元巅峰修为,而原本这具肉身的主人,修为不过凝气巅峰。既然他说是他上报给了岩印宗,便一定不会隐瞒此时,那么此宗门派遣弟子前来,充其量也只会是开元境弟子,最多只会派出转脉修士坐镇。 而自己虽然没听过什么岩印宗,不知对方底细,但却对一身自创灵功极为自信。即便是一般的转脉修士,也断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自己也许根本无需等到那个时候。 “哈哈哈哈,大哥,你今天必死无疑,绝无生还可能。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将你修为说成凝气巅峰吧?若只是如此,如何能激起岩印宗的怒火与重视?所以你大可放心,此次前来的上师,定然可以让你神魂俱灭,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修炼此功法的人。” 此时陆沉舟无形无相,但其言语之中的得意,却已然无需表象。虚阳真君站在原地,看向金笼之中的两女,眼中神色越发凶狠。而此时陆沉舟的声音,却已经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显然是即将消散: “所以你..现在唯一的自救办法,便是..自散修为。可若你当真自散了修为,若是放在往常,也许还能逃过一劫,可是如今,你若自散修为,这位小殿下,可会放过你?!哈哈哈哈,我陆沉舟,终于做了一回..执棋人...” 笑声之中,声音越发缥缈,最终消散一空,只留下金笼之中的两女,与金笼之外怒不可遏的虚阳真君。然而下一刻,其抬手之间,原本金笼周围的金芒,忽然间化作万千空洞,而空洞周围符文再度涌现。 与此同时,其沉声开口,却是语速极快道: “你们当真以为本座毫无准备,当真以为本座是出于好奇,才听你们废话如此之久?如今阵法已成,便是那小子说的是真话,今日真会有宗门弟子前来屠灭楚玄国,可那与我虚阳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在他们赶来之前,将你们二人斩杀于此,此方空间自破,而也也会回归本体。届时得到了你的神魂,便能让东方明日彻底变为一个废人,如此...又有谁能阻我?!” 话声方落,虚阳真君一直在暗中施展的术法,此刻终于不再隐藏,当即右手一朝前虚空一抓,与此同时周围万千金色空洞之中,便迸射而出无数道金箭,宛如漫天细雨一般,朝着笼中两女激射而去。 同一时间,虚阳真君手中更是黑气翻涌,划出一条黑色巨蟒,似是要等待漫天箭雨破开兵刃护身的瞬间,彻底吞噬两女。 楚月见状,轻叹一声,原来自己在等,对方也同样在等,不过自己并不后悔,因为至少自己得到了一个真相。原来当年护着自己离开的兄长,并非是有意隐瞒修为,而是已然散去了修为,原来一切,还是自己知道的那样.... “铿铿铿...” 金铁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虚阳真君以术力所化,加持阵法循环之下而出的金色箭矢源源不断,用之不尽。而反观楚月身旁聚集的兵刃,虽然看似数量庞大,却是终有用尽之时。 若无东方明日早前的武道金印加持,她此刻根本无法以凝气境的修为转化为武道三境的内力,催发这些兵刃施展武道御剑之法,更加不会与这些兵刃产生密切联系。 然而她此刻若是只护自己一人,也许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她偏偏又将那名红眸女修同样护了下来,原本用于守护一人空间的兵刃,如今守护两人,面积扩大之下,自然耗损更重。 而一旁受灵修保护的红眸女修,此刻心中虽无感动之类的情绪,可心下却再不断变换着决定: “等出去之后,我再迟几年吃你..不..迟几十年..不然几百年...罢了罢了,不吃也不是不行...不吃..也...” 念及此处,红眸女修眼中忽然红光一闪,一个念头瞬间充斥其心: “自己如今固然是修为全失,可只要此时趁机偷袭眼前此女,噬其神魂,自己立即便能恢复实力,届时无论是虚阳还是什么宗门弟子,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而待自己破境而出后,那两名道真境修士,也同样是自己的盘中之餐...” 想到这里,红眸女修竟然此刻生死危机之时,嘴角流下了洁白口水.... 第1308章 挑拨 楚月此时御剑应敌,无瑕看顾眼下,红眸女修之作为,她自然无法察觉,不过却是感觉到一阵莫名危机。然而身为修士的她,同样也会在下意识中,将散去修为的人看轻,所以几乎对眼前之人,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备。 “哼。” 红眸女修忽然冷哼一声,而后眉头微皱间,咬破舌尖强自镇定下来。因为此刻的她,脑海之中浮现起之前自己对虚阳真君说过的话,如今的自己,已然是此方世界之中唯一的特殊存在,既然如此,那她便不能像那些红眸怪物一般,只凭本能行事。 在她心中,自己既然要走不一样的路,那自然便要不能与那些低阶的存在相同,若是理智无法战胜欲望,自己与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楚月被红眸女修忽然的冷哼吸引过来,不过却只是看了其一眼,并未分神。而这一眼过后,红眸女修面上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淡淡地出声道: “你放心,既然你现在...总之,我不会吃了你的。” 楚月闻言不置可否,面上无喜无悲,心下却是有些焦急,在想其他之事。为何外面的动静明明已经消失许久,可是却迟迟未曾有人现身,明明自己已在这里弄出此等动静,为何岩印宗的人,还没有出手? “坐收渔利?” 这是楚月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然而即便是如此,以自己炼神诀在身的神识,也不该对岩印宗弟子全无所察才是。即便来的真是转脉亲传,也不该如此无声无息,让自己完全捉摸不透。 眼下自己周身萦绕的兵刃,终归不似剑修道途,以术化剑无穷无尽,而是真实存在,有所凭依。而反观虚阳真君,其如今借助阵法施展攻击,那看似简单的万千金箭与兵刃对战之间无法取得上风,实则却是再每一次消失之后,便会凝聚更强的攻势。 虽说这种增长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却仍旧被楚月看在眼中,忧在心中。其知晓如今不能再等待岩印宗之人出手,若是这样的话,未免太将自己的生死交给旁人。 因此其心念一转之间,原本十守无攻之势赫然转变,九攻一守,似是要玉石俱焚。 “你...” 一旁的红眸女修见状心下一惊,如今两人身处金笼之中,所面临的攻击,乃是四面八方同时而来。原本其十守无攻,方才能够堪堪抵挡而住,可若是其九攻一守,也许能够以点破面,但自身却是十分危机。 在红眸女修看来,只需固守此刻,拖到那些宗门修士前来,自会有人收拾如今不过开元修为的虚阳真君。可是却未想到,眼下此女竟忽然间兵行险着,着实意外。 “哈哈哈哈,小道友是见援兵迟迟不来,所以打算背水一战了么?只可惜,你这武道剑诀虽有金印加持,但面对这重重阵法,又能发挥几分威力呢?” 虚阳真君方才之所以一直催动阵法攻击,而其本体却在阵外凝聚黑色巨蟒准备一击制胜,并非参与战斗。却是因为他心中始终谨慎,在等待对方沉不住气,又或者施展出某种底牌。 如今,眼见对方转守为攻,心下自然也转变了态度,看向楚月之时,手中黑气翻涌,俨然有配合阵法,灭杀两女之意。 “天亡我命...” 红眸女修见状,忽然间仰头看向穹顶漏洞,而后轻叹出声。不过她此时倒是没有怨恨楚月,只是觉得实在失策,自己之所以生出神志,乃是因为得到了陆沉舟的神识,可是如今自己败亡,却也是因为对方废了修为。 如此,也算是天道循环,只可惜....自己才刚刚成为此方世界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偏偏却在这种时候.... 然而就在此时,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她隐约间自穹顶漏洞之上,看到了一道人影。此人身材肥硕,身穿一身红色道袍,此刻正安静地站在穹顶漏洞之上,俯瞰眼下三人,却似乎已在那里呆了许久时间。 作为红眸修士,其自然知道楚月的神识远高于一般修士,可是楚月眼下此举,却不像是察觉了此人的存在,那这样一来,眼下此人的修为,恐怕不只是转脉境如此简单。 难道陆沉舟的信息有误,还是说因为自己三人神魂构建的空间,与当年事件的发展有所出入?亦或是此人也非此境之人,乃是外面那两位道真老祖介入此境的化身? “呵呵哈,好了,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那这场闹剧,也该收尾了。” 乾元殿内,刀剑与术力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虽未震耳欲聋,却也不遑多让。然而此时穹顶之上,却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然而此声却有破开一切阻碍之力,自殿内三人心中耳中同时响起。 虚阳真君闻言当即一愣,而后自然明白怕是岩印宗的人到来,自己万不能再有所保留,于是心念一转之间,体内真元不再保留,原本只如发丝粗细的金箭,此刻忽然间变得如拇指般大小。 同一时间,黑气自其体内翻涌而出,瞬息之间便已笼罩整个金笼,散发出阵阵腐臭气息,内中含有剧毒。同时之前被其凝聚而出的两道黑色巨蟒,此刻也是一左一右朝着两女夹攻而去,至于正面防守,他却是极为自信,料定对方九攻一守也破不开此阵。 “我说..够了!” 就在此时,穹顶之上的人影,忽然间身形一闪,随即一声闷响传出,金笼之上便多了一人。然而此人现身之间,却像是因为其肥硕的身材太过魁梧一般,金笼竟似不堪其重,发出一阵嗡鸣之声,更是被压得变了形。 虚阳真君见状心下大惊,其一眼便看出此人修为不止转脉,可是陆沉舟临死之前,却又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 方才是楚月背水一击,如今却已轮到他破釜沉舟,然而其看似遮天盖地的术力席卷,落入金笼之上的中年人眼中,却只是几分玩味之意,轻叹一声: “嗯,你这不放弃的精神,倒是值得赞许,只可惜路走偏了,以后也不会正回来。” 中年男子淡淡开口之间,金笼之内忽然间升腾起道道火柱,而火柱显化的同时,便飞速旋转起来。周围黑气刚刚接触火柱,便已然发出嗤嗤声响,而黑雾之中更有鬼物惨嚎之声传出,化作一地黑水。 而此火柱非但抵挡住了黑雾,就连周围不断发出的金箭,也因为距离火柱太近,宛如一道道导火索一般,蔓延周围金笼之上。顷刻之间,金笼之内宛如火宅炼狱,任是虚阳真君,也无法看清阵内两女生死如何。 但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境既未破除,便说明两女安然无恙,当即心下一沉,已生退意。 而与此同时,楚月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心下亦是一颤,只觉得这个声音极为耳熟,但回想起当年之事来,却是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的,心下不禁疑惑。 而在疑惑之间,那些原本应召而来的兵刃,此刻也纷纷被烈焰吞噬,九攻一守之剑,根本尚未来得及与强敌一战,便已殁于天灾,埋骨于此。 “好了,尘埃已定。” 男子再度开口,而金笼之中的火柱,忽然间离地而起,朝着上空飞窜而去。金笼只是与其刚一接触,便被燃烧殆尽,化作丝丝白气,蒸腾四散。 然而就在金笼消失,虚阳真君已退回王座开启阵法,盘算是否要以数载之间,损失三成修为为代价,强行脱离此境之时,方才变故的始作俑者,如今却是在乾元殿中左右冲撞,嘴中喊着。 “哟哟哟哟哟...” 只见方才金笼燃烧殆尽的一瞬,男子似是忘了自己还在其上,如今火红道袍之上,变得越发火红,因为这次道袍真起了火。 楚月闻声望去,眼见中年男子如此狼狈模样,入眼瞬间身形却是猛然一颤。因为眼前此人,正是当年改写自己一生命运的师父,可是当初师父破境失败,身陨道消之时,她尚在山下历练,都未来得及见师父最后一面。 回到残阳宫后,方才闻此噩耗,而当时师父关于自己的交代,却只有要自己前往后山,禁足一月,不得外出。楚月自然不会抗拒师父的遗命,当真在后山禁足一月,可是却无事发生,不过这一月以来心中存疑,因此伤痛之感,也轻了几分。 “师..” 楚月险些叫出师父二字,此时却是极力克制,因为她知道师父与大师兄不同,自己若是此刻喊他,必然会为其所疑。即便师父如今的境界,已然远超在场之人,可是却也不可能理解此等神魂缔结空间之事。 自己也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只要能再次看一看师父,心中便已满足了... “阁下既有虚丹修为,又为何轻易插手我楚玄国的家事?便是楚玄王室与岩印宗有恩怨,今日前来灭国者,也当时岩印宗之人才是岩印宗之人才是,阁下...” 虚阳真君此刻坐于王座之上,开口之间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而一旁左冲右撞的中年男子闻言,此刻却是忽然站定身形,而后右手一挥,便将道袍之上的火焰熄灭。而后回身望向王座之上之人,笑着开口道: “我此行原本的确是为了私事,只是路上遇上了一些变故,使得原本该来这里的人,可能暂时来不了这里。所以他们要做的事,如果不是太过麻烦,我也只能代劳一二了。” “哼,阁下今日既然要以境界压人,朕无话可说,只是朕既在位一天,便始终是王室正统。而你今日相助此两女,是非如何,后世自会评判,即便成王败寇,她们也终是乱臣贼子!” 虚阳真君开口之间,便想要以宗门道义,修士与世俗之间的规矩,约束眼前之人。因为他知道此等修为之人,所代表者定然并非自己,而这样的人行为处事,则必须要顾虑宗门。 如此一来,便有了可乘之机。。。 “哈哈哈,你想用此法约束我,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可惜你若是一般修士,也许我还真的会有所顾忌。可是,你难道不知南玄各宗对于邪修,皆都抱着何种看法么?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八字出口,中年男子周身散发出一阵灵压,这股波动触及王座之上的阵法,虽被削弱了几分,却还是让虚阳真君感受的十分清晰。不过他全盛之时乃是道真老祖,对于此等威压,往日不过视作蝼蚁,如今倒不会真的面露惧色。 “原来你并非虚丹,而是玄丹后期,可即便你是分海修士那又如何?你固然可以杀尽在场之人灭口,但于你道心而言,却一定铭刻终生。你想要杀朕,尽可动手,可你说朕是邪修,有何证据?” 中年男子闻声,面上笑容不改,心下却是有些疑惑。这楚玄王室之中,怎会有如此见识之人,其不过是开元巅峰的修为,如何能知道玄丹之上还有分海,而且对于自己的威压,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如今楚玄宫内,已是人间炼狱的模样,殿外一切,还不够明显么?”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将此女所为强加于我,便是为了行龌龊之事的同时,还要立一块道德碑么?” 虚阳真君见眼前之人并未动手,而是与自己言说,心中立时觉得自己或可利用言语,扭转当下局势。而此时开口之间,却是一句诛心之语,因为说话间,其右手一抬,指向了一人,正是红眸女修。 “哈哈哈哈,我原本你这邪修小辈真有什么说辞,看来你当真为了求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从此女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修为,试问一名驱使无数傀儡之人,怎可能是身无修为之人呢?更何况...” 中年男子此时转身看向红眸女修,而后却是朝着其微微点了点头,这让后者心下不解,也是冲着前者欠身一笑。只是其与楚月距离太近,加上当局者迷,楚月根本无法判断出师父此举是对自己,还是对身旁女子,于是也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这时,虚阳真君原本已经定住的手指,此刻却是忽然再次挪动,同时淡然开口道: “阁下未免太过心急了一些,我说得自然不是我皇妹楚月,而是此女。” 话音落时,虚阳真君的手指偏移三分,正落在红眸女修身旁,楚月之身... 第1309章 困兽 虚阳真君此言一出,可谓诛心之语,其此刻引祸东吴之计,却正中两人下怀。如今红眸女修失去修为是真,而楚月一身修为又做不了假,而这个谎言建立的基础,便是虚阳真君料定红眸女修,不会开口解释。 楚月闻言,本是一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问题,此刻却是当局者迷。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师父,而自己如今以这种方式与之再见,却根本无法解释其中的一切,所以她便将问题想得复杂了一些。 而一旁的红眸女修,自然看得出这到来的肥硕中年男子实力莫测,她虽然之前因为楚月的举动,多少有了几分看好之意。不过若是要她为了对方,认下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那无疑是用性命去换对方安危。 她虽然想交这个朋友,却没到了能为对方舍弃自身生死的地步,此刻自然不会承认一切。心念至此,其看向楚月,心中却在思索,对方会不会将实情说出,可是却发现后者眼神迷离,似有不妥。 “前辈莫要听他颠倒是非,眼下此人并非...而是被其夺舍附身。” 红眸女修开口之间,算是为楚月解释了一二,只是她的言下之意,也没有拒绝虚阳真君的思维引导,倘若那中年男子真当她是楚月,那她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 “嗯?” 中年男子此刻闻言轻疑,双眼微眯,然而露出的一道缝隙,却如鹰眼一般,扫视众人,给人一种深邃莫测之意。而半息过后,中年男子却忽然间一步闪身来到楚月与红眸女修身旁,下一刻右手一抓,却是搭在了红眸女修的肩头。 “不好...” 红眸女修见状心下一沉,然而其此刻已无修为在身,断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而身旁的楚月,此时仍在迷离之中,也不可能指望她出手相助。 然而就在其心中一阵绝望,最后转化为一丝无奈之时,其身形却忽然间猛地倒飞而起,朝着穹顶漏洞而去。身形距离地面数丈高时,原本立身地面的中年男子,也是身形一阵模糊,随即便如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其提到了穹顶之上。 “我之前说过,自己来此的初衷只是为了找人,现下人已经找到,原本就该离开。只不过我此来之时,惹上了一些小麻烦,所以本该由他们做的事,我也该帮上一把。 你既然说这丫头是邪修,而我身旁的丫头又说你是夺舍附身,我实在懒得去分辨你们孰真孰假,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声若洪钟,自穹顶漏洞之上传下,毋庸置疑。坐在王座之上的虚阳真君见状,心下泛起一丝喜悦,因为他大概猜出了对方是何种想法。 而与此同时,陷入短暂迷离之中的楚月,此时也恢复过来,抬头看向那道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心中苦笑一声: “师父一点也没有变。” 身为人徒,又是一众弟子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所以她自然清楚自己这位师父的心性如何。其看似不羁的外表之下,其实杀伐果断,某些手段即便是邪修也无法比拟。 正如现在,他老人家怕是想要看一场困兽之斗,将胜负生死皆交由两人之手。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自己.... “阁下想到什么不妨直说。” 虚阳真君抬头看向中年男子,眼中却未有半点惧意,做出一副大敌当前,但王者威仪不变的架势。 其实自中年男子现身以来,每一个人都在做戏,做不同程度的戏。而作为这场戏剧唯一的观众,中年男子也在无声无息之间观察每一个人,可他越是将戏看下去,心中疑团便越是复杂,他很厌烦这种复杂。 例如这王座之上的龙袍男子,若是邪修附身,断无可能每时每刻都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场,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威压毫无反应。再比如那两名女娃,说实话此两女样貌相似,而自己受命于人前来此地接人,当日也不过借助云台水镜看过此女轮廓。 此时是当真无法单从样貌之上分辨出这两女究竟哪一个,才是后山那位要自己接回去的徒弟。 但其转念一想之间,当日那位是说要自己引此女入道途,做她的第一个授业恩师。如此反推之下,自己要找的人,应该未入道途,身上没有修为才是。 因此他才会如此轻易便在心中,倾向于虚阳真君所说的言语,认定身旁的红眸女修才是自己要找的楚月。不过他倒也不是全信了对方的话,真将楚月看成了邪修,只是觉得此女出现在这里,似乎太过巧合。 更何况,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在留在穹顶之上观察,便是为了看出三人的底细。从方才的观察上来看,眼下这持剑女子,似乎修得是武道功法,身上却有修士的修为,着实有几分古怪。 不过这自然也有可能是邪修,通过某种手段刻意伪装所致。所以他才打算.... “很简单,我既然无法判断出你们谁是邪修,不如就让你们在此一决生死,我会和这丫头留在这里看完全程。” 中年男子的话并非说清,然而落入虚阳真君与楚月耳中,却是皆知其为何意。他这是要欣赏一场困兽之斗,让自己两人生死相搏,然后从中判断哪一人才是邪修。 因为一个人的气息可以模拟,功法可以转变,可是在生死之间,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却很难隐藏自家路数。而在逼命瞬间,一些底牌也不得不施展而出,那人所想要的,便是在自己两人施展出底牌之时,判断真伪。 只可惜.... “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朕?然今日朕亦知楚玄危矣,断无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便应下此战。唯愿阁下能够将王妹楚月带离楚玄国,再莫让她卷入世俗恩怨之中。” 虚阳真君开口之间,缓缓自王座之上起身,他此刻所言可谓是大义凛然,然而心中却是狂喜不已。只因为这中年男子修为虽高,心智却实在不堪入目,自己的目标从来就是楚月,至于那红眸女修,不过是防备其偷袭而已。 所以只要自己等下杀了楚月,此境自然会崩塌,也根本无需考虑后续之事。至于手段,自己毕竟生前身为道真老祖,万年积累之下,怎可能真用什么邪修手段对敌? 至于对方,自己更是心知肚明,她此刻受东方明日金印加持,同样也受其限,所能发挥威力者,唯有武道功法。因此这中年男子,想要从接下来的战斗中找出谁是邪修的想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注定结局。 “且慢!” 就在此时,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红眸女修,此刻却忽然出声,引起了两人注意。虚阳真君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疑惑,此女如今修为全失,当下所求者应当与自己一样,是想要快些破出此境才对。 而想要破出此境,让楚月身死魂灭,乃是最快的办法,其只需要坐视这场战斗结束,便可坐收渔利。如此买卖,她究竟又想说些什么,可莫要打乱这定局才是。 “嗯?” 中年男子侧身看向身旁的红眸女修,眼中浮现一丝玩味,然而接下来对方开口所说的言语,却打消了其之前的怀疑,使得中年男子心中又添一分疑惑。 “此战并不公平,她刚刚才救过我,实力显然不如那人,若是坐视此战发生,结局已定。那人根本无需施展底牌,便能轻易制胜的,如此前辈的用意便也...” “哈哈哈,不愧是我未来的徒弟,倒有几分灵心慧质。” 中年男子大笑出声,心下却是疑惑更甚,他方才虽然选择带此女脱离战场,可不代表他真的就全信了对方。因为他还记得,对方之前称呼王座之上的龙袍男子之时略有停顿,虽说也能解释得通,但却有一丝古怪。 若是朝着好的方面思考,那自然不必多说,可若是朝着坏的方向思考,此女并非楚月,那真正的楚月,就只剩下如今殿内的持剑女子了。可如果这个前提成立,那么作为替代者的身旁丫头,便一定会想着要这个真楚月身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她开口之间,显然是要为了对方求一丝生机,这一句言语,已让自己的推论无法成立。 “既然徒儿已经开口,我这未来的师父自然也要卖一个面子,何况此女方才相救是事实。小辈,我能看出你的修为,乃是开元巅峰,而这丫头不过凝气巅峰,你们差者足足一个境界,胜负自然分明。 所以,为了让这场战斗更有趣一些,我要你....” 虚阳真君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心下却是一寒,同时也不解红眸女修为何如此。在他看来,这些红眸怪物皆是遵循本能行事的野兽,即便是有了神志,也一定是利益为先,怎么可能为了楚月放弃最简单的破境之法。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一定是...她想要自己与楚月两败俱伤,如此才能坐收渔利... 而也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的话,赫然出口: “我要你只使用凝气巅峰的修为与此女一战,倘若你在交手之时,用出了开元境修为,无论你是否是邪修,我都会立即将你灭杀当场。我还是那句话,南玄正道对于邪修,从来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若要怪...便只能怪如今我修为比你高,拳头比你硬,如今我高你低,我尊你卑!” 中年男子刻意如此说话,为的便是激虚阳真君露出破绽,然而王座之上龙袍男子闻声之下,此刻却是起身走下王座高台,居高临下,朝着楚月看去,同时吐出四字: “本该如此!” 而回应其四字者,乃是一声剑鸣.... 第1310章 鏖战(上) 乾元殿内,穹顶之下,王座之间,两人冷然对视,战局一触即发。一者曾为百年玄丹,今夕凝道,虽无出手经验,却有武道金印加持,如今所能依仗者,唯有手中利剑。 一者曾为道真老祖,万年根基,虽已是魂修之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岁月积累,亦非寻常可比。 两人如今虽皆是凝气修为,然而所学不同,根基不同,却注定此战并非单纯凝气修士之战,并非平庸之决。而穹顶之上,观察两人的中年男子,此刻则是饶有兴致的右手一挥,取出一只酒壶两只玉杯,大有与眼前女子推杯换盏,欣赏困兽之斗之意。 然而红眸女修此时心中,自然是希望楚月胜出,虚阳真君身死道消,同样其又是最为清楚虚阳真君实力之人,如今哪里有心思陪身旁之人,饮酒观战?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独自斟酒,此刻看向乾元殿内仍旧没有出手的两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可以开始了。” 话音甫落,原本魂修之身,擅长远攻而非近战的虚阳真君,此刻却是身形一动,朝着楚月近身而去。后者见状亦未直接使出最强之招,当即剑花一挑,便要接掌。 然而就在下一刻,眼前龙袍男子身形却忽然一阵模糊,随即一化为二,二化为四,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出手朝其而去。楚月凝神之间,体内炼神诀催动而发,双眼一明间,立时判断出其真身所在,一剑荡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掌与剑初次交接,二者术力碰撞之下,荡起一阵灵气波纹,将周围原本便满布碎石的地面,弄得更加狼藉。而一招过后,一人身形倒退而出,却非楚月,而是虚阳真君。 “武道金印果然非同凡响。” 虚阳真君一招试探过后,楚月同样意外,其并未想到初次交手,竟是自己占了上风。其此刻所用乃是武道剑诀,非同剑修之道,因而缺乏远程攻击手段,而那些仅存的内招一旦施展,回气时间也是一个问题。 其虽多年未触及武道,但武道功法之中存在的问题,其还是多少有些涉猎。如今自己不过相当于武道三境左右的实力,根本无法缩小丝毫内招过后的回气时间。 因此自己若想取胜,唯有近身剑决,将对方攻出破绽,方能抓准时机,一招制胜。 心下既定,楚月身形一动,抓准虚阳真君身形后撤之机,乘胜追击,转眼一剑已至身前。可就在这一剑即将击中对方之时,楚月心下却升起一丝不安,因为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 而就在此时,眼前虚阳真君的身形忽然间一阵模糊,随即身形扭曲之间,迸射出四道蓝莽,如星河璀璨,直逼楚月面门而去。 “阵法..” 楚月见状,立时做出判断,只是其早已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瞒过自己炼神诀修炼而出的神识,临时布下此阵法的。其立时引剑回身,护于身前,与第一道蓝芒碰触在一起。 “铿..” 金铁交鸣之声忽然响起,楚月只觉一股巨力自胸前袭来,好在其转攻为守来的及时,当即化力之下,足尖一点地面,朝后飞身而起。而刚刚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其立即催动术力转化为武道内劲,接连发出三道剑气,挡下三道蓝芒。 “攻势虽强,却无章法可言,就像一匹孤狼,虽然凶狠,但有勇无谋,终归会败于猎者之下。” 虚阳真君的声音忽然响起,却与之前的陆沉舟有几分相似,因为其声音虚无缥缈,无法判断其所在方位。楚月闻声瞬间,忽然间双眼微闭,当即舍弃眼耳双觉,以心念观之,只见右后方十步开外,空间一阵扭曲。 然而就在其转身之下,利剑欲出之际,虚阳真君略带几分嘲讽的声音,再度响起: “战阵杀伐,并非儿戏,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 话声方落,一阵嗡鸣声忽然响彻乾元殿中,随即楚月所在周围的地面上,忽然间闪现出道道蓝色符文,下一刻,九道光柱冲天而起,与之前肥硕中年挥手之间施展出的火柱有异曲同工之处。 顷刻之间,九道光柱便化作一处光牢,将楚月所在空间封锁,并且不断收束。虚阳真君早在出手前的一瞬,便将接下来的数步甚至十数步皆已推演完毕,这便是万年根基所在。 而楚月每一招的变化,与其变化之后所在的方位,皆在其算计之中。即便正面交手修为不足拿下对方,但若凭借此等阵法,亦是可以轻易取胜的。 “的确不能。” 正当虚阳真君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已掌乾坤,只需催动阵法闭合,便能将楚月绞杀于此之时,后者却忽然间轻声开口。 只是以虚阳真君之心性,断无可能因为对方短短四字便自乱阵脚,不过在手中术力催发的同时,也开始留心四周变化,谨防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然而楚月方才四字,的确只是为了让对方分神,并无深意。此刻其自知落入对方阵法之中,已呈颓败之势,可正也因为对方此刻太过相信阵法,想要以此阵闭合绞杀自己,同样给了自己施展内招的机会。 楚月当即心下一横,体内术力翻涌而出,转化为武道内劲,手中长剑似有感应,泛起一阵耀眼白光,同时剑鸣阵阵。 “困兽反扑,徒劳无功。” 虚阳真君至此,仍不忘记以言语乱敌之心,其虽看出对方在施展某种招式,但却对自己的阵法极为自信。以其如今凝气巅峰的实力,若想以剑招破开此开元阵法,是断无可能的。 而下一刻,随着剑鸣声起,楚月周身忽然荡起一阵凌厉劲风,如剑气一般,与周围不断聚拢的光柱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刺耳之声,只是光柱却毫发未损。 瞬息之间,楚月剑招已成,手中长剑一提,便要出手。虚阳真君见状,虽是极为自信,却还是略动手脚,将阵法之力聚集于前面,以免真个被对方以点破面。 可就在此时,楚月原本要攻向前方光柱的一剑,此刻却忽然间调转方向,双手按于剑柄之上,一剑朝着地面猛然插下。而就在长剑触及地面的瞬间,虚阳真君所在方位,忽然间道道剑气破土而出。 “唔..” 虚阳真君并未想到,对方决死反扑之下,竟不是要攻击光柱,而是以此同归于尽之法,逼自己停手。其虽反应迅速,身形急退,却还是被无数冲天而起剑气的所伤,口中一声闷哼的同时,所穿龙袍之上也多了数道血痕。 而失去其术力催动的光柱,此刻立即停止了聚拢,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也就在这时,楚月双手握剑,原本被插入地面的长剑破土而出,却似刀法横向一斩。 “铿!” 九道光柱其三,一斩而破,然而有了前车之鉴,此次楚月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身形一闪,跃上了一处乾元殿内的断柱之上,此刻居高临下,看向虚阳真君。 而其之所以没有立即追击,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她刚刚施展过武道内招,此刻已陷入回气空隙之中,而且方才一招对自己的消耗极大,此时贸然出手,即便真的制造出了破绽,也无能力把握。 “哈..失策。” 虚阳真君立定身形,却是淡然一笑,对于方才之事,皆不放在心上。他也立时明白,自己方才太过自信,这才被对方以死求活之术,趁隙而入。 “咳咳咳...” 就在两人再度对视,即将展开第二轮交战之时,穹顶之上观战的中年男子,此刻却忽然发出一阵轻咳之声。而后却是双眼一凝,目光宛如实质一般,盯向虚阳真君,随即冷声道: “我方才似乎说过,你只能施展凝气巅峰的修为,这阵法虽也是你以凝气巅峰所设,但却已是开元之境。我不管你是否阵道天资卓越,亦或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若再有一次,休怪我手下无情!” 楚月闻言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却正好见到其一旁的红眸女修,此刻正抓着他的袖子摇晃不定,立时明白了这是怎样一回事。不过她可并不会在此战之中,当真追求什么公平之道。 虚阳真君闻言,自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之理,此刻只要那中年男子始终没有出手,自己便有逆转之机。所以对于此种限制,他只能也必须接受,当即冷哼一声: “哼!你们当真以为朕,只有此等手段了么?即便不施阵道,你我差距,依旧昭然。” 话声方落,虚阳真君身形一闪,却是故技重施,再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朝着身处断柱之上,却已然回气完成的楚月攻去。楚月炼神诀未散,一眼便看出了其真身所在,只是心下,却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殊不知,故技重施,亦是乱心之举。楚月眼见对手真身袭来,明知可能有诈,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以实破虚,一剑攻出。 可与此同时,虚阳真君魂修之体,此刻手中却忽然间化出万千掌影,朝着楚月袭来。而此万千掌影在楚月眼中,却非神识可破,根本无法判断真伪。 “嗯?” 然而就在楚月分神瞬间,其身后原本被判断为虚影的三道身影,掌中却忽然赤芒一闪,随即迸发出三道赤色光束,直袭楚月后身而去... 第1311章 鏖战(中) 四道赤芒同时袭来,楚月只觉心间一阵凉意升起,眼下不及思考,唯有暂避锋芒,当即便要朝着断柱之下跃去。可生出此念的同时,心中凉意却不减反增。 “哼!” 空间之中,再度响起虚阳真君的冷笑之声,而这一声冷笑听在楚月耳中,却如敲山震虎一般。只是其此刻身形早已跃下断柱,仍在半空之上,心下警觉之间,当即回身空挥出三道剑气,以作退路。 而就在其跃下断柱的瞬间,原本四道来势汹汹的赤芒,却忽然间于断柱之上汇聚,化作一团金色虚影,俨然是虚阳真君原本的模样。而下一刻,金色虚影忽然间如巨鹰一般自断柱之上俯冲而下,速度奇快无比。 楚月挥出的三道剑气在金色虚影面前,便如同无物一般,只是与其刚刚接触,便瞬间消散一空。楚月见状,心知中计,心下凉意未曾有半分褪去之相,当机立断之下,忽然出手,却非针对金色虚影,而是身旁的断柱。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楚月于空中全力一击,一剑斩在了断柱之上。只可惜原本在她的计划之中,是要一剑将此断柱斩碎,如此便可借助落石缓解劣势,同时也能借力旋身。 可是此刻一剑斩出,断柱却是纹丝未动,不过她却也是因为这一剑的反震之力,原本下坠的身形,朝着后方偏移了数分。而其也终于在空中的位移之下,躲过了俯冲的金色虚影,安然落地。 只是其落地瞬间,金色虚影便已消失不见,而虚阳真君的本体,仿佛也在此刻消失一空。在她如今的感知之中,整个空间之内,除了穹顶漏洞之上的两人之外,似乎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当然不会相信虚阳真君已经离开此地,必定是施展了某种手段隐匿了身形,只是此刻敌暗我明,自己又只能施展武道功法。若对手在明处,自己尚可见招拆招,也是一种防御手段,可如今的情况,实在是... 至于言语相激,这种法子楚月却不会使用在虚阳真君的身上,因为她知道以对方的心性,断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轻易现身,更有可能借此布设新的陷阱。 而就在楚月再度放出神识,开始找寻虚阳真君的同时,其也迅速远离了原本的位置,朝着乾元殿大门的方向退去。有了之前的教训,她可不想再一次踏入对方的阵法之中。 因为这一次,对方已然有了防备,若再想以相同的办法破阵,可能性微乎其微。 “怎么?你不想说些什么,激朕现身么?” 就在此时,空间之内忽然再度响起虚阳真君的声音,此声音依旧虚无缥缈,无法分辨方位。楚月眉头微皱,心下却是暗自疑惑,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通所以然。 虚阳真君如今在暗,而她在明,若前者真有办法对付后者,便无需再借助可能暴露其方位的言语推进什么。有了之前的教训,楚月并不觉得虚阳真君当真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所以他此刻的拖延,必有后招。 然而此时的自己,却处于完全被动之下,必须要做些什么,打破此种被动才行.... 心念一转之间,楚月忽然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另一手却是直接抓向了剑刃,以其如今凝气境的修为而言,在并未施加真元的情况之下,手掌自然无法与宝剑抗衡,当即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 而就在其手掌由剑柄之处,缓缓挪移到了剑尖之时,原本黯淡无光的长剑,此刻却忽然间泛起一阵微弱的蓝色光芒,同时剑鸣之声再起。 随着剑鸣声起,原本地面之上散落的兵刃,此刻却似乎再次受到了感召一般,即便方才一战之下,已经大多支离破碎,此刻却仍旧是产生了阵阵共鸣。 “敕!” 楚月口中轻呼一声,长剑忽然朝着王座方向一指,而下一刻,原本只是有所共鸣的兵刃,此刻却纷纷离地而起,再度列阵于长剑之前。短短数息之间,长剑之前便汇聚了大殿之内几乎所有仍有共鸣的兵刃,一眼望去已有近百之数。 而下一刻,长剑之上原本便微弱的蓝色光芒,却忽然间变得更加黯淡,可与此同时,那些汇聚而来的兵刃之上,却隐约泛起一丝光芒,像是建立了某种联系一般。 做完这一切的楚月,此时额头之上尽是汗珠,似乎消耗颇大。可下一刻,其却是冷哼一声道: “你想要拖延布阵,我偏不让你如愿,此招之下,你将无所遁形!” 开口同时,楚月手中的长剑忽然间脱手而出,然而其此刻所施展的,却并非是武道功法,而是剑修的御剑之术。只是由于之前自己施展过类似的手段,所以如今故技重施之下,却不难唬住虚阳真君。 “嗖...” 长剑脱手而出,立时响起一阵破风之声,犹如军阵之中的将帅一般,一马当先。而其身后原本悬浮的兵刃,此刻也纷纷朝着前方冲去,虽看似漫无目的,却有扫荡之势。 近百兵刃齐飞而出,声势浩大,破风之声不绝于耳。楚月立身原地,此刻右手掐着剑诀,似在操控兵刃席卷整个乾元殿,可是其额头之上的汗珠,却越发密布。 距离剑出之时,只不过短短三息功夫,其已是满头大汗,气息紊乱不堪,俨然有一副气空力尽之相。而近百兵刃于空无一人的乾元殿内,自然一马平川,顷刻之间已扫荡了近半空间。 而就在此时,距离穹顶漏洞数丈远的一处壁画之中,忽然间迸射出一道金光,之前消失的虚影,此刻赫然现身。却是赶在了兵刃前冲之势,一鼓作气,无法回头之时,直奔楚月而去。 “嗯?” 楚月见状口中轻疑一声,与此同时,近百兵刃忽然间班师回援。而一柄蓝色长剑,此刻更是直接朝着金色虚影的后心要害飞去,速度比其只快不慢,俨然又是抱着攻敌必救的念头。 可就在金色虚影距离楚月只有不到丈许距离之时,虚阳真君的声音,却忽然间再度响起: “哼,你以为相同的招式,能够骗过朕么?” 话声方落,原本近在眼前的金色虚影,此刻却忽然间消失不见,而几乎就在虚影消失的瞬间,其原本所在的位置,地面之中忽然数十道剑气破土而出,正是楚月的诱杀之计。 而此时其发出这数十道剑气之后,周身气息已然是到了溃散的边缘,除了那一柄蓝色长剑仍旧在回援之外,其余兵刃不过飞出丈许距离,便已砰然落地。 可就在这时,楚月头顶上空,却忽然间一阵诡异波动,随即虚阳真君的身影,却突兀的出现于此。而其出手之间,又是之前的招式,只不过这一次并未化出分神虚影,而是以一人一掌,化出万千掌影,直袭楚月百会而去。 “啊?” 楚月抬头之间一声轻呼,似是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在此处忽然现身一般,而此刻回援的长剑,距离其仍有一段距离,她此刻根本无剑可用。 面对迎面而来的这一掌,她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式,便是同样抬掌去接。然而她此时根本无法分辨出掌影孰真孰假,而她更是不会任何武道掌法,此刻面对这突忽起来的变故,竟是隐约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轰!” 就在此时,虚阳真君的一掌所化的万千掌影,此刻忽然间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庞大气劲从天而落,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乃是想要直接轰杀对方。 转瞬之间,庞大气劲便已临门,可就在楚月将要魂灭于此之时,其原本已经看似气空力尽的身体,却忽然间朝着左方便宜了三分。而与此同时,其右手忽然朝着空中一抬,衣袖之中却有一柄细剑如灵蛇一般脱出。 与此同时,庞大气劲已然与楚月擦身而过,轰然落地,将地面之上的大理石板击得粉碎,虽激起无数土石,却未伤到楚月分毫。反倒让她借力旋身而起,手中细剑顺势朝着虚阳真君刺去。 虚阳真君见状,面色一寒,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后手,然而其面对这一剑,却没有丝毫停顿之意,当即一把朝着细剑按了下去,掌中再度迸发出一道赤色气劲。 “铿!” 随着金铁交接之声响起,楚月只觉持剑的右手一阵酸麻,体内亦是一阵气血翻涌,立时判断出对方此招不可硬接。正想错身抢攻之时,却见对方借助这一掌之力,于空中连续翻身,朝着后方落去。 楚月见状,心知对方此刻破绽已出,将是自己唯一制胜的可能,唯有在此时对方尚未站稳身形之际抢攻,方能打乱其术法,不给其施展法术的机会。 于是心念一转之间,当即催动所剩无几的元气,转为为武道内力,同时身形一闪,朝着刚刚落地的虚阳真君抢攻而去。 “中计!” 虚阳真君见状,口中似是下意识般轻呼一声,声出同时,便立时抽身而退。然而楚月每一步踏出,却皆都在其两脚之间,踏其中门,阻其退路,虽然其身法不慢,此刻却大有掣肘之感,心间一阵烦闷油然而生,继而出掌。 只是其掌中赤芒尚未迸发,楚月手中细剑,此刻却是忽然脱手而出,同时以左手反手接剑,剑行刀路,朝下猛然一划。原本近身之间,剑法不宜施展,此刻剑走刀路之下,另辟蹊径。 “怎会...” 虚阳真君再度轻呼出口,一身龙袍的袍袖之间,已然被划出道道血痕,虽然对方的每一剑皆不致命,但他却知道对方每一剑过后,气势都更强一分,待到自己退无可退之际,便是绝杀之时。 可就在虚阳真君退出第九步之时,楚月的第九剑却并未划出,而是忽然间弃剑成拳,一拳砸在虚阳真君心口之上。后者直觉一阵气闷之间,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分。 然而与此同时,楚月却是利用这一拳的距离,旋身而起,与此同时,其中手中握着的,已然变成了姗姗来迟的蓝色长剑。此刻长剑之上蓝芒浮现,随即朝着虚阳真君头顶迎面一斩,正是绝杀之式。 诸般算计,绝境筹谋,示人以弱,诱敌深入,楚月方才所做的一切,皆都是为了此刻的一瞬优势,此刻的绝杀一剑。如今一剑已出,自当一往无前,克敌制..... “天真!” 第1312章 鏖战(下) 虚阳真君两字出口,原本面上的慌张神色一扫而空,而其原本看似忙乱之下抬起阻挡长剑的右手,此刻却是泛起一阵耀眼赤芒。站在穹顶漏洞之上的红眸女修见状,双眼瞳孔骤然收缩,当即出声道: “小心!” 声出同时,原本对眼下两名低阶修士战斗提不起精神的肥硕中年,此刻却被这忽然的一声提醒吸引,当即瞥了身旁的女子一眼,而后抬眼望向下方战局。 与此同时,楚月筹谋许久,一剑斩下,正是一往无前之势,此刻对方无论作何反应,这一剑她都势在必行。然而穹顶之上红眸女修的提醒,却让其原本全力施为的动作稍稍一滞,而此时赤芒划过,正见虚阳真君手中多出一柄通体紫黑,泛着淡淡黑气的苗刀。 “铿!” 长剑斩落,与紫黑苗刀接触瞬间,楚月便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手中传来,随即长剑发出一声剑鸣,却再无之前英姿之势,反像英雄末路绝响。 剑鸣声落,紫黑苗刀之上赤芒再现,只是瞬息之间,便已吞没半柄剑身。而下一刻,随着一声震响传出,长剑应声而断,楚月身形一震之下,立时倒飞而出,口中首见呕红。 “唔..” 闷哼同时,楚月身形在巨力交催之下,早已无法自由控制,可此时其思维却异常清晰。此刻眼见虚阳真君一击得手,却是站在原地并未追击,心下生疑的同时,回身朝着自己落去的方向望去,同时神识散出。 可是一望之下,却并未发现此地有任何阵法异动,心中疑惑更甚之间,身形已然落地,脚步一阵踉跄之后,终于站稳身形。 “哈...” 就在此时,虚阳真君忽然轻笑一声,似是无心,更似攻心。而楚月方才筹谋良久,制造破绽,诱敌深入,此刻却反倒中计,功败垂成,心下正是未定之时。 此刻对方一声轻笑入耳,其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下却是隐约升起一阵不安,抬眼间便看到了另一处断柱,准备一跃而上。然而就在其刚刚抬脚之际,却是忽然感觉双膝一沉,随即两道血箭相继自双腿之上喷洒而出。 瞬间的剧痛,使得其根本无法施展身法,眉头紧皱之间,已然想到对方必有后手。而就在这时,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却是突兀响起。 “嗖嗖嗖嗖...” 声出同时,乾元殿四周墙壁之上,忽然间迸发出数百支弩箭,朝着楚月所在方向激射而去。楚月此时手中长剑已断,只余一柄细剑防身,看似险象环生。 然而这些射来的弩箭虽看似汹涌,实则却也不过是世俗之中的普通弩箭,对付武道三境以下的武夫也许还能有一定效用,可楚月却并非纯粹的武夫,其还是一名修士。 只见其右手一挥间,三道护体光幕便已出现在身体周围,受武道金印所限,她在施展法术之时,虽然威力只有三成左右,但阻挡这些世俗弩箭,却还是绰绰有余。 而她此时也是瞬间想通,自己之前施展神识之时,之所以对这些弩箭毫无察觉,并非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而是因为这根本不是虚阳真君早前布下的什么阵法,而是乾元殿内本身便存在的机关。 漫天弩箭倾洒而下,触及楚月周身第一层光幕之时,已有七成弩箭被拦截而下,纷纷落地,而剩余三成,也皆尽止步于第二层光幕,至于距离其身体三寸的最后一道最强的光幕,此刻却是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短暂喘息之间,楚月开始催动体内功法,恢复受创的双腿,方才巨力交催猛然落地,除了脏腑受创之外,双腿首当其冲。此刻其一面修复伤势,一面盯向不远处的虚阳真君,尤其是其手中出现的那柄紫黑苗刀。 自己算计失败,而后反中算计,接着死里逃生,生中求全。楚月短短数息之间,心境几经变化,如今在抵挡周围弩箭的同时,更是将重心放在了压制伤势之上,终是心思不及,慢算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那便是虚阳真君筹谋至此,绝不可能将这些世俗机关当做后手,他此刻站在原地,必定还有真正的底牌尚未施展,自己必须... 可就在楚月心念至此之时,一声闷响,却忽然间自三层光幕之上传出。那些弩箭仍旧没有突破三层光幕,可是弩箭箭雨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数道白色光团。 而这些白色光团在触及道护体光幕之时,只是稍作停留,便从光幕之上无声穿透。若非楚月设有三层光幕,而最后一道距离身体最近也是最强,恐怕连这一声闷响示警也没有机会听到、 白光入体瞬间,楚月当即心中一寒,自知再度中计。心念一转之间,当即强行将身上所余的武道内劲尽数散去,重新化为修士术力,而后一掐遁诀,身形当即离地而起。 同时一道神识探入自己体内,可却发现那些白色光团在没入其体内之后,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其如何搜寻都无法感知。而这些光团对于其身体,也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仿佛... “不好..” 楚月心念至此,当即朝着四周看去,其此刻施展遁诀而非凭借身法,所以即便双腿负伤,也不影响其短暂滞空,避过那些弩箭与光团。可也正因如此,她如今的防御力,可谓微乎其微,正是最为薄弱之时。 若自己是虚阳真君,定然会抓住此等空隙,一击致命。 “住手!” 就在此时,穹顶之上的肥硕中年,忽然间沉声开口,随即天空之上一道掌印便直接降下。与之前虚阳真君的一掌不同,此掌落地瞬间,同样激起无数土石四散而飞,可是这些土石之上,却附带这一掌的残存术力,每一颗石子都不弱于凝气境修士的一击。 虚阳真君见状,手中紫黑苗刀忽然间化光消失,而与此同时,其身形亦是一闪,便重新出现在了王座之上安然坐下。当然其此刻躲避飞石之时,所施展的修为自然已不再是凝气巅峰,而是其当下所能发挥出的全力。 “怎么?见朕占尽上风,阁下便要出尔反尔了么?” 虚阳真君坐在王座之上,依旧缓缓抬头,只是此刻穹顶漏洞之上,只余红眸女修一人。那名肥硕中年,此刻正立身于空中,另一手提着楚月,眼神平静地望向虚阳真君,可开口之间,却无半分容情之意。 “我记得方才说过,你们只能施展凝气巅峰的实力,凭借凝气境的辅助之物,公平一战,谁若违规,谁便要付出代价。” 虚阳真君闻言眉头一挑,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可此刻坐在王座之上的他,却是有恃无恐,当即笑着开口道: “哦?愿闻其详。” “哼,你方才所用兵刃,就连我也看不出其品阶,但至少也是一柄灵器。你以灵器对抗其手中的普通长剑,这是否算是违规?” 话声方落,肥硕中年周身再度散发出恐怖威压,只是这一次并非涵盖整个乾元殿,而是集中在虚阳真君一人之身。玄丹中期的威压,针对一名开元修士,即便玄丹境在全盛的虚阳真君眼中不过蝼蚁,可他此刻以开元之身,也是眉头微皱,额头之上冷汗渗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阁下今日如此包庇此女,莫不是受其色所蛊?若是这样的话,他日贵宗必受其所累。” “嗯?” 肥硕中年闻言瞬间,周身威压瞬间消散一空,然而原本看向虚阳真君的平淡眼神,却忽然间变得凌厉异常,周身隐约散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杀意。 而他如今之所以出手,自然不是真如虚阳真君所说那般,而是因为他一直在穹顶之上看戏,虽然对这场戏提不起什么兴趣,可是对于戏台之上发生的细节,却是比戏子还要清楚。 方才生死之间,楚月所施展的手段,已被其收入眼内,反观眼前之人,似乎依旧仍有手段未曾施展。而那柄紫黑苗刀,也同样并不寻常,若说二人之中真有一名邪修,显然是此子的可能更大一些。 “去。” 肥硕中年忽然口中轻呼一声,而后便右手一抬,将楚月身形送起,落在了穹顶漏洞,红眸女修身旁。而楚月此时,则是看着那一道熟悉的背影,心中感慨,师父又救了自己一次,即便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师父。 而肥硕中年此举,落入虚阳真君眼中,已然足够彰显其用意与立场。然而后者此时,面上却是忽然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缓缓起身,抬手指着悬浮在半空之上的肥硕中年,却淡淡出声道: “蝼蚁,你不过是个幻象而已,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两字入耳,肥硕中年当即面色一寒,随即不由分手,手中一柄火焰长剑显化而出,紧接着便朝王座之上的虚阳真君激射而去。其出手之间,竟是玄丹中期的全力一击,根本没有任何留手之意,也不曾因为自己身为玄丹,而对方不过开元,便有什么身份的顾虑。 这位如今的残阳宫长老,本就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而且极为护短。方才已然因为对方提及宗门,而对其生出杀意,此刻又闻蝼蚁两字,即便对方不是邪修,他此刻也不会容情。 火焰长剑破空而来,似要吞噬一切,转瞬之间便已来到虚阳真君眼前。可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裂缝,却是忽然突兀地出现在王座之前,将这一柄火焰长剑,直接吞没而去。 未及肥硕中年因为眼前异象而惊讶,整个乾元殿内,便开始出现无数如之前一般的裂缝。而这一次裂缝所吞噬的,却是整个空间。只是短短半息功夫,乾元殿便已有半数化作虚无,取而代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与此同时,穹顶漏洞之上,眼见一切发生的红眸女修,此刻心神心俱震,因为她知道眼下情形,乃是空间破碎之相。当即回身看向身旁的楚月,却见其此刻额头之上尽是冷汗,早已是半跪在地,身形轻颤。 “该结束了!” 虚阳真君话音方落,肥硕中年的身影,终于随着周围乾元殿一般,在模糊之后,被黑色裂缝吞噬,化作一片虚无。而处在穹顶漏洞之上的两女,此刻也被一道白光传送至了虚阳真君眼前不远处。 整个空间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之下,彻底化作虚无,唯有无尽黑暗,与黑暗之中的三人。 “你...” 红眸女修见状,抬手便要朝楚月按去,可其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却见眼前一道血箭喷洒而出。 “砰...砰...砰” 一箭方出,楚月体内立时迸发出阵阵闷响,而每一声闷响传出,其身体中便有一道血箭离体而出,七声过后,原本以剑撑地的楚月,身形终是不堪重负,随着口中一声闷哼,倒在了地面之上。 “轮到你了。” 虚阳真君看向红眸女修,淡然开口,随即手中赤芒再现,紫黑苗刀赫然上手。可就在此时,已然倒地不知生死的楚月,却是忽然间抬起右手,抓向了红眸女修。 而下一刻,红眸女修的身形,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此方空间之内。而楚月则是躺在地面之上,气息越发微弱,身形也已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结束。 而她也不清楚,自己若是在这神魂空间之内身死,究竟又有何种影响,她此刻越发无心思考其他,觉得一阵不可抵挡的困意袭来,想要好好睡上一觉。至于眼前的敌人,要如何,便如何吧.... 虚阳真君走向楚月,俯视眼下再无反抗之力之人,眼神却平静无比,并无丝毫胜利的喜悦。不过此刻总算是可以松上一口气,因为他终于可以放心施术,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或阻止他施展。 此术完成之后,便是三分格局,转变之时.... 然而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忽然间自黑暗之中,突兀响起。 第1313章 转危 “滚。” 正当虚阳真君欲施展秘术,彻底占据此方神魂空间之时,一个冰冷的陌生女子声音,忽然突兀响起。虚阳真君闻言瞬间,只以为是方才那红眸女修去而复返,当即心头一紧,右手一挥间,紫黑苗刀再度上手。 而这一次苗刀上手,而肥硕中年如今消失不见,其再无顾忌之下,苗刀之上的淡淡黑气,立时变得凝实起来。顷刻之间,黑气便笼罩在其周身,而他的修为,也从开元巅峰连破四境,直达半步虚丹。 黑白世界之人,皆知三大宗主各有底牌,上官天星有卜算之能,东方明日有金印护身,却皆以为虚阳真君的底牌,乃是其神魂秘术,唯有他亲信之人方知,他真正的底牌,乃是这一柄紫黑苗刀。 可就在其修为稳固至虚丹之境之际,原本寂静无声的神魂空间,却忽然间开始发出一阵震颤之声,宛如山崩海啸,不绝于耳。而与此同时,之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清晰地传自虚阳真君正后方。 “嗯?” 虚阳真君口中轻疑一声,转身之间一刀已然斩出,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原本这一刀,应该有破空之力,可是如今却与世俗一境武夫的随手一刀并无二致。 其心下正疑惑间,却见眼前虚空之中,一道虚影缓缓浮现而出,虚影之上笼罩着一层耀眼光幕,使得其根本无法看清虚影的样貌,只是隐约看到此人头戴凤冠。 “三息之内,退出此境。” 来人淡淡开口,字句之中并无威胁,可这一句话却说得毋庸置疑,似是以上对下的命令一般。虚阳真君见状双眼一凝,若是放在方才,遇上此等诡异的情况,也许他真的会选择退出,可如今已到了功成的最后一步,如何能在这临门一脚放弃? “装神弄鬼,如此技俩,也敢...” 虚阳真君开口之间,已在暗中布设阵法,可就在阵法完成七成之际,原本未经其催动,根本不会显化而出的阵纹,此刻却是提前显露在此方黑暗空间之中,显得极为耀眼。 可下一刻,虚阳真君便感觉到神海之中一阵刺痛,而下一刻眼前阵法便与自己失去了联系。而地面之上原本针对虚影的阵纹,此刻却忽然间调转方向,瞬息之间便将其困在了其中。 “哼!” 虚阳真君身为道真老祖,眼界自非一般修士可比,虽觉得此事极为诡异,但却尚未到了自乱阵脚的地步。空中当即冷哼一声的同时,手中紫黑苗刀朝下一挥,可就在刀刃触及阵纹的瞬间,破碎者却并非阵纹,而是刀刃。 虚阳真君此番见状,终于面色陡变,而此时之前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本就是一块残缺之物,于神魂空间之中化形,又能发挥几分实力呢?” “你...” 虚阳真君闻言,此刻忽然倒退了半步,却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因为自己方才将此物化形于此方空间之中,所施展的手段虽不高明,但却极为隐秘。 例如那红眸女修,全盛时期也是凝道境修为,可是她却无法理解虚阳真君是如何做到的。然而此时这虚影开口之间,非但道破其真相,更是说出了神魂化形四字。 此刻即便是不知对方修为具体如何,单是眼界,却已然是与自己相同的道真境了。 “道友为何在此?” 虚阳真君判断出此点之后,心下不敢大意,他虽有时自大,却并非盲目,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自己无法理解的手段,不代表一定不会存在,所以他此刻心中因为距离成功只有临门一脚的狂热,已然褪去大半。 “一息之内,滚。” 神秘虚影再度开口,虚阳真君闻言瞬间面色一寒,他虽分得清理智与冲动,可是其毕竟是一名到真老祖,何曾受过如此轻视。更何况倘若既然未战先退,来日念及此事,亦恐成心魔,于是其心下一横,手中掐诀,做了两手准备。 他决定先与此人一战,同时准备好撤离的术式,一旦自己不敌,便立即发动此术离开。虽然如此做,会让他在数年之内损失三成修为,恐怕在这期间再无法与其他两名宗主掣肘,但性命,却始终是一切谋划最大的本钱。 “道友既然如此咄咄逼人,那便战吧!” 开口同时,其身形一闪,便要闪身至虚影身前,以苗刀抢攻。可就在其身影消失在原地的下一瞬,身形却又诡异地出现在了原本的位置,而下一刻,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选错了路。” “咔嚓!” 声出同时,空间之内的震颤忽然停止,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镜面破碎之声,与此同时,原本暗淡无光的空间之中,忽然闪烁起一道蓝色光芒,而光芒之中,两根丈许大小的手指,竟凭空朝着虚阳真君点了过去。 两根手指之上,此刻仍旧掐着一物,在虚阳真君看来,乃是一块巨大的圆形黑色盾牌。而就在这时,空间之内,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却突兀响起。 “呃..道友啊,你棋艺精湛,我实在自愧不如。棋道这方面,二师弟倒是颇有研究,呃不如...我去将他寻来,替我继续..咳咳,可好啊?” 无关此境的声音忽然响起,虚阳真君为之一愣,可随即心下升起的,却是一股剧烈的寒意。再下一刻,其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席卷周身,竟让他此刻面对那两根手指,失去了移动能力。 此等压力无关实质,而是神魂震慑,他对于此法极为熟悉,因为他曾多次对旁人施展。可是此刻,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心下却是骤然一寒,因为能够震慑自己神魂的力量,对方的神魂修为,一定在自己之上。 可自己却是一名道真境的魂修,若对方并非魂修,那其实力... “哈..哈哈,道友,你已经赢了我百余局,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乐趣,我这就传音师弟,让他前来此地,一定可以..嗯?道友?” 之前突兀出现的男子声音再度响起,可虚阳真君此刻,却根本无心思考为何眼下会出现此一幕。其眼中,唯有那不断靠近自己的巨大盾牌,和周身挥之不去的莫大压力。 然而偏偏那两根手指,却并未立即落下,而是缓缓靠近于他。如此漫长的过程,本身便是一种煎熬。 “没什么,继续吧。”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听来,却并非传自虚影之中,而是蓝色光芒之内,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可下一刻,那两根缓缓靠近虚阳真君手指,却是猛然抽回,随即整个神魂空间之中,便只闻一声脆响。 声出同时,空间之内无数阵纹破碎,荡起阵阵罡风,吹拂之间,如刀似刃,将虚阳真君此刻所穿的一身龙袍彻底撕裂,如今其装扮比之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而面对此变的同时,虚阳真君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犯错的士兵接受惩罚一般。可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不动,而是根本无法行动。 终于,在阵阵罡风洗礼之下,虚阳真君周身凝聚的莫大压力,此刻也稍稍一松。而其心念急转之下,对于眼前濒死的楚月再无任何想法,当即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术式催发而出,整个人化作一股黑雾,消失在此方空间之内。 而与此同时,之前神秘虚影再度开口,只是语气却与之前的淡漠截然不同,多了几分色彩,宛如自言自语一般,轻叹一声道: “还好那人怕死,否则只需多留片刻,便能看出此中端倪。只是经此一事,三日之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话音落定,整个黑暗空间开始支离破碎,而躺在地面之上气若游丝的楚月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瞬间明白了方才发生何事。看着眼前缓缓消失的一束蓝色光芒,其面上却出现了一丝微笑。 而在蓝色光芒彻底消失之际,之前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 “我乏了,你明日再来吧。” “啊?呃..好,好。” 中年男子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红色道袍,苦笑一声,如今额头脸上已经贴满白色纸条的他,如是说.... .... 黑白世界,密洞之中,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两人,此刻皆坐在楚月身后,只不过两人却并非为其护法,而是无能为力。 “东方将军,她如何了?” 天星宗主此时开口间,极为少见的没有以轻叹为始,而一旁身着铠甲的男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吐出一句话: “还有十息,若十息过后她再未醒来,金印便会离体而去,届时必死。” “哎..若这丫头落败,其肉身无论是为那东西所夺,亦或为虚阳所控,你我二人的下场,只怕...” 天星宗主轻叹一声,然而就在其话末四字即将出口之际,一个突兀的女子声音,却忽然自楚月体内传出: “两位宗主称呼我为东西,实在是有些无礼啊。” 话声方落,两位宗主立时听出此女的声音并非楚月,当即心下一寒。无奈二者此刻重伤在身,无法立即做出应对,可是二人对视一眼之间,彼此心中已有计较。 十息,只需拖延十息时间,楚月体内的武道金印便会离体而出,届时其临时获得的修为,将恢复如初。而如今已然过去了一段时间,虽然两位宗主仍旧重伤在身,可面对一名转脉修士,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二人看来,那红眸怪物,此刻夺舍楚月,却不曾想到十息过后,这具躯体的修为便会仅仅剩下转脉后期。即便其神魂乃是凝道境,可夺舍之后的它,却还是要以此肉身施展手段。 “呵,惊讶么?”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正是之前神魂空间之内的红眸女修,然而话音方落,楚月体内却是忽然窜出一道赤芒,落在楚月身旁。下一刻,赤芒之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却是一名与楚月有七分神似的华服女子。 而此女现身之后,看向自己的身体,亦是为之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自己自那空间脱离之后,竟将那空间之内的化身带了出来。然而其转念之间,心头却是一紧,赶忙抬手催动真元,因为她还记得这具身体早已散去修为。 倘若因为此刻自己的神魂寄存在此身体之中,便也损失的了修为,那自己恐怕真会成为此方天地的笑话。不过其转念之间,周身便已红光大作,体内修为比较之前只强不弱,赫然已是凝道后期。 可就在其心头喜悦,而两名宗主心间绝望之际,她却是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形划出一道残影,朝着密洞一角的虚阳真君天门便一掌拍去,出手之间豪不容情。 而就在其手掌与虚阳真君不过数寸之际,后者一直微闭的双眸,此刻忽然间睁开,手中赤芒一闪,紫黑苗刀,再度上手,却是慢了三分... 第1314章 死人 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两人,此刻虽然就在虚阳真君不远处,然而且不说他们如今重伤在身,根本来不及救援,即便是能够出手,此刻也未必会出手相助。 虽说在他们看来,虚阳真君若是身死,下一个便是自己两人,但今日之事的罪魁祸首便在眼前,要他们出手相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并不觉得出手相助,可以改变什么结局。 “哎...这位小友,只怕凶多吉少了。” 东方明日直接无视了虚阳真君另一方的动作,此刻看着红眸女修现身,又见楚月迟迟没有醒来,轻叹一声,宣布了死刑。只是一旁的天星宗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吐出四字。 “命不该绝。” “啊!!!” 就在此时,虚阳真君口中发出一声惨呼,只因红眸女修现身同时,便朝其攻去。而其刚刚施展过秘法脱离神魂空间,此时刚刚醒来,正是最为虚弱之时,虽然及时施展出底牌防御,可对方的一掌,却还是拍在了其天门之上。 若只是单单一掌,倒不至于让其如此狼狈,真正的原因,乃是红眸女修借助这一掌的接触,施展了只有红眸修士才会的夺魄之力。原本便神魂虚弱的虚阳真君受此一击之下,神魂激荡之间,部分修为迅速离体而出,灌入红眸女修体内。 此等痛苦,便如手无缚鸡之力者,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猛兽噬咬却未气绝一般。而虚阳真君剧痛之下,手中苗刀刀锋一转,便朝红眸女修腰间斩去。 “你必须死!” 就在此时,红眸女修忽然开口说话,如此简单的举动,却是让一旁的两位宗主为之一愣。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红眸怪物说话,同样也没有见过此等凝道境的存在,施展夺魄之法。 “噗嗤...” 紫黑苗刀一刀横斩而下,红眸女修竟不避不闪,面对这一刀毫无退势。而一刀临身之下,一道血箭喷洒而出,不过后者却并未被拦腰斩断,而是自血箭之中,散发出一阵耀眼红光。 当这此红光闪现而出之际,虚阳真君原本狰狞的表情,此刻瞬间呆滞,而下一刻更是变得双眼空洞无神。随即只见红眸女修眉头紧皱,一手按在腰间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赤芒闪现之间迅速修复伤势,而另一手则仍旧按在虚阳真君头顶,猛然朝下一压。 再下一刻,两位宗主肉眼可见之中,一道蓝色虚影便自红眸女修体内释出,落在了虚阳真君体内,与之重合。而虚阳真君的神色,也至此彻底平静,双眼迷离。 “这...” 东方明日自问见多识广,可是如今却仍是没有看懂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与此同时,楚月体内的金印,也终于到达了时限,开始缓缓离体而出,朝其落去。 “哎...” 东方明日感应到武道金印,当即又是轻叹一声,因为其知晓楚月如今定然十死无生。不过他倒不至于为了一名刚刚认识不到半日的灵修感伤,而是因为没了此人制衡,无论最后是那红眸女修获胜,还是虚阳真君得手,自己两人的下场,注定凄惨无比。 在他看来,自己可以战死,但不能屈死,因为这种死法,太不体面.... “啊?” 就在此时,已被东方明日看做必死之人的楚月,却如梦中惊醒一般,口中轻呼一声,猛然睁开双眼。如此举动,却是立时让东方明日心下一紧,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此等情况之下,他竟是挡在了天星宗主身前。 在他看来,如今楚月虽然忽然苏醒,可是其必定已非原本的楚月,此刻必然受控于虚阳或那红眸怪物,所以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而另一旁,楚月宛如大梦如醒,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黑白世界与之前神魂空间之中发生的一切碰撞在一起,使得其一时之间记忆有些混乱。 “轰!!”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之声忽然自虚阳真君体内响起,随即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分别朝着两人方向倒飞而出,落地之间一人半跪于地双眼闭合,不知生死,一人眉头紧皱,眼神波动,似在压抑什么一般。 而此方忽然出现的动静,也自然吸引了楚月的注意,可当其看到半跪于地的虚阳真君时,亦是为之一愣。下一刻,红眸女修似是看到了苏醒的楚月,紧皱的眉头稍稍一松,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而就在这时,半跪于地的虚阳真君却缓缓睁开双眼,而后起身,同样看向楚月,面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再下一刻,虚阳真君缓缓开口,可是相同的声音,竟也从一旁的红眸女修口中传出,两人异口同声道: “呵呵哈哈,小道友,你终归是太过小看朕了!” 话声方落,虚阳真君当即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楚月便袭了过去。如今的楚月失去金印加持,修为早已恢复到最初的转脉后期,如何能与凝道道真两境之人对抗。 瞬息之间,其只来得及眼神稍稍变化,虚阳真君便已到了其面前,手中紫黑苗刀迎面斩下,却是直奔脖颈要害而去。 “你恢复了?!” 东方明日眼见虚阳真君爆发出的速度,根本不像是一名重伤之人,口中轻呼的同时,已再度催发金印,只不过这一次的作用目标,却非他人。 可其转念一想,却又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因为一名道真老祖想要灭杀一名转脉修士,只需抬抬手指即可,根本无需付诸此等行动,虚阳真君此举,必有所限。 “哈哈哈哈!” 就在虚阳真君的一刀,即将落在楚月要害之时,其手中的苗刀却忽然间化光消失,而原本挥刀的手,此刻却是轻轻落在了楚月肩头。而与此同时,虚阳真君的口中,却传出了红眸女修的笑声。 “嗯?” 楚月方才反应不及,而如今早已有了反应的时间,不过她却能感觉到眼前的虚阳真君,对自己毫无杀意,甚至没有敌意。于是她并未选择轻举妄动,至于为何会在对方口中听到红眸女修的声音,她却是无法看破。 “放心,从此之后,世上再无虚阳真君,只剩这具傀儡了。” 眼前之人再度开口,而其说话间,身形便已化作一道白光,朝着红眸女修掌心方向落去。白光入手瞬间,其腰间原本的伤势,如今瞬间恢复九成有余,而周身气息亦在不断攀升。 “这...你..” 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让东方明日感到十分意外,平日里诸事在握,而如今诸事皆在掌握之外,此等落差,纵使是他,也会觉得十分怪异。 而楚月不在局中,或者说相对东方明日两人,没有生死的威胁,反倒思路清晰一些。不过她却是不知,为何这红眸女修如今已是占尽上风,可对自己三人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更加不知,此人对自己的莫名好感,究竟从何而来... “呵,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从东方将军身上,看到这种表情。虚阳的确已经不复存在,只不过方才动手的并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当时我也不知他为何如此,不过如今他已成为傀儡,我倒是能明白他当时的用意了。” “哦?” 东方明日虽同样不知,为何眼前女子要与自己等人废话,但至少此刻尚无性命之忧,于是开口拖延的同时,暗中继续修复伤势。 “方才神魂空间之内,发生了一些趣事,而我最后修为全失,却被一个傻子救了一次。我在被送出之后,便想抢先一步灭杀虚阳,如此那个傻子便可能存活下来。只是原本在我看来,虚阳确定自己断无生还可能之时,会选择与我同归于尽的方式,自爆神魂。 可是他却用了更为阴险的法子....” 红眸女修言语至此一顿,却是朝着楚月望了两眼,后者闻声无语,自然知道对方口中那个傻子是谁,不过也是没有想到,她竟在出去的同时,便想着施救自己。 “其实很简单,当时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如若自爆神魂,结局便是他死我重伤,如此一来,你们的危机便会解除。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可惜凡事总有例外。 在虚阳眼中,始终觉得我与那些东西一般无二,即便阴差阳错开了神志,却还是与野兽一般,无法克制本能。的确,你们的神魂对我来说,确实是美味佳肴,但如今的我,却已非猛兽,而是人,活人。” 活人两字入耳,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意外。而下一刻,红眸女修周身,红芒乍现之下,却开始缓缓转化为蓝色灵气,周身气息,在魂力与灵气之间不断转变。 “如今我已成为此方天地之中唯一的特殊存在,自然不会与那些东西一般,轻易受人摆布。虚阳将我看做一头猛兽,觉得其既然注定身死,不如以身饲虎,激发此虎的凶性与嗜血,然后在场的其余人,后果可想而知。 只可惜,他却低估了我,也高看了自己。虽然吞噬神魂进阶的速度的确很快,但食物终归是食物,也会有吃饱的时候。所以两位宗主大可放心,我今日不会对你们出手,而且想与你们谈一笔交易。” 话声方落,红眸女修一个闪身来到楚月身旁,却是极为亲昵的趴在其耳旁说了些什么。后者闻声之间面色骤变,当即神色怪异的看向了一旁地面之上,早已被众人忽略的一个存在。 而此时此刻,红眸女修轻抬右手,朝着地面之上,最初落入密洞之中的道袍女剑修,也就是商梦云的师父按去。而凌空一握之间,原本趴在地面毫无生机的她,此刻却是猛然睁开双眼,不过眼中早已不再是黑瞳,而是转化为了蓝眸。 “我已暂时止住了你的转化,分海之下皆无法察觉你如今已是魂修之身,不过半日之后,你便会瞬间完成转化,届时与那些野兽再无区别,所以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这便去吧。” 红眸女修看着地面之上道袍女子淡淡开口,而后者闻言,面色却是极为平静,朝着前者微微欠身一拜,口中吐出两字: “多谢。” 而前者闻言则是看向楚月,而后轻声道: “你那位朋友如今尚是灵修之身,而追击她的人,也非红眸,而是一般魂修。但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在追杀,倒像是在赶人。总之,你与她会合之后,一切小心,可先行前往你们要去的地方。 我与两位宗主还有要事商谈,待此方之事一了,我自会前往那里,在那之前,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话音方落,红眸女修当即将一道神念直接打入楚月眉心之中,将商梦云如今所在方位与行动路线,直接传递了过去。与此同时,其右手一挥间,地面之上的那株玄阴灵果,便被其收入掌中。 “你之前救我两次,所以我送你们两人离开,这十分公平。至于此果,若现在让你带着离开,只怕你还未见到你的那位朋友,便会被无数魂修吞噬。你若信我,稍后我会将此果带给你,若是不信...” 然而楚月却并未等对方说完,便做出了此时唯一的选择: “我信你。” “哦?呵呵,那...一路平安。” 红眸女修轻笑一声,朝着其招了招手,目光却是越过她朝着其身后的道袍女子望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之后,其则是回身看向其余两名宗主,右手再度一挥,原本消失的虚阳真君身影,便浮现而出,坐在两人对面,轻声道: “我不会像虚阳一样,给你们死或晚些死的选择,既然是交易,便会公平。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第1315章 前夕 黑白世界,神秘山谷,两道遁光自密洞而出,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正是楚月与商梦云的师尊。 “道友,你...” 楚月先前自红眸女修处听来的讯息实在太过惊人,而其换位思考之下,更是不知如何让商梦云接受此点。然而跟随其后的玄丹女修,此刻却是神色平静,轻声开口道: “云儿那边能瞒一时便瞒上一时吧,不过若到了必要之时,还请道友能够强行带她离开。” “嗯。” 楚月并未多言,只是一字应下,而她也清楚对方口中的“强行”与“必要之时”是指什么,虽然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让商梦云从此记恨自己,不过此间之事于自己而言早已了却,只要离开此地,自己便会返回残阳宫,与其再无相见之日。 至于小元山封印一事,必须从长计议,楚月并非自大之人,以如今自己的修为干涉此事,于人于己,皆是妄断。 ... 不多时,两女出现在一处湖泊之上,湖泊周围尽是密林,而湖泊正北方的树林之中,显然有打斗痕迹,一眼望去满目狼藉。而之前红眸女修所传递的信息中,所指示的地点,正是此地。 “这...道友..” 玄丹女修对于自身生死之事已然看淡,然而事及商梦云者,却是关心则乱。其此刻见到这里并无徒弟的踪迹,立时便开始慌张起来,因为她是知道那些魂修的凶狠之处的,一时间脑海之中思绪万千,竟是没有发现树林的打斗痕迹。 “之前她曾说过,那些追击商道友的人意在驱赶而非截杀,如今商道友定然平安的。” 楚月十分清楚,自己这个推断根本不成立,但却是当下玄丹女修最愿意听到的话。后者闻言之间,慌乱的眼神略有平复,此刻焦急地望向楚月,似是忘记自己才是玄丹修士,而对方只是转脉。 “跟我来。” 三字出口,楚月当即动身,朝着存有打斗痕迹的方向追赶而去,其知晓此刻玄丹女修心境已乱,比起说些什么宽慰于她,倒不如用行动来得更加直接。 然而就在两女离开湖泊之际,原本平静的水面之上,忽然间泛起一阵涟漪。而下一刻,涟漪不断扩大,渐渐生出道道水浪,顷刻之间便化作水波龙卷,于湖泊中心之处汇聚而去。 可是半息过后,湖泊之上的动静,却如插曲一般渐渐平复,整个湖泊之上再无任何异样,便如之前一般无二。若一定要说出哪点不同,便是一个寻常人无法分辨出的端倪。 因为在黑白世界之中,除了极少数的存在之外,一切尽是黑白两色,也就是说,即便是湖泊也只能是白色或是黑色。然而若此湖泊是黑色,方才两女便不会如此轻易离开,可此刻的湖面之上,却已是一片碧浪之色。 如若放在外界之中,此等碧蓝湖面自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可其出现在黑白世界之中,却显得极为怪异。因为在此方天地之内,唯有魂修的双目才是碧蓝之色.... 与此同时,楚月与玄丹女修沿路而去,一路之上打斗的痕迹皆未断绝,使得两女有迹可循。玄丹女修越是前行,心中便越是担忧,但却也因为这些线索一直存在,心下的念头反倒十分单一直接。 可是楚月此刻,看着这些沿路的打斗痕迹,心下却是开始生出阵阵疑惑,因为这些痕迹的存在太过凑巧,便像是有人刻意留下,指引后续之人一般。 更何况,商梦云实力如何她再为清楚不过,这些倒下的树木之上虽有剑气切割的痕迹,但切口却太过平整。而且一路行来,几乎所有倒下的树木,切口皆是一般无二,这并不附和追击战的特征。 然而就在楚月疑惑之间,却乍闻身旁一阵剑鸣之声响起,方才经历过神魂空间的她,对于剑鸣之声分外敏感。此刻抬眼之间,便见一旁的玄丹女修剑刃出鞘,然而若无之前的经历,她只会当对方这一剑是朝前方斩去,可此刻.... “嗯?” 玄丹女修的剑尚未出手,楚月便已算出其轨迹,并非是朝着前方斩去,而是朝着自己。其心下微凝之间,便已发现对方此刻的双眸十分暗淡,似乎已失神志。 兴许是在神魂空间之中呆的太久,楚月第一个反应并未施展术诀,而是自腰间抹去,然而一抹之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并未藏剑,然而这短暂时间流逝之下,其已失先机。 “嗖..” 玄丹女修破风一剑迎面斩来,而其斩出这一剑的神色平静非常,似是在做一件再为寻常不过之事,根本无需言说。然而正当这一剑即将命中楚月之际,其脑海之中,却忽然间充斥一阵嗡鸣之声。 瞬息分神之间,原本便有些神志不清的玄丹女修,这一剑立失准确,与楚月擦身而过。后者则是借机施展遁术闪身出数丈之外,凝神看向眼前之人。 之前神魂空间之事,楚月并未毫无获益,虽然她只是短暂借助武道金印,提升至了一个根本无法理解的高度,可是一些特殊的手段,却像是启蒙一般,忽然间便掌握在了脑海之中。 方才面对对方的一剑,其正是催动了炼神诀,施展了一次神魂攻击。好在自己的神魂原本便远强于同阶修士,加上眼前之人尚未完成转化,之前又受过重伤,现在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神志,这才以玄丹之身,弱于自己。 玄丹女修似是受神魂攻击影响,使得其神识一阵紊乱,此刻歪了歪头愣在原地,手中长剑朝着四周漫无目的的指去,却偏偏没有落在楚月身上。 “小心!” 正当楚月心间犹豫,自己要不要趁机出手拿下眼前之人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密林深处传来,使得其为之一愣。而下一刻,其肉眼所见之中,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却直接化入了玄丹女修头颅之中。 而下一刻,随着一阵艰涩难懂的咒语响起,玄丹女修身形一阵踉跄,仰头便倒,却在倒地之前,被一道忽然出现的身影抱住。来人一手抱住玄丹女修,眼神却是落在楚月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过后,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吐出一句: “还好,你没有被它控制。” “发生什么事了?” 楚月自然认得眼前之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商梦云,可是眼前的商梦云,与之前自己与之分开之时,无论是衣着还是气息皆已不同。便是楚月有炼神诀在身,此刻都无法看清对方具体修为,但却又能感觉到,对方并非玄丹修士。 商梦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朝着楚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便将自己的师父抱起,朝着密林深处而去。楚月不知其为何没有施展遁术,此刻虽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选择跟随。 不多时,两女出现在一处木屋之前,虽然这木屋于黑白世界之中显得有些诡异,但却不失为一个落脚之处。至于此地为何会有一座木屋,却非楚月当下所关心的。 商梦云推门而入,将玄丹女修安置妥当,而后在其身旁坐下,方才轻声开口道: “之前..你们应该看到那座湖泊了吧?” 未及楚月回答,商梦云便已从其眼神之中得到了答案,此刻却是摇了摇头道: “其实那并不是湖泊,而是一座噬灵渊。之前追击我的那些魂修,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不是真的想要追杀于我,而是想将我赶来此地。幸好有那位前辈指点,这才躲过一劫的。” “那之前追击你的人....” 楚月虽觉得眼前的商梦云与之前略有不同,但还远未达到怀疑对方身份的程度,所以便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 “据那位前辈所说,噬灵渊有蛊惑人心之效,会先将灵修蛊惑,而后诱使其投身其内,便会将之彻底吞噬,而后化为魂力反馈此方空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经过那座湖泊之时并未受到蛊惑,反倒是追赶我的那些魂修失去神志,开始互相攻击。 在那之后,我虽感觉到一阵神魂震颤,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异样之处了。追击我的人中,还剩下最后一名玄丹修士,他如今就在这密林之中游荡。 所以我便一直待在此处,修炼前辈所传的秘法,直到不久之前,我又感觉到了一阵神魂震颤,担心是那名修士找上门来,这才打算出去看看,却遇到了你们。” 商梦云说完这些话后,又再度看向一旁躺在草席之上的师父,眼中尽是关切之意。因为方才其施展的咒术,还是第一次施展,并不知道是否能够唤醒被噬灵渊控制的师父,心下有些不安。 楚月看清商梦云眼底的担忧之色,此刻之前的一丝一缕,算是彻底放下,因为此种情绪,很难作假,正如之前玄丹女修刚刚现身之时,自己对她的迟疑一般。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前辈是谁,楚月自也清楚,自然不是曲儿前辈托付的那位残阳宫客卿长老,而是这黑白世界之中,神关之上那座神秘雕塑。 从一开始,她便不曾相信过此人,此刻更是不知对方为何要相助自己两人,这种动机未明的帮助,有时候更加致命。 “云儿..是你么?” 就在此时,玄丹女修忽然轻声开口,语似呢喃。商梦云闻言,立时转身看向师父,轻声回应。而下一刻,玄丹女修缓缓睁开双眼,气息却显得有些虚弱,不过其醒来之后,却是第一时间朝着楚月微微欠身。 “我方才险些伤了道友,还请...” “不必,你也是身不由己。” 楚月侧身让过这一欠身,同时开口,心下却是有些意外,她竟然还记得自己被控制时发生的一切,这却是与一些自己所知的控心之术有些不同。 不过现下值得考虑的,并不是如何摧毁此处噬灵渊,而是如何离开此地,前往那处裂缝山谷。毕竟三宗人马已在裂缝之外着手修复漏洞,一旦裂缝真的被三宗修补,那自己与商梦云,怕是真的要一辈子留在此方天地之中了。 楚月心中所想,正是玄丹女修心中所虑,其此刻眼见自己的徒弟安然无恙,当即心中担忧一扫而空,与楚月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轻声开口道: “云儿,此地之事,已非你我之力能够改变,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此处,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楚月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而后朝着木屋之外的方向望了一眼,面露一丝无奈,叹了一声道: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离开。” 玄丹女修闻声双眼微闭,而后睁眼之际,亦是淡淡开口道: “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第1316章 脱困 商梦云神识不及两人,自是没有发现木屋之外的异样,不过听了两人此语之后,心下也是开始警觉起来。下一刻,玄丹女修率先自木屋之中飞身而出,抬手之间便是三道剑光席卷而出。 而此刻木屋之外,正有一名身穿褐色长袍,身形模糊透明的中年男子,正是之前商梦云口中所说的那名玄丹魂修。其此刻眼见三道剑光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却不知是因为太过突兀,还是神识受控,影响判断,竟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方才行动。 然而其躲闪之间,已然被一道剑气贯穿左肩,原本便有些模糊的身影,立时更加模糊了几分。 玄丹女修原本三剑只是意在试探,其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会中剑,此时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直接全力出手。不过转念之间,后续三剑便已迸发而出,同时身形一闪间,跟随三道剑气冲了过去,再无保留。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身形模糊的魂修,此刻头顶之上却忽然间升起一道蓝色漩涡,虽只有半尺长宽,却还是极为显眼。而当蓝色漩涡出现的同时,其原本模糊的身形,立时变得凝实了起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嗡...” 正当此人面对玄丹女修的攻势,准备出手应招之时,其脑海之中却忽然间响起一阵嗡鸣之声,正是楚月施展的神魂攻击。不过此魂修完成转化时间已久,虽然实战能力要比玄丹灵修差上许多,但是神魂却要比同阶灵修强上一些。 因此相同的手段作用于玄丹女修之身,能使其失神三刹,可是换在此人身上,却只有一瞬之功。 不过这一瞬之间,却足够自木屋之中刚刚行出的商梦云,冲着自己的师父施展出了她们这一脉的秘法,立时一道宛如丝线一般的白色光束,连接在两人身上。 而玄丹女修周身的气息,瞬间攀升了一个小境界,原本发出的三道剑气,也化作了五道,这正是小元山八脉之中,响字一脉的合击之术。 “喝啊!” 一旁的玄丹魂修似是本能间察觉到了危机,口中爆喝一声的同时,手中显化出一根手臂粗细的黑色木棍,纵身一跃间便朝五道剑气迎了上去。 而就在木棍即将与剑气接触的瞬间,原本不过半人长短的木棍,忽然间延伸出数丈黑芒,在剑光的瞬间,竟是直接穿透而过,朝着剑光之后的玄丹女修刺去。 而后者见状翻身之下,身形贴着此棍而上,手中长剑一个反转,引导剑气调转方向,朝上而去。 “轰!!” 一声震响传出,玄丹女修与那名魂修身形同时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倒射而去,前者率先落地,周身气息平稳依旧,并无任何伤势,只是面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因为自己借助合击之术提升修为,方才一剑的威力已远远超过对方,可是术力交催之下,却远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另一旁,玄丹魂修身形倒飞而出,方才其一棍轰下,虽已化消了数道剑气,可还是被长剑击中,挑飞了出去。可就在其身形模糊的瞬间,头顶的蓝色漩涡却再度出现,瞬间便又修复了其伤势。 可就在其落地之后,面上再度浮现起狰狞神色的同时,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脚下却忽然间升腾起三道黑色光柱,旋转之间将之困于原地,一阵灼热之感扑面而来。 “此地不宜久战,我们走!” 正道玄丹女修为眼前变故意外,准备趁机再度出手之时,其与商梦云的耳中,却响起了楚月的传音。当即与其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并未趁机再对那魂修出手,而是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商梦云身旁,将之带起,随即三人化作两道流光,朝着北方遁去。 十息过后,三人已然飞遁出那片密林,感受到楚月速度有所减缓,玄丹女修知晓危机暂时解除,当即开口问道: “方才那是...?” “道友方才两次击中那人,可他却只是周身气息短暂衰弱,而后便会恢复如初。我猜测多半与之前我们所见的那座湖泊有关,所以也许远离那处湖泊,此人的恢复力便会有所衰减。” 玄丹女修听到湖泊二字之时,不禁为之一愣,而随即一旁的商梦云,便将之前关于噬灵渊的情报复述了一遍,前者闻言一阵恍然。而在听了这番话后,当即眉头微皱,缓缓开口道: “其实准确说,那人每次受创之后,并不是恢复如初,而是比先前要强上一些。我起初只以为他是施展某种秘法,而此等秘法必有其极限所在,所以才....” “小心!” 玄丹女修的话尚未说完,便听楚月轻呼一声,随即便祭出了一张符箓,瞬间化作一道盾牌挡在三人身后。而下一刻,随着一声震响传出,符箓燃烧殆尽,一道人影出现在三女视线之中,正是之前那名魂修。 “他的气息比原来更强了。” 楚月开口之间,拦下准备应战的玄丹女修,不知是与其传音了什么,只见后者稍一迟疑,随即却是做出判断。当即一把朝着商梦云抓去,而后速度骤然提升,无视商梦云的惊呼之声,朝着远方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楚月亦是施展遁术,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偶尔回身之间,却果然看到了那名魂修朝着自己追击而来,锲而不舍,但是不知为何,并未再度攻击,只是拼命追赶。 楚月所修的残阳神诀乃是高阶功法,对于低阶修士可以施展的术法记载微乎其微,更是没有什么高深的遁术。因此她此刻以相当于转脉后期修士修为的遁术,自然比不过玄丹之境的魂修,二者距离正在不断缩减。 而随着距离不断靠近,那名魂修眼中的蓝色光芒也越发强盛,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其面上的神色已然恢复平静,不复之前的狰狞之意。 “你的目标果然是我,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楚月淡淡开口,而与此同时,却是调转方向,朝着斜下方俯冲而去。玄丹魂修不解其意,当即也追着其降落下去,却是根本没有发现周围环境出现的变化。 之前二人追逐之时,周围尽是高树与平原,罕有山峰。可是如今放眼望去,却再难找出原本的树木,取而代之的唯有眼前无数高峰。 不多时,楚月向下俯冲的身形忽然一颤,而下一刻便像是术力不济一般,足下遁光瞬间消失,竟是一头朝着下方的山脉栽倒而下。其后的玄丹魂修见状为之一愣,随即身形加快,似是想要赶在对方落地之前,将人擒住。 可就在其加速的同时,却听前方女子,一声轻笑。 “哈..果然。” 原本一头栽下的楚月,此刻忽然间手中长剑显化而出,而其此刻虽然已没有武道金印加持,可是之前神魂空间之内的经历,却让她有了尝试一番的雏形。 此刻其心念一转之间,周身术力忽然间开始转化为武道内劲,落地瞬间,以长剑催发内劲点在地面之上,化力之间弹飞而起,身形宛如一只猿猴一般,朝前猛蹿而去。 其此刻并无武道金印在身,术力转化内劲的比例实在得不偿失,可是方才那种情况之下,想要保得平安,便只有这一种办法。其此刻借力之下站稳身形,收剑之后,立即头也不回继续施展遁术,朝着山脉之上而去。 而与此同时,距离地面数十丈高的玄丹魂修,此刻原本是打算赶在楚月落地之前将人擒住,可谁知刚刚前冲数丈,便忽然间被中断了遁术,身形更是不可阻挡地青云直坠,无论如何催发术力,都无法再施展出半分遁术。 而他似乎从来没有遇到此等情况,危机之下反应不及,随着一声震响,轰然落地,于地面之上砸出一个深坑。而其身形更是在落地瞬间,便几乎化作透明,险些魂灭于此方天地之中,成为第一个摔死的玄丹魂修。 楚月一路朝山脉之上而去,其此刻虽施展遁术,却始终是贴着地面而行,因此速度要比凌空慢上许多,可是其面上,却再无之前的凝重之色,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原来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楚月回想起之前神关之上,那神秘男子给自己两人的忠告,此时方才明白其中一句话的含义。原来这黑白世界之中的地形,甚至是一些限制,与小元山之中一般无二。 方才两人身在密林区,自然可以施展遁术御空而行,可一旦到了山脉区,便会直接禁空。方才的结果,已然印证了楚月此点推断,被强行截断的遁术,唯有落地之后,方能再度施展。 她虽不知那玄丹魂修是否会直接摔死,但却清楚必定受创不清,而这里距离那噬灵渊已有一定距离,即便后者真能为前者补充魂力修补伤势,其速度也必定比之前缓慢许多。 而这其中的时间差,便能..... 可就在这时,前冲的楚月身形却忽然一顿,而后额头之上渗出一丝冷汗,面色凝重凝重之间,朝着前方疾奔而去。只因其忽然想到一事,思绪飞转.... 第1317章 峡谷 楚月之所以会选择与玄丹女修分路而走,一是因为她想要弄清那魂修针对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一人,二则是想要弄清一些问题。之前红眸女修已告知自己,商梦云的师尊早已身死,在进入密洞之前,她便已是魂修之身。 而后其又以魂修之身,被尚未得到陆沉舟神识的红眸女修攻击,面临濒死。若非红眸女修施展特殊手段,其此刻要么转化为红眸怪物,要么便会魂灭天地。 而商梦云口中的噬灵渊,若其情报无误,应是以蛊惑灵修为主。可至今以来,其蛊惑者,却皆是魂修,反而对自己与商梦云并无影响。 再之后,那名玄丹魂修堵在了木屋之外,说明他有能力找到木屋。可既然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又为何会让商梦云存活至今,到了自己现身之后,才发动攻击? 最后,便是那玄丹魂修的态度,为何他在对战玄丹女修之时招招凶狠,而之前追击之时,更是以术力偷袭于她。可换做追击自己之时,却迟迟没有施展之前的手段,似是想要生擒。 诸多疑点汇聚在一起,楚月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如果那魂修或者说噬灵渊的目的一直就是自己,那么它为何将商梦云留下的原因便得到了解释,因为只要商梦云在那里,自己便一定会来。 而当自己来到噬灵渊后,玄丹女修便被控制,开始攻击自己,后来又被商梦云以秘法解救。再之后,那名魂修便对自己三人发动了攻击,因为目标已经出现,那么做饵的人,自然便失去了价值。 可是... “商梦云在那里,自己就一定会来。” 噬灵渊作为一个死物,又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心念至此,楚月心中思绪飞转,红眸女修的话是否可信,追击商梦云的人是否是虚阳宗的人,而这些人为何要将商梦云赶来此地,如果是为了引自己前来,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诸多疑团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然而就在这时,楚月腰间所挂的葫芦,却开始发出一阵波动。楚月当即催动术力灌入其中,随即一个焦急的声音便自脑海之中响起: “楚道友,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里?你还好么?” 楚月听到商梦云的声音,当即将脑中思绪暂时按下,借助其所赠的这件灵器传音道: “我没事,之前那人应该已经被我甩开,短时间内不会再追上来了。对了,你师父一切可好?” 楚月在发出这看似随意一问的同时,脚下遁光再起,却是朝着当初约定的方位疾奔而去。而商梦云闻言只是稍稍一愣,却也没有多想,再度传音道: “师父没事,我们都很安全,方才....” 传音至此,商梦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闻玄丹女修一声“云儿”,而在一声过后,灵器葫芦再无传音响起... 楚月见状,脚下遁光更快几分,心下已生出几分急迫之意,希望一切不会真的如自己猜想的这般发展,若是这样的话,便是自己亲手害了对方。 .... 山脉之中,一处高坡之上,玄丹女修闭目凝神而坐,只是眉头却微微皱起,显然并未真的入定。而其面前站着的,则是一副心虚模样的商梦云,宛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安静站在一旁,等待训斥。 “哎...为师没有想到,你非但将保命灵丹送了人,还将那葫芦一并送了出去,虽说那葫芦于修炼并无什么实际用处,可你又不是不清楚那葫芦的意义。” 玄丹女修说到这里,忽然间睁开双眼,却是露出了一副担忧未来的模样,继续开口道: “你如今将这葫芦送给了一名女子,将来你遇到心仪之人,便会...” “师父...” 商梦云听闻此言先是一愣,而后拉着长音打断了对方的言语,她本以为师父会怪自己将师门之物送与小元山之外的人,却未曾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下一刻,面对玄丹女修质疑的目光,商梦云郑重开口道: “师父,楚道友这一路助我良多,一开始虽是交易关系,但弟子早已将她当做知心好友。只是..待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楚道友便会回转宗门,届时再见无期,弟子...不想失去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 玄丹女修闻言,眼中一丝异色一闪而过,随即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追究此事。而也就在这时,东南方一道遁光疾驰而来,吸引两女注意,朝其望了过去。 遁光一闪,停在两人身前数丈之外,现身之人正是楚月,只是其此刻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眼下两人安然无恙,并未发生自己猜想之中的事。 楚月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与玄丹女修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者也并未就之前葫芦之事提半个字,此刻起身之间,已经抬手按向商梦云。 “那人随时有可能跟上来,此地不宜久留。” 一声过后,玄丹女修再度施展遁诀,带着商梦云朝前方而去,楚月则是紧跟其后。三人便由玄丹女修带路,朝着其当初口中所说的裂缝山谷而去。 只是三人刚刚离开之际,楚月却忽然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朝着两女原本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在一无所获之后,终是自觉多心,不再理会。 .... 黑白世界,山脉区,西北方一处较为隐秘的峡谷之中。蓝色光芒不断冲天而起,即便相隔数里,也能清晰可见。于黑白世界之中,此等异象,着实十分罕见,可若有资深魂修在此,必定会面色陡变,避之不及。 因为此等蓝芒冲天之相,意味着山谷之内,有大量魂修身死道消,混灭天地。可如若这些魂修,是身死于天敌一般的红眸怪物,却又不会生出如此异象,因为被红眸所击杀之人,要么会完成转化,要么便会彻底消失,不会残留下此等残念于山谷之中萦绕不去。 也就是说,如今山谷之内的异象,意味着此地出现了红眸怪物之外的重大危机,足以威胁到大量魂修的性命。因此黑白世界之中,虽有许多散修看到了此方异象,却皆都是避之不及,无人会将这些异象,当做什么秘物出世。 即便此地真是有秘宝出世,自己也没命来取,更何况魂修世界之中,对于修炼有助的法宝,实在微乎其微。 山谷深处,一道绵延数十丈的黑色裂缝,此刻正盘踞山中。而其周围,却是散发着极为浓郁的灵气,这在黑白世界之中,极为罕见。而黑色裂缝周围,则有三座急速运转的大阵,成掎角之势,将裂缝围于其内,阻隔周围灵气扩散,压制裂缝不断扩大。 而每一座大阵之中,所集合的皆是三宗精锐,若是这些人并非魂修,又或者将这些人的修为,摆在裂缝之外,定然会是一方足以震慑南玄修士联盟的势力。 因为这些修士之中,修为最弱之人也是半步分海之境,其中绝大部分人皆是分海修士,其中几名维持阵枢之人,周身更是弥漫着一阵肉眼可见的灵魂波动,比之其他修士要强上许多。 然而三宗修士全力施为,却也只能对裂缝造成短暂压制,阻止其不断扩大,却根本无法彻底将之闭合。可若是事情只有这样的话,只需继续调派人手,布置大阵,终有闭合裂缝的一日。 只可惜事与愿违,此刻山谷之中的情形,远没有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三宗之人进入山谷之前,便已发现此山谷之中,存在许多刚刚完成转化的魂修,只是不知为何,这些魂修见了自己等人之后,竟是不由分说,直接发起进攻。 然而以这些大多是开元甚至凝气修为的魂修之力,根本无法抵挡住三宗先锋,几乎瞬息之间,便已被剿灭大半。可随着这些低阶修士魂灭天地,山谷之内,却开始蜂拥而出无数鬼物,朝着三宗大军席卷而来。 一番苦战之后,大军以损失三成先锋为代价,终于将这些鬼物击败,而后来到巨大裂缝之外,开始布设闭合阵法。而起初的裂缝,还远没有眼前这般庞大,更是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谁知三宗之人刚刚布设完阵法,原本毫无动静的裂缝,此刻却忽然间生出异动,转瞬之间,便已增长了数倍不止。好在三宗之人反应迅速,催动大阵压制,这才阻止了裂缝蔓延。 可就在这时,原本尽是无边死气的黑色裂缝,却开始散发出阵阵灵气波动,而这些灵气刚一出现,山谷之中那些原本早已被斩杀的鬼物,却忽然间复生了大半。 而这些鬼物,便像是饥渴数久之人见到了美味珍馐一般,朝着此方裂缝蜂拥而至,一切阻隔之人,尽是必杀之敌。 顷刻之间,原本三宗的优势荡然无存,腹背受敌之下,裂缝不断扩大,而因为这些鬼物的偷袭,后方亦是损失严重。好在不久之前,虚阳宗七位陨天境长老相继赶到,坐镇三处大阵阵枢,这才将裂缝蔓延之势彻底阻隔,同时封禁灵气扩散之相。 如此方才给了三宗之人喘息之机,留下精锐操控阵法,而其余人则是防守三座大阵,同时传出讯息,向宗门求援。只是不知为何,求援信息明明已发出许久,可却一直不见宗门驰援,而三位宗主亦是不知所踪,就连副宗主也不知去了哪里。 如今三座大阵虽已成功阻隔裂缝扩散之势,却无法根除此事,而山谷之中的鬼物更是杀之不尽,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冲破防线,可这却是以三宗低阶修士的性命为代价。即便这等损耗并不会动摇三宗根本,但有时比起根本,军心更为重要.... 第1318章 如期 三宗大阵之外,层层防御阵法之中,此刻领军的三宗人物,除了那七名虚阳宗长老之外,最高身份之人也不过三宗执事,因此即便是看出时局不妙,一时间却也无人敢总领大局,只得听命行事。 此刻大阵之外,已被布下重重阵法,这些大多修为乃是玄丹上下的魂修,此刻一面催动防御阵法,一面抵挡不断袭来的鬼物。而此时此刻,正是上一波鬼物刚刚败退,尚未重生之时,众修士得以片刻喘息。 “此峡谷之中发生这等变故,为何上面还没有派人前来,若再拖延下去,等那些低阶弟子死伤过半,终是会轮到你我亲自上阵了。” 一处防御阵法之后,一名虚阳宗执事,与其他几名执事暗自传音,心中疑惑渐起。其余三人闻言,也皆都是眉头微皱,对于此行的人员配置,其实他们心中早已生出各种猜测,只是不敢明说。 而三人之中,一名身穿劲装,身材魁梧的男子,此刻瞥了大阵方向一眼,而后传音道: “求援信号已发出半个时辰之久,可除了贵宗七位长老之外,却迟迟不见旁人来援,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变数,我第一个不信。只是你我人微言轻,即便看出问题,可又能怎么样呢?” 这四名执事之中,除了身材魁梧的男子并非虚阳宗之人外,其他三人皆是虚阳宗执事。而虚阳真君与东方明日一向不和,门下两宗修士,也是明争暗斗多年,此刻三名虚阳宗执事听他如此开口,心下却是有些意外。 其中一名好事之人,当即传音问道: “道友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当真可行,哈...” 这名执事言至末尾之时,却没有将话明说,之时朝着大阵方向拱了拱手,给此人留下自行发挥的空间。而魁梧男子见状,立时想到了三人身份,不过却又摇了摇头道: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法子,在我看来,与其在此坐以待毙,虚耗实力,还不如派遣精锐突围求援。” 其余三人闻言相互对望一眼,而后面露失望之色,其本以为对方能有什么高见,却未想到会是这等念头。此刻三座大阵运转稳定,全系无数分海魂修与七名虚阳宗长老坐镇,此行的精锐尽在大阵之中,方才能够维持大阵平衡。 此等突围求援之法,此人能够想到,那七位长老又如何想不到?此刻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求援,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可用的人手。如若贸然派出大量玄丹执事突围,本阵的守备能力便会大大减弱,届时万一援军到来之前本阵沦陷,便得不偿失。 而若只是派遣少量玄丹执事突围,这却无疑是用这些人的性命去赌,而人选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因为毕竟此刻大阵内外,并非只有一宗一门,而是三宗共事。 此事虽然关键,可危险同样不可忽略,此刻三宗唯有虚阳宗有长老坐镇,而其他两宗根本没有话事之人,一旦发起此事,三宗人马的军心,便是首当其冲。 “叮...叮...” 就在此时,防御阵法之外,忽然间响起一阵清脆之声,宛如编钟齐鸣。而正在闲谈的四名执事闻声,立时起身进入阵法之中,同时面色凝重。 而下一刻,无数如这四人一般的组合,纷纷进入阵法之中,一时间遁光四起,稍稍停歇的阵法,此刻也光芒大作。而钟鸣之声落定同时,山谷之中立时再度泛起道道冲天光柱,而后伴随嘶吼之声,席卷而来.... .... 同一时间,距离山谷入口数十丈外一处山洞之中,楚月三女藏身其内,看着天空之上的异象,面色微凝。 “如今山谷之内状况不明,已与我去时截然不同,贸然进入太过危险,依我之见,你们两人还是先留在这里,让我先行查探一番,找到安全路线之后,再行...” 玄丹女修率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三人到达此地已有一柱香的功夫,而天空之上的蓝色光柱,则是冲天而起的两次。虽说三人并不知道这光柱究竟代表何种意义,但却看得出此山谷之内,必定危险重重。 “师父,我...” 商梦云并非不识大局之人,因此她这一句想要同行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来。虽然她不想师父冒险,可当下却也找不出什么阻止师父的理由,此时自己三人虽然藏身在此山洞之中,却仍是有被之前那名古怪魂修追上的可能。 楚月闻言再度摇了摇头,又一次阻止了玄丹女修进入山谷查探的想法。不过却并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不想对方做无用之事,平白牺牲。 先前她的确是怀疑过玄丹女修,因为一个人在逃亡之时,不可能将逃亡路线记得那般清晰,也不可能重回故地之时,走得没有丝毫偏差。可是如今,她却是从红眸女修口中,得知了一个真相,便是此玄丹女修,早已是魂修之身。 再加上如今她不过只剩下半日性命,无论之前有何猜测,如今都已烟消云散。否则,她还真会去怀疑,为何玄丹女修明知山谷危险,还要数次提出孤身前往。 不过此时的楚月,却是知道其为何如此焦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只剩半日,因此想要在转化之前,将商梦云送离此境,更是不想让自己的徒弟,看到自己完成转化的那一刻。 至于自己,她早已做好了打算,身为小元山响字一脉的传人,她绝不会容许自己封印了一生的封印,却在死后化为封印之中的怪物。 “道友不必心急,那人既然说了要来,便不会食言,皆是一定可以平安送云道友出去的。” 楚月传音之间,没有多做安慰,因为她知道,此刻对于玄丹女修而言,没有什么比商梦云的安全更加重要。而其传音的同时,亦是轻声开口道: “道友也说了,此时山谷之中情况不明,若让你一人前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又让我们两人如何自处?更何况,云道友之所以进入此地,便是为了道友的安危,倘若道友一去不返,岂不是....” 楚月称呼商梦云为道友,同样也称呼她的师父为道友,如此叫法着实怪异,不过却是因为在一开始,她心中对玄丹女修持有怀疑态度,加上她也曾为玄丹修士,所以称呼之上便应了此数。 可后来,这称谓已然叫得习惯,而楚月的师父也称自己为道友,若是贸然改回前辈,反而有些怪异,因此便一路叫了下去。至于楚月的师尊,这一路之上,却也从未将楚月当过晚辈看待,因此也以道友相称,却是让商梦云有些为难。 玄丹女修看向楚月微微欠身,知道她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云儿听的,可又何尝不是将其心中想说,却不敢直说的言语讲出。其此刻看向一旁的商梦云,轻轻摇了摇头后,轻声开口道: “好,师父不去,师父不去就是了。” 其话音方落,楚月原本平静的神色,此时却是陡然一变。而与此同时,山洞之外忽然间道道劲风呼啸而起,与石壁碰撞之下,切割下无数碎石。 楚月见状面色一寒,其知晓来人并非之前追击之人,因为若是他的话,根本不会选择这种暴露自己存在的方式。可是除了他之外,又有什么人会知道自己等人在此,并且以这种方式现身呢? “哈哈哈哈,好个师徒情深,舐犊情深呐。” 就在此时,狂风席卷,碎石坠落之间,山洞口的位置忽然间一阵模糊,而后一道黑色人影,忽然诡异地出现在三女视线之中。而此人现身的同时,口中便发出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给人一种不善之感。 而其笑声落定,洞外狂风同时停歇,其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同时开口之间,已带着几分深寒之意: “只可惜,你们师徒情深,我和我那不成器的师弟,同样也缘分不浅。你既杀了我师弟,如今我杀了你们,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你说..是不是很公平啊?” 老者开口说话之间,周身气息平缓至极,没有丝毫杀意显现。而在其现身的同时,楚月便暗自催动炼神诀试图感应对方修为,然而其感应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全无修为。 她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老者身上并无半分修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眼前之人,修为高到了自己根本无法感知的地步。可他若真有此等实力,他口中的师弟,又怎会被自己三人所杀,而他又为何要废话许多,不直接动手。 “宗主总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其实世间哪有那么多定数。不过,我也不是以势压人之辈,总归是要让你们死个明白的,跟我出去吧。” 老者话音落罢,根本不等三女反应,抬手之间便是一道蓝芒闪现而出,瞬间便笼罩在三女周身。而下一刻,身处洞穴之内的三女,此刻已然出现在洞穴之外,而原本的洞穴,却随着一声巨响,彻底轰塌了下去。 笼罩在三女身上的光芒渐渐消散,楚月稍稍神识一扫,便知这些光芒,并未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然而光芒散尽之时,其却从黑衣老者身旁,发现了三名青年男子,而其中一人有几分眼熟。 “回禀师伯,就是这些人杀了七师叔!” 此子刚一开口,楚月便已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些人,当时玄丹女修在斩杀了那名邪剑修之后与自己等人会合,便曾在路上遭遇过此人拦截。只是当时不知为何,这些人并未追击,如今想来,便也猜到了其中用意。 只是楚月不解,为何这老者明明实力超群,却要费如此口舌。他既然如此做,便一定有其目的所在。 而此老者现身之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玄丹女修身上,上下打量之间,面色变了数变。也就在这时,玄丹女修忽然间开口道: “不错,的确是我杀了那名邪剑修,可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她们两人无关。阁下想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便是。” 玄丹女修同样注意到老者修为高深莫测,却与自己等人多言至此,势必有所顾忌。可是她却是会错了意,觉得对方是有所顾忌,这才没有立即出手,于是打算如此言说,以为二人求活。 可老者闻言之间,面上却是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而后大手一抓,便朝着玄丹女修按去。商梦云下意识之间,便已经来到其师尊身前,而后者则是将其拉住,阻止其做傻事。 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忽然间响起一道女声: “褚宗主,我们三人才分开半日,你便迫不及待再次相会了么?即便真如此心急,也不必拿我门下新晋弟子寻开心吧?” 声出同时,楚月身前的空间再度一阵模糊,而后一道陌生的背影,却出现在其身前。而其现身的同时,身形未动之间,便有一道赤芒一闪而过,将空中巨手虚影击得粉碎。 黑衣老者见状,脸色微变,显然是没有想到此女竟会出现在此,在自己的计划之中,此人该早已魂灭天地才是... “柳副宗主说笑了,老夫可担不起宗主两字,倒是柳副宗主,你口中所说的新晋弟子是...” 黑衣老者说话间看向玄丹女修,原本他便觉得此女有些异样,此时听眼前之人一说,心下立即恍然,不过还是想要亲自确认一番。毕竟自己放了长线才钓到的鱼,若就这样拱手于人,实在可惜。 而就在这时,其眼前之人,却用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当即右手一挥间,便在三人周围布下了一层阵法,俨然是一副保定此三女的架势。 而与此同时,楚月耳中却是响起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唯有四字: “如约而至。” 第1319章 归去(上) “褚副宗主应该明白,此人身为灵修之时无论做了何事,皆与我虚阳宗无关。可如今他们三人已是我虚阳宗之人,褚宗主此时再追究她们身为灵修之时所犯之事,是否牵强了一些呢?” 女子开口之间,同时传音楚月,而四字入耳同时,楚月便已猜出对方身份,正是之前密洞之中的红眸女修。只不过她此刻的样貌,与当时截然不同,一者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者却是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华服贵妇。 其此刻身穿一件黑纱长裙,样貌看上去略有几分英气,而开口之间,面对眼前黑衣老者全无半点惧色,反而隐约之间,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哦?” 黑衣老者原本因为对方“褚宗主”的称谓,而心情大好,此刻却听对方开口之间,着重发音于“副”字,当即眉头微皱,面色有几分难看。 而其轻疑一声的同时,目光越过眼前女子,却是落在了玄丹女修之外的楚月与商梦云两女身上。 “柳道友,你说这三人,皆是你虚阳宗之人?可照老朽来看,此两女身上,可并无半分魂修气息。莫不是柳道友,想要将此两名灵修据为己有?吃独食,可是不太好啊。” 黑衣老者此刻只恨周围只有自己两宗之人,此时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留下那名临阵反水的明日宗长老。若是其也在此地,那自己这句话才有足够的挑拨之用,不至于眼下仅有敲山震虎一用。 “褚副宗主说笑了,此两女周身之所以没有魂修气息,乃是因为这两人如今,已经拜在宗主门下,得传功法。此术无关修为,不知此术者,是断然无法看出端倪的。更何况...” 女子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笑着看向眼前的黑衣老者,而后者闻言双眼一眯,其自然清楚虚阳宗最为擅长神魂淬炼之法,若此两人真是被虚阳真君收做弟子,倒真有可能让自己看不出修为。 可是其转念一想之下,心头却是忽然一紧,因为在三人谋划之中,虚阳真君如今应该已与其他两宗宗主同归于尽,而这件事,眼前之人不可能不知情,那她又为何在此时提起虚阳真君。 难道....她也临阵反水,放了虚阳真君一码?可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 “何况如何?” 黑衣老者此时心下有些担忧,不过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思索之间,下意识接了对方的话。 女子闻言,却是对着黑衣老者会心一笑,意味深长。而后转过身去看向身后三女,紧接着开口道: “更何况,眼下似乎不是讨论此事的时机吧?若因小失大,不知褚副宗主,如何看待此种人?” 黑衣老者呵呵一笑,心下却是有些懊恼,今日之前,三人之中,自己的实力最强,即便是其余两人联手,也无法敌过自己。因此在谋划夺位之后,他便生出了灭杀其余两人,独吞胜果的念头。 可是如今眼见此女开口之间,似是自信满满,加上此女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与今日判若两人,他并不觉得此女是在故作高深。而同一时间,他也多次暗中施展神魂感知过对方的修为,可得到的结果,却如其身后那两名女娃一般,毫无魂力波动。 他自然不会认为站在自己眼前的,乃是一名以秘术化形成此女模样的灵修,因为若是这样的话,像她如今这般操控阵法,护持身后三女,自己必定能够感受到其周身的灵气。 因此转念之间,黑衣老者,倒是对于其之前的言语,多信了几分。 “因小失大,得不偿失,这类人很是可怜,但却不是最可怜的。老朽以为,最可怜的人,乃是明明已做了不可回头之事,却痴望自己还能回头,最后非但功亏一篑,自己也死在了回头的路上,于人落下一世骂名,于己则是一事无成。” 黑衣老者此言一出,眼前女子虽然面色未有改变,可是眼眸之中,却已是多了几分杀意。她自然清楚对方说这些话,是为了敲打自己,也知道他口中这最可怜的人是谁。 若是放在从前,自己听他如此讲话,最多也就只是反感而已。可是如今已经已经找回了全部的记忆,自然也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师弟。师弟一生苦难,起始于虚阳真君,终止于眼前之人。 虚阳真君如今已经被自己炼化为一具听命行事的傀儡,至于眼前之人,先前还不是必杀名单,可如今听了这番话后,红眸女修便将其列在了名单之上。 “褚副宗主说的是,不过若我们再不进去,只怕非但无法做力挽狂澜之人,反倒是成了背黑锅的人,这样做,又算不算因小失大呢?” 红眸女修开口之间,不再看向黑衣老者,而是右手一挥间,一团黑雾便笼罩在楚月三人身上,而后黑雾瞬间升腾,瞬息消散。可在消散之时,内中却已然不见四人踪迹。 黑衣老者留在原地,面色越发阴沉,因为其原本的计划,便是等到山谷内的众人危机之时,自己再现身于此,力挽狂澜。而后解决此方裂缝,不久后自会传来三位宗主遇害的消息。 届时,自己便可以将一切的脏水泼给那名已死的明日宗长老,更是可以打着为宗主复仇的名号,整合两宗战力。 可是,自己的算盘,如今却出了眼下此女这个变数,一个本该身死的人,如今安然无恙出现在此,更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得不小心行事,万一事情有变,贸然出手,只怕是会引火烧身。 “师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见黑衣老者迟迟没有动静,其身后的一名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而其闻言之下眉头微皱,同样也是袍袖一卷,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 “还能怎么样?现在不去,就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 红眸女修所施展的魂修遁术,与楚月三女所施展的灵修遁术有着本质区别,几乎只是瞬息功夫,便已到了山谷之内。而红眸女修所选的方位,并不是三宗大阵之内,而是山谷一处鬼物复生之地。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给身后三人解惑之机。 “你们可准备好了?” 红眸女修淡淡开口,而后转过身来,随即身影却是一阵模糊,而后显化出其如今肉身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样貌有几分神似的女子,楚月郑重点了点头,她知道对方既然如约而至,便是真的想要还自己的人情。 “先前我现身之前,已经来此查看过一圈,那裂缝如今仍旧存在,而且隐约有扩散之相。只是裂缝本身,似乎极不稳定,即便是我,也不确定你们进入其中之后,会发生何事。 我所能做的,便是等下趁乱将你们送入裂缝,但在那之前,你们还需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裂缝之后究竟通往哪里,尚未可知。而无论是魂修还是我,都是万万无法离开此界的,所以此行只能靠你们自己。” 红眸女修的最后一句话,似是刻意而为,而其说话之间,则是看向了玄丹女修一眼。楚月心中知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商梦云的师尊无法离开此境,在进入裂缝之时,便是永别之时。 “道友,等下就拜托你了。” 玄丹女修一句传音,传入楚月耳中,而后者则是微微颔首。她虽也觉得此事若瞒着商梦云,于她而言是一件残忍之事,可是若此时告知于她,非但不利大局,也会乱其心境,而结果同样无法改变。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间自山谷之内响起,而后四人周围,赫然升腾起道道冲天光柱。而光柱之中,无数鬼物蜂拥而出,然而这些鬼物现身之后,却是直接朝着大阵的方向冲去,无视了眼前四人。 正当商梦云与玄丹女修讶异之时,红眸女修再度开口道: “你们身上有我的气息,因此这些鬼物不会主动攻击你们。等下姓褚的一定会大张旗鼓的造势,面对这些鬼物之时,也不会一次性斩尽杀绝,届时我会制造一定的混乱,送你们进入裂缝之中,至于之后的事,你们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红眸女修话音落定,意味深长的望了楚月一眼,她其实不大希望对方离开,毕竟这是自己得到陆沉舟的神识,成为此方天地唯一的特殊存在之后,所认识的第一个人。 而自己又对她十分看好,并不讨厌,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希望对方留下来。可是她虽然有此等想法,却知道此事必定无法促成,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此事之上,倒不如放手。 “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楚月见状,朝着红眸女修施了一礼,算是道谢,后者则是因为道友两字,愣了一瞬,而后面上出现一抹和善的笑容,眼下却是更加不舍了几分。 同一时间,山谷之内,大阵之外,三宗修士正抵挡着新一波的鬼物攻击,然而这一次,却是赢得异常轻松。因为三宗联军之中,如今多了一位凝道后期的天星宗副宗主。 可正当这位褚副宗主大显神威,助三宗修士退敌之后,欲开口占据主导权时,一名让他万万意想不到的存在,却是忽然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赫然现身于大阵之中。 而其刚一现身,主持大阵的七名长老便率先发现其存在,而后纷纷面露喜色,齐声山呼道: “参见宗主!” 第1320章 归去(中) 黑衣老者闻声瞬间面色微变,转身之间,只以为是那位大难不死的虚阳宗副宗主,此时现身抢自己的风头。虽然心中不悦,但此刻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正当其欲进入三宗大阵,与这位柳道友正式见上一面之时,却闻三宗大阵之内,响起一个让他面色巨变的声音。 “本座来迟一步,诸位辛苦了。” 黑衣老者闻言瞬间,面上原本的凝重,此刻尽数化为惊恐,因为对于这个声音,他再为熟悉不过。可是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密洞之中才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其此刻更是联想到,之前那位柳副宗主临走时,看自己的那一眼,心下立时生出了几分惧意,开始盘算起自己要不要就此离开。可就在这时,之前的那个声音,却再度响起: “原来是褚副宗主,你我可真是许久未见了,别来无恙啊?” 声音响起的同时,三宗大阵之内立时化出九道黑气,顷刻之间笼罩在大阵之上。而黑气出现的同时,三座大阵威力陡增三成不止,而维持大阵所需的消耗,却是连之前的一半也不及。 而话音落定之际,随着一阵空间扭曲,一道黑衣老者最不想看到的人影,赫然间出现在其身前,负手而立。 “虚阳宗主,的确是,别来无恙。” 黑衣老者强自镇定,可说话之时,咬字却过于用力,反倒惹人怀疑。而其面前所立的人影,却正是虚阳真君,不过此时的虚阳真君,不过是徒有其表,其言行举止,皆都受控于红眸女修,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而红眸女修本就是虚阳宗副宗主,对于虚阳真君的行为举止,自然十分了解。所以此时操控傀儡模仿起来,自然不是对方这个百年未见之人能够看出端倪的,更何况此老者现在心中恐惧,心境已乱。 此刻黑衣老者心中十分忐忑,却知自己不能自乱阵脚,同时也是拿不准眼前之人的心思。以他对虚阳真君的了解,倘若对方已经知道今日的圈套是自己所设,那么此时必定不会和自己废话,因为虚阳真君眼中,从来没有什么大局为重。 更何况,黑衣老者所谋害的,可不仅仅只有一家宗主,即便是虚阳真君当场将之击杀,事后也可以顺理成章。 心中如此想着,黑衣老者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决定先看看对方要说些什么,再从中推断。可是其却没有想到,虚阳真君此刻,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却不再开口,宛如执棋之人在俯瞰全局之余,观察棋盘之上的棋子一般。 “不知..虚阳宗主可有遇见我家宗主?” 黑衣老者心境紊乱之下,却是兵行险着,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虚阳真君闻言,双眼一眯间,只看得黑衣老者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却在半息过后,缓缓转身道: “说起来,本座与天星宗主也有多年未见了,今日正可趁此机会,问一件事。” 黑衣老者闻言之间,心下狐疑更甚,他一是怀疑今日之事难道有变,三宗宗主难道根本没去密洞。二则是拿不准眼前之人对自己的态度,总觉得好像对方知道什么,可是却也没有理由隐藏下去。 而就在此时,虚阳真君再度开口,却是: “好了,本座方才来时,发现山谷深处,存在一处噬灵渊,想必便是这些鬼物无穷无尽的源头。既然褚副宗主在此,想必是不用本座亲自出手了吧?” 一言方出,黑衣老者当即心间一凛,因为他方才进入山谷之时虽然匆忙,可是却也不至于漏看此等情报。更何况若此地真有噬灵渊,以自己凝道后期的修为,不可能毫无感应。 可是对方既然如此开口,显然是要支开自己,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这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脱身的机会呢? “既然如此,那...老朽自当尽力而为了。” “哈哈哈,好,很好,如此本座便将噬灵渊所在方位告知于你。” 话声方落,虚阳真君抬手之间,便朝着对方额头按去。黑衣老者见状面色陡变,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出手反抗,只得身形猛退,装作一副恭敬后退的模样,同时笑着开口道: “虚阳宗主,噬灵渊之事,您大可放心交给我,定然不负使命。” 而其说话的同时,向后退出九步,转身间便施展遁术,朝着山谷之中而去。留下大阵之外,防御阵群之内,那些与他同来的天星宗弟子,面面相觑。 同一时间,阵群之外,忽然间涌现出一阵黑雾。不过虽然这黑雾来得诡异突兀,可是众修却知虚阳真君已然到来,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变故,而大惊小怪,落了宗门威名。 可在黑雾渐渐变淡之后,众人才看清黑雾之中,走出了四名女子,前方一人正是虚阳宗的那位柳副宗主,至于身后三女,却皆看不出修为。 “你来了。” 虚阳真君缓缓开口,而后大手一挥,四女脚下立时升腾起一阵白光,而下一刻,四人已经出现在虚阳真君身旁。 楚月看到虚阳真君先是一愣,不过转念间,便已想起其如今不过是红眸女修的傀儡,当即释然。而商梦云并未见过虚阳真君,或者说,她对周围的一切皆十分陌生,完全不知这些人为何会与楚月有所关系。 不过于她而言,此刻师父就在身旁,好友就在眼前,既然自己想不通,那就索性不去想,既然看不透,那就选择相信眼前之人。 只是,却有一些事,即便自己愿意相信,但终归无法接受,期待着对方可以主动开口,而不是选择替自己,做下决定..... “参见宗主,她们已经带来了。” 红眸女修此时早已化作柳副宗主的模样,而其开口之时,则是侧身让出身后三女。不得不说,她此刻与自己对戏,倒是十分生动,即便是其他两位宗主在此,若不知情,怕也无法看出虚阳真君的端倪。 “好,做的不错。接下来,你便留在大阵之外,为本座护法吧,待其他两位宗主赶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大阵之内,违令者,哼...” 一声冷哼虽看似随意,却响彻在阵群之内每一个人的心中。虚阳宗弟子对此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而其余两宗弟子,虽然觉得虚阳真君此举太过专横,可是听到自家宗主后续也会赶到之后,心中倒是平衡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楚月三人,也在虚阳真君的带领之下,踏入三宗大阵之内。大阵之内维持阵法的修士,一是无心分神,二是不愿在此时得罪虚阳真君,所以并未有人在意三人。 而也就在这时,山谷之中,道道蓝色光柱再度冲天而起,下一波鬼物来袭,便是此刻。 可正当众修士,准备如往常一般,应对那些来袭的鬼物之时,他们所在方位的防御阵群,却忽然间发出阵阵刺耳之声。其中维持阵枢的几名玄丹修士,此刻更是面色陡变,纷纷全力施为。 而一旁护法的柳副宗主,此刻见状,也是同时出手。可就在其出手的瞬间,却像是晚了一步一般,整个防御阵群,随着一声镜面破裂之声响起,忽然间四分五裂。 而那些主持阵法的玄丹执事,也因此受到反噬,大多身受重创,难以维系。 “不好!!”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出口,修士之中顿时乱象频生,而其中几名心性上乘者,此时则是皆都望向了那位柳副宗主和三宗大阵的方向。然而就在这时,防御阵群原本所在的方位之外,忽然间泛起道道白光,其中吼叫之声不断。 顷刻之间,原本应该由山谷之内冲杀而来的鬼物,此刻却直接传送到了众修士眼前。这些鬼物一见众修士,立即便是扑杀而去,而众修士也立即反应过来,与之交手。 可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此番交手之下,自是再没有人有心思去理会方才发生之事,是否太过巧合。而那名柳副宗主,却是一个闪身来到大阵之外,传声内中道: “启禀宗主,防御阵法已破,仅凭那些弟子,即便能够挡住攻势,也势必损失惨重,还望宗主出手相助。” 此言一出,尚未到达虚阳宗大阵的虚阳真君,立时脚步一顿。而后却是看向周围七位长老,挥手之间开口道: “此地有本座主持,你们不必担心,出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七位长老闻言面面相觑,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不像是自家宗主能够说出来的话,即便阵外也有自己虚阳宗的弟子,可是这位宗主,却一向是视低阶弟子性命如草芥的,何时....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没有多做怀疑,只当宗主今日是因为其他两位宗主即将到来,所以不想落人口实。于是纷纷起身,化作道道黑雾,朝着大阵之外而去。 可是这些人刚刚离去,大阵之内剩余的三宗修士,维持阵法却是压力陡增。失去这七位陨天境长老坐镇阵枢,仅凭这些人,即便能够维持阵法稳定,也必定付出极大代价。 而此变故之下,原本还有余力,讲神识分出几分,放在楚月三女身上的部分修士,此刻也根本再无余力如此,纷纷撤回神识,全力施展。至于虚阳真君,即便他们有心求助,却也根本没人敢在此时,出口相催。 “就是现在,你们去吧,一路小心。” 就在此时,楚月三女耳中,忽然间响起红眸女修的传音,而楚月当机立断,却是一掌朝着商梦云脑后拍去。然而其出手的同时,商梦云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当即右手一挡,左手顺势抓住了其手臂。 楚月见状为之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商梦云竟有所防备。而与此同时,商梦云的眼底,却迅速泛起一阵泪花,随即颤声道: “楚道友,你大可...” 然而其不必两字尚未出口,身形却是朝前倒去,楚月赶忙将之扶住,随后看向保持出手姿势的玄丹女修。 “云儿,别怪师父。” 话声方落,其与楚月互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扶着商梦云,朝着裂缝走去。她看得出来,红眸女修为了制造这个机会,已然做出许多努力,自己若再迟疑下去,无论是对商梦云还是红眸女修,皆是一种消磨。 所以其虽然不知那裂缝是否真能通往外界,亦或是危险重重,却还是当机立断,施展遁术朝其而去。 然而.... “轰!!” 随着楚月靠近裂缝,一阵巨响却是忽然间自三宗大阵上空传出,而阵内除虚阳真君之外的众修士,却各自闷哼一声,仰面而倒。随即三宗大阵便发出一阵强烈的震颤,俨然便有破碎之势。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其想不到红眸女修为了给自己制造混乱,竟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倘若自己再不进入裂缝,只怕这大阵真会崩塌,如此一来,自己走后,她如何封闭裂缝,变成了难题。 因此心下一动间,无视了眼前裂缝传来的巨大灵压,强自朝前走去。可就在其距离裂缝不足十丈之际,脚下却忽然间升腾起一阵黑雾,瞬间将其裹挟其内。 而当其反应过来之时,人却已经出现在了虚阳真君身侧。楚月见状,抬头看向身旁的虚阳真君,却见其摇了摇头,随即脑海之中,便响起红眸女修的声音,却是: “这裂缝早已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 第1321章 归去(下) 红眸女修传音方落,原本逐渐剧烈震颤的大阵,此刻却开始有了减缓之势。而同一时间,虚阳真君也在其操控之下,驱动自身魂力,维持大阵稳固。 其此刻出手之间毫无保留,周身划出道道黑雾灌入空中无数阵纹之中,而下一刻,原本岌岌可危的大阵,也终是稳定了下来。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红眸女修方才再度传音,只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其实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便想过这个问题,照理说空间裂缝出现之后,非但不会自主扩大,反而会因此方天地法则之力,而不断被修复,最终消失不见。 而像是这种空间裂缝,之前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因此在最初发现此裂缝之时,三宗之人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此裂缝却非但没有丝毫被修复之相,反而逐渐扩大,此种情形从未出现,因此才会受到三宗如此重视。” 眼见徒儿去而复返,玄丹女修早已将商梦云自楚月身旁接过,方才强忍之下压抑住的悲伤,此刻也如决堤之水,泛滥起来。只是此刻楚月看在眼中,却无心宽慰,因为其知道红眸女修的话,必有后文,此事关乎自己与商梦云,是否能够离开此地。 而下一刻,红眸女修的传音再度响起,却是: “不知你可有发现,之前你们两人靠近裂缝之时,裂缝周围散溢的灵气,似乎与你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牵引,而大阵发生变化,也是自那一刻开始。 如果将裂缝本身看做牵钩,那三宗大阵本是为了闭合裂缝所设,便相当于一股向左的力量,而此裂缝如今不断扩增,变相当于是一股向右的力量。此刻大阵的存在,便正好让这两股力量达到一种平衡,而此时裂缝才是最为稳定的存在。 可是刚刚你们靠近裂缝之后,身上的灵气却与裂缝散溢的灵气产生共鸣,便让属于裂缝的力量增强了一些。这就好比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稻草本身的灵气本不足以影响空间裂缝,但两相加持之下,便会摧枯拉朽。” 楚月闻言眉头微皱,她知道红眸女修此言,是想告知自己方才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临时改变主意,不让自己两人离去,而是另有隐情。其实她并不怀疑对方的做法,只是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你的意思是,此刻无论是裂缝之外的人撤去术法,还是三座大阵不堪重负彻底崩塌,都会打破裂缝本身的平衡。那..若是平衡真被打破,之后又会如何呢?” 楚月传音落定,红眸女修却并未立即回答,而楚月此时,则是朝着大阵之外望去。却见阵外的情况,丝毫不比阵内简单,比起阵内两股不同力量的碰撞,阵外的厮杀便更为直接一些。 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鬼物,此刻正与三宗修士大军乱战一团,虽然修士大军数量犹在鬼物之上,可是这些鬼物却胜在死而复生,杀之不尽。每每有鬼物被斩杀之时,原本阵群所在的方位,便会有道道白光升腾而起,之后便会新的鬼物冲杀而来。 若不彻底解决这传送与复生的问题,即便修士大军实力远在鬼物之上,也终有被耗得魂力不足之时。 “一旦平衡被打破,那此处的裂缝,便有可能发生质变,再也不是原本的裂缝。同样的,你们将再无法预测此裂缝究竟通往何处,若是你们原本的天地还好,可若是通往他处,又或者回到此方天地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届时你们若再想回去,便需等待下一次裂缝出现,可下一次裂缝通往何处,却不可知。所以你们若想精准回到原本的世界,眼前裂缝乃是唯一的机会,但却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你是说,裂缝的稳定性。” 红眸女修的话其实已经十分明了,眼下放在自己两人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以性命为代价赌上一次,赌自己两人能够回到丹青天下,赌自己两人不会被裂缝撕裂。第二,放弃眼前这次的裂缝,等待下一次裂缝开启,到时仍旧要赌,只是危险小了一些。 楚月苦笑一声,这两个选择根本不是选择,因为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只会选择第一种。 “不错,如今虽然大阵尽在我掌握之下,当我却只能控制这一股力量,而对于裂缝撕扯之力,却是一无所知。眼下唯有知晓对方实力如何,方才能够做出精准调整,控制魂力输出。 一旦阵法输出强过对方,裂缝便会被阵法闭合,而若阵法输出弱于对方,大阵便会失去稳定,逐渐崩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会让裂缝极不稳定,唯有尽可能缩减此中误差,才能让你们两人平安渡过此关。” “需要我做什么?” 楚月听出对方言下之意,不得不说,她实在不大喜欢红眸女修这种说话方式,总是要将事情的原理解释清楚,然后由自己主动开口,主动选择。 “你要做的,便是反复靠近裂缝,如此我便能测算出对方实力深浅,得出其术力输出的大致范围。 当然,这样做也并非毫无风险,我此时毕竟是控制虚阳的躯体施术,总归比不上亲力亲为。所以一旦对方留有后手,我若反应不及,你便有可能直接被吸入裂缝之中,届时你的下场,不会比此刻直接冲入裂缝好上多少。” 楚月闻言,再度苦笑一声,因为倘若此行只有自己的话,像是这种在赌命,与用性命为代价换取一丝降低赌命风险的赌命之间,她会直接选择第一种方案,直接冲入裂缝,生死由我不由天。 可是此刻与她同行的,却还有商梦云,而且玄丹女修早已心生死志,自己受其所托,又如何能轻易赌命。所以,这仍旧是一个没有选择选择。 心下既定,楚月当即朝着裂缝而去,只是其刚刚踏出一步,一旁的玄丹女修,却忽然间拉住了她。可是两人方才对视一眼,还未及开口,红眸的女修的传音,便再度响彻在两人耳中,只是比之方才与楚月说话时的语气,如今多了几分冷漠: “你不行,你如今已是魂修之身,周身并无灵气,根本无法与裂缝产生共鸣。即便你是想要以性命去尝试这裂缝通往何处,得到的讯息也根本无法传递回来,更何况,我等魂修一旦离开此界,便会立即魂灭天地,你此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放心吧,我没事。” 楚月轻声开口之间,已然挣脱了玄丹女修抓住自己的手,而后朝着那道黑色裂缝靠近而去。而与此同时,坐在阵枢之上的虚阳真君亦同时开始动作,准备控制魂力输出。 可当楚月这一次临近裂缝之时,周围大阵却没有产生之前那等变故,反而有些风平浪静。楚月心中存疑的同时,看向虚阳真君,却见其凝神施术,知道不宜在此时传音干扰,于是便又朝前靠近了几步。 这一次,距离裂缝只有七步之遥,而这一步踏下之时,其立即便感受到裂缝之中,忽然间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而裂缝周围原本趋于平稳的灵气波动,此刻也忽然间猛烈起来。 “退!” 红眸女修的传音响彻在楚月耳中,而其闻言瞬间,没有丝毫犹豫,全力催动术力,便朝后方退去。与此同时,虚阳真君亦完成了魂力感应,及时调整大阵运转,阻挡下了这番牵引。 .... 红眸女修为此一诺,可谓筹谋良多,若是不如此做,根本无法让此两女,以灵修之身,在这些以灵修为修炼资源的魂修注视之下,安然离开此地。 她唯有制造足够影响全局的混乱,支开虚阳宗七位陨天境长老,如此方能促成此事。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即便是以自己如今道真老祖的修为,也无法彻底掌控裂缝,而裂缝的另一面,更是有人操控。 此时大阵之外,无数修士与鬼物不断厮杀,而这些鬼物之所以能够迅速复生,并且传送至此,全系她一人之功。虽然红眸女修将裂缝之事解释得极为清楚,可是关于自己计划的风险,她却是只字未提。 如今她非但要一心三用,一面精准操控虚阳真君输出魂力,一面以秘法催动鬼物袭击魂修大军,一面又要混入大军之中,做出一副尽力战斗的模样。更是还要提防,此处动静太大,使得那两位与自己达成交易的宗主提前赶来。 这些魂修的性命,在红眸女修看来,不过命如草芥,她自不会在意什么,可是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两人,却是魂修之身,与自己不同,必定不会坐视修士大军伤及根本。 因此她所要承受的压力,除了魂力输出与一心三用之外,还有紧迫的时间。 ... 不多时,楚月已然完成十次测试,而每一次测试时,都要比前一次更靠近裂缝一分方才会感受到巨大牵引之力。楚月知道,这是红眸女修的控制力越发精准的表现,可是她却也同样知道,此等反复尝试之下,消耗必定极为恐怖。 “我觉得这次应该...” “轰!!” 楚月轻声开口,想要终结此事,然而其话音方落,大阵之外,却忽然间传来一阵惊天巨响。随即道道蓝色光柱拔地而起,瞬间充斥整个山谷,若自高空俯瞰而下,便会发现这一次的光柱,隐约形成三道五芒星阵,逐渐聚合于山谷中心。 而这一次随着光柱冲天而起,那些与众魂修厮杀的鬼物,非但没有继续死而复生,反而忽然间凭空消散,只留下前一刻还在厮杀的魂修,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大阵之外,一道人影忽然闪现而入,却在入阵之时,脚步一阵踉跄,喷出一道血线,正是红眸女修。楚月看清来人,心下一惊的同时,已然闪身至其身旁。来人并未用她搀扶,只是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便沉声开口道: “他们动手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快走。” 说罢,红眸女修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虚阳真君对面席地而坐,对于阵法的控制力,瞬间提升一倍不止。而一旁的玄丹女修,早已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宣泄完毕,此刻看向楚月,知道该来之事终归会来,当即取出一块水晶道: “道友,我已将事情始末录入这块水晶之中,云儿就拜托给你了,日后你将此物交给云儿,她自会理解一切。” 楚月自玄丹女修手中接过商梦云与水晶,此刻却只是望了她一眼,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应下此诺。而下一刻,其则是背起商梦云,运使遁术,朝着黑色裂缝猛冲而去。 却在回身的最后一眼,看到玄丹女修长揖一礼,为之送行... 而在两女身形没入黑色裂缝的瞬间,楚月脑海之中,却是响起了红眸女修最后一道传音: “一路保重,后会,无期..” “嗡...” 楚月踏入空间裂缝之中,脑海瞬间便被嗡鸣声充斥,虽然其急催功法,却还是无法抵挡此嗡鸣之声震颤脑识,瞬间天旋地转,五感尽丧... 与此同时,三宗大阵之外,一道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忽然间破空而来,却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在场众修实力差者,登时魂力紊乱,脚步虚浮不稳。 “柳宗主,这..便是你之前说的交易么?” 然而此声落定,三宗大阵之内,响起的却并未红眸女修的声音,而是虚阳真君。 “裂缝之事已至关键,此时还需两位宗主相助一臂之力,一切等闭合大阵,再行商讨,如何?” “哼。” 天空之上,传声落定,随即一道金光直接降临于三宗大阵之上,而与此同时,山谷之中三座五芒星于中心聚合,瞬间消散,化作道道魂力波动,席卷四方,无数鬼物,顿化无形。 .... 丹青天下,南玄州,残阳宫东南方百里一处碑林深处,丹松真人与二长老方显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施术的一人,眼神极为专注,面色却也十分沉重。 二人所注视之处,乃是一座断碑,而此断碑之顶,存在一处灵气漩涡形成的黑洞,正疯狂吸收眼前施术之人灌入的灵气,仿佛一张巨口,不断吞噬其眼中的珍馐美味。 而那名施术之人,则是一身破烂黑衣,形似乞丐,可出手之间,却将原本逐渐闭合的漩涡黑洞,逐渐扩大开来。只是其如此动作之下,损耗亦是极为严重,已逐渐难以支撑。 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两人,如今一者不过虚丹境界,而另一人则只是玄丹中期,况且两人有伤在身。最初还能应对此黑洞的术力输出,可不知为何,方才黑洞忽然间吸力变强了数倍,这便不是两人所能操控的了。 此时二人站在原地,反而不会添乱,若强自出手,这施术之人,还要分心照看两人,得不偿失。而此时此刻,这施术之人,也已然到了支撑不住的边缘,终是一声大骂出口: “他奶奶的,这家伙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平白耗损我大量元气。这次若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奉陪了,再继续下去,我都要自身难保了,爱谁来谁来!” “这...” 丹松真人与二师弟对视一眼,已然做好了不计后果全力出手,接替眼前之人的准备。可就在此时,黑洞之中,却有一道白光激射而出,随即落在两人身侧,而白光消散之时,两人面色陡变,齐呼一声: “三师妹!” 一旁正施术的黑衣老者闻言,当即看了过来。 “哼!死丫头,要了我半条命。” 却在一声冷哼之后,仰面而倒... 第1322章 归来 楚月跨入空间裂缝,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嗡鸣,五感尽失,而随着时间推移,脑海之中的嗡鸣声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担忧之声。 “师妹,你快醒醒!” 楚月意识朦胧之间,只觉这个声音极为耳熟,而随着此声不断响起,模糊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终是缓缓睁开双眼,而入眼者,再也不是只有黑白两色,心下终是松了一口气。 “三师妹,你可终于醒了,若你再继续睡下去,那丫头恐怕是要...哎...” 一声叹息入耳,楚月立时清醒了几分,脚步一阵踉跄站起身来,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此人身穿一身红色道袍,身形较常人健硕高大许多,正是丹松真人。 而楚月见到自己的师兄在此,心下疑惑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放松。可随即她的目光越过丹松真人,却是发现其身后除了站着的二师兄之外,还有一名此刻盘膝而坐,却怒目而视三人的女子,当即轻呼一声: “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她不是敌人。” 眼见此刻坐在地面之上,周身气息被锁,所在周围甚至被布设下三重困阵的商梦云,即便楚月知道自己两位师兄不会平白出手,但还是十分不解。 “三师妹,这丫头既然是你背出来的,我们自然知道她不是敌人。只是她刚刚醒来,便一直吵着要我们再次开启裂缝送她回去,我们见她情绪过于激动,恐有走火入魔之相,方才出此下策,暂时禁锢了她的修为。” 楚月闻言看向商梦云,却见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极为冰冷,便知她此刻定然是怪罪自己,当初替她做了决定。而想到之前她料到自己会出手偷袭,所以提前格挡的一幕,楚月心下更是不忍了几分。 不过答应玄丹女修的事,自己如今已经做到,而.... 等等,玄阴灵果... 楚月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被其按下,红眸女修送自己进入裂缝之前,的确是没有将玄阴灵果一并交给自己。可无论是她情急之下忘了这样做,还是早有预谋,这个问题都不该放在当下思考。 更何况,如今自己两人已然脱出黑白世界,去思考这个问题,也是毫无意义。至于商梦云,楚月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也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当时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如此。 “放了她吧。” 楚月开口之间走向商梦云,一旁的二长老方显看了其一眼之后,终是一挥袍袖,将三道困阵撤去,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解开商梦云身上的术力禁制。 而与此同时,楚月心念一转间,便将之前玄丹女修交于自己的水晶握在了手中,可还未来得及递给对方,便听一声传音入耳: “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楚月闻言神色平静,当初决定打晕她时,便早已做好了今日的准备,虽然最后打晕她的人是她的师父而非自己,可其结果却是一般无二。 “分别之时,你师父让我将此物转交于你,看与不看,皆是你的选择。” 楚月面对商梦云冷漠的言语,其回答也是十分淡漠,将手中水晶递到了对方手中。后者闻言之间,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水晶,可下一刻却是将水晶攥在手心,盯着楚月,再度开口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够原谅你了?” 此言一出,一旁不知发生何事的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面面相觑,而后者见此女如此讲话,当即便要再度出手,却被丹松真人赶忙拦下。后者白了前者一眼,却在前者半拉半簇之下,暂时离开了此碑林,不过却时不时地朝这里偷瞄两眼。 楚月抬头看向商梦云,却是默不作声,其实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两人自黑白空间出去之后,对方留在小元山,而她自然是回到残阳宫,从此江湖不见,因此这误会与否,也并不重要。 可是此刻转念一想,以小元山如今的局势,她这位响字脉传人回去,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之前她不愿多管闲事,乃是因为楚月只是自己的化名身份,而自己真实的身份,乃是残阳宫三长老楚宁月。 所以自己在行事之时,便不得不考虑残阳宫的立场,倘若自己公然将商梦云自小元山带走,便是落人口实,定会牵扯宗门。可是如今,商梦云与自己,却显然是出现在了小元山外,既然不在小元山中,她便有了新生的可能。 只要她一日不回小元山,在其余六脉看来,她便已然是一个死人,既然其中有人怀疑她并未身死,可是只要她不回去,这些也便也会默认她已然身死,因为这样更为有利。 可.... “怎么..你心虚了?” 商梦云此刻冷笑一声,可虽然语气冷漠,看向楚月的眼神却是极为复杂。楚月原本的计划,乃是脱出黑白空间之后,任由对方记恨自己,必要之时更可说出一些无情之语,让对方彻底死心,留在小元山。 可是如今的形式,却与最初发生了一些改变,若自己再如此行事,即便不是自己亲手害了她,也是间接送她去死。 “当时的情况你很清楚,既然你心中有怨,那我问你。如果当初我没有将你打晕,你会不会选择随我离开?” 然而此言方才出口,商梦云的眼神却是陡然一变,随即反问出一句: “你又怎知我不会?” 楚月闻言,静默良久,与商梦云对视之间,却见后者面上的冷漠之色渐渐消散,转为悲伤,当即开口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是先看看水晶吧,我在那边等你。” “不必。” 话音落罢,楚月便要转身,却听商梦云轻声开口,同时将手中水晶忽然朝着自己额心处贴去。随即一道蓝色光芒,便自水晶之上涌现而出,直接进入商梦云脑海之中,而那块水晶也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楚月不知玄丹女修给商梦云留下了何种信息,但即便不知,猜也能猜出几分。然而商梦云在开启水晶之后,面色却始终平静如一,并未出现其预料之中的反应。可见到商梦云如此镇定,却反而让楚月有些担心。 与此同时,朝着此方偷瞄了无数眼的方显长老,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朝着此方走来。一旁的丹松真人无奈之下,也只能紧跟其后,预防自己这位师弟一言不合便以大欺小,对那转脉女修出手,他可以不要面子,但自己这残阳宫掌教,还是要的。 “你与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二长老看向楚月,却是一脸严肃,开口之间也不似关心,更像是盘问。然而楚月此时,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朝前望去。 “嗯?” 二长老轻疑一声,佯装微怒,却见楚月仍旧无动于衷,当即心下有些担忧。平日里楚月最怕的,便是这位执法殿的二师兄,若是换做往日,二长老如此作态,楚月早就有了反应。 可如今见她如此木讷,竟对自己的威逼毫无表示,心下自然在怪异之余,将一切变故,放到了眼前商梦云的身上。 只是他又哪里清楚,楚月此时并非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只是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若是之前没有经历过神魂空间一事,她自然面对自己的二师兄时,会一如往常。 可是如今的她,却已经通过神魂空间,了解到当年之事的全部真相。如今联想起来,这许多年来二师兄对自己的异样态度,却让她着实觉得有些难以自处,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师妹,你此行下山,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位小友,又是什么人呢?” 丹松真人看出楚月此时状态不对,开口之间算是将相似的问题,以较为缓和的方式重新问了一遍。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楚月回答自己之时没有半点含糊,这让他朝着身旁的师弟,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 不多时,楚月便将这一路之上,所发生的种种,皆都告知给了两人。不过关于神魂空间之事,她却只是一笔带过。虽然眼前两人,可以说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无论再如何亲近的人,总归都会有一些秘密,要永远埋在心底。 “原来如此,想不到南玄州内,还有此等独立的空间。不过你口中的封印之事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切莫与旁人提及,至于此女....嗯?” 丹松真人话至末尾,看向商梦云,却见此女此刻仍旧保持着之前读取水晶时的姿势一动不动。自己两人听师妹江湖此行下山的细节,早已过去快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此女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并不觉得一块留忆水晶,能够记录半个时辰的影像,因而轻疑之间,伸出一只手,朝着商梦云肩头按去。 “师兄?” 楚月轻声开口的同时,却也意识到商梦云的异常,立时先了丹松真人一步,将手搭在了对方手臂之上。可这一搭之下,原本站在原地的商梦云,此刻却是忽然间身形一软,朝着后方仰倒而下。 楚月见状一惊,当即伸手将对方扶住,可是对方身体入手的同时,其却是感觉到一阵冰寒刺骨,直入心脾.... 第1323章 失忆 翌日清晨,残阳宫外门,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三长老楚宁月下山之事极为隐秘,门中内门弟子尚不可知,这些外门弟子便更加无从得知,可以说对他们几乎毫无影响。 不过却有一个谈资,自一位守夜弟子口中,传了出来... 据说昨夜子时,山下忽有遁光闪现而过,随即落在外门之中,却是平日里几乎不会遇见的那位执法殿长老。而这位长老怀中,却是抱着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 这名守夜弟子见状,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上前招呼,于是便在暗中屏息凝神起来。之后却见二长老环顾四周之下,似是在寻找什么,片刻无果,便朝着后山而去。 对于此等传闻,外门之中自然大多人对此讳莫如深,不过也有人觉得此事根本是无稽之谈,因为那位二长老素来以严苛着称,根本不可能深夜下山,更加不会带回来什么女子。 而即便真是带回了女子,也不会直奔后山,而是该回他的居所才是。 不过是早饭功夫,对于此消息的揣摩,便已几乎传遍了整个外门。对于他们而言,一生之中也不会见到几次这位长老,所以即便心中畏惧,却也不会太过在意。 而残阳宫内外两门的关系,又不似其他宗门那般等级森严,只是分工有所不同而已。因此在茶饭之间,便将这个消息,流入到了那位藏身外门,实则身份特殊的大厨耳中。 “呵呵,方显师弟这是终于老树开花了么...”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之间,已到午时,而外门厨房之外,早已坐满了外门弟子。只是关于今日这个最大的谈资,却已然延伸出无数个版本,甚至有人说其实那女子乃是二长老入道之前,世俗之中的女儿。 然而就在众人哄笑之时,一道娇小的人影,缓步自门外而来。而此女刚一出现,这些哄笑之人,当即将话题转走,对此只字不提,纷纷朝着她望去,也有人上前简单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性格开朗外向的小师妹,今日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与人开口,只是径直朝着厨房方向而去。 而那位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着外门弟子其乐融融的大厨,此刻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此女,笑着开口道: “丫头,你可是有些时日没有下山了,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啊?” 见眼前少女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己,这位胖大厨立时猜到了什么,当即朗声开口道: “哈哈哈,原来你这丫头是打我新菜式的主意,也罢,你们先出去吧。” 说话间,少女走入厨房,而房内原本的其他人,此刻却皆都被大厨轰了出来,心下却不禁疑惑,最近哪有什么新菜式。不过其中却也有明眼之人,看出这丫头今日前来,显然是有事相求,所以便说了几句圆谎的话。 厨房之外众外门弟子虽然对这位小师妹的来意十分好奇,不过在几位厨子的注视下,倒没有人真的来听墙角,他们也知道,这位小师妹此行下山,定然不是为了吃饭。 “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两人来到后厨深处,胖大厨开口之间,面上笑容依旧,不过心中对于此女的来意,已经猜到了几分。 “前辈,掌教真人命我前来,请前辈今夜子时去往后山一叙。” 少女轻声开口之间,轻轻欠身一礼,可胖大厨闻言之下,面上的笑容却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狐疑,缓缓问道: “你确定掌教是要我去往后山,而不是他前来此地?” 少女闻言一愣,先前掌教真人找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之时,她便是有些意外,不知为何掌教真人要见一名外门大厨却需要如此神秘。而如今见眼前之人听了这话后的反应,更加觉得此人不简单。 而就在她短暂沉默之际,心头却忽然间升起一丝寒意,抬眼之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手脚却有些发凉起来。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掌教真人的确....” “哈哈哈,好啦,你回去吧,告诉掌教我定会如约而至,不过一些不应该见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见。” 胖大厨面色的狐疑一闪而逝,未等对方说完,脸上便又带起往日的笑容,同时开口。见对方微微迟疑,又补充了一句道: “我与掌教另有一番渊源,你不必在意,将原话带到即可。” 少女闻言再度施了一礼,随即便要转身离去,她只觉得这位大厨,似乎与之前自己印象之中的大为不同,身上应该有许多秘密。方才短短相处之下,竟有一瞬之间,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若是放在许久之前,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因为那时的自己不过是外门之中,没有修为的一名普通外门弟子。可是如今,虽然自己仍旧是外门弟子,可修为却已高过一些内门弟子。 然而,眼前这位身上并无修为的胖大厨,却还是给了自己此种感觉.... “对了...” 正当少女转身之际,胖大厨再度开口,而少女脚步为之一顿。下一刻,却听身后之人,问出了一个惊心的问题: “你那位受伤的朋友,最近如何了?” 只是其话音落定数久,却始终没有等来少女的回答,数息过后,胖大厨无奈摇了摇头,轻声道: “好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回去吧。” “嗯。” 少女轻声回应,却似欲言又止,而后走出后厨,一路朝后山而去,脚步飞快.... “如此年纪便已是开元后期修为,资质着实不错,只可惜心境总归差了一些,哎...” 一声轻叹过后,胖大厨神情恢复如初,心下却是不禁思考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丹松做出此等决定.... ... 子时三刻,残阳宫外门万物俱寂,而上一波守夜弟子刚刚换岗,距离下一班弟子前来,尚有半刻功夫。就在此时,一道肥硕的人影,忽然间自角落中跑了出来,一路之上左顾右盼,宛如一名初到陌生之地作案的蠢贼。 不多时,人影来到后山入口,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正想上山之际,眼前却忽然升起一道白光。若是换做毫无修为之人见此,定然心中讶异,可是此人看到这白光之后,却镇定自若,淡淡出声道: “究竟有什么事,一定要我来这里说?” “咳咳...” 随着一声轻咳,白光忽然间扩大了数倍,瞬间便将此人裹挟其内,随即消失不见。而下一刻,两人已然出现在了山腰木屋之外,白光消散之时,露出两道身材相近的人影,正是白日里那位胖大厨,还有丹松真人。 不过两人虽已来到木屋之外,却没有立即进屋,反而在屋外朝着灵田的方向踱步而去。而与此同时,丹松真人缓缓开口,可其叫出的两个字,若让旁人听见,只怕又是一番谈资。 “师兄,我此次请你前来,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此次三师妹下山,带回了一名女子,这女子与她关系匪浅,可如今这女子的状况,却与师兄当年....” 言至此处,始终挂着一丝笑容的胖大厨,立时面色一寒。而丹松真人见状,立时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如今以他的修为,只要挥手之间就能让身旁之人死上十回,可是有些人,即便实力不及千分之一,可是一些“童年回忆”带来的影响,却还是.... 然而就在平日里十分精明的丹松真人,如今陷入不知所措之际,一旁胖大厨的脸上,却忽然间挂起一丝笑容,随即开口道: “吓到你了吧?其实我早已看开了,不然当年早就一死了之,又怎么会被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过你说的女子,可是昨夜方显师弟抱回来的那名?” “啊,正是。” 丹松真人此时处于后怕之中,几乎是下意识便开口回答,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是如何知晓此点的。然而其话音方落,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时便要开口解释。却见眼前的师兄,面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托着下腮啧啧称奇道: “看来外门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方显师弟他...” “师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丹松真人无语之下,再看眼前之人,原本心中那一丝忐忑,倒是荡然无存。因为眼下这位师兄,再也不是昔日那位残阳宫陨落的大长老,再也不是那位主张对同门师弟师妹进行逆境教学的师兄。 如今的师兄,倒是沾染上一些外门弟子的习惯,习惯管起这些八卦事来,这样的师兄,反而亲切了许多。 短短数息之间,丹松真人便简单将商梦云的情况,与眼前之人大致说了一番。尤其是碑林之中,此女使用一块留忆水晶,而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半日之后醒来之时,却是记忆全失,甚至忘记了如何使用一身修为。 听完一切之后,胖大厨眼中生出一丝回忆,半息过后看向丹松真人,开口问道: “她的情况,与我当年的确有些相似,却不知你是否用过当年治我的法子?”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又是背心一凉,若非此时师兄在与自己讨论商梦云的病情,恐怕他真会以为对方是在为当年之事兴师问罪。想到当年刺激师兄恢复记忆的法子,仍旧是历历在目,可是这法子当年就是自己想出来的,如今又怎会忘记。 “不瞒师兄,这个法子我先前回山之时便已用过,而三师妹更是假戏真做,为此受了些轻伤。可是此女从头到尾,行事皆都与世俗之人一般无二,即便面临生死危机,也未曾展露丝毫修为。所以此事...还是想请师兄亲自去看一看,也许能够看出一些...”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脑海中飞速回忆起自己四人回山之时,自己剑走偏锋之事。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眼前之人摆了摆手将之打断,而后摇头道: “若你所言属实,那我去与不去,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因为这种病,本就药石无医。” “可...” 丹松闻言一愣,随即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即看向眼前之人。却见其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而后淡淡开口道: “修士不同于常人,想要失忆,便唯有神识受损与神魂残缺两种可能。然而无论是哪种可能,有一件事,绝不会泯灭,便是修士本能。倘若一名修士神识受损与神魂残缺的程度,足以泯灭其本能,那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与常人行事一般无二,必有残缺之处。 若你当真一路追杀三人,此女言行始终如一,那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此女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所以无需反应,也就是说你的演技一如当年,骗不过任何人。第二,便是此女一心求死,而求死之人,生死关头,自然不会出手自救。 而失忆的修士,不该有此等判断能力。” 话音落定,胖大厨转过身来,便自顾自地朝山下方向而去,与丹松错身而过,后者仍旧愣愣出神。 “夜色有些凉了,我如今没有修为在身,比不了你们的身子骨,就先回去休息了。若你日后发现我说的不对,再来找我便是,今日我就不进去了。” 说罢,胖大厨扬长而去,可是才走了没有多久,身形便是一顿。而后看了看下山的路,眉头微微皱起,以自己如今的身体,这段路,可是....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遁光席卷而来,随即其身形便被带离地面,迅速朝着山下而去。对于此番变故,胖大厨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在落地之时,说了一声多谢。 可就在其朝着外门居舍而去,走出不到十步之时,身后却响起了丹松真人的声音,不过内容却早已被他料到: “师兄,难道当年你其实并没有...” 胖大厨闻声脚步微顿,却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 “夜色已深,若被弟子看到了,只怕又要成为明日谈资。” 可当其再度走出了十步之后,却还是给了丹松真人一个答案: “若我所料不差,当年我的情况,应该与这女子一般无二。” 第1324章 三月(上) 一夜匆匆而过,外门弟子一如往常,无人发现昨夜何人上了后山,也不知后山之上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些弟子而言,昨日发生的一切,不过重复的生活之中一丝趣味,而这些趣味不会持续太久,便会被众人忘却。 因此二长老将一名女子带回山门之事,在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之后,终于传入了内门弟子耳中。可是内门不比外门,大多数人皆都将心思放在修炼之上,而谣言自当止于智者。 众外门弟子眼见无人问津,其中一些心思敏锐之人逆推之下,便得到了谣言失真的结论。而此谣言的真假,一开始便没有太多人在意,如今既然已经证实只是谣言,自然不会再行留意,便让一切,烟消云散。 然而就在众弟子以为,此事即将永沉湖底,不会再被人翻出之时。残阳宫内门之中,却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立时让这些刚刚放弃八卦的外门弟子,重新拾起心中火焰。 便是今日巳时,掌教真人亲自召集众众内门弟子于传道广场,而后二长老出面,将一名女弟子直接收做亲传。据说此女子十分神秘,内门弟子之中几乎无人见过,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若不是此女一身转脉境修为摆在眼前,只怕残阳宫内门弟子之中,定会对二长老这个决定,颇有微词。毕竟自上一次攻山事件之后,众弟子皆知二长老座下亲传九死一生,执法殿亲传之位一直空悬。 可是如今二长老却直接收了一名亲传弟子,之前毫无征兆,难免不会让有心此位的弟子心中存疑。 此消息刚一传到外门,关于昨日的传闻,便又再度死灰复燃。而其中呼声最高的一个版本,便是此女乃是二长老的私生女,多年以来一直秘密养在山中,如今修为有成,方才给了其身份。 却也有人说,此女乃是二长老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现在女修找上门来,他碍于面子,这才收做亲传弟子。只不过明里是亲传弟子,可暗里是什么,便不为人知了。 对于此等传言,二长老方显自然不会毫无察觉,只是如今的他,却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一是他实在挨不过师妹苦苦央求,二来则是此女身份敏感,若要留在残阳宫,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给其一个新的身份。 可是如今残阳宫内,丹松真人已有一名亲传弟子,而看他那位亲传的懒散模样,显然丹松真人并不适合收徒,更何况他如今有伤在身。而三长老楚宁月,已然有了三名亲传弟子,加上与此女的特殊关系,也不适合做这名义上的师父。 所以二长老无奈之间,便在楚宁月与丹松真人两人连番攻势之下,终于妥协,答应将商梦云收做亲传弟子。而他之所以答应两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始终不太愿意相信外人,想要将此女留在身边,更好监视。 至于楚月,如今的她已然回到残阳宫,残阳宫大师姐的身份,自然从此烟消云散,只剩下三长老楚宁月一个身份。关于商梦云之事,丹松真人曾私下与她讨论过一些,关于那日胖大厨所说的内容。 虽然说得十分隐晦,但楚宁月还是猜到了些许,她不知如何解开商梦云的心结,只能将一切交给时间。也许哪一日,她自己将一切想通之后,便会恢复如初,届时自己能否看到,便只能看运气了。 .... 是夜,丑时一刻,寒风微凛,后山寂静如常。天空之上一轮明月,将整个后山映得明亮无比,即便夜色已深,却仍旧可以看清山中走兽,非同以往。 而今日的山腰木屋,却不似往日一般,夜半明灯,照亮四野。与今日非同以往的月色,成鲜明对比,似是相互映衬。可就在这漆黑的木屋之中,素衣少女却又如往常一般,趴在圆桌之前,愣愣出神。 只是今日的她,面色却有些憔悴,时不时朝着窗边的竹椅望去,似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却又无法言说,无法改变。三长老此次回山,明明已经将后续的一层功法教给了自己,可是自己如今却提不起半点兴趣修炼。 仿佛这屋内原本该有的另一人如今不知所踪,她忽然间失去了修炼的动力和目标一样,甚至开始觉得修为对自己而言,有与没有,高与低皆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在么?”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素衣少女立即起身,推开木门,入眼之人,正是三长老楚宁月。少女赶忙将蜡烛点燃,而那蜡烛也是一如既往地发出不属于它的光芒,将四周照的越发明亮。 可却也因为这份明亮,使得少女看清了三长老此刻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心下立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是...曲儿有什么消息了?” 少女平日里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可对于一些在乎之事,却是十分敏感,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是想不通,而是懒得去想而已。三长老闻言稍稍语塞,原本准备好引导出这句话的一番话,此时被其咽了下去。 “嗯,其实曲儿并不是失踪,而是被后山那位前辈带走,下山寻求治疗之法了。” 三长老说这些话时声音很轻,实在是因为她这一生极少说谎,更是没有骗过相信自己的晚辈。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算是自己半个徒弟的少女,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继续开口道: “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就在山顶,我此来便是接你过去。” “有劳三长老了。” 素衣少女听到曲儿已经回来,先是眼中光彩一闪,可随即却又察觉到三长老说话时语气不妙,此刻想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不过比起一声不响便失踪不见,这个结果对自己而言,也许并不是那么坏。 何况即便结果再坏,也应该坏不过自己当初背她回来... 看着眼前少女如此神伤,楚宁月心下却是有些无奈,当即一手朝着对方抓去,而后施展遁术,朝着山顶而去。 ... 其实关于曲儿之时,一开始就连三长老,也被丹松真人蒙在鼓里。所用的理由,虽然不是被那位前辈带着下山治疗,却是在山顶闭关恢复,无法提前出关。 而丹松真人之所以编这个理由,却是因为楚宁月回山之后,第一时间想到治疗商梦云的办法,并不是自己的两位师兄,而是在她心中评价极高的曲儿前辈。 可是只有丹松真人才知道,自己与二师弟下山之前,这位曲道友的状况便十分不佳,而自己回山之后,更是发现其于山顶棋盘一旁,昏迷不醒。 丹松真人知道这位曲道友对自己三师妹相助良多,可此时师妹已是心神俱疲之时,若此刻再让她知道此人昏迷不醒,只怕会火上浇油,得不偿失,所以便选择了一时隐瞒。 而如今,商梦云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自然也就该将此事,真相大白了。 不多时,两女来到残阳后山山顶,可刚刚踏入山顶范围,便见地面之上,忽然间升腾起无数阵纹,瞬间便将两人裹挟其中。而就在这时,丹松真人的声音,忽然间自前方响起,却是带着几分苦笑。 “前辈,这两人你是见过的,她们可不是敌人。” “知道知道,我这不就只是试验一下阵法,又死不了人。” 随着一个为老不尊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忽然间出现在两女身前,而后袍袖一挥,便将两人带离了阵纹之内。两女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便出现在了一处简陋的洞府之中。 此洞府虽然简陋,但炼丹炼器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洞府深处还有一处由无数中品灵石搭建的聚灵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道道灵气,朝着此方涌来。 而这些灵气却并未聚集在聚灵阵周围,便被聚灵阵前的一座冰棺吸纳,冰棺之下,刻画着一座不知名的五芒星阵,阵纹早已暗淡,不知存在几时。 “曲儿!” 素衣少女抬眼望去,却一眼便看到了冰棺之内所躺着的,正是自己当初自后山背回来的曲儿。而对方此时仍旧是穿着那件自己的外门弟子服,安静地躺在冰棺之内熟睡。 “别,停!” 眼见一旁的少女眼底泛起泪花,那名方才将人带来此地,身穿破烂黑衣的老者,此时忽然间摆了摆手,立时卷起一道劲风,将少女眼中尚未落地的泪水吹散,而后在对方愣神之下,开口道: “哭什么哭?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老者开口之间,行为却是十分怪异,其此刻已经蹲在了原地,隔着数丈远,目不转睛地朝着冰棺之内望去,宛如在看一件艺术品一般。丹松真人见状,默默来到了素衣少女身前,将其挡在身后,而后冲着黑衣老者尴尬一笑。 其实早前与这名前辈下山之时,他的行为举止尚且没有这么古怪,可就是自其于碑林前晕倒,而后莫名其妙失踪,等自己再次看到他时,他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前辈,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要将她放在冰棺之内?” 地面上的老者闻言,左顾右盼了数息功夫,似是在防备什么一般,数息过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明明是一副耗损过重,需要大量灵气补充的样子,可无论我们谁灌输灵气,她都一概本能地拒之体外。所以我便觉着要让她恢复,就必须为其找到大量灵气输入。 既然她本能排斥外界灵气,那我就将她封入此密闭冰棺之内,再以此阵引导灵气灌入其中。修士在密闭空间之内不会憋死渴死,因为他们会本能地进行饮气吐纳。” 老者怪异的举动,使得在场三人心中不解,因为若是他真在防备着自己未知的什么,只需使用传音方可,又何必作此姿态?而下一刻,老者的语气,却是陡然一变,不再偷偷摸摸,反而十分得意: “既然她排除外界灵气是本能,我便用本能破本能,逼她在此密闭空间之内饮气求活。如此一来,虽然速度缓慢,但这些灵气,终归是进入到了她体内。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是不是特别天才?” 黑衣老者说话之间,忽然自顾自地笑出声来,而后正想为自己的杰作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带着几分微怒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疯子。” 两字入耳,黑衣老者笑容凝固,此时缓缓转身,看向说话之人,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极为恐怖的笑容。而与此同时,丹松真人与楚宁月,则是一左一右,闪身来到了说话之人身侧,意外地看向了这名少女。 “我说你,简直是疯子。” 第1325章 三月(中) “哦?呵呵哼哼哈哈哈...” 黑衣老者闻言之间,两手抓向自己的一头乱发揉搓起来,同时发出一阵阴森狂笑。丹松真人与楚宁月此时虽将方才说话的素衣少女护在身后,可心下也是对此女的做法极不赞同。 莫说她如今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即便这位客卿长老的行为古怪,也不该如此顶撞。单是修为相差悬殊这一点,触怒对方,便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前辈,你这法子虽然算是另辟蹊径,但确实风险极大。” 眼见黑衣老者行为越发怪异,丹松真人终于开口,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如今不过虚丹修为,若是当真触怒对方,自己三人也不是其一招之敌,所以并未直接指出心中所想。 “你说我是疯子,那好,你们这些不疯的人倒是来说说,有什么不疯的法子,能够让她苏醒啊?” 黑衣老者闻言,癫疯之举立时一顿,而后缓缓开口之间,先前周身狂暴的气息,此刻也尽数收敛体内,一眼看去除了有些邋遢之外,倒与常人没有太大区别。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人苏醒,可是即便是没有法子,也不该病急乱投医才是。 “即便没有办法,也不该兵行险着,做出这种危险的事。” 丹松真人心中虽有此想,却顾及三人安危,不敢真的开口说出此语。而楚宁月如今关心则乱,心境十分微妙,同样也说不出这种话。唯有素衣少女此时心中所想,便是口中所言,顾虑最少。 “危险?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本身便是最为危险的危险,哪里不危险?谁不危险?” 黑衣老者虽然此时语气平静,可是说出的话,却又有了几分癫狂之意。虽说他口中的道理,放在大多数修士身上并无过错,可是想用道理说服一名感性之人,却是难上加难。 “我不懂前辈们的大道理,但我却知道,曲儿最初同样也是昏迷不醒,而且状况只会比现在更糟。可是之前她已经有所好转,虽然没有痊愈,但至少没有恶化的风险。 可是如今你的办法,却将她放在了要么成功,要么身死的极端选择之上。与其在一次痊愈和一次彻底失败之间选择,我更愿意接受缓缓恢复,哪怕是再过半年一年。所以前辈的办法,我无法接受。” 素衣少女此时淡淡出声,语气却是极为真诚,只可惜丹松真人十分清楚,真诚并不一定能够打动强者,尤其是两者修为相差巨大的情况下。不过好在她这些话,倒是没有太强的针对性,应该不会激怒此人才是。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素衣少女之所以敢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她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更加不是勇者无畏。而是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的黑衣老者似乎极为在意曲儿,而且即便是方才举止癫狂之时,也始终只有恐吓之意,而无杀意。 所以她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而她也十分清楚,如若对方最后还是选择一意孤行,单凭自己是绝对无法阻止对方的,或许赔上三长老与掌教真人,也同样不能。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法子究竟有什么不妥。倘若你真能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认真思考一下其中风险,但你若只是信口开河戏耍于我,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话声方落,黑衣老者眼神陡然一变,而后抬掌之间,便朝洞府之中另一侧石壁凌空按去。可才刚刚抬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周身已然翻涌的术力,此刻却烟消云散,只是冷哼了一声,以为警示。 而一旁的丹松真人见状,立时便要传音素衣少女,因为在他看来,此女方才所说的话,乃是建立在自己之前所言的基础之上。因此虽然眼前冰棺的原理并不复杂,但她却未必能够知悉。 更何况,虽然如今她也是开元境的修为,可是毕竟入道时间太短,而且以三师妹的性子,应该不会传授她功法之余的修行常识。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开始传音之时,黑衣老者的目光,却是忽然间落在他的身上,同时右手一挥,一道光幕便将素衣少女,裹挟其内,而丹松真人随即的传音,却被直接打断。 “前辈...” “嗯?” 黑衣老者只给了丹松真人一声轻疑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虽没有多说,但警告之意十分明显。此光幕一闪即逝,或者说只有丹松真人看到了那一闪之际,一旁的楚宁月对此,毫无察觉。 不过她却是知道自己这半个徒弟的斤两,更加清楚自己从未教过她灵气运行的原理,正想开口替她回答,却见素衣少女淡淡出声: “前辈之前说过,修士饮气乃是本能所为,但是曲儿却对外界灵气自行排斥,所以你便将她封入密闭冰棺之内,激发她的本能,让她只能进行饮气继而代替呼吸。” 素衣少女开口之间,算是复述了一遍黑衣老者的话,自是平平无奇。可是丹松真人与楚宁月,此时却是看出此女面色平静,而且显然还有后话,因此心下的一丝担忧,此刻暂时按下,决定听听她的说辞。 可是下一刻,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举例。 “所以弟子觉得,修士饮气,就像是每日吃饭,如此才能维持生机。饿了就要吃饭,这是谁都懂得道理,若是不吃饭,身体便会虚弱无力。可是曲儿之前醒来之时,明明已经有大量的时间,却不见她自行饮气吐纳,这就好比一个人厌食。” “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衣老者闻言,此时眉头微皱,因为素衣少女口中说的这个谁都知道的道理,他其实并不清楚。因为一名修士自达到凝气境后,便再也无需吃饭,只需饮气便可。 而黑衣老者的记忆初始之时,他便已经是分海修士,所以对于此女口中的道理,他只听得云里雾里,怀疑对方是在戏耍自己。 而一旁的丹松真人,此刻也是给了少女一个眼神,不过后者似乎并未看到,又或者说并未体会其中之意。丹松真人见其继续开口,心下却是无奈,可是却未想到此女开口之间,却说出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弟子想说的是,一个人不喜欢吃饭,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吃这种饭,还有可能是他本身体质特殊,不能吃这种饭。饭的种类有很多,那修士饮气的灵气,是否也有很多种类呢? 如果曲儿不去饮气,并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而是因为灵气的种类不对,不喜欢或者不能吸收此种灵气,那前辈此举,岂不是相当于亲手害了她?” 此言一出,黑衣老者先是一愣,而后却开始默不作声。至于楚宁月与丹松真人两人,此刻则是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倘若二长老方显在此,听到素衣少女此言之后,定然会训斥对方岂有此理,可是他们两人,却皆都见过更为广阔的天地。 所以他们很是清楚,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未必不会存在,而一些因为毕生所学太过根深蒂固,而从未去想过的问题,也未必一定是错的。 正因为素衣少女入道时间尚短,所以她思考问题的角度,更多的是以外门弟子的思维,自然与丹松真人这些“资深修士”不同。可却也因为这样,或许真能.... “砰!” 就在此时,黑衣老者忽然动作,出手之间却是迅捷无比。抬手之间,便一掌凌空朝着冰棺按下,随即一声闷响传出,冰棺便离地而起,飞至了此洞府之外。 还未及众人反应,其又是一个术诀打在素衣少女所在的无形光幕之上,而下一刻,四人已然出现在山顶无数阵法之中。 “你说的不错,的确有这种可能。” 黑衣老者淡淡开口,而后袍袖一挥,原本精致的冰棺,立时离地而起,于空中砰然一声乍响,化作无数冰晶碎片飘然落地。而周围无数阵法之中,则升起道道拇指粗细的光束,围绕在冰棺之中的曲儿周身。 “放心。” 似是看出三人的担忧,黑衣老者竟是主动开口解释了半句,而在空中无数光束,将脱出冰棺的曲儿缠绕其中,形成一个半大粽子之后,却是忽然间爆发出一股灵气波动,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三息过后,灵气波动缓缓停歇,而天空之上的光团,此时则是迅速朝着素衣少女的方向激射而来。根本容不得丹松真人与楚宁月反应,光团便已到达其身前,发出一身闷响,与其撞击在一起。 素衣少女一声轻呼过后,却是发现光团内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曲儿,当即将她扶住,却是感觉到她此刻周身再无半点灵气波动,便如自己最初遇见她时一般,当即眉头微皱,看向黑衣老者。 却听对方淡淡出声道: “我已将她吸收的灵气尽数导出,希望你的说法是正确的。现在我将她交还给你,并且等着看你的一年半载,至于会不会徒劳无功,那是你的选择。” 说罢,黑衣老者却是化作一道遁光,闪身进入山顶密林之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场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由楚宁月送素衣少女与曲儿回去,丹松真人则是留在原地,等黑衣老者返回。可是其却是等在了洞府之外,错过了洞府内的一幕。 正当丹松真人与楚宁月两女分开不到三息之际,洞府之内原本冰棺所在的方位,地面上那道不知何时便被刻下的阵纹,忽然间泛起了阵阵微弱光芒。 而下一刻,用于布置小型聚灵阵的无数灵石瞬间黯淡,原本汇聚于此的灵气,忽然间如高空坠物,朝着地面落去。却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便消散一空,不复存在.... 第1326章 传讯 残阳宫偏殿之内,二长老方显端坐一旁,面色凝重。其手中却是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符纸,数次举起放下之间,似是在犹豫是否要将之使用。 而其身前不远处,则站着一名身穿残阳宫内门红白服饰的女子,此刻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然而一双明眸却是死死盯着二长老。终于在短暂沉默之后,其忽然间开口道: “二长老不必为难,此事终归是我小元山之事,即便上报南玄修士联盟,也不该将残阳宫牵扯进来。” 女子开口间语气十分坚定,只是眼底的一丝失落,却还是暴露了其真实想法。二长老此时虽然看着手中符纸,并未注意到这一幕,但对于对方的心思把控,没有七分也有五成。 “你既冒险向我残阳宫坦白,我也不会落了残阳宫的气度。只是你所说之事,的确牵扯甚大,我虽然相信师妹看人的眼光,但你们却是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上报修士联盟,恐怕不妥。” “长老说得是。” 这名此刻身穿残阳宫弟子服饰的女子,正是先前被三长老化名楚月,带回的商梦云。然而她在众人眼中,早已是一名失去记忆,甚至丧失修为之人,可如今她所表现的举止,却丝毫不像是受了此等影响。 如今她在名义之上,拜入二长老门下,成为残阳宫亲传弟子。而她也是十分清楚,这位二长老从未相信过自己,与其每日猜疑,不如索性坦白。 于是她便选在今夜,将一切事情尽数告知给了二长老,却未想到对方在听到自己是假装失忆之后,没有将自己赶出残阳宫,反而将自己带来了偏殿,说是要对此事斟酌一番。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被二长老赶出残阳宫,如此一来,她是自行返回小元山也好,还是前往修士联盟揭发小元山之事也罢,皆都与残阳宫再无关系。 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自行离开残阳宫,而是一定要让对方赶自己出去,却是因为那枚师父最后留给自己的留忆水晶。师父言明除非残阳宫之人将她赶出,否则便不得离开此地,更不能私自回小元山。 对于师父最后的要求,她即便是心中担忧小元山同脉的师弟师妹,可却仍旧不愿违背,只得用这种方式,好过一些。 可是如今二长老的一番话,却让她在有了一丝希望之后,又变得茫然无措。 “你无需如此,如今你已算是我名义下的弟子,所以只要你不做出危害残阳宫之事,你的事我便不会袖手旁观。而我所说的从长计议,应该也是你师父要你留在残阳宫的理由。 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你若贸然行动,便是不会牵扯我残阳宫,也会打草惊蛇,害了你那些同门。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路要向前看,万不能频频回头。” 商梦云闻言之间,抬头看向这位给自己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的二长老,却是在此刻认同了对方的说法。同样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倘若行差踏错,小元山同门便再无翻身可能,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然而就在这时,二长老却像是看穿了对方心思一般,忽然间将手中符纸收入袖口,起身间出声道: “其实你算不上孤身一人,那人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我却能看得出来,她对你的事十分上心。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逃避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扩大隔阂,到时你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关于今日之事,便没有必要告知第二个人了,此事我自有办法。” 商梦云闻言,面上神色平静,欠身一礼的同时,缓缓退出了偏殿,朝着居舍的方向而去。而在其行出数十步后,偏殿之内,灯火黯淡,光明不复。 黑暗之中,二长老再度取出那张符纸,随即贴在左掌之上,而后右手成指轻轻一划,一道血痕立时浮现其上。而下一刻,原本有些枯黄老旧的符纸,此时却忽然间焕然一新,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不断凝聚之下,于偏殿之内,绘制出一道璀璨星图。眼见星图浮现,二长老口中默念出一阵艰涩难懂的咒语,而后将左手一抬,那道符纸便映入星海之中,化作一道蓝色光柱,串联星辰。 瞬息之间,三星汇聚,朝着一点而去,随即于空中缓缓降下,落于地面之时化作一道蓝色虚影,俨然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只是此人神情木讷,眼神空洞,不似活人。 而做完这一切的二长老,此时却周身气息却有些虚浮不稳,赶忙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却并未立即调息,而是看着眼前的蓝色虚影,似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方道友?可是方显道友么?” 就在此时,蓝色虚影之中,忽然间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与其中年外表截然不符。二长老闻声一愣,可随即却也释然,两人已有数十年未见,修士虽有驻颜之术,可若是遇到什么意外,也同样会劳形伤神。 就如自己,耗损寿元之下,已是白须白发,垂垂老矣。 说话间,蓝色虚影忽然间一阵波动,随即中年男子的模样,便缓缓幻化成一名白须黑发的老者。虽然这虚影不同于实体,但却还是能够看出,此老者面上激动的神情。 “元道友,三十余栽未见,别来无恙啊。” 相比蓝色虚影面上的激动,二长老的神色,便要平静许多,却与之前百般犹豫之时,截然不同。而其话音方落,蓝色虚影便再度开口,语气依旧: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三十七年了,已经有三十七年未见了,想不到老弟你有生之年,还会想起老哥我,能在寿元尽前再见方老弟一回,也算了了心愿了。” “你...” 二长老闻言,差点便开口问出对方,为何寿元耗损如此严重。他可是记得四十年前的那场南玄剑试上,对方还是中年模样,而且当日正是因为其一手七剑同调之术重创丹松师兄,取得剑试三甲,而后当场被南玄修士联盟中一位长老看中,选为继承人的。 “实不相瞒,我今日找元道友是有要事相求。” 求字方出,蓝色虚影立时神色微变,他虽听得出对方语气冷淡,怕是对当年之事仍旧耿耿于怀,可是他抱着此等执念,却对自己说出相求二字,足见此事严重。 “方老弟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好,不过在说此事之前,还需元道友清楚,此事乃是我个人立场,而非残阳宫的立场。我此番为此事找你,同样也是个人立场,与残阳宫并无任何关联。” 蓝色虚影闻言,面色越发凝重,因为以他对二长老的了解,此事必定牵扯甚大。而他既然选择告知自己,无形之中也可说明对自己的信任,正如他所说的一般,能在寿元尽前了此一番心愿,自当全力而为。 “我明白,今日方道友所说之事,只是你我立场,无关宗门。” 话音方落,蓝色虚影便抬起右手,俨然一副立下心魔大誓的架势。二长老见状眉头微皱,立时出声抢在其前开口道: “此事牵连甚大,你可知道南玄州中,有一处播山镇...小元山....” .... 一夜匆匆而过,无人知晓那一日二长老最后究竟说了什么,只知次日清晨,二长老忽然将三长老与商梦云叫来执法殿训话,要二人务必在半年之内修为再行突破,至于理由却是并未明说。 南玄剑试提前一事,以三长老的性格既然错过,便不会再去打听,所以于她而言,并不知道此消息。至于商梦云,小元山本就是与外界断绝往来的存在,自然更是不知为何二长老要加上这半年期限。 觉得莫名其妙的两女,在被二长老训话之后,便接着又被赶出了执法殿。茫然之下,两女对视一眼,不免有些尴尬。其实昨日商梦云回去之后,认真思考过二长老的话,心下已经有所动容。 只是毕竟如今自己还是装作失忆的模样,如何言明此事,还需一个恰当的时机。而三长老此时,则是被对方看得有些心情复杂,当即出声道: “师兄他一向如此,不必见怪,大概也就是想要我们快些突破,光耀宗门之类的。修炼这件事,不易急于求成,有时放松一下,也未尝...” 商梦云从始至终,皆都平静望着眼前之人,似乎对对话的话充耳不闻。而三长老言至末尾,却忽然见对方双眼一眯,当即便将后面用于缓解尴尬的话吞了回去,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残阳宫长老,而对方是残阳宫弟子。 半息过后,商梦云忽然欠身一礼,紧接着轻声开口,却是一句: “长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话音落定,商梦云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执法殿内,再度响起二长老的声音,语气十分不满: “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练功?!还有,如今残阳宫上下,除了三长老外,也无人有剑修经验,她如今虽已斩道重修,但剑修之法仍在脑中。你这几日,便先跟随其修炼吧,三日之后,我会来考较你们的修为。” “是!” 商梦云闻声立即回应,心下却是对于“斩道重修”四字有些不解,此时再度看向眼前的三长老,正想发问,却见对方面色变了数变,眼神躲闪,当即又问出了一句: “三长老,我该称你为师叔么?” 楚宁月闻言一愣,而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商梦云,面上堆起一丝尴尬的笑容,吐出四字: “开心就好...” 第1327章 冰释 曲儿自后山山顶回到木屋之后,便再一次被素衣少女小心呵护起来,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素衣少女再也不是一名豪无修为的外门杂役弟子,而是开元境修士。 虽然她如今仍旧是住在后山木屋,用度皆与往常别无二致,但是她却再也不用因为饭食不够,半夜需要去厨房偷菜。 而三长老楚宁月,则是每隔三日,便会来木屋探望一次曲儿,同时劝上几句素衣少女,切莫因为曲儿的状况,便荒废了修为。而她也早已将自己目前所掌握的功法后续,传授了对方,可是素衣少女的修为,却仍旧保持在开元后期,未曾寸进。 楚宁月虽然身为残阳宫传功长老,而且算是素衣少女的半个师父,可是自其斩道重修之后,心境之上也有了些许改变。若换做原来的她,也许还会训斥几句,采取强硬的手段让对方不要荒废修为,可是如今的她,换位思考之下,却是默许了对方的做法。 另一边,商梦云自那一夜与三长老同时被二长老叫去训话之后,性情方面便在缓缓改变。对于三长老的态度,也是越发和善。只是她的这番作为,落入三长老眼中,却并非有意示好,反而让她觉得更加不知如何面对。 因为在楚宁月的眼中,对方仍是失忆之人,既是失忆,便会有恢复的那一日。便如自己当初与其师父骗了她,便有被揭穿的一日同样,所以眼下越是相处融洽,日后便会越为尴尬。 因此楚宁月在平日里,除了对其指点功法之外,便有意无意间避着对方。可是其却不知,为何对方会对如今的自己有此等好感,似是丝毫察觉不出自己的避让一般,每日除了修炼之外,几乎形影不离。 ....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而三长老因为修为进境神速而传出的“威名”,也渐渐沉寂下去。因为在众人眼中,一月时间过去,三长老的修为,仍旧是卡在转脉后期,未曾有丝毫进步。 这便不禁让人怀疑,其原本的进步神速,是否是以透支潜力作为代价,使得关心其者十分担忧,而看戏之人,则一阵唏嘘。 虽然楚宁月的修为的确还是转脉后期,或者说她真实的修为,仍是开元巅峰。但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个月来,虽然因为功法没有后续的缘故,修为之上不得寸进,可是真元的精纯程度与神魂的修炼,却是突飞猛进。 同时在商梦云这一个月来,似是没话找话一般的问题轰炸之下,使得她对术法与剑修之道,理解更加精深了许多。但也同样是因为商梦云,使得她曾被一些内门弟子暗中耻笑。 因为商梦云这一个月来,心境越发通达,终于将身上残存的禁制全部解除,同时将她们小元山响字一脉的秘法,成功突破至下一阶段。 而一次插曲之中,在掌教那位吴姓亲传的“孜孜不倦”下,商梦云终于不厌其烦,与之动手切磋,却是在与其对战之中,临阵感悟,成功破入半步虚丹之境。 因为此事,二长老又特意将其与三长老叫到执法殿,却是大肆表扬了一番商梦云,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楚宁月一顿。 “你身为传功长老,与云儿一同修行一月,结果你这教人的仍旧卡在转脉后期,被你教的人反倒是有所突破。我看再过个一年半载,等云儿成功踏足虚丹,你这个三长老也就不用做了,简直是给残阳宫丢人!” 楚宁月对此不发一言,并未如从前一般,找寻诸多理由,或是说些软话。此举看在二长老眼中,却让其担心不已,觉得师妹这种反应太过反常,怕是最近的压力太重,当即给了商梦云一个眼神,然后将两人轰了出去。 被轰出执法殿的楚宁月,此时心情复杂,她之所以反常,其实并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而是因为当日神魂空间之内所见,仍旧历历在目。 相比商梦云,她更加不知如何面对二师兄,因为二师兄和大师兄与自己朝夕相处百年时间,却从未向自己提起过当年楚玄国之事。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已是修士,便不该在执着于入道前的恩怨情仇,可是一想起二师兄当年曾与自己那位长姐是恋人关系。 再想起这许多年来,二师兄对自己时而严厉,时而担忧的态度,和一开始他看自己时那种特殊的眼神,虽然心中极力控制不去多想,可是却无法抑制半分,反而思绪飞转,让她越发不知如何面对二师兄。 但若有一日她知道了二长老对她真实的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不会再有半分难以面对。。。。 至于商梦云,楚宁月这一月以来,早已在对方的无数问题之下,将自己玄丹之境的剑修经验,全部传授给了只是半步虚丹的她,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了。 如今她成功破境,在楚宁月看来,这便是其融会贯通的标志,觉得日后,终于可以清闲一二,对方也再没有理由缠着自己了。可她却不知为什么,一月之前想要的结果,如今落在眼前,却有些迟疑。 看着自走出传功殿后,便不再跟随自己的商梦云,心下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好像少了点什么一般。心念至此,楚月赶忙将这个念头压下,随即抬头看向后山,决定提前一日前往木屋,探望曲儿前辈。 “三师叔。” 就在其刚刚运使遁诀,朝着后山而去不足半柱香功夫,耳中却忽然间响起一个声音,随即身旁一阵香气传来,便多了一人。其此刻看了一眼身旁的商梦云,微微一愣,因为这一月以来,她从未喊过自己师叔。 “恭喜你成功破境。” 虽然不大愿意与其亲近,但一句恭喜的话,还是没有省去必要的。而在说话的同时,其也一掐遁诀,便落在了后山山脚,商梦云紧随其后。 “三师叔是又要去山腰木屋,看望那位小师姐么?” 商梦云轻声开口,却是道破了楚宁月心中所想,不过后者却是知道,她口中的那位小师姐并不是曲儿,而是素衣少女。此时楚宁月眉头微皱,自是不愿对方跟随,于是带着几分指错之意,淡淡出声道: “错了,丹青天下以修为论长幼,更何况你是二师兄的弟子,所以你该称她为师妹。” “哦?是么?” 商梦云闻言,却并未如往日一般识趣的离去,今日似是执意要跟随一同前往一般。其实往日她虽是离去,却也在暗中跟随,否则又是如何知道楚宁月去看的,乃是后山木屋之内,那位素衣少女的呢。 “嗯,下次不要再犯。” 楚宁月的声音虽然平淡,语气却是有些严厉,其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知难而退。可是其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对方下一刻,便出声道: “那...这是我第三次喊你师叔,也该是最后一次了。现在我修为比你高,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了?” 商梦云说这句话时,已将手搭在了楚宁月肩头,丝毫不像是一名内门弟子对待一名宗门长老应有的做派。而楚宁月也非傻子,这一月相处之下,她始终能感觉到对方与自己相处的模式,似乎有些古怪。 不像是一名失忆的弟子对待传授修行知识的师叔,倒像是平辈之间,论道修行。 “我还是那句话,你开心就好。” 楚宁月并未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却是用淡漠的眼神,告诉对方答案。而商梦云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此时抬头之间,声音也不再婉转,同样淡淡出声道: “既然随我开心,那就还像从前一样吧。” “嗯,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修炼吧,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莫因为刚刚破境,便....” 以三长老楚宁月的性格,平日里最讨厌的便是二长老的这些唠叨,而此时她却是己所不欲强施于人,说出了这些话。可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三个字一个称呼打断,身形为之一颤。 “楚道友。” 三字入耳,楚宁月忽然间转过身来,却是一手将对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抓了下来,对方也不反抗。此刻其再看向对方之时,却见楚宁月面上,已带起一丝寒意,冰冷地看着自己。 终是在半息过后,轻声问出一句: “你恢复了?” 商梦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似是默认,却是无声。见对方如此,楚宁月却非但没有心中忐忑不安,反而忽然间放松了许多。她知道今日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不过早些也好。 “什么时候恢复的?突破的时候?” 眼见楚宁月如此模样,先后问出三个问题,俨然已是暴露了其强装冷漠之事。此刻面若冰霜的商梦云,忽然间破冰而喜,笑出声来,面上笑意不似作假,同时开口道: “你之前骗了我一次,现在我也骗了你一次,咱们就算是扯平了。至于你说的恢复么,我本就没有事,自然摇头。”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强自镇定,心中却是极为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更是不知对方所言真假,甚至怀疑自己是入了二师兄的某种幻阵。此刻思绪混乱之下,开口之时,语气仍旧冰冷: “那你为什么又要点头?” “因为...” 商梦云开口之间,声音却是轻若鸿毛,二字之后只余尾音。楚宁月微微侧头,似是在混乱思绪之中,察觉到了什么。而下一刻,商梦云却是忽然间一个箭步上前,而后双手朝着楚宁月抱了过去,之后眼眶一红,轻声说道: “因为我为数不多的友谊,已经恢复。” 楚宁月闻言身形一颤,脑中万千思绪此刻当然一空,轻轻抬手之间,便也同样朝着对方后背抱去。可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同时一股玄丹境的威压,却是忽然间朝着此方压来,同时天际一旁一道丈许长宽的蓝色剑芒冲天而起。 “停手!” 第1328章 横刀 声出同时,一道蓝色剑光冲天而起,商梦云虽并非主修剑道,却仍是一名剑修,此时立即便察觉此道剑光的主人,修为只怕比自己师尊还要强上许多。 可是如今残阳宫之中,除了她自己之外,便再无其他剑修存在,所以此人定非残阳宫之人。商梦云眉头微皱的同时,便也放开了楚月,当即轻呼一声“小心”,而后右手一抬间,一道金色光束便出现在两女身前。 此光束出现瞬间,楚宁月只觉周身气息忽然间畅通无阻,修为更是直接从转脉后期,暂时提升到了虚丹境界。而商梦云此时,周身散发出的剑意,却已然无限趋近于玄丹初期。 只是如今变故突生,楚宁月可来不及惊叹对方这响字一脉的合击之术,此刻心念一转,却是要施展遁术,朝残阳宫主殿遁去。因为其神魂远比同阶修士强大许多,再加上黑白世界一行,已然让她如今的神魂强度与神识之力堪比玄丹修士。 所以在那剑光出现的瞬间,她便清晰地察觉到对方至少也是玄丹中期的修为,以自己两人而言,绝无胜算。 “退!” 楚宁月一声轻呼之下,却是来不及思索,为什么之前那个呼声有些耳熟。当即抬手之间,数道流火朝着空中的剑光蔓延而去,与此同时遁术一开,抓着身旁的商梦云,便朝残阳宫主殿而去。 数道流火撞击在巨大剑光之上,便如蚍蜉撼树,泥流入海,瞬间消失无踪。可是这巨大剑光,此刻却仍旧是凝聚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其实以这剑光的范围,若乘胜追击,两女即便能够脱身,也会受到波及。 而楚宁月两女,此刻则是全速朝着残阳宫主殿飞遁而去,根本无心查看后方之事。 半息过后,剑光隐去,而远方天际则有一道遁光,急速朝着此方而来。待遁光到达剑光所在之时,剑光也同时隐去,露出两道身影,却是两名穿着极为相似,皆都一身碧蓝色长裙的女子。 只是先前剑光之中现身之人年纪较轻一些,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较为娇小一些,而另一人则是二十出头,样貌较为飒气。 “师姐,你又在胡闹了,之前不是说徒步上山才能彰显剑楼的礼数么,结果刚到山下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一句师姐出口,却是那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在喊那名蓝衫少女。后者闻言眉头轻皱,在望了一眼远遁的楚宁月两女之后,转头小声说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们是第二次来这里,而且之前也没说过要彻底离开,所以这次只是回家。那既然是回家,自然就不需要想太多了。” 二十出头的女子闻言苦笑,摇了摇头后轻声道: “我们始终是客,这样做也太过客随主便了些,若让旁人看去,只怕...”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便见身边之人抬起一根手指立在了自己眼前,此女子早已习空见惯,只是无奈一笑,便止住了后面要叮嘱的话,随即便听对方开口道: “小琳儿,我才出去多久,你怎么变得这么唠叨了,你再这样下去,怕是人还未老心就老了。还有,既然我们已经回到残阳宫,那我从此刻开始,便是神水剑楼真传弟子了,不要再叫我师姐。” “好的,师妹。” 这二十出头的女子,正是之前留在残阳宫后山的柳琳,而小元山之事事发突然,丹松真人与二长老下山之时,并未来得及告知此女。后来回山之后,更是因为诸事繁多,再加上此女终究是上位宗门之人,残阳宫弟子皆有避讳,所以便一直忘了其存在。 其实柳琳当日察觉丹松真人等人下山,便知定然有事发生,所以便暗中跟随下去。可是无奈其旧伤未愈,加上丹松真人两人只是刚刚行了半日,便被一名分海境的黑衣人接走,自己根本无从追赶。 正当其准备返回残阳宫时,却是接到了神水剑楼的求助信号,而其身为此行下山之中的两位真传弟子之一,自然清楚此时南玄州境内,唯有自己等人这一波神水剑楼弟子。 因此立即便朝着信号发出的方向而去,却未想到遇到的人并非普通弟子,而是这位小楼主。其赶到之时,这位小楼主周围已是满地尸体,而其更是面色极为难看。 柳琳担忧之下,几经询问,对方却始终支支吾吾,情急之下,终于动了真火。而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楼主见状,却是立时服了软,终于开口说出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求援理由。 此地乃是一座荒山之中的村落,而整座荒山都因为一座大阵而禁空,此地乃是一处邪修据点,盘踞此方已久。多次抓取活人至此,炼制活尸傀儡,因此整座山峰皆都死气沉沉,暗无天日。小楼主来到这里之后... 并不是因为性命危机才发出求援信号,而是因为她在斩杀了这些邪修之后,忘记留下活口,足足在此方区域之中转了三日之久,耐心全无,加上在残阳宫的日子里,已然习惯了三餐用饭... 虽然这三日断粮,不会让她这名玄丹修士有任何不良反应,可是心中的体验却是极差,越是在山中游荡,便越是心浮气躁,最终重回山顶,想着发出信号碰碰运气。 而她之所以不愿意说,却是因为觉得自己堂堂一等宗门的小楼主,居然因为迷路被困在这里三天三夜,实在太过丢脸。因此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求援信号,而是在这里足足转了三天,才下定决心。 “嗯,那我们走吧。” 见柳琳答应的如此爽快,小楼主立时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担心小琳儿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变得和那些年纪大的同门一样唠叨,有些话说一次其实已经足够,每日反反复复,不但没有效果,还会引起反感和副作用。 “嗯,我们此次回来,确实也该去找丹松掌教打一声招呼。” 小楼主闻声之间,抬头看了一眼柳琳,随即眼神一变,有些怪异的望了对方几眼之后,方才开口,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方才也说了,客随主便客随主便,丹松掌教如今也许正在闭关,也许正在处理门中要务,倘若我们此时出现,岂不是占用了他的时间?而且你想一下,以我们的身份,如果正式见面,不但我们麻烦,对方也十分尴尬。 所以啊,为了客随主便,我们不能轻易去打扰他们,你说是不是这样?” 柳琳闻言,只得继续无奈一笑,心中却是暗道对方歪理。然而正当其准备与小楼主一同返回后山居所,顺便探望一下那名素衣少女之时,却见小楼主忽然间抬手抓向自己,而后一阵拉扯之力,便自西南方而来。 下一刻,柳琳直接从飞剑之上被小楼主拉了下来,如一只风筝一般被其提在手中,同时化作一道蓝色遁光,朝着残阳宫内门的方向而去。若不是柳琳同样也是一名玄丹修士,加上自己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恐怕真会风中凌乱,仪态不整。 不多时,两女来到残阳宫内门正上空,此时低头俯瞰内门,见内门之中残阳宫众弟子井然有序,无人发现自己,小楼主便将目光重新落回了身旁之人身上。 “小琳儿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句语气天真问话,柳琳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右手一挥,便将自己如今凌乱的发丝整理如初,而后者见状,则是噗嗤一笑。 “什么人?!” 就在此时,残阳宫内门之中,忽然间传来一前一后两声女子轻斥,随即两道红色遁光便冲天而起,落在两女身前不远处。而此番变故之下,立时让前一刻还井然有序的残阳宫内门弟子,变得有些紊乱,纷纷抬头看向此方的情况。 “擅闯残阳宫,你们...” “等等...” 此时腾空而起的,同样是两名女子,却是身穿青红道袍,正是残阳宫三长老的两名亲传弟子。而其中刚刚看清对方样貌,便急着出声训斥,另一人却是发现了端倪,赶忙叫住同门。 “好像是神水剑楼的道友。” 此人出声的同时,便拉着同门一并落下,而小楼主与柳琳亦是对视一眼,跟着落在了传道广场之上。后者两人本就没有敌意,先前也无意隐匿身形,只是于旁人宗门之内贸然御空的确有些不合礼数,所以两人皆都没有什么底气。 只是两人会有如此反应,却只是因为两人修养极好,因为一切的规矩礼数,皆都是建立在平等的条件之上。按照丹青天下众修士之间的规矩,上位宗门的真传弟子地位等同下位宗门长老,所以在此御剑合情合理。 “一切皆是误会,都散了吧。” 残阳宫的两名女修对望一眼,也看出眼前两女毫无敌意,而且十分配合,于是便出声让周围围观的弟子散去。众内门弟子之中,虽有好事与耽于美貌之人不愿离去,但在同伴的拉扯之下,仍是无奈离开。 因为有心人皆都明白,这两女的身份,可是远比自己这些内门弟子高上太多的,若万一惹怒了对方,便是立即出手斩杀,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贵宗...” 柳琳见对方开口,出于情理也该出声应对,可是其原本想要问的,乃是丹松掌教是否空闲,可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身旁的小楼主接了过去。 “不知贵宗三长老可有空闲?” 柳琳闻言,心中暗道果然,不过她却不是门中那些长老或是上了年纪的弟子,她们这一行人之所以结伴下山,皆都是与小楼主性情相投之人,所以并不会觉得下位宗门之人,便不配平等相交。 加上柳琳心知,那位三长老的功法极为特殊,与残阳宫其他修士不同,未来也必定可期。无论是处于情理还是世故,小楼主能与之交好,皆都不是坏事。 “原来两位是要寻家师,只是不巧,师尊大概半柱香前刚刚离开内门,此时应该是在后山探望那位师妹。” 残阳宫两女对望一眼,她们自然清楚自己师父与神水剑楼之人关系不错,所以无需隐瞒。而小楼主闻言回身看向柳琳,后者却未等其开口,便已主动出声道: “但..实不相瞒,我们正是一路随三长老而来,却见其抓着一名女子,先前刚刚进入内门之中。” 柳琳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三长老此时下落,实则却是故意将“带”说成是“抓”。而残阳宫两女其中一人闻声之下,果然开口解释道: “道友所说的女子,应该是二长老新收的那位师姐,最近在跟随师尊修行。此时师尊忽然折回,应是...” 然而其话音未落,残阳宫后山方向,却是响起了一个有些为老不尊的声音,同时一股分海境修士的威压便朝着此方降下,集中在神水剑楼两女身上。 “这才清闲了几天,就又有想不开的家伙来残阳宫送死,两个丫头,难道是嫌生活太过单一,特地来找刺激的么?” 而同一时间,残阳宫主殿与偏殿之中,两道人影同时朝此方而来,只是二者心态截然不同。一者是为劝阻,而另一者,却是相帮。 第1329章 突变 分海修士威压袭来,虽说是集中在小楼主与柳琳的身上,可对于在场其他修士而言,却也并非毫无影响。站在两女身前不远处的两名残阳宫亲传,此时便觉周身压力陡增,气息虚浮不稳,而其他内门弟子,因为此地较远,倒是几无影响。 小楼主闻声眉头微皱,然而其与身旁的柳琳,却并未对此威压有任何反应,甚至周身气息都未曾有半丝改变,丝毫不像是受了威压一般,反而淡淡开口道: “上次山顶一别不过半月有余,长老如此健忘么?” 声音虽然不大,却是隐含灵气波纹,朝着天边威压袭来的方向而去,似有与威压抗衡之势。而其之所以能够如此,却不是因为其玄丹中期的修为,当真无惧分海,而是因为神水剑楼之中,亲传弟子便是分海境修士,耳濡目染之下,早已习惯。 “嗯?” 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声轻疑,而与此同时,自主殿与偏殿中飞遁而来的两道人影,此刻也现身传道广场之上。可来势汹汹的二长老,在看到来人是神水剑楼两位真传之后,却是为之一愣。 “怎么是你们...” 而就在其出声的同时,丹松真人也随后赶到,却是冲着后山的方向遥遥一礼,而后传声道: “前辈,此二人乃是神水剑楼弟子,是友非敌,皆是误会,还请收手!” 话声方落,遍布传道广场之上的威压瞬间消散,可后山的方向,却再无声音传来,仿佛已经不再理会此方之事。 “这...” “丹松掌教见笑了,我们先前本是打算徒步上山的,却见楚道友抓...带着一名女子,朝门内而去,师妹担心之下,便自作主张御剑而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柳琳看出丹松真人不知如何称呼小楼主,此时面带微笑,上前解释。而其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却是给残阳宫做了面子,丹松真人自然听得出来,回身看了二长老一眼后,笑着开口道: “一切皆是误会,至于道友所说的那名女子,应该也是我门内弟子。” “胡闹!” 丹松真人话音方落,一旁的二长老便又说出了其标志性的一句话,此刻没有多留半分,直接运使遁术,朝着偏殿而去。 “好了,你们也下去吧。” 目送二长老离去,丹松真人转身看向身旁两名亲传弟子,同时传音吩咐二人一番后,再度望向小楼主。后者则是冲着其点了点头之后,便沉默不语,场面有些尴尬。 而此时柳琳无奈一笑,当即出声道: “丹松掌教,我与师妹刚刚回来,对三长老很是挂念,既然误会一场,我们便先回后山了。若是三长老空暇之时,还请丹松掌教代为告知一声,便说我们已经回来了即可。” 丹松真人闻言,自不会有所意见,当即笑着应下,同时又寒暄了几句。因为看出那位小楼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便没有多留二人,目送两人离去之后,朝着偏殿而去。 不多时,丹松真人出现在偏殿之外,然而还未进殿,便听到了其内二师弟训斥的声音。 “云儿不认识那两人也就罢了,你与那丫头素来交好,怎么也认不出来?认不出来也就罢了,你还逃到我这里谎报讯息,还好我没有直接开启宗门大阵,否则这笑话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 你这修为也是大有问题,云儿都已经到了半步虚丹,可你却还在转脉后期停留。那神水剑楼的丫头这才下山多久,便已经是玄丹中期了,人家修炼天功尚且如此,而且年纪轻轻。 你再看你自己,都已经是玄丹过一次的人了,功法品阶还在对方之上,你倒是说究竟是你不行,还是传你的功法人居心叵测,故意给了你一部残缺功法,让你终生止步转脉后期啊?!” “咳..咳咳...” 门外的丹松真人,此时推门而入,发出一阵轻咳,而正训斥楚宁月的二长老,此刻却是回身瞪了其一眼,没有一点身为长老应对掌教的敬畏。 “知道自己虚就赶紧去闭关修炼,原来怎么说也是半步分海,如今却只是个虚丹。那颗演道果你到了现在还不服下,是想要留着生根发芽,还是想给人觊觎,再来一次攻山夺宝? 我看根本不用等什么五个月后的南玄剑试,三个月后的剑试选拔,你这位虚丹宗主只要现身一见,我残阳宫就可以宣布退出品级宗门,成为不入流的野鸡门派了,到时候千年底蕴的残阳宫终结在你手中,我倒要看看你死后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二长老的这一番话出口,能说和不能说的,已然尽数被他说了出来。楚宁月此时神色平静,似乎是引以为常,可心下那一丝因为神魂空间所见之事而生的异样,却在不断扩大。 而一旁的商梦云,此刻则是直接愣住,因为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如今名义上的师父,身为宗门长老,如何能讲出这般诛心之语。不过转念一想,却也释然,看向身前三人,对这种友谊生出一丝向往。 “嘶...” 丹松真人此刻吸了一口凉气,而后缓缓吐出,却是意外地随即开口,说出一句: “师弟啊,你这就有点过了。” “怎么?你想用掌门身份压我一头,那你倒是要说出我哪一句说得不对,师尊当日将执法殿长老之位传给我时,便是为了让我监督你不可犯错,掌教犯错,一样要罚!” 二长老的话虽然说得气势汹汹,可心下却已经有些不解,因为往日里自己说话也是此等态度,可师妹与师兄皆都是坦然接受,为何大师兄今日会如此呢? 而丹松真人闻言,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二长老一眼,而后将目光缓缓移动到商梦云的身上,紧接着淡淡出声道: “因为你不该当着....” “轰!!!” 丹松真人话音未落,偏殿之外却是忽然间传出一声震响,随即骚乱之声接踵而来。变故忽生之下,丹松真人立时色变,将方才要说出的话立时放下,看向二长老道: “师弟,你留在这里策应,我出去看看。” 而二长老此番闻言,却也像是根本没有发生之前那一幕一般,点了点头的同时,右手一挥间,楚宁月与商梦云两人脚下,便出现了一道水纹光幕,将两女囊括其中。 “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 楚宁月见状轻呼出声,而在轻呼的同时,已然尝试破解此阵,却是徒劳无功。而二长老闻言,则是白了其一眼,接着看向商梦云,摇了摇头道: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在未弄清楚来人的目的之前,你们最好留在这里。” 而其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却是忽然间将目光落在楚宁月身上,随即变脸如翻书一般,怒声道: “你连这玄丹境的阵法都破不了,出去到底是要送死还是给残阳宫丢脸?老实待在这里,我们解决不了也轮不到你出手。” 话音方落,二长老便要推门而出,跟随丹松真人一同前去查看。然而其刚刚来到殿门之前,便见大门一开一合间,三道流光窜入大殿之中,随即一声闷响,流光散去,露出三人,却是狼狈不堪,瘫倒在地。 “不可出去..不可出殿一步...” 三人之中,赫然便有丹松真人,而其余两人,则是之前离去的两名残阳宫亲传弟子。三人如今表面看不出任何伤势,可是气息却是极为紊乱,像是刚刚与人交手,真元耗损严重一般。 见此情形,二长老心念一转间,便想要开启宗门大阵,可其才刚刚起身,却是发现一件讶异之事。 “师兄!你的修为怎么...” 如今三人周身的真元与灵气,正在不断向外而出,虽然流逝的速度已然在减缓,可是对于身体的伤害仍旧极大。然而那两名亲传弟子,此刻虽然周身气息紊乱,可是修为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极为虚弱。 可丹松真人如今身上,却已再无半点玄丹之相,赫然已从虚丹之境再度堕境,如今其修为甚至不如商梦云。 “是..是....”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周身灵气已然不再外泄,可是一句完整的话,却是迟迟没有出口。其余两名亲传虽然状况比他好上一些,却是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只是忽然间觉得气息一阵紊乱,随即周身灵气便被抽离而出,倒在地面之上。 “是什么?!” 二长老见状心下一惊,赶忙附耳过去,因为他知道师兄口中的信息必定极为重要。然而丹松真人奋力开口之下,却终是只说出了最后两字,便陷入昏迷之中: “别..出....” “大师兄!!二师兄,你还不让我出去?!” 楚宁月见丹松真人倒下,生死不知,当即心境紊乱,开口之间声音嘶哑。而二长老闻声,却是轻斥一声: “小声点!师兄只是耗损严重,暂时沉睡过去,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目前外面状况不明,你们最好不要出去送死。” 话音落定,二长老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两名亲传弟子身上,而此两女对于二长老于自己师父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此刻也能猜到二长老想问什么,当即开口将自己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 残阳宫内门之中,如今道路之上,满布内门弟子,却有半数之人瘫倒在地,能可站立者寥寥无几,却皆都是一些刚刚晋升内门,又或者处于内门边缘即将被淘汰的弟子。 而残阳宫正上空,原本晴空万里,如今却已然秧云密布,滚滚雷声接连而来,却不见半点电闪。而外门之中,众弟子则大多数安然无恙,只是觉得有些脚步虚浮不稳,并未出现瘫倒于地的情况。 然而其中有心之人,便立时联想起之前残阳宫内发生过类似的情景,于是便带着几名好友,一同前去寻找外门执事。却见执事早已开始召集人手,前往内门。 因为上一次此等情况出现之时,便是修为越高的弟子受到影响越是严重,却不知长老与掌教如今可还安然无恙.... 第1330章 转圜 残阳宫偏殿之内,楚宁月与商梦云被困阵法之中,二长老此时则在将自身灵气灌入丹松真人体内,阻止其情形恶化。而与此同时,那两名亲传弟子进入偏殿之后,受到的影响正在不断恢复,如今的面色已经好转了大半。 不多时,二长老收回双掌,面色却有些难看,赶忙找了一处座椅,直接无视了楚宁月的言语。眼见师兄充耳不闻,楚宁月也不再开口,而是闭目凝神寻找破阵之法。 她自然并非如二长老所言一般,当真没有任何办法破除此阵,却是担心一旦自己暴力破阵,会影响偏殿的防御阵法,到时则会得不偿失,所以必须慎重。 “是..灵气溃散..比上次更强...” 就在这时,丹松真人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立时让闭目凝神的二长老从座椅上站起,只是起身间脚步一阵踉跄,又不着痕迹地坐回了原位,一头白发显得更加苍老了几分。 “你是说外面的异象,与那日残阳宫突发的灵气溃散如出一辙?若是如此的话....” “不...这一次的灵气溃散...性质..与之前大为不同。” 丹松真人踉跄自地面坐了起来,也不顾及掌教形象,便这般坐在地面,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开口。 “如何不同?” “上一次的灵气溃散...最多只是会吸收弟子大半灵气,却不会动摇元气伤及根本,可这一次...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说话间,丹松真人转身看向那两名亲传弟子,见两人默默点头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之前的灵气溃散之后,宗门弟子实力皆有精进,反而因祸得福。却是因为体内杂质随自身所修炼的灵气排出体外,而后引入精纯灵气,乃是以量换质... 可这一次的灵气溃散,已然动摇修为根基,一旦堕境,即便异象过后的反馈灵气如何精纯,普通弟子都绝难再有进境的。更何况,此次异象结果犹未可知,倘若没有灵气反馈,那我残阳宫....” 强撑说完这些话后,丹松真人气息再度虚浮不稳,喘气粗气,而二长老则面色凝重,过了三息功夫方才开口道: “你是说,此异象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丹松真人闻言,却是看向了被困在阵法之内的楚宁月,答非所问道: “先将师妹放出来吧,如今你我状况皆已不佳,她知道如何选择,不会胡闹。” “哼。” 二长老冷哼一声,随即右手一挥间,便将蓝色光罩撤去,而楚宁月见状,却没有立即离开原位,反而看向两人,等待后文。 “上次灵气溃散之时,宗门上下其实并非全然受益,亦有一些弟子修为不增反降。若我所料不差,之前异象应是将众弟子灵气牵引而出,然后利用此灵气进行提纯,之后再将所剩灵气返还众人。 可是每一名弟子的资质与功法进境不同,所拥有的转化能力也不尽相同。这就导致一些资质较差的弟子修为不增反减,而天资较高的弟子则会受益良多。” 话音落定,丹松真人再度将目光挪到了楚宁月的身上,二长老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确实忽然间自座椅上站了起来,没由来的喊了一句: “不可能!你怎么能怀疑....” “我当然不会怀疑师妹,但却担心其为旁人所用,自己却浑然不知。若此异象真是人为,那需要巨量灵气所谋之事必定非同小可,而师妹上一次可以不受灵气溃散影响,这一次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却忽然间眼神一变,看向那两名亲传弟子,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警告二人道: “今日我所说之事不得外传半分,否则你们便和我同样是千古罪人!” “是!” 两名亲传弟子闻言自然不敢违背,可是心中却是不解,倘若真有如此机密,为何三位师者不施展传音之术,反而要口述。不过她们虽然不解,却也不会过多深究,领命便是。 “师兄,你可是怀疑神水剑楼?!” 二长老开口之间,此时面色剧变,因为若真如此的话,其心可怖,其意当诛... “不错。师妹的功法与那位前辈有莫大关联,加上她本就是百年玄丹,如今斩道重修也不过是重走一遍当年之路,这才有如今之进境,可其转脉破入虚丹这一步,却也卡住了很长时间,至今未复。 一个宗门的底蕴再如何深厚,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即便修炼心得无数,可入玄丹之境,却仍旧要看自身体悟与修为累积。那名小楼主明明来时只有玄丹初期修为,而且显然刚刚破入玄丹,可如今这才半月时间,便已经进入玄丹中期。 即便是天资绝顶,也终究太过反常了一些,更何况上一次灵气溃散之时她...”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面色越发阴沉,与往日笑脸对人截然不同。看得一旁两位亲传弟子,只觉得眼前之人极为陌生,若不是二长老与师尊就在眼前,他们怕是真要怀疑这位众弟子眼中的好好先生掌教真人,乃是被人夺了舍的。 然而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一声轻斥,却自楚宁月口中响起: “愚蠢!你们单凭一些所谓的证据,便如此轻易做下判断,更是信以为真,当真愚不可及!” 偏殿内忽然响起的声音,立时让二长老与丹松真人为之一愣,因为他们皆没想到,师妹口中竟会说出此等言语。而就在两人分神瞬间,楚宁月却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二长老身后,一指点在了后脑之上。 “你!” 二长老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身形便是一僵,随即全身所能动弹的,便只剩下一双怒目。眼见师妹忽然对师弟出手,丹松真人大为不解,正要开口,却见商梦云同时出手。 如今丹松真人灵气溃散,修为已然跌落至转脉巅峰,加之身体处于虚弱状态,根本无力反抗。面对眼前闪来的一掌,丹松眼中只有茫然不解,呆呆地望向楚宁月。 “不必了,他拦不住我。” 声出同时,商梦云右手一翻,与丹松真人错身而过。而与此同时,楚宁月淡淡开口道: “我其实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她是我的朋友,既然你们怀疑她,那就让我去证明一切。如果与她无关,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如此武断,而如果此事真是她所为,便由我动手。” 说罢,楚宁月回身看向自己的两名亲传弟子,而后轻声叮嘱道: “我走之后,将两位师兄送入内阵,你们也跟随入内。我已暂时封住两人修为,若无外敌趁虚而入,你们切不可擅自解开他二人的禁制,一切等我回来。” 而在其话音落定之时,率先回应者却并非那两名弟子,而是商梦云。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请一切小心。” 说话间,其指了指楚月腰间所挂的葫芦,而后者也微微点头,两者会意。而下一刻,楚月则是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偏殿之外。 “嗡....” 正当其走出偏殿的瞬间,脑海之中便响起了一阵嗡鸣之声,随即便见空中秧云密布,形成四道卷云,方位却似双目口鼻,极为骇人。楚宁月心念一转之间,炼神诀催发而出,脑海之中立时一片清明,眼中异象也不再可怖。 她先前之所以说那些话,根本就是为了让两位师兄放心,至于神水剑楼自己那名朋友,她不曾有过一丝怀疑。因为她知道,师兄两人所怀疑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而他们真正怀疑的,也根本不是神水剑楼之人。 “是三长老,三长老!”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听到一声呼唤,随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迎面奔来一人,身穿外门执事服饰,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对方先一步道: “启禀三长老,我已带人将内门弟子尽数拖入传功殿中,吴师兄已开启阵法,如今我们正在搜索残存在外的弟子。” 楚宁月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却是认出此人的确是残阳宫外门执事,而他这执事身份,说起来还与自己有些关系。此刻点了点头道: “你做得不错,二长老与其余三名亲传弟子受到异象影响,如今昏迷不醒,掌教真人正在殿内救治。我本欲处理此事,既然你已做了,便索性做下去吧,此事便交由你与掌教亲传全权处理。” “是!弟子领命!” 外门执事闻言先是一愣,抬头看了一眼三长老后,沉声应下。同时心中猜想,只怕二长老与其他三名亲传弟子所受波及十分严重,否则掌教真人也不可能在此时仍旧没有露面。 而这一次除了三长老外,修为越高之人受到影响便越为严重,所以正是自己众外门弟子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若是这次将事情办好,自己回归内门便已是时间问题,所以务必要抓住此次机会。 “嗯,去吧。” 三长老轻声开口,却是目送着此人离去,而后右手一挥间,将一张符箓贴在了偏殿大门之上。如此只要有人触碰此殿门,自己便有有所感应,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做完一切之后,楚宁月轻叹一声,而后再度施展遁诀,朝着外门方向而去。她此刻的目标唯有两处,一是山门之外,二是后山山顶.... 却不知,真正的源头既非外敌攻山,亦非山顶黑衣人作怪,而是山腰木屋,她最为相信之人.... 第1331章 源头 天空之上,秧云依旧,三道云卷不断朝中心一点汇聚而去,俨然有吞噬一切之势。众残阳宫外门弟子,虽然此时在调度之下,皆都奋力救援内门,但对于空中异象若说没有半分心悸,却是假话。 同一时间,三长老楚宁月施展遁术,来到山门之前,心念一转间,不弱于玄丹境的神识便已四散而出,将山门之下一一扫过。三息过后,其收回神识,面色却并未有半分好转。 因为其知道,既然此地无恙,那问题便只可能出现在后山之上。而如今的后山木屋,早已失去曲儿前辈守护,那山顶的所谓客卿长老行事更是疯癫莫测,如何能让她放下心来。 心念一转间,遁光再启,朝着后山而去,而其越是靠近后山,空中雷鸣之声带来的神魂震颤便越为强烈。若非其身负炼神诀,神魂修为强大,只怕早已昏厥不醒。 可越是如此,她心中的担忧便越为强烈,终于在十息过后,来到后山山脚,可其耳中却是忽然间响起一声细如蝉鸣的雷鸣。 “嗯?” 楚宁月回神瞬间,天空之上一道闪电却是直接朝其劈下,而其反应十分迅速,当即施展遁诀左右挪移俯冲而下。待其落地之时,身后地面上已出现数个深坑,极为可怖。 可正当其准备防御下一波雷击之时,却见空中原本朝自己聚来的阴云,此刻忽然间四散而去。楚宁月见状,脑中微微思索了一瞬,紧接着便又施展遁术御空而起,可才刚刚起身,之前散去的阴云,便再度汇聚了过来。 “原来如此...” 心中暗道的同时,再度施展遁术之时,却是紧贴地面而行,虽然速度大不如前,却也比徒步上山快上许多。而其此刻心中的担忧,却是比以往更重,因为这些雷云既然故意针对御空之人,便更像是认为所成,而非天然形成。 不过她却并不会去怀疑自己的朋友,其此刻更为担心的,乃是那名所谓的分海境客卿长老,又在山顶弄出了什么怪阵,方才引来此等异象。 同一时间,山腰木屋之外,两名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女子,此刻正端坐于地,而两者面前不远处,则立着一名素衣少女,双手推着一张竹椅。 少女此刻面色惨白,身形不断微颤,似是正在承受巨大痛苦一般。而其推在竹椅之上的双手,此刻更像是被牵引到了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竹椅之上,身穿残阳宫外门青白弟子服的曲儿,此刻目光呆滞,愣愣出神看着前方。却与之前的佯装不同,眼中尽是空洞。 而就在此时,两名碧蓝色长裙女子之中年纪较轻的一人,忽然间开口道: “我们受灵气牵引,暂时无法出手。你若能抽开手掌便自行抽开,继续下去无论对你还是对她皆是坏事。倘若不能,十息之后我们会同时出手,只有一击的机会,你趁机撤手,方有存活的可能。” 出声之人,正是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而与柳琳此刻周身气息亦在不断朝空中散溢,可这些灵气散溢出三丈之时,却又被某种气机牵引而回。外人无法得见,两人却是心知肚明,若非所习乃是天阶功法,对灵气牵引能力极强,恐怕也会受此影响。 而此刻木屋之内,那名分海境的黑衣人,却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之中。此等灵气溃散,修为越高之人所受影响便越是严重。楚月上一次能可不受此影响,乃是因为其修炼的残阳神诀,乃是残阳宫完整传承,圣阶功法。 可这黑衣修士,却是曲儿以特殊手段,强行提升其至分海境的,其原本所习功法甚至不如残阳宫如今的传承功法残阳诀。因此他只是在感受到灵气溃散的瞬间,便朝着木屋飞遁而来,却还是倒在了木屋之外。 素衣少女所习功法乃是曲儿通过楚宁月所传,加上其原本修为便是开元境,所以可以不受此灵气溃散影响,在发现黑衣人后,便将其扶了进来。 而因为其对修行常识极为匮乏的原因,根本没有看出此等异象乃是灵气溃散,因此也没有第一时间将曲儿推回木屋之内。可就在这时,神水剑楼的两女却忽然自灵田方向而来,想要带走素衣少女。 而后者自然不可能放下曲儿,跟随她们离去,所以便想将曲儿推回房内。可是就在其双手触碰到竹椅之时,其上却忽然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灵压,瞬间便将小楼主与柳琳震飞而出。 两女落地瞬间,体内勉强维持的平衡因为伤势而破坏,灵气溃散之下,只得席地而坐,迅速催动功法。而素衣少女的双手,则是被吸附在竹椅之上,不得动弹半分。 “我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异象有吸收修士灵气之力却是事实。而这些灵气,如今正朝她周身汇聚而去。我虽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修为与灵气,却能看出这些灵气的确是被其吸入体内之后,方才消失不见的。 所以你如果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此等异象所影响的绝不只有一座后山,此刻整个残阳宫只怕皆已受到影响。我们尚且如此,门中其他人情况只会更糟。” 柳琳轻声开口,却是在陈述利害,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人比素衣少女更加知道竹椅之上女子的底细。若有人能够阻止这场灵气溃散,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她或者楚宁月。 自己与小楼主两人,此刻只能辅助,却无法察觉此异象的源头。当然,直接出手斩杀曲儿或许是一种办法,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人求活的行当,神水剑楼真传弟子却是做不出来的。 “我也..不清楚..拿不开..” 素衣少女轻声开口,却已不成一句完整的言语,而说话间额头更是渗出冷汗,却未发出一声闷哼。其此刻双手按在竹椅之上,那些灵气绝大部分皆冲入曲儿体内消失不见,可还有一部分是随着竹椅传入她的体内。 可是她却没有曲儿这等体质,那些冲入的灵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形成一股特殊的能量,在其体内爆窜。若非其也是修炼圣功之人,只怕早已爆体身亡,可如今她虽然没有身死,却在承受巨大痛苦,生不如死。 此刻脑海中隐约浮现起少年之时,与那位外门婆婆一起生活时的点滴,双眼也开始逐渐疲倦,可她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睡,因为一旦睡了,就再也无法醒来。 九息匆匆而过,小楼主与柳琳两女周身气息已逐渐稳固,体内不再有灵气溃散而出。而正如她们所说的那般,自己两人等下,唯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在出手之后,体内平衡便会再度打破,需要再度调息才行。 可是如此一来,便至少能救下眼前少女,若能够终止异象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她们也不打算灭杀竹椅之上的女子。因为她们二人皆能看出,此女神情呆滞,不似佯装,根本是身不由己。 然而就在小楼主缓缓起身,准备出手之时,眼神却是忽然一变,而后轻声叹道: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这样做。” 其起身之间,只觉身后远方出现一股修士的气息,之所以如此说,却是为了打草惊邪,让对方不敢轻易出手。却是没有想到,来人并非居心叵测之人,而是... “你们怎么样?还能走么?” 说话间,楚宁月赫然现身,朝着素衣少女而去。然而其刚刚与小楼主错身而过,却被其一把抓住手臂。 “不可靠近。” 一声疾呼之下,楚宁月停下脚步,打量了四人一眼,却是立即发现素衣少女状况不妙。而此时柳琳亦迅速开口,将方才之事简单说明了一二。 “我们本没有十足把握,但现在你也来了,我们这一击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让你徒弟撤手而不伤人。” 楚宁月闻言稍稍迟疑,而后便选择了相信。小楼主随即便将等下出手之时所要注意之事一一道明,并且叮嘱攻击必须集中在竹椅之上后,便看向其余两人。 三女对视一眼后,赫然同时出手,照之前所言一般,三道流光齐齐朝着竹椅而去,却在击中前的瞬间汇聚一点。 “撤手!”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响彻在素衣少女耳中,而下一刻眼前竹椅立时四分五裂,一股巨力自前方袭来。素衣少女撤手瞬间,人却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落在地面之上后,终是发出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楚宁月随即闪身到其身旁,将其抱回木屋之内安置,却是忘记回头查看曲儿的状况。待其走出木屋之时,却听小楼主一声轻呼。 “不好!” 抬眼之间,楚宁月却见地面之上的曲儿,此刻缓缓站起身来,正迈步朝着小楼主与柳琳走去。而其此刻周身的气息,却不似从前那般虚无缥缈,而是凝气初期。 次刻小楼主与柳琳刚刚出手,再度陷入灵气溃散状态,面对眼前忽然走来的曲儿,自然心中存疑。她们虽也能看出此女的修为不过凝气初期,可是周围的灵气,却仍旧在不断朝其蜂拥而去,虽然修为没有丝毫提升,可周身气势却在不断攀升。 这种感觉极为微妙,仿佛眼前所立之人,根本不是刚刚踏入修行的凝气境低阶修士,而是自己神水剑楼之内的那些分海境亲传弟子,甚至是陨天境的宗门长老。 此刻曲儿的速度很慢,可距离两女也已不足七步距离。后者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此时再行出手,体内灵气溃散程度势必加剧,可若眼前之人当真危机性命,那也只能铤而走险。 “曲儿前...” 楚宁月见状,立时一个闪身来到曲儿身前,只是一声前辈险些出口,还好及时咽下。而下一刻,其却是在小楼主担忧的目光之下,一把将曲儿拉住,阻止其继续向前。 “不可!” 小楼主一声轻呼,却还是晚了本分,此刻楚月的手已然抓在曲儿身上,如此一来,之前发生在素衣少女身上的事,便会重演。可这一次却没有通过任何媒介,而是直接接触,如此若将两人分开,自己这位小月儿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可下一刻,原本朝着曲儿蜂拥而去的灵气,确实忽然间调转方向,迅速朝着山顶汇聚而去。小楼主心间异样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曲儿回身看了楚宁月一眼,却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身形便一阵踉跄,仰面而倒。却在倒地之前,传声楚宁月,留下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顺其自然,因祸得福,不可去后山。” 第1332章 异象(上) 脑中传音忽然响起,楚宁月当即为之一愣,原本伸出去扶人的手也稍稍一僵,好在其反应迅速,否则身边之人怕是会五体投地,与地面亲密接触。 小楼主与柳琳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下却是有些疑惑,因为她们原本已对曲儿生出警惕之心,更是以为楚宁月将要步素衣少女的后尘,却未想到一切消失的如此轻松。 而两女更是不知此时乃是巧合,还是真与这名曲儿有关,此时自己两人所受到的灵气溃散影响,已经大不如前。体内虽仍有气息外泄之相,却会被功法轻易牵引而回,而两女这次更是只用了短短一息的功夫,便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 柳琳与小楼主皆是灵心慧质之人,懂得有些事一旦问出口来,所得到的便只有两方尴尬。所以柳琳此时开口间,只说出了一字,至于楚宁月是否要接此话,全凭其心意。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为何会发生方才的一幕,两位道友还是先入屋内吧。” 楚宁月自然也清楚对方言下之问,但关于曲儿之事,她却不愿与旁人多说什么。此时邀两人进入屋内,一是因为她知道此木屋有曲儿前辈之前所设的玄妙阵法守护,十分安全。 而来却是心中回想起曲儿前辈之前的话,她既然叮嘱自己不要去后山,那便一定有她的道理。虽然楚宁月也有些好奇,但却知道好奇心在某些时候,只会让人短命。 相识一场,她没有理由看着小楼主与柳琳陷入危险之中,却又无法说明全部,所以唯有将两人留在木屋之内,方是最好的选择。 “嗯。” 小楼主看出楚宁月七分心思,此时轻声应下,而后与柳琳一同进入木屋之内。而木屋之内,床榻上正躺着黑衣人,桌面上则趴着素衣少女,楚月在将曲儿扶到窗边座椅之后,小小的木屋立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此木屋本就是两人居住之所,如今屋内却有六人之多,小楼主与柳林进入木屋之后,四下打量间,实在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所以便站在了门前。 楚宁月见状,也是有些尴尬,因为她之前的确没有考虑过此等状况。 “先前残阳宫内,曾有过类似灵气溃散一事,而事后大部分弟子因祸得福,修为有所精进。我原本怀疑此事与那位分海境前辈有关,但此时看来,却是...” 说到这里,楚月摇了摇头,看似面色凝重,实则却是在没话找话,强行拖延时间。对于曲儿的传音,她有绝对的信任,因为自己如今一身修为皆是对方之故,自当饮水思源。 小楼主闻言与柳琳对视一眼,前者眉头微皱,而后者却是微微点头。此举落入楚宁月眼中,却让其心中有些无奈,心知自己恐怕已被看穿。可就在其准备引出下一个话题之时,却听小楼主轻声开口道: “此种异象引发的灵气溃散,必然不是巧合,我们之前已用望气术查看过灵气走向,此时绝大部分灵气皆已自空中散溢,朝山下而去,却有少部分精纯灵气朝山顶汇聚。 所以若想弄清楚灵气溃散的真相,山顶便是最好的去处。” 小楼主开口之间看似随意,但却一直留在留意楚宁月的眼神变化,其话音落定之时,虽然楚宁月并未有丝毫反应,但却还是被其看出了几分端倪。 因为听到这些话后,没有反应便是最大的问题。 可下一刻,柳琳却是适时开口: “但平心而论,能引发此等异象的源头,若当真是人为所致,只怕以我们的实力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邪,弄巧成拙。如今之计,还是稳定残阳宫内部,以阵法阻隔灵气溃散为先。至于后山....” 说到这里,柳琳话音一顿,而后视线越过楚宁月落在床榻之上的黑衣人身上,停留了些许过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却是没有人比这位长老更加清楚情况了,只需等他醒来,一问便知。” 楚宁月不知柳琳为何如此开口,明明小楼主之前已有前往后山之意,可如今她这样说,却是与小楼主的心意相反。可此刻当其望向小楼主时,却见其面带微笑,对此并无异议,当即心下似乎察觉了一些什么,有些愣愣出神。 却不知两女开口之前,便已暗中传音... “小琳儿,你觉得小月儿为什么不想我们去后山?” “我也猜不透楚道友的心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她对我们没有恶意。这灵气溃散之事,所影响者说到底还是残阳弟子,她身为残阳宫长老,既然不愿我们深涉此事,说不定其内便有一些隐秘,那我们不如便随了其意。 若是此异象最终有扩散之势,会殃及残阳宫之外,我们届时再出手也不迟。更何况...” 柳琳传音至此,却是微微一顿,她本想说自己两人的确实力不足,却担心自己此言一出,小楼主便要证明自己,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她,所以将话停下。 却未想到小楼主太过了解自己,竟将这一句话也算到,当即传音道: “你多虑了,我可不是..他那种为了大义,便可以不顾自家弟子死活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最为清楚了。” 似是提到了某个不想提起的人,小楼主陷入沉默之中,脸上笑容也渐渐隐去。柳琳则是面带无奈,关于那个人的一切,自己却是没有评价的立场与资格。 楚宁月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内,虽不知为何柳琳要给自己解围,但却能看出两人已经传音沟通过,当即释然。之后,三人便开始商议如何针对此次异象之事,至于“后山”两字,三女却是默契地只字不提。 .... 同一时间,残阳宫偏殿之内,密室之中。二长老与丹松真人,此刻被困于阵法之中,阵外守护之人,正是商梦云与三长老楚宁月座下的两名亲传弟子。 此时的二长老早已苏醒,而且早已用其独特的方式,朝着三人“输出”了一番。此刻看着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阵法,如今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师妹,居然将自己打晕,自然怒不可遏。 而商梦云对于楚月的嘱托,自然尽心尽力,二长老每每有能破阵之力时,她便会出手再度将其修为压制。二长老起初对此破口大骂,可是心底却是知道,此女并非残阳宫之人,自己即便算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可那些理由,终究无用。 于是在骂了数息功夫之后,眼见商梦云毫无反应,终于是将目标转移到了那两名亲传弟子身上,出声呵斥道: “你们师尊胡闹,难道你们也要跟着胡闹?!且不说她一人出去如何危险,如今残阳宫正是群龙无首之时,你们却将我与掌教皆禁锢于此,倘若期间残阳宫发生任何事,你们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比之开始的怒斥,此时的二长老,显然清醒了许多。既然威逼利诱不成,他便给这两名弟子戴一顶高帽,如此一来,以自己残阳宫长老的身份,定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更何况这两名亲传弟子也不是蠢人,自当明白自己话中的严重性。 然而其话音落定,两位亲传弟子却对望了一眼。二长老见前者有些动容,正想开口继续循循善诱,可是却未想到,此女忽然间开口说道: “长老说的话也许有理,但我们更相信师尊,师命难违,还请长老见谅。” “你们可知道如此选择,后果会是什么?!” 二长老闻言一愣,心中怒意更甚,然而先前发作已然无用,如今只得隐住怒火,以威慑为主。只是其说话间,那两名亲传弟子的反应,却开始如同商梦云一般,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仿若无物。 然而就当二长老准备再度开口之际,偏殿上空却传来一声惊雷乍响。 “轰!!” 如今残阳宫上空异象仍在,照理说有惊雷之声,并非什么稀奇之事。然而此声一出,二长老却是立即神色骤变,因为唯有他才知道,自己这偏殿密室之中,除了防御阵法之外,还布设了数重隔音阵法。 入境惊雷之声已然入耳,便说明偏殿之上的阵法已破,既然阵法被破,便说明此时的残阳宫,当真到了危机之时。 心念至此,二长老默不作声之间,先是咬破自己右手食指,而后点在了眉心之上,随即周身气息立时变得狂躁非常。商梦云见状,当即察觉不对,出声问道: “你要做什么?” 只是二长老并未回应,周身术力却翻涌而出,顺着手指朝眉心汇聚而去。其余两名亲传弟子见状,心下却是一惊,当即出声道: “不可!” 一声出口,二长老的面上,却忽然间浮现起一丝巅峰之色。商梦云见状,却是当机立断,抬手之间,便朝着此阵枢纽而去。阵法瞬息闭合,光幕消失不见。 可就在光幕消失的瞬间,二长老却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创出密室,远遁而去。密室之中,只留下一句: “早知以死相逼有用,何苦多费唇舌。你们将掌教牢牢看住,既然已经放走了我,至少也要留住他,若有半分差池,你们师尊饶得了你了,我也饶不过!” 第1333章 异象(中) 残阳宫上空,阴云之中的异象,早已由三道卷云汇于一点转化成一道龙卷。只是此龙卷虽然看似骇人,却似乎有相无实,落在残阳宫传道广场正中央,却并未损坏丝毫建设。 此刻残阳宫众弟子,皆已退入传功殿内,并由两位亲传弟子联手,开启防御大阵。而殿内原本因灵气溃散而虚弱的众人,此刻也大半好转,唯有寥寥几名即将突破到转脉中期的精英内门弟子,尚在昏迷之中。 “这异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比上一次还要猛烈,一次会是巧合,可是第二次呢?难道也是巧合么?” 传功殿内的弟子虽说不上人心惶惶,心情却也皆都十分沉重,其中更是有交头接耳之人,声音颇大。两名亲传弟子虽知此时这些言语,恐怕会动摇军心,但站在个人立场之上,却是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此时此刻,掌教真人座下的那名吴姓亲传弟子,忽然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弟子,而后不知传音了什么,对方面色微变之后,还是出声道: “其实..这异象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上次异象之时,我们的确也受到影响,可是事后大部分人的修为不是皆有所提升么?这一次我们所受的影响更大,说不定异象过后,提升也会更大呢?” 说完这些话后,女子看向吴姓亲传,而后者微微颔首。显然这些话并非是她心中所想,而是这位掌教亲传,授意其开口。 “对啊!师姐说的没错,若此次异象之后,当真会像上次一样,说不定我也能突破开元后期的瓶颈了。” 随着此声响起,前一刻还人心惶惶的众弟子,立时朝着好的方向憧憬而去。虽然其中也有少许弟子知道这不过是两位亲传玩的把戏,但他们既然能想到此点,也知道此时不宜军心大乱,所以没有理由拆穿。 而更多的弟子,却是在心中思考,自己所卡在的瓶颈,是否能够通过此次异象突破。而上一次没有在异象之中得到好处的弟子,则是感叹又来了一次机会,这次总不该如此倒霉才是。 “轰!!”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乍响,忽然自大殿穹顶之上传来。虽击在穹顶之上,却如直击人心,使得陷入短暂憧憬的众弟子,立时为之一顿。而下一刻,更加强烈的轰鸣声再度响起,在场众弟子修为差者,耳中已是嗡鸣回响,天旋地转。 “不好..有什么东西在攻击防御大阵!” 吴姓亲传见状轻呼一声,而后立即与另一位亲传弟子联手,开始操控防御大阵,感知阵外情况。只是这另一位亲传弟子所学,并非是残阳宫的功法,因为其乃是三长老下山游历之时,捡回来的徒弟。 而此人乃是一名符修,虽然对于阵法也有涉猎,但两人功法不同,其实配合起来,根本无法做到一加一等于二,而是趋近于二,而且极不稳定。 下一刻,两人借助防御大阵,感应阵外之时,却是没有发现任何活物,根本找不到攻击来源。正当两人准备扩大神识范围之时,天空之上,却有一道闪电再度落在穹顶之上。 “嗡....” 此闪电接触到穹顶的瞬间,却似乎与之前雷电不同,并未对穹顶大阵造成丝毫影响,却是直接攻击了二人的神魂。此刻两人脑海之中,只余阵阵嗡鸣之声,宛如耳鸣一般。 其中那名符修反应较快,当即右手一挥,一道符箓飞出手心,却是落在了吴姓亲传身上。而后两人周身一道金光浮现而出,隐约间可以看出是两人所化的虚影。 而下一刻,随着又一阵轰鸣响彻在大殿之内,两人周身的金光虚影瞬间破碎,而原本已然有些迷离的两人,却因为金光破碎,忽然间清醒过来,却皆有负伤。 “不必担心!只是雷电罢了。” 吴姓亲传见身后三名内门弟子上前搀扶,立即挥了挥手,压下体内伤势,并未显露出来。可另一名符修,此时却是忽然面色一变,而后口中呕红而出。 “师弟!” 吴姓亲传见状,立时将人扶住,轻呼一声的同时,将一道灵气灌入对方体内。他作为掌教亲传,却是知道此人是符修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方才自己两人陷入迷离之时,那道金光虚影,定是其所用的术法,几近替身一般承受了神魂攻击。而有此等功效的符箓,以他如今转脉境的修为,定然不是随意便能施展,所以此刻他的伤势必定自己要重。 “我没事...还好。” 符修亲传轻声开口,可其声音的虚弱,却瞒不过众人。穹顶之上雷鸣之声阵阵,一种莫名的情绪,正在众弟子心间不断扩散,一时间寂静无声。 然而就在三息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间自传功殿外响起,声如洪钟。平日里众弟子最害怕听到这个声音,可是如今听到此人开口,心中却是莫名镇定。 “已经没事了,都出来吧。” 话音方落,殿内弟子便有人想要出殿,可是吴姓亲传却是挡在了大门之前,回身看向众弟子道: “等一下,谨防有诈!” 此言一出,众弟子立时疑惑,其中更是有人直接开口呵斥道: “二长老既然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他怎么可能会骗我们送死?” “是啊是啊,二长老平时虽然严厉,但他绝对不会坑害残阳宫弟子的。” 此人刚一开口,便有数人附和,一时间倒似乎是成了吴姓亲传居心叵测,不让众人出殿与二长老会和一般。而此时,符修亲传却是踉跄起身,手指一抬,一道火焰符箓立时燃烧而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其同时轻声开口道: “你们听,穹顶之上的声音未断。” “轰!!” 未及其话说完,穹顶之上的轰鸣声,便似是迫不及待印证其言语一般,再度响彻在大殿之中。之前开口附和的几名弟子,此时立即止住了声音,却皆都看向第一个开口的弟子。 此人见状,同样心中察觉到一丝古怪,但却还是碍于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 “可是,那是二长老啊,他不会害我们的。” 只是他说这句话时,显然底气不足,早已没了之前说第一句话时那般“勇敢”。 “你们说的不错,二长老的确不会害我们,但...你们如何能确定,门外传声之人,便一定是二长老了?” 吴姓亲传看了符修亲传一眼,微微颔首下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关键。眼见身前那名弟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其当即接着道: “方才我操控阵法,想要以神识借助阵法感应外界是否有人破阵,可是刚刚扩大神识,便受到了神识攻击,随即更是陷入迷离之中。若非师弟相助,我此刻只怕已经昏迷不醒。 既然对方有神识攻击的手段,制造幻象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更何况只是二长老的声音呢?” 此言一出,其眼前的内门弟子立时再无反驳,因为此种情况,他的确没有想过。倘若自己等人方才真冲出大殿,只怕此刻已然中了圈套,如此实在是.... “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接你们出来?” 殿外二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之中却已带着几分微怒。然而有了吴姓亲传之前的话,这些弟子反而更加怀疑门外之人,或者说门外的幻象,乃是想要引诱自己等人,主动踏出大殿。 “回禀二长老!两位亲传师兄皆已负伤,无力打开大阵,并非有意冒犯的。” 就在此时,先前开口的那名女弟子,此刻忽然以术力传音,响彻四方。而其此举,虽非吴姓亲传授意,却也是一句试探。而其话音落定,殿外却只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便再没了声音。 “看来师兄说得不错,此人的确是...” 这名女子作为此时殿内为数不多的转脉初期内门精锐,自然有说话的资格,而她如今开口,不过是为了巩固吴师兄之前的话而已。可就在她的话说到最后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大殿之中响起。 “我是什么?” 而就在此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闭合的殿门,却忽然间砰然打开,一道人影走入后再度闭合。 “真的是二长老!” 看清这道人影之后,之前附和数名男弟子,立时出声。而说话的女弟子,此时却有些尴尬,不禁朝着吴姓亲传看了一眼。可就在此时,符修亲传却是忽然出声,指着进来的中年人开口道: “你们仔细看,他不是二师叔!” 此言一出,众弟子朝着此人仔细打量而去,却是发现此人虽然穿着与二长老一般无二,可是二长老如今已是须发皆白的老者模样,此人却是鹤发黑须,俨然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虽然五官极为相似,但却不可能是寿元将近的二长老。 “你究竟是谁?!” “胡闹!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你学的了声音和作态,却忘了学模样,真以为残阳宫弟子,可以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么?转脉以上弟子,准备随我出战!” 第1334章 异象(下) 话音方落,传功殿内立时起身十余名内门精锐弟子,虽然未必齐心,但此时却知无可避免,唯有联手一战。更何况,此人虽然看不清修为,但料想应是玄丹修士无疑。 而自己这一方,如今却有十三名转脉境弟子,倘若联手攻击此人,并非没有胜算。更何况对方身处残阳宫,势必不敢全力施为,必须分毫心力应对突变,所以自己等人未必会输。 “动手!” 吴姓亲传见眼前中年人默不作声,忽然间轻呼一声,而与此同时,十三名转脉境弟子齐齐出手,这十三中除了那名符修亲传之外,修炼的皆都是残阳诀,出手之间道道流火宛如蟒蛇一般,朝着中年男子吞噬而去。 “哼..” 来人只是冷哼一声,面对这些迎面而来的流火,却是不退反进,缓步向前。而这些如毒蛇一般的流火,在即将接触其时,却总是会有几分偏差,被其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化解。 待其行出三步之时,吴姓亲传看出这并非巧合,当即心念一转,传音众弟子道: “结阵!” 传音声出,其余十二名转脉境弟子立时闪身朝此汇聚而来,隐约间站位成雁行之阵。可就在众人即将联袂出手之时,中年男子却是忽然间冷哼一声: “哼,胡闹。” 话音方落,其体内忽然间散发出一股恐怖灵压,在场修为不足转脉境的弟子,此刻立时觉得呼吸困难,难以招架。而刚欲结阵的十三名转脉境弟子,此时却有大半皆闷哼一声,被强行中断。 “有戒心是好事,在此种时刻不轻易相信他人也是好事,但若太过执着推断而无视事实,便是妄断与无智了。” 来人再度开口,说话间身形未动,原本覆盖整座大殿的灵压,此刻却是瞬间集中在十三名转脉弟子的身上。在其余弟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十三人中刚刚踏入转脉境的三人立时砰然倒地,而七名转脉初期弟子则是脚步踉跄,身形不稳。 眼见来人只凭此威压,便让自己等人毫无还手之力,吴姓亲传见状心下颇为吃惊。心中已开始思考,是否要暂时顺着对方的意思答应下去,然后从长计议。 可就在其思索之间,其身旁的符修亲传,却是忽然间开口说出了一句他原本就知道,但却因为犹豫没有开口说出的话: “你的修为的确远在我们之上,但这也更加说明,你并非是二长老。之前残阳宫遭受变故,二长老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大战之后已然跌落至玄丹初期。” 言至此处,殿内其余弟子,却是忽然间一阵不合时宜的哗然,因为他们皆知二长老在大战之后便苍老了许多,却不知其具体发生何事。虽有诸般猜测,可时至今日,方才一锤定音。 而符修亲传的话,并没有因为这阵哗然,而有丝毫停止。 “可你如今的修为,非但远远不止玄丹初期,周身的生命力更是绝对做不了假,所以你不可能是二长老。但你却又借着二长老的名讳接近此处,明明有绝对上风的实力却未出手斩杀我们。 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我们在你眼中还有利用价值,又或者说你在忌惮谁,亦或是想要引出谁。” 中年男子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眼前之人开口说完一切,中途并未打断。待其说完之后,中年男子的面上,却忽然间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而后出声道: “我本以为只有师兄教出的弟子才会有此等心思,原来三师妹的弟子,同样也如此多疑,不错,的确不错。” 话音至此,中年男子声音一顿,却是撤去了周身散出的威压,而十三名转脉弟子虽然如释重负,重新恢复自由,却也没有人立即出手,而是想要听听他想要如何。 “只是你师父的嘴,仍旧还是守不住秘密,我的事乃是宗门机密,她竟连此也告知给了你。不过你也不必再行试探,先前我的确因为强行催动大阵,寿元有所耗损,修为也有所下降。但却是维持在玄丹中期,而非你口中的玄丹初期。 至于我所言是真是假...你们大可让一人出殿,一试便知。” 中年人话音方落,却是袖口白光一闪,随即一块玉牌便被其丢了出来。吴姓亲传抬手接下,却立即感应到这块玉牌之中所蕴含的气息,与自身所持的掌教亲传令产生共鸣,打眼之间,确然是执法殿长老令牌。 而下一刻,中年人抬手之间,那枚玉牌便如活物一般,自吴姓亲传手中飘出,落于其手。后者见状,看向前者的目光,立时变得怪异起来,因为他知道此等宗门玉牌唯有本人催动,才能与其他宗门令牌产生共鸣。 可是若是眼前之人是二长老,他却仍旧不能相信... “我去。” 就在其犹豫之时,一旁的符修亲传却起身开口,未及众弟子出声,他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之前既然是我质疑你的身份,如今自然第一个印证真伪。若你真是二长老,我愿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可若你并非二长老,我一人出事,众同门却仍可与你鱼死网破。” 话音方落,符修亲传便已闪身来到二长老身旁,而残阳宫众弟子见状,立时便有人出声劝阻,却被其全然无视。可就在这时,中年人却忽然间转头看向此子,随即传音道: “你若此时偷袭于我也许是一个机会,但若失败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传声落定,符修亲传心中,立时升起一丝无力之感。此刻看向吴姓亲传,微微颔首之后,转身朝大殿之外而去。 “轰!!” 穹顶之上,再度响起一声雷鸣乍响,似为掩盖殿门开合之音,更似为勇者送行。中年男子目送此子离去,而后负手而立,看向众人,却是闭目凝神,默不作声。 .... 不多时,殿门再次开启,正是方才走出的符修亲传重回于此。众弟子望去,却见其面色极为浓重,刚一进殿便面色阴沉地朝着中年男子而去。 吴姓亲传见状,察觉一丝端倪,此刻立时传音符修亲传,可在询问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看着其一步一步靠近如今闭目凝神的中年男子,吴姓亲传心中开始盘算,是否要趁此机会,偷袭此人。 七步、五步、三步... 符修亲传每靠近中年男子一步,掌教亲传心中便越紧一分,转瞬之间其距离中年男子已不足一步,若要出手,此时便是策应之时。可就在这时,符修亲传却做出了一个让其十分意外的举动。 “弟子见过二长老!” 说话间,声若洪钟,话音落,砰然跪地。符修亲传此时单膝跪地,却是一副认错的模样,可面上的凝重之色,却仍旧没有半分舒缓。此一幕落入吴姓亲传眼中,却让他不得不怀疑此时的师弟,是否已被控制。 可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凝神的中年男子,此时却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符修亲传将之扶起,而后摇了摇头道: “看来他们还是不信,那便用事实说话吧。” 其话音方落,符修亲传当即起身,而其抬手之间,周身气息却是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其转脉境的修为,自然不会如中年男子之前出手那般震慑全场,却让几名转脉境弟子面色微变。 这些转脉修士之所以变色,并非是因为其对这些人施展了灵压之术,而是因为这些转脉境的弟子,能更为清晰地感觉到其周身气息的变化与流走,修为越高之人感应便越为强烈。 终是在半息过后,那名之前在大殿中与吴姓亲传暗中传音的女子,此时率先开口: “师兄可是破境了?” “嗯,因为这异象,方才侥幸破入转脉后期了。” 符修亲传并未开口,而是传音,如此作为落入此女子眼中立时让其多信了几分。二长老扫视众人,此时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而后沉声呵斥道: “怎么?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还想我说第三次,请你们出去么?” 此言一出,众弟子皆都神情一滞,加上有亲传师兄实力提升这个活例在前,一些弟子之中,已然有相信之人,跃跃欲试。不过,却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因此纷纷看向此时唯一有决定权的掌教亲传。 “我们可以相信你,但....” 就在此时,掌教亲传忽然开口,却在末尾一顿。而当其与中年男子四目相对之后,却还是改了一声称呼: “但长老需要向我们解释清楚,您身上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倘若合乎情理,弟子自会领罚。” 中年男子闻言无奈摇头,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陷入此等困境之中,倘若不是刚刚突破心情大好,加上不宜动怒,此刻只怕早已暴跳如雷,将这些弟子轰出传功殿去。 “我以为自己方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中年男子说话间,此时周身灵压再出,却是让在场众人感受到一丝窒息过后,便尽数消失不见,却集中在了一人之身。虽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撤去,却让掌教亲传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气息。 而与此同时,中年男子见对方仍未动容,终是无奈,不得不将此事说出来,他本是打算隐藏一段时间的,可惜,可惜... “你们之所以怀疑我的身份,便是因为我如今的修为比从前高,样貌比从前年轻。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如今伤势已全然恢复,更是成功破境,进入半步分海,之前损失的寿元已经补充了七成。 你们等下出去之时切记不可强运功法吸收灵气,如感觉到神识迷离,便需立即停手,否则得不偿失。 还有,我还能活很久,所以你们别想偷懒,疏于修炼!” 第1335章 反馈 传功殿外,传道广场之上,残阳宫众弟子将信将疑之下,随二长老来到此地,却立身于距离那道巨大龙卷百步之时,止步不前。有胆大修为较高之人,也不过靠近五十余步,便感觉周身压力陡增,再难寸进。 巨大龙卷看似威势骇人,然而对于这些弟子,却并没有丝毫攻击之意。二长老此刻立身于距离龙卷二十余步开外,身后五步则跟着两名亲传弟子,再五步则是其余那十一名转脉精英。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每人皆须量力而行,倘若强行催动功法,届时爆体身亡,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二长老话音落定,右手袍袖一挥,身后十三名转脉弟子率先席地而坐,打坐凝神催动功法,而其余弟子面面相觑之下,也有近半之人开始运转功法。 “啊?” 三息过后,一声轻呼如潮水一般在人群之中不断蔓延而起,转瞬间便化作哗然。这些弟子大多只是开元境中期左右的普通内门弟子,却在方才短短三息之间,感受到大量灵气朝自己体内涌来,一些人更是触碰到了突破的边缘。 这些弟子的心境修为,自然比不得那十三名转脉境弟子,因此后者虽然也感受到此异象带来的好处,却只是心中暗惊,并未表现出来。 “肃静!机缘在前,就算自己不想好好感悟,也不要打扰旁人!记住我的话,量力而为,不可痴迷。” 二长老传音再启,此次却似是使用了某种术法,声音与传道广场之间不断回响,震慑人心。一时间广场之上哗然之声渐渐隐去,众弟子脸上,却皆都出现了一丝狂热之意,唯有其中少部分人却开始担心,此等异象怎会落入残阳宫之内? .... 与此同时,后山山腰木屋之外,三名女子端坐于地,闭目凝神。其中两人正是神水剑楼小楼主与真传弟子柳琳,而另一人则是残阳宫的三长老楚宁月。 三女如今坐在此处,体内功法缓缓运转,但与山下那些残阳宫弟子不同,她们三人只是感觉到灵气溃散的影响消失,同时原本朝山顶汇聚的灵气,此刻朝着山下倒流而去,而且异常精纯。 因此小楼主与柳琳两女,便想借此机会修炼一番。楚宁月之前之所以将两人邀入木屋,便是为了阻止她们前往后山,如今她们主动提出要在此修炼,她自然不会反对。 可是因为其功法的特殊,她对于此异象变化的感知,却不似山下众弟子那般清晰。心中担心小楼主与柳琳出事,所以便抱着护法的心思,陪着两人坐在一旁。 “嘶...怪了。”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睁开双眼,低声说了一句。而其身旁的柳琳,同样没有真正入定,此时闻声也睁开了双眼,看向前者,两人相视一笑。 “怎么?” 见两女醒来,本身就是作陪的楚宁月自然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当即出声询问。却见小楼主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摇了摇头问道: “你说..这丹青天下无奇不有,既然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乃至兵甲木石之类死器,若机缘巧合到了,皆能修成精怪,开出灵智。那灵气...是不是也能成精作怪?” 此言一出,可谓怪异无比,纵使柳琳常年跟在小楼主身侧,却也想不通她为何会如此发问。而当楚宁月的目光,同样落在小楼主身上之时,却见对方无奈一笑,接着开口道: “哎..你们残阳宫的灵气可能真的成了精,明明从山顶流窜出大量精纯灵气,明明也让我们在木屋之内感应清晰,甚至都已经有所触动。可真到了外面准备入定修炼,借助此灵气突破之时,这些灵气却像是刻意一般,对我们视而不见,绕道而行。 这就好像有人请大家吃饭,然后侍者端着一盘珍馐美味到你面前,明明已经触手可得,他却只是在你面前晃了一圈,然后便大步而走,任你如何挽留都不屑一顾。 这种感觉...真的像是被灵气成精戏耍了一般,小月儿,你说你们这后山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小楼主说前半段话时,语气像极了一名说书先生,可到了最后看似漫不经心的半句话时,却让楚宁月为之惊心。不过她倒不是怀疑对方居心叵测,也不怕对方当真发现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而是担心两人此时要上后山。 曲儿前辈睡去前的传音,她仍旧记在心中,既然她说不要去后山,那此刻的后山一定有危险。然而就在楚宁月迟疑之时,小楼主却忽然噗嗤一笑,道破对方心思。 “好了好了,我知道小月儿不想让我们去后山,这一点之前就能看得出来,所以我们才会留下。虽然我确实很好奇山顶有什么,但好奇心和性命比起来,还是性命比较珍贵一些。 更何况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蕴,就比如我们神水剑楼,同样也有自己的禁地和秘密。这些秘密无关交情如何,是不可能告知给旁人的,这一点他说的倒是不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小楼主说话间自地面起身,而后跺了跺脚,似是坐得时间太长,有些不适,随后朝着柳琳伸出右手。后者见状,伸手去拉,可才刚刚着力,小楼主却是忽然将手撤去。 “哼。” 柳琳轻哼一声,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身形凌空一转,便站稳了身形。随后看向小楼主,无奈了摇了摇头,这不知用过几百次的套路,自己怎么还会上当? “这异象如今看来,已经安然渡过,既然灵气溃散已经停止,我想残阳宫之中应该也有人察觉此点。小月儿,我们闲着也是无聊,不如你带我们去残阳宫内走上一遭吧,回来之后也许她们就醒了。” 楚宁月闻言一愣,而后回身看了一眼木屋,自己自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当即点了点头,前方带路,运使遁术而去。小楼主与柳琳则对望一眼,前者微微一笑,随即率先跟上,朝着山下而去。 可是走在最后的柳琳,却并未立即跟上,而是一个闪身来到木屋之前,随即沉声开口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残阳宫又有什么目的?” 柳琳站在木屋之外,与屋内一门之隔,却没有踏出此步,而是对着木门说话,显得有些怪异。可即便她踏入屋内,如今屋内的三人也皆都昏迷,仍旧是有些说不通。 话音落定许久,回应她的除了山间微风之外,再无其他。而柳琳见状,双眼一凝,随即出声之间周身玄丹中期的灵气,隐隐调动而起。 “神水剑楼本不该插手残阳宫内务之事,但我师妹与楚道友相交颇深,你若危机于她,此事便与我神水剑楼有关。我虽不知你先前如何隐匿修为,又是如何引来此异象,也不清楚你具体的修为,但你要知道,你所做之事,今后我们皆会留意。 我不是师妹,更加不是残阳宫之人,若我当真发现你危害楚道友甚至是我师妹,便是错杀,我也不惜。” 平日里一向谦和待人的柳琳,此刻说话之时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眼中神色让人丝毫不会质疑她方才所言的真假。而其话音落罢,周身气息却消散一空,始终待在门外,没有踏足。 “嗯。” 就在此时,门内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只有一字。而与此同时,屋内木桌之上许久未燃的蜡烛,此刻却忽然间再度明亮而起。与此同时,柳琳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下一刻人却已然出现在木屋之内。 而还未及其心中多想,入眼者,却并非原本的三人,而是只剩下一名身穿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饰的长发女子。此刻正坐在窗边,背对于她,手中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 “还有什么事么?” 长发女子淡淡开口,语气中并无敌意,却带着一分似乎与生俱来的寒意。柳琳身为神水剑楼真传弟子,眼界自然非同寻常,方才一瞬传送她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见状已经释然,当即朝眼前此女感知而去。 然而所得出的结果,却让其有些意外,因为眼前此女的修为,竟只有凝气初期。 “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实修为吧?” 柳琳其实还有许多疑问,但她知道眼下即便开口,对方也不会全盘托出。于是便开口问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也算是一种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与性格。 却是没有想到,所得到的答案竟是... “原来不是,但现在么..暂时是了。” “暂时是多久?” 柳琳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其问出这个问题的本身,便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她想要的信息,所以便接着问了下去。却不想对方的回答,越发古怪。 “树欲静而风不止,因此少则一年,多则甲子。” 柳琳乃是心思敏锐之人,虽然对方的话有些古怪,但她却能听得出言下之意,当即心念一转,开口问道: “是什么人迫你入局?” 却见长发女子摇了摇头,透过窗外看向山顶的方向,随即又说出了一句古怪的话: “也许是人,也许是意识,既然因果无法避免,便只能入局。” “你...” 柳琳实在猜不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再度开口发问,却听对方先一步出声,却又是一句奇言怪语。 “既是故人之后,三个问题已算礼数,若再问下去,你也需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柳琳不知对方口中的故人之后是什么意思,但她却知道自从自己被传送入木屋之后,一切皆都有些奇怪,不只是对方的言语,似乎整个空间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而下一刻,其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心下一惊的同时,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心中立时升起一阵不悦,若非心境修为不错,只怕已经出手。 可这个问题,对于神水剑楼绝大部分弟子而言,却皆都没有这般重要,或者说根本无从回答。唯有门中传功长老,与历代楼主才知道此等秘密,自己也是因为与小楼主太过亲密,方才得知此事。 “白悠然还活着么?” “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 柳琳沉声反问,面上温和之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凝重。可下一刻,长发女子却头也不回,再度开口道: “嗯,的确只有此事值得一问。” 然而其话音方落,柳琳却忽然出声,与此同时周身术力翻涌,以指代剑,一道剑光便朝前方长发女子席卷而去。 “那就得罪了!” 可是就在其出手的瞬间,眼前的一切却再度一阵模糊,而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木屋之外,距离木屋十步之遥。屋内烛火依旧,长发女子依旧,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却与之前的冰寒不同,多了几分淡淡伤感。 “我大概能猜到答案了,你离开吧。” 而柳琳见状,心下却是在盘算一番之后,转身便走,不发一言.... 第1336章 利息 柳琳转身离去,不再回头,速度更是不慢。果然才行了没有多久,便撞上了正朝此折回的两女,一番搪塞之后,三人重新朝着残阳宫方向而去,可对于木屋之内发生之事,她却连小楼主也未曾相告。 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其木屋之内的人的确只是凝气境修为,无法兴风作浪,日后自己两人注意便是。 三女离开之后,山腰木屋中的烛火忽然熄灭,光芒再度隐去。然而屋内却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与搬移物件的声音。不多时,随着一声重物落地和一声男子吃痛的轻呼,一道黑影忽然间自木屋内被传送而出。 “你们...” 黑影一阵模糊之后,现出原本的模样,正是那位被曲儿炼化,自认为是残阳宫客卿长老的分海境修士。方才其于床榻之上昏睡,却忽然感觉道身体一麻,睁眼之时,便将自己被丢到了地面之上。 方才说出两个字,看清床榻之上取而代之的两个人,便直接被传出了木屋,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有几分微怒。 可就在其准备再次进入木屋之时,脑海深处却忽然间响起一个声音。此声音响起的同时,其只觉得心底一阵舒适,仿佛沙漠之中求生之人,遇到绿洲水源一般。 “回去吧,山顶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这些灵气非残阳宫之人不可吸纳,但你此时上山,或可稳固分海境修为,也算有所收益。去吧,时不我待。” 传音落定,黑衣人眼神在迷离之中迟疑半息,而后却是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欠身离去,朝山顶飞遁而走。 而与此同时,木屋之内,木窗缓缓打开,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此刻遥遥看向山顶,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 “原本传授两女残阳功法,为得便是不入此局,亦可影响此局。如今你执意拉我入局,乱此方因果,究竟是想要救残阳宫,还是想要覆灭残阳宫呢?” 话声落去,无人回应,唯有山间轻风依旧。长发女子将手中发丝放下,回身看了一眼此刻于床榻之上熟睡的素衣少女,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无奈摇了摇头道: “凝气修为,终究是弱了一些,也罢...珍馐用惯,偶尔尝尝新人厨艺也未尝不可。” 说话间,长发女子缓缓抬起右手,体内灵气却如决堤洪水一般,随着手指朝体外翻涌而出。原本凝气初期的修为,转瞬之间便已消散一空,可是其原本苍白的面孔,却因此举恢复了大半。 而下一刻,其面前的空间却忽然诡异地一阵扭曲,而长发女子则随着此阵扭曲,消失在原地。转瞬之间,便已出现在后山山顶,那处简易洞府之外。 此刻洞府之中,地面之上的血色五芒星阵,此时正发出耀眼光芒。而无数灵气正从其内蜂拥而出,朝着山下残阳宫方向飞速而去。女子来到星阵之前,右手缓缓抬起,朝着五芒星阵中心遥遥一点。 而下一刻,五芒星阵周围却忽然间散发出道道黑气,瞬息间便笼罩住了整个洞府。而五芒星阵之上,则幻化出一只丈许长短的鬼手,朝着长发女子握去。 可后者见状,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面前袭来的骇人鬼爪,面色十分平静,宛如在看儿童眼中的玩具一般。而瞬息之后,黑手穿透女子胸膛而过,随后化作道道黑烟消失不见。 长发女子方才有了动静,淡淡出声,却是说了一句有些古怪的话道: “我虽不介意尝一尝农家小菜,或者新人厨艺,但若被人以糟糠剩菜相待,却还是会有几分不满的。如今你们迫我入局,总该付出一些...诚意,既然你们不愿给,那我便自己来拿了。” 话音方落,长发女子也不管对方如何回应,手中一指再度凌空落在五芒星阵之上。而下一刻,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将阵法改动了分毫,星阵之中忽然窜出一道蓝色光芒,映入长发女子体内,源源不绝。 而与此同时,女子周身散去的修为,此刻却迅速恢复如初,境界更是在不断攀升。若让残阳宫众人见到此幕,怕是会颠覆其对修士的认知,推翻一切所学常识。 只是短短三息功夫,长发女子便从毫无修为,攀升至了开元中期。而那道蓝色光芒,此时仍旧与其手指连接,自星阵之中不断喷洒而出,毫无中断之意。 与此同时,返回山顶的黑衣人,此刻察觉到山顶洞府之中的异样,当即朝着此方赶来。可是当其到达原本洞府的入口之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其内,眼前黑雾便如绝对屏障一般,任其如何攻击,都始终毫无变化。 而就在这时,洞府之中,却忽然间响起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 “蝼蚁,尔敢抢夺主人气机,找死!” 此声方落,原本笼罩洞府的黑雾,却忽然间变得鲜活起来,洞外的黑衣人已是分海之境,可在此时,却从这些黑气之上,感觉到了生死危机。正想催动身上的灵气,全力出手尝试一番之时,一股莫大压力却自洞府之内席卷而来。 “砰..” 随着一声闷响,黑衣人忽然间双膝跪地,却并非其本意所为,而是不得不为。此刻其面色惨白,周身气息不断朝外溃散而出,以其分海境的修为,竟丝毫无法阻抗这股莫名压力。 “涅盘?” 与此同时,洞府之中,长发女子手中的蓝色光束已然不见,此刻更是首度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不过此种神色转瞬之间,便已释然,因为其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方才的猜想。 也许自己所面对的东西,全盛之时可达此境,但如今其显然没有此等实力,不过只是徒有其表。可就在长发女子再次伸出右手,准备再一次提取灵气之时,洞府之内,却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疲倦。 “让她取。” 话音方落,五芒星阵之上的黑雾瞬间消散,而洞外开始活跃的黑气,此刻也重新凝固,莫大压力立时从黑衣人身上消失。可长发女子闻言,却是收回了手指,缓缓转身朝洞口而去,留下一句... “七日后我会再来。” 长发女子朝洞府之外而去,当其走出洞府之时,洞外黑气瞬间消散一空,而黑衣人此刻则愣愣地望着前方。因为他方才分明感觉到,洞内传来一股记忆深处的气息,可是如今黑气散尽,眼前却空无一物,那气息也已然不见。 .... 残阳宫内门,传道广场之上,龙卷异象已不如先前刚刚形成之时那般庞大,而原本秧云密布的天空,此刻也半边晴朗。唯有传道广场区域,仍旧有些阴霾。 而此时广场之上,大多数弟子皆都闭目凝神,用心突破瓶颈,却也有少部分弟子,此时横躺于地,面色痛苦无比,却发不出一丝声响。而十三名转脉弟子之中,更有一人也在此列,此刻躺在地面之上,眼中尽是不甘。 “我先前便已告诉过你们,必须量力而行,你们真以为此等机缘是随意便能利用的么?既然贪得无厌,便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如今你们只是跌落境界,并未爆体身亡,也算好运捡了一条性命,日后且行且珍惜吧。” 二长老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可能听到此声音者,却皆都是那些躺在地面之上的弟子。其中有人懊恼,有人后悔,更是有人感叹自己运气不够好,嫉妒旁人运气太佳。 但这些人具体如何看待此事,却不是二长老所能关心的,道理他早已说过,如今这些堕境的弟子在他眼中虽然可惜,但却个个活该,因此他如此说,已经算是积了口德的。 “师兄!” 就在此时,楚宁月三女终于赶到,因为御剑而来,所以第一眼便注意到天空异象,随之望来,便看到了传道广场之上的众弟子。可是在楚宁月看来,场地之上大半弟子皆打坐闭目凝神,少部分弟子横躺于地,这可并非是什么修炼,而是被人重创。 因此心急之下,一句轻呼也没有来得及传音,而是直接喊了出来。 此声方出,场地之中一些心境修为差的弟子,立时便从感悟状态中脱离出来,一声闷哼之下,加入到了倒地的行列之中。不过这些弟子倒没有堕境,只不过是在这场机缘之中止步于此,无法在前。 其中虽有怪罪三长老突兀出现者,但大多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其中更是有不少人直接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我们没事,你...” 二长老睁开双眼,看向楚宁月,却见其身旁站着神水剑楼的两女,此刻面色微变。他本是想要师妹回偏殿,确认一下大师兄的情况,并且将人放出,却未想到神水剑楼两女在此。 出于戒心,其终是没有说出口来,而是转言道: “你的修为,怎么还是转脉后期?!” 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一愣,不知对方何意。可下一刻,其却是反应过来,二师兄如今的变化。如今的他,已然不是寿元将尽的模样,而是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 楚宁月神识远高于同阶修士,此时稍一感知,便察觉到二师兄如今的修为,早已恢复巅峰,甚至还有突破。看向此异象的同时,瞬间便想起了曲儿前辈口中的因祸得福。 但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突破,她却是十分清楚,因为自己无法突破,并不是灵气与修为不够,而是所得的功法,并没有后续篇章。倘若贸然突破,十死无生,害人害己,所以她才一直压着修为,不曾突破。 “我...” 然而就在楚宁月迟疑之间,数道遁光却朝此而来,落地瞬间显出身形,却正是商梦云与丹松真人四人。丹松真人首先看到楚月安然无恙,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方才朝着广场之上的众弟子望去。 在看到那些躺在地面之上的弟子后,只是稍稍停顿,便朝着二长老望去。可当其发现二长老身上的变化之时,心下却是微微一愣,而后喜出望外道: “师弟!你的修为?” 二长老见状,却是一副怒容,丝毫不给掌教真人留什么面子,当即轻斥一声道: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趁着异象未散修复伤势,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做个虚丹么?” 丹松真人无奈一笑,却是有意无意地从未看向小楼主与柳琳,自顾自地便进入传道广场之中,坐在二长老身旁,朝着楚宁月招了招手。见后者摇头之后,也不再强求,便闭目凝神,开始打坐入定起来。 小楼主与柳琳对视一眼,抬头看了看空中异象,体内功法稍稍催动,却发现此灵气如之前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后,便就此放弃,无奈一笑... 第1337章 异数(上) 残阳宫异象足足持续半日之久,方才尽数消散,而在场之人中,除了楚宁月与神水剑楼两女一无所获之外,其余弟子修为之上皆有明显变化。 其中从始至终稳定道心者,自然受益良多,凭借此异象反馈的灵气,一举突破瓶颈,修为再进一步。可也有那些不听劝告,强行吸纳自己无法承受灵气的弟子,最终自食其果,非但修为没有进步,反而堕境。 甚至在堕境之后,还被二长老亲手关入静室,禁足三月,不得外出。 众弟子离去之时,丹松真人与二长老颁下严令,今日之事不得私下议论,不得外传半分,否则废功抹识,逐出宗门。残阳宫内,鲜少有此等值得警告之事,此令一出,自然警醒众人。 可是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心中却也明白,纸终究无法包住火,此禁令只能怪延缓消息蔓延,却是无法彻底根绝。所以在消息泄露,引起有心人动作之前,提升众弟子实力与找出此异象源头,两件事必须双管齐下。 像是此等异象一次兴许会是巧合,可如今却发生了第二次,那便一定不是巧合。而且此异象自残阳宫建立以来从未发生,便是这一年之中,连发两次,着实古怪。 二长老心中所怀疑者,仍旧是神水剑楼两女,因为她们的忽然到来,同样也是残阳宫百年未遇之事。对于此点推论,丹松真人没有绝对否定,却也没有赞同之意,只是告知对方需要从长计议。 二长老虽对师兄的这般反应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却终究没有多心,只是决定暗中留意神水剑楼东西,以防有诈。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丹松真人心中早已有了怀疑对象,只不过这个人,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 异象风波告一段落,残阳宫之中可谓有喜有忧,然而若论欢喜,却是无人比得过后山木屋之内的素衣少女。她虽然在修为上没有任何进展,可是曲儿的苏醒,对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馈赠。 虽然曲儿仍旧还是不会开口说话,可是行动却与常人无异,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时常木讷,愣愣出神。素衣少女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猜想这一切应该和那天的异象有关。 眼见曲儿苏醒,素衣少女早已失去的修炼动力,此刻又重新焕发。因为在她看来,曲儿既然如今已经恢复行动能力,那终有一日她所受的伤势也会痊愈,兴许那一日到来之时,她便能够开口说话。 而为了这一日早些到来,自己则需要赶紧努力修炼,到达更高的层次,方才有可能接触到能够助其恢复的东西。因此素衣少女第一次主动找来了楚宁月,而后者听闻她想要修习下一章功法,心下也是十分欣慰。 加上楚宁月在此境界停留时间也有一段时日,因此传授功法之时,便连带自身感悟和经验也一并告知给了对方。素衣少女从未听得如此认真,两女讨论之间,一日匆匆而过。 子时,夜深人静,木屋之内烛火依旧。曲儿此刻坐在窗边,依旧看着窗外,神情却不再木讷,面上带着一丝无奈。而木桌一旁,楚宁月与素衣少女,仍旧在秉烛夜谈... “砰..”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闷响,原本还在积极提出问题的素衣少女,此时却忽然间与身前的桌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而接触的瞬间,其便昏睡过去,着实让楚宁月为之一愣。 不过其刚想说话,便看到了窗边站起的曲儿,立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释然。 “哎..修炼不是一朝一日之事,她不懂这些,难道你也看不透?” 曲儿轻叹一声,随即朝此走来,来到素衣少女身边之后右手一挥,后者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床榻之上,而曲儿则坐在了原本素衣少女所在的位置。 “嗯?” 曲儿看向楚宁月,却见其如今看着自己愣愣出神,有些意外。不过她倒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于是轻疑一声,示意对方可以开口。 “没..没什么。” 楚宁月闻声回过神来,开口之间却有些磕磕绊绊,此举自然难逃眼前之人双眼。 “说吧,你将我看成了谁?” 曲儿说话间,信手朝着桌面上的茶壶拿去,而后倒满了一杯茶,拿起茶杯朝自己送去。而其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却是道破了楚宁月心中所想,她的确是因为对方一瞬间的举动,想到了一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响起小元山封印之中,遇到的一名女子。” “哦?怎样的女子?” 曲儿随口发问,而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显然不是想要品茶,而是单纯口渴。随即其又再一次拿起茶壶,准备再倒一杯。 “她很喜欢叹气,而她叹气之时的模样,和你刚刚有些相似,所以我便...” 楚宁月心中将曲儿当做前辈,但“前辈”这个称谓,却被曲儿多次反对,所以两人之间一向是你我相称。但在楚宁月心中,对方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所以之前曲儿传音之时,她才会如此相信对方。 “哈..那她是不是也叫曲儿?” 曲儿忽然轻声一笑,更是说了一个有些莫名的冷笑话,极为难得。楚宁月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脑中回想起那位天星宗主,开口说道: “她叫上官天星,她...” “好啦,闲聊就到此结束吧,这丫头不日将会突破,而你的修为停留在此许久,也该动一动了。” 曲儿的话自然毋庸置疑,可是说话的时机,却让楚宁月心下察觉一丝异样。不过转念之间,便被对方这句话的本身吸引,当即起身而后微微欠身道: “对不起,这次下山所要寻找的玄阴灵果,并未....” “没事。” 曲儿见楚宁月一脸凝重,轻声说出这两字后,示意对方坐下。至于玄阴灵果,她本就是为了不让对方觉得欠自己人情,所以才要对方下山寻找此物,说是对自己的伤势与她们两人所习功法突破有关。 实际上此玄阴灵果的确对残阳神诀有一定助益,却并非必不可少。若是早知道其此次下山,会卷入此等乱事与更大的因果之中,她是不会让对方离开的。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内,修为已然恢复了一些,因此一些之前无法应用的法子,如今已然可行。我现在便将残阳神诀下一章传授给你,你可凭借此章真正踏足转脉境,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楚宁月闻言,自然毫不怀疑对方的言语,当即出声询问那件事是什么,并且表示自己这一次一定不会出错。可是却没想到,对方要自己做的事,如此简单。 “你应也注意到了,自己修炼残阳神诀之时,如今修为只是开元巅峰,可在众人眼中却是转脉后期。因此你若以此功法修炼至转脉巅峰,在这些人眼中,你的修为至少也是玄丹中期。 可是下..你们突破玄丹之时,一般会引动雷劫洗礼,可因你真正修为只是转脉境,所以并不真正引动雷劫,这在众人眼中便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所以我要你下山游历半月,待修为突破之后,再行返回残阳宫。至于下山的理由...” 曲儿并非惜字如金之人,只是大多数时候懒得开口,此时牵扯功法突破之事,自然要说得详细一些。楚宁月听完这些,自然明白若想瞒住秘密,自己必须在山下突破,而且时间不能太久,同样也不能太快。 “理由我已帮你想好了,照做便是...” 次日清晨,传功殿内,丹松真人坐于主位之上,而楚宁月在站在其面前。 “师兄,事情便是这样了...” “啊?!这...这不大好吧。” 丹松真人闻言轻呼一声,而后面上尽是尴尬之意。而楚宁月见状,却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一般,手中白光一闪,一张纸条却出现在其手中,朝着丹松真人递了过去。 其实并非丹松真人反应太大,起初楚宁月听到此事之时,同样也是为之一愣,久久才缓过神来。 “曲儿前辈说,师兄见到此物就会答应了。” 丹松真人接过纸条,面色立时有些苦恼,而后手中却是燃起一阵烈焰,将纸条燃烧殆尽。而后无奈摇了摇头道: “好吧,不过此事终归还是要那位...” “我没意见。” 就在此时,传功殿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即殿内便出现一道人影,正是后山那位自称残阳宫上代客卿长老玩的分海境黑衣人。其看向丹松真人的目光,却不似看向楚宁月那般温和,有些居高临下之意。 “既然客卿长老都没有意义,那..就这样决定吧。” .... 一日匆匆而过,而这一日之中,却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再度沦为外门弟子的谈资。 第一件事,便是午时一刻,掌教真人忽然召集内门弟子前往传道广场,众弟子之前没有听到丝毫风声,自然好奇无比。 而残阳宫算上商梦云在内的五位亲传弟子,更是不知发生何事,此刻站在队列之前,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二长老与掌教真人,却发现两人似乎也在等人。 终于,随着一声大笑,三道人影忽然现身,一男两女。男子老者模样,众弟子从未见过,身穿黑衣。可是这两女其中的素衣少女,众内门弟子却是并不陌生,尤其是女弟子。 “是她?难道...今日三长老是要正式将之收做亲传弟子了?” “应该不会,三长老已有三名亲传弟子,若是再收一人,以咱们三长老性子,怕是也管不过来。” “肃静!” 二长老沉声开口,响彻四方,交头接耳的众弟子闻言,立时神情一滞,不再开口。而下一刻,丹松真人却是忽然间宣布了一个消息,让众弟子为之一愣。 “这位乃是我残阳宫的守山人,陆川长老。其常年坐镇后山禁地,因此众人不知,也不足为怪。这位陆川长老,乃是前代掌教在位之时的客卿长老,修为已达分海。” “弟子等,见过陆川长老!” 丹松真人话音方落,其那位吴姓亲传弟子,虽然也不知道这位陆川长老是何许人也,但却率先出声,接下了自己师父的话。而其余除商梦云在外的三名亲传弟子见状,也齐声见礼。 其他弟子见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齐声见礼,声音之大,颇为震撼。眼见声音停歇,丹松真人再度开口。 “今日陆川长老现身于此,乃是因为其寻找到了两名心仪的传人,决定收入门下。陆川长老虽身份特殊,但其所收弟子,也应与我残阳宫亲传弟子一般无二,故此宣告宗门,从今日起,此两女便成为宗门亲传弟子之一。” 此言方落,众人之中,一片哗然... 第1338章 异数(中) 传道广场之事告一段落,众弟子纷纷回到修行之所,继续修炼。而对于残阳宫内,忽然多出的这两名亲传弟子,众内门之人的看法,却大致分为三派。 第一派人数最大,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且不说这位长老十分神秘,自己等人根本是第一次见他,单是其修为与辈分这一点,便已经让人望而却步,做他的亲传弟子,势必风口浪尖。 第二派,则是羡慕两女运气极佳,同时不解为何那位素衣少女,最终没有拜入三长老门下,而是拜入了这位宗门前辈门下。不过有心人转念一想之间,却是想到一种惊人的可能,心中不禁猜想,是否三长老的功法,亦是此人所传? 而这第三派人数最少,想法却也最为极端,他们觉得残阳宫上层处事不公。既然是宗门隐世长老收徒,便应该开设考核,有能者居之,像是如今这般将众人召集,而后直接给出结果的方式,实在令人不悦。 况且这两女之中,那位素衣少女自己等人先前见过,也曾将她看做了内门小师妹,倒是还能够接受,而她如今飞速的修为进境,也同样值得重视。可是站在其身旁的那名长发女子,身上气息若隐若无,不过是一名刚刚踏足开元境的弟子。 这般修为的弟子,也就只能相当于刚刚进入内门的普通弟子,为何这样的人,也能成为长老亲传?如此对于真正努力修炼的人来说,是否不公? 然而不知是丹松真人听到了风声,还是早有准备,选在未时之时,再度颁下了今日残阳宫内,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便是宗门将于下月初八举行宗门大比,届时除掌教亲传之外的六名亲传弟子,皆会上场接受挑战。 而宗门大比前十之人,皆有资格向六名亲传弟子挑战,若是战胜对方,便可取代对方成为亲传弟子,而战败的亲传弟子,则降为真传。 此消息一出,先前第三派之人,皆都沸腾起来,觉得宗门此举大为公平。当然,他们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与资质,比过那些老牌亲传弟子的可能微乎其微,而那名二长老新收的弟子,传闻更是达到了虚丹之境,根本无法匹敌。 所以先前传道广场之上,那两名看似极为幸运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些内门弟子的眼中肥肉。若是让他们对付那些老牌亲传弟子,他们可能毫无胜算,可若对付这两人,大不了便不要脸面,以境界压人,必能取下一场。 而这些之人,大多数人则都是将目标,达到了长发女子的身上,不仅仅是因为其修为只是开元初期,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是一个生面孔,并没有什么后台,不像那素衣少女,与三长老关系密切。 入夜时分,内门弟子依旧为了半月后的大比在努力修炼之中,而外门弟子则是用完晚饭,谈资过后,正纷纷朝着居所而去。残阳宫内外,可谓一片祥和。 可就在这时,二长老暴跳如雷的声音,却忽然自内门之中传来,打破此方夜空宁静。 “你给我站住!” “嗖...” 似是回应这声喊话一般,天际一道流光闪过,宛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却是直朝外门山门而去。二长老见状,心下怒意更胜,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弟子如何去想,当即身形一跃而起,朝此方追来。 “师兄,我是真的有要事下山,短则三日,长则半月,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大比之前回来。” 前方流光闪过之处,泛起淡淡红芒,而身后二长老追击至此之时,这些红芒却瞬间化作道道火线,朝着其缠绕而去。二长老如今已是半步分海,即便楚宁月修炼残阳神诀,修为远在同阶之上,可其所发的术力,却也无法伤到半步分海。 克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宁月出手只是,方才毫无保留。这些火线看似容易解除,可是一来一去之间,却让二长老速度骤减,越发追之不及。 原本还打算给师妹留些颜面,不愿当着外门弟子的面,训斥对方的二长老,此时眼看师妹就要遁出山门,当即大声喝道: “楚宁月!你看看自己还有半点传功长老的样子么?宗门大比在即,众弟子皆在努力修炼,可你又在干什么?!我看就该让师兄改改大比的规则,让你这长老也上场接受挑战,到时被弟子打败,我看你这传功长老也一并给了别人吧!” 然而二长老自以为足够重的话,听在楚宁月耳中,却没有阻挡到其分毫脚步,二长老说话之间破开最后一道火焰陷阱,可楚宁月却已然遁出山门远去。 “师兄,我这次下山也是为了修为啊。” 留下一声传音之后,楚宁月飞遁而去,正是应了曲儿之前所说,要她自己找个理由下山,然后在山下突破功法。如此一来,便没有人会知道她如何突破至玄丹境,更是不会发现其突破玄丹,却没有引发雷劫。 二长老追至上门,止步不前,身后已汇聚了无数道目光,关注此地。其回身扫了一眼众人之后,终是转身朝内门而去,不发一言,可是嘴角却隐约挂着一丝莫名微笑。 同一时间,三长老楚宁月自山门而下,守门弟子对于三长老夜半外出,早已是见怪不怪,也根本无法拦截。至于禀报,相信已不必自己去说,因为之前二长老的咆哮声,早已证明他知道此事。 行出山门,楚宁月立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可接下来要去哪里,却是一个问题。之前自己有任务在身,还知道要去何处寻找何物,可是如今自己下山,却是为了找一处地方突破。 对于地方本身的环境,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自己回残阳宫不能太晚,却也同样不能太早。如此一来,这个突破的所在,则必须在位置上满足此点要求,而且不能是修士汇集之地。 “嗯?” 转念之间,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去处。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在心中不断扩大,无法压抑。那是一处世俗之地,几乎不会有什么修士,而且距离残阳宫也不远,完全满足上述几个条件。 只是.... “哎..” 楚宁月终是轻叹一声,做下决定,自己此行就重回一次故地,因为她经过神魂空间之内的一次经历之后,对于自己入门之前的事,更为在意了几分。 所以她此次下山,所选中的突破之地,便是她楚玄国所在。她自然知道,世俗王国更替迅速,如今楚玄国早已不复,可是即便楚玄国不复,王都所在的土地,却不会有太多变化。 她此次回去,并不是为了弄清楚什么事,只是忽然想要重回故地,看一开自己开始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何种模样。 心下既定,楚宁月右手一挥,一道白光便自周身浮现而出,四面轻纱赫然出现,将之围绕在内。而三息过后,轻纱重新化作白光消失不见,内中的楚宁月却已然卸去化相,露出其散功重修之后原本的模样,一如当年拜入残阳宫之时年轻。 至于她要去的地点乃是楚玄国王都原本所在,她倒是并不担心,因为且不说她早已离开楚玄国百年之久,楚玄国内皆是世俗之中的普通人,根本无人能活到现在,自然也认不出她这个亡国殿下。 再者,当年楚玄宫内,岩印宗弟子伪装成邪修过境,非但将整个王宫摧毁,更是屠灭了整个王都,鸡犬不留。楚玄国也是因此被有心人说成触怒上天,降下天罚,于是军心大乱,这才被南玄州内其余三国一举瓜分,彻底一败涂地。 否则以当年楚玄国的国力,虽是无法对抗修士,但即便王都覆灭,也不会溃败的如此迅速。 ... 楚宁月心下既定,施展遁术朝着目标方向而去,然而就在其离去数息过后,残阳宫山下,一处巨石之后,一名身材矮小的蒙面人,此时缓缓走出巨石,看向楚宁月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几分寒意。 “师者,此人如何处理?” 就在这时,其身后的密林之中,忽然有一名同样黑衣蒙面之人现身,却未选择传音的方式,而是直接小声开口。而矮小男子闻言,则是白了后者一眼,紧接着传音道: “切莫因小失大,不要忘了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那..就这样放过她?” “不然呢?难道每一个残阳宫弟子下山,我们都要...” 矮小男子传音间本有些不耐烦,可话至末尾之时,却是想起方才楚宁月施展术法,幻化容貌之事,心下不由得思考起来。 “倘若此女只是一般弟子下山历练,为何会改换容貌?加上此女离去的速度,至少也是转脉境修士。转脉境在残阳宫这种宗门之中,即便不是亲传弟子,也至少是真传弟子,可亲传与真传弟子下山历练,又为何要幻化身形呢?掩人耳目?” “师者?师者。” 一旁的黑衣男子见身前之人愣愣出神,再度轻声开口呼唤,而矮小男子闻声则眉头微皱,再度传音道: “去找你小师叔,要他暗中跟随此女,看看其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是此女所行之事,与我们此行目的毫无关系,那便让他回来,不必久留,若是有关,便传讯回来,会合之后再行出手。” “属下遵命!” 黑衣人闻言,双手抱拳大喝一声,表现得忠心耿耿,然而下一刻矮小男子却是从地面跳了起来,朝着其后脑便是一拍。而下一刻,此人便如皮球一般,朝着石后密林翻滚而去,耳中除了嗡鸣声外,便只有一句传音: “蠢材,我们是来盯梢的,你这么大声是想暴露我们不成?” 然而其刚刚解决了这个麻烦,耳旁便又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正愁此行太过无聊,我这便动身,不用派人去请了。” 话声落定,一道劲风席卷而过,将矮小男子的面罩吹落,却是一名看似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此少年眼见面罩掉落,赶忙伸手去捡,可就在弯腰之际,却只觉脸颊一酸,被人一通揉捏,随即耳中却又想起了之前的声音,只是内容让他怒不可遏。 “小师兄的脸手感还是这么好,不过比上次瘦了一些,下次见面时希望小师兄能胖回来,走了走了,勿念勿念。” “你...” 少年捡回面罩,重新戴在脸上,而后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雷霆之前的酝酿。只是其还未爆发,方才与他擦身而过之人,却早已不见,到了数十丈外,甚至已经抛出一张防御符箓,在路径之上划出一道石盾。 少年见状,手中早已运起的术力当即消散,却再也不顾什么声音的问题,自顾自地开口碎碎念道: “就会欺负我修为低,你等着,等我成为门主,到时候我就把你抓起来关在静室,然后找上十几个油头大耳的胖子,轮流掐你的脸。我要让他们掐你三天三夜,让你也感觉一下,脸被掐成猪头的感觉。然后再把你绑在城门上,找你爹拿灵石换人,之后..” “师者,师者!” 身后黑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少年口中的碎碎念方才停止,转身之下,目露凶光。而黑衣人见状,本想来到对方身前,却是止步于此,可是因为距离的缘故,下意识便大声开口道: “小师叔不见了,不知道又跑去哪欺负人,师者你可有看到?” 而这欺负两字入耳,少年眉头紧皱,冷冷地看着眼前黑衣人半晌过后,见对方毫无察觉,终是缓缓吐出一字,长叹一声。 “滚...” 第1339章 白驹 三日匆匆而过,残阳宫内外两门日常如旧,众内门弟子尚未从大比之事的狂热中恢复过来,仍旧在奋力修炼。而几名亲传弟子之中,除了那位掌教亲传之外,也皆都在用心提升自己的修为与术法。 如果说众内门弟子的勤奋修炼,当真会让七名亲传弟子感觉到危机的话,那么最不该危机的一个人,近日来修炼却是反常地刻苦,此人正是如今已达虚丹修为的商梦云。 虚丹与玄丹虽只有半步之遥,然而却似虚丹与转脉巅峰一般,相差悬殊。先前商梦云能够突破至虚丹境界,一是因缘巧合,二来则是心境通明之下,终于冲破身上被人种下的多年禁制,所以才有此进境。 而上一次异象之中,整个残阳宫上下弟子,皆都因异象获得或大或小的提升,可是她却如神水剑楼两女一般,并未获得丝毫助益,单纯只是触摸到了某种瓶颈,却后续无力。 因此商梦云很是清楚,自己若想破境,一举达到玄丹之境,单凭这半月时间是毫无可能的,除非发生某种奇迹。所以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与其耗费时间修炼功法,倒不如专心研究术法与剑诀,加强虚丹境实战训练,如果能够从战斗之中获得感悟,那便最好。 然而放眼残阳宫上下,如今却很难找到一个与自己实力相近的对手。自己如今名义上的师父,已是半步分海之境,况且以他的性格,断无可能做自己的陪练。 而掌教真人,异象之前的确是玄丹境界,可是以掌教作为陪练对手,商梦云还没有这么心大。更何况自宣布大比事宜之后,这位掌教真人便宣布闭关,将一切事物交由其亲传弟子与二长老一同打理,如今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至于残阳宫其他亲传弟子,说实话,自己这个外来者与他们并不相熟,而且他们之中修为最强者也不过转脉巅峰,虽然与虚丹之境只有半步之遥,可却如虚丹与玄丹一般,相差悬殊。 一日,商梦云修炼之后,实在觉得无趣,而放眼整个残阳宫之内,除了楚宁月外,自己当真是没有什么朋友。且不说自己的身份问题,单是自己挂名在二长老名下,成为执法殿亲传,便让许多弟子望而却步。 而如今楚宁月已然下山,自己想要找一个人说话,都是难事。于是无奈之下,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便朝后山而去,准备去找昔日自己装作失忆之时,暂住后山木屋认识的素衣少女。 如今那素衣少女也已是亲传弟子,可以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小师妹。而这位小师妹,已然成为了亲传弟子,却执意仍旧留在后山木屋,并未接受宗门的用度供给。 至于其理由也是十分简单,能够放到台面上来说的理由,便是两女身份特殊,乃是守山人的弟子,所以要居住在后山。可实际上的理由,却只有一个,商梦云正是少数知道这个理由的人之一。 “弟子住惯了后山,对这里极为熟悉,十分满意,不需要另行更换住处的。” ... 商梦云选择在了午时上山,因为她知道这位小师妹如今虽已是修士,但每日却仍旧保持三餐的习惯。这个时候,其应该是刚刚从外门返回,若是自己运气不错,或许还能蹭上一顿饭吃。 当然,对于商梦云来说,在意的并不是这一顿饭,而是借助这一顿饭,建立某种联系。理由很简单,自己与楚宁月很熟,而这位小师妹可以算是楚宁月半个徒弟,同样很熟,所以自己可以与她成为朋友。 然而当她到达山腰木屋之时,却是发现木屋之内,素衣少女果然已将碗筷摆好,可是圆桌周围,却已经没了位置。 因为除了素衣少女与那名长发女子之外,此时饭桌一旁还有两人,却是那两名神水剑楼之人。而商梦云与小楼主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是她却清晰地记得,那日忽然出手攻击自己与楚月之人,便是此女。 站在她的角度,可并不会想到小楼主是在与人玩笑,毕竟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因此对于小楼主,商梦云一直不大看好,两人几无交集。然而世事风云莫测,谁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今日偶遇,让商梦云,找到了一个完美的陪练。 商梦云并没有赶在四人用饭之时进去,而是足足在门口隐匿身形,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神水剑楼两名女子起身离去。可这两人才刚刚出门,一道剑气却已然朝着自己的隐匿之处斩来,同时耳中响起传音: “阁下已经来了半个时辰,既不愿意进去坐坐,那不如借一步说话?” 面对这一道剑气,商梦云并未手忙脚乱,却顾及到若自己出手相抗,发出的声响会引起素衣少女注意,到时演变成误会和麻烦,于是心念一转间,便自隐匿之处现身而出,躲闪开来。 然而那一道剑气,却是在将要触及其藏身地点之时,便忽然间消散一空,并未伤及一草一木。 小楼主与商梦云遥遥对视一眼,在认出此女之后,心下戒备却是放下许多。她本以为残阳宫之中,又混入了什么居心叵测之徒,趁着楚宁月下山,特意来为难素衣少女两人。 却未想到,来人会是此女,以她与楚宁月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去害屋内的两人。那她此行木屋,又在门外等了如此之久,多半是和自己有关了... “去山顶吧。” 一句传音落罢,小楼主与柳琳当即朝着山顶而去,商梦云稍加思索之后,也就此跟上,并未先进木屋。她想要看看,这两名神水剑楼之人,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只是其却没有想到,刚刚来到后山山顶,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听一句: “既是剑修,便出剑吧。” 传音之人虽是小楼主,可下场比斗之人却是柳琳。商梦云见状稍有迟疑,因为她早在二长老口中便得知了,眼前两女乃是玄丹中期修为。 然而此时柳琳却像是看穿了其心思一般,面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而后轻声开口道: “放心,我只用转脉境修为。” 此言一出,方才还有所顾虑的商梦云,心中立时释然。此刻不管对方是想要证明什么,还是想要炫技,单是其如此开口,加之其神色,便能让她感觉到眼前之人并无敌意。 “来了。” 商梦云赫然出剑,却在出手之前先喊了两字,算是为对方提醒。其此举让一旁小楼主微微抬头望了其一眼,而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后山那处洞府之中,心下思考自己这方弄出这样的动静,那分海境黑衣修士,会不会出现制止。 两女出手之间,剑气纵横,互有来往,看似陷入苦战,势均力敌,可是两女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皆在放水。柳琳说是只用转脉境修为,实则却是将修为压到了转脉中期,并且未调用灵剑,而是以一般铁剑出招。 至于商梦云,则是不想被对方放水太重,失去交手的意义,所以她也没有施展全力,而是将修为压制在了转脉后期。 两人交手之间,动静颇大,皆是以剑气凌空对敌,或御使飞剑缠斗,并未近身交接。而一旁的小楼主对于两人的战斗,则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因为她一眼便看破了两人此时的状况,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是传音柳琳道: “小琳儿,真是辛苦你了。” 柳琳闻言,面上再度浮现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她在此战之中,的确有些辛苦,却不是因为对方太强,自己当真陷入苦战,而是自己已经将修为压制到了对方之下,却还是需要极为小心,才不会伤到对方。 而且自己两人最初与之比剑的初衷,可并不是要战胜对方,而是在剑决之中为对方制造各种机会,用以试探此女究竟作何想法。因此柳琳才会将这场战斗,演得如此战况焦灼,势均力敌。 而此一句传音落定,柳琳当即身形一转,露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身法与剑诀开始凌乱起来,一时间险象环生。正是想要试探眼前此女的心性,与其到来后山的目的等等。 柳琳身为神水剑楼真传弟子,所习剑诀术法皆是上乘,而功法亦是天功。可是商梦云出身小元山没落的一脉,虽是剑修之身,可她们这一脉的传承却是合击之法,自身功体不过玄级。 莫说是柳琳如今发挥的实力只比对方低一个小境界,若是动用全部手段,便是以开元战其虚丹,也未必会输,这便是宗门底蕴带来的差距。 “停!” 就在此时,商梦云忽然出声,而与此同时,长剑收入剑鞘之中,对于面前袭来的一道剑气,不避不闪。一旁的小楼主见状,不知其这是何意,当即右手轻轻凌空一点,一道剑芒后发先至,挡在其身前,将这道剑气瓦解。 而原本佯装气力不济的柳琳,此时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停手。 “哼,你们真当我看不出来?还是说你们就想等着我自以为是,然后再出手教训?” 商梦云冷哼一声,却再无出手之意,至于小楼主,对于商梦云的察觉却并不意外,因为柳琳最初试探交手之时,几次都险些一剑取胜,后来临时改变策略决定演戏,却已经是破绽十足了。 “剑修的人可能会骗人,但剑一般不会,现在可以说说来意了么?为何见我们在屋内,便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如果我们仍旧没有出来,你又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小楼主收回望向山顶洞府的目光,放在了商梦云的身上,而后淡淡开口。方才之所以要让柳琳与之动手,便是想要得知一个答案,如今既已得到,那剩下的便可以用言语解决。 然而其却没有想到,眼前此女说话竟会如此直接,丝毫没有保留,这一点倒是有些趣味。 “我现在修为不如你们,剑技也不如你们,这是事实,我不找理由。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甲子,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们,到时定然要和你们公平一战。” 小楼主见对方说话时的模样坚决,看向柳琳之时,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 “倒也不用等那么久,不如...做个交换吧。” “嗯?” 商梦云闻言一愣,看向对方之时,却见眼前之人,会心一笑。。。。 而与此同时,一个两女皆都关心之人,如今正于南玄州西南方一处世俗国度之中,同样上演一场剑决。同样是出手两人皆有所保留,同样是以剑试探对方心意,而唯一不同者,却是围观的人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成千上百... 第1340章 有道 楚宁月此次下山,一是为了找寻一处距离残阳宫适合的所在,选择突破功法,而来则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故地重游,看看自己当初入道之前生活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因此其下山之后,便改换了容貌,同时也用回了楚月的这个化名。更是为了掩人耳目,自进入当初的楚玄国,如今的玄霜国境内之时,便已然停止御剑,选择了一处驿站,以马车的方式朝王都而去。 只是在驿站之中,却发生了一个不该发生的意外,因为她已经做了百年修士,身上根本没有世俗王国之中的货币。而自己身上所带的灵石,在驿站管事眼中,也不过只是会发光的石头而已,虽然看似值钱,但毕竟没有真金白银来的直接。 于是楚月在驿站之时,竟被当做了他国奸细,驿站管事明面上不动声色,将其稳住,可是暗中却通知了附近的守军。楚月重归故地,加之此地乃是世俗王国之内,周围皆无修士,所以一时放松戒备,并未察觉。 等到那些守军到来之时,其方才察觉不妥,可是此时若想脱身,不用法术是万不可能了。然而一旦用了法术,倒是不会遭受什么反噬,可是却会暴露行迹,自己此行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而且若是此事被上报给与此国相关的宗门监察弟子,恐怕层层上报之下,还会引起南玄联盟那些老顽固的注意,继而影响残阳宫,得不偿失。 于是楚月在面对这些守军之时,根本没有反抗。那些守军见其如此配合,又是一名女子,加上穿着非同寻常,所以便也没有太过为难于她,只是要求她随众人前往关隘,另行定夺。 楚月心中正烦恼如何以世俗之人的方式前往王都,此时既有顺风车相送,自然不会拒绝。而路上一旦这些人真对自己图谋不轨,那届时再施展法术脱身也未尝不可。 心下既定,楚月便跟随这些守军一同前往关隘,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此举着实避免了一场危机。因为那名自其下山之时,便暗中跟随其的修士,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玄丹境,只不过因为性格懒散加上嗜酒如命,所以在宗门之中一直属于边缘人物。 因此才会被师兄忽悠,成为了某个商会千金的私人打手,为了自己的灵酒钱,不得不做这些跟踪人的事情。 方才若是楚月选择施术离去,那他便会立即跟上,同时以官方身份出手,这样也不算违背宗门规矩,恃强凌弱,毕竟是目标先对世俗之人施展修为的。 可是如今,楚月却选择了与这些守军同行,甚至没有丝毫反抗,这让他十分无奈。看了看自己腰间早已瘪去的酒壶,无奈之下终是只能继续跟上,等待时机。 哪想这一路之上并不太平,前往距离此地最近的关隘也不过数里路程,可是这短短数里之中,这一群人单是悍匪便遇到了三回。原本与楚月同行的守军足有二十九人,可是如今三番争斗之下,已经只剩下半数不到。 这一路之上,守军头目多次怀疑楚月的身份,可是见悍匪来袭之时,她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既不逃脱也不害怕,虽然古怪,但却没有异样之处。 甚至有时候若是有悍匪接触于她,也会被其出手攻击,打翻在地。看其出手的速度与力道,似乎与战阵杀伐之术不同,倒像是武道中人。 因此这三番恶战之后,一群守军非但没有怀疑其身份,反而因为对方武力远高于自己等人,当时却没有反抗,而心生敬畏之意,慢慢开始与之攀谈起来。 楚月并非同情心泛滥之人,加之这些守军与那些悍匪皆是世俗之人,甚至连武道都未踏入,自己对他们出手,无论帮助谁都是一种残忍。所以其原本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只想搭这顺风车前往关隘。 可是这一路之上,已然遇到了三波攻击,她是真的担心这群人还没有到达关隘,便已然尽数败亡。于是在这些守军主动攀谈之下,楚月选择了开口应答,一来一往之间,倒是知道了不少此境的消息。 例如楚玄国早已灭国百年,如今众人对其知之甚少,而且言谈之间,也并无避讳。再例如如今统治此方土地的国家,名为玄霜国,其国都方位按照楚月当年的记忆来看,似乎正是当年的玄都。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守军再谈论到当今国主之时,似乎皆有些反感,避而不谈,却与一般的士卒不愿提及君上有明显不同。 至于楚月自己,则说是来自云州,奉祖奶奶之命前来南玄州楚玄国旧址,寻找当年失落的一脉族人。可是云州距离此地极远,而且风俗不同,如今算算离家已有数年之久,自己也成了一名武道游侠。 不得不说,楚月编故事的能力着实不强,好在这些军士也不是真的想问她的来历,这些问题,还是交给关隘的将领大人来处理为妙。如今如何能借助此女的战力,让自己等人或者到达关隘才是要务。 攀谈之下,时间流逝迅速,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命,直至众人与其话题聊尽为之,第四波遭遇战都迟迟没有到来。而一直提心吊胆的众守军,如今也是放松下来。 他们本是驿站附近据点的一波守军,此次若不是为了将楚月“带”至关隘,请上官鉴定身份,他们是决计不会走这条路的。准确地说,他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前往关隘拜谒将军,而是一直镇守在边境据点之中。 一时无话,加上许久未曾遭遇其他攻击,众守军的戒备之心也慢慢松懈下来,甚至其中有没心没肺之人,忘记了前不久同袍刚刚死于刀剑之下,此时竟是哼唱起了家乡小调。 楚月自然是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只是觉得这些人的行动速度实在太慢了一些,若是早知道他们连马匹也没有,而是要徒步前往那所谓的关隘的话,自己恐怕不会选择与他们同行。 “嗯?” 就在众人距离关隘不足半里路程,遥遥望去,已然可以看到城墙之时,那守军头目却是忽然抬手制止众人向前,同时口中轻疑一声。身后众军士见状,立时警觉起来,朝前望去。 “不对...不对啊,我虽已有些时日没来此处,但却仍旧记得当年出关之时,莫说是半里距离,便是一里方圆也是十步一哨半百一岗,可你我如今走来,非但没有看到一哨一岗,就连此时遥遥相望,也没看到半个守军,这实在...” 这名军士头目,此时倒也没有因为楚月这个外人在场而避嫌,更何况眼前之事,事关生死。如今此女子乃是一行人中不可或缺的武力组成,无论是出于局势考量还是其他,此刻都万不能得罪此女。 “你们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楚月自然看得出这些人心中所想,而说话之间已然一道神识朝着前方扫去。可一扫之下的结果,却是此关隘之中空无一人,而且城楼之上灰尘满布,似是废弃已久。 “说来惭愧,我已经有三年没来这里了,我们平日都是待在驻地之中,从未离去。” “那你们的家人呢?” 楚月收回神识,却不知如何告诉对方,关隘之中空无一人。若就这样直接开口,怕是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关隘之中空无一人,那自己便还需要他们作为路引。 “哎..我们哪还有什么家人,若不是犯了大罪被发配边疆,或者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谁会来这里驻守?不瞒你说,那座驿站其实已快荒废,若不是管事和我们一样对这里有了感情,恐怕你看到的早就是一片废墟了。 所以我们看到你时,才会觉得意外,毕竟这三年从此路出玄霜国的人我们见过不少,可是进入玄霜国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李头儿,准确说...不是寥寥无几,这一年来就她这么一个!” 就在这时,一旁一名干瘦男子忽然开口,却是语出惊人。军士头目十分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看向楚月,而后又猛然望向这一座关隘,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姑娘,并非我们贪生怕死,而是此事疑点颇多。这一路上,我们已经相信你不是敌国奸细,但..安全起见,我们如今还是先返回驻地,然后以信鸽询问清楚再带你去见将军为妙。” 楚月闻言眉头微皱,虽说她此行下山并不着急回去,可是却也不愿浪费时间。众军士见其微微皱眉,却是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来,军士头目便出声解释道: “姑娘,你所要寻找的族人,如今既然已失散百年,便不会如此轻易找到,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此地疑点太多,若是我们贸然通过,恐怕不妥,万一与之前那些贼人有关,以此地的地形,恐怕不易脱困。” “这...” 楚月闻言,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道理,可是自己身为修士,于世俗王国之中所能遇到的危险微乎其微。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生死危机的危险,对于自己而言便是轻而易举。 而其此时犹豫,却是在思考自己要如何脱身,同时若有余力,尽可能保他们不死。毕竟这些人一路上与自己攀谈许久,人非死物,孰能无情? “你们的担心未必有错,只是我们一路之上遭遇三波来敌,我觉得此事并非巧合。就此回去的话,路上也未必安全,不如随我一同进入关隘,一探究竟,或者我先行一步,你们稍后跟上亦可。” 倘若楚月并非说最后一句话,守军头目恐怕真要怀疑其居心叵测,因为她如此行事,乃是兵法大忌。虽说自己不懂兵法,但是却也略知一二,如此长驱直入倘若遭遇埋伏,极易全军覆没。 可是他又如何能够知道,楚月乃是一名修士,早已用神识扫过此关隘,空无一人,所以才会如此开口。而这位守军头目则是迟疑了半息过后,方才郑重地开口道: “姑娘,你此举太过危险,请恕我无法将同袍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但我职责在身,又不能就此放你离去,所以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其他人留在此地隐匿起来,而我与你一同前去查看,如何?” 楚月闻言,朝着其身后的众人望去,却见这些人对此不置可否,当即看了此守军头目一眼,也开始明白了方才为什么三波攻击之下,他们死伤过半,却无半点因同袍身死而应有的悲伤。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不过是表面兄弟而已,当真关心旁人死活者,恐怕只有这守军头目。 “好,那你跟我来。” 说罢,楚月向前七步,却是没有立即前往关隘,而是侧身等待此人部署完毕。眼见其跟上之后,方才朝着关隘而去,同时又施展神识将整个关隘搜寻了一遍,确定空无一人。 可就在两人来到此关隘之下,准备呼喊叩门之时,一道传言却是忽然自楚月耳中响起,让其一愣。 “道友,关隘之内虽然没人,但却被人布下了禁制,劝你三思而后行,否则便是道友能够全身而退,这些世俗之人也难逃劫,到时你身旁之人可就是因道友而死了。 也许道友并不在乎此人的生死,但若此人真因道友而死,那...呵呵,我这个暗中跟随的人,就会变成暗中偷袭的杀手,替天行道。” 第1341章 无术(上) 传音忽来,楚月面色微凝,先前她已然施展神识查看整座关隘,结论乃是空无一人。可如今却有修士以术法传音自己,便说明此人的隐匿的手段极强。虽不知其修为与目的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 “姑娘?” 军士头目本欲呼喊的同时上前叩门,却见楚月神色微变,他身为世俗之人自然是不知楚月身负神识,但他却将楚月当做了武道中人,而武道中人感知敏锐远超常人此点,他却是十分清楚的。 此时轻声开口的同时,驻步不前,同时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我们两人来到关隘之下,可此地既无守军也无问话之人,实在太过反常。你先留在这里,让我先行进入查探一番,倘若安然无恙你再进入亦不迟。” 楚月开口之间毋庸置疑,话音落定之际,便踏地而起,身形腾飞数丈。不过这却并不是什么武道轻功,而是其以术法模拟而成的轻功,只是不想在此人面前,展露术法引起麻烦而已。 军士头目眼见身旁女子一跃而起数丈之高,心下惊讶的同时,却也更加相信对方。因为以此女的身手,这一路上若是想要离去,又或者有意针对自己这些人,只怕自己等人根本拦其不住。 楚月原本纵身一跃便可登上城墙,却是故意在城墙之上踩踏数次,方才跃上。而在其跃上城墙这短暂功夫之中,却已神识又将整座关隘扫了一遍,得到的结果,仍旧相同。 “姑..” 眼见楚月登上城墙,军士头目本想出声询问其是否安然,却只是刚刚开口,便咽了回去。因为其想到若这关隘之中真有埋伏,自己此举无疑是害了对方。 却未想到楚月,竟主动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喊了一声: “我没事。” 楚月与此人非亲非故,不过一面之缘,数语之交,自是不会真的向他报什么平安,其此举的用意,便在于打草惊邪之上。因为她已然用神识将关隘扫过,既然无法发现旁人存在,那便主动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看看这关隘之中,能有何种手段。 其之所以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却是因为在她看来,世俗王国境内,即便是有修士存在,修为境界也不会太高。一般都是一些被各宗门遗弃的外门弟子,或是低阶散修,一般凝气境修士在世俗王国之中,便经常被人叫做仙师,开元境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声音落罢,关隘之中仍旧寂静无声,这让楚月有些无奈。因为她第二次施展神识之时,便已然用心感知周围禁制的气息,然而所得却是空无一物,在她看来,这无非是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之前传音之人说谎,此地根本没有什么禁制,或者说此地的禁制效果微乎其微,早已失效,没有半分灵气迹象,因此不被神识所察。 其二,却是此地的禁制极为高深,以自己如今堪比玄丹境的神识修为,仍旧无法捕捉到分毫。 思索之间,楚月已来到城楼之上,却见周围尽是破败之相,显然荒废已久。而此时其查探无果,心中想着总要给那军士头目一个交代,便朝其方向望去,可如今居高临下,一望之间,口中却不由自主轻疑一声。 “嗯?” 方才靠近关隘之时,楚月并未留意周围环境,此时再看,却是发现官道两侧的森林之后,隐约有炊烟升起。而三处炊烟若视作阵眼,以林中树木为形,隐约之间切合某种修士阵法。 心念至此,楚月当即施展神识,朝着关隘之外,众人来时的路上扫去。然而这一扫之下,却是在发现了那些此刻藏身于林内的同行军士的同时,于他们的队列之中,发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此人周身气息若有若无,若不仔细观察,真与常人无异。可如今正是他这份气定神闲,与其他军士截然不同,使得楚月将用心关注了几分,却是在三息过后,自其身上捕捉到了一丝修为。 仔细观察之下,却赫然发现其正是之前,在路上没心没肺,刚刚死了同袍兄弟,便在路上哼唱家乡小曲的那人... “道友,你一路跟随我至此,藏身军士之中,可有什么见教?” 楚月此时传音,心下却是暗道自己大意,先前为了隐匿修为,一路之上从未施展过修士之法,竟是没有发现此人何时混入队列之中。倘若此人忽然出手,虽然自己也未必无法招架,可没有发现对方,却的确是自己的疏忽。 这让楚月因为重游故地,身在世俗王国境内的安全感,瞬间消散一空。而随着这一分轻视与不该存在的安全感消散,楚月的神识与眼力也皆都敏锐了许多。 然而下一刻,这名藏身于军士之中的修士,却忽然间传音过来,不加半点遮掩。可虽然他的话本身有些嘲弄之意,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无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刚刚才发现我的,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觉得你高深莫测。” 而此传音过后,男子再度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有些价值的话道: “我会跟你来此,也是受人之托,无奈之举。至于目的,自然就是想要看看道友你以转脉境的实力,为何会来到世俗王国之中,究竟意欲何为。其实比起一路跟踪道友,我倒是更希望道友可以行差踏错,给我出手的理由,这样将人打晕带回,最不麻烦。” 男子此言可谓自信十足,却也丝毫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楚月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言语便动怒,此刻更多的是在提取对方这句话中的信息。 他既然看出了自己的修为,便说明修为相近,或者是略高。而自己进入世俗王国境内之前,一直皆是施展遁术而行,速度不慢,便说明对方要么遁术在自己之上,要么便是入境之后方才盯上自己。 至于后面的话,则大有可能是对方的修为,的确在自己之上,所以才会如此自信。却也有可能是故作高深,诈自己不敢贸然出手,他好伺机而动。可无论是哪一点,至少一项信息不会有错,便是此人所要针对者只是自己,无心牵连旁人。 若是敌人,至少也是一名有原则敌人,否则这一路之上,他有太多次机会趁着悍匪来袭之时,忽然出手偷袭自己。可是其却并没有在这些世俗之人眼前展露术法,无论出于哪种原因,至少在楚月看来,此人很守规矩。 “道友说的禁制,要如何破除?” 听闻楚月如此传音回复,男子一直微闭的双眼,此刻睁开了一道缝隙,显然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便又微闭上了双眼,再度传音道: “我之前说了,那禁制对你并无作用,只不过对那家伙颇有影响。你察觉不到不是因为禁制太强,而是因为禁制太弱,那禁制就在城楼之中,具体方位我也感知不到,不过你进入之后应该可以发现。不过...” 话至末尾,男子再度睁开一道缝隙,而后补充道: “我如果是你,就会趁着这个机会甩掉后面的人,打发他们回自己的据点。这关隘都已经被人做了手脚,后面的路只怕更加难走,他们回去自然有危险,可是继续走下去,危险却未必会小。” 楚月闻声不再传音回答,而是朝着城楼而去,推门而入。一阵灰尘铺面而来,却未触及其身,便被周身灵韵荡开,至于此内是否会有其他埋伏,楚月却是对自己神识还有几分自信。 进入城楼之中,却见地面之上散落着数十柄刀剑,而楼内正中一张布满灰尘蛛网的长桌之前,却赫然站着一架身穿金色铠甲的骷髅,手中仍旧以剑指地,死而不倒。 “嗖..” 楚月抬手之间,一道灵光朝着骷髅而去,灵光没入其内的同时,骷髅立时泛起一丝微弱青光,产生一丝灵气共鸣。楚月当即知晓,此处的禁制阵眼何在,而面对此骷髅,楚月既无畏惧之心,却也不会心生敬畏,轻轻一挥手间,骷髅倒地,金甲脱落。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骷髅周身原本的一丝灵气瞬间消散,而下一刻骷髅骨架却瞬间化为粉尘,四散而去。楚月见状,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径直走出了城楼,并未去说什么安息之类的话。 可就在其走出城楼,重新来到城墙之时,却是率先发现那名军士头目,如今正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随即抬眼之间,却见远方树林两侧,原本同行的一众军士,如今皆已半跪在地,肩上架刀。 而他们身旁,则站着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彪形大汉,此刻正一脸兴致地看着那关隘之下,拼命朝此跑来的军士头目。而后抬手一刀,朝着最近的一人赫然斩下.... “住手!!” 朝此跑来的军士头目见状,口中大喝一声,然而此时其距离同袍还有百步之遥,根本无法阻止半分。那名挥刀的大汗闻言,手中长刀一滞,而后朝着军士头目嘿嘿一笑。 可下一刻,其却是自腰间掏出一枚匕首,朝着眼前最近之人的后心便刺了过去,一脸嗜血狰狞。 可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刺入后心之时,一道无形壁障却忽然间出现在此人周围,匕首接触瞬间,剑刃应声而断。然而未及大汉反应过来,一个说着不知哪里方言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而后,那名原本半跪于地的士卒,便这样站了起来... “哎..你们这就过分了,我都入乡随俗,跪了求饶,你们那刀原本也不是要砍我的,怎么忽然就想到刺我一剑了呢?既然你们横竖都要杀我,跪了都不成,那生死之前,规矩怕是也得破一破了。” 其话音落定,周围彪形大汉这才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你找死!” 然而此男子却并未出手,而是做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只见其双手抱头,身形一曲,用着无所谓的言语,说出了投降的言语: “哎呀,错了错了,别打别打,大哥饶命。” 却在说话之间,身形一阵模糊,下一刻便与其余几名半跪于地的军士出现在了距离众大汗五十步开外。方才喊出找死两字的大汗,此时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只觉眼前一切超乎常理。 却见先前开口的男子,此刻朝着自己招手,一脸担忧地喊道: “诶诶诶诶,回头儿回头儿,你们的对手来了,小心点儿,最好剩一个,别死光喽。” 第1342章 无术(中) 话音落定,众军士错愕之间,已然出现在数十步开外,看着这些方才的“刀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自己已非鱼肉的事实。而此时一众彪形大汉之中,长相最为粗犷的一人,忽然间口出污秽之语,而后拎刀便斩。 “嗖..” 长刀旋身之下,发出一阵破风之声,随即四道气浪三前一后,激射而出,卷起地面阵阵沙土,遮蔽视线。而与此同时,朝此方抛来的军士头目,此刻已然顾不上思考,为何身后此时应该远在城墙之上的女子,为何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眼见此大汗忽然出手,情急之下,唯有一声: “姑娘小心,此人乃是武道二境,不可小觑!” 楚月闻言身形未滞,面上却闪过一丝无奈,她原本借助身法,便是想要偷袭这些彪形大汉,出其不意。却未想到身后军士头目如此提醒之下,却也将对方一并提醒了。 倒不是说此战有什么危险或者变数,而是楚月若不想暴露自身修士身份的话,出手之间便只能以修士手段模拟武道功法。如此一来,总归是有些麻烦,不如直接偷袭,一举拿下的简单。 至于之前那修士的话,她自然听在耳中,对方这是要她留一个活口,只不过说话的方式,有些让自己反感。 彪形大汉看似莽撞,实则心中有数,其方才之所以一刀斩出气浪遮蔽视线,便是因为觉得男修士的话模棱两可,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果然出手之间,听到身后那名军士头目出声提醒,虽提醒的不是自己,但也确实说明有人偷袭。下一刻,其口中说出了一连串不知是哪里的方言,紧接着周围之人立即应声,却是将手中兵刃丢弃,自腰间取出钩锁链刀。 楚月神识在身,自是不会受到视线影响,只是对于眼前变阵,着实感觉有些麻烦。而就在此时,之前男子的传音,却再度响起,却与其方才开口之时的声音截然不同: “道友,我若是你的话,便趁着黄沙未散,直接解决这些莽夫,然后脱身离去。若是执意不使用修士神通,道友即便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取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此时时间便是变数,你无法保证自己解决这些人之前,对方的援军是否回到,同样你也无法保证与你同行之人,不会贸然出手救你。当然,方才出手已是我的兴趣,如今兴趣已经用尽,这些人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出手相助的。” 神秘男修开口之间,同样注意着楚月的反应,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他可是十分清楚,残阳宫的功法乃是火属之术,其中虽也有剑修存在,但若一旦全力出手,无论剑招术法,皆会附带烈炎属性。 这些属性对于修士而言,也许微乎其微无法见效,可若是直接应对在这些世俗之人身上,却足以将之烧成灰烬。若是这样的话,便是其拿下此阵,也势必暴露行踪,而自己更是有了出手的理由。 只是让其没有想到的是,楚月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朝着为首大汗凌空一剑刺去。 “嗡...” 一剑刺出的同时,楚月暗运炼神诀,一道嗡鸣之声立即响彻在此人脑海之中。这人只是一名武道二境,根本无法抵挡楚月所施展的神魂冲击,原本杀意十足的他,立时双眼瞳孔涣散。 而与此同时,楚月的一剑已然到其身前,却未一剑取命,而是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架在了对方肩头。 “不想死的话,便停手。”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朝着神秘男修望了一眼,似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有自己的办法。自己只是不想在世俗之人面前展露术法,招来麻烦,却不代表自己无法施展修士神通。 正如方才那一剑,虽看似平平无奇,但配合上神识攻击,便已非寻常之人可以抵挡。而自己以一敌十虽然耗时耗力,可是若擒贼擒王,一切便不是问题,又何须施展术法,大杀四方? 彪形大汉受制于人,脑中嗡鸣之声渐渐散去,恢复意识之下,却根本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落败。挣扎之下,脖颈要害之上已多出一道血痕,吃痛的同时,终于不再反抗。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伏击我们,究竟...” “杀!” 楚月话未说完,却是未曾想到,身后忽然一声喊杀响起,同时三道飞锁链刀,便朝着此方袭来。楚月见状凌空一剑,斩出一道剑芒,一声脆响之后,将两道链刀斩断,而剩下一道却朝期而来。 楚月正欲闪身之时,却觉腰间一紧,低头之下却见方才被自己制服的大汗,此刻竟牢牢抱住自己,悍不畏死。 “哼!” 楚月冷哼一声,体内灵气瞬间翻涌而出,如武道内劲一般爆发,此大汗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而后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重重落地,发出一阵骨断筋折之声。 而与此同时,十六道锁链却已同时掷出,封锁楚月八方退路,暗自契合某种阵法。楚月见状,足尖轻点地面,随即身形拔地而起,便要跃出钩锁范围,可就在其距离地面数丈之时,却忽感头顶一阵压力袭来。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空中一道绿色光幕一闪即逝,楚月原本腾飞而起的身形,却在与之相撞之时,砰然落地又回到了钩锁阵中。意外之间,耳中传音又启,语气却有些认真: “这些人不太对劲,你缠住他们,我去抓出幕后之人。” 话声方落,神秘男修便消失在了原地,引得周围军士一阵错愕。而与此同时,十六人之中忽然一声喊杀再启,三道钩锁直朝楚月而去,同时其身后又有一阵破风声起,却未见钩锁。 眼见对方故技重施,楚月知道没有这般简单,身后破风声之来源应该才是关键所在。心念一转之间,一剑将眼前三道钩锁斩落,回身之下一指点出,一道由灵气构成的无形气浪便朝前席卷而去。 然而就在其出手之时,却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下意识低头之间,却不知何时有一道丝线已然缠绕在了自己手腕之上,随即一阵拉扯之下,身后两人两刀,趁隙朝此近身而来。 楚月方才腾空而起,却遭遇阻碍,已然心中生疑。此时又见无形丝线,配合周围链阵袭击,已然开始怀疑对方阵营之中存在修士,并不单纯。 心念一动,却是顺势旋身而起,躲过迎面袭来两刀的同时,右手拈在那根无形丝线之上,随即用力一拉,一道轻呼立时自树林之中响起,而后一道人影朝此飞来。 “嗯?” 楚月此时旋身而起,足下便是两名刚刚一刀劈空的敌人,可此时这两人的身形却凭空消失,随即一道破风声却自身后响起。而下一刻,那两名消失的大汉,此刻却忽然间出现在空中,自上而下,一刀斩来。 楚月口中轻疑的同时,已然判断出对方所施展的,并非一般阵法,而是有修士在暗中相助。双眼一闭一合之间,手中长剑红芒一闪,回身一剑之间,相隔一丈,洞穿两人。 “嗤..” 一剑刺出,两道血箭喷洒,楚月身前一道光幕浮现而起,滴水不沾。而两名偷袭不成的大汉,如今则是自空中跌落而下。可就在楚月与两人即将落地之时,那两名已然是生机断绝的大汉眼中,却忽然间闪过一丝厉芒。 而后身形一阵扭曲之下,却似两头恶犬一般,忽然间起身朝楚月扑杀而来。与此同时,刀阵亦瞬息改变,原本静止的链刀之阵,此时忽然间发出阵阵共鸣之声,无数碎刃自链刀之中迸发而出,朝楚月绞杀而去。 楚月见状,心知无法再行留手,右手当即一掐道诀,立于胸前。而下一刻,其周身一丈方圆便出现一团烈焰,瞬间将其包裹在内。而那些袭来的碎刃刚一接触,便瞬间化为灰烬,燃烧殆尽。 “吼...” 然而就在此时,烈焰护盾之外,忽然响起两声野兽般的嘶吼,而下一刻,楚月却见之前已被自己一剑断绝生机的两名大汗,此时竟冲过了烈焰护盾,周身燃烧的同时,仍旧朝着自己扑杀而来。 此烈焰连钢铁都能瞬间燃烧殆尽,可是对于此两人,却没有立即将之吞噬,楚月心间立时警觉,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术法,能可让世俗之人肉身瞬间强横至此,而且悍不畏死。 只是她却不知,眼前所面对的两者,早已不是人族之身,而是术法之下催生的怪物。生命力彻底消失之前,无论受到多严重的伤势,皆都不会改变其灭杀目标的行为。 楚月既已决定施展修士神通,便自然不会再有所保留,足下遁光一闪,人却已然出现在朝此赶来的军士头目身旁。后者错愕之间,身形一颤,随即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双眼一黑,仰面倒去。 楚月右手一点,一道柔风将其扶住,放在一旁。今日既然已经在其面前施展修为,便注定无法继续同行下去,此时将眼前这些人解决之后,再施展遁术将这些军士带回驿站,并非什么难事。 “吼...” 低吼之声再度响起,却是之前那两名烈焰缠身的大汉,此刻竟又从烈焰护盾之中冲了出来。可是两者方才跑出没有多久,眼中的赤芒便缓缓消散,伴随着前冲之势,便这样化作了灰烬。 如此场面,早已让那些士卒瞠目结舌,暗道见鬼,其中几名心智不坚者,更是当场晕了过去。可那些如今尚未出现异常的彪形大汉看到同伴死去,此时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十六道钩锁再度朝着此方而来。 楚月神识感知之下,却是头也不回,手中道诀一掐,这些人脚下却立时升腾起道道冲天火柱。伴随着阵阵嘶吼之声,在烈焰之中逐渐消散,至于先前所说的活口,楚月知道这些人如今已是受控于人,便是有活口也徒劳无功。 可就在此时,烈焰火柱之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你果然是乾炎宗派下的监察弟子,倒是比上一个家伙强得多,只可惜..哼哼...” 说话之间,烈焰火柱之前的地面上,一道阵纹缓缓浮现,而后其中显化出一名老妪虚影,此时正盯着楚月冷笑。可就在下一刻,老妪得意的面孔之上,却忽然间闪过一丝异色,而后虚影做出一个回身的动作,便就此消散而去。 与此同时,眼前烈焰火柱缓缓消散,其内已然空无一人,只余一地尘埃。楚月知晓此地不宜久留,当即一个闪身便将晕倒的军士头目带到了剩余的士卒面前,而后扫眼之下,看向其中勉强镇定的一人,开口道: “玄霜国境内如今必然发生了一场动乱,此等动乱并非你们可以改变。今日之后,你们便当一切没有发生,还是回到原本据点,如此才能活命。至于玄霜国动乱之事,我离去时如果路过,自会知会你们一声,其他的你们便都忘了吧。” 楚月并未使用任何抹去记忆的手段,虽然针对没有修为的世俗之人并不困难,但此等手法却是邪修之术,她身为残阳宫之人,不愿轻易施展。 而这些军士闻言,皆都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称是,哪敢有半分拒绝之意。楚月当即右手一挥,取出数张符箓,在这些人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阵法,将其守护在内,而后再度叮嘱道: “我先离开一下,稍后回来。你们待在阵法之中,等我回来之后,自会送你们回驿站,若是提前离去遭遇不测,便与我无关。” 说罢,楚月便再度放出神识,朝四方扫过,周围变化尽收眼底。可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却自密林之中,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来。落地之间,正是身穿一身士卒铠甲的神秘男修,还有其手中抓着的一名苗服老妪。 而神秘男修看了楚月和一旁的众军士一眼,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缓缓出声道: “哎呀,小道友,想不到你这般机警,既没有抛弃他们离去,也没有施展手段抹去他们的记忆,如此天衣无缝,还真让我找不到对你出手的理由啊,看来我是注定要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喽。” 楚月无视了对方轻佻的言语,直接看向其身旁的老妪,问道: “这人是怎么回事?” 却见眼前之人摇了摇头,而后口出惊人之语... “你说错了,她不是人族。” 第1343章 无术(下)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眉头微皱,因为在她的阅历之中,实在很少见到人族之外的修士。便是之前误入小元山之下的黑白世界,那些魂修与红眸怪物,也皆都是由人族灵修转化而来。 可是再看眼前这名苗服老妪,楚月却当真看不出她与自己之前所见的人族修士有何不同之处。 然而就在下一刻,楚月却从此老妪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惊慌之色,原本对神秘男修的话保有怀疑态度的她,此时倒是信了几分。因为此老妪方才刚刚被擒,带到自己面前之时,面上可尽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绝没有半点慌张之意。 “无论是你方才是故意束手就擒,还是心知不敌放弃抵抗,如今你都已是我掌下之物。若你是想借此嫁祸何人,怕是要心思落空,白忙一场了。” 神秘男修再度开口,缺少了几分之前说话时的玩味之意,多了几分正经,不过似是本性难移一般,仍旧带着几分轻佻之感。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日失手被你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想从我口中得知圣主的消息,却是痴心妄想。” 圣主两字出口,神秘男修与楚月对视一眼,前者却是无奈一笑。倘若之前他没有判断出对方刻意隐藏身份,或许真会觉得此人是说漏了嘴,可如今这两字抛出,却无疑是一项引导。 “你口中的圣主若知道你就这样将他卖了,却不知会作何感想?其实你说与不说,对我而言皆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这人一向不大容易相信别人,比起听旁人解释,倒不如亲自去看。” 神秘男修说话之间,右手却缓缓抬起,掌心黑气萦绕,朝着老妪额头按去。后者眼见此举,当即面色一变,失声道: “你要干什么?!” “搜魂。” 神秘男修开口吐出两字,却是转头看向楚月,而楚月此时只是眉头微皱,并非因为这两字,便有任何出手的趋势。而两字入耳,老妪立时身形一颤,而后厉声开口道: “你们身为乾炎宗正道弟子,竟要对老身施展此等邪修手段,难道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影响你们正道一门的清誉么?!” 老妪话音落罢,男子的手却已然到了其额头近前,在其心惊胆战之下,终于是暂时停下了右手,使之心间刚刚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下一刻,男子却说出了一句让其如坐针毡的话来。 “手段从来就没有正邪之分,只不过一些功法会损人心性,可若因此便丧失自我,只能说明习术之人心志不坚,却不是手段的过错。至于你口中的邪修手段,若是对付人族修士,的确算是邪修作为,但有时若有必要,邪上一回也是无妨。 可是...你不是人,所以我对你施展此术,天经地义,且不说在场无人能够传扬出去,便是真个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说我以邪修手段,残害诡道妖修。” 男子说这些话,绝非是因为多话,而是大半说给楚月去听。他想要知道此女判断是非的能力如何,也想借此试探其心性如何。至于苗服老妪,他心中早有定见。 话音方落,男子一掌印下,随即掌心黑雾瞬间将老妪头颅包裹其内。而后者口中并未出现任何嘶吼之声,只是双眼迷离空洞,被黑气充斥,不多时便发出一声闷哼,而后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却在身形接触地面之时,化作一道淡绿色光芒,随即身形消失不见,绿光汇聚之处,却平白多出一根手臂粗细的枯木藤蔓来。 “你是如何看出她是妖修的?” 目睹一切发生的楚月,此时淡淡开口发问,其对于身旁这名男修的厌恶,并不在于其方才施展的邪修手段,而是此人一路尾随自己至此,却不说明来意,也不动手。但更多的,却是之前此人传音之时的态度和语气。 而下一刻,男子并未辜负楚月的反感,当即眉头一挑,装作不解的模样,反问一句: “哦?道友看不出来?”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无语,她之阅历的确是看不出此女乃是妖修之身。若仅凭方才那些操控大汗如行尸走肉悍不畏死的术法,那一般的邪修之中,也有相似的手段,却未必是诡道妖修。 眼见楚月默不作声,男子口中却是冷哼一声,而后开口说道: “看来你们残阳宫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竟连亲传弟子的阅历也如此浅薄,此女不过相当于开元境修士,周身妖气何其浓烈,你竟无所察觉,可笑。” 男子开口之间,语气尽是嘲讽之意,而话音落定,未及楚月动手,他却抢先一步,右手划出金银两色电弧,朝着楚月便凌空劈去。楚月见状,本就对其有所防备的她,立时出手应对,一道剑光斩出的同时,左手道诀一掐,一道火柱立时冲天而起。 “哼。” 男子冷哼一声,身形急退而出,闪身之间已到七丈之外,躲过那一道火柱。同时右手金银电弧术力加催,此时晴空之下,数十道霹雳却突兀出现,朝着楚月攻去。 眼见电弧之威难以闪躲,楚月当即心念一转,周身立时出现一团烈焰将自己包裹其内。而下一刻,霹雳与火焰接触瞬间,带起阵阵火花,使得烈焰越发炙热,却对其内的楚月毫无影响。 楚月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出手,但心下之疑惑却不是因为对方出手偷袭,而是自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敌意与杀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擅长隐匿功法,之前这才躲过自己的神识,不足为怪。 不过其出手之间,却是以守为主,并未抢攻,她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轰...” 转瞬之间,数十道霹雳已过,而金银两色电弧,此时却在楚月头顶合二为一,化为一道巨大闪电。而此闪电刚一形成,便将楚月原本看似无懈可击的火焰堡垒撕扯开来一道裂缝,正在其头顶方位。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的同时,知晓此招难以防御,右手朝足下一点,三道火柱便朝空中闪电喷涌而起,与之撞击在一起,使得周围空间一阵咔嚓作响。 三道火柱冲天而起,然而却只是阻挡了空中闪电继续凝聚术力,并未真正消亡此招。楚月凝神之下,右手之中白光一闪,一柄淡蓝色长剑却是出现在手中,随即周身气息暴增。 这柄长剑,乃是其下山之前,神水剑楼小楼主所借,不过与其说是借,倒不如说是赠。因为在小楼主心中,本意便是将这把灵剑赠与对方,可是却怕对方因为残阳宫与神水剑楼之间的关系不肯收下,所以才说相借防身。 楚月一番推脱之下,终是挨不过小楼主的执着,于是便将此剑带着下山,却未想到真有用上的时候。 楚月之前斩道重修,其实剑修根基已废,可此时出手之时,用得却并非剑修之术,而是当初神魂空间之内,金印加持之下所习的武道剑诀。 此时旋身而起,周身灵气涌动之下,化作道道剑风,如无数利刃一般,仿佛有划破空间之势。而其更是立身于火柱之中,借助火柱冲天之势一飞而起,手中长剑朝着巨大闪电一点攻去。 “砰!” 三者交接瞬间,于空中迸发出一阵恐怖热浪,而三道火柱瞬息消散,巨大闪电亦重新一分为二,不过比之最初却要暗淡许多。唯有空中一人一剑,去势未尽,气势如虹。 而下一刻,楚月右手轻挥,剑光成半月之相一扫而过,所及之处,立时划出数道金色剑芒,朝空中金银两色电弧斩去。只是瞬息功夫,便在空中发出阵阵爆响,而后两者同时化为点点星光,消散而去。 可就在金银电弧消散之际,原本同样消散的道道金色剑光,此时却是忽然再度凝集而其,于楚月头顶汇聚,宛如一道由剑芒组成的烈日,此时正对神秘男修。 后者见状心下一惊,其之前已然是对眼前此女的修为有所高估,却未想到此时其爆发出的实力,仍在自己估算之上。恐怕其实力不只是转脉初期,而是到达了虚丹之境。 只是其并不知道,楚月此时以灵气催动武道剑诀,在手中灵剑加持之下,剑势已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威力更是远超自身估计。此时周身术力早已不受自己操控,蜂拥一般朝着头顶剑气烈阳汇聚而去,她并不知晓究竟是此剑先行斩落,还是自己灵气先行溃散。 而此时灵气、武道剑诀、灵剑,三者加持之下所形成的威力,已远远超过单独的任何一样,便是三者施展各自神通加持之下,也未必有如此威力,早已失控。 眼见空中剑气烈阳仍在暴增,毫无衰减之势,神秘男子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凝重之意,因为他从此招之中,感觉到生死危机。此时却是心念一转,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瞥了一眼,而后嘴角微微刮起一丝弧度。 下一刻,却是大喝一声: “来得好!” 随即双掌同时出手,六色电弧自掌心迸发而出,于面前交织成一面电光盾牌,而与此同时身形同样踏地而起,左手指天,右手擎盾,术力加催。 “吼!!” 就在此时,一阵低吼之声,却忽然自男子方才看向的方位传出,而后林中一阵浓烟滚动,随即尘沙漫天。紧接着数道人影自林中闪现而出,人影所过之处,尘沙随即而来,遮蔽视线。 楚月此时居高临下,自然看到这些人的出现,心下不由得一惊,立时便想到这些人怕是要趁自己与这男子交手之时,坐收渔利。此刻正是自己与其关键之时,断无可能分心他物,实在狡猾,而自己先前的神识,竟也丝毫没有察觉这些人的存在。 “鱼已上钩!” 就在此时,楚月耳中忽然响起神秘男修的声音,而传音的同时,男修眼前看似惊人的雷电之术,此刻却瞬息消散,而下一刻其身形调转之间,便朝着那几道闪现而来人影攻去。 这些人显然没有想到此人竟会忽然针对自己等人,错愕之间,口中又是发出一阵低吼,身形一跃而起,朝此人攻去。 “嗡...” 可就在此时,楚月头顶的剑气烈阳之中,却传来一阵嗡鸣之声,似是夹杂神识攻击一般,使得在场众人神海一阵震荡。神秘男修只是双眼一闭一合便已恢复,而那些人影却陷入短暂迷离之中,前者见状,轻呼一声: “干得不错。” 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巨大压力席卷而来,回头瞬间,却见那道剑气烈阳从天而降,朝着自己此方席卷而来。其中无数剑气化作实质,朝着四周蔓延飞舞而去,原本尘沙障目,却在刚一接触剑气之时,便立时溃散开来。 男子见状,心下一惊,不过他也来不及丝毫楚月为何执意出手,当即回身之间身形急退,同时接连布下六道电芒光盾,而在第六道光盾凝成之时,之前那些来袭之人因神识攻击而产生的短暂迷离,也就此消失不见。 “有诈,速退!” 其中一人刚刚恢复清明,便也来不及传音,就此大喊一声。其余人见状,虽有疑惑,但也无不立刻施展遁术。可就在此时,神秘男修口中却冷哼一声,下一刻身形一化为二,二化为六,朝着六人同时追去,各自闪身将人挡下。 可与此同时,道道镜面破碎之声,却也同时响起。在剑气烈阳席卷之下,六道电芒光盾收效甚微,只是稍稍阻挡其冲势,便已然破碎。神秘男修显然没有想到此点,在施展秘法拦下六人的同时,剑气烈阳,已至眼前。 “嗤...” 楚月剑招方出,整个人便如虚脱一般迅速坠地,若非修为尚在,只怕这一摔之下不死也会重伤。此刻眼中所见,唯有神秘男子六道分身被剑气烈阳吞噬的画面,与其中不断传出的声响。 片刻过后,烈阳散尽,化作无数道剑光冲天而起,在距离地面十丈之时,炸裂开来,化作道道金光,朝着四方飘散而下。而楚月此时方才想通一切,原来此人忽然出手攻击自己,竟是想引出方才那些暗中窥视之人。 可是其之前并未与自己说明一切,便如此贸然行事,着实太过自信,也太过自负。如今,正是受此所累。 不过虽是如此,楚月心下却还是有一丝期望,并不希望此人便这样被自己此招斩杀,无论是方才的一幕,还是之前其搜魂所得的信息,皆是自己值得了解之事。 可眼前地面之上,除了十余道丈许深的沟壑之外,再无其他,不过仔细想想,被如方才那般剑势正面击中,又如何能够轻易存活呢?楚月见状,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可惜.... “咳咳..你还杀不死我。” 就在此时,一道沟壑之中,忽然响起神秘男修的声音,而下一刻六道沟壑之中,同时散发出淡淡微光。随即六道微光汇聚一点,其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而随着此人影凝实之间,地面之上白光再度闪现而起。 待光芒尽数散去之时,地面之上却出现了六名奇装怪服的男子,昏迷不醒。 “你..” 楚月见眼前之人未死,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地面之上一阵绿光闪现而起,随即方才一段枯木藤蔓,却是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南方急遁而去。 神秘男子见状,急呼一声: “此地交我,你快去追!万不可让她暴露我们的行踪!” 楚月闻言,看了此男修一眼,而后强忍周身因耗损严重而产生的疲倦,足下遁光一起,便朝绿芒方向追去。却在临走之时,吐出两字: “保重。” 神秘男修闻言,目送对方离去之后,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可就在微笑持续了短短瞬息之后,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而后周身一阵脆响接连传出。 每一道声响传出之时,便有一道血箭离体而出,便向身后倒退一步,七步之后半跪于地,一身士卒铠甲早已支离破碎,露出其原本的一身黑白道袍,其上却满布血渍。 喘息之间,自言自语道: “如此剑势..真是残阳宫之人?真是转脉之境?...哈..哈哈哈,看来..看来是我...该多读点儿书...涨涨眼界了...” 话音落定,男子口中一阵干咳,回身之间,却朝着身后不远处,早已被吓晕过去的众士卒右手一抹,而后身形一倒,顺势躺在地面之上,右手颤颤巍巍地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而后抬眼看着楚月离去的方向,却无力开口。 心中暗道... “玄霜之乱是否与残阳宫有关,而你此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1344章 异数(下) 玄霜边境,出云山... 此山含括方圆百里,山间多奇花异草,山下土地肥沃,常有避世之人隐居于此。然而山腰及上,却是人烟罕至,加上常年起雾,远远望去山间云雾缭绕,一座孤峰破云而出,宛如云上仙山,虚无缥缈,故得此名。 相传孤峰之上,存有仙人遗迹,因此历年前往此处探寻者极多。只是这些人大多有去无回,有人传言是于山顶接受仙人点化,从此踏上修士之道,杜绝尘世。也有人传闻,山腰之上云雾缭绕之地,非但走兽横生,更有离奇妖物拦路。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走兽与妖物,只会停留在云雾所在,不会踏出山腰范围一步。因此也被人传为是仙人设下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之人,方能登顶,一睹仙容。 可就在大约一年之前,出云山外忽然流窜入一支流寇,而这支流寇被官军围追堵截之下,更是直接退入了出云山中,踏足山腰禁地。而当时的那些官军之中,有部分人坚持要上山斩草除根,可是却同样一去不返。 其余同伴见状,便认定这群流寇必死无疑,因此便将此事上报国主。却未想到国主因此颁下禁令,封锁出云山方圆百里,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半步,否则若受流寇侵扰,后果自负。 此令一出,原本居住在此的无数平民自然苦不堪言,可也有一些或自视甚高或真有真材实料之人,仍旧选择留在此地。而起初他们并未发现山中有任何异样,开始传扬国主小题大做。 可是才过了没有多久,这些人之中便屡屡发生失踪案件。而此事上报之后,得到的答复却是置之不理,只劝他们早日搬离此地,以求平安。 经此一事,又有大半人士离开出云山,可却仍旧有一些本领高强之人,或是世代居住于此不愿迁移,或是气不过国主如此行事,仍旧留在出云山下。 而其中便有一门承受修士指点,因此极擅阵法,于山下布下重重阵法,将上山下山之路阻隔。至此之后,山下便鲜有人再失踪不见,唯有胆大之人越过阵法上山探查,方才落得失踪的下场。 ... 出云山西北方百里之外,天空之上,本是一片祥云,蓝天为衬,悠然自得。可就在此时,一道绿芒忽然闪现而过,却似有划破空间之势,将此等祥云一分为二,留下一道恐怖划痕。 而半息之后,一道红色遁光却自后方追来,遁光所过之处,更是响起阵阵镜面破碎之声,随即无数绿色粉尘飘然落下。却在落地之时,沾染到地面花草,瞬间便使其枯萎。 好在一路追击之下,路上并未出现任何倒霉行人,否则若被这些粉尘波及,当真是悔之晚矣。 前方一道绿芒,正是方才炸死,而后趁机逃窜的苗服老妪,其此刻已然重新化为人形,只不过一双手臂仍旧是枯木之相。而此老妪此刻面上尽是狰狞之色,每每遁出一段距离,周身便会分离而出点点绿芒,于身后出缔结一座丈许长短的盾牌。 每每施展此术之后,都会让老妪的身形模糊一分,如今的她已经半虚半实,不妖不鬼。 而其身后紧追不舍之人,正是先前追赶而来的楚月。若是放在平时,以楚月的遁术,早就已经将老妪拿下。可是如今,她方才施展了那般剑气烈阳,正是耗损巨大之时,又强行施展遁术追击眼前老妪,速度自然慢上许多。 而在追击之时,楚月体内残阳神诀疯狂运转,不断吸收周围灵气,可是玄霜国此等世俗王国之中,灵气实在太过稀薄。因此所吸收的灵气,只是堪堪维持遁术消耗,对于其耗损严重的身体,并无半分助益。 这也是为什么她距离老妪其实并不算太远,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的原因。如今的她除非彻底追上对方,或是有万全的出手把握,否则一旦轻易出手,便会打破灵气平衡,再难维系。 楚月此时心下无奈,有些后悔下山之时没有带上几颗补充灵气的丹药,否则此时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不过她却是能够看得出来,虽然自己追逐得十分辛苦,可那老妪同样也不好受。 像是方才那种阻隔手段,恐怕她最多还能施展几次,而几次之后,不用自己出手,她自己便会坚持不住。这一点,从老妪不断减缓的速度上,便能看得出来。 “你当真要与老身不死不休么?!” 就在此时,前方绿芒之中,忽然响起老妪的声音,只是此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苍老,而是尖锐非常,似夹杂神识之力。不过楚月炼神诀在身,加上修为本就比对方要高,即便是气空力尽,也不会轻易着了此道。 “我只想问清楚一些事,之前那人已将你搜魂,如今再告诉我一次,也并无不可,不是么?” 楚月传声之间,自然极力平稳气息,不似老妪这般,暴露自身情况的同时展露急迫心态。 而老妪闻言,前冲的身形未滞,声音却是一变道: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根本说不了,你既然和那小子认识,为何不直接问他?我若当真开口说上一次,只怕下场必死还要凄惨。” 楚月不知老妪此言是否属实,也不知她口中的圣主是否存在,但她却知道,自己的目的从来不是从她口中得知那些信息,而是将人留下,以免暴露行踪。 既然此刻僵持不下,楚月心念一转之间,自然选择了另寻他法。 “其实你心中明白,那人已对你搜魂,你所要隐瞒的信息如今已不是秘密。即便不是你亲口所说,等你回去之后,下场一样会很凄惨,倒不如与我们合作,到时乾炎宗定可保你平安。” 楚月仍旧记得,此老妪先前是将自己当做乾炎宗派往玄霜国的监察弟子,所以此时便借用了这个身份。只不过楚月其实对这个乾炎宗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从未听过,只怕是南玄州某个不入流的修行门派,是在三流九品之外。 老妪闻言之下身形一颤,似是有所动容,因为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回去,便是能够装傻一时,却无法装傻一世。倘若自己被搜魂的消息一旦传出,或是那小子找上门来,那等待自己的便不只是死亡这么简单。 可若乾炎宗真能庇护自己的话,或许.... “我如何信你?” 老妪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已有了动摇之意。若换做旁人,此时应是会虚与委蛇,趁机催破其最后一道防线。然而楚月闻言,却是面色一寒,冷声道: “你没得选择,因为你只有三种结局。第一,配合我们,事成之后跟我们回乾炎宗,成为一名外事堂执事。第二,保持现状,然后灵力耗尽彻底化为原形,重新修行。第三,同样保持现状,然后微乎其微的可能成功逃脱,回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老妪闻声,足下遁光开始减缓速度,但却仍旧没有彻底停下,同样也没有开口回应。 楚月见状,继续追赶而上,趁着对方速度放缓,更是没有布下之前的阻隔之术,迅速拉短二者距离。如此差距之下,只需再过十息功夫,便是老妪忽然反悔,也已然为时晚矣。 三息、五息、七.... 并未让楚月等待太久,老妪终于缓缓开口,做出了决定,一声好字,已然出口... “好,我答...” 然而后续两字尚未出口,老妪却是忽然面色一变,而后猛然回头朝前望去。而这一望之下,却是面色骤变,只见远方一处孤峰破云而出,山间云雾缭绕。 “快..” 见状瞬间,老妪口中发出一声轻呼,却不知究竟是想说什么,只是说出了一个快字,周身的绿芒却就此消散开来。而其身形更是瞬间由人形化作枯木,而后朝着下方青云直坠而去... 楚月见状一愣,然而心中却是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此等感觉她在小元山之中同样经历过,便是自山林区前往山脉区之时,禁空之阵。而下一刻,其心念一转之间,已然朝着下方落去,果然就在其到达老妪方才所在的平行位置之时,周身遁诀瞬间溃散。 “嗯?” 楚月虽因直觉早有准备,但此时忽然接触遁诀,同样也有些难以招架。正想利用周围地形化力之时,却是忽然发现,此处异样相比小元山更为强烈。因为自己不但是遁诀被强行中断,就连灵气也所剩无几。 虽然自己之前便已然气空力尽,但体内残阳神诀却在不断运转。而其此时砰然落地,脚步一阵踉跄,卸力不及右腿顿时受创,更是惊讶地发现,此地竟然没有一丝灵气,残阳神诀纳无可纳,吸无可吸。 此刻周身并无灵气调用,右腿伤势无法压制,一时间难以起身,只得以剑撑地,显得有些狼狈。好在此地周围虽然不知被何人设下阵法,但此时周围并无灵气波动,只要没有修士..... 然而就在楚月心念至此之时,一声厉喝忽然自前方响起,却是: “什么人?!敢擅闯禁地,找死!” 第1345章 破虏 楚月此时右腿受创,加之此地毫无灵气可供其吸纳,此时虽有转脉之境,但所剩的实力却未必比得过刚刚踏入修士行列的凝气境弟子。好在其虽然无法施展术法,但神识却并非受损,先前落地之时的搜查也并没有出错。 之所以没有用神识捕捉到这些人的存在,并非是因为这些人擅长隐匿功法,而是这些人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灵气与修士气息,因此才没有被神识第一时间锁定的。 既然不是修士,楚月心下倒也没有太过紧张,她本是担心那老妪将自己引入某种陷阱之中,可如今看来,似乎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落入此等境地之中。 不过看她最后的反应,似是认出了此地,而且神色之间多有忌惮。既是如此的话,如今自己想要安然脱身,依照常理只怕难上加难,必须出其不意。 “砰..” 随着一声闷响,原本以剑撑地的楚月,身形却忽然间朝着右侧躺倒下去,似是伤重昏迷,而其真实情况自然并非如此。如今她不知眼前喊话之人背后的实力如何,降低对方戒心,示弱也是一种办法。 当然,她也考虑过对方有可能趁自己昏迷补刀的可能,所以她在躺倒下去的同时,已将体内残存不多的一丝灵气灌注于指尖。倘若来人真有补刀之意,那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嗯?” 不多时,先前喊话之人自林中现身朝此走来,口中却是轻疑一声。因为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自己喊话之后,对方定会有所行动,而自己最好伺机而动。 可是却未想到,眼前此人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倒是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楚月并不知道的是,此人其实同样忌惮于她,因为其轮值同伴并未在此附近,其也是因为一些私事方才偷跑出来的,却不想意外撞到了楚月这件事上。 此人身穿一身破旧麻衣,右手持一柄短斧,身后背一柄长弓,腰间则挂着一直短刀。而这三把兵器,皆与其这一身麻衣一般,显然是用了许久,已然有些破败,倒有几分山中猎物的模样。 而此男子此时缓步走来,却在注意着地面之上的楚月,是否有所行动。他可很是清楚,一些猛兽在濒死之时,有的会选择破釜沉舟,可也有的会诈死投降,等到自己放下戒心之时,其再决死反扑。 因此男子靠近此方的速度很慢,慢到不像是汹涌成竹,慢到他的心思,已然被楚月猜准。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既然闯入这里,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一箭,便是你应得的见面礼。” 男子开口之间,停留在距离楚月七步开外,此刻却是取下背后的长弓,而后张弓搭箭。如此近的距离,加上此人长弓之上的老旧程度,几乎不可能将箭失了分寸。 而此时的他,更是将此弓箭,对准了楚月的后心要害.... “哼..” 楚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冷笑一声,若非早前已看出其心思,楚月断不会如此涉险。而此时,明知对方是在试探,自己断没有理由就此暴露,当即将手中的那一丝灵气,汇聚于后心之处。 倘若对方真的要一箭穿心,那这缕灵气便会起到防御的作用,而届时楚月更是会翻身将此人斩于剑下。这七步的距离,便是她如今没有灵气调用,右腿受创,也有自信能够在对方反应不及之下,定住乾坤。 只是一剑过后,倘若对方仍有援手,或是本身就是一种试探,那楚月势必得不偿失。因此她才会选择将最后一丝灵气用在防御之上,赌这一回生死。 “嗖!” 一阵破风声起,一只箭矢已然落在楚月身旁三寸,几乎贴着脸颊而过,却未伤及一丝一毫。楚月早有准备,因此面色依旧,仍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而此男子见状,却也没有再行试探,便朝其走去。 “小六!” 就在此男子靠近楚月,准备弯腰将其扛起之时,身后却忽然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不知为何,此声音响起的同时,这名被唤作小六的男子,立时神色有些慌张,第一时间竟是想着躲藏。 可是其还没有走出多远,身后便又有一道箭矢飞射而来,却是直奔其手臂而去。男子立即闪身而退,一副后怕的模样,当即出声道: “三姐,我是自己人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自己人,也知道你躲得开,不然射的就不是手了。” 之前的女声再度响起,而林中也同时走来一名高挑女子,只不过此女子五官虽然精致,可惜一身穿着实在不堪入目,与这男子有七成相似。 加上不知是因为天生如此,还是在这山林之中无数岁月形成,面上不知是黑灰还是本相,总之将其五官精致彻底拉低了数个档次,与道路之上的乞丐也并无太多区别。 “我...三姐,这人是闯入者,我们...” 高挑女子没有给男子说完话的机会,便抢先一步道: “我当然也知道此人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但你看她这副模样,想必也是身不由己。至于她究竟是不是居心叵测,总是应该带回去,交给老大查看一番的,还是说....” 高挑女子言至此处,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男子挤兑道: “还是说你见人家样子好看,便想趁着人家昏迷之时图谋不轨?若这样的话,三姐方才那一箭,就是在救你的命了,莫忘了我们的身份。” “我..我只是..只想将人扛回去,没有别的想法。” 男子似乎很是害怕这名高挑女子,倒不是男女之间喜欢的那种害羞,而是单纯的敬畏。这一点从此女子自其身旁经过,便让其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便可看出。 楚月此时虽然闭着双眼,但神识却能清晰视物,自是看到了这一幕,同样也听到了那女子最后说的那句“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最好是这样,不然若让老大知道你对女子图谋不轨,我是肯定救不了你。” “唉哟三姐...” 这名被唤作小六的男子,也是生的十分健硕,身形高大。可是此刻,确实忽然间朝着此女扭捏起来,画面着实有些一言难尽。而这名高挑女子,则是直接拍了一下男子的后脑勺,而后走到楚月面前,一把将其扶起,而后背在身后,紧接着开口道: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没羞没臊,我好像记得今天是轮到某人的小队当值吧?若是三息之后,还让我看到此人继续摸鱼,那我倒是要后悔自己当初教他的时候,下手太轻了,不介意帮这个人回忆一下童年。” 高挑女子开口的同时,轻轻拍了拍楚月,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而这名被唤作小六的男子闻言,立时身形一颤,而后二话不说,赶忙朝着林中深处行去,头也不回。 而且在走出七步之后,便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落荒而逃”,一路疾跑消失在视线之中。 而楚月此时,被这高挑女子背起,虽不知对方口中的老大究竟是何须人也,但听他们的说法,应该不是一名嗜杀成性之人。既然自己无法选择,那此时便只能顺其自然,只是希望这山林之中,不会当真一丝灵气也无,否则想要脱身,只怕只能凭借言语了。 然而就在高挑女子朝前走出三步之后,却是忽然间轻笑出声,而后脚步一顿,随即楚月耳边便响起低语之声: “姑娘,那家伙已经走了,我想你也不用再装下去了,更何况...其实你挺重的。” 楚月闻言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有些意外,不知对方是在诈自己,还是真个看出了什么。至于后面那半句话,楚月却并不在意,因为她再怎么说也曾是百年玄丹,断不会因为这些事乱了道心,更何况,她不以为然。 “姑娘,你这就没意思了,难不成真想让我背你去山顶?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修仙之人,我怕到了半路自己坚持不下去,觉得还是就地杀了你比较省事,那样的话,你岂不是计划落空了?” 高挑女子说话之间,已然将背后的楚月放下,并用手轻扶过去。而楚月此时,虽然不知自己哪里漏了马脚,却已然判断出对方是真的看出了自己并未真的昏迷不醒。 于是虽然仍旧闭着双眼,却是自己站稳了身形,也算是一种明示。见她如此反应,高挑女子也不再搀扶,只是笑着看向楚月,脸上并无一丝敌意。 “你们之前遇到过很多修士么?” 对于楚月这第一个问题,高挑女子并不意外,却也好奇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问题。而下一刻,其回答同样迥异,却是: “这说来有些话长,如果说是很久很久之前,大概见过五六个,但如果说是在这里的话...” 言至此处,女子话音为之一顿,而后神秘一笑,接着开口道: “我应该遇到过很多,但他们不是修士,或者说是我知识之外的东西,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它们一定不是修仙之人。” “人?” “人。” 高挑女子最后一字,着重发音,其意自明....而下一刻,其看向楚月之时,面上的笑容却缓缓隐去,随即出声道: “至于你...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某种我从未见过的高阶存在,所以到了现在还能保持人形。不过这个问题,倒不该由我来烦心,自然该让烦心的人去烦心这件事。 因为我的任务很简单,只是将你带去山顶,剩下的全看老大如何判断。而这个任务,我相信你会很乐意配合,不然你也不会装作昏迷不醒,所以...我们走吧?” 而楚月眼见对方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自也没有什么再好隐藏的,她此刻的确是有问题,想要一探究竟。可下一刻,其回应对方的方式,却并非开口,而是无奈一笑,随即低头指了指地面。 高挑女子疑惑之间低头望去,却见青裙之上,一片嫣红... “你这伤...” 高挑女子似是有些意外,因为此时看去,这伤势似乎很是沉重,可自己方才却自对方面上,没有看出半点,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此点。楚月见状,则是点了点头,随即轻声开口: “嗯,还能走,不过你接下来的任务,可能要当一会儿拐杖了。” 第1346章 孤峰 不多时,高挑女子带着异样的眼神,简单将楚月的伤势处理了一番,不过其手法实在说不上高明,若非楚月的修行之路上,所尝苦楚比此多上数十倍倍早已习惯,怕是真有可能当场疼晕过去。 高挑女子似乎也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此刻包扎完毕之后,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口之间却少了几分底气。 “我...不懂医术,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的身份没有问题,等到了山顶后,自会有医师帮你治疗。” “没事。” 楚月轻声开口,随即却是站起身来,以手中那柄碧蓝长剑当做拐杖,示意高挑女子可以带路。可倘若神水剑楼的那位小楼主,知道自己借她的灵剑被其当做拐杖撑地,一定会十分不满,为此灵剑打抱不平。 高挑女子见状,心下也是有些意外,因为眼前女子的毅力,着实有些罕见。这一年以来,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从空中坠落的修士和妖怪,却很少看到像她这般安静与配合的。 稍稍一愣过后,女子便走向楚月,却一把将其扶住,随后指了指前方道: “这山路可不好走,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修士的体质是否异于常人,但若是我们受了此等伤势放任其继续恶化,便是日后痊愈也会留下毛病的。” 楚月闻言,和善一笑,此时其心思不在此女一人身上,而是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还有她口中所说的老大。 虽然此地灵气匮乏,更是不知被何人布下阵法,禁绝遁术,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便是眼前此女身上,绝无半点修为。而她如今的状况,也绝非是因为灵气不足而形成的假象,即便是修士气空力尽,一些气息之上的细节也与世俗之人不同。 .... 出云山中,云雾缭绕,更有瘴气夹杂其内。楚月一路跟随在高挑女子身旁,这才幸免于难,虽说这些雾气与瘴气,对于修士来说微不足道,可此时没有灵气补充,倘若真落入瘴气之中,中毒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越是如此,楚月便越是觉得此地并不单纯,因为这些瘴气与迷雾,十分像是某种防御手段,而且极具规律。可惜自己对阵法一道实在没有什么天赋,所知为数不多的几个阵法,还是二师兄逼着自己学的常识。 若是二长老在此,定然能够从这些端倪之上,推出一些有效的信息... “怎么样?还可以么?” 就在此时,高挑女子再度出声,因为其发现楚月此时的面色有些难看,已是惨白如纸。虽然其对这种毅力惊人的女子颇有好感,但若是因为毅力,便死撑到底,最后万劫不复,那便是蠢材了。 “我没事,只是此地灵气匮乏,无法引气入体,所以会比寻常人看起来虚弱一些。” 听到这个解释之后,高挑女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楚月,而后转过头去道: “我或许懂这种感觉,就像我们武道之中年迈的武者,身体机能已大不如前,所能维持武力的只有内力。可如果忽然内力全失,那便会...” 言至此处,高挑女子话音一顿,似是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而下一刻,她也是意识到,眼前此女方才的话,可以说是坦言了她如今的状况。 要么她便是十分信任自己,所以才会将自身虚弱的事告知自己,要么便是再试探自己,若自己真有意图谋不轨,此时便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姑娘,你这样说,真不怕我就此出手,趁你病,要你命么?” 高挑女子淡淡开口,可搀扶楚月的手,力道却没有半点变化。楚月自然知道对方实在说笑,只是这笑话实在不大好听,就和她的包扎手法一样。而下一刻,楚月开口之时,却说了一句似乎不属于自己意识的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却是因为疑人无用,庸人自扰。” 话音落定,楚月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下正疑惑之间。前方一颗大树之上,却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 “好个疑人无用,庸人自扰。”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如雄鹰一般俯冲而下,落在两女身前起步开外。此人一身黑衣蒙面,看不清样貌,但一双鹰眼与褐眉却是极为突出。 楚月能够感觉到,此人出现之时,身旁的女子情绪并未出现太多起伏,动作也不曾改变,便说明此人与她是一路之人,并非偷袭埋伏,自然不会在意。 只是扫眼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山顶方向。而鹰眼男子见状,也对此浑不在意,转头看向高挑女子,开口问道: “你打算带她去见老大?” 面对这言简意赅的问题,高挑女子并未意外,因为楚月的穿着与自己等人相差甚大。便是因为方才高空坠落,使得其有些灰头土脸,加上青裙之上血渍混杂沙土有些不堪,却也仍旧有几分鹤立鸡群之意。 因此鹰眼男子一眼便猜出其大致来历,也属正常。 “嗯,她和之前那些不太一样,所以打算带去给老大看一眼。倒是你,不在营中训练部下来这里做什么?” 鹰眼男子闻言瞥了楚月一眼,而后转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此时的背影便如一只蝙蝠,同时开口道: “老大和那群莽夫又在搞什么新奇训练,所以我出来透口气。” “哦?那我到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训练了。” 高挑女子话音落定,随即回头朝着楚月微微一笑,紧接着便扶着楚月继续朝山顶而去,并未招呼这鹰眼男子。而鹰眼男子对此,似乎也引以为常,抱着双手看向另一侧。 可是待两女离去之后,这鹰眼男子方才转过身来,目光一直停留在楚月的背影之上,面色却有些凝重,久久过后,方才自言自语一声: “不应该,不可能...” ... 出云山顶,高耸入云,传言此地有仙人居住,接引世俗之人踏入修士之列。然而世间之事,真如传言者万里无一,如今眼前所见,便是最好的铁证。 此山顶之上,并无什么仙人居所,也无隐居洞府,而是一座由巨石搭建而成的营地。营地占据四分之三的山顶,而营地周围则是遍布着一些被黑布遮掩的方形物件,每个都有丈许之高。 楚月与高挑女子所行山路,乃是通往此营地的唯一出口,也正是用地周围,那些方形物件最为密集之处。楚月当即心念一转,神识覆盖其上,而后心中疑惑更甚。 因为她看到那些黑布之下,所隐藏的乃是无数弩车,而且这些弩车之上所装的箭弹,皆带着一丝与自己初至此山时感受到的阵法气息,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又或是与同一类人有关。 可是玄霜国只是南玄州一个十分普通的世俗王国,这样的一座带有灵气隔绝阵法的山峰,加上这不知是防御何种敌人的营地,实在不应该出现在此世俗王国之中。 而那女子既然说她们并非第一次见到如自己这般的修士坠入此地,而南玄州之内,更是没有半点关于此山的消息,便说明此地之事并未外传,那么那些修士的下场.... 不多时,楚月与高挑女子终于来到山顶,靠近营地入口。然而楚月猜想之中的严格审查,并没有发生在眼前,周围那些弩车明明将此地防守的水泄不通,可是门口的两名守卫,却只是多看了楚月一眼,便任由两女进入了营地之中。 而刚刚进入营地,楚月却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下意识地便运起炼神诀,却感觉到身旁女子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了几分,而后轻声道: “不用担心,现在我们才真正到达山顶。” 楚月闻言睁开双眼,然而眼前所见却已非方才所见的营地,而是一道隐于云中的钩锁桥,此刻两女便在钩锁桥上缓步前行。而钩锁桥的尽头,却与之前所见的营地一般无二,唯一不同者,便是门前有十余名弓箭手,此时正张弓搭箭,对着此方。 高挑女子见状,转身看向楚月,却见其一脸淡然,当即面色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紧接着索性开口道: “这些人都是老大安排的,装装样子而已,不过上次的确有人到了这里以为进入埋伏,然后使出底牌,出手攻击我们。” “然后呢?” 楚月神识一扫之下,其实已然看出女子所言非虚,因为对岸的那些人看似是张弓搭箭对着这里,实则每一个人都没有将弓拉满。此地距离对岸的距离,早已超出了世俗弓箭能够达到的射程。 高挑女子显然是没有想到楚月会如此问,一面继续朝前走去,一面伸手指了指索桥左右两侧的云层。 “这云层之下十分玄妙,我们这些没有修为的人若是跌落下去,便会出现在方才我们进来的入口。可若是你们这些修士,或是妖物掉下去,一般都会真的万劫不复,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爬上来过。” 楚月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一眼云层,而后以神识扫去,可所得却仍旧没有半分修士气息。至于云层之下,也并无精怪存在,唯有深渊,可至于深渊之下究竟有什么存在,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尝试.... .... 营地之中,广场之上,气氛与入口截然不同。一群男女此时正围在场地周围,呼声不断,极为热闹。而广场中心,则被无数碎石围绕出六个数丈长宽的区域,每个区域之内,都有七名穿着与高挑女子和那被唤做小六的男子相似的男女。 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这些人身上所带的兵器并非铁制,而是木制。 “预备!” 就在此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响起,音量颇为骇人,隐约与人群呼声分庭抗礼。而围观众人,亦是呼吸一屏,看向场内的四十二人。 “开始!” 声音再启,场地周围却忽然间同时飞出十八把太师椅,而后随着一声闷响,整齐落地,分布在六个区域之中。而与此同时,那些区域之中的男女,却并未第一时间互相攻击,而是朝着太师椅飞扑而去。 众人速度有快有慢,眼见座椅已被旁人先行夺得,立时便有人朝其他座椅而去。而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此次更是有速度不如旁人者,在前冲的同时张弓搭箭,攻击旁人。 围观众人对此做法似乎引以为常,更是觉得如此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虽然也有人提醒场内朋友小心后背,但这些人的声音实在太小,场地之上的四十二人根本无从听闻。 短短三息功夫,十八把太师椅中,便已有十六把被人所得,而剩下的两把,却是在争斗之中,被打出了场地之外。那些围观之人看到飞来的太师椅,却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所在一般,赶忙朝着左右四散而去。 因此也根本没有人上前,将这两把太师椅丢回场地之中...而也就在这时,之前那个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声出同时,便让眼前争斗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小的们,别以为这只是老子一时兴起的训练,十息过后,不在椅子上的人自动淘汰,罚喂猪一个月!” 第1347章 比试 话声方落,场内参赛之人大多面色一变,因为之前老大并未说过任何惩罚之时,只说了优胜者的奖励。如今想来,以老大往日的作风,又怎可能真的只给好处而无条件,可此时反悔已然来不及了。 场上十六把太师椅如今已被人所得,其上之人闻言,纷纷取出木刀,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四人。而尚未夺得交椅之人,此时则是蓄势待发,找寻自己的目标。 半息之后,随着一人忽然出手,整个场地之中局面瞬息变幻,两方人马开始交手起来。不过是三息功夫,便有四把座椅之上换了主人,更有两人被直接打出场地,直接淘汰。 又是半息功夫,坐在椅上之人又添变数,之前产生淘汰的两个场地之上,三把交椅之外,仅剩两人争夺,便有一人无人攻击。而而这两人并未坐在原地等待胜利,却是在以长弓相助两名夺椅之人,干扰其余两椅之上之人。 而座椅之上之人,本就以坐打站,弱了机动能力,此时又被冷箭偷袭,立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而夺椅之人见状,攻势自然更加猛烈,若有人相助还不能拿下眼前之人,当真是丢了面子。 转眼之间,距离开始已过去五息功夫,被击出场外或是失去战斗能力自行淘汰之人,已有十三之多。然而相比其他场地的波涛汹涌,却有一处最东侧边缘的场地,这五息功夫之内,竟无人出手抢夺座椅。 三把太师椅上,如今坐着两女一男,而夺椅之人则是三人之数,两男一女。而这三人,如今更是不约而同,将那名男子围在了中央,两人张弓搭箭,两人虎视眈眈。 “还在等什么?你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男子淡淡开口,面上却带着一丝无奈,回身看了一眼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两女,目光在落到较远一人的袖口时稍稍停留。而后者见状,也是嘴角微微一泯,而后便将藏在袖口之中的暗器收了回去。 以五打一,终究是过分了些.... “影堂兄弟,我们事先也不知道老大会这样安排,可既然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淘汰者是要接受惩罚,那喂猪这事儿还是让咱们三个男人去做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也许是因为以五对一胜之不武,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其中一名男子,终是开口劝了眼前之人一句。其实他们这一区之中,除了此刻坐在座椅之上的男子之外,其余五人皆都熟识。 所以在听到淘汰的惩罚之后,便算是为三名女子内定了三把交椅。可就在两名男子在开始之时,装作行动缓慢,来不及抢夺座椅之时,这名影堂之人却凭借身法第一个坐在了座椅之上。 如此一来,三名女子之中,便有一人落空,其余两名男子见状,自然不会将这到了眼前的人情,就这般弃之不顾。 “不好意思,首领说的奖励我很是心动,况且我也不想要养猪。更何况,比赛之中若是将人情牵扯在内,那你们不如一早认输。因为即便是靠着关系胜出,下一场也一样会淘汰,毕竟你们遇到相熟之人的机会....” 座椅之上的男子开口之间速度缓慢,他如今稳坐太师椅上,浪费的时间越多,自己的优势便越大,见这些人并不急着出手,他自然乐见其成。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宁可能不大清楚,这里只有宁一个外人呢。” 就在此时,那并未夺得太师椅的女子,忽然间出声,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更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座椅之上的男子闻言,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似是不想再和这些人多废话一句。而他心中也是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并不是因为什么道义,而是因为自己这影堂之人的身份,让他们颇为忌惮。 所以他们要在最后的时间一同出手,一旦拿下座椅,便不给自己翻盘的机会。而这一点胜利,却必须建立在一个必要条件之上,便是以五对一,稳操胜券。 “得罪!” 距离十息之限,只余三息之际,两名男子之中的一人忽然开口。而与此同时,手中木刀迎面便朝座椅之上的男子斩去,而其出手之时,绝无半点保留,与其他场地之人交手之时截然不同。 其他场地之中,那些失去战斗能力自行淘汰之人,皆都是被人制服,自行认输,却没有一个是因为重伤之下,真的失去了战斗能力。可是此人出手之时,这一刀便是木刀,斩在人身之上,也足矣骨断筋折。 座椅之上的男子微微睁眼,面对这一刀却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下一瞬身后果然响起一阵细不可查的声响,男子嘴角微微扬起,而后却做出了一个旁人无法想象的举动。 “砰!” 只见其双手抓住座椅,而后猛踏地面,下一刻人与座椅却同时离地而起。原本劈下一刀的男子,根本没有想到对方有可能做到这点,当即一刀劈空,顺势刀身一番,朝上迎去。 “小心!” 然而其刚刚纵身跃起,便听前方女子传来一声轻呼。而下一刻,还未及他反应过来,便只觉肩头一阵刺痛,而后一阵酥麻之感,便自周身袭来,朝百骸散去,瞬息之间人便已从空中瘫软下来。 而下一刻,腾飞而起的男子,此时带着座椅朝下落去,却同样没有任何手下留情,似是根本没有看到如今躺在地面的男子一般。若真就此砸中对方,此人不死也要重伤。 “你!” 另一名男子见状当即怒斥一声,不过眼下却是放弃了最好的攻击时机,赶忙将即将成为座椅之上亡魂的同伴拽了出来。可等他再度回刀之时,一只手却已掐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认输,或者...哼。” 座椅之上的男子冷哼一声,手下再一用力,其眼前之人立时便感觉到一股窒息,面色亦是变得赤红无比,却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 “我不信..你真敢杀我!” 话音方落,男子忽然间挥起木刀,索性不在抵挡,用尽全身余力,朝着掐住自己咽喉的手臂便削了过去。而同一时间,两名女子亦是一人张弓,一人放出暗器,只是两女有了之前的经验,出手之时调整了几分角度,以至于并不及时。 “啪!” 正当木刀即将落于手臂之时,座椅之上的男子忽然撤手,而与此同时,另一手翻掌之间便印在了眼前之人心口之上。而下一刻,此人只觉窒息感消失的瞬间,一阵炙热自胸口朝百骸蔓延而去。 紧接着身形便如炮弹一般,朝着后方倒飞而出,落地之时发出一声闷响,喷出一口污血之后,昏迷不醒,却仍在场地之内。 “你..你真敢杀人?!” 那名尚未夺得座椅的女子,眼见顷刻之间两名同伴一死一重伤,当即惊呼一声,极为尖锐。兴许是因为距离十息功夫,只剩下一息,也兴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过尖锐与凄厉,立时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朝此看来。 而这些人在看到场地边缘男子身旁的一滩血迹之时,纷纷朝着座椅之上的男子,投去敌意十足的目光,更有人不顾场地之限,朝此张弓搭箭射来。 而此时处于风口浪尖之中的男子,却是在瞥了一眼说话的女子后,抬头朝着正北方人群的方向抱了抱拳,而后也不知是对谁开口,沉声道: “既然他们可以在比赛之中对我毫无保留,甚至用上暗器,那我又为何不能全力以赴?至于你说我杀人...哼,我只是见他火气太大,给他放放血,保管醒来之后,比之前还要生龙活虎。” “狡辩!” 男子话音落罢,便声讨之人发声,而一旁冷箭更是不断袭来。十息之限早已过去半息功夫,可那位老大如今却是默不作声,似想要坐视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却是忽然自人群之外响起,语速极为缓慢,却是带着几分毋庸置疑。不知为何,他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中。 “想不到影堂之中,又出了一名人才,当真可喜可贺。枢影两堂素来交好,影堂主如今更是外出为老夫办事,怎么...?你们如今看他不在,便以为我枢影两堂无人可以出头了?” 话声甫落,太师椅上的男子立时起身,而其身旁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则是缓缓浮现起一道八卦图案。而下一刻,一道模糊的人影于其内不断凝实,最后显化出一名身形佝偻,左眼戴着一只机关目镜的灰发老者。 老者伸出右手,拍了拍眼前男子的肩膀,示意他有自己在,便不会失去公允。后者见状,自然感激,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此时,老者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哑口无声。 可在环顾之后,却仍旧看到一些场地之中的男子,依旧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对着自己身旁的小子,当即眉头微皱,抬手指了指眼前十几人道: “怎么?想跟老头子比比谁的箭更利?” 话声方落,营地周围忽然间发出一阵巨响,而下一刻,原本落在营地周围,守卫营地的那些巨大弩车,如今却是忽然间调转方向,对准了此方广场。 周围围观之人见状立时心下一惊,而那几名张弓之人,也纷纷将木弓放下,心智不坚者更是有些惶恐不安。而也就在这时,正北方人群之后,最开始的那个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 “老师,您老人家就别再吓唬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了,此子...” 然而未及这被众人唤作老大的男子将话说完,老者便先一步打断了他,而前者则是闻言瞬间,闭口不言,足见其对此老者的尊重。只是老者开口之间,语气却尽是讥讽之意: “哟,这不是虎堂主么?老师两字老夫可担待不起,我这一路上山,可是听多了老大..哦不对,是首领,这一年来的诸般作为。让我这个老朽不禁怀疑起,我们这支...哼,到底还是不是三堂共治,是不是你虎堂人多,便一手遮天了?” “老师!你可千万别听那些兔...那些小辈乱说,他们喊我老大,只是觉得我平日里对他们行事霸道,像极了山寨大王,所以喊着玩儿的。再说了,要不是有老师的阵法在,我们这恐怕早就被那些妖物和所谓的仙人破了,哪能快活..呃...活到现在呢。” 粗犷男子开口之间,一时有些失措,却与往常人前截然不同。而对于这位老师,他更是极给面子,不但是因为对方的阵法对此营地至关重要,更是因为这位老师的辈分,实在高得离谱... 据说自己爷爷当年就是他的学生,后来这学生之位更是“世袭”,爷爷传老爹,老爹传自己。不过这特殊的传承,怕是要在自己这一代终结了,因为自己如今已经四十有一,老婆却还没有着落,营地之中又皆都是小辈,根本没法下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每见到这位老师时,就有点觉得对不起老爹和爷爷,所以在这莫名的愧疚感加持之下,对这位老师是又敬又畏。 “哼,今日老夫就给你这个面子,那你说,怎么处理吧?” 老者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继续揪着此事不放,至于那些弩车,他方才不过是吓唬一下小辈,那些弩车每一次发动,都要消耗大量材料,便是这些人不心疼,他也是极为心疼的,所以根本不会真的施展。 而人群之后的粗犷男子闻言,则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老师说笑了,既是比赛就免不了受伤,更何况他说的不错,那一掌只是放血,不会危及生命。既然他夺得了座椅,那自然是晋级下一场了,这点公正,老师你还不相信学生么?” 第1348章 心术 “下一场?哼...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白发老者闻言眉头一挑,再度看向藏身于人群之后的虎堂之主,视线却似能够穿透人群一般,直接落在一人身上。此人此时侧躺在一张木床之上,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双眼目光如炬,腰间佩戴长短两把弯刀,右臂之上纹着一只猛虎栩栩如生。 “诶,老师这是什么话?难道真要因为他伤了人,就要剥夺他的资格?不不不,这样恐怕不妥。” 老者这一次没有打断此人的言语,只是在听了一半之时,面上便浮现起一丝冷笑。而就在此时,老者身旁的影堂男子,此刻却是忽然抱了抱拳,而后轻声开口道: “陆老,虎堂主肯让我继续参加比试便好。” 老者闻言瞥了此人一眼,而后却是将目光重新落在虎堂主身上,嘴角微微一咧,随即开口之间,锋芒毕露: “既然你不要面子,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给你留面子。你好好看看自己这些门生,在场的有几个算是武道武夫,又有几人接近武道二境?先前他已得罪过你们虎堂的人,若继续比试下去,对敌场面如何可想而知。 可你扪心自问靠着这一群,连武道二境都未触及的杂鱼,对上武道三境之人...哼,除非以命换伤,不然可有半点希望战胜此子?” “砰..” 老者话音落定,一声闷响同时传出,却是木床之上的虎堂主双足落地起身之声。而此声方才响起,原本堵在其面前的人群,便立时极有默契地左右散开。 “老师,那按照您老人家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此事啊?” 虎堂主虽然语气依旧尊敬眼前老者,可是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微恙。因为老者所言非虚,自己的虎堂虽然人数众多,可论及巅峰战力,或是个人文武,却是不堪入目,根本比不得精兵战术的影堂和专研阵法机关的枢堂。 若非自己一人乃是武道四境巅峰,距离五境只有一步之遥,武道修为压过影堂主一筹,恐怕自己的虎堂门生,真要给人跑腿打杂,将养猪种田的事物进行到底了。 “既然你们这些参与的后生晚辈之中,根本找不到一个二境武夫,我看这魁首之位不如直接定了,剩下的人去争第二吧。” 老者此言一出,在场参赛的其余虎堂之人,如被当众打脸,心下怒极,却怒不敢言,纷纷看向老大。而虎堂主闻言,与老师多年相识,心知其为何如此开口,可无奈天资卓越之人,早已被影堂选走,自己这一堂之中,大多是资质平庸,但愿勤能补拙之人。 然而勤固能补拙,但若天才同样勤劳,拙者若想追赶,除去勤劳之外,便需要机缘。可如今众人在这出云山定居,根本无法下山外出,又何谈机缘之说? 老师平日很少上山,因此上山之时,只看到自己弄出这些莫名比赛,却不看不到自己真正的用意,觉得自己玩物丧志。所以才会如此讥讽,恨铁不成,自己断不会曲解。毕竟类似今日之法,当初老师早已多次用在自己老爹的身上。 “你们...” 虎堂主扫眼众人,欲言又止,面上虽然神色不改,心下却是有些黯然。而此一幕落入老者眼中,却让其无奈摇头,他并不觉得自己话有任何过火,眼下这些虎堂门生,着实实力太差了一些,需要一些刺激。 果然他们虽然需要刺激,但也只是刺激而已,不需要过多的打压与绝望。所以自己才会要求将这影堂小子直接晋级为魁首,免去其与虎堂门生正面对抗的机会,如此一来众人心中或许会记恨此人,或许会将之当做假想之敌... 但却不会因为直接面对,因为实力碾压,而产生难以追赶的绝望之意。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些虎堂小辈眼中,只知武道中人比起一般战阵杀敌之术更强,可是武道二三境与一境的察觉,却并不明显。 而这种无知有时若是利用得好,便会是一把利器。至于身后的影堂小子,看似老者为其极力掩护,实则在老者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刺激虎堂之人的工具。 “既然老师如此说...” 虎堂主看似短暂沉默,却是在扫视周围围观之人,试图从中找到自己虎堂之中那几名精锐。可是想想也知道注定徒劳,因为他们几个向来不喜欢捧自己的场,像是围观这等事多半是不会来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应着老者的话继续开口之时,却是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穿过人群,看向此刻场地之外,方才被打出场外的两把太师椅上。 而此时太师椅上,已然多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赫然是自己堂中为数不多的三境之一,而另一人却是有些眼生,或者说不该出现在在此,不过下一刻,他便看到此人腿上的伤势。再看自己的爱将之时,便猜出了七七八八。 当即有了底气,续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既然老师如此说,这些一境的小子的确是不用上场了,也没有上场丢人的必要。不过二境之上,还是可以切磋一二的,老师以为然否?” 老者闻言一愣,随即顺着其目光朝场地外看去,一眼之下便先看到了坐在左侧太师椅上的高挑女子。而其一眼之下,便看出此女乃是刚刚踏入三境,可那影堂小子却根基扎实无比,此二人相斗,谁不会输得太过难看,但胜负已定,关键还在另外一人... 老者将目光落在高挑女子对面的太师椅上,看到此刻穿着与众不同的楚月,先是有些意外,随即便朝其面孔仔细打量而去。然而这一眼过后,其口中却是忽然惊呼一声。 “啊?!” 声音出口,老者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不知为何,忽然间转过身去,下意识用手遮住了自己脸。虎堂主从未看到老师如此作态,心下立时一惊,当即一个纵跃便落在了老者身旁,将之扶住。 老者抬起右臂,将其挣脱,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来人!送老师入营休息!” 虎堂主与老者相识三十余载,不敢说十分了解这位老师,却知其七分习性。老师刚刚与自己说累之时的语气,自自己记事以来便不曾有过,充满无力与神伤。 虽然自己不知发生何事,也很想弄清此事,但却不会选择在此询问,当即顺了老师的意思,令人将之送入营地深处。 虎堂主目送老师离去,却有一种感觉,便是一直很老却又不老的老师,如今忽然间沧桑许多,年迈许多。走入人群之中,却是挥手将身后两人挥退,而后孤身一人,朝着营地深处而去。 那两人不敢违背命令,又不敢得罪老者,只得跟在十丈之外,隐约间听到老者自言自语,只是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毋庸置疑,反而给人一种风中残烛,大限将至的感觉。 “不可能...绝不会...百年已过,物是人非...我已成了这副模样...是你么...长..” 听至此处,两人只见前方老者忽然脚步一阵踉跄,而后仰面倒地,赶忙上前搀扶。可一时之间,却是不敢上报此事,怕引火烧身,两人对视之下,终是选择将老者送入营地深处休息,而后装作无事离开。 ... 同一时间,营地广场之上,原本的六个区域,已然合六为一。而场地之上,则再无其他闲杂人等,只余下三人三椅。两女一男,如今坐在太师椅上,其中一人面色凝重正是高挑女子,因为她方才虽然没有听完全程,但也知道老大的用意。 三境之人除极少数留在虎堂之外,皆早已被影堂吸纳,因此眼前这影堂之人,势必早已踏足三境,而自己只是刚刚突破不足半月。不过武道中人交手,除境界之外还有诸多变数,倒也并非毫无胜算。 只是此时高挑女子的心境却被影堂男子压了一筹,因为前者背负虎堂尊严,不得不全力以赴,稳中求胜。而后者如今,则是一副立于不败之地的模样,心下根本没有凝重之意,好像这魁首之位,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至于唯一的变数.... “哎...” 楚月轻叹一声,她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思路,自己一个外人,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还是身份不明之人,竟就这般让自己参赛?而且还是命人直接将自己抬了进来,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楚月虽然无奈,但却也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所以并非拒绝,却也不代表她真会亲自动手参与此事。可当其朝着高挑女子投去询问目光之时,对方却不加回应,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太过在意眼前胜负。 不过这种背负一门荣誉之事,自己却再为了解不过,先有自己的大师兄丹松,后有小元山商梦云,如今世俗王国之中的山寨营地,也是如此... 楚月无奈思索之后,决定给高挑女子一些提醒,算是一个顺水人情。毕竟自己如何离开此处,如何弄清玄霜国境内发生之事,还需眼前之人协助。 于是,楚月缓缓转头,瞥了影堂男子一眼,却见对方也正仔细打量自己,当即随口道: “嗯,三境下品武夫,左袖之中藏有机括,腰间藏有软剑,心口藏有护心镜,衣内穿有软甲,可抵挡一境武者全力攻击。只可惜...嗯...” 言至此处,楚月话音为之一顿,那名影堂男子此时则有些意外,却是看向了高挑女子,眼下之意,是以为这些信息是其告知此外人,有几分怪罪之意。 然而高挑女子,面色虽然未改,心下却是有些震惊,因为自己虽然知道影堂之人装备精良,但腰间软剑与护心镜之时,自己却也不知。可身旁女子却凭借观察,便看出其全副武装,看来修士即便是没有修为缺乏灵气,也同样不可小觑。 “可惜什么?姑娘不妨继续说下去,或许真能乱我心境。” 影堂男子见楚月久久没有后话,当即出声询问,却是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和对方可能之为。却不知楚月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用这法子相助高挑女子,是否有些过分,毕竟揭人伤疤,总归不好。 可此时听闻此男子如此开口,当即面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一丝疑虑却是消散,当即出声道: “只可惜,虽擅暗器之术,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若被近身只能凭借软甲招架。呼吸看似平稳且轻,实则肺伤在身,内功更是...一言难尽。” 楚月说完这些话后,便见此男子面色微寒,眼神冰冷,心下轻叹一声,世俗之人心境修为实在太差。而那绝杀的一句话,显然已无需... “姑娘既然还有话说不妨一次说完,免得等下动手之后再无机会,悔之晚矣。” 然而男子再度开口之时,语气虽然平淡,却是敌意十足,俨然有威胁之势。楚月缓缓转头,看向高挑女子,却是再度开口,似有反转: “其实你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哦?那姑娘倒是说来听听,做错的事虽然要付出代价,但却未必要付出太多。” 男子以为自己的话使对方心悸,当即再度开阔,却有几分凌人之势。而一旁的高挑女子,此时却是冷哼一声,插口道: “多说无益,等下手底下见真章!” 然而男子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话,仍旧看着楚月... “你确定要听?” “当然。” “好...” 楚月缓缓转头,看向男子,接着一副随意的模样开口道: “你的轻身之术在三境武夫之中可属上乘,便是比之一些习练霸道功法的四境武夫,也不遑多让。但我要说的可取之处,却不是因为你的轻身之术,而是..” 言至此处,话音稍稍一顿,楚月抬头看向那名虎堂之主,随即吐出诛心之语: “你以残缺之身炼至如此轻功,所要付出心力势必远超他人,难能可贵。” 第1349章 出云(上) 四字入耳,影堂男子面色骤变,却并非是因为对方这诛心之语当众说出,而是因为震惊对方能可发现此等秘密。周围围观之人见状,立时便有人开始唏嘘起来,更有嘲笑之人,可此时的影堂男子,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不过在震惊之后,心中杀意便缓缓升腾,不可压制,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竟然是残缺之人,呵呵,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残缺。” “嘶...看他刚才说话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诸如此类的言语,一时间在围观之人中蔓延开来,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去。 “咳..” 就在此时,虎堂主轻咳一声,周围唏嘘声立时戛然而止,而此时其看向楚月,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厌恶。在他看来,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以此事攻心,皆算作失了武德。 殊不知在楚月眼中,这影堂男子与虫鱼鸟兽并无任何分别,对方如何思考她并不在意,所在意者唯有结果。至于诛心之事,不过是其顺手而为。 “嗯,右腿乃是义肢,却能练成如此轻身之法,所需心力自然可取。” 不知是否是因为周围之人的议论,楚月此时淡淡开口,而一旁的高挑女子闻言,此时态度模棱两可,似是不站任何一人,更与此事无关。楚月看在眼中,并不指望这萍水相逢之人会做出什么意外的选择,毕竟对方不是商梦云,同样也没有求助的初衷作为前提。 至于自己顺手而为的攻心,却不单单是为了做一个顺水人情,更是为了此事之后的处境。 “好了,规矩你们已然清楚,三息过后争斗正式开始。” 虎堂主再度开口,声传四方,而声音落定之时,一声铜锣响起,场地之上气氛陡然一变。而与此同时,虎堂主则是走回人群之后的木床,却燃起了一炷香。 先前的规矩之中,并未说明有时间限制,因此这一炷香的作用,无人可知。可在有心人眼中,却知道这一炷香势必有其背后的含义,而对于场上三人,更是某种牵制。 只可惜,这一炷香原本想要牵制的人,却对此根本不加理会,此时饶有兴致地望向其余两人。眼见高挑女子稳坐原地,丝毫没有之前那般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再看一旁对自己杀意十足的影堂男子,楚月无奈一笑。 “此地是你们的营地,此处是你们的比赛,我不过是一名外人,所以点到为止的规矩在我身上并不适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世上也许会死很多人,也会少死很多人,但事实却是眼神不能杀人。”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在等着影堂男子先行出手,至于她所说的话,无非是给对方一个出手的机会,只要对方先行出手,那自己的反击便顺理成章。 “那你以为,什么才能杀人?” 影堂男子冷冷出声,眼神之中的杀意已丝毫不加掩饰,此时并未出手,不过是担心自己出手对付此女之时,另外一名三境武夫会偷袭自己,如此一来即便自己能斩杀眼前此女,也势必与魁首之位失之交臂。 毕竟正如此女所说一般,对于外人可以不用点到为止,可以手段尽数之位取其性命。可是对于虎堂精锐,倘若自己当真这样做了,便是虎堂主能够饶过自己,师父也绝对饶不过自己,更何况自己只求魁首,没有必要伤害袍泽。 “剑,剑可以。” 四字出口,楚月缓缓抬起手中木剑,另一手拈成剑指轻拭剑身。而影堂男子见状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未想到一旁的高挑女子,会抢先一步,道出意外之语。 “这件事本就是我虎堂与影堂之事,你身为我带上山的外人,本就不该掺和进此事之中。待此一战结束之后,关于你的事,还需堂主亲自仲裁,在这之前,你便好生休养吧,毕竟重伤在身。” “多谢关心。” 楚月听到此女前半段话,着实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会坐山观虎斗,却未想到会如此开口。可话至末尾,那看似提醒自己的言语,却是在告知影堂男子一项讯息,楚月闻言瞬间,如何不知。 只是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自己可以排除掉交好此女,找寻下山机会这条路线。如今仅凭几句话便省去一番麻烦,对于自己来说,的确很赚。 “三姑娘,你我之间属于竞赛,可我今日与她却是私仇。如今我心境已乱,断无可能安心先与三姑娘比试,若三姑娘愿意,还请稍等片刻,让我处理完私事之后,再与三姑娘交手,如何?” 影堂男子再度开口,却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他之所以还会废话至今,便是顾虑这位三姑娘忽然出手攻击自己。但若此时将话说开,对方断没有理由阻拦自己,而她就算是为了虎堂的脸面,也不会出手偷袭自己。 然而下一刻,这位三姑娘的言语,却让楚月与影堂男子,再度有些意外,开始有些捉摸不透,此女到底意欲何为。 “你们方才因为什么结怨我都看在眼里,这件事与我也脱不了干系,她方才故意激怒于你是为了让我轻易取胜,而我因为这法子对她极为反感也是事实。” 倘若此言是这位三姑娘与影堂男子私下的对话,倒是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可偏偏她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当着楚月的面,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这便着实有些违反常态。 “所以呢?” 影堂男子淡淡出声,却是开始有些好奇,毕竟自己方才的话,已经算是给她机会。自己先与楚月动手,将之斩杀之后再与其交手,多少会有些损耗,如此一来内力之上对方也不再劣势。 可是如今此女如此开口,究竟是心性使然,还是觉得这种优势并不足以取胜,所以想要谋取更多?也就在这时,这位三姑娘继续开口: “所以你现在要对她出手,我可以不出手干预,但前提是你绝对不能取她性命。因为于公,她是我虎堂巡山带回之人,在老大仲裁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伤其性命,而于私,若非为了助我乱你心境,她大可置身事外,我虽然不领情,但也不无情。” 三姑娘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足够耳聪目明之人听清,楚月闻言,更是对此女的心性产生了一丝趣味。不过方才她提醒对方自己有伤在身,便是想要给自己一些教训,这一点已是事实,合作再无可能。 “好,既然三姑娘极力保她一命,那我也不介意再等上几日。等下动手之时,我自有分寸便是。” 话音落罢,影堂男子看向楚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在看到对方眼中的平静之后,心下恼火更胜。对视之间,周围空气皆仿佛一瞬凝滞,而影堂男子亦是同时自腰间抹去。 “嗖..” 下一瞬间,战局开启,影堂男子指尖白光一闪,三枚透骨钉便直朝楚月肩头而去。此三处穴道虽不致命,但若被此透骨钉击中,若治疗不得其法,武脉必废其一,今后痊愈寥寥无望。 此人出手同时,虎堂主便闭上了双目,似是同样觉得此子翁操胜券。而三姑娘此时则是看向楚月,眼底生出一丝无奈,面上却无动于衷。 围观众人只见寒芒一闪,似有何物朝着楚月飞去,可此女却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大多数人看来,此女已然是必败无疑,更有少部分人因为其样貌而心生同情。 可就在下一刻,楚月手中的木剑,却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之中,发出一阵剑鸣之声。随即便见坐在太师椅上的楚月,右手木剑横扫,平平无奇的一招落下,只听三声轻响,地面之上便多出三枚暗器。 “二境剑者!” 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句话,立时引得周围之人一阵唏嘘,不过众人的意外,一瞬之后便被影堂男子三境修为震撼。只见其三枚透骨钉失手过后,脚步猛踏地面,随即人与座椅再度离地而起,凌空之间,周身暗器却如小雨一般倾盆而下,朝着楚月攻去。 先前的三枚透骨钉不过试探,如今才是进攻... “二境剑者又如何?如今你双腿已废,近不了身等同废物,今日就让你知道一境之差,犹如天堑!” 影堂男子出手同时,亦大声开口,如今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他如此作为落入一旁的高挑女子眼中,心下对其的反感,丝毫不弱于方才楚月以残缺之事攻心。 不过自己的话既已说出,便不会轻易更改,这些暗器看似如雨一般倾洒而下,实则内中最为有效者,仍旧是潜藏其中的几枚透骨钉。同为三境,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而那些如雨一般的暗器,对于二境剑来说,只能牵制,不会伤人。 更何况,这位三姑娘是知道楚月修士身份的,便是知道此地没有灵气,她实力十不存一,却也并不觉得她如今只有二境武夫的实力。 楚月一剑斩落,眼见对方攻势再启,然而自己虽然有伤在身,且无灵气调用,可是神识仍在,高挑女子能够看出的端倪,自己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面对这些暗器,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出手硬接,因为自己的身上,可不只有灵剑,还有下山之时,顺来的物件.... 而下一刻,面对如雨暗器,楚月左手挥剑,舞起道道剑花,而左手却十分迅速地咬破食指,自腰带之上轻轻一点,而后手指一抹。随即一道流火便自眼前凭空浮现而出,周围众人立时一惊。 再下一刻,众人方才看清,流火之中燃烧地乃是一张黄色符箓,其上以血刻纹。一瞬之间,如烛火一般的流火,瞬间升腾而起,随即一道耀眼白光便将楚月裹挟其内,面对如雨暗器,稳若金汤。 做完此事之后的楚月,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却是淡淡开口,似在回应对方上一句话: “那我也让你知道一下,仙凡之别,通路难寻。” 第1350章 出云(中) 楚月以符箓对敌,此刻周身光幕护体,面对漫天暗器,纹丝不动。然而此白色光幕,对于楚月来说自是清晰可见,可对于在场世俗之人来说,却是无形无相。 其中几名资深之人,自是看到方才此女施展符箓的一幕,心下意外的同时,不由得朝老大的方向望去,却未见老大有任何反应。可其余不明真相之人,此时却将楚月当做了四境高手,倒吸冷气。 “嗯?” 影堂男子见状,立时便看出眼前此女的修士身份,轻疑一声地同时,方才踏地而起的劲力也尽,便就此落下。其心知面对法器符箓,自己这些凡俗暗器,自然是无法攻破壁障,难怪对方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不过身为影堂之人,他自是清楚出云山内灵气禁绝,眼前此女便是修士,实力也十不存一。她如今所能依仗者,唯有这有限的符箓,虽然催动符箓几乎不用消耗灵气,但却也并非毫无消耗。 “你以为这样,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很可惜,这里是出云山!” 男子话音方落,右手再度一挥之间,抛出数十枚透骨钉,可与此同时,左臂却忽然抬起,朝着楚月心口指去。 楚月自是清楚,对方的透骨钉根本无法穿透此符箓的防御,所以其后招势必与左袖之中暗藏的机括有关。根据那位三姑娘之前言语之中吐露的信息,他们这一群人对于修士与妖物并不似一般世俗之人那般敬若神明的态度。 而之所以会产生此等态度,心中不信是一个方面,而另一个方面则是认知之中的实力差距并不明显。既是如此,他们之中,则势必有对付修士与妖物的手段,多半与这机括有关。 “嗡..” 就在此时,一阵细不可查的声音忽然响起,若非楚月神识远强于同阶修士,只怕都无法察觉。周围围观之人,更是只见影堂男子抬臂,之后便不见任何动作,更是根本无法看到那一声轻响过后,袖中射出的十三枚发丝粗细的银针。 银针迅捷无比,在接触到符箓壁障的瞬间,其中七枚立时依附其上。而下一刻,七枚银针散发出淡淡微光,瞬息之间便将依附的光避吞没,与之同归于尽,而剩余的六枚银针,则朝楚月心口而去。 无论是吞没光壁,亦或是银针突破,皆都只在一瞬之间,皆非常人可查。如此武器,实在极为危险,却也同样极为有效。只不过此机括之中所发射的银针虽然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但却只能对修士与妖物等身负灵气之物生效。 若此银针落入世俗之人体内,则会依附皮肤之上,不会真正伤害人身,而产生的效果,仅仅是散发出微弱气息,便于追踪而已。 “叮..” 正当影堂男子眼见楚月无动于衷,以为自己即将得手之时,却见此女忽然抬手一剑刺出,速度颇为缓慢。而偏偏就是如此,空中却响起了一阵轻响,而下一刻本该出现的生死已定,却迟迟未到,仿佛那六根银针,根本不曾破入光幕之中,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制作这兵器的人也有可取之处,只可惜好的兵刃,跟错了主人。” 楚月淡淡开口,可至今却仍旧是只守不攻,看向影堂男子的眼中,尽是轻蔑之意,可心下却越发觉得此地非同寻常。要知道如今自己的修为已可比拟普通的转脉后期,可即便如此,自己都是堪堪发现方才的银针。 如若开元境修士,乃至凝气境修士面对此针,只怕根本无从发觉。她虽不知道被此针命中后有何影响,但却知道能够研发出此种针对修士武器之人,势必非同小可。 倘若这些武器量产,落入世俗王国手中,又或是落入修士宗门手中,只怕南玄格局,便会.... 楚月念及此处摇了摇头,这些事不是自己该想,此次回去之后,告知掌教师兄与二师兄便是。像是此等烦心之事,还是交给专业烦心之人为妙。 “小心!” 就在楚月分神之际,一声剑鸣与一声提醒同时响起。楚月闻声看向眼前喊话的高挑女子,同时也看到了迎面飞来的一人一椅,与其手中所持的一柄细剑。 影堂男子此剑盘于腰间,本就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之器,此时被一旁的三姑娘直接喊出,心下自然恼火。可是剑已出鞘,便不得不发,更何况此剑与那银针一般,同样也有破法之效,便是自己不善兵刃,也比一个无法调用灵气的废人要强。 殊不知影堂男子看似快剑,落入楚月眼中,却似蜗牛。然而对方所料亦是不虚,楚月此时无法调用灵气,虽看出对方剑路,但速度却跟不上眼力,原本可以一招制敌,可如今只能化解,这便是她为什么至今只守不攻。 影堂男子软剑刺出,直取楚月咽喉而去,显然是要取人性命,已然违背之前与三姑娘的约定,所以后者才会出声提醒。而此时楚月出手之间,则又是慢慢悠悠,可木剑横挡之际,却正好抵住对方剑尖,同时左手轻轻探出,朝着对方剑身点去。 “哼..” 影堂男子见状冷哼一声,自是不会给对方拿住自己剑身的机会,当即手中用力,剑身忽然曲折向右一划,躲过对方一指,而下一刻其则是反手持剑,引剑向前,将楚月手中木剑缠绕,同时手臂朝着楚月胸前便抵了过去。 其此刻心中所想,便是方才对方以剑抵挡住银针,可如今自己以剑困剑,近身射出银针,倒要看看对方双腿重伤的情况下,如何躲闪。至于比赛规矩之中的不准离开椅子,他倒是不觉得眼前此女一定会遵从,毕竟此塞胜负对于她一个外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殊料楚月方才轻轻一指,根本就是虚晃一招,她如今灵气匮乏,又非真的武道中人,手指又如何能夹住对方软剑。便是真的能够夹住,也根本无法进行反制。 她心中所想的,正是利用对方的无知与谨慎,制造出如今这看似于对方绝对优势的一幕,引其孤军深入。而下一刻,楚月持剑的右手,便用力挣扎起来,可无论如何发力,都无法挣脱缠绕其上的软剑,已是动弹不得。 影堂男子见状,飞扑而起的太师椅,此刻便落在了楚月身前,而左臂此刻则依然顶在了楚月肩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而后自其耳边轻声道: “胜负已定,受...” 然而死字未出,一声震响却忽然自其耳中响起,随即脑海之中尽是一阵嗡鸣之声,眼前视线一阵模糊。待其反应过来之际,却只觉肩头一阵冰寒,如坠九幽寒潭,而周围围观之人,更是惊呼出声。 只是无论周围之人如何嘈杂,都无法掩盖此时眼前女子,淡淡一句,似是说教,更似忠告: “言语只是攻心手段,可若自己也沉浸其中,便会死于话多。” 随即,影堂男子便见眼前女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可他的思维却似是因为极寒之意而迟滞了一般,脸上尽是茫然之色,似是不解为何会出现眼前的一幕,直到下一刻,他看见了自己的手臂,落在了此女子身前... 男子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肩头,而低头之下,一阵气血翻涌而上,似是将之前的极寒之意化解许多。可也因为这阵寒意散去的同时,使得其思维清醒许多,半息过后,一阵惨嚎之声,自其口中传出。 方才一幕电光火石,许多围观之人尚未反应过来,此时却是被此男子一声惨嚎惊醒,脑中思绪飞转。方才分明是这男子稳操胜券,一只左臂已然抵在女子身前,胜负已分。 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楚月方才虚点一指过后,便撤手算出对方攻势,两根手指预先放在了对方的落点之上。正是因为体内灵气溃散,使得此剑指毫无威力,轻柔无比,加之影堂男子自觉胜券在握,便是落在剑指之上,亦无所察。 原本在楚月看来,此招过后,会是以伤换伤,因为自己断然无法规避如此近距离的银针攻击。却未想到偏偏对方在出手之前,竟又开口炫耀了一句。 便是在这一句之时,楚月将自身体内所残存的灵气,尽数凝聚于剑指之上,瞬间化为武道内劲,剑光自指尖蔓延而出,朝上轻轻一划,对方手臂齐根而断。 而她更是在出手之时施展冻气,将对方手臂冻住,致使一剑落定,却无半点血渍喷洒而出。这一点却并非是因为楚月担心对方剧痛之下昏死过去,而只是不想对方的血,溅在自己身上而已。 “你...你!!!” 男子面色胀红,气血翻涌,原本被冻住的伤口,此时血流如注,口中只余低吼之声。可就在此时,楚月却淡淡开口,只是声音极为虚弱,因为体内灵气已尽数用尽,已是强弩之末。 “如今胜负已定,你们若再不帮他治疗,便不只是这一只手了。” 此言一出,影堂男子立时只觉心中气郁,因为这句话在他听来,尽是嘲讽之意,当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天旋地转,仰面而倒。 “来人!” 木床之上的虎堂主,眼见自己的众门生后辈,看着这影堂男子伤重昏迷却无人上前,终是开口喊了一句。而其中立时便有人会意,将此人抬了下去,只不过抬人之时,可丝毫没有将其当做同袍,如此手法,怕是会让他伤上加伤。 不多时,影堂男子已然被抬出广场,便连他那一条手臂与太师椅,也被一并清出场外。此刻场地之上,只余坐在原地,不知深浅的楚月,还有其面前不远处,面色凝重的高挑女子。 楚月自然知道,此地做主之人乃是那名木床之上的虎堂主,可如今胜负已分,他却迟迟没有开口,显然是有意坐视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而此时场地之上,便只剩下自己与眼前女子两人,其意不言而喻。 眼见高挑女子面色凝重,望着自己,其心中如何考量,楚月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如今的自己,除了身上几张符箓之外,当真可以说是伤疲在身,无力再战。 若眼前之人真要为难自己,那自己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想为他报仇么?” 楚月淡淡开口,却并非掩饰自己如今的虚弱,而高挑女子闻声,面上凝重隐去三分。可其开口之间,却又让楚月有些意外。 “你做的没错,他要杀你,而你断他一臂,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但你应该清楚,你这样做非但无法交好虎堂,同时还会交恶影枢两堂,届时即便老大不将你看做那些修士的同类,你也未必能够活着离开出云山。” 同样怪异的语境,第二次出现在面前,使得楚月摸不清此女心中所想。她这些话若是放在私下去说自然没有什么,可当着这些虎堂之人的面说出口来,意思却大为不同。 而楚月心念一转之间,所说出的回答,同样也是出其不意。 “哦,原来这里叫做出云山。” 第1351章 出云(下) 三姑娘闻言眉头微皱,因为对方的关注点,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好在自己的话,本就不是对她说的,她如此作答,也算完美。关键还是要看自己老大,如何反应。 “咳嗯..” 就在此时,虎堂主所在方位,却忽然轻咳一声,声若洪钟,除了这位虎堂主外,再无其他可能。而此声传出的同时,原本挡在其前的人群再度分开,而两女入眼者,除了虎堂主之外,却还有其面前燃着得一根细香。 如今这一炷香已燃去了一半,而虎堂主则是睁开双眼看了看那一炷香,随即便又闭上了双眼,同样是在打哑谜。三姑娘虽然跟随这位老大许菊,但若说这位老大的心性,她其实也算不上了解,因此也不知他言下何意。 可是楚月此时面上却是露出无奈的笑容,看向眼前高挑女子,随即淡淡出声道: “我现在是无力再战了,起身离开也是难事,你若不急的话,不如陪我等上一会儿,我很好奇这一炷香燃尽之后,会发生什么。” 对于楚月如此坦诚,三姑娘微微挑眉,而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不过她却有一种预感,便是那一炷香燃尽之后所发生的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多时,一炷香将要燃尽,场地之上的两女始终没有动作,而那名虎堂主更是一副入睡的模样,三人皆趋于静止。然而周围围观之人,心中却是大为疑惑。 眼下那影堂小子已被这外人重伤抬下救治,而这名外人如今的样子,也的确如她说的那般无力再战。三姑娘明明只要轻轻发力,便能够取下此战胜利,可是却偏偏等在一旁,无所动容。 至于老大的行为便更加古怪,居然坐视两女至此,实在于往日里雷厉风行的性格大为不同,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咔哒...”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出,燃香终于殆尽,香头落入尘埃之中。而闭目凝神的两女,也同时睁开了双眼,彼此对视之下,心中皆在观察周围变化。 “太慢了。” 与此同时,看上去早已熟睡的虎堂主,此刻却忽然起身,口中吐出三字的同时,腰间一柄长刀赫然上手。而下一刻整个人自木床之上一跃而起,如蓄锐已足的猛虎一般,朝着两女扑食而去。 楚月神识加身,眼见这位虎堂主朝此方袭来,心下却没有半分惊讶,无论是其爆发出的速度还是出手的原因。楚月虽不知武道中人境界划分与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却曾听师尊说起过武道点滴。 师尊曾说,武道一脉与体修之道相合,武道四境之下皆如蝼蚁,六境之上方能与修士一战。只是六境玄关,非世俗人力可破,因此南玄州近千年以来从未有过六境武夫,至于修体修者,虽然大有人在,但却从未听过这些体修是以武入道。 像是小元山封印之中,自己所遇的那位以武入道,凝聚天道金印的东方将军,可谓罕有古人,后稀来者。 因此楚月并不觉得,在这玄霜国度之中,真有六境武夫存在。因此打眼之间,楚月便判断出这位虎堂主爆发出的速度,大约与开元境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相差无几,故而其武道境界,应该最多四境。 “嗯?” 可就在楚月准备动用为数不多,无需灵气便能催动的几张防御符箓之时,却是发现此人朝此袭来的刀势猛然一转。原本针对自己的一刀,却是忽然间朝着自己对面的三姑娘斩去。 她自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人下什么杀手,所以并未出声提醒。而那位三姑娘,则是在老大变换刀势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杀意,迎面袭来。 “老大你...” 三字刚刚出口,猛虎已然落地,双手持刀大开大合,一刀便朝三姑娘天门斩去,在周围旁观之人看来,这一刀丝毫没有留情,便像是老大得了失心疯一般,对自己人出手如此狠辣。 三姑娘见状,若不起身离开太师椅,恐已躲闪不及,可她在心底却不信老大真会对自己下重手,所以并未起身,而是将手中木剑一横,朝着刀身架去。 “嗤..” 刀与剑交接瞬间,一声过后,木剑应声而断,而刀身虽已停止,一刀所含气浪却未曾停歇,瞬间便落在三姑娘肩头,将之衣袖划出三道血痕。 “老大疯了么,对自己人下如此狠手!” 周围围观之人见状,当即惊呼出声,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刚一出手,竟不是针对那名外人,而是攻向自己人,而且第一刀便见了红。可是受此一刀的三姑娘,因为亲身感受,却是知道老大手下留情。 然而下一刻,她却是忽然间意识到老大为何如此,当即出声提醒之时,却见老大的刀,已然翻转,朝身后横斩而去。而这一次其挥刀之时,劲力却没有半点收敛,俨然一副战阵杀敌之势。 “小..” 心字尚未出口,便见眼前女字带着座椅,朝后倒飞而出,只是落地之时四平八稳,不像身受重创的样子。而老大的刀,更是停在了原本距离此女三寸之位,并未真的一刀斩下。 虎堂主此举,落入周围之人眼中,自是古怪非常,为何对此女留情,却对自己人下手如此狠辣。可是只有楚月与这位虎堂主清楚,方才那一刀之间,发生何事。 这虎堂主方才斩向三姑娘之时,一刀看似凶猛毫不留情,实则在接触瞬间力道回收七分,否则以铁刀对木剑,便是毫无内力的两人,也绝不会让木剑断的如此“轻易”。 可是其斩向楚月之时,刀法却无半点收敛,方才一刀更是着实斩在了防御符箓之上。楚月将身上所剩三道符箓同时用出,所缔结的防御光幕,却在这一斩之下登时破碎,产生的无形气浪,将她整个人送了出去,这才规避掉刀浪后续的伤害。 而这位虎堂主的一刀,根本不是主动停在了三寸之际,而是被符箓阻挡,难以寸进。其虽将光幕破除,此时右手虎口却也阵阵发麻,此刻收刀入鞘,左手背在身后,袍袖之中却已在滴血。 “老大,你这是何意?” 三姑娘不解老大为何要如此做,这实在与老大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便是想要杀一个人,也根本无需使用此等手段才是。虎堂主看向高挑女子,却是装作不懂,答非所问道: “你们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旧没有分出胜负,难道你们一日不动手,众人便要一日陪你们等下去么?既然你们不动手,便让我来加快进程,接下来我会依次攻击你们两人,留到最后者,便...” 虎堂主说话之时背对楚月,因此并未看到其动作,同样也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看到眼前围观之人怪异的眼神,当即回头望去,却见楚月,已然站在了场地之外。 “嗯,阁下刀法精湛,方才一刀,已将我送出场外,所以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楚月如今站在场外,按照之前的规定,她如今已经落败,而此比赛的最终魁首,自然便是这位三姑娘。只是不知为何,魁首已定,可场上之人却没有半点喜悦,就连围观之人,也都看出老大此时面色阴沉。 “老大,既然尘埃已定,我刚才就想说,此女是我在山腰带回的修士,行为与之前那些人大为不同,所以想要带上来给老大看看,甄别一番其身份,是否与那些人无关。” 三姑娘自太师椅上坐起,却对自己肩头轻伤浑不在意,此刻开口之间,看向楚月,说的话也算中正。然而下一刻,虎堂主阴沉的面色却忽然一变,看向楚月之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后沉声道: “此女确是修士无疑,方才的一刀已然见证。只是此女的修为,至少也在开元之上,绝非一般小人物,如若轻放,恐对我出云不利。更何况此女身份未明,动机未明,安全起见,来人..将之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楚月看着眼前男子,眼中却无半点起伏,便像是在看一出戏剧一般,更似是忘了自己便是戏中一角。然而就在两名虎堂之人上前,准备听命行事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自人群之后响起。 “虎堂主好大的威风啊,就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虎堂之主可以越过其他两堂首领,直接处置其他两堂之人了?” 虎堂主闻言眉头微皱,因为这正是自己老师的声音,至于老师言下之意,很自然地便被其理解成了,为那影堂小子打抱不平,兴师问罪。不过这样也好,此女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不如便趁这个机会.... “啊?这...这是..” 正当虎堂主思索之时,周围之人却忽然间升起阵阵喧哗,引得其注意。可当其随着众人目光,朝着老者的方向望去之时,却同样为之一愣,轻呼道: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人群之后,老者缓步而来,只是往日身形佝偻的他,如今却行得端正,站得笔直。而往日里一身粗布麻衣的他,今天更是将封存已久的一套官服穿了起来。 此官服并无特殊之处,也非大富大贵,只是简单的绿袍绿冠,若是有哪里出众,便是比周围这些猎户装扮的虎堂之人整洁许多。然而周围围观之人不知此官服含义,这位虎堂主却是知晓,立时心情十分沉重,更是有些害怕老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将此女带下去!” 似是感觉到老师将要说何等严重之事,虎堂主立时轻斥一声楚月身旁的两人,而这两人见状,正想朝楚月肩头按去,却听老者忽然厉声道: “放肆!同样的话,你可是要我说两遍?” “老师,您老人家...” 虎堂主实在不知,老师为何之前神色异样匆匆离开,而如今更是将此官服穿了出来,而且自称为“我”而非“老夫”。相处数十年,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点滴变化,却足以让他看出此事严重。 虎堂主虽然不知老师今日为何如此变化,却只出云山今日有何不同,此刻眼神淡漠地朝楚月望去,这也是为什么他方才心底里一直想要斩杀此女的原因,便是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此女不能留。 “你祖父临终之时难道没有交代过你,待此官服开封之日,我与你祖孙三代师生之谊便就此终结。此后你我之间再无师生,唯有....” 老者言至此处,双眼微眯,却并未将最后关键当众说出。而虎堂主闻言,心下剧震,祖父与父亲临终之言,他如何会忘。可是兹事体大,老师今日又太过突兀,实在让他一时间难以招架。 眼前一幕,落入楚月眼中,便如戏剧之中又添变数,看戏之人,自然乐在其中。早已懒得去理会,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演此一出,究竟意欲何为,如今所行之事,只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者沉默半息,而后缓缓转身,留给虎堂主一个背影,随即淡淡开口,可出口之声,却再非年迈老者,而是中年之音: “午将军,既然你还记得,此时便退下吧。” 周围之人见状,当即大惑不解,若非老者刚刚自营内而出,当着众人的面有此变化,恐怕真要有人怀疑,此老者乃是妖物所化,并非陆老本人。 却未见,此刻站在老者身后的虎堂主,听闻对方如此声音,眼中浮现出的却是一丝惊恐之色。因为他还是稚童之时,便听过这个声音,曾对祖父下令,而正是因为这个命令,自己这一支的命运,才被改变.... 一时之间,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双手缓缓抬起,叠于胸前,拇指相对,而后朝着老者的背影深深一拜,口吐两字: “领命。” 而待其抬首之时,周身草莽气息烟消云散,如被醍醐灌顶,面色沉重,不怒自威... “众人,退。” 第1352章 试探 一声令下,周围虎堂之人虽然大多不明所以,却能看出堂主此时神色凝重,无人愿意触其眉头,因此纷纷听命而退。整个广场之上,短短三息功夫便人去一空,只余下仍旧坐在太师椅上的楚月,与此刻身穿绿色官服的老者。 至于楚月原本对面的三姑娘,她亦是虎堂之人,虽然好奇眼下发生何事,但却不得不听命行事,同样离去。 眼见戏已落幕,戏子退场,楚月方才定睛正色看向此官服老者。只是一望之下,眉头却微微一皱,并非是因为她认识此老者,又或者入戏太深,而是隐约间觉得他所穿的这身官服,有些眼熟... 官服老者方才作为之时,余光一直落在楚月身上,可却一直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心下也不由得疑惑起来。只是他并不觉得世间会有如此凑巧之事,所以便一直留意于她,终于是在方才一瞬,捕捉到了其看向自己官服的异样。 “道友,如今我已将人遣散,不妨说说道友师承何门,来此有何贵干啊?” 老者淡淡开口,可说话的声音已是中年,而无半点老迈。道友两字入耳,楚月当即上下打量了一番此老者,却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半点修士气息,这无关于周围灵气,而是本源。 除非此老者的真实修为在玄丹之上,又或者其神魂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否则断无可能躲过自己的神识感应。可若此老者真是这等存在,于这世俗王国境内,已可算是只手遮天的人物,根本无需躲在这出云山的。 “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阁下身上有半分修为,更何况便是报上宗门,阁下也未必听过。”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自是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报上宗门,便是说了也多半是信口胡诌,不会将真实宗门告知自己。而其笑声落定,却自袖中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金色罗盘,右手飞速拨弄一番之后,轻声开口道: “道友再看看。” 话声方落,老者伸出右手,而地面之上散落的数柄木剑,此时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迅速朝着其汇聚而去,悬浮在手掌之上。而下一刻,其手掌之上便像是有无形小人儿舞剑一般,那数柄木剑便在空中翻转起来。 而老者这看似随意的举动之下,却在注意着楚月的一举一动,因为他此刻手中重现的剑法,虽不是什么修士玄门剑诀,却是一门可以试探出对方身份的世俗剑法。 只可惜,老者高估了楚月的眼力,又或者说他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楚月此时根本没有用心去看他手上数柄木剑运动的轨迹,便是当真看了,却也不一定想的起来这套自己根本算不上多熟的剑法。 而楚月此时所想,便只有其手中那块金色罗盘,看来便是此山之中阵法枢纽所在。因为方才其拨弄的同时,楚月立时便发现此老者身上,忽然间灵气涌动,修为亦是展现无遗。 不过他的修为,却只是开元初期,若是放在一国之师只是凝气境弟子的世俗王国之中,自然算得上老怪一级人物。可若是放在南玄州修士界中,甚至不如一些宗门的外门精英弟子。 不过此老者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却能操控这等禁绝灵气的阵法,所谓术业有专攻,楚月可并不会小觑此人。毕竟以自己转脉后期的修为,都难逃此阵影响,刚才其拨弄罗盘之时,更是让灵气汇聚于他一人之身,自己根本无法吸纳,足见其对阵道修为之高。 楚月虽然不知道此老者与二师兄的阵道孰强孰弱,但却知道眼前之人非同小可,不可小觑。而他既然盯上自己,还在自己眼前演了方才那一出看似机密无比的戏,定然是有所求的。 “原来道友深藏不露,倒是我方才失礼了。”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冲着对方掐了一礼道诀微微颔首。而后者闻言,十分清楚自己方才展露的,乃是开元境初期的修为,可眼前此女却仍旧平静,而且称自己为道友,也就是说其修为至少也是开元。 “这样的话,道友是否可以告知来意了?” 老者明知对方不会真言,但却仍旧如此发问。而楚月明知老者知道自己不会说真话,却还是开口编了一个身份。 “实不相瞒,玄霜国境内如今妖物横行,我此行正是受家师之命,前往玄霜国都接任监察弟子一职。” 此言方出,老者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动容,只因为楚月这句谎言,是建立在之前的情报之上,半真半假。真得自然是玄霜国境内,如今真是有妖物横行,同样也真有人派遣监察弟子前来上任,假得便是自己不是上任之人。 而楚月之所以敢冒充他宗监察弟子原因有二,其一便是笃定眼前老者情报不足,因为此地的大阵虽然玄妙,可是维护此等大战,却势必要消耗诸多心力,所以她猜测此老者势必常年居住与此山附近,对于修士界的情报有所缺失。 其二,便是此时赶赴玄霜国的那位正主,如今八成已经身首异处,因为自己踏入玄霜国后已遭受了妖物伏击,极有可能参与的埋伏妖物并非一波。 虽说自己落得如今这副模样,大多是与那名追踪自己的神秘男子有关,但自己以转脉境修为,尚且无法在玄霜国内随心所欲,那些至多也就是凝气巅峰的监察弟子,只会更加凶险。 “哦?原来道友乃是乾炎宗弟子,失敬,失敬。” 老者迟疑半息,方才开口。而楚月对于老者有此讯息,并不意外,因为乾炎宗之事,既然那些妖物知道,那经常与那些妖物交手的他们,自然也会知道。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这一群人的动机,便越发古怪起来。毕竟他们这一群人,并不是修士宗门,也不是修士组织,整个营地之中恐怕就只有此老者一人乃是修士之身。 可是为何他们却躲在此山之上,布下此等阵法,究竟... “道友识得我乾炎宗?” “自然,玄霜国历代国师,皆出身于乾炎宗,大约甲子之前,我曾与其中一位监察弟子相交颇深,所以知晓此点。而这件事,其实在玄霜国高层之中,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楚月原本一句发问,实在是因为这乾炎宗势力太小,实力太弱,根本是一个不入品级的宗门,因此自己对其都知之甚少。 可是此老者提及乾炎宗时,却有几分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如此的敬畏,而他更是有意提出了甲子之前,与其中一名监察弟子有旧之事。一来算是与新人拉了关系,二来则是隐晦对方,自己知晓玄霜国甲子之间发生的诸多变故,可以合作。 眼见老者如此开口,楚月心下也有有些怀疑,觉得对方似乎已经对自己监察弟子的身份将信将疑,所以便打算顺着这个身份带来的立场继续开口,毕竟就算对方没有真的相信自己这个身份,自己说些话也并无损失。 “原来道友曾与师兄有旧,看来我此行玄霜,倒是因祸得福了。只是不知道友可否与我讲讲,这甲子之间玄霜国境内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历任监察弟子不是失踪便是瞒而不报,至使如今玄霜国边境妖物横行?” 老者听闻眼前此女当真关心乾炎宗之事,心下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却是没有忘记自己开口的初衷,当即话题一转,叹息一声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还是先助道友恢复修为,也好修复伤势吧。” 老者此言,可谓诚意十足,然而楚月却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此事必有蹊跷。而如今自己身处大阵之中,便是恢复到了转脉修为,一时间也无法破此大阵,老者手中罗盘固然重要,但却未必便掌控大阵的关键,所以保险起见,不宜冒进。 三息过后,老者抬眼看向楚月,这三息之间,其再度拨弄一番阵盘,而原本灵气禁绝的出云山顶,忽然间有三道烟雾朝此而来,汇聚于楚月头顶,落入其体内。 而此时楚月头顶的烟雾已然消散,老者却并未闭合大阵,而是仔细看着楚月。又过了三息功夫,方才见眼前此女自座椅上站了起来,而后冲着自己微微一笑,颔首道: “多谢道友,如今我已恢复了八成修为。” 楚月此时灵气在身,自然稍加运转,便压制住了腿上的伤势,虽然起身间依旧吃痛,但这些痛楚与她当初斩道重修之时相比却微不足道,早已适应。 老者看向眼前此女,手下罗盘再度运转,无声无息之间,大阵再度闭合,却并未禁绝两人身上的灵气。此刻两人周身气息,皆都是开元境初期修为,而老者做完一切之后,摇了摇头道: “哎,我这一生修道虽然坎坷,但前后也修了甲子之久,却堪堪到达开元之境。道友如此年纪,便能到达此种境界,当真令我汗颜啊。” “道友不必谦虚,术业有专攻,例如道友此阵,便是宗内长老也望尘莫及,某种意义之上,比之一些护宗大阵更为玄妙。” 两人看似互相吹捧的言语,实则却是在互相试探。至于老者所夸之事,楚月更是心头一紧,因为若是按照世俗界的算法,自己的年纪,其实并不比对方小,至于天才二字...那位小楼主以十七岁达成玄丹中期,这才是天才。 老者闻言一笑,可再度开口之时,又是布下迷阵: “哈哈哈,道友说笑了,此阵法看似精妙,实则却有严重漏洞啊。实不相瞒,此阵法开启之后,便是我这控阵之人,也只能让三人不受此阵影响,而且发挥实力亦十不存三。 倘若攻阵之人乃是体修,又或武道中人结队而来,再或千军万马烧山掠地,此阵皆如无物。” 言至此处,老者冲着楚月会心一笑,而楚月见状,心下也是有些尴尬。所谓十不存三,即便不是展现修为之上,作为修士自身也定然有所感觉,可方才自己却说恢复了八成修为,这显然.... 不过这个谎言对于眼前之人来说,却并无不可,因为两者始终就在哑谜与明知故问之间,这些本就不是问题... “道友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与我,想必应是有事想要与我乾炎宗合作吧,既是合作,不妨直说一二。不过我作为玄霜国监察弟子,所能应允之事,也只有玄霜本境之事,至于其他,则需上报宗门,从长计议了。” 楚月看向依旧在微笑的老者,终是不想再继续试探下去,于是如此开口进入正题。却见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缓缓转过身去,叹息一声道: “哎...此事当真是说来话长,一切还要从百年之前说起,那时...” 言至此处,老者忽然间左顾右盼,而后找到三姑娘方才所在太师椅,紧接着慢慢悠悠地坐了下去,自然也就到了楚月对面。而后看着对方的双目,吐出一句.... “那时还没有玄霜国,占据此境的王国,名为楚玄....” 第1353章 另一面 楚月先前便知此老者别有用心,于是早已在心中做好准备,可此刻听闻“楚玄”二字,却仍是让其面上一瞬动容。每一个人皆有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与不愿回首之事,若未触及此事之前,因个人心性而异,皆能努力保持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然而一旦触及此类之事,便会破除心防,心性差者甚至会当场表露心迹,与往日判若两人。 楚月一瞬动容,虽然及时掩盖,却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的老者捕捉到此点。而下一刻,老者缓缓抬头看向天空,眼底浮现起一丝回忆之色,心下却几乎是确定了楚月此女的身份,必与自己心中所想之人有关。 “当年此地并非玄霜国,而是名为楚玄。楚玄王登基之前,乃是国境之内一藩王之子,后王都动乱,天下义军四起,打着勤王的名号,实则吞分天下。 彼时当代王上失踪,举国上下只靠当时的老国师一人支撑,而当时那位国师,乃是岩印宗所派监察弟子。只是这位监察弟子不知因何原因,竟忘了自己修士的身份,当真效忠于楚玄王室,便是寿元将近之时,仍旧想着如何找寻楚玄后人,为之复国。” 老者言至此处,已无需多看楚月,便也能猜到其如今心思。而就在下一刻,其耳中响起了楚月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的话道: “道友,按照你的说法,楚玄国既已成泡影百年之久,又与今日玄霜境内之事,有何干系?” 老者低头间,重新将目光落在楚月身上,停留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楚玄王登基,与此监察弟子脱不了干系,而楚玄国灭也与此人关系甚大。楚玄王登基以后,穷兵黩武,虽迅速统一楚玄境内其他藩王,并施行新政削藩,却也因此种下许多因果,很多人盼着他万劫不复。 而楚玄王之所以如此雷厉风行,一是因为不想重蹈覆辙,二来却是因为其得位不正,当年与之结拜的六路义军首领,或是被杀或是被囚,便只剩下一名俯首之人存活下来。” 言至此处,老者又是话音一顿,似是想要看看楚月的反应,因为他已然给出太多讯息,倘若眼前之人真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的话,那她一定可以猜出自己的身份。 “道友所说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按照道友所说,楚玄国一统周边,虽然树敌颇多,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何覆灭得如此轻易呢?” 楚月说话间,面上无喜无悲,仿佛是在听一件趣事一般。只不过其脑海之中,已然是认出了此老者身穿的官服,虽然无法通过此官服辨认对方的身份,但可以确定对方所穿的,正是楚玄国官员的服饰。 可如此一来,再看之前虎堂之主对老者的态度,这群人的身份便更成疑团。难道这些人,皆是楚玄国幸存之人,难道他们躲在这山峰之中,是为了... “哈哈哈,道友有所不知,若是这楚玄王安分守己,做好一个世俗王国的国主,便是国运无法长久,也绝不会只有二十余载。可惜人的贪念有时固然是动力,但大多数时候却是不自量力,贪了自己不该贪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代价。 当年楚玄王结义兄弟之中,有一名用剑高手名为方显,当日乾元殿苦战那名监察弟子之时,便是此人一剑斩杀寿元将尽的老国师。可这些人在斩杀老国师之后,却是发现其怀中的一本功法,众结义兄弟之中大多好武,唯有一人不会武功。 因此见到此功法之后,众人念及老国师那等手段,已远远超出武道之人,便想若有一日练成此功法,是否也能获得如此手段。因此幸存之人中,除那名不会武功之人外,皆有修炼此功法。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功法根本不是什么世俗之中的武道功法,而是岩印宗的一部剑修功法。虽然只是残篇,但也足够令世俗之人引气入体,踏上修士之道。” 似是说了太久的话,有些口干舌燥,老者右手轻轻一挥,一道白光随即一闪即逝,而后取出一只茶杯,缓缓饮去。半息过后,看了此刻佯装镇定的楚月一眼后,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 “在斩杀国师之后,七路义军会师王都,庆功宴上众人举杯同庆,却不知楚玄王早在酒水之中下了迷药。而其为了天衣无缝,更是连自己也同样下了迷药,于是那一夜众人皆都酩酊大醉。 可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时,楚玄王所安排的一股精锐近卫,却伪装成前朝欲孽,潜入庆功宴上,血洗此宴。一众结义兄弟之中,三死一重伤,原本楚玄王没有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却未料到那名用剑高手... 天资卓越,异于常人,竟在短短几日之间,便将那功法第一层练会,成功踏足修士之境。虽也受到迷药影响,战力有所衰减,但面对那些武道一二境之人,仍旧胜得毫无悬念。 于是在此人一夫当关之下,楚玄王一众近卫尽殁于此,而活下的三人之中,便有那名不会武功之人。其后,楚玄王意识到方显此人短短数日便练成此功法一层,其天资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加之此人不喜功名利禄,必定全心修炼此功法,而自己一旦登上君位,势必诸事繁多,修炼时间自然更少。如此一来,时日一旦持久,自己与其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这样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始终是一个祸害。 虽然楚玄王理智之中告诉自己,用比杀更为妥当,可有些时候一旦坐上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想的便不是如何坐好这个位置,而是如何防止旁人夺走自己的位置。 因此在利欲熏心之下,楚玄王便对此人生了杀心,更是不惜利用自己胞姐计杀此人。至于那名不会武功之人,楚玄王并未杀之,原因有三。 其一,此人自老国师陨落之后,便立时交出军权,一表忠心。 其二,此人不会武功,更加对那本功法没有兴趣,因此可以轻易控制。 其三,楚玄王登基之初,倘若结义兄弟皆死于非命,不免落人口实。而且他也需要一名傀儡,为其掣肘朝堂,不至一家独大。 此三点共聚之下,方才使得此人得以苟活,而楚玄王计杀方显之后,更是明知自己胞姐心系旁人的情况下,将她嫁给了此人。十余年来,长公主从未忘记过方显,便是最后一刻,仍是为了方显。 道友,你说这苟活之人,是否太过悲哀?” 楚月一直没有打断老者的话,此时她虽仍不确定此老者的身份,但却猜得到此老者势必是当年楚玄宫旧人,否则根本无法知悉这些细节。 倘若自己没有经历过神魂空间,没有因为虚阳真君而看到当年的真相,在听到此老者讲述之时,定然无法像现在这般平静。可如今自己已然知悉当年真相,如今再听一次,也不过走马观花,从不同角度回想一次而已。 至于老者刻意对自己说的这些话,楚月心中也是若有所思,只是如今的自己与二师兄方显,早已是修士而非世俗之人,这些陈年恩怨早已烟消云散,楚玄国也好,玄霜国也罢,皆成过往,追之无意。 “我倒不这样认为,道友方才不是说过,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便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言一出,敌意不掩,老者抬头望向楚月,面上无奈一笑,却早已看淡,点了点头道: “是啊,所以此人付出了代价,十余年来,妻子心中一只想着其他男人,到了最后更是为救方显,死在方显的手中,临终之际还不忘将此人重创,呵呵哈,当真可悲。” “道友,我们之前似乎在说玄霜国之事。” 楚月出声提醒,而后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似是耐心将尽。而老者则是抚了抚胡须,而后同样起身,接着话锋一转,却是说出了一则连楚月也不知道的秘密: “当日楚玄王都一日之间覆灭,鸡犬不留,正是岩印宗派出真传弟子出手镇杀。于他们而言,楚玄王室未经允许,便习练其宗门功法,自有取死之道,因此便伪装成邪修将楚玄王都屠灭。 却根本没有想到,当年楚玄境内,除了他们之外,真有一群邪修伺机而动。在岩印宗之人屠灭王都之时,这些邪修忽然出手,岩印宗此行三名真传弟子一死一伤,更有一人当场被炼成神魂傀儡,永世不入轮回。 而九名邪修经此一战,也只剩下最强一人存活下来。本以为其会追杀那名重伤逃走的真传弟子,却未想到此人并未离去,而是留在王都之中徘徊半日,以重伤之躯布下大阵,利用整个王都进行血祭。 半日之间,王都上下死于岩印宗之人皆尽尸骨无存,灰飞烟灭。而在完成血祭之后,此邪修重返楚玄宫,于乾元殿前开启血阵,不知意欲何为,却在关键时刻....” 说到这里,老者忽然间面上露出一丝憎恶,而后冷笑一声道: “被我从后偷袭,功亏一篑,却当场妖化,与乾元殿前那颗古树合二为一,窜入地下。彼时我亦身受重伤,加之抵挡血祭,耗损大量真元,于是便就此遁走。 逃出王都之后,几经辗转来到南境,救下了当时被几大藩王联手攻击的玄远军统领,在说明王都变故,并亮出身份之后,顺理成章接管了玄远军。而当时的统帅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临终托孤之下,我便成了玄远军末代统领的授业恩师。 而后我们一群人一直在找寻....” 老者说到此处,虽比不上之前的长篇大论,可却皆是楚月不知之事,因此后者听得其极为认真。而至于老者的身份,楚月此时不愿多想,却并不排除逃避之故。 可就在老者言至此处之时,一声惊呼打断了老者的回忆,声音急促,传自营地深处: “陆老!大阵不知为何忽然失效,后营遭袭!” 而此一声落定,一道人影朝此而来,却正是之前那位三姑娘,此刻朝老者跑来,气喘吁吁。可就在此女距离老者只余二十余步之时,老者忽然抬起右臂,而下一刻无声无息之间,三姑娘身形一僵,仍旧保持前冲之态,上半身却已然瘫软而下,倒地不起。 心口之上十二枚带血银针触目惊心,而老者眼中回忆之色尽散,开口之间又是苍老声音: “贪功冒进是贪,贪图一劳永逸也是贪,明明随便化个形传个信便完成的事,非要不自量力画蛇添足,化成这丫头的模样取老夫性命。哼哼,圣主啊,你到底是看不起与你对阵百年的老夫,还是看不起这灭却之阵呢?” 第1354章 旧事 老者话声方落,楚月当即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而开,覆盖方圆十里,然而所得之结果,却是空无一物,并未察觉到丝毫灵气波动。而下一刻,再看向眼前老者之时,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因为联系之前对方所说的信息,加上方才那一声陆老.... “你是陆沉舟?” 楚月在确定周围并无修士与妖物之后,冷然开口。她虽然对百年之前的是非早已看淡,但面对这个当年追杀自己,追杀王兄,使得最后一刻王兄不得不开启机关与之同归于尽的陆大人,心中仍旧意难平。 老者闻声,并无半点意外,此时回身看向楚月,双手叠于胸前,拇指相对,而后朝下一拜,沉声道: “楚玄右相,见过小殿下,百年岁月已逝,想不到小殿下容貌未改,实在造化弄人。” 陆沉舟起初认出楚月,正是因为看出其样貌与当年的长公主有七分神似,继而试探之下,方才确定了其身份。而当年楚玄王宫之中,除了自己重伤诈死逃过一劫之外,便只有当初的小殿下自密道逃生。 这百年岁月间,陆沉舟韬光养晦,非但将伤势修复,修为也达到了开元巅峰,虽然此等修炼速度,放在南玄州修士界不过平庸之辈,可陆沉舟却是凭借自身天赋和一本外门秘籍,无师自通,修炼至此。 更是在习练此剑修功法之外,兼修阵道,眼下出云山的大阵便是最好的写照。虽然此等阵法绝不可能是他凭借一己之力而布置,但想要成此大阵,必要的阵道修为却是无法省略的。 如若陆沉舟当年同样拜入修士门派之中,身处灵气充沛之地,而非一直留在这灵气稀薄的世俗王国之中,其如今的修为定然会高过楚月许多,当然,是斩道重修之前的楚月。 “陆沉舟,当年你追杀我与王兄虽然事出有因,我如今也知悉其中隐情,百年岁月已过,我早已非楚玄王室之人,所以并不打算复仇复国。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当年所做之事。 你若是想以我为由,打着复国名号调动玄远军,我劝你还是早些打消此念头吧。” 楚月开口之间一语诛心,说出陆沉舟百年谋划,后者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道: “小殿下果真今非昔比,老臣虽不知小殿下从何得知当年真相,但却可以肯定小殿下所知真相,未必便是当年真相的全部。而老臣这百年间带着玄远军四处遁走,甚至这些人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可老臣却仍旧坚持至今,小殿下以为,老臣是为什么?” “呵..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 楚月轻笑一声,只是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心中暗道陆沉舟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殿下,真会几句话便被感动,任其摆布。只是下一刻,陆沉舟的话,却十分直接,说出其心中所想。 “当然不是,老臣坚持至今,自然不是为了小殿下,更加不是为了复国,而是因为当年你的王兄,我的王上,对老臣影响实在太重,重到心魔难消,重到老臣不惜花费百年岁月,也要报仇!” 陆沉舟言至此处,口中苍老的声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正是百年之前,那位陆大人的声音,一如神魂空间之内之人。楚月不禁回想起神魂空间之内,陆沉舟魂灭天地之时的情形,再看眼前之人,便知其所言非虚,只是... “楚玄国已然灭国百年,当年旧人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活口。如今玄霜国取而代之,难道你当真丧心病狂至此,要将玄霜国同样灭国?” 楚月此时开口,已不再掩饰情绪,因此声音之中多了几分质疑。而此言落定,陆沉舟却是看了过来,足足停留一息功夫,方才眉头微皱,狐疑地看向楚月,口出惊人之语。 “小殿下难道不知,你王兄未死?” “嗯?” 楚月闻声轻疑,身形却是一颤,她对于楚玄国之事,只是觉得往事已矣,追究无意,加上不愿回首,所以置之不理,却并非当真无情无义。 此时陆沉舟口出惊人之语,她自然知道对方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因为她很是清楚陆沉舟对于自己王兄的恨意。 于世人而言,楚玄王穷兵黩武,做事雷厉风行,树敌无数,残暴不堪。于陆沉舟而言,楚玄王背信弃义,害人害己,毁其一生,杀尽兄弟。可于楚月而言,她少年之时印象中的王兄,却与一般平民家中的哥哥并无二至,对自己呵护有加。 因此如今得知王兄未死,又岂能无动于衷? “哈哈哈哈,老臣之前说过,我对王上的执念,早已铸成心魔,此心魔不除,我便根本无望突破。为了修为也好,为了余愿也罢,在复仇之前,无论道路如何艰辛,老臣皆会坚持下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难道不怕我与王兄联手?” 楚月淡淡开口,心中却已猜出王兄未死之事并不单纯,而且当年王兄护自己离开之时,身上已无半点修为,显然是已经散去。而一个没有修为之人,便是当年能够侥幸不死,如今寿元也早已用尽,怎可能存活于世? “小殿下,你若是一名散修或者邪修,也许真会和他联手,涂炭生灵。可若你拜入的真是正道宗门,那我相信以小殿下的心性,至多坐视不理,却绝不会相助于他。” 陆沉舟对当年楚玄旧人知之甚深,便是连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楚月,也把控的十分到位。百年岁月虽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但一些本质的东西,却未必会如此动摇。 “生灵涂炭?” 楚月问出四字,心中却是有些不安,因为其已朝着一个可能猜想而去,只是思路尚且模糊。 “不错,相信小殿下心中已有了思路,老臣....” 正当陆沉舟欲继续开口之时,却见楚月忽然面色一变,而后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朝着自己便袭了过来。陆沉舟见状双眼一凝,抬手之间,却是以两指朝着木剑夹去,同时出声,毫无惊慌之意: “小殿下,你这是...” 可就在下一刻,陆沉舟轻而易举将木剑夹住之时,却是听到身后一声冷笑,猛然回身间,却见之前身中十三枚破法银针,倒地不起,伪装成三姑娘模样的妖物,此刻又站了起来。 只是此妖物如今站在原地,却并未出手偷袭,而是一脸凝重地望向两人,面上无喜无悲,眼眸之中,却隐约有泪花浮现。 而下一刻,“三姑娘”缓缓开口,只是其声音虚无缥缈,时男时女,怪异非常,可所说言语,却是一语惊心。 “月儿,是你吗?王兄就知道你一定没有死,你一定还活着。我与陆沉舟相斗百年,虽未曾大动干戈,却也先后引来三名监察弟子,那时我便在想,下一个来的,会不会就是我的月儿,会不会就让我们兄妹团聚。” 楚月闻言双眼一凝,却是施展神识将此女与陆沉舟裹挟其内,她第一个反应,自然不是将眼前此女当做王兄,而是认为眼前一切,乃是陆沉舟所施展的幻术,意在乱己道心。 可却发现陆沉舟身上气息与此女毫无关联,一者乃是纯正的剑修气息,而另一者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却隐约散发着一股诡异气息,明明已是死人死物,如今却在这股气息的牵引之下,口吐人言。 “你..当真是...” 就在楚月四字出口之时,一旁的陆沉舟忽然右手一挥,而后身形后退半步,一声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而下一刻,其已出现在楚月身侧,沉声道: “小心!不要中了惑心术!” 惑心术三字入耳,楚月当即一愣,却在愣神瞬间,四散的神识下意识收回神海,而下一刻意识顿时清明。再看眼前那位“三姑娘”时,却见其仍旧躺在地面之上,毫无生机。 “你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月心底不愿回想之事,如今被人层层剥开,她很是不喜这种感觉,可此时在场除了陆沉舟之外,她却找不到另外一个目标出手。此时的陆沉舟,只怕并非幕后出手之人,此时还需从他口中得知讯息,所以不能轻易动手。 只是楚月话音落定,陆沉舟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那块金色罗盘,于手中拨弄一番之后,方才收回罗盘,继续开口道: “小殿下,老臣刚才说过,当年自己重伤之下躲过一劫,而醒来之时,便见数名邪修与岩印宗弟子交手,两败俱伤,此事并未作假。而那最后剩下的邪修发动血祭之阵,献祭王都生灵也非作假。 只是,老臣于王宫之中所见的邪修首领,前后却并非一人。简单说,布设血祭之阵者是一人,而在乾元殿前与那座古树合二为一,当场妖化之人却...” 说到这里,陆沉舟的声音为之一顿,看向楚月只是,眼底竟是出现了一丝犹豫与不忍,不知是否是觉得这个真相,对于小殿下来说太过残忍了一些。 不过转念之间,此情绪便被其压在心底,再度开口... “那人与王上有九成相似,我也正是因此才会出手偷袭于他。而在得手之后,其妖化遁地之前,也曾喊出老臣姓名,所以那人极有可能便是你的王兄。 老臣对王上执念颇深,既然要报仇,自然不可能报错了人,所以这百年之间,无数次明里暗里交手之时,便在留意此妖言谈举止。 因为老臣并不排除,是当初那名邪修,夺舍了濒死的王上,但夺舍虽然可以获取对方的记忆,却无法变成对方。 所以在言行举止之上的细节,夺舍之人应仍旧保持自身习惯,而非肉身之习。 至于老臣所言是真是假,小殿下他日见过此妖本尊后,自然会有判断。若届时小殿下仍旧选择视而不见,那老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在这之前,有一件事老臣必须告知小殿下。” “何事?” 楚月淡淡出声,心下却不似面上这般镇定,早已波涛汹涌,她于理智之上极不愿意相信陆沉舟所言,可心底却已信了七分。 “王上方才那缕分身所言,其实半真半假,真的是他这些年来,的确有在找寻小殿下,而起初追杀玄远军与老臣,也并非是因为报那偷袭之仇,而是为你。 假的是,王上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兄妹之情,而是因为小殿下一日不死,他便一日无法离开楚玄国境,修为也再难寸进。 玄叶、楚玄、玄霜...小殿下,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何此境王国之中,无论如何更迭,唯有一玄字不变,也根本不知这玄字的意义何在。” 第1355章 得失 与此同时,出云山下,东南方三里一处密林之内,十三名蒙面之人手中提刀,于林中急急而奔。密林上空,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此刻御空而行,紧随十三人其后,一道传音,响彻入耳。 “主上有令,必杀此子,夺其腰牌!” “诺。” 一字回应过后,中年男子身形陡然加速,一阵模糊之下,已遁出数丈之远,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远超身后十三人。而其视线之中,也终于出现一名身穿黑衣面带蓝色面具的男子,此人似乎有伤在身,但却深知停则死的道理,因此不敢停留半分。 远遁至此的中年男子,此刻宛如一只巨鹰一般,俯瞰之下凝视眼中猎物,可却不知为何,就在此时,其周身忽然间升腾起一阵烈焰,俨然有将其吞噬之势。 然而此男子口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被烈焰吞噬者根本不是自己一般,随即身形再度爆窜而出,朝着林中面具男子俯冲而去。 “轰!” 随着一声震响,褐袍男子赫然落地,砸在面具男子身前十丈开外,断其退路。然而其落地瞬间,却已然被烈焰吞噬,身形化作一节枯木,随即窜入地底之中。 原本包裹其身的烈焰,此时刚一接触地面,便迅速蚕食周围草木,瞬息之间已成熊熊大火,将面具男子退路封尽。后者见状双眼一凝,看出此火并非凡火,倘若硬闯只怕生死难料。 心念一转之间,右手自腰间一抹,而后一只响箭出现在手中,迅速被其朝空中射出,空中蓝色刀盾图案一闪即逝。而下一刻,其则是取出了三枚阵旗,朝着前方地面一撒,同时缓缓取出两柄短刀握在手中,已然是打算背水一战。 “杀!”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自前方传来,破风之音接踵而至。一枚钩锁迎面朝着面具男子袭来,直袭其头颅而去,后者见状朝右轻轻一闪,钩锁落地瞬间抓住一块巨石,只听一声脆响,巨石当即四分五裂。 面具男子眼见巨石惨状,心下早已见怪不怪,当即抬脚踩在了钩锁之上,而下一刻钩锁的另一端,一道人影手持弯刀凌空横斩,一道气劲朝此袭来。 面具男子当即身形后仰,左腿一抬,躲过气劲的同时,一脚踢在来人左腿之上。后者身形腾飞而起,而前者则迅速调整身形,如一只野豹一般高窜而起,拿准对方身形滞空之时,右手短刀直朝对方脖颈要害刺去。 “嗤!” 短刀入颈,一道血箭喷洒而出,中刀之人身形当即瘫软下去。可与此同时,其余十二人却也相继现身,以此一人冒进,争取合围之机,实在是死士行径。 然而就在面具男子准备抽刀再战之时,那名已然生机断绝的男子,忽然间双目之中红芒一闪,而下一刻双手却是忽然抬起,死死抓住面具男子的右手,而其余十二人见状没有一丝意外之色,便像是早前便计算好的一般,朝此攻来。 “哼!”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周身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大气劲,随即气劲随之右手传入眼前之人体内,而下一刻此人身形鼓胀之间,口中发出阵阵低吼。而原本朝此袭来的十二人见状,反应快者登时抽身而退,反应慢者则眼底闪过一丝惊惧。 “砰!!” 一声闷响传出,面具男子身前之人当即爆体身亡,而其爆体瞬间,化为七道血箭朝着四周激射而去。其中反映慢上些许的四人,当即便被血箭贯穿,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青云直坠而下。 “还有谁?!” 面具男子冷声开口,似是邀战四方,可其声音虽然镇定,心中却是有些焦急。因为方才一招,已然将其体内本就剩余不多的内力直接用去三成,当下于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乃是固守,而非杀敌,方才终是莽撞了一些。 而其话音刚落,那四名被血箭贯穿之人,却同样双眼之中泛起一阵红光,而下一刻生机断绝的他们,立时口中低吼着,朝此面具男子扑杀而来。 面具男子双眼一凝,心下已有决策,当即以短刀割破自己左手,鲜血流淌而下。而下一刻,原本被其布置的三枚阵旗,此时忽然间升腾而起,转瞬之间便形成三道圆形光幕,而其如今所在方位,正是三阵交汇之处,防御最强。 只是面具男子却是知道,自己并非修士,此阵虽以秘法驱动,却必须以血为媒。也就是说此阵发动之后,自己便再无破敌的可能,只能期待援手速来,或是鲜血流尽,破阵而亡... .... 与此同时,出云山顶,前营之中,一身官服的陆沉舟,此时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看向山下云雾,若有所思。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人未至此,声已先来: “老师!您老人家没事吧?” 陆沉舟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朝此匆匆而来的虎堂之主,双眼一眯间,已然看破此非妖物化形,当即点了点头道: “我没事,倒是你,不在后营处理杂碎,来这里做什么?” 陆沉舟现下所用的声音仍旧苍老,倒不是怕引起什么麻烦,而是自己已然习惯。至于这虎堂小子至今还喊自己老师,也非一时半刻能够改正过来,他倒也并不心急。 “刚刚我看到影堂求救信号,此时下山外出办事的,可就只有钱老弟一个人啊,能让他发出求救信号的人,一定非同小可,我们应该赶紧派人...” “不必了,影堂主不会有事,已经有人先你们一步去救人了。” 陆沉舟没有等其说完便开口打断,而后者此时愣神之下,方才注意到原本此地应该还有一人。稍稍转念之间,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不禁开口问道: “老师,此女身份不明,你怎放心让她...” “放肆!短短三代传承,便已经让你忘记自己玄远军的身份了么?!” 眼见陆老忽然怒斥,虎堂主登时一愣,却是正色道: “父亲与祖父林中遗命,自不敢忘,只是...” “那你可知,方才那位是什么人?” 并非陆沉舟刻意卖关子,而是因为他深知人心,用此种法子开口介绍楚月,更能深入此人之心。 “请老师赐教。” 虎堂主平日里匪气十足,然而一旦提到玄远军三字,便会无比正经严肃,如同信仰一般。陆沉舟见状,默默点了点头,而后双手抱拳,朝着王都所在方向微微颔首,方才开口道: “当年王都动乱,邪修灭国,除我死里逃生之外,还有一名楚玄王室之人被修士救走,拜入宗门之下,此事你可知情?” “此事..曾听祖父说起过...难道!” 虎堂主闻言眼底回忆之色一闪即逝,随即却是想到了此种可能。而陆沉舟则点了点头,回应对方的猜想道: “不错,方才那位正是当年自密道逃生的小殿下,亦是如今楚玄王室唯一血脉,我们百年之间所等的契机,如今终于到来。我希望你们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身所学,究竟是为了躲在这深山老林终老一生,还是功成名就,复兴楚玄国。” 虎堂主闻言身形一颤,想到祖父与父亲多年夙愿,今朝竟全在自己这一代,当即有些冲昏头脑。其实也不怪他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因为陆沉舟在他心中地位极高,早已完全信任,所以自陆沉舟口中所说之事,他没有丝毫怀疑。 关于楚月小殿下的身份,倘若换一个人告知于他,便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甚至还会直接将楚月关押起来,以防图谋不轨之心。 “啊?那老师你..就这样让..让殿下一人下山,岂不是太过危险了!” 虎堂主后知后觉,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可怕之事,倘若楚玄国唯一的后人,死在了自己的出云山,那自己他日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陆沉舟闻言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而后摆了摆手道: “你忘了,我方才说过,咱们这位小殿下可是拜入了宗门修习,如今的修为,应是已在我之上。便是对上那位圣主,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哼哼,放心吧。” 陆沉舟最后的话稍显神秘,虎堂主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所以并未在意。更何况虎堂主如今心中所想,大半是这位小殿下的修为,与复国之事的可行性,原本最大的障碍便是那位圣主,可如今若小殿下真能匹敌那怪物,复国之事未必无望。 而陆沉舟之所以没有将最后半句话说出来,却是因为这半句话有诛心之嫌,不能于人前而言,只得心中一想。 “影堂主素来桀骜不驯,加上影堂之人皆是出云山精锐,虎堂之人可以轻易说服,但影堂却未必如此。但若这位影堂主陷入生死危机,却为小殿下所救,如此一来,便可收买人心。哼哼... 小殿下啊,老臣倒是希望你,不要去得那么快,最好是到了影堂主濒死之时再出手相助,如此才能根深蒂固啊。” 第1356章 山下 出云山下,密林之中,火光四起,浓烟阵阵。而最为密集之处,三道银白色光幕,如今已然显得有些孱弱,其上已隐约可见数道细微裂痕,距离彻底崩坏也为时不远。 而三道光幕交集之处,头戴半只蓝色面具的男子,如今额头之上尽是冷汗,肤色惨白无比,却并非内因,而是失血过多。此时的他,隐约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开启阵法固守待援,将命运交给旁人。 如若当时全力出手背水一战,或许情况便会简单许多,无非是当场战死,亦或死里逃生,根本无需如现在这般,感受生命力逐渐微弱,却是无能为力。 同样的,面具男子心中亦是不解,自己的信号已然发出许久,算算时间援手也早已该到此地,为何如今周围除了那些死士和烈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难道这些早已算到自己会发出信号求援,所以预先埋伏在了来援之路上? 此时其失血过多,理智逐渐涣散,一时间脑海之中一些杂念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开始担心起如今自己根本无法改变的事情,例如这些死士的来历和他们出现的时机,甚至开始担心起出云山,是否已然遭受到此种攻击。 要知道,如今的自己,距离五境只差临门一脚,而这些追杀自己的人,却只是二境武夫。若是常理之下,自己以四境巅峰战十三名二境武夫,即便不是单方面碾压,也绝不会只有逃命的可能。 可这些人体内,却不知被种下了何种手段,一旦生机断绝,便会目露红光化作怪物。而此种怪物没有痛觉,更加没有人性可言,在变成此种怪物的同时,眼中便只剩下使其生机断绝的目标。 而其中更有少部分怪物,便是受到类似一刀断头的此等攻击,也依旧能够保持数息的行动能力,除非如方才一般,将内力强行灌入对方体内,将之爆体身亡,方能一击必杀。 可便是如此,对方体内血液亦会在瞬间化作血箭,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但凡沾染之人,皆受重创,若是内力稍逊或者体质稍差,亦或被血箭贯穿部位重要者,当场陨命亦有可能。 自己这一行人下山时,除了自己是四境上品之外,仍有两名四境中品,八名三境巅峰,十四名三境上品。可是如今再回出云山时,所剩之人却只有自己一人,可谓损失极其惨重。 好在此行任务的目标之物,如今仍在自己身上,否则这一行便真算是平白牺牲,毫无收获。只是如今,看眼前的情形,最多再过半柱香的功夫,自己眼下之阵便会.... 然而就在其意识开始模糊之际,两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他一时间不知是产生了错觉还是其他,稍稍一愣。 “道友,这里便由我来处理,至于空中那位就交给你来牵制了。” “嗯。” 开口之人乃是一男一女,而话音方落,燃烧的密林上空,便忽然浮现出一张丈许长宽的符箓。而下一刻符箓化作一缕蓝光窜入天际,紧接着晴空之下,骤然大雨倾盆。 密林之火并非凡火,因此面具男子之前才不敢轻易穿过,可是这些火焰再触及此雨水之时,却如一般凡火一般,迅速熄灭。而此雨水落在三道光幕之时,却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光幕,发出阵阵碎裂之声。 “不好..” 面具男子意识模糊之间,一滴雨水点在眉心,忽然间清醒过来。而下一刻,正当其准备加催秘法,稳固阵法之时,天空之上却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你已失血过多,若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继续催动血祭之术。” 此声刚刚入耳,周围空间之内便响起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随即三道光幕同时崩溃,其中三道银白色箭矢,却忽然间朝着面具男子激射而来,正是阵法反噬。 而面具男子终是四境巅峰,而非真正五境,虽对此等术法有微弱感知,却终究无法以肉眼看清。此刻失血过多之下,面对此三道箭矢,根本无动于衷。 “嗯?” 空中男子见状,口中轻疑一声,似是不解此人为何不躲,可再联想到方才其以世俗之身施展的血祭之术,再看如今对方不避不闪,双眼迷离,心中疑惑之间,终是没有及时出手相救。 可就在这时,之前发出一字回应的女子却再度开口,语气也一样平淡,却带着一丝毋庸置疑。 “我们还是换一换吧,这人由你出手,死得更快。” 话音方落,空中男子为之一愣,不过转念之间,却已是捕捉到东北方有一道微弱神识朝此扫来,当即双眼一凝,回道: “好,除恶务尽!” 此声落罢,男子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个腾挪之间,于空中带起道道残影,便朝着东北方而去。 而同一时间,面具男子只见眼前一花,而后一道人影便已出现在其身前,随即便听三声脆响与一阵惨呼。 女子现身瞬间,挥手之间便将三道阵法反噬形成的锐箭扭转,瞬间三化为六,朝着周围黑衣死士攻去。而这些黑衣死士不过二境武夫,休说能否看到这些光箭,便是感应到分毫也是难如登天,自然没有可能躲闪。 随着一阵惨呼,上一刻还不破此阵誓不罢休的众死士,如今却已纷纷倒飞而出,落地瞬间生机断绝。而就在此时,一阵低吼之声,同时自这些人口中传出,紧接着眼中泛起一阵红芒,随即忽然间自地面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凝视此女子。 天空之上的雨水,此时也已停歇,却是让失血过多的面具男子意识一阵清明,不再模糊。可也因此,其看到眼前女子站在原地,面对这些怪物无动于衷,当即轻呼一声提醒道: “小心!这些东西...” “嗤!” 面具男子话未说完,却在听到一声怪响的同时,眼见身前出现骇人的一幕。只见周围原本蓄势待发,摩拳擦掌的十余名怪物,如今却瞬间化为血水,而下一刻血水于空中凝成箭矢,朝着四方激射而去。 可原本若是一只怪物身死,发出的数道血箭速度虽快,却也能堪堪躲过。可如今十几名怪物同时身死,迸发出的血箭却如天罗地网,几无空隙,面具男子见状,心下一寒,知道眼前女子怕是要为此付出暗亏代价。 “你走吧,不必管我!” 面具男子生死之间,却是开口说出此句话来,并非是他对此女子有什么一见倾心之想法,而是其一生性格所致。他本就不喜欠人人情,所以这一次才会率领堂中精锐,下山为陆沉舟寻找阵法原石,还当年的救命之恩。 而如今他已见过此女子的莫测手段,知道她面对此等攻击,若是一人遁走应该还有机会,可若带上自己,便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这东西,帮我交给...” 面具男子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若这些血箭当真如常一般喷洒而出,其速度根本容不得他交代遗言。然而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却见眼前一直背对自己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下,前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你...” “没事了,放心。” 女子淡淡出声,却似是没有注意到眼前之人面具下双眼之中的惊恐,和那一个你字,但更多的却是浑不在意。而面具男子一瞬惊魂之后,身形后退两步,方才认真打量起眼前女子。 此女子身穿一身青色长裙,裙摆之上略带血渍,更有沙土。然而方才明明天降大雨,此女身上却无半点水渍。可当其注意到此女的面容之后,却仍旧是心下一寒,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像那画上之人。 可那画上之人,应该已经作古百年之久,若真是她本人在此,那不是成了妖怪,便是自己见了鬼...心念至此,面具男子陷入短暂沉默之中,一时间竟是忘了询问对方身份,若非他此刻戴着面具,恐怕面上的表情,早已引起眼前之人的注意。 女子见状,也并不打算报上姓名,只是看了对方的手臂一眼,却见其上伤口已然凝固,不再流血。此时缓缓抬头,看向与自己同来的修士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弧度。 原来方才对方使用的并非一般的灵雨符,而是有些许治愈效果的符箓,此等治愈效果虽然对修士收效甚微,可对于世俗之人或是武道五境之下之人,却是犹如神迹。 “呵,道友你动作倒是很快,不过我也不慢。”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间再度响起之前男子的声音,而下一刻一道流光便朝此而来,半息功夫过后,两道人影出现在两人身侧,正是之前说话的男子,和一名瘫倒在地,不知死活的鹰眼男子。 “是妖物还是邪修?” 女子再度开口,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因为如今是对方理亏。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自出云山而下,赶来此地救人的楚月。然而以其转脉后期的修为,赶到这里根本无需如此长的时间,之所以会如此,尽是拜眼前男子所赐。 这男子正是楚月出残阳宫时,暗中尾随的那名玄丹剑修,更是在进入玄霜境内之时,与之发生了一场误会。后来楚月追踪埋伏自己的妖物而去,此男子重伤之下,则是留下解决了一些低阶妖物。 后来伤势有所恢复之后,便朝此追赶而来,却因为世俗王国之中灵气匮乏,其如今的修为也不过转脉境而已,加上他在此境之中找人并无线索,只能凭借师门的望气之术,追寻此境修士停留过的气息。 而几经辗转之下,他终于来到出云山外,可是却发现出云山中有大阵存在,以为此地乃是妖物大本营,因此不敢冒进。后来却见楚月自此山中,施展遁术而出,丝毫不受大阵影响。 再联想起当初残阳宫山下,见其改换容貌装扮的一幕,以为其与这些妖物有关,所以便出手拦截。而楚月救人心急,自然也就没有与之开口解释,两人一路交手之下,方才耽搁了行程。 而神秘男修有伤在身,越战实力越差,而楚月虽然同样也有灵气损耗,却是因为同阶战斗,功法品阶对手的原因越战越勇。终于神秘男修体内伤势爆发,彻底落败,就在其无奈自己竟会陨落在此世俗王国境内之时,楚月方才开口解释了几句。 神秘男修最初将信将疑,可数息过后,却是意识到自己误会甚大。最终选择暂时相信眼前此女,也自发地前来一同救人,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而楚月虽想甩开此人,可是却不知为何,对方明明重伤在身,可是遁术却似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虽然自己若是费些心思也能甩掉对方,但这样一来,那待救之人的性命,可就要儿戏了。 因此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此人,一同来此... “这东西还真说不准是妖物还是邪修,或许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又或者妖修之中,也分正统与邪修。哎..总之,它身上既无妖气也无灵气,可出手之时用的手段却是幻术,让我想起了一些...哎...” 说到这里,神秘男修忽然叹息一声,而后缓缓抬头,摇头晃脑道: “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年少太贪杯,说来惭愧,惭愧啊...” 然而其话音方落,地面瘫倒不知生死的鹰眼男子,口中却忽然间传出一个时男时女的声音,一如当初出云山上,化形三姑娘的妖物。 “你不惭愧,只要臣服于朕,便会知道一切,拥有可能。” 第1357章 提醒 “咔嚓!” 话音方落,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木石崩断之声,楚月与面具男子低头之下,为之一愣。只见神秘男修不由分说,抬起一脚朝着地面上忽然开口的鹰眼男子双腿便踩了下去。 而其落脚同时,口中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一句: “装神弄鬼是吧?臣服于朕是吧?叫你吓人,我叫你吓人!” 后半句不断重复之下,一脚一脚踏在对方双腿之上,每一脚落下,都有木石崩断之声传来,看得身旁楚月与面具男子,都不禁觉得此人有些太过残忍了一些。 “你...” 楚月一字刚刚出口,却见地面上瘫软的鹰眼男子,忽然间周身泛起一阵绿光,随即化作了一根断掉的枯枝,而与此同时,神秘男修的脚,再一次落了下去。 一脚落下,这一次却未发出丝毫声响,地面上的半截枯枝,此时瞬间化作绿芒,仿佛被这一脚碾为齑粉,散落四方。可就在这时,仿佛着魔了一般的神秘男修,却是忽然正色,右手掐诀在前,左手却朝自己眉心点去。 瞬息之后,其身形忽然间腾挪而起,几个诡异横挪之下,却是朝着上空越飞越高。可待其飞到百丈高时,却似是后力不足,眉头稍稍一皱,而后便如一座小山一般坠了下来,看得面具男子疑惑不解。 然而楚月却是发现,此男子上下之间,地面上却始终没有其映射而下的阴影,察觉此点之后,再看向自己与面具男子,同样也是如此。方才匆忙之间,倒是忽略了此等基础的信息。 “哎..旧伤未愈,上不去,上不去啊。” 神秘男修落地瞬间,脚步一阵踉跄,而后轻叹一声,看向楚月。后者对此却是无动于衷,过了半息功夫,方才若无其事的问道: “怎么?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呵,岂止是发现了什么,简直惊怖,你还记得我说过,当时之所以会来出云山找你,是因为师门的望气之术么?” 楚月闻言露出询问目光,与此同时却是再度施展神识,朝四方扫而去,只是其刚刚有此动作,神秘男修却一把抓住了其手腕道: “道友不必浪费神识,那东西就和...” 话未说完,其便感觉手臂一阵酸麻,而后一股巨力便将自己震退三步。男子浑不在意,甩了甩手接着说道: “就和之前这鹰眼男差不多,身上没有灵气也没妖气,若以神识扫荡,怕是损耗甚大。若非我师门的望气之术,所望者并不局限于灵气,而是任何术力形式,否则也无法察觉此物存在。” “你们...” 面具男子从始至终便一头雾水,被两人无视,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也因为手臂之上的伤口凝固,一时间忘了自己还是失血过多的状态,只觉得自己还有些什么事要做,却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玄霜国境内存有修为相当于转脉境修士的妖物?” 楚月开口间,望了面具男子一眼,可也只是望了一眼而已,开口之间仍是与神秘男修对答。面具男子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神秘男修抢先一步。 “对也不对,对的是当初我以望气之术试图找寻你的存在,便察觉此山周围曾有不弱于转脉中期的术力出现,因此才赶了过来。可当我赶到此地之时,这股术力的气息,却已然超过了转脉后期,隐约间已相当于虚丹修士。 只是不知为何,此妖始终停留在云层之上,既未现身攻击你我,也未降临此山上空,而是以....应该也算不上是分身,便是你我之前遇到的家伙。” 楚月闻言微微抬头,而后凝聚神识朝着云层之上扫去,一旁的神秘男修看出其在施展神识,却知道多半徒劳无功。转脉境修士的神识,大概可至方圆十里,然而这却是平面距离,倘若想要以神识穿透云层,即便不是分海之境,也要玄丹后期才行。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那怪物,会藏身于云层之上的缘故,因为一般修士根本无法以神识穿透云层,更加不会闲来无事,尝试以神识破入云层如此作为。 “嗯?” 就在此时,神秘男修忽然眉头微皱,因为其看到眼前女子忽然间神色剧变,虽然只是一瞬之间,却也被一直注意对方的自己看到。自己与她虽然相识不久,但两次交手之间,却从未见对方有过此等神情,心中不禁暗想,难道这位道友的神识竟然如此强大?可.. “哈..那东西丑是丑了点儿,道友也不必如此花容失色,待我恢复修为之后,自可将那怪物抓下来烧掉,只是现在...” 神秘男修言至此处,却见楚月望着上空愣愣出神,面上无喜无悲,眼中神色平静,可越是如此,却越让他觉得有些异样。心念一转之间,却是忽然间自腰间掏出一张蓝色符箓,而后朝楚月上方一扬,一道蓝色光幕瞬间将三人裹挟其内。 “你做什么?” 楚月感觉到神识受阻,被迫入体,再看眼前光幕,立时出声询问。而一旁的神秘男修见状,也是立即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当即抬手撤去光幕,坦然道: “我见道友你双眼无神,还以为你被幻术所扰,所以...” “多谢。” 楚月未等对方说完,便吐出两字,而后不再看向天空。之前第一次施展神识穿透云层之时,她之所以会如此失态,并非是因为那云层之上,如今藏身着一只十丈长宽的古树大妖,树干之上人面无数,极为可怖。 而是因为其自树冠之上,无数人面之中,发现了最上方的一张人面。虽然这张人面,与百年之前的故人大为不同,但楚月还是一眼便将之认了出来,可就在下一刻,原本紧闭双目的人面,却忽然间睁开双眼,似与其神识相对。 而下一刻,口中虽未出声,唇形却清晰无比,正是吐出四字: “月儿快逃。” 楚月见状之下,无法分辨此为幻术还是真实之境,于是第一次收回神识,下意识地面色巨变。而第二次,她却是有了心理准备,再一次催动炼神诀,施展神识穿破云层,可才刚刚看到那怪物,便感觉神识受阻。 “你说的没错,也许你我所见的真是幻术,而非实境。” 正因楚月忽然道谢而意外的男修,此刻闻言一愣,而后眉头微皱之间,却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不知这话该问还是不该问。倘若眼前之人与自己之间并未经历两次交手,而最后一次对方也没有放过自己,那如今自己自然是可以问得毫无顾忌。 但如今...哎..自己这跟踪监督之人,实在做得很差,也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若是问了出来,是否会乱对方道心。 “你想问什么?” 楚月似是看出了对方心思,于是轻声发问,倒不是对此这暗中尾随自己前来玄霜国的男修改观,而是知道对方所言非虚。以自己如今相当于转脉后期的修为,是断然无法突破千丈云层,与那怪物一战的,若想将那怪物击落,便只有眼前此人一种可能。 据他所说,上空的怪物大致是在虚丹境界,可他却是一名玄丹修士。虽然楚月觉得此男修的战斗力,似乎比一般的玄丹要弱一些,但仅仅是将那虚丹怪物从云层之上赶下,也并非难事。 “我想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就在神秘男修犹豫是否开口之时,一旁被无视许久的面具男子,此刻却忽然间抢先一步。而此人出声同时,楚月与神秘男修皆是一愣,他们两人的确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我们两人是受陆堂主所托,救你回去。” 此言一出,神秘男修当即看了楚月一眼,对视之间不知达成何种默契,转头看向此人的同时,应声道: “是啊,我们两人皆是乾炎宗真传弟子,与陆堂主有旧,此行远赴玄霜国正是调查历任监察失踪之事,路过出云山便来拜访一二,不料...” 楚月眼见神秘男修说起谎话张口就来,行云流水,不知平日里说了多少谎话,才会练就出此等心性,心中对其的反感又多了几分,倒不是双标,而是天性使然。 不多时,神秘男修便将二者来历与目的说清道明,虽谈不上天衣无缝,却也远非眼前男子能可看破,听得其云里雾里。不过身为出云山之人,他自然见过许多修士与妖物,所以并不讶异。 “多谢两位..相救,既然是受陆老相托,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回去吧。” 面具男子开口之间,之前的云里雾里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其身为影堂之主的精明算计。他此刻虽对此男修的说辞找不到半点破绽,但若想让就此相信两人真是陆老所托之人,却也并非如此简单。 而出云山中布有大阵,只要这两人随自己进入出云山中,届时便是他们修为再高,也绝难再发挥出半分。届时若是两人所言非虚,那自己再行道歉也是无妨,可若是对方所言有假,等待他们的,便是与之前那些攻山修士一样的下场。 “嗯。” 楚月淡淡回应,自是清楚此人心中所想,而她更是清楚陆沉舟让自己前来救此人的原因,对于此人现在的不信任,楚月非但没有一丝反感,反而很是满意。 而此时点头之后,却是看向一旁的神秘男修,自己对陆沉舟尚有价值,所以那座大阵对于自己来说犹如无物,可对于他来说,却无疑是龙潭虎穴。 可就在这时,神秘男修却是会心一笑,而后出声道: “好,那我们这便起身吧。” 却在话音落定之时,朝着腰间一抹,而后传音楚月道: “我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因修为尽失而深入险地,因为道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先前我在山下也不是空等,此大阵虽能禁绝修士术力,却无法断绝物品术力,换句话说... 只要我这张符宝仍在,危机之时,便可将此山,夷为平地。” 第1358章 愁云(上) “嗯,那便...” 面具男子应声之下,回头扫视了一眼地面上早已消失不见的血水,脑海中浮现起短暂回忆之后,便要动身离去。可就在其刚刚说出三字之时,却觉肩头一麻,随即便将眼前女子一只手掌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已将自己提了起来。 而下一刻,未及面具男子做出任何反抗,两人便已离地而起,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出云山的方向激射而去。只留下原地愣愣出神的神秘男修,半息过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跟上。 ... 不多时,出云山下,楚月与面具男子出现在此,前者神色如常,后者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可是脚步却虚浮不稳,头晕目眩。他虽是四境武者,若全力施展轻功,其速度也可比肩凝气巅峰修士,可是却根本无法比拟转脉修士。 如今高速运转之下,若非内力在身,只怕早已翻江倒海。此时勉强支撑,没有在人前露出颓败的一幕,却也已经到了极限,实在不想开口说话。 “哟,你们这是在等我?”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神秘男修的声音,随即两人身后的空间一阵模糊,一道人影便突兀出现在此。楚月见状,心中并不讶异,因为她很是清楚,以此人的修为,断无可能施展空间术式,更加不可能撕裂空间,此等现身方式,应是他刻意而为,或功法特殊。 “出云山布有禁空大阵,我怕你贸然进去以为旁人要图谋不轨,于是便用了那张符宝。这样的话,于他们而言是劫难,于我则是无妄之灾。” 神秘男修闻言歪了歪头,却见楚月面上没有半点玩笑之意,不禁吹了吹自己的头发,而后嘀咕一声。 “有时我真怀疑道你当初下山之前就已经换了容貌,其实你是个老头子,而不是大姑娘。” 楚月对此默不作声,直接无视,侧身看向面具男子,而后吐出三字: “有劳了。” 面具男子闻言一愣,不过转念之间,却也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原来是要自己带路上山。因为这出云山中,迷雾与瘴气无数,倘若不知地形贸然闯入,又无灵气护身,必会受此影响。 心念至此,面具男子前方带路,只是心中疑惑却多了几分。因为若此女真是陆老堂主相托而来,又岂会不知出云山中地形?换句话说,若她不知出云山地形,之前又是如何上山一见的? 此种破绽可大可小,不过一切事,等到上山之后,见到陆老之后,自会分晓。因此其也打消了将两人带去陷阱的念头,并不打算在上山之前有所动作。 与此同时,神秘男修紧跟两人其后,刚刚踏足出云山,便立即察觉灵脉阻塞,修为受制。如今自己所能发挥的实力,恐怕连凝气境中期也远远不足。 这让其不禁对此山之中的大阵多了几分兴趣,更是不知世俗王国之中,为何会有此等针对修士的大阵存在。 “等等...” 不多时,一路无话的面具男子,忽然间出声,身后两人闻言,自然脚步一顿。而下一刻,面具男子回身看向两人,却是说出一句古怪的言语,指了指面前两条岔路道: “男子属阳,所以你等下需从左路而行,至于我们则从右路...” “等下。” 神秘男修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面具男子一眼,却自其体态举止声音之中,看不出半点女子特征。迟疑一瞬之后,不禁开口感叹一句: “你这易容术,怕是不比某人的化形之术差上多少啊。” 面具男子闻言冷哼一声,自是清楚对方的言下之意,再回身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楚月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此阵只针对你们修士与妖物,对于我等武道中人来说并无影响。你若不怕修为散尽,大可跟我们一同走右边,只是届时你便需要一人爬上山顶了。” 说罢,面具男子冲着楚月微微颔首,而后者则点头会意,两人便朝右侧岔路而去。神秘男修见状,刚刚抬起右腿,却在落步瞬间,迟疑了半分,最终收回右腿,无奈摇了摇头。 “虎落平阳被...哎,无奈啊,无奈。” 嘀咕一声过后,神秘男修终是朝着左侧岔路而去,而在经过岔路之时,神识四散而出,用心留意了一下周围变化,无奈所得空无一物。而正当其欲施展望气之术时,却听前方不远处,传来楚月不温不火的声音: “还没上来么?别说你是女子。” 神秘男修闻言嘴角略微抽搐,而后快步走过岔路,重新与两人会合,目光却是落在面具男子身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三人终于来到出云山顶,进入营地之中。而一如往常一般,在踏足山顶营地的同时,三人眼前景物一阵模糊,而后便出现了那座隐藏在云雾之中的索桥,索桥的另一侧,才是真正的营地所在。 楚月先前已上过一次出云山,虽是中途落在山腰,被那位三姑娘引路至此,却是清晰的记得所用时间。如今自己三人自山脚而上,可所用时间却多过当初数倍不止,也许是山路当真如此崎岖,但更多的可能,却是此面具男子,有意绕路混肴视听。 只可惜他并不清楚,此地大阵虽能禁绝灵气,使得修士无法施展法术,可是却无法压制神识。而修士神识在身,记忆力便会远超世俗之人,其越是在山中停留绕路,于修士而言便越有机会将地形摸清。 如今拜其所赐,楚月已有信心下一次不凭借任何遁术,亦能安然无恙走上出云山。 不知是山顶召集,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变故,原本的巡山之人,楚月这一次皆都没有看到。唯有快到山顶之时,再一次遇到了那名形似蝙蝠的男子,不过那人似是与影堂主并不对付,根本没有现身一见。 “想不到这山顶别有阵法,看来这山顶之人,也是我辈修士,而且阵道修为不俗。只是此等存在,为何会留在世俗王国之中,的确让人有些百思不解,你说呢?” 神秘男修走在索桥之上,不禁好奇起索桥之下,便施展神识探去,可所得除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外再无其他,心下不禁一阵疑惑。因为整座出云山也不过数百丈高,以自己玄丹中期的神识,自云雾索桥之上朝下看去,应是绰绰有余才对。 便是深渊之下当真空无一物,自己也该看到山脚才是,不该如现在一般,得到的答案唯有空洞无形。 楚月对于此人的搭话视而不见,此时心中却隐约间升起一丝不安,不过转念之间,便已被其压在心底,并告诉自己,大概是因为之前以神识看到那云层之上怪物的影响。 “哎..话说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们上山啊?” 神秘男修轻叹一声,无奈跟上,不多时,三人终于进入营地之中,而才刚刚踏足,便听一声厉喝: “站住!” 楚月闻声之间,第一时间便听出此人乃是之前的虎堂主,而之所以如此肯定,却是因为他这声音实在太大,让人印象深刻。而此声落定同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待楚月三人因阵法转换,眼前一黑一白视觉恢复之时,眼前却已有数十人包围此地。 而这些手中,则都持着以之前银针为丹药的特殊手弩,此时对准三人,面色凝重。 “虎堂主,你这是做什么?” 影堂主见状双眼一凝,他之前可未告知这些人,自己身后两人身份叵测。而如今眼见这些虎堂之人等在此处,更是连自己也一并围困进去,心下不禁有些恼火。 “影堂主之前发出求援信号,如今既然安然无恙,就请入营地休息吧,至于这两人如何,便不劳影堂主费心了。” 虎堂主如此开口,双眼凝视楚月与神秘男修,尤其是后者这张生面孔。而他之所以如此行事,却是因为心中笃定,影堂主是为此女所救,所以必定心怀感激,为她说话。 因此自己只有先取得主导权,才有可能弄清此女的身份。想要骗过百岁高龄的老师也许简单,但若想骗过自己,让整个出云山为了她去拼死拼活,那就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且慢!这两人于我有搭救之情,此次也是随我一同上山,所以便是与我影堂有关。既然是我影堂之事,还是不劳虎堂主费心才是。” 楚月闻言,与神秘男修对视一眼,两人皆不知眼前这些人要唱哪一出戏。但既然他们想要唱戏,那自己也不介意看戏,便任由其发展下去也是无妨。 只是她并不知道,影堂主其实也同样怀疑两人的身份,想要上山求证一番。可是刚一上山,就遇到了这位平日里与自己极不对付的虎堂主,而他更是上来就要抢人,这却是让影堂主心中戒备生疑。 这皆都想要弄清楚楚月身份的两方,如今却因为此误会,而彼此怀疑动机,不肯交人出来。 “影堂主,你可知道此女的身份?若你知道此女身份,还坚持此事只与你影堂有关,那请恕我虎堂上下不能答应。” “嗯?你倒是说说,她是什么身份?” 面对虎堂主的“咄咄逼人”,影堂主则表现的较为平静,实则心中也是恼火。不过虽是恼火,却也没有丧失判断的能力。 而虎堂主闻言,则是朝着影堂主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沉默不语转身便走。影堂主见状,回身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接着扫视周围虎堂之人,叮嘱道: “我与你们堂主有话要说,先离开一段时间,倘若你们谁在这期间妄自行事,待我回来之后,后果自负。” 说罢,影堂主便追着虎堂主离去的方向而去,留下数十名虎堂之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动手。 楚月见状,双眼微眯,而后神识覆盖营地而去,扫视之下,却是没有发现陆沉舟的存在,心间不禁升起一阵疑团.... 第1359章 愁云(中) 营地入口之处,楚月两人与众虎堂之人短暂僵持,神秘男修面带疑惑,而楚月则是一脸平静。前者所不解的,乃是眼前这些人,虽然实力低微,但却无一不是武道中人。 这样的一股力量放在南玄州玄霜国这等世俗小国之中,已然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因为世俗王国之中,大多数将士懂得皆是战阵杀伐之术,却未必破入武境,便是一国元帅,也至多三境武夫。 可是方才现身那两人的气息,自己虽然无法判断出此二者确切的品阶,但却知道要比三境强上许多。这样的一股力量出现在此处,未免太过古怪了一些。 至于楚月,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在思考陆沉舟究竟意欲何为。先前陆沉舟要自己下山救援影堂主,其无非便是要做给自己一个顺水人情,然后帮自己收买人心。 自己如今平安归来,以陆沉舟的心思,即便不是在营地门口迎接,也会适时推波助澜才是,断不该在此时离开出云山,这着实有些反常。 不过楚月觉得这样也好,因为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用与玄远军有所牵连,更加不会被陆沉舟利用,做他的傀儡或是棋子。 .... 同一时间,影堂主随虎堂主而去,行至营中一处木屋,眼见虎堂主入内,影堂主扫了一眼两名守卫,也同样跟了进去。刚一进门,便见平日里五大三粗的这位虎堂主,如今却是温酒相待。 “请。” 虎堂主一字出口,门外两名守卫,却是忽然间将大门关闭,断了影堂主的后路。后者见状眉头微皱,看向虎堂主双眼一眯,问道: “虎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哈,影堂主远道而回,一路之上想必发生诸多变故,你我同属玄远军,身为同袍自然该相互关心。倒是不知影堂主,此次下山究竟所为何事,那些与堂主一同下山的精锐,如今又在何处啊?” 虎堂主说话之间一改常态,一面开口,一面拿起酒壶为二人斟满一杯酒水,而后抬头看向影堂主。后者见状,立时察觉到一丝敌意,只是那多年未曾被提起的“玄远军”三字,却让他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原来虎堂主还记得我们同属玄远军,那你也应该记得,玄远军分化三堂各司其职,三堂共治。我影堂行事,恐怕没有必要向虎堂报备吧?” 影堂主此言,可谓针锋相对,而虎堂主闻声,却只是缓缓饮下杯中酒,而后摇了摇头,默然半息之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此言差矣,枢影虎三堂同属玄远军,自是同气连枝,虽是三堂共治,但袍泽之间仍是兄弟,事关兄弟安危,又如何能够置之身外?” 影堂主闻言上下看了虎堂主一番,眼神颇为古怪,仔细打量过后,冷哼一声道: “哼,虎堂主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说话弯弯绕绕,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人了?” “砰!” 此言方落,一声闷响却自虎堂主掌下传来,其拍案而起,神色骤变,盯着影堂主半息过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你可知现在是关键时期,我虎堂人数虽众,但论精英却一向不如你影堂。我虎堂是玄远军战力,你影堂同样也是。可你此行下山,可以说带走了影堂大半巅峰战力,如今却只有一人而回,我只想知道老师究竟要你做了什么,至于付出此种代价?!” 影堂主闻言,手掌缓缓放在桌面之上,却用极为平和的语气吐出一句: “不是只有你才会心痛。” 话声方落,原本遭受虎堂主一掌的桌案,此时应声崩塌,桌上酒杯散落一地。而门外两名守卫闻声,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死的是我影堂之人,你觉得是你这个虎堂主在意,还是我更在意一些?” 影堂主开口之间,语气仍旧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所隐含之意,虎堂主又如何不知。此时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的怀疑立时打消了七分,长出了一口气后,开口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哎..陆老堂主当时托我下山前往一处遗迹寻找一物,说此遗迹之中机关重重,要我务必小心,而此事事关重大,需尽可能少的人知晓此事。因此我一开始只打算独自一人前往,并未想着带上众人...” 说到这里,影堂主忽然间抬手朝着自己的面具抓去,不过当右手触及面具之时,却是犹豫了半分,没有将之取下,而是捡起了地面上散落的一只酒壶,饮尽其中剩余酒水,接着开口道: “可是不料当日陆老离去之时,被我那位副堂主撞见,他那张嘴,哼哼...结果不出半日,影堂之中大部分精锐便皆知我要下山去取一物,极为凶险。当夜我下山之时,他们却在营地入口将我堵住,当时轮值的我记得是你们虎堂三十四小队。 为了不让事情扩大,被更多人知晓,我只得带着他们下山,却约法三章,必须听我号令行事。” “之后,我们按照陆老所给地图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一处山谷之外。我知道陆老口中遗迹便在山谷之中,而遗迹内且不说要取之物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和走漏风声,单是我影堂弟兄的安危,便让我不得不做此思考。 因此最后敲定入谷之时,由副堂主随我一同,两人前往遗迹,而其余人则留在谷口接应。这些人起初并不答应,但后来副堂主一番口舌之下,便让他们相信此行取物固然重要,但接应同样重要,而且可能会有人从中作梗。 如此一来,他们便答应在谷口藏身,准备策应我二人。而我二人则是进入遗迹之中,一路按照陆老所给地图行进。却未想到...” 说到这里,影堂主忽然话音一顿,叹息一声,正想继续开口之时,却听虎堂主问道: “难道是老师给的地图有问题?!” 影堂主闻言,只是抬头看了虎堂主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讲道: “我与副堂主两人进入遗迹,一路自然不敢大意,尽是步步为营,可是却并未发现任何机关。陆老所给地图之上所记载的需要小心之处,亦是未曾遭遇任何危险,直至我们进入遗迹深处,都不曾遭遇过任何危机与机关。 直到我们按照地图进入最深处,也就是那件物品所在之地,却是发现此地机关似乎早已被人打开。我与副堂主见状,当即心中警觉,开始怀疑起此地是否被人捷足先登,甚至设有埋伏。 可在进入密室之后,却并非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密室机关虽有开启痕迹,可密室之内的一切却是完好无损,而藏匿那件物品的所在机关,也如陆老所说一般,分毫不差。 我们在取得那件物品之后,心中仍旧存疑,但却不敢久留于此,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便想赶紧回到出云山复命。而我们一路走出遗迹,同样没有遭受任何阻拦,不出半日功夫便成功与留守在谷口的兄弟们会合。 只是我与副堂主皆因遗迹之事感到疑惑,此事萦绕心头久久不散,故而没有发现那一日谷口众人面上的疲态,只想着赶紧回转出云山,想着只要见到陆老,也许疑惑便会被解开。 谁知...” 说到这里,影堂主的话又是一顿,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闭口不言,而是他的声音太小,小到难以察觉。虎堂主见状,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而后接着开口道: “你们可是在路上遭遇了伏击?” 只是虎堂主刚刚问出此话,自己便是给出了否定,因为他很是清楚影堂精锐的实力。整个玄霜国境内,恐怕除了那位圣主之外,再无人有实力撼动这支队伍,毕竟这是一支全部由武道三境以上之人组成的小队。 而若真是那位圣主出手的话,那影堂主也断不会有机会活着离开,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话。 “不,我们没有遭到伏击,而是..内讧。” 内讧两字出口,虎堂主当即一愣。他虽知道影堂之中皆是精锐,而有能力的人,往往也有个性,无数个性碰撞之下,难免会有摩擦。可是他却也同样知道,这位影堂主虽然对外人冷漠,但对影堂之人却十分和善,而且治下有方。 因此断无可能在任务完成的情况下,生出内乱,更是因此损兵折将。 “是有人暗中...” “不,是我的错,是我那日并未发现他们的异样,也许当日在谷口时出手,他们就不会如此,更不会变成怪物。” 虎堂主闻言双目圆睁,因为影堂之人身上所穿护甲与所用器械,皆都出自老师的枢堂之手。而这些护甲之上,皆有类似那银针一般的作用,可以消除术力作用。 而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更是配有监测银钟,若有人身中惑心术,便会第一时间生出反应,被其他人所察。 “不必猜了,是中毒。那日我与副堂主走出遗迹之时,他们便已然中毒,却因为我二人急着回出云山,加上此毒当时只是令人昏昏沉沉,所以他们便选择秘而不报。 可是就在我们距离出云山不足百里之时,却有十几名兄弟忽然发病,短短半个时辰便进入濒死状态。这才有人告知我们,当日他们蹲守谷口之时,曾起过一阵迷雾,而迷雾之后便有一些兄弟气闷头晕,却也有一些兄弟神清气爽,因此当时大家根本没有注意此事。 我与副堂主商议之下,决定由他率领三名毫无症状的兄弟,带领染此怪病的兄弟前往镇落求医,而我则率剩余兄弟回往出云山。谁知刚刚过了半日,随我同行的一众兄弟便再度发病,而且来势汹汹。 当夜我决定暂缓回山,滞留此地,便传出讯号要副堂主处理完一切之后来此会合。却未想到当夜,那些随我同行的兄弟,却忽然间行似野兽一般,互相攻击起来。 后来破庙中传来一阵钟鸣,那些...怪物便忽然停止了互相攻击,而是朝我杀来。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忽然赶到,不由分说拔剑便杀,将那些怪物尽数斩杀,说是受陆老所托,前来接应。” “老师所托?不可能,老师自你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山脚闭关研究阵法,直至今日才刚刚完成,而且刚一出关便上了出云山,山脚无数隐居之人皆可作证。” 虎堂主闻言,赶忙开口,其心底里还是十分相信自己的老师。虽然之前曾有过怀疑,但一些刻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却不易被改变。 “可是那些人却知道我此行所去取的是什么东西,这件事就连副堂主也不清楚,唯有我和陆老两人知情。” 影堂主口出惊人之语,同时自怀中摸出一只黑色包裹,其上满布血渍...只是其拿出此物之后,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转过身去,看向木屋之外的方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许多道: “后来那些人要我将此物交出,见我执意不肯,便索性撕破脸皮一路追杀,幸好在山下遇到陆老真正相托之人,这才幸免于难。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子的修为,应该....” 然而其话未说完,却听身后虎堂主忽然话锋一转,口出惊人之语道: “此女身份未明,切不可听她一家之辞,而且..老师失踪之事,必然与其有关!” 第1360章 失踪 “你说什么?陆老失踪?” 影堂主闻言轻呼一声,虽是声音极力压低,却难掩惊愕之意。虎堂主见状点了点头,而后缓缓道: “先前我虎堂之人巡山时,遇到那女子,后来....” 虎堂主一番讲述之下,将自己从手下那里听来的关于楚月的讯息,尽数告知给影堂主,倒并未扭曲事实,添油加醋。至于其修士的身份,影堂主早已知晓,自然也无需隐瞒。 “所以呢?这与陆老失踪又有何关系?” “哎..你有所不知,先前我接到你的求援信号,便想带人下山,却未想被老师拦住。从老师口中得知,他早已派此女先一步赶往救援,而且老师更是为了此女身穿官服,重提玄远军旧事。” 影堂主闻言眉头微皱,其心中原本对楚月的怀疑,便是其并不相信楚月是陆老所派之人,认为她与之前那些黑衣人一般无二。如今听虎堂主如此开口,倒是为自己解答了疑惑。 而影堂主转身之际,却是看向了桌面上自己拿出的包裹,见包裹之上并无任何被动过手脚的痕迹,终是冷哼一声道: “好,我相信你是商破军了。” “嗯?” 虎堂主闻言一愣,显然是不解眼前之人为何这样说。而下一刻,却见眼前之人忽然朝着自己欠身一拜,赶忙将其扶住,开口道: “影堂主,如今出云山正是多事之秋,你我平日里虽然并不对付,但眼下还是需要大局为重,至少从那女子口中逼问出老师下落才是。” 影堂主见对方如此说,当即也不再解释,他方才所做种种,其实都源于怀疑。因为这一路之上所见叵测之事太多,让他不得不心生戒备,故而自楚月现身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直怀疑自己眼前所见皆是幻象。 所以方才他才会将那包裹取出,而后转过身去,故意给虎堂主机会。结果发现身后之人虽对此物好奇,却未将重点放在此物之上,加之他如今的言语,总算相信了对方,并非幻境又或妖物化形。 “且慢,即便那女子是修士,陆老也因其一反常态,可既然你最后见到陆老之时,此女已然下山,又为何说与她有关?” 影堂主此时相信眼前之人的身份,自然会真的为对方考虑,此刻问出了逻辑之中的关键。而虎堂主闻言则是眉头一皱,缓缓吐出两字: “时间。” “嗯,我当时的确有所感觉,援手来得比预判玩的时间要慢。但在接到我之后,他们便再未与我分开,至于上山之时,更是我故意带着他们在山中转了许久,混肴记忆。 虎堂主不妨仔细想想,陆老失踪之时的准确时间,或许会有所得。” 只是影堂主话音方落,虎堂主却皱起眉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而后摇头晃脑道: “哎..当时我只记得和老师谈论当年楚玄王室之事,后来便感觉昏昏沉沉,最后昏迷过去。再后来醒来之时,老师便已不见,而当场只余我一人。后来我询问过营中轮值之人,并未见到老师下山,可营地之中却再无老师的踪迹。 别人也许不知,但你我应该清楚老师的身份,何况此地是在出云山,有那座大阵守护,便是那位圣主前来也必定徒劳无功。再加上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这便说明老师极有可能是自愿随人离开。 可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老师又怎么会轻易离开?所以我断定,下手之人一定是老师极为信任之人,那最值得怀疑的人,除了那女子之外,便只剩下我了。” 虎堂主言至此处苦笑一声,却未发现自己说最后半句之时,影堂主眼中的警惕之意,不过这警惕只是一瞬功夫便已消散。半息沉默过后,影堂主却是忽然起身,并未解释丝毫,便要推门而去。 虎堂主之所以将其拉入此地密谈,其一是因为他此次下山太过神秘,其二则是因为他与楚月有所接触,其三则是怀疑他已中惑心术。可如今一番言谈之下,虎堂主心中疑虑打消七成,自然也没有理由再拦着对方出去。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眼见身后之人并未阻拦自己,影堂主推门之际忽然开口,而后者闻言起身,虽有疑惑,却仍旧跟上。两人走出木屋,屏退左右,便朝影堂驻地而去。 影堂驻地与虎堂大营不同,整个营地之中远远看去空无一人,更无任何守卫与巡逻小队。不过此二人却是知道,影堂之人如此做法,并非是懈怠防守,而是防守形式不同。 若此时走入营地的,并非是两堂堂主,此刻便需步步为营,便是步步危机。藏身于各自帐篷之内的影堂之人,见堂主回归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注意到虎堂主随行,不会上前搭讪。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石屋之前,而虎堂主见状,却是一愣,脚步同样为之一顿。因为他认出此地,并非是什么影堂的禁地,却也是人烟罕至之处,因为这石屋之内,正是影堂的英灵堂。 “进来吧,答案就在其中。” 影堂主开启机关进入石屋之内,而虎堂主紧随其后,两人刚刚踏入石屋,外面的机关便自行更改,便是有人尾随至此,也断无可能用相同的办法开启此门。 虎堂主刚一进入石屋,便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存在。抬眼再看之时,便将石屋之内四方供奉者,尽是历代影堂精锐的牌位,这其中自然也有几名是他认识之人。 可就在其准备燃香随手祭拜之时,却听前方之人冷声道: “我今日请你来,可不是为了祭拜故人的。” 说罢,虎堂主便听耳中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紧接着眼前的一排灵位,却忽然间一分为二,原本所在的墙面出现了一座密室。密室的入口不大,须一人弯腰方可穿越,虎堂主随影堂主一路前行,自穿过那座窄门之后足足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走到尽头。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尽头的石壁再度一分为二,只是这一次密室之中的密室,空间却着实不小。 “想不到这才短短几年,你影堂之中便做出了这等暗藏之地,实在...” 似是一路之上光线匮乏,加上两人一路无话,显得太过压抑,此时虎堂主进入最终密室之中,见影堂主不再动作,终于主动开口。只是他这随口的一句客套还未说完,却听眼前之人纠正道: “错了,此地并非影堂所造,又或者说影堂正是因为此地,才会选址于此,你看。” 影堂主话至末尾,忽然间抬手向前一指,而随其一直指出,密室之中忽然升起三道火焰,照明周围。虎堂主这才看清,此密室虽大,却显得有些空旷,四周尽是沾染无数灰尘的白幕,却再无其他。 而影堂主所指之处,似是挂着一张画像,却不知是何人的画像,会存留在此地,被影堂如此看重。 “嗯?!” 虎堂主凝神看向画像,随即口中却是轻呼一声,因为这画像之人赫然画着一名手持长剑,年约二十出头的宫装女子。不知当年的画师是谁,此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精细程度让虎堂主一眼便认出画中之人。 “嗯,我起初见她之时,也是这种表情。一个早该作古百年的人,如今出现在你我面前,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而为,或者真如陆老所言,此女真是这画像之人...” “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虎堂主问出此问的同时,心下却有些不安,他方才可是并未与影堂主说明老师已经告知自己,外面那女子乃是百年之前楚玄王室的小殿下。所以这画像的身份,便是一张有力的证据。 “这画像之上的人,乃是玄远军暗卫...不,应该说影堂初代的堂主,亦是楚玄国清宁公主。” 虎堂主闻言心下一惊,他虽是当年玄远军统帅玄孙,但对皇室之人也不甚清楚,自然不认得所谓的清宁公主。可是之前老师却曾对自己说过,那女子乃是当年楚玄王室唯一的幸存者小殿下。 如此推断之下,外面那女修士,多半便是这位清宁公主了。只是..她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一些...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相信,但那女子的确与此画像有七分相似,即便不是清宁公主本人,也必定与之关系密切。当务之急,不是猜疑此女身份,而是.... 嗯?” 言至末尾,影堂主忽然话音一顿,而后轻疑出口。同时迅速靠近画像,却是右手一抬,将画像下一物吸附至手中,那是一块铜牌。而一旁的虎堂主震惊之余,也同样发现了此物,定睛之下,却是轻呼出声: “这是老师的腰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看。” 影堂主十分镇定,将铜牌交给虎堂主后,一并翻开铜牌之下押着的一封书信。此信用纸颇新,并未此屋内原本之物,而虎堂主见状,亦是凑了上来,却在看到信封之上的特殊记号之后,出声道: “不错,此记号正是老师所留,世上除我与老师之外再无人知晓了。” 两人拆开信封,却见内中信纸之上,赫然写着一句: “使出紧急,你二人既已到此,便该知道我所言非虚。如今我已先前往密洞,你们两人带上小殿下,随后便来与我会合,届时心中疑惑,自会解除,切记不可告知旁人。” 第1361章 所谋 信纸之上墨迹未干,两人对视一眼,皆都认出此笔迹的确是陆老无疑。加之信封之上留有虎堂主与其独门记号,而此信又是出现在影堂绝密之处,让两人不得不信眼前所见之事。 “你不是说陆老失踪?这又是怎么回事?” 影堂主看信过后,瞥了身旁的虎堂主一眼,心中猜想其多半是断章取义,所以才会得出陆老失踪的结论。而虎堂主闻言也是无奈,毕竟自己无法解释,可是当初自己的确曾昏迷过一段时间。 倘若陆老是自行离开,那为何他要弄晕自己,而不是直接告诉自己他要离开,还有他信中所说的密洞,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真是陆老自行离开,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更是将此书信放在你影堂深处。如若我们没有来此,那岂不是...” 虎堂主言至此处,已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却见身旁的影堂主,早已先自己一步,转身欲走,赶忙跟上。而两人自原路返回之时,终于不再一路无话,而是徐徐道来。 “陆老应是早已料定你不会相信那女子,也同样知道我在见过那女子之后,定会来此确认一番,所以才会将书信留在此地。为的便是你我打消疑虑之后,方可前往密洞与其会合。 若我单独来此,虽能见此书信,但没有书信之上记号为证,却必会相信书信之上所写内容。而若只有虎堂主一人,更是无法找到此地,自然也无法获取信中信息。” 虎堂主闻声沉默半息,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还是想不通,为何老师不能直接告诉我,而是先将我打晕,难道老师...不信任我?” 最后四字,虎堂主并未说出口来,只是心中暗想,却有些辛酸。然而其念头刚出,一旁的影堂主却像是看破其心思一般,直接开口说道: “陆老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虎堂之人。当然,我影堂之人与枢堂之人同样可疑。” “你这么说我就更想不通了...” 虎堂主并非真的想不通,而是不愿想通,因为他相信自己手下兄弟。然而影堂主此行,刚刚损兵折将,理应对此更加讳莫如深,可是如今谈及此事,却是比谁都要关心。 “其实你很清楚出云山大阵的弱点在哪,你们虎堂之中若是没有内鬼,营中根本不可能出现妖物化形。而我们影堂之中若是没有内鬼,这一次下山便不会全军覆没。我们既然能看破这一点,陆老自然同样可以,所以才会做出此等选择。 当务之急不是找出内奸是谁,而是尽快与陆老会合,让此物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如此一来方能告慰众兄弟在天之灵。至于内奸,待与陆老会合之后,一个都跑不掉。” 影堂主话至末尾,声音森冷,似是暗暗发誓,定要让此次行动暗中施展手脚之人付出代价。至于虎堂主,此时则是心情沉重,因为对于内奸之事,他其实心中已然有了几个人选.... 不多时,两人重新出现在营地前营,然而刚刚现身,却是看到中央广场之上围着一群人。当即凝神望去,方才看到这群人中间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于太师椅上优哉游哉,以茶对饮,而周围人则尽如雕塑。 “黑昂武,昂武嘿挨了!” 未及两人靠近,便听一阵语焉不详的呼喊,似是吃了什么毒药,将舌头麻木之后强行开口一般。虎堂主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纵跃朝着众人赶去,因为这些宛如雕塑之人,尽是虎堂之人。 “道友,他们回来了。” 虎堂主落地瞬间,朝着前方打量而去,却见眼前太师椅上所坐之人,正是楚月与之前其同行的那名男子。而此时男子淡淡开口,朝着自己瞥了一眼,眼神却十分怪异,不似对人。 “这是怎么回事?” 虎堂主此时看向楚月,心中十分复杂,因为他已多半相信此女与那清宁公主必有关系,但之前自己与她却是不大对付,而且几次想要除之而后快。 此时得知对方身份,自然是不能够再行加害,不过思量之下,还是决定先将此时按下,不要告知旁人,待与老师会合之后再行定夺。于是此刻佯装微怒开口,质问眼前之人。 至于眼前之人是如何做到,将自己这些手下定在此地的,他却是略有猜测。既然老师相信此女,自然不会再限制此女的修为,所以眼下之事,也不难理解。 “你们去得着实有些久,方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妖物受死,之后这些人便莫名其妙地一拥而上了。我嫌他们太过吵闹,所以便让他们安静一些,你们可有结果了?”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看也不看虎堂主一眼,右手轻轻一挥,周围如雕塑之人,立时恢复正常。 “是谁?” 就在此时,影堂主忽然自人群后方走来,开口之间虽只有两字,但却冰寒刺骨。虎堂主与之对视一眼,立时明了楚月方才口中所藏之意,却是冲着前者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 “我说,是谁喊出得那四字?” 影堂主再度开口,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却最终落在神秘男修的身上,后者见状一脸无奈,正想开口之时,却听人群之中一名身材瘦小之人开口道: “方才好像的确有人喊了这么一句,但我们当时真的没注意是谁开的口啊。”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对视之下,纷纷应和。此一幕尽数落入影堂主眼中,其暗自将这些眼神交汇之下,交点最多的三人暗中记下,而后看向楚月,淡淡出声道: “你的身份我们已经查清,虽然你救我一命,但有些事却不得不为,接下来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影堂主虽然说得轻松,但心底却知道对方不会如此轻易答应配合,此刻看向虎堂主,示意他唱一下黑脸。后者正想开口,却听楚月先一步问道: “是去见陆沉舟么?” 陆沉舟三字出口,两位堂主却是微微一愣,显然二人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转念一想,便将这个名字与陆老联系到了一起,虽然沉舟二字与雁归二字似乎并无关联,但眼下也只能... “嗯,一切疑惑等见了陆老之后自会清楚,你若不愿一同前往,那我们只能...” “好。” 影堂主的话尚未说完,楚月却已然点头答应,如此举动着实让他与虎堂主有些意外。只是二人并不知晓,在楚月看来,眼前一切不过都是陆沉舟的一场戏,他很想知道陆沉舟接下来又想做什么。 虽然她知道陆沉舟的目的之一,便是利用自己楚玄王室之人的身份,继而控制玄远军,师出有名。而自己莫说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便是没有猜到,也不会选择去复兴早已灭国百年的楚玄。 因此她很是好奇,陆沉舟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够让自己回心转意,而这名一直跟随自己的神秘男修,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道友,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请你同行,那就劳烦你继续在这里喝茶了。” 楚月看向神秘男修,见其并未有起身的意思,便知他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于是淡淡开口。而后者闻言,则是看了周围之人一眼,无奈叹息一声道: “哎..虎落平...罢了,我如今身不由己,自然要听话一些。” 虎堂主闻言,自是没有想到这两人皆如此配合,既然如此,那一些场面话,自己也不会吝啬。同时为了防止之前的事再次发生,其当即看向周围虎堂之人叮嘱道: “我与影堂主等下离去之后,这位小兄弟便留在营中,你们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若再发生之前的事,等我们回来之后,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众虎堂之人闻言,皆都点头称是,不过至于老大口中的“好生招待”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却是要看个人的理解了。 “事不宜迟,这便动身吧。” 影堂主说话之间,已然朝着营地入口的方向而去,丝毫没有等待两人的意思。而楚月则是看了神秘男修一眼,传音一句保重之后,在对方无奈的眼神中,同样朝着入口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虎堂主同样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神秘男修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你方才所的话,可还当真?” 虎堂主闻言一愣,心中却暗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回身之下,看向神秘男修,面色平静,却是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其所听到的话,却让他有些无语.. “既然算话,那我想把茶换成酒,不过分吧?” “可以。” 虎堂主吐出两字,瞥了周围虎堂之人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神秘男修目送三人离去,看向杯中茶水,朝着周围几人扬了扬手,而周围两人无奈之下,只得接过杯子离去。却不知转身间,身上已多了两张符纸... 而虎堂主离去之后,心中一个突然升起的疑惑,却在心中不断攀升,倒不是与那男修有关,而是... 老师信中所说的密洞,自己闻所未闻,而整个出云山上除了影枢二堂所在,若是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自己不可能毫不知情。眼下影堂主匆匆离去,大有带路之意,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密洞所在呢? 第1362章 愁云(下) 楚月三人行出营地,来到云中索桥之上,而前方带路的影堂主,此时则是放缓速度。虎堂主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口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影堂主,你该不会也不知密洞在哪里吧?” “在找,别催。” 影堂主似被对方打断,此刻有些恼火,回身瞪了对方一眼之后,却是忽然后退了数步,而后重新一步步推演过去,看得虎堂主心中疑惑更甚。 不过其虽是疑惑,却也能看出影堂主的确有所作为,此时除了等待之外,似乎也再无他法。只是要他相信那所谓的密洞入口,便在这云层索桥之上,他却是万万不信的。 因为此索桥之下,也就是云雾之下,唯有深渊一片,再无其他。 “嗯?” 心念至此,虎堂主忽然间朝着索桥之下望去,只可惜其仍是四境巅峰而未达一识之境,无法眼穿云雾窥见真实。不过其虽然看不到云雾之下,却是想起一事传闻来。 传闻中,若是身负灵气与妖气之物跳下云雾,便会摔得粉身碎骨,绝难生还。可若是自己这些出云山之人跳下,却会被阵法传送至索桥之上,不会有分毫危险。 此事自己虽然没有亲身尝试过,但却听营中胆大妄为的兄弟提起过,虽然不知真假,但如今看影堂主如此模样,此事多半为真。那这样一来,若说云雾之下别有洞天,也未尝没有可能。 楚月一直跟随两人身后,一言不发,她原本是想看看这两人在陆沉舟的指引之下,要如何演戏给自己看。却没想到陆沉舟连这两人也同样瞒着,此二人并不像是知情的戏子,反而更像是棋子。 至于云雾之下究竟是否别有洞天,楚月其实心中也有一丝好奇,因为先前曾以神识扫过,所得却只有深不见底。也就是说,云雾之下必定有大阵运作,而且此阵威力要比灵气禁绝更强一些,能可阻碍神识。 说不定这云雾之下,便是出云山中灵气禁绝大阵的真正枢纽所在,而陆沉舟平日里身上所携带的那块阵盘,不过是幌子或者勾连此处的物件而已。 “成了,你们过来。” 就在此时,影堂主忽然开口,语气中却难得带着几分欣喜。不过其面上却已是大汗淋漓,虽然戴着面具,却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其十分疲惫。 虎堂主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其身旁,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将少许内力灌入对方体内。影堂主也并未拒绝,在吸收此内力之后,立时运转功法调息起来。 楚月踱步而来,靠近两人之时,已是三息之后。影堂主此时缓缓睁开双眼,推开虎堂主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轻声道了一声谢后,看向楚月。却是没有注意到,虎堂主听到那一声道谢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忽然间警惕地看了自己一眼。 “真要我们跳下去?” 楚月眼见对方看着自己,却默不作声,此时多少猜出一些可能,当即率先开口。而此言一出,一旁的虎堂主也是为之一愣,他可没有想到,进入密洞的方式,会是从此处跳下索桥。 “不错,自此处跳下索桥,便会触发空中阵法,被传入密洞外围。陆老堂主曾带我走过一次,不会有错。” 见影堂主点头,楚月却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虎堂主,见此人眼中同样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后,却忽然间反倒是相信了影堂主的话。只不过于情于理,都不该是自己做这第一个跳下去的人。 因为按照常理而言,自己乃是修士之身,如今身上更是灵气充沛,如若自己跳下索桥,并未触发影堂主口中的阵法,而是青云直坠,如之前那些妖物与修士一般摔得粉身碎骨,到时根本无从说理。 所以如果自己现在答应的太过简单,反而容易让这场戏走向不同的路线,这并非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局。 “要我跳下此地也未尝不可,只是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你们的陆老堂主亦是修士之身?”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将陆沉舟的底细卖给了眼前两人。两位堂主对视一眼,影堂主微微皱眉,而虎堂主却并不意外,半息过后,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此事,开口道: “我虽未见过老师施展修士手段,但出云山大阵却是最好的铁证,我不相信这种阵法普通人可以以一己之力布置。再加上老师与我祖父的关系,这许多年来容貌从来未改,定是修士无疑。” 说罢,虎堂主再度看向一旁的影堂主,却见其眼中神色游离,不禁心下再生疑惑。因为影枢两堂素来亲近,而影堂主更是与老师交情颇为深重,否则也不可能为了他率领堂中大半精锐下山行事。 加上影堂主练有一门加持感知的特殊功法,自己能看出老师的修士身份,他又如何不知?可如今其眼中神色,显然便是意外之色,好似先前并不知情,这的确有些古怪。 再联想起这位影堂主上山之后,与自己相处之时的种种细节,虎堂主心中越发觉得,对方有些古怪... “嗯,既然他是修士,可以安然下去,那我想必也可安然无恙。只是我要如何确定,你们所说的不是假话呢?” 影堂主闻言毫不意外,他本就没想对方如此轻易便相信自己,此刻也不看虎堂主面色,当即出声问道: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既然此地是你所选,那自然该由你先跳下去,如若你被传送至索桥之上,便说明你在说谎。十息过后,若你并未出现在索桥之上,我再和他一同跳下此桥。” “好。” 见楚月说得干脆,影堂主同样答应的十分干脆,回身看了欲言又止的虎堂主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后,纵身一跃,直接朝着索桥之下而去。只是他并不知道,虎堂主的欲言又止,并不是担心于他,而是怀疑于他。 可如今见他当真跳了下去,心中的怀疑却又有一些动摇,缓缓转头看向楚月,却见其已来到自己身旁。 “紧张么?” 楚月缓缓吐出三字,却让虎堂主为之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楚月见怪不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同时神识调转,朝着索桥两侧延伸而去。倘若那位影堂主是自传送阵法之中,被送了上来却并未落在索桥之上,自己也可第一时间察觉。 因为早在其跳下去的那一刻,楚月便已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印记,除非对方的神识在自己之上,或者遇上了此等修为的修士,否则断无可能除去此印记。 十息匆匆而过,楚月睁开双眼,其并未自神识之中,发现影堂主的存在,确定他自索桥跃下,的确触发了传送阵法,不知去往何处,但即便如此,自己跳下索桥未必绝对安全,因为自己与他们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先前影堂主与虎堂主二人的反应,已让楚月看出端倪,愿意信此一回。于是转头看向虎堂主,出声问道: “准备好了么?” 面对这突兀的问话,虎堂主下意识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会如此作态,楚月的身份占了绝大部分,但剩下的一部分,却是源自心底的一丝不安。 “既然准备好了,那...跳吧。” 两字出口,楚月踏地而起,却是凌空朝着虎堂主手臂一握,而后者立时便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袭来,下一刻整个失重而起,朝着索桥之下一头栽去,面色骤变。 “你!” 只可惜强风席卷之下,已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一双虎目,宣泄着心中愤怒与不满。 ... 不多时,楚月两人安然落地,这期间并未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与阵法迹象,却在落地瞬间,眼前一阵模糊,光景已变。而当两人眼前景物重新清晰之时,影堂主的身影也同样出现在视线之内。 此刻的三人,已然出现在一处闭塞的洞府之中,四下皆都看不到出路,唯有百步之外,一道泛着微弱光芒的巨大石门。 “你们可...” “轰!!” 未及影堂主将话说完,一声震响却忽然自巨大石门方向而出,立时引起三人注意。而影堂主与虎堂主对视一眼,前者身形一动,已朝着巨大石门方向冲去。 “走。” 虎堂主一声轻呼,同样紧跟其后,楚月则是施展神识朝着门内扫去,可所得却与云雾之上施展神识的情况一般无二。收回神识的同时,心中已然有数,自己的猜想应该无误。 “啊?!” 就在此时,虎堂主眼见前方已冲至门前的影堂主,此刻忽然驻步不前,口中惊呼,不禁心下一愣。立时快步赶上,同样朝着门内望去,可这一望之下,却同样是呆若木鸡,一字出口。 “这...” 不过转念之间,他却已然反应过来,窜入了石门之中。 楚月见两人如此作态,身形一闪,也来到石门之外,朝着内中望去。此地虽然光线不足,不过却尚不到影响视线的地步,扫眼之下,便发现了地面之上,躺着一名身穿虎堂之人服饰的男子,此刻气息微弱。 而地面之上一品狼藉,更有大小数个凹印,其中三个凹印之中更有三座石柱入地三分,似是被人以掌力嵌入地面。 可只是单单如此,似乎还不至于让两名堂主如此失态,于是楚月当即踏入石门之内,这才看到虎堂主怀中,此时正抱着一人,方才自己进门之时,此人被其身形阻挡,方才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嗯?” 楚月看清此人样貌,亦是心下一愣,这一路之上,她皆在想着见到陆沉舟之后,对方要如何演戏。却未曾想到,如今真的见到陆沉舟时,他却是昏迷不醒,症状与那地面上躺着的虎堂之人一般无二。 此地神识无法施展,楚月虽然仍有修为在身,却是看不出陆沉舟究竟是装作如此还是当真如此,同样摸不清对方心思。一个人若是为了做戏,将自己都算计在内的话,那倒是有些有趣,因为这种入戏太深的人无法估量,下一步如何作为。 然而就在这时,那地面上奄奄一息的虎堂男子,却是忽然间倒吸一口冷气,睁开双眼。四下打量之间,看到了虎堂主,当即失声道: “老大!快逃,有鬼,有鬼!” 第1363章 惊邪 密洞之中,尖叫声忽然响起,立时引得三人注意,只是三人望向此人的眼神,却各自不同。虎堂主眼见自己虎堂之人忽然苏醒,自然是想要知道此地究竟发生何事,而影堂主此刻则是留神于对方神态,若有所思。 至于楚月,正在心中盘算眼前所见是陆沉舟一手安排,还是当真发生了什么变故之时,却见此人忽然醒来,饶有兴致地朝他望了过去,试图从他的反应,推断陆沉舟的布局。 “有鬼!有鬼!!” 瘦小男子自地面爬起之后,便双手抱头站在原地,口中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有鬼,一副惊魂未定,被吓破胆的模样。 而一旁的虎堂主,此时则是盯着眼前之人,沉默不语,缓缓放下手中抱着的陆老,来到此人身前七步位置。而这瘦小男子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虎堂主到来一般,仍旧默念着二字,只是声音比开始小了许多。 “安静!” 就在此时,虎堂主忽然开口大喝一声,极为突兀。如此行为,就连楚月与影堂主也是为之一愣。可下一刻,二人却是发现,这名瘦小男子神情一滞,而后竟真的闭上了嘴,抬头看向虎堂主,不发一言。 楚月见状,再度开始觉得,眼下的一幕乃是陆沉舟刻意安排,否则怎会出现如此凑巧之事,这太不符合常理。可就在此时,其脑海深处,却忽然有一个莫名的念头翻涌而起,不可抑制。 这并非是什么声音,而只是单纯的念头,仿佛源自心底,却又十分陌生,好似灵光一闪。 “一个人平生所见所闻,皆会留存在灵魂之中,而倘若一个人因为某些事失去了理智,这些留存在灵魂之中的东西,便会以某种形式反馈而出。就好像这位虎堂主,于眼前此人心中积威已久,一声大喝早已成为本能反应。 当理智被压抑之时,潜藏的本能反应便会加剧,因此这人若是佯装做戏,反倒不会立刻听命行事。不过这种本能,往往不具备时效,仅能持续短暂功夫,便会恢复如前,比如现在....” 楚月心中念头刚刚至此,原本安静的瘦小男子,此刻便真的重新癫狂起来,口中再度默念起有鬼两字,不过却是加上了对虎堂主的一句称谓。 “究竟发生何事?慢慢道来!” 虎堂主见对方再度陷入癫狂之中,立时又是一声大喝出口,只是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听令行事,只是惶恐地望着虎堂主。 楚月不知为何自己方才心中忽然升起此等从未有过的念头,不过眼下见虎堂主故技重施,而此男子并未如方才念起一般听令行事,倒是舒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可就在此时,之前那莫名的念头却又再度出现,比之方才更像是别人的意志,强行灌入自己脑海之中一般,竟多了一分互动之意: “哎..人又不是机器,怎会说出口令便立即生效?此种本能虽然可以被激发而出,但正如其并不持久一般,短时间内若再受到相同刺激,同样会产生抵抗。就好比一根琴弦,用力弹拨过后,总是需要余音尽去,方能再度弹出一模一样的宫音。 若余音未尽便再度弹拨,即便听上去仍是宫音,但却不是原本的宫音。有些事,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所以眼下一幕,未必是那位老先生安排的一场戏。” 此念方尽,楚月当即双眼一凝,急催炼神诀固守灵台。因为她已察觉这念头并未来源于自身,而是旁人之念。此地不知布有何种大阵,以至于可以阻碍自己的神识之能,换句话说此时正是灵台最为薄弱之时,极易中迷幻之术。 而这突忽起来的念头,正是从自己进入此地之后方才忽然升起,必然与此地有关。如若这便是陆沉舟的算计,那.... “看来成见之前,万物皆一,便是修道之人同样也会深陷其中,越陷越深。” “住口!” 楚月心念一转,一道心意于心中回响,却不知为何,竟同时开口喊了出来。而此声落定,脑海中那古怪的念头却没有再度出现,楚月的炼神诀术力,也将灵台守护其内。 瘦小男子听闻楚月忽然开口,神情先是一滞,而后转眼看向楚月,却是忽然抬起右手朝前一指,惊呼出口道: “是她,是她!是她杀了陆老,她是鬼!” 此声方落,还未及两位堂主有所反应,瘦小男子便是身形一转,仰面而倒,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背过气去一般。可他说的这句话,却仍旧回荡在密洞之中,同样回荡在两位堂主的心中。 只是两位堂主对视之后,并未出手,也未动怒,而是齐齐看向楚月,由虎堂主出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楚月见状,并未回答,因为她看出这两人并非无智之人,况且于陆沉舟而言,自己的价值十分重要,若此事是他安排,断不会置自己于险境之中,更不会让此二人与自己心生嫌隙。 而两位堂主之所以没有动手动怒,便是因为先前楚月都和他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脱身出手。而之前在密洞外围听到那一声巨响时,楚月才刚刚与虎堂主进入此地。 虽然那一声巨响,未必便是陆沉舟昏迷的时间点,但却必定与此事的起因有所关联。 正当虎堂主心中疑团加剧,却苦无对策之时,一旁的影堂主却忽然间开口,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 “这人的话未必可信。” “嗯?” 一声轻疑,既有疑问,更是质问,虎堂主看向影堂主的同时,余光却锁定了地面上昏迷的瘦小男子,似是心中已生警觉。 “我方才一直在注意此人举止,察觉其神态与当时下山的众兄弟发病时极为相似,所以暗中以银针试探,却并未发现对方有中惑心术之迹象。但..且不说他出现在此于理不合,陆老不可能将其带来此等隐秘之处,单是那出手之人为何留他活口,便值得怀疑。 更何况,我虽不知陆老的修为如何,但换算为武道境界,也势必在你我之上。因此能够伤他之人,必定身手不凡。可这样的人,为何只是打晕陆老夺其官服,而不伤其性命?即便是来不及下手,又怎会来不及挥手之间灭口一名二境武夫?” 影堂主开口之间,看向此刻躺在地面之上的陆老,过了半息功夫,见虎堂主并未出声,方才接着开口道: “假设此子所言非虚,他真的看到惊怖之物,而那东西又与此女模样一般无二。试问,那出手之物为何不将这看到自己样貌之人随手除去,而是留到现在?原因无非有三种可能。 第一,陆老昏迷的时间点便是我们之前听到的一声震响,因此时间上来不及。可是能够打晕陆老的存在,要杀一名被吓破胆的二境武夫不过顺手之事,便是脱身之际顺手为之亦可,所以此点并不成立。 第二,很简单,那对陆老下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子。所以我们才没有撞上逃脱的行凶之人,因为行凶者已然伪装成受害者潜伏场地之中。但同样的问题,以他一名二境武夫,便是出其不意,也不可能打晕陆老,除非他深藏不露。 至于第三,我倒是觉得最有可能。” 影堂主说至此处,话音一顿,而后看向楚月,莫名一笑。只是还未及其开口,一旁看似愚钝的虎堂主,却将这第三点说了出来,唯有两字: “引祸。” “不错,如若这动手之人真与此女样貌相似,那留下此活口的原因,便极有可能是利用此人引祸于此女。如此一来,你我二人便成了他人棋子,一旦内讧,便让人有机可乘。但这一点,同样要建立在一种基础之上。” 影堂主此言落定,与虎堂主对视一眼,却并未揭晓答案,而是心照不宣。加之两人之前与石室之内相谈的信息,使得两人更愿意相信这第三种可能,却是无法明说。 楚月虽一直在状况之外,但却也猜得出对方为何此时会选择心照不宣。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再加上家丑不可外扬。因为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这个基础,便是那动手之人,知道有自己这样一号人存在,也知道自己可能与他们之间存在的矛盾。 换句话说,那动手之人极有可能便在当时的广场之上,也正是如此才会认为化作自己的模样行凶,而后便能引祸给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与陆沉舟的关系,在这两名堂主眼中,已不是秘密。 “此地不宜久留,陆老官服被夺,阵枢已乱,单凭那件东西无法成事。当务之急还是将陆老带回营地,再行定夺,如果陆老被袭并非巧合,那之后对方一定有所动作,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短暂沉默之后,影堂主忽然开口,说话之间却已朝陆沉舟而去。虎堂主闻言,则是点了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道: “眼下将老师带回营地自然毋庸置疑,但却要秘密行事,如果被人发现老师昏迷,只怕会动摇军心。” “嗯。” 两人说话间,一人朝着陆老而去,另一人则是伸手去捡地面上的瘦小男子。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楚月,却忽然间开口吐出两字: “且慢。” 两位堂主闻言脚步一顿,侧身看向楚月,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彻底承认这位小殿下的身份,但却对其抱有重视的态度。只是却没有想到,对方下一刻所说的话会是... “你们此刻将陆沉舟带回营地,难道是嫌他死得不够快么?” “嗯?” 虎堂主闻言,轻疑的同时,语气中已带着几分愠怒。却被一旁的影堂主拦下,示意他看看此女想要说些什么。而下一刻,楚月再度开口,徐徐道来。 “你们绕来绕去,其实凶手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圣主,二则是你们内部之人。此地有大阵守护,那位圣主若能进来,早就将你们处置后快,所以动手之人唯有内奸。 那人既然没有出手取陆沉舟性命,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眼下皆已成事实。与其将陆沉舟带回营地,给其他人下手的机会,倒不如将其留在此地,至少此地除了你们之外,便只有那凶手知道进入的方法。 那凶手既然选择遁走,便不会折返回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 楚月忽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虽然让两位堂主觉得有些武断,但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而影堂主更是知道一些虎堂主并不知道的秘密,例如出云山大阵的根基,在于三处密洞,三件特定之物。如今这掌管枢纽的密洞之中,所供奉的那件物品已然被盗,而唯一作为替代三件特定之物的官服,如今同样被夺。 也就意味着此时出云山大阵早已形同虚设,效力损失大半。唯有此密洞之中的阵法,受其他两洞之内气机牵引,仍旧有效。也就是说,营地之内虽然有人手看顾,却已然并不安全。 陆老之所以要自己下山找寻阵法原石,便是因为此阵残缺,除了三件必不可少的特定之物外,还需要此阵法原石坐镇中枢,如此一来才是真正万无一失。 可如今特定之物已失,阵法原石便再无用处,除非找到新的特定之物,否则犹如废铁。 “她所言不虚,如今营地之中已经不再安全,你我即刻离开,其中细节稍后我自会告知。至于陆老,便先留在此地,待你我布置妥当之后,再留一人来此看顾。” “这...” 虎堂主闻言,心下不愿大过理智,可是看到影堂主如此坚决,加上其心中不安仍旧没有半点减少,也的确想要赶紧回到营地之中确认无事发生,因此点了点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 而见两人同意的如此之快,楚月面上不动声色,余光却是瞥向那瘦小男子,缓缓转身。而她自然清楚,自己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中,逻辑漏洞十足,眼下这两人如此轻易答应,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内。 不过于她而言,陆沉舟的生死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她才会提出此种方案。若陆沉舟做戏,自己离开之后他必有动作,若他没有做戏,便可以他引出幕后之人。 于是,在三人离去之时,楚月暗自调转术力,催发了一张留影符,依附在墙壁之上.... 第1364章 拜帖 三人入密洞之时,影堂主推演许久,方才找准方位,可此时出密洞时,却显得十分轻松。不过是来到一处太极图案之上,再以石子击打附近墙壁之上的一块凸起,一声闷响过后,三人视线便开始一阵模糊。 半息过后,三人眼前景物易转,云雾索桥再度浮现于眼前。只是与来时不同,此刻三人身处索桥外围空无一人,而对岸营地大门之外,却是有数十名弓箭手列阵,弯弓搭箭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虎堂主远远望去,便一眼认出此刻这些弓箭手,正是自己堂中第九第十六第二十一三支小队,这与往日那些看守大门的弓箭手不同,并非是用来装模作样试探来者之用,而是真的极擅射杀之术。 “停下脚步!” 正当三人走上索桥,刚刚踏出十七步时,对岸一声警告却已响起。开口之人手持令旗,此时高举于头顶,而身后数十名弓箭手聚精会神,似是灵旗落下便要齐射而出。 “停!” 虎堂主见状,赶忙抬手制止身后两人继续前行。他之所以能够看到对岸,乃是因为其已达到四境巅峰,虽未达一识之境,眼力耳力却也远超常人,可是对岸的三支小队的队长,不过只是二境上品,自然无法看清云海之中的自己三人。 而一旁的影堂主见状,此时亦是眉头微皱,半息过后,沉声开口道: “他们会守在此处,只怕是营中有大事发生,如若我们此时放出信号,自然可以显示身份,但若真有什么变故,也相当于告知给敌人我们的方位,所以...” 言至此处,影堂主忽然话音一顿,而后转身看向楚月。虎堂主同时会意,却没有影堂主这般含蓄,而是直接开口道: “清..姑娘,你可有办法助我们传音?” 虎堂主先前便对楚月心情复杂,如今一句清宁公主险些喊出口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楚月闻言,饶有兴致的看向虎堂主,她如今可是能够清晰察觉到此地阵法已破七成,自己的修为早已恢复至转脉初期。 如有需要的话,便是带着身旁两人直接闪身遁入营地也非难事,那些武道二境的弓箭手对于转脉修士而言,只是空气而已。 但.... “嗯,对着此符开口即可。” 楚月淡淡出声,而后自储物空间之中,取出一张低阶传音符。其实这种符箓的效果,远没有修士直接传音来的简单,她之所以会有此物,完全是之前下山时,去自己那位符修徒弟那里胡乱顺了一堆,至于具体有什么符箓,她也不太清楚。 手中符箓燃烧而起,悬浮于空,虎堂主见状并未讶异,可其开口之时,说的却不知是哪国语言,楚月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或者说听懂了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却毫无章法。 见虎堂主说完这些古怪言语,楚月当即右手一挥,而此符箓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对岸闪现而去。然而在对岸数十名弓箭手眼中,却见云海索桥之上流光飞逝,那为首之人眉头微皱,而后手中令旗猛然挥下。 可就在这时,那张符箓已到了其身前,内中虎堂主以暗语所说的讯息,此刻清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为首之人闻声瞬间面色陡变,因为身后之人令行禁止,自己挥下令旗,一轮齐射已成。 “不好!快退!” 虎堂主眼见对岸忽然放箭,心下也来不及思考原因,当即轻呼一声,便抽身而退。可下一刻,当其看到楚月仍旧原地,面带微笑之时,却又折返了回来,一把将其拉住,朝后便闪,同时喊道: “这些箭矢皆是出自老师之手,对于修士杀伤力极强,不可硬接!” 楚月原本打算催动术力,荡开这些飞箭,所以才会站在原地,至于微笑则是好奇这些人到底想要演什么戏。可是如今被虎堂主忽然一拉,她几乎没有防备之下,立时重心不稳,虽然同样是建立了一道灵气壁障,却并未防住所有角度。 肉眼之中,三支锐箭穿破壁障,朝自己射来,来势汹汹。不过此箭虽然速度不慢,可落入转脉初期的楚月眼中,却与风吹落叶没有太多区别,当即右手拈成剑指,便要凌空点去。 可就在即将点出之时,眼前却忽然一黑,并非是有人自后偷袭,而是那位影堂主忽然间挡在了其身前。 “叮...” 接连三声脆响传出,三支锐箭尽数跌落云海,而影堂主则是拂了拂衣袖,转头先是看向楚月,见其无恙后,眼神十分自然地落在了虎堂主身上,冷哼一声道: “你们虎堂的弓箭手也不过如此,可惜了好的弓箭。” 虎堂主听闻此言,若放在往日里,定会出言讥讽,可如今却是知道对方的心思,无奈一笑,并未开口。 可是两人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的举动,却让楚月此时心下大为不解。因为原本在她看来,自己所遇到的一切,不过都是陆沉舟安排好的一场戏而已,哪想这两人危机之时,竟真会舍身相助。 虽说自己根本不需要他们这样做,但如今二人的行为,却不得不让自己重新思考,眼下所见一切,当真是陆沉舟安排的么?究竟是怎样的恩义,能够让两个人为一个陌生人出生入死? “你们...” 楚月淡淡开口,只是刚刚吐出两字,却见虎堂主眼神一变,随即循着其目光望去,便见对岸为首之人,手中令旗一阵舞动。看到此处,楚月也是明白了虎堂主方才所说应是暗语,而对方此刻的令旗舞动则是回应。 “好了,已经安全了,我们走吧。” 虎堂主见对岸为首之人停下举动,当即开口,看向两人,不过却是示意影堂主先行一步,眼中有些愧意。后者见状,没有多做犹豫,当即先两人一步,迅速朝对岸赶去。 影堂主同样是四境巅峰,但所习功法却是偏于轻身,因此速度着实不慢,几个腾挪之间,便已落到了对岸一群人面前。而这些人见到影堂主,自是齐声见礼,而后收起弓箭。 虎堂主看到对岸情形,这才放下心来,他方才是怕营中生变,这些人已然有诈,所以才会要擅长轻身之术的影堂主先行试探,生怕对方会在自己等人来到索桥中央之时再行出手,届时地形狭窄便不易躲闪了。 “可以...” 然而正当虎堂主看向楚月,开口说出两字之时,却见对方忽然抬手朝着自己凌空一抓。而下一刻,便如先前跃下此索桥一般,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前而去。 只是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心惊胆战,而是眼前一阵模糊,一闭一合之间,人已然来到众人身前。 “我没事!” 虎堂主落地,脚步一阵踉跄,而周围人看向楚月之时,眼中尽是戒备,又重新拿起弓弩。前者见状,立时出声提醒,只是现在却不是担心楚月,而是担心自己这些兄弟的性命安危。 “究竟发生何事,你们为什么会守在这里?” 半息过后,虎堂主终于问出了关键,而为首之人看了楚月一眼之后,还是抱了抱拳道: “启禀老大,先前我们听到一声巨响,之后不久那名男子便忽然大笑不止,我们正想询问,他却就地升天了。紧接着...” “就地升天?” 未及这些人将话说完,楚月却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因为这说法实在有趣。弓箭手为首之人看了虎堂主一眼,见其点头,便开口解释,只是他解释的言语,却让楚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的确如此,当时那男子喊了一句什么可敢一战,之后就飞了起来,瞬息功夫便已不见人影,至今也未落下。” 楚月闻言,缓缓抬头看向天空,而后又朝着众人脚下望去,果然未见阴影。不过此时,她也知道不该耽搁对方交代重要信息,因此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继续吧。” “再后来,山下便有兄弟来报,有人递贴拜山,帖子送到营中没人接下,最终还是由三姐接了过去。可三姐接了帖子之后一言不发,将那帖子收了起来,随后更是要我们撤回山中巡逻小队,固守此地。” 说至此处,此人又是抱了抱拳,却转身退下,不再言语。虎堂主见状,回身看向影堂主,两人对视一眼后,留下一句: “你们继续留在此地固守,等我命令,在此之前若有人登山,让对方止步便是,不可贸然射击。” “是!老大!” 在耳中回响老大二字的“欢送”之中,楚月三人重新进入营地之内,只是刚一进入营地,却见广场之上尽是虎堂之人,一眼望去,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而广场之上,时不时便会有十人一组,转身朝着营地深处而去,同样营地深处也有影堂之人前来此地会合。如此粗略估算之下,出云山上可用战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数。 而与此同时,广场中心,已然被搭建起一只高台,高台之上,赫然便是之前那位三姑娘,如今面色沉重,却在安排众人布防。虎堂主见状,当即纵身一跃,便落在了高台之上,其余众人皆是一惊,而后转危为喜,唯有那位三姑娘先是一喜,而后转忧。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看吧,他们来得真是时候。” 三姑娘说话之间,已然将那张被其收起的帖子拿出,递给了虎堂主,倒是十分直接。而虎堂主接过此贴尚未查看,却已猜得到贴中内容势必严峻,朝着眼前女子微微颔首之后,方才打开帖子看了起来。 然而一眼过后,却同样面色陡变,而一旁的三姑娘见他如此反应,反倒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之前的紧张缓和了许多。 此帖虽然外观华贵,可内中却言简意赅,唯有一句: “相望十载,无缘一会,今良机已至,孤御驾亲征,携私军三万,请见前朝余烟。” 而此贴末尾,章刻大印,正是玄霜国主... 第1365章 玄霜(上) “无事,如往日一般布防即可。” 面色陡变过后,虎堂主强压心下震惊,而后沉声开口。方才未注意到其神色变化之人,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此刻主心骨已至,众人群龙有首,自是不会自乱阵脚。 不多时,在虎堂主一番安排之下,原本聚集在广场之上的虎堂众人,已然尽数被安排下去,布防四周。而此时广场之上所余下的,便只剩下穿着各异的影堂之人,看向高台之上的虎堂主,若有所思。 影堂之人皆是三境之上,出云山中精锐,而能练至此境者,天资与眼力一般都不差。所以他们与那些虎堂之人不同,并不会真的觉得无事发生,更加不会自我欺骗。 虎堂主也是知道此点,好在影堂主如今随自己一同回来,倒是不必... “你们先回去养精蓄锐等候指令,稍后随我出战。” 就在此时,站在人群之后的影堂主忽然开口,而此声一出,影堂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那蓝色面具之后,齐呼称是。而下一刻,无需多言,这些人便各自朝着居所而去,只有少数几人留下,似是有话要与堂主言说。 影堂主见状,来到这几人身前,微微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待此战结束,我自会给出一个答案,先下去吧。” 三人闻言互相对望一眼,眉头微皱,因为他们感觉堂主说话的方式,似乎有微妙改变,不过眼下却也知道不是在意此事的时机,当即纷纷退下。 顷刻之间,原本聚集近千人的广场,如今只剩下寥寥四人,眼见高台之上尘埃已定,楚月终是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发生何事?” 虎堂主闻声没有犹豫,直接便将手中拜帖递给了楚月,如此举动,让一旁留下的三姑娘为之一愣,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 “嗯?” 楚月看完拜帖,心中古井无波,因为世俗王国的三万军队,于转脉修士而言,虽然无法轻易抹去,但却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于出云山之围,其实也十分简单,若真有必要,自己便下山一趟,将那位玄霜国主直接“请”到山上,届时群龙无首,军心自散。而自这一刻起,楚月也认识到眼下之事,恐怕并非陆沉舟刻意安排,因为玄远军乃是楚玄王师,于玄霜国而言乃是前朝余孽。 此等关系便已注定陆沉舟无法与玄霜国主合作,而即便是合作关系,以陆沉舟的面子,怕也请不动一国之主前来做戏。 “这些人来得太过巧合了一些。” 楚月心中虽然已有备案,但却并非莽夫,更非无智。所以在弄清楚情况之前,并不会真的下山擒王,毕竟玄霜国境内,如今出云山云层之上,还藏着那一位修为不知深浅的圣主。 心念至此,楚月缓缓抬头看向云层,试图以神识再度贯穿云层,查看那位圣主的情形。可就在此时,其却是发现众人脚下忽然间恢复阴影,而云层之中,荡起一阵灵气波动。 “的确,密洞之中刚刚生事,玄霜国主便率军至此,将他们来此的时间计算在内,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今日出云山之乱。” 虎堂主看了身旁的三姑娘的一眼,而后虽未详说密洞之事,却也没有隐瞒她密洞的存在。因为虎堂没有副堂主之说,但此女于虎堂之中,威望仅在自己之下,虽然只是刚刚晋升三境,但一直做的便是副堂主该做的事,所以虎堂主对其十分信任。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那此时选择留在山下按兵不动,无非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有所图,第二,有所忌。” 影堂主一针见血,却不知为何开口之时,眼神余光始终停留在那位三姑娘的身上。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到有所图三字之时,对方神色略有变化,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般。 可是她既然知道什么,如今却并未开口,无论是难言之隐还是其他,于当下时局而言,都是一种变数。 “嗡...” 就在此时,天空云层之上,一阵嗡鸣之声忽然响彻四方。同一时间,空中无数云朵寸寸破裂,似被无形大手撕裂一般,而与此同时,四人脚下忽然间阴沉无比,出现巨大阴影,遮挡四周。 原本的阴影变化,只是三人脚下人影,因为太过平常,所以易被忽略。可是如今脚下忽然出现巨大阴影,已然影响视线,如何能再无动于衷。 四人见状立时抬头看向天空,而楚月此时则是眉头微皱,虽未施展神识,却也猜得出怕是那位圣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嗖...” 可就在此时,四人脚下阴影,忽然间消散一空,化为四道人影,随即一阵破空声响,一道流光自天际朝此方激射而来。楚月见状,抬手之间便催动术力,凝聚出一道防御光幕,同时轻呼一声: “退!” 声出同时,两位堂主先是一愣,而后却没有立即抽身,虎堂主一瞬犹豫过后,一把朝着三姑娘抓去,而后便将人带出了广场。可正当其欲再度返回之时,却见楚月身形一阵模糊,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殿下!” 虎堂主情急之下两字出口,却已然为时已晚,在他眼中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那一瞬流光降下,楚月身形便消失在原地,而一旁的影堂主却安然无恙。 可就在虎堂主一瞬失神之际,其身后却响起了楚月的声音,立时让其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可回身之间,却见楚月身上已多了数处血迹,心下担忧的同时,却也发现了其身旁地面上,瘫倒的那名男修。 “他这伤势应该只是失血过多,但其紫府震颤,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灵气滋养,所以这一身外伤,只能拜托给你们了。” 楚月说完这些话后,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瘫倒的神秘男修,回想起方才接住他的瞬间,耳中响起的传音。 “失策..那妖物修为虽只是虚丹,但实力却不在玄丹之下,这次着实大意了..好在它不敢与我死战,否则这一次真要折了。不过我虽然狼狈,它却也不好过,我的伤大多是秘法反噬,而它...呵呵哈哈..” 然而传音未完,笑声刚起,男子便双眼一翻,晕死过去,两手死死抓着楚月,一副生怕对方将他从空中丢下去的模样。 楚月说完这句话后,收回看向神秘男修的目光,心下却对此人的行为有些疑惑。他明明是尾随自己的跟踪之人,为何又要掺入此事之中,更是在修为恢复之后,直接登天与那位圣主一战,如今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若是跟踪者有品级之分,那他一定是三流下品,或者根本不入品级,因为太过愚蠢。如今自己的生死都交给了被跟踪之人,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只要随便动一动手指,如今便可一劳永逸? 不过换一种角度思考,也许他也没有那么愚蠢,反而十分聪明.... 心念至此,楚月忽然间有些莫名懊恼,看向眼前三人,见他们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眉头微皱间开口道: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救治的话,他怕是要成为第一个死在世俗国度之中的宗门长老了,若他当真死在这里,那位圣主自然必死无疑,但整个玄霜国也必定会步楚玄后尘。” “呃..好。” 虎堂主闻言一愣,因为在他听来,对方虽然说的是威胁的言语,但却没有一点威胁之意。而自己之所以犹豫,却是因为在场一共四人,总觉得让自己在此时背着这男子下去治伤有哪里不对... 如今正是大敌当前,商讨对策之时,自己这一堂之主....哎..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自己不去,便只能是影堂主和三丫头去,好像哪一个都不大合适。 而他也是没有注意到,此时站在其身旁的三姑娘,自从听到他口中喊出的那“殿下”两字之后,便一直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仿佛之后诸事皆与她无关一般。 .... 目送虎堂主不大情愿的背着神秘男修进入营地深处,楚月方才看向影堂主与三姑娘,她自然是发现了后者的异常,却觉得此事不该由自己点破,半息过后,却是淡淡出声问道: “影堂主可有对策?” 影堂主听此一问,显然没有想到,因为他从始至终都能感觉到,这位清宁公主似乎对出云山之事并不上心,对于陆老更是冷淡。可如今她却忽然关心起出云山之事,虽说不上怀疑,但一时间却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对方仍旧按兵不动,或有图谋或有所求,当务之急应是派遣影堂精锐下山查探,同时布防山道之中,伏击上山刺探之人。若借助地形天险,对方也未必能够轻易攻上出云山。” 影堂主开口之间,的确说出了他此时认为的最佳对策,但若要他说出如何一劳永逸的办法,却是根本无法做到。 然而下一刻,让他更加意外的是,楚月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有些莫名的方案。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如今那位圣主自顾不暇,我此刻下山已没有受伏的可能。所以稍后便我便和这位三姑娘一同下山,然后将这位国主单独请上山来,一问便知。” 圣主自顾不暇?六字入耳,无论是三姑娘还是影堂主,皆都为之一愣,他们虽未直接面对过这位圣主,但却知道其神通广大,非是易与之辈,可眼下对方却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自信十足,想必并非信口胡诌。 只是...让影堂主不解的是,为何要带这虎堂的下属下山,而非与自己同行?若是需要一人代表出云山,无论是出于身手还是位置,皆都应该由自己一同前往才是。 若由这刚刚晋级三境的丫头一同前去,只怕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反倒要清宁公主保护她,如此一来,怕是不妥... 然而就在其欲开口之时,耳中却传来楚月的传音... “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之所以留你下来,便是谨防营中内奸趁乱生事。待我们两人离开之后,你便藏身营中,暗中观察,若遇可疑之人记住样貌即可,无需出手打草惊邪。” 传音落定,楚月忽然看向影堂主,而后微微颔首。后者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眼神瞥了一眼三姑娘,与此同时,耳中传音再起。 “影堂主之前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什么,但这终归是你们的家事,我能做的便是暂时将这个变数带走,而影堂主要做的,则是密切关注与其关系密切之人,在我离开之后,清查营地。” 而此传音落定,影堂主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却终是选择应声开口。 “一路平安。” 第1366章 玄霜(中) 方针已定,楚月随即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三姑娘身上,而后者抬头之间似欲开口,却见一旁的影堂主忽然也望了过来,眼神锐利,如夜空之中的猫头鹰盯视猎物一般,心下一寒。 “是。” 一字出口,三姑娘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楚月。而下一刻,楚月则是直接右手搭在对方手臂之上,紧接着后者便感觉视线一阵模糊,随即耳中传来一道传音。 “放轻松些,最好闭上双眼。” 传音落定,出云山顶一道流光飞逝而过,朝山下疾驰而去。山中迷雾瘴气,道路错综复杂,于此流光而言犹如无物,十息功夫过后,两人已然出现在出云山脚通往山腰的唯一路口之处。 “我们到了。” 又是一句传音入耳,三姑娘缓缓睁开双眼,而此时入眼的,则是山下风光。其早已清楚楚月修士的身份,而先前也已猜出其与陆老堂主关系匪浅,所以对其能够施展遁术,她并不意外。 但如此短的时间,便能穿过重重障碍,直接来到山脚入口,却是她不曾想过的可能。转身看向身旁楚月的同时,再度欲言又止。 “你从方才山顶开始便一直有话想说,如今已到了山下,此地也只有你我两人,我真不知道你还在顾忌什么,这可不像当初那个一路请我上山的家伙。” 楚月“请”字着重发音,饶有兴致地望向此女,然而其话音方落,眼前女子却像是忽然间释然一般,神色放松下来。只是虽然神色恢复自然,却还是没有开口说出她几次三番想要说出的话,楚月见状,笑了笑道: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影堂主对你的怀疑了吧?” “还不是拜你所赐?” 三姑娘闻言瞬间平淡开口,只是言语之中,似有些许敌意。只是楚月连她的人都不在意,就更加不会在意她的敌意,朝前漫步而行的同时,随口说道: “不全是我的功劳,在看到虎堂主现身之前,你可以说是受到那拜帖的影响,一时间难以招架,所以失态。而在见到虎堂主之后,也可以用惊魂未定来解释。可其他人离开之后,只剩下我们四人时,你仍旧还是一副出神的模样,这便值得人在意了。” “也许是我心性如此呢?” 三姑娘再度回话,只是这句话中,却没有之前那般敌意,而说话的同时,也缓步跟在楚月身后,两人宛如朋友之间闲聊一般,朝山下而去。 “大敌当前,惊慌失措,心性不佳者,恐怕做不出第一时间召集众人,安排布防的事,有如此魄力便说明你并非是无智之人,也没有失去冷静。 即便是因为知道自己必须为之,而强行压下心中焦虑,后来见到可以托付之人,便释放了这股焦虑,焦虑的时间也不会如此之久。” “既然怀疑,为何不当众拆穿,是担心老大不会相信你们么?” 三姑娘在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有些许愧疚,却也有些许向往与得意,只是楚月此时背对于她,没有看见。可虽然没有看到,却能听得出几分意思,当即微微摇了摇头道: “你就是他们要找的内鬼也好,或是其他势力之人也罢,此事终归是你们出云山的家事,说实话,我并不想管,也懒得去管。” “呵..是么?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索性离开出云山?” 听到楚月口中的“你们”二字,三姑娘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无名火起。可是站在她的立场之上,却是希望楚月如此看待出云山。一时间虽然心中矛盾,却还是选择出言讥讽,心中的立场天秤,终究是偏向了出云山。 楚月听出其言语之中的不满,却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试探出对方的立场,因此话锋一转,言语更毒: “因为陆沉舟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正如他想要利用我一般,我也同样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讯息。所以在达成目的之前,我是被迫从局外入局,因此多少也要出一份力,做一做样子。” 三姑娘闻言面色一寒,心中天秤再度摇摆,只是却没有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同时更加坚定自己的初心,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玄远军,因为玄远军绝对不能落入楚月这种人的手中。 而见三姑娘不再言语,楚月神识一动,虽是背对对方,却将其神色看在眼内,心下开始有些疑惑起,此女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何会有此等复杂的情绪。 于是,她决定再加一把力... “所以我便亲自带着你这个变数离开,至于出云山上如今是否还有其他变数,便与我无关。至于你,待我们见过玄霜国主之后,是去是留我都不会干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因为...” 言至此处,楚月话音一顿,脚步同时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三姑娘。而后者则与其始终保持三步距离,此时倒没有因为她忽然停步而撞上,此刻面色冷漠的望着楚月,问道: “因为什么?” 楚月见她如此反应,心中知晓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试探下去,所以并未说出那最后一句“绝杀”,只是摇了摇头,再度转过身去,漫步前行。 而三姑娘此时,也没有追问对方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因为她很是担心自己听到这句话后,会忍不住不顾大局.... 两人一路无话,朝山外走去,虽然速度不快,却时如白驹过隙...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两人已然出现在出云山外的梯田之中,而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地原本居住的平民与隐居之人,如今全部消失不见,而地面之上却并无打斗的痕迹。 两女站在梯田之上望去,已然能够看到远方军营驻地炊烟袅袅。楚月不懂行军打仗,自是不知这些炊烟除了暴露位置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可一旁的三姑娘却从炊烟的浓厚程度看出,那拜帖之上所说的三万禁军,已是保守数字。 两女一路走来如履平地,道路之上更是连半个守军都没有,军营驻地之中,设有两座哨塔,而哨塔之上的哨兵早已发现此二人的存在,却像是事先得到了命令一般,装作没有看见,既未通报,也未行动。 三姑娘看向楚月,仍旧是一副漫步前行的姿态,只是其如今这一身长裙之上血渍颇多,远远看去,着实有些慎人。看着距离军营越来越近,三姑娘终是没有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就这样进去?” “嗯?” 楚月回头看向此女,随即面上出现一丝微笑,此笑容立时然后者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问出这句话,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而下一刻,其便忽然感觉到一股柔风自前方袭来,而下一刻身体便不由控制的离地而起,朝着军营方向便漂浮了过去。 那些守军虽然早已得到命令,不得拦阻出云山派出的交涉之人,但如今看到此两女之中,忽然有一人漂浮而来,却仍旧是心中震惊之余,多了几分对于未知的恐惧。 因为他们这些禁军之中,大多数人只是懂得战阵杀伐和一些功夫,并不能算是武道中人,尚未破入一境。便是将领之中,也未必有三境武夫的存在。 此刻楚月以转脉境修为施展术法,将这位三姑娘送入营地之中,速度虽然不快,却也远非这些世俗王国之中的普通士兵可以理解。只是短短半息功夫,营地外围便生起一阵哗然。 顷刻之间,三姑娘已然飘入军营之中,在楚月的精准控制之下,飘然落在一根大旗之上。而还未及三姑娘开口,一声传音,便响彻在整个军营之中,无形气浪由中心席卷开来,朝四方蔓延而去。 “乾炎宗监察弟子屡屡失踪,今日特来问询,玄霜国主何在?速来一见!” 声出同时,响彻四方,而此无形气浪却非术力催发,而是楚月以当初小元山封印之中,短暂承接武道金印所习得的转化之法,将修为转为武道内力,催发而出。 而楚月之所以如此费力,自然不是为了炫技,而是另有目的。她要的,便是这些人之中的武道中人,或是眼力高者,将此女当做突破了武道天堑,步入五境之人。 而若此营地之中,有人看破她并非五境,那这个人便会是楚月接下来关照的对象.... “玄霜国主何在?速来一见!” 楚月以神识模拟三姑娘的声音开口,与其本人相差无几。而三姑娘此时周身,则是被一道无形光幕笼罩其内,以她刚刚破入的三境的武道修为,根本无法看到此光幕,而她如今更是被气机锁定,完全动弹不得。 三声传音落定,营地之中已有无数军士赶往此地,严阵以待。而盾甲之后,则是无数弓弩对准旗杆之上的三姑娘,似在等待一声令下,便让其万箭穿心。 “何人在此犬吠?!王上也是你能想见便能见的?” 就在此时,营地深处,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而此声方出,一道人影便已从营地深处纵跃而来,速度之快,丝毫不弱于开元境修士。而此人一身重铠,更是影响了颇多速度,若换轻甲上阵,速度只会更快。 “嗡...” 此人刚一现身,手中长刀便已迎面朝着三姑娘斩去,刀未及人,气劲已然离刃而出。身为三境武夫的三姑娘,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强大压力扑面而来,不过此等压力她却并不陌生,因为影堂主与虎堂主两人也给她这种感觉。 而且眼前之人所给的压迫感,远在两位堂主出手之时之下,只要她及时躲闪,这一刀不成问题。只是她此刻全然无法动弹分毫,根本无法躲闪,面对这至少三境巅峰的一刀,三姑娘自知没有把握受之不死。 一时间,心下瞬间升起无数个念头,可还未等她生出对楚月的怨念,便听一句与自己声音七分相似的传音,响彻四方,只是言语张狂无比: “蝼蚁也敢放肆!” 话声方落,那名重甲男子的一刀,已然落在三姑娘头顶。可就在这时,三姑娘却感觉自己手臂上忽然受到一阵牵引,而后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抬。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一道无形气劲忽然自其指尖凭空射出,瞬间钻入眼前持刀男子体内。而男子手中长刀顿时一滞,仿若斩在金刚铁壁之上一般,未对三姑娘造成丝毫影响。 而下一刻,众人眼中,只见这位三位姑娘右手轻轻一抬,而眼前的将军便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被对方一掌印在胸前。随即只听一声震响,重甲男子便如炮弹一般倒射而出,飞出数丈之后,之前那一道埋入其体内的气劲忽然迸射开来。 其一身重甲随着一阵闷响接连响起而支离破碎,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继续朝后落去,摔在一只帐篷之上,将帐篷压倒的同时,口喷朱红,当即昏死过去。 “放箭..快放箭!” 原本与这名重甲将军同来的一人,此刻眼见将军不知生死,震惊之下,当即大喝一声。然而平日里令出即行的禁军,此时却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尚且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因为他们十分清楚方才出手的将军是谁,虽非军中最强,但却也是前三之列。 “还愣着做什么,快放箭!” 而此人眼见周围军士竟一时失神,当即一把夺过就近一把长弓,而后张弓搭箭便对准了旗杆之上的三姑娘。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自营地深处响起,声音虽是不大,却因为此地太过寂静而清晰非常。 “不可放箭!都退下!”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是令行禁止,此言一出,一旁张弓搭箭的军士,皆都放下弓弩。唯有那名副官,如今仍旧持着长弓,不过却第一时间转身看向方才开口之人。 不多时,来人方才现身,却并非走来,而是腾挪。军营之外的楚月,原本以为玄霜国王师之中尚有高手,可此时却一眼便看出此人乃是修士,然而修为却只有凝气后期而已。 然而下一刻,还未及此副官开口,便听此老者沉声道: “敢问五境行者,上师何在,弟子有事禀报!” 而其说话之间,却是颤颤巍巍,倒地便拜...其身旁副官见状为之一愣,加之此老者早前便有些神志不清,此次也不知为何坚持要跟来此地,当即出声问了一句... “老国师,您这是...?” 说话间,便要去将老者扶起,却被此老者一把推开,脚步一阵踉跄险些倒地。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这位昔日玄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国师,朝着旗杆之上的女子沉沉拜下,口中轻呼... “乾炎宗不肖弟子,求见前辈上师!” 话音落罢,沉沉拜下,营地之外以神识密切注意此地一举一动的楚月,当即右手一挥,一道柔风便将此老者托扶而起,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度拜下。 可正当楚月决定现身一见之时,下意识朝着那位三姑娘望去,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位三姑娘如今眼眶红润,眼底泪花浮现,摇摇欲坠,如此举动...着实怪异... 第1367章 玄霜(下) “无用,都下去吧。” 就在此时,军营深处忽然间传来一个中性的声音,虽只有六字,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而那名副官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时面色骤变,单膝一曲跪倒在地,却并非是跪向军营外围,而是朝内拜下。 而其余军士闻言,则是纷纷四散而去,听命行事,莫敢不从。短短三息功夫,营前合围之势便已土崩瓦解,只余下那名副官和此刻战战兢兢,不断默念求见上师的老国师。 “老师今日累了。” 营地深处的声音再度响起,其虽未明说,那名副官却是立即会意,当即也不顾老国师反对,便强行将他带了下去。老者虽然几度反抗,却再未爆发出如先前那一推的力道,根本无法挣脱这名三境武夫。 终是在其推拉之下,随着众人一并离去,眼中惶恐之色久久不散.... 军营外的楚月见状,知晓那营地中响起的声音,多半便是玄霜国主,而其屏退左右,应该是要亲自现身。世俗王国中的一国之主,于一国之内自是至高存在,可对于监察一国的上位宗门来说,其地位却比不上一般的外门弟子。 虽然在一些云州大国之中,也有一国之主统御宗门的情况,但那种存在早已不能算是世俗王国,而是仙国道庭。 “玄霜国主,速来一见!” 楚月心念一转,传音再启,只是这一次倒没有刻意造势,也再未造出三姑娘出手伤人的假象。她方才之所以用术力转化为武道内劲,除了试探之意之外,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的残阳神诀便是最低级的法术,也可以轻易秒杀方才那名重甲将军。 唯有将术力转化为自己并不擅长的武道内力,如此一来才能将人伤而不死。因为四境之下皆蝼蚁,唯有五境之上,才能与真正的修士一战,更何况方才那人未必有四境实力。 “迎上师!!” 就在此时,营地深处,忽然间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似是传令内侍。而此话音方落,营地两侧之中,忽然接连响起一阵号角之声,声势浩大,而号角声落,擂鼓再起,似有千军万马,阵列在前。 鼓声初定,营地深处缓缓走出三人。前方两名男子皆都身穿与之前重甲将军相似的灰色铠甲,一左一右宛如门神,目光坚定。而两名男子身后中心处,则跟着一名宫装女子,远远看去,倒是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威仪。 残阳宫的位阶虽然在乾炎宗之上,但是因为宗门入品,所以并未有下辖世俗王国一说。而楚宁月作为宗门长老,也自然没有机会前往世俗王国,观看其他宗门监察弟子接任大典,所以根本不知眼下这些人意欲何为。 只是觉得他们虚张声势,实在有些无趣... 等了许久之后,三人方才来到前营,立身于三姑娘所在旗杆之下,距离其数丈之远。可此时三人之中的那名女子,却始终没有抬头看过空中哪怕一眼,始终是平视前往,倒是其余两名重甲将军,朝着旗杆之上的三姑娘抱拳一礼道: “前辈虽是五境行者,但王上已是为前辈做足了面子,如今已至此地,还请前辈下来一见。” 说话的男子虽口称前辈,可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藏身军营外的楚月,此时以神识清晰观察到这三人的神色,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上,对此女的身份有些好奇。 “哼。” 一声冷哼过后,楚月右手一挥,便控制包裹在三姑娘周身的术力,将其安稳送下旗杆,落在三人身前。却是发现三姑娘此时的神色比之方才更为怪异,因为她看向这宫装女子时,对方同样也看向了她,两人眼中皆有一丝意外一闪即逝。 楚月清晰看到了这一幕,所要试探的信息,如今已算得到了部分,她之所以冒充乾炎宗监察弟子,而后更是让三姑娘独自一人现身军营,便是要确定此女究竟是那位圣主的人,还是与玄霜国有关。 虽然二者并不冲突,但其心中那杆天秤的分量比例却十分重要,至少对于出云山来说的确如此。而如今试探之下,这两名女子的眼神,已然说明此二人必有联系,加上三姑娘之前看到那位老国师时的热泪盈眶,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她的身份。 因此楚月心念一转,决定直奔正题,当即开口道: “上师此来原因有三,一来问责历任监察弟子失踪之事,二来处置玄霜境内妖物横行之事,三来却是一件私事。如今上师已在出云山顶等待国主,还请国主上山一见。” 楚月话音落定,眼神落在那名宫装女子的身上,同时心下对那位玄霜国主的态度,倒是差了许多。因为面对如此之事,他居然仍旧躲在幕后,却安排自己的王后前来拜见监察弟子,如此做法真是一言难尽... 而就在此时,另一名重甲将军却再度开口,只是其开口之时,语气中的敌意却十分坦然,未加掩饰。而他说出的言语,更是明知对方不会答应,却硬要如此。 “既然如此,还请前辈打开上山关隘,驱散山中迷雾,我等好安排军队护送王上上山,拜谒上师。” “不必如此麻烦,请玄霜国主一人独自上山即可,上师不喜人多。” 楚月虽然理解对方的立场,但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顽抗,却还是有些无语。此时也不隐瞒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她可不怕对方翻脸,因为只要自己知道玄霜国主的方位,他便是板上鱼肉。 “前辈如此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两名将军闻言,此时冷声开口,同时向前一步,而两人也同时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大有威胁之意。这两人方才并未琴言看到同僚被对方一招击败,只是听传闻来人乃是五境前辈。 可是如今一见,眼前女子不过是乳臭未干的丫头,又怎么可能是五境高手?定然是其乾炎宗的身份,被众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所以在这两名将军看来,眼前女子不过外强中干,强作硬气罢了。 “有何不妥?” 四字出口,原本倒在一旁帐篷废墟之中,不知生死的那名重甲将军,如今却忽然间倒吸一口冷气,恢复意识。可下一刻,其身形便如同三姑娘一般,被一阵气机锁定,再也无法动弹分毫,双脚离地而起,朝着此方漂浮而来。 而与此同时,两位将军便只看到眼前女子右手微微一抬,右方便有一道黑影袭来。两人刚想出手,却是认出来人身份,刚想抬手去接,却见来人悬浮于空中,面色胀红,却似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还有什么不妥么?” 句句威胁,听在玄霜国两位将军耳中,自是声声刺耳,他们对于玄霜王室虽未达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地步,但却也是忠心一片,此刻即便明知不敌,面上也不可轻退。 随着铿铿两声响动,两人已将手中长剑拔出,遥遥指向眼前女子,大有拼死一战之势。看得军营之外的楚月,此时心中越发无奈,她不过是想借此逼出那位玄霜国主,可如今却知道自己是高看或者低估了那位玄霜国主的无耻。 一个连自己王后都可以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人,又怎会在意自己部下的生死,自己想用这三名将军的性命逼出此人,着实.... “我跟你走。” 就在此时,那名一直沉默的宫装女子忽然开口,可是其声音,却与之前营地之中的那个中性声音一般无二。其身前的两名将军闻言身形一颤,而后却是转身单膝跪地,沉声道: “王上不可!今日即便不敌,有大军掩护,我们也能全身而退,万不可中了敌人的奸计,轻易涉险啊!” 此声一出,军营之外的楚月却是为之一愣,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玄霜国主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就是这宫装女子。而此女子闻言间,却只是摆了摆手,随意地开口道: “两位将军不必担心,身为玄霜女君,这点胆识还是要有的。传令三军,若我一日之内未归,便全力攻山,让这座山的人生殉,鸡...” 此女子未开口之时,楚月尚且觉得自己先前判断失误,并对此女的心性看好了几分。可如今听她如此开口,若只说了上半句,楚月仍旧会保持心中看法。 可是如今对方说完上半句后,却又偏偏要说出这样一句毫无意义的警告,或者说是威胁暗示。如此行为,让楚月心中对其的一丝好感立时荡然无存。 当即心念一动,三姑娘的手臂立时抬起,一掌便凌空落在了此女肩头,发出一阵脆响。 “啪!” 而周围两名将军尚未反应过来,此女便亦如之前三姑娘与那名重甲将军一般,被气机锁定,双脚离地而起,朝着军营之外漂浮而出,速度奇快。 而随着三姑娘与这宫装女子同时离地而起,朝营外而出,一声传音响彻此方,却是一句警告: “玄霜国若不想步楚玄后尘,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说罢,营地之外一阵流光忽现,朝着出云山上疾驰而去,留下原地面色凝重的两名将军,对望一眼过后... “怎么办?难道真要集合全军攻山?” “不,再等等,至少等待一日。” “那一日之后呢?” “一日之后?哼..只有王上才有权调动禁军,而王上最后的命令,只是要我们前往出云山,便宜行事。”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你不要忘了,禁军的职责是忠于玄霜王室,方才的情况你我自当拼死一站,以卫王室尊严,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你莫要忘记,我们效忠的究竟是谁。” ..... 第1368章 人质 同一时间,楚月施展遁术,以转脉境修士气机锁定三姑娘与宫装女子两人,强行带离军营,化作一道流光窜入出云山中。而就在落地之时,楚月却是忽然间眉头微皱,周身气息立时一滞,一只手仿佛下意识般捂向胸口。 如此举动太过突兀,而与此同时,原本被气机锁定的两女,此时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而原本被打晕的宫装女子,此刻却忽然睁开双眼,不过其却是站在原地并未移动,只是眼神冰冷地望着楚月的背影。 反倒是那位三姑娘,此时朝着楚月快步而去,却并非是去搀扶,而是袖中寒芒一闪... 楚月此时手捂胸口,周身气息凌乱,似是体内真元受制,面对身后偷袭丝毫没有反应。然而就在这时,那名并未移动的宫装女子,却是忽然间抬手拉住三姑娘的手臂,随即用力一拽之下,将她拉了回去。 “嗯?” 楚月似是听到身后动静一般,口中轻疑一声,可缓缓转身之间,被拉动脚步的三姑娘,却是顺势手臂一翻,按在了宫装女子手臂之上,将之擒住,一副警惕的神色。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眼见楚月回头,看到自己擒拿眼前宫装女子的一幕,三姑娘顺手放开了眼前女子,同时开口质问楚月。可她虽看着楚月,这句话真正询问的,却未必是她,心照不宣而已。 然而楚月并未搭理三姑娘,反将目光落在宫装女子身上,后者与其四目相对,毫不退让,半息过后,楚月淡淡出声问道: “你似乎有话要说?” 却未想到,对的回答同样是一句反问: “我应该说么?” “呵..但说无妨。” 楚月说话之间,周身凌乱的气息稍稍调整,按在胸口的手臂,如今也已放下。而此时宫装女子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而后冷漠地开口道: “阁下既然有心带我上山,便不必再演戏给我看了。” 楚月闻言,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因为方才的一幕,的确是她刻意而为,为的却不是演戏给她看,而是另有其人。如今以神识观察到的举动,足以说明此两女确有关联,如此一来,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没有白费。 可正当楚月欲开口说破之时,却听眼前女子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出了一句让她意外的话: “我知道你们并非乾炎宗之人,先前暗中传音者,应该就是你吧?” “玄霜国主倒是有几分见识。” 既然身份被识破,楚月自然也不会再继续隐藏,即便对方这只是一句试探,那自己也毫无损失。只是这一句话后,宫装女子看向楚月的眼神中,鄙夷之色不加丝毫掩饰,似是懒得再废话一句。 如此态度落入楚月眼中,亦是让她有些无语,心念一转,同样说破了一件事。只是这件事,却不像宫装女子说破楚月伪装之时,楚月那般淡然,因为这件事在对方看来隐藏极深,断没有可能被外人知晓才是。 “既然如此倒是省事,我不与你们演戏,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上山的路途还远,若是一路演下去,着实没有意义。” 楚月的话说的有些隐晦,可眼神却已落在了一旁三姑娘的身上,后者目光先是稍稍躲闪而后却朝楚月对视而去,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而一旁的宫装女子虽然心中有所察觉,但却始终觉得此事不大可能,因此淡淡开口问道: “这算是一句失败的试探么?” 然而楚月闻声之下,却是缓缓转身,将后背留给两女,而后朝前漫步而去,同时十分随意地开口道: “我一开始的确是怀疑此女乃是玄远军内奸,但其效忠之人,我却拿捏不准。其实在我看来,最初的想法中,你和你们那位圣主应该不分彼此,可是如今看来,你们之中似乎也有嫌隙,并非铁板一块。” 言至此处,楚月忽然间眉头微皱,因为脑海深处那个莫名的念头,却又忽然间不可抑制的升起。然而就在她催动炼神诀,压抑这股念头之时,身后两女耳中,却响起了她的声音。 其实连楚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口说前一段话时,语气神色与往常已经是判若两人,而这一段话,更是无情。 “我将此女送入军营之中,一开始并没有人认出此女身份,甚至在其受到围攻之时,已然心生绝望。这时我的确有些怀疑是自己判断失误,但计划已经开始,便没有必要为了此女的安危而中断,所以我便继续观察了下去。 之后,那名凝气境的老者出现,对着此女跪拜,我看到此人周身气息紊乱,双眼亦十分混浊,似是强行解除某种高过自己修为的精神类术法,结果遭受反噬后产生的神志不清。 陆沉舟曾对我说过,当年楚玄国灭,那位圣主横空出世,却因重伤蛰伏数十年。而这数十年间,玄霜国取楚玄而代之,这位圣主则是直接对玄霜国主施以惑心术,将其控制,继而对付玄远军...” 言至此处,两女耳中声音一顿,而楚月此时,则是身形一颤,后退半步。如此作态,看在宫装女子眼中,自是故技重施,原本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的些许不安,此时也荡然无存,淡淡出声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然而一声落定,耳中却又响起了对方的声音,似是接着方才的话,却有些断断续续: “我想说的有三件事,第一,此女见到那位老者之时,分明情绪激动,眼中含泪。一个人身处此等境地之中,刚刚经历绝望,能够做出如此反应的,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老者出现,她便安然无虞,不再身处险地,喜极而泣。二来,则是得见自己阔别许久之人,心中感触良多。 可无论最终是哪一个原因,都指向此女与这老者相识。试问一个玄远军中的小头目,是如何认识玄霜国的老国师的?这其中,必有隐情。 其二,我虽不知这位圣主是否将修炼之法传与玄霜国王室,也不知道玄霜国如今换过几次国主,但却可以确定,玄霜国主绝对不是你这个年纪,而你身上更是没有半点修为和化形之术。 而方才那两名禁军将领拼死护你尊严,不似作假,因此我断定你是楚玄王室之人。 最后一点,也最关键的一点,我方才装作伤势复发,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攻击于我,此女却都是选择了出手偷袭。而你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担心我有意试探,所以出手拉住了此女,自然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担心此女暴露身份。 所以你们两人之间,同样也存在关联,简单说,此女并非是你们那位圣主的人,而是你的人,又或者说是....”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楚月炼神诀催动之下,再度将那股莫名念头彻底屏除。至于方才的那一段话,她却是毫无察觉,只是心中不禁思索,这念头究竟来自何方。 要知道如今那位圣主,已经与神秘男修两败俱伤,便是自己无形之间中了它的惑心术,如今也该破除才是。而自己有此变化,乃是从来到出云山开始,原以为是受阵法影响,可如今看来,即便神识没有被压制,那股念头仍旧能够时不时的升起。 宫装女子听这一段话时,从未插嘴打断,而面上始终是平静的神色,只是心下却对眼前这名修士,多了几分忌惮。可同样一来,却也看到了某种希望,此时淡淡开口,问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极为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能确定,我和圣主不是一路人?” 楚月将莫名念头压制之后,本想直接施展遁术带走两女,以免夜长梦多。却未想到对方忽然问了这样一句,对她来说无厘头的问题,转念之下,还是选择了回答,却是看向三姑娘,轻声道: “这就要问她了,因为三姑娘对玄远军的态度实在很复杂,如果她是你的人,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什么意思?” “若我所料不差,国主此来,应该不是为了剿灭出云山,而是收编。” 一语落定,宫装女子立时看向三姑娘,眉头轻皱,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半息过后,其再度开口问道: “玄远军是楚玄余孽,我玄霜又是取楚玄而代之,两家乃是世仇,如何化解?” “如果是一开始的玄远军,自然无法化解灭国仇恨。但如今百年已过,楚玄国覆灭已成定局,而如今的玄远军,并未身受楚玄旧恩,无非是因为祖上之名而已。 而玄远军中并无楚玄后人,贸然复国也是师出无名,因此百年之间销声匿迹,养精蓄锐,早已与最初的玄远军大相径庭。所以你们才看到了收编的希望,派遣人手潜伏玄远军,打探内部信息。” 言至此处,楚月话音一顿,却是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件事自己已经牵扯太多,没有必要继续深入下去。因而眼见对方想要开口,也没有丝毫停留,当即遁光一闪,便再次将两女裹挟其内,朝着出云山顶而去.... 然而宫装女子此时面色,却再无法保持平静,其帝王之学终归有限,仍旧舍不得情义二字。如今心中很是担心,楚月一旦将自己两人带往山顶,届时身份暴露,自己也许会因为山下大军而安然无恙,但身边之人却是..... 难逃一死... 第1369章 身份 出云山顶,云雾索桥之上,白雾依旧,一眼望下仍是一片苍茫。 楚月带着两女缓步前行,而其之所以只用遁术来到此处,而非直接进入营地之中,并非是因为想要营造出一种出云山大阵仍完好无损的假象,而是想要看看此两女在最后这段路程之上,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至于两女的身份,楚月心中已然有数,而等下进入营地之后,她也并不打算拆穿两人。若非先前陆沉舟所说的秘密,牵扯到自己入道之前那位旧人,她根本不会停留在出云山上这般之久。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机锁定解除,楚月身后两女彼此对视一眼,宫装女子神色依旧,那位三姑娘却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她实在不想以叛徒的身份,直接面对虎堂主。 虽然她自有心中打算,也知道这一日终归会来,可有时候理智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理性之外所求而不得的,才是人性。 “为何不直接带我们进去?” 似是看出同行之人心中忐忑,宫装女子淡淡出声,问向楚月。然而话音落定许久,后者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是漫步前行,让其心中不安更甚。 于她而言,如今有三万禁军在后压阵,便是上位修士无惧世俗兵马,可这出云山上其他人的安危,却成了此行的筹码。因此她认为只要有这三万禁军在手,自己便性命无虞,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一路仍旧能保持此等态度的原因。 可是她却明白一个道理,便是相同的筹码,固然可以保护自己一人,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一国之主,却未必能够保护两人。而且眼前这位修士,显然是已经看出自己两人的关系,或者猜到了些许端倪,如此一来事已成定局。 “你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在等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 宫装女子再度开口,却不是因为身居此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要将一句可以直接讲出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云山雾绕。 这句话的含义,听在楚月耳中自然不是什么哑谜,可也正因为如此,让楚月越发觉得这位世俗国度之中的万人之上,内心戏太重了一些。 推理判断,思绪飞转,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明知局势对自己不利,却又将心中毫无根据的猜测以试探的方式说出,除了一心求死之外,楚月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这位国主乃是性格使然之外的理由。 眼见楚月依旧沉默不语,宫装女子也不在开口,只是心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沉静,看向身旁女子的同时,眼中多了几分担忧。而后者闻声,却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接着其方才的话,开口质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会蠢到在此出手,给你名正言顺反杀的机会吧?不要忘了,你的话,未必有人会信。” 此言一出,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楚月,如今终于脚步一顿。而身后两女见此,同时脚步一停,之前说话的三姑娘更是神色戒备。甚至一瞬之间,已经想好了退路,若是对方忽然出手,她便跳下索桥,利用传送阵法先一步进入营地之中。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对玄远军的身份,的确十分在意。不过一个人若是失了方寸,最好还是少说少做,因为多为多错。” 楚月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三姑娘,同时淡淡出声,相比宫装女子,她更为看好此女的心性。然而此女如今,却是说出了这样急躁的言语,与自己之前印象之中的人大有出入,足见心境已乱。 “哼,不知所谓。” 冷哼一声过后,三姑娘收回目光,却察觉身旁宫装女子看向自己,立时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心虚。而她这副模样落入对方眼中,亦让这位玄霜国主心中不安更甚,自己与她七年未见,想不到今日重逢,会是此等场景。 ... 不多时,三人走过索桥,进入营地之中,营地之外却无守军,不知是否是影堂主的安排。楚月自方才起,便没有再以气机锁定身后两女,因此身后两人行动自如。 “回来了!人回来了!” 三人方才踏入营地,眼前景色一阵模糊过后,尚未清晰之时,耳中便已传来两个不同的声音,应是哨探。而亲身经历此传送阵法的宫装女子,亦对出云山的防御力进行了重新估算。 且不说方才的云雾索桥易守难攻,单是此传送阵法不破,大军便难以开拔,除非单纯以人力消耗,不惜代价方能攻下此山。 视线重新恢复清晰,楚月却只见两道黑影朝着营地深处而去,至于广场之上,则是空无.... “嗯?” 一声轻疑过后,楚月自广场临时被搭建的高台之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此人如今正仰面躺在高台之上看着天空,周身气息微弱,但呼吸却十分平缓,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正是那位之前跟踪自己的神秘男修。 “哟,回来的这么慢,我还在想难道玄霜军中除了那位圣主之外,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高手,着实担心了一番。” 随着话音响起,神秘男修自高台之上坐起,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自腰间取出酒壶喝了一口,而后才转身看向楚月三女。目光在宫装女子身上稍作停顿之后,便重新落回了楚月身上,似是等着对方回话。 “你的伤势倒是恢复得很快。” 听到楚月如此说,神秘男修嘿嘿一笑,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真的担心他,毕竟自己如今这一副模样,着实不像是在担心什么人,倒像是混吃等死。 “不快不快,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我便只有这开元中期的修为了,虽然在世俗国度之中,也能算是老怪一级的人物,但...好在这出云山的酒不错,就是人长得歪瓜裂枣了一些,不像道友...” 见此人做出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便也不再计较之前他跟踪自己之事,因为她知道没有一个主动踏上修行之路的修士,不在意自己的修为得失。虽然三月一年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漫长,但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数,却是一切未知。 似是看出楚月不快,神秘男修干咳了两声之后,自高台上一跃而下,而后话锋一转道: “我虽然重伤至此,但他们那位圣主也同样受伤不轻,而且看它那副样子,应该用不了灵符灵药,所以想要恢复虚丹实力,至少也要三年五载,待我回去之后...嗯?” 话音至此,忽然一顿,神秘男子只觉腰间一阵炙热,而后神识一扫,便见自己的身份玉牌此刻正在隐隐发光。目光疑惑地扫过三女,却见其中那名宫装女子,忽然间自手中掏出一块玉符,举了起来。 而此玉符之上,如今泛起的青光,正与自己腰间身份玉牌泛起的光芒一般无二,此等玉符断无可能作假。 “嘶...” 神秘男子见状,吸了一口凉气,而后看向楚月之时,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后者见状,给了其一个询问的目光,却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对面的宫装女子轻声道: “见过上师。” 四字入耳,楚月亦是为之一愣,其实不只是她,宫装女子刚刚看到这名神秘男修,玉符有所异动时,心中同样十分意外。她没有想到,眼前这名女修虽然不是乾炎宗上师,但这出云山上,却真的有上师存在,这的确是意外之喜。 不过眼下她却也能看得出,上师似乎身上有伤,而且与这女修认识的模样,如此一来即便是用掉这块玉符,也未必能够促成自己今日之事,但若要他保自己身旁女子不死,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年纪便做了一国之主,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啊。” 神秘男修淡淡出声,却与往日模样判若两人,此时虽然只有开元境修为,可周身萎靡的气息,却忽然间升腾起来,隐约间倒是有了上位之人的气势。 一句不知是否算是警告的言语入耳,宫装女子为之动容,且不说自己如今有求于他,便是此玉符之上浮现的青光,便足矣说明眼前此人并非一般上宗弟子,而是长老级人物。 “你..是乾炎宗的人?” 楚月眼见此情此景,先前一时间没有想通,可如今看了这玉符与宫装女子神色变化之后,如何还猜不到这神秘男修的身份。 听到楚月察觉此事,神秘男修面色微微一变,他本是不愿楚月知晓此事,无奈宗门当年赐予玄霜国的玉符出线在此,碍于门规教条,自己不得不认。 玄霜国乃是世俗王国,乾炎宗每隔三十年便会派遣一位监察弟子,来此担任国师之职。一是防止此国境之内有邪修乱境,同时制衡他国。二是监督此国之主不要做出逾矩之事,三来则是打发犯了错的宗门弟子。 监察弟子虽不会干涉朝政,但位阶却与君王同级,而此一国每年仍需上供无数资源。相应的则是在监察之初,由宗门赐下一块传国玉符,日后若有危难,可持此玉符交换乾炎宗任意一人出手一次的机会。 之后每上供百年,若之前的玉符被使用掉,便会再赐下一块玉符,若没有使用,则会赐下一个进入宗门修炼的名额。当然若是利用此名额进入宗门之后,便永世不得再回此国,亦不为此国之人。 当然,赐予玉符之初所说的,乃是任何不违正道之事,但实际上世俗王国之中的这枚玉符,更多的是用来警示他国,相互制衡,极少有人真的拿来使用。 而且即便消耗掉此玉符,所求之事是否能够办到,也要看接令之人的心情,还有具体情况。 “你可知道此符的含义?” 神秘男修冷声开口,再无往日随兴之意,严肃非常,看向宫装女子。而此女闻言,则是郑重回答,不敢大意。 “知道。” “你可知道此符只能使用一次,而在使用之后,百年之间不会再有第二张玉符?” 此言一出,宫装女子面色微变,似有意外与后悔。而此一幕落入神秘男修眼中,却让其有些不解。因为这传国玉符之事,虽然不会录入世俗国度登基大典之中,却是两代国主必定以口相传之事,除非..得位不正。 不过在乾炎宗看来,只要玄霜国每年按时交纳资源,境内又未发生影响南玄修士界的大事,便不会干涉政权更迭,也不会管持此玉符者,是否得位不正。 “好好想清楚吧,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提出要求之前,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这玉符只能让我全力出手一次,但无论成败,都是出手。” 话音落定,神秘男修又朝着口中灌了一口酒,面上严肃神色瞬间消散一空。此时看向楚月之时,眼神甚至还有些躲闪,见对方默不作声之后,终是没有忍住,传音略微解释了一句。 “道友,其实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毕竟我若不是乾炎宗的人,又为什么非要和那位圣主斗个两败俱伤?除魔卫道也是要讲究实力和代价的,除非...必须除魔卫道不可。” 第1370章 初涉 “哼..” 对于解释之后得来的一声冷哼,神秘男修并不意外,此刻无奈将目光落回宫装女子的身上,沉思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你想好要求何事了么?” “这...” 宫装女子只知玉符之用,却不知此玉符乃是一件消耗品,其万万没有想到,倾一国之力的百年供奉,竟只能换得对方门中一名修士出手一次,而且无论成败都会消耗玉符。自己心中的堂堂一国之主,在这些修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心念至此,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宫装女子语塞沉默,眼神首次露出躲闪之意... “你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自营地深处响起,而后两道人影便朝此纵跃而来,正是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在后者的坚持之下,虎堂主并未给这位玄霜国主安排早已备好的下马威,而是选择两人前来相见。 因为他同样有预感,这名玄霜国主此次上山的结果,必会影响出云山未来的命运。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宫装女子身前,而虎堂主则朝着三姑娘微微颔首,却不知为何后者目光躲闪,似是刻意不与其对视。虎堂主虽然心中存疑,却也不会选择此时发问,当即将注意力放在宫装女子身上,问道: “你便是当今的玄霜国主?” 虎堂主自然相信楚月不会抓错人,至少不会将无足轻重之人带回,可是眼前女子的年纪实在不大,与传闻之中的那位玄霜女君相差甚远。最为关键的是,看此女的神态,似乎并未身中惑心术,因为中惑心术者,时间一长往往会体虚多病。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此女接下来的回答竟是: “不是。” 两字出口,此时自觉无关,朝着一旁高台信步走去的楚月,脚步为之一顿。倒不是惊讶此女并非玄霜国主,而是她竟选在这种时候,亲口承认。 一瞬分神过后,楚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神秘男修身上,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即走到他身旁,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同样将目光放在天空之上,优哉游哉。 “嗯?” 虎堂主一声轻疑过后,怒目圆睁盯向此女,倒并非是真怒,而是想要看看此女心性如何,还有她在此时坦然,究竟意欲何为。 虎堂主本就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样貌虽说不上彪悍,但也绝对在平均水平之下。此时怒目圆睁,便如一只饥渴的棕熊盯着猎物一般,若是涉世未深之人被此般凝视,多半难以自处。 只是半息过后,虎堂主便发现眼前女子根本不看自己一眼,一时间倒也说不准其心性如何,但至少定力不错,面上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而此时宫装女子,却是看了一眼广场高台之上,对此方漠不关心的两名修士一眼,最终眼神自楚月身上挪开,开口道: “我既然答应上山,便是携带诚意而来,一些不必要的相互试探大可免去,直奔正题。” 听到此女开口之时底气十足,虎堂主下意识朝着楚月望了一眼,却见后者根本不理会自己,当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影堂主。 “那不知是怎样的正题?” “呵...” 宫装女子一直淡漠的脸上,首度浮现出笑容,非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而是胸有成竹。 笑声过后,虎堂主心下疑惑更甚,正想开口追问,便听对方主动开口,可这第一句话,便让他起了杀心。 “我此来出云山,乃是为了三件大事,这第一件大事,便是邀请玄远军上下摒弃前嫌,加入玄霜国。” “放屁!” 听闻此女开口之间,便要自己等人臣服敌国,虎堂主怒火之下骂了对方一句。若非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女子,只怕此时已经拳脚相向,便是打不死也要打的其鼻青脸肿,不敢再说此等谬言。 宫装女子似乎对此反应并不意外,至于对方要如何处置自己,还需等自己将话说完。可正当其欲继续开口之时,却是没有想到对方阵营之中,竟有人为自己说了一句话。 “且慢,听她说一说也无妨。” “你什么意思?!” 听到影堂主忽然开口帮对方说话,虎堂主立时火冒三丈,虽然他坚信对方不会是内奸,但却也因为此事涉及出云山底线,故而心中十分抵触,失了判断理智。 “将军对我的话如此抵触,便连听也不敢听上一回,莫不是害怕自己的信念太过浅薄,会被这三言两语动摇,所以不敢一试?” 心知自己有大军作为筹码,出云山之人势必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宫装女子方才有了此等底气,并非完全出自于王室风骨。却未想到自己这粗浅的激将之法,竟会意外奏效。 “你也不必激我,有什么话赶紧说完,我还不至于剥夺你交代遗言的权利。” 虽然计策被识破,但结果与中计相同,宫装女子面上再度浮现起一丝微笑,只不过此微笑比之先前真心一笑,倒是虚伪了许多。 “其实将军心中应该十分清楚,楚玄国灭国已有百年之久,而这百年之间,玄远军不忘初心固然难能可贵,然而楚玄国灭已成定局,尘埃落定,便是此时当真复国成功,所得到的也并非是原本的楚玄国,不过是挂着楚玄名字的玄霜国。 再者,近甲子之间,玄远军虽于境内游走,掠夺军资,却从未扰民,更未做出流寇乱境之事。甚至三十年前我玄霜国遭遇外敌,举国之兵皆往前线,内中空虚之时,玄远军都未趁机发动内乱,夺取政权,足见玄远军爱民之心。 如今百年已过,当年种种皆已尘埃落定,当年旧人如今也大多不在人世,如今的玄远军,更是不曾受过楚玄半分恩义,又为何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执着,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 话音落罢,宫装女子气势高昂,倒不像是一名君王,反像是外出使臣。而其言语之中,虽然多有冠冕堂皇之意,但却并非全是假话,而这个道理,出云山之人心中早已明白,只不过碍于祖上遗命与一直以来的信念而已。 坐在一旁高台之上的楚月,看着此宫装女子慷慨激昂的开口,便如同看着戏台之上的劣质戏子一般,眼中古井无波,觉得这台戏索然无味。这种以大义捆绑旁人的作为,也许适合帝王心术,但在自己看来,却是无耻。 “如你所说,我玄远军上下未曾有一人烧杀抢掠,未曾有一人拦路行凶,攻击普通百姓。你口中的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虎堂主虽然深知道理,可是情感之上,却根深蒂固。因为其祖上正是当初玄远军统帅,而自己一家三代传承,临终遗命皆是复兴楚玄,便是知道这条路可能最后行不通,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在听了对方的道理之后,其终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错,老师曾经说过,人生于天地之间,造化不同,所习不同,所能反馈天地者亦不相同。有多大的能力,便有多大的作为,如此便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住一身所学,也对得住一方天地。 可玄远军如今明明有真才实学,却甘愿留在此出云山上,这不仅是荒废一身所学,更是让原本可以被造福的百姓,失去了可能生活更好的机会,这样算不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此言一出,可谓诡辩,虎堂主双目一凝,一时间却无法反驳,如鲠在喉。而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影堂主,却忽然间开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似乎还有话想说?” 听到他的话,虎堂主与宫装女子皆是一愣,前者自然是大惑不解,对方为何要屡屡接这女子的话,而后者则是不解,他为何要相助自己,难道... 心念至此,宫装女子下意识地朝着三姑娘看了一眼,而此一幕被影堂主纳入眼底,眼中出现一丝不屑。而下一刻,宫装女子则像是没有听到任何言语一般,接着方才的话道: “便是玄远军当真不顾天下百姓,执意生灵涂炭,复国楚玄,那总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吧?敢问一句,便是玄远军复国成功,又由谁来接任国主一位?若由玄远军之人接替,所复兴的,当真还是楚玄国么?” 这一句话,方才是宫装女子诛心的关键,刚刚一切不过铺垫而已。因为在她看来,楚玄王室血脉断绝,这些玄远军便是复国,也根本无人推上那个位置,因此出师无名,便是能够得胜,也得不了民心。 “哦?” 然而一声轻疑入耳,却让宫装女子一瞬分心,看向一旁的虎堂主,似乎察觉了一丝不对,因为对方不该是如此表情才是。可就当虎堂主准备说出楚月身份,让对方彻底死心之时,一旁的影堂主却是率先开口。 而此一问,可谓犀利,因为他很清楚虎堂主的立场,也清楚玄远军的立场,他可能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但却可以将话说死,让对方无话可说。 “身为一国之主,造福百姓自是分内之事,可阁下左一个大义,又一句天下百姓,无非是想借助玄远军的实力治理玄霜国。怎么?难道是玄霜国主无能,所以才会求援我楚玄之人么?” 听闻此语,宫装女子却不知为何并未动怒,反而是心下一松。下一刻,其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以她的身份,绝对不该说出的话。 “是,如今王上身中惑心术,虽以秘法以毒攻毒,但如今却落得时沉时醒,的确无能为力,回天乏术。” 第1371章 大义 宫装女子此言,虽未亲口承认“王上无能”,可这一句无能为力,却也不是那这种立场的人应该轻易说出口的。更何况如今玄远军立场与其乃是敌对,她就这样告知对方,用一句话暴露给了两项重要的信息,可谓不智。 “如今玄霜王都自顾不暇,大多权臣皆已臣服那名妖人,尊其为圣主。有的是身中惑心术,有的则是审时度势,随心而为。如今的玄霜国虽无外患,但已经是内乱频频。 其实一开始那位圣主尚且有所收敛,玄霜国境内虽有妖物时常出现,却不会攻击平民,而是专门对山匪流寇出手。可是近年来不知为何,那位圣主忽然间不再干涉其他妖物,一时间境内妖物横行。 虽然如今这些妖物尚在试探之中,不敢大规模攻击平民,但却时常出现各地骚乱,距离生灵涂炭已为时不远。所以....” 言至此处,宫装女子忽然抬头,而后双手合于胸前,一礼长揖拜下,郑重开口道: “此行出云,本意自是邀请玄远军摒弃前嫌加入玄霜,但如今便是诸位不愿放下恩怨,也请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与我玄霜王室结盟,驱逐妖物,还此境太平!” 一声落定,宫装女子长揖依旧,大有若对方不答应,便不起身的态度。而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闻言,则是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看得出对方所言非虚,只是玄霜国百姓的性命是性命,玄远军弟兄的性命也同样是性命。 若此事发生在楚玄国,玄远军上下自然义不容辞,可如今发生在玄霜国身上,便不得不考虑一番得失,以及合作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变故。虎堂主心下迟疑,陷入沉思之中,而一旁的影堂主看出其心思,此时面色微变,冷声道: “哼哼,阁下所言,未免太无诚意了一些。无非便是想以你玄霜国百姓的天下大义捆绑我等,让我们为你们卖命。且不说你并非玄霜国主,你所谓的联盟是否有效,便是真的将妖物驱逐过后,我玄远军势必有所损耗,届时你们若过河拆桥,岂非...” 然而未及影堂主将话说完,此宫装女子却又再度口出惊人之语,若此时还有其他玄霜国大臣在场,只怕回去之后,至少也要参她一个谋逆与大不敬。 “将军不必担忧,今日我自前来,便是带来诚意,若玄远军今日答应与我玄霜王室结盟,我便以此传国玉符为信,放于出云山。他日若我做出任何违背今日盟约之事,将军便可以此传国玉符昭告天下,以示我玄霜王室失德。 至于我所说结盟之事是否有效....” 言至此处,宫装女子声音微微一顿,而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三分犹豫三分神伤和两分无奈,一瞬过后,口出惊人之语道: “我之前说过,母后身中惑心术时日已久,如今虽以巨大代价解开一半术法,但却毒已入髓,药石罔效,时日无多了。母后将此玉符传于我手,其意自明,今日我若再与玄远军联盟,他日我便是玄霜国主。 眼下乾炎宗上师在此,我可当场立誓,若与玄远军结盟,成功驱逐妖物之后,必会割地两城供玄远军自治。另封号楚玄,以全玄远之义,只要我在位一日,此生便不会与玄远军开战,上师自可为证,遣监察弟子督查此事。 若有违背,我愿万箭穿心,永堕无间!” 宫装女子话至末尾,抬头的同时双手高举玉符,看向神秘男修,而后郑重立誓。其如此迅速的做法与决心,的确让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意外,割地两城供玄远自治,此等条件可以说是极有诚意。 现下玄远军的情况,便是立足出云山上,但也只能固守出云山。可若是得两城自治,且不说资源方面,便是人丁血液,也能得到一定补充,壮大玄远军。 虽然趁玄霜国内乱直接起义,而后一股拿下玄霜国收益更大,但这样做却难免生灵涂炭。 “我有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听到虎堂主忽然开口,宫装女子面色浮现一丝笑容,而后微微颔首。而下一刻,对方问出的问题,却正戳中其心底之事。 “你方才说玄霜国权臣大部分皆臣服于那位圣主,而你作为玄霜王室,甚至是公主之身,又怎会逃过惑心术一劫?或者说,怎会有机会带着三万禁军前来出云山,与我们共谋大事?” 虎堂主看似鲁莽,可实际上心中却有自己一番计较,如今开口之间,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而宫装女子闻言也眉头微皱。只是她今日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如今到了临门一脚,又怎会犹豫? “诈降。玄霜王室上下,所有不服管束者,已尽数被诛,如今十三名手足只余两人。我之所以能够率军来此,一是因为幕后清醒之时以玉符相托,而此玉符可以调动禁军,二却是因为在母后身中惑心术后,我是第一个投靠那位圣主的王室中人。” “嗯?”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楚月,如今听到此女竟如此说,忽然间觉得这台无聊的戏,有了一些趣味。此刻看向身旁神秘男修,却见其一脸无奈,似是家丑在前一般。 虎堂主并非莽夫,虽然偶尔执着,但却并非容易失去理智之人。如今虽听对方口出惊人之语,但也不会立即变色,因为知道对方这样说,必有内因。 果然下一刻,宫装女子神色消沉了几分,接着开口道: “当日母后身中惑心术之事尚未败露,老师偶有察觉,便欲进宫一见母后,那日我正巧在母后寝宫,因此得知了此事。在确定幕后身中惑心术,而老国师也对此无能为力之时,我便已开始为后续准备。 因此在其他王室中人质疑幕后行为之时,唯有我一人从始至终赞同,而那位圣主现身之后,更是第一个投奔于他。因此在如今的朝臣之中,那些真心归顺圣主的人觉得我先了他们一步,占了便宜,而还在隐忍的大臣,则无一人不想要我性命。 却也因此,躲过惑心术一劫,因为整个玄霜国都之人,皆都知道我是第一个真心投敌叛变之人,因此那位圣主于我虽有防备,但却并非施以惑心术。” 听到此女话音至此,楚月忽然间眼神一变,而后暗中催动炼神诀,以神识笼罩此女。可一瞬之后,却是没有发现此女身上存有任何与修士相关的物件,也无任何术法残存气息,继而转头看向神秘男修。 只是还未及她开口,神秘男修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传音道: “道友没有看错,此女身上的确没有惑心术,也没有其他追踪法术,这一点的确于理不合...” 而同一时间,宫装女子再度开口,语气却越发凝重起来。 “但... 我此行外出之时,曾与那位圣主见过一面,此后我便怀疑自己身上已被动了手脚,于是便找上老师。果不其然,那妖人的确在我身上种下留影术法,老师为了解除此术,非但耗损了半生修为,更是被术法反噬,变得神志不清。” “等一下。” 就在这时,影堂主忽然开口,打断了宫装女子的话。后者似乎陷入哀伤之中,只是抬头无力地看了影堂主一眼,然而其模样虽然楚楚可怜,影堂主却不会怜香惜玉,当即开口问道: “你的计划或许很完美,又或是你的演技很完美,但可惜言语之中存在一个漏洞。按照你的说法,那位圣主便是知道你要来出云山,而他与陆老堂主相斗百年,自然知道出云山是什么地方。 只要有陆老堂主在,用脚趾想也知道出云山断不可能与你们结盟,可是你却偏偏选在陆老昏迷之时上山...哼哼,以玄霜王都到出云山的距离,便是三万禁军日夜兼程,恐怕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到达。 可是陆老堂主出事,却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敢问公主,你们玄霜国王室,可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啊?若是没有,这位圣主又是为何要让你们来此出云山? 既然要说合作,公主是不是也该拿出些诚意,将出云山内鬼的身份告知我等呢?” 此言一出,场面气氛立时严肃起来,宫装女子心中更是一颤。她之前说了千般,自然诚意十足,而且割地两城也是她心甘情愿,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对方忽略掉内鬼的问题,因为她想保护一个人。 可是此时此刻,这位一开始为自己说话的影堂主,如今却是将自己送到了绝路之上。之前的一切条件都可以商谈,可唯有此人的性命是自己的底线,此时将其交出,必是九死一生。 心念急转之下,宫装女子忽然开口道: “出云山中的确存在奸细,但却并非一人而是多人。我们其实是化整为零,分批前往出云山,而后在附近待命。直到传来讯息,方才聚合于出云山脚,而那名奸细一直与我们是单线联系,我也不知其具体身份,只知道是一名男子。” 不得不说,宫装女子信口胡诌的本领,可谓极强,如今说起谎来,面上毫无惧色。只是她万万不该画蛇添足,补充了那最后半句。 “哦?既然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又为何肯定她是一名男子?公主如此说,可是想要包庇什么人么?” 影堂主再度开口,语气却是越发逼人,而一声落定,目光更是直接落在一旁的三姑娘身上。其实从楚月三人回山之后,他便一直在观察这位三姑娘的神色,如今一番对谈之下,他越发觉得此女古怪。 直到方才提及内奸之时,其眼底闪过的一丝愧疚,让影堂主几乎可以确认,此女必有问题。如今之所以如此强势,便是要逼迫对方,现出原形。 而另一个原因,其实他早已说过,便是陆老堂主在此,一定会拒绝联盟,如今他不在场,便是自己两人答应,他也不会答应。因此他从一开始,便想着如何将话说死,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如今一言既出,看向三姑娘的眼神之中,已带着几分敌视之意... “我会知道他是男子,那是因为他每次写信之时都会...” 宫装女子眼见影堂主抓准此点不肯放过,此时心中也是失了方寸,当即语速极快地开口解释,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身旁却响起淡淡的两个字,让她如坠冰窟,心若死灰。 “是我...” 三姑娘吐出这两字之后,忽然转身看向虎堂主,与其四目相对瞬间,清晰看到后者眼中的难以置信。不知为何,此时她面上无惊反喜,露出一丝微笑,而后袖口寒芒一闪,直朝自己心口而去.... 第1372章 恩义 “不要!” 宫装女子见状,一声轻呼出口,同时一只手便下意识间朝着三姑娘手中匕首抓去。可她虽然距离对方最近,所爆发出的速度也非寻常女子可比,但终究比不过一心求死的三境之人。 另一旁,虎堂主与影堂主见状,前者陷入短暂失神之中,一时间被最信任的部下背叛的情绪涌上心头,开始犹豫起是否要出手阻止。而最有可能拦下三姑娘自尽的影堂主,此刻却是选择默不作声,坐视一切发生。 影堂主本就一直注意三姑娘的神色举止,早已在方才她与虎堂主对视之时,便看出其心生死志。加上他乃是修炼速度功法的四境巅峰,虽然如今距离三姑娘仍有几步距离,但以其四境修为,却不难从三境初品之人手中,抢下兵刃。 只是他原本的目的,便是为了让这场没有意义的交谈终止下去,如今发现此宫装女子对于这位三姑娘极为在意,而后者更是玄远军内奸。如此一来,坐视她自戕于此,这宫装女子定然心生嫌隙,不可能再与玄远军合作下去。 四寸...三寸.....一寸.. 这一刻,在宫装女子眼中,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而自己的速度亦是缓慢无比。明明只要再快一分,只要再快一分,便能抢下匕首,便能救下眼前之人。 然而看着匕首距离其心口越来越近,宫装女子心中逐渐蔓延起一阵无力与绝望之感,甚至一时之间已开始思绪飞转,想起少年时的点滴岁月,想到日后如何报仇,至于方才所说的大义联盟,此时尽数被其抛到九霄云外。 “哼..”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忽然自一旁响起,而下一刻宫装女子眼中的世界似乎瞬间加速,其只觉手中一阵刺痛,却见自己的手,离奇出现在那柄匕首之上。 而此匕首距离眼前之人的心口,却仍旧有一寸距离。她虽不知此中发生何事,但却觉得如释重负,为自己这一次终于赶上而庆幸,无视手中鲜血流淌,面上尽是笑容。 “死并不能逃避责任,只会让事态加剧。” 一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让宫装女子耳目一清,同时发现了手中异样。因为自己如今虽然抓着匕首,想要阻止眼前之人自尽,可是却感觉不到对方的半分力道,好似临时改变主意一般。 而自己如今用力想要夺过匕首,可无论如何发力,却都无法从对方手中夺下此匕首。这种感觉,并不像是眼前之人在用力反抗,倒像是这匕首就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根本无法脱手而出一般。 “道友你...” 清晰看到一切的神秘男修,此时缓缓开口,看向身旁此刻抬起两根手指的楚月,显然对于她忽然插手眼前乱局,有些不明其意。可还等其继续发问,却得到了一句有些莫名的答案。 “我不想轻易利用别人,但也不想被别人利用。” 说罢,楚月两指一弹,便见三姑娘手中匕首应声而断,随即脱手而出。而下一刻,其凝固的身形也恢复自然,手中断匕仍旧朝着自己心口刺去,只是刚刚刺下一寸,便已住手。 “姐...” 一字出口,听在众人耳中十分清晰。楚月对此早有猜测,因此见怪不怪,可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却对此颇为意外,前者更是神色骤变,方才因为三姑娘未死,而产生的一丝莫名欣喜,此时荡然无存。 而宫装女子听到这一字之后,瞳孔收缩之下,一把将对方手中断匕夺过,却是右手一横,将对方挡在身后,似是心中某些隐藏的情绪被触动一般,索性不再伪装下去。 同时左手将玉符高举过头,看向神秘男修疾呼道: “上师,请您保护她性命无虞!” 话声方落,宫装女子忽然间右手自腰间抹去,随着一缕寒光,其手中便多出了一柄软剑。而下一刻其周身气息暴增,不再压抑体内真气,头顶发髻更是冲天而起,长发散落而下,长剑斜指地面,气质陡然一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四境初?” 影堂主见状眉头微皱,因为他着实没有看出此女乃是武道中人,更是没有看出此女竟是四境修为。虽然四境初与四境巅峰可谓云泥之别,即便她是四境修为,加上一名三境,今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影堂主还是因为对方的天赋,感到意外。 要知道,如今自己与虎堂主已是年近四十,而且自幼习武,更是有机缘在身,得陆老一路指点,方才有今日之能。可是眼前此女的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而玄霜王室之中,能够指点其武道者,也唯有那名老国师而已。 那么在师资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能有如此差距,唯一的可能便是天资不同。至于透支潜能与寿元的功法与丹药,影堂主却并不觉得一名皇室之人会去使用。 “放心,既然道友不想她死,此山之上便无人能要她性命,根本无需我出手的。”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际,一旁高台之上的神秘男修忽然开口,却是未曾给出云山两位堂主任何面子,因为他的话毋庸置疑。而此时已经做好血战准备的宫装女子则是微微一愣,看向一旁高台之上的楚月,却见对方此时正朝自己走来。 “此事...” 眼见楚月忽然走下高台,进入此局之中,影堂主立时意识到一丝不妙,当即出声。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听楚月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此事是你们玄远军的家事,我也不想理会你们的家事,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楚月的脚步很慢,似是闲庭信步,更似目中无人,却不知为何其开口之时,影堂主便闭口不言,将方才想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却只有高台之上的另一名修士知道,并非是那位影堂主不想开口,而是此刻的他,便如之前的三姑娘一般,被气机锁定,无法行动分毫。 乾炎宗其实并非是一个擅长术法的宗门,而是一个擅长制符炼器的宗门。而此宗门与其他修士宗门不同,内门之中并非全是修士,更有武道之人存于其内。 因此其对于武道之事的认知,并不像楚月那般粗浅,虽然他也认同四境之下皆蝼蚁这句话,但却知道四境巅峰与五境虽然相差巨大,却也掌握了分毫五境之能。 而眼前这位道友,能可以转脉境修为施展气机,将四境巅峰锁定,使其失去行动能力,足见其神识的修为,远在转脉境之上,至少也与自己全盛之时齐平,可是这种情况却不该出现在残阳宫这等三流中品宗门的弟子之中。 难怪那位雇主,会要求自己等三名玄丹境留在残阳宫下,观察情形... “影堂主明明最初帮此女说过话,为何如今态度如此反复,究竟是性情如此,还是有人背后指点呢?” 一瞬失神之后,神秘男修回过神来,却正好听到楚月开口,而其如今也已经走到了宫装女子身前。此时在场六人之中,除了自己与这位楚道友外,其余四人此刻皆被气机锁定,只剩下开口的能力,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但出云山的内奸,一定不可轻放!” “是陆沉舟吧?” 一声质问入耳,影堂主却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而楚月之所以方才将自己置于事件之外,如今却忽然间又掺和其内,自然不是因为她心思灵活多变,而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丝可能。 因为自己能够发现三姑娘的异常,以陆沉舟的城府也一定能看出其端倪,虽然陆沉舟常年居住山下,但相信他若有意去查内鬼,定然会有线索。 可是直至他昏迷不醒,都没有将内鬼揪出应对,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内鬼是谁,但楚月更愿意相信,陆沉舟知道内鬼是谁,想要借此内鬼留一条退路。 而如今自己的出现,给了他名正言顺,接管玄远军的契机。可以利用自己楚玄王室的身份,号召玄远军与楚玄旧部。那么如此一来,这个原本被留下作为后路的内鬼,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 所以将其除之后快,必能引起其幕后之人与玄远军结怨,如此一来退路便成了死路,剩下的便只有自己这一条路。 再看之前情形,陆沉舟极有可能是向二人吐露的部分信息,却并未全盘托出。因此一路之上,自己才会放下戒心,因为实在看不出这两位堂主有刻意做戏的迹象。 然而如今影堂主的前后反复,却让楚月意识到问题的可能性。对于蛰伏十数载,覆灭楚玄国的陆沉舟而言,做到让这两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其顺水推舟,并非难事... “既然影堂主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将话语权交给想开口的人吧。你之前说自己来此有三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暂时压下,先说说第二个目的如何吧。” 听到楚月有些莫名的言语,宫装女子为之一愣,她如今心中所求,当务之急,唯有保身后之人不死,至于联盟之事,驱逐妖物之事,皆可让路。 而对方此时的这句话,显然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自己当然要抓住。于是半息过后,宫装女子赫然开口,语气镇定自若,这份临时转变心境的心性,也着实罕见。 “我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接回当年王宫动乱,被歹人趁机掳走的王妹。如今我们姐妹相认,玄霜王室又再遇动乱,如今除母后之外,世上唯有我与王妹两名玄霜王室,若有人要害她性命,玄霜国上下必定与其不死不休。 更何况,这三年来王妹所传信息,未曾有过一件间接加害过玄远军,不过皆是为了今日联盟所做的准备。即便联盟不成,即便潜伏有过也罪不至死,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然而就在此时,营地外围入口之处,一阵光芒闪现,一道人影忽然间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此人身穿虎堂服饰,而开口之间,却是涕泪纵横... “老堂主..陆老堂主伤势恶化,已是咳血不断,情况万分危急啊!” 第1373章 栽赃 来人现身突兀,此时开口之间更是涕泪纵横,两位堂主闻言一愣,虎堂主立时认出此人身份,当即面色骤变。 “怎会...” 然而其刚想动作,身旁的影堂主便一把将其拉住,摇了摇头轻声提醒一句。 “小心,冷静。” 只是虎堂主此时本就心境大乱,见三姑娘未死,心中喜怒参半,更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于此。当即暗运内力,将影堂主手臂震开,而后迅速朝着营地之外走去。 “快带我去!” 一声方落,那名报信之人当即一愣,而后看了看影堂主与其他众人之后,终是选择转身离去。仿佛方才的一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根本不会影响任何。 楚月见状,与身旁神秘男修对视一眼,而下一刻后者身形一阵模糊,便就此消失在了高台之上,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至于楚月,则仍旧留在高台之上,望着影堂主,等待他的答案。 “事有轻重缓急,影堂主不打算去看一看陆沉舟么?” 眼见影堂主与三姑娘两女对视,沉默不语,楚月只得开口打开僵局。她身为残阳宫长老,自是不会被陆沉舟利用,更是对复兴楚玄国毫无兴趣。 若真要给玄远军找一个归宿的话,或许眼前这位玄霜公主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她并不想影堂主破坏此中契机,也不想玄远军破釜沉舟,只剩下自己这一条路。 “也罢,一同前去吧。” 短暂沉默之后,影堂主开口应下,却没有太多顾虑。见其如此反应,三姑娘与宫装女子皆心中存疑,楚月倒是十分清楚他为何会如此判断。 因为出云山之中确有不止一个内奸存在,而玄霜公主上山的时机有如此巧合,因此在影堂主看来,此两女早就知道陆老昏迷的消息,更是知道出云山密洞所在。 而即便对方不知,此次带两女走过一次,待陆老醒来之后,只需稍稍调整阵法,这一次的生门,便可能是下一次的死门。更何况若是自己将两女留在出云山上,难保她们不会生出什么变数,因此还是一同前去为好。 话音落罢,影堂主一个闪身间便来到三姑娘身旁,抬手之间却是朝着其后颈抓去。而一旁的玄霜公主见状,眉头微皱之间,却没有第一时间拦阻对方,而是攻敌必救,一掌朝着其心门印去。 看着影堂主这说话间便要动手的架势,楚月实在很是无语,当即心念一动,三道气机瞬间便将三人锁定其内,同时冷哼一声道: “既然要一同前去,那便安分一些,此时将人拿下毫无意义。” 说罢,楚月也没有解开三人身上的气机锁定,当即右手一挥,化作一道遁光将三人裹挟其内,朝着营地之外而出。 ... 不多时,楚月四人出现在云雾索桥之上,却见索桥之上只余那名报信男子,却不见虎堂主踪影。而那名男子远远看见四人出现,当即朝着影堂主跑了过来,又是一副涕泪纵横的模样。 楚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而后心念一转,便将身后三人身上的气机接触。然而下一刻,还未及这报信男子再度开口,便见影堂主忽然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前方男子便冲了过去。 “影...” 来人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身前便已然多出了一只手,扼在其咽喉之上。而下一刻,影堂主抬起另一只手,于其胸前连点七下,随即右手一扬,便将人丢在了索桥一旁。 而此时的报信男子,已然是周身气息萎靡,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眼中尽是怨毒之色,显然是自知暴露,不再隐藏。 “你做什么?!” 三姑娘眼见影堂主忽然对这名虎堂之人出手,一时间似是忘了自己刚刚暴露身份,下意识间便想要开口维护。然而其话音刚落,身旁的玄霜公主便将其拉住,而影堂主则是冷笑一声,回身看向她问道: “怎么?身份暴露之后,索性不再隐瞒,开始维护起你的内奸同伴了?” 内奸两字入耳,三姑娘眉头微皱,却是无力反驳。虽然她自认所传递出的信息,从未损害过玄远军的利益,但却也不否定自己背叛的事实,否则之前也不会选择以死谢罪。 “影堂主何必如此心急?” 眼见这位影堂主前后态度改变巨大,而且先后两次对自己王妹出手,玄霜公主并非动怒,反而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因为此人的态度,似乎并不像是针对内奸,必杀除害,倒像是别有所图。 “哼。” 似是猜出这位玄霜公主心中所想一般,影堂主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同时心中疑惑不解,为何一旁的楚月,也就是当年的楚玄王室清宁公主,非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要帮着敌人。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与陆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玄远军失去退路,如此一来,便只能效忠于她,只能复兴楚玄么?怎么这位清宁公主,反而是一副生怕她不被夺权,生怕她比过对方的态度?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影堂主话锋一转,看向地面上瘫软的报信男子,而后者原本是一副怨毒的目光,已经打算任凭处置,可是刚刚见到四人这一幕后,却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啜泣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说罢,此人便又看向那位三姑娘,眼中尽是乞求之意。三姑娘方才之所以开口,乃是因为心境紊乱,下意识而为,可如今细思之下,却也是察觉到此人的可疑,并未接话。 眼见此人态度反复,影堂主双目一凝,随即一句话冷冷出口,却是将对方逼上了绝路。 “此前关于密洞之事,除我与虎堂主之外,便只有陆老和..这位姑娘知道,旁人根本不会知道如何进入密洞,更加不会知道如何走出密洞。可是你,之前同样昏迷于密洞之中,又是如何出来报信的?” 然而影堂主此问方落,却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果然听到一句早前便准备好的答案: “之前..正好是我轮值,陆老堂主进入密洞时被我撞见,所以..所以他老人家为免走漏消息,便带我一同下了密洞。至于出去的办法,也是陆老堂主当时告诉我的。” “你...” 随着一字出口,影堂主一时语塞,似是无力反驳。而此男子此刻则是望向三姑娘,一副恳求做主的模样,看得三姑娘此刻心中心中极为复杂,已然有些动容。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一阵冷笑响起。 “呵呵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无言以对吧?” 此言一出,报信男子心头当即一凛,但他此刻已是认准三姑娘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自己必定不会轻易放弃。然而就在下一刻,影堂主却是看向楚月,轻声问道: “敢问姑娘,这索桥之下的传送阵法,现在若让你寻找节点下去,你可能办到?” 楚月闻言一笑,倒不是笑对方心思,而是笑对方太过轻视修士。不过虽然她很想告诉对方,自己的确能够办到,却还是选择顺着对方的意思,摇了摇头道: “此阵略为复杂,若无相应神识辅佐,只经一次的确无法记住。” 听到楚月如此说,影堂主自是听出了一丝可能,当即看了楚月一眼,却见对方面色平静,心下登时一愣。可下一刻,其便将此事压在了心底,转头看向这报信男子,冷哼一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报信男子闻言,面如死灰,可虽是如此,却还不忘记“背水一战”,只是他方才的面色,已然告诉众人,接下来他说的话,不过是反咬一口,不可轻信。 “是你,是你!就是他,就是他告诉我怎么进入密洞的!” 眼见此人反咬一口,三姑娘面色冰寒,她并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话。而影堂主也似是直接无视了对方一般,转过身去看向云雾索桥,开始推演起来。 “此人如何...” 三姑娘正想开口,却被一旁的玄霜公主拉住,因为后者发现楚月此时正朝自己两人望来。这位玄霜公主,此时全然无法看透楚月的心思,也不知其作为究竟目的为何。 仿佛当初军营之中所见之人,与现在所见之人并非同一人一般,给她一种迷茫之感。而三姑娘此时则是有些相信楚月带她下山时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开始思索此女的立场究竟是敌是友.... 然而三息过后,影堂主却忽然间身形倒退一步,口中轻呼一声: “不好!阵法有变!” 话音方落,其一把便朝着地面上的男子抓去,可是就在他的手掌刚刚接触到对方身体之时,后者却忽然间猛烈抽搐起来。只是一瞬间,便已五窍生烟,随即口中喷出一口黑血,吐出四字。 “杀..人..灭..口!” 伸出一指,指向影堂主,瞬息过后,气绝当场.... 第1374章 王都(上) 出云山顶,云雾索桥之上,报信男子忽然暴毙当场,而其临终之言,却只有一句杀人灭口。即便先前其种种作为,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可信性,但这一句临死之前的“提醒”,却很难让人忽视。 不得不说,此人最后的反咬一口十分巧妙,便是没有引得对方阵营翻脸,也将猜疑二字种在心中,化为可能。 眼见此人气绝身亡,影堂主面色不改,仿佛无事发生,仍旧着手推演阵法,看得身后两女,此时朝期投来异样的眼神。至于楚月,则并不会受方才那一幕的影响,因为她看出了那男子暴毙当场的真正死因。 之前她曾在此人身上留下一道留影符,然而此时报信男子身上却已无此符箓,也就是说有人发现了此留影符,并将其取下。这留影符的手法虽不是什么高深秘术,更不是什么隐晦手段,可是却也并非武道二境之人能可察觉。 因此这报信男子在现身众人之前,势必已然接触过一名修士,而且此修士的修为不弱,否则根本无法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取下留影符。 再者,此男子出现之时,其周身并无灵气气息,可是方才暴毙当场之时,其心口处却有一丝灵气忽然透体而出。虽然极为微弱,但却仍旧难逃楚月炼神诀之能。 “影堂主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么?” 就在此时,玄霜公主忽然开口,声音冰冷,满是质疑。而专心推演阵法的后者,此时闻言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侧身看向两女的同时问道: “解释什么?是要我说你们所培养的似是悍不畏死,还是要我给你们一个顺理成章拖延的机会?” “且慢。” 眼见两方又要剑拔弩张,楚月此时轻声开口,打断两人。而如今她在双方心中,皆有一定的话语权,如今两字开口,倒是让两方稍稍一滞。 “影堂主方才说的阵法有变是什么意思?” 此问出口,楚月随即看向影堂主,却自其眼底察觉到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担忧,不似作假。而下一刻,影堂主则是冷哼一声,不忘随时引祸东吴道: “这就要问这位玄霜国主了,究竟派人动了什么手脚,让原本进入的入口方位逆转。如今我们若想进入密洞,至少也要花费半柱香的功夫重新推演,可是...” 言至此处,影堂主话音一顿,而后转身看向玄霜国两女,眼神锐利无比,似含杀机,冷声接着开口道: “若是两位堂主有任何闪失,莫说结盟之事我们不会答应,你们两人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出云山!” 此句威胁出口,楚月实在懒得理会,不过其看向那位玄霜公主之时,却见对方冲着自己微微颔首,并未有动怒的迹象。其实这位玄霜公主,如今已然几乎可以确定,影堂主前后行为反常,刻意针对结盟之事,必有所图。 因此他此时所说的这些,看似挑衅的言语,便如同稚童戏语一般,不足为道了。 心念至此,玄霜公主忽然面色一变,看向影堂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不过转瞬之间,却已恢复如初,并非是她心念多变,而是因为想到了一种比较荒谬的可能。 便是这位影堂主,为了破坏联盟之事,刻意安排了眼前这一幕。只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如此做,似乎代价太大了一些,而且若真是对方所为,此刻也不该止步于此,应该有下一步动作才是。 眼见身后两女并未作为,影堂主心下也是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之间,却还是选择了推演阵法,不再看向身后三人。 “奇怪...” 随着时间推移,楚月心中疑惑更甚,因为方才那报信男子带着虎堂主离去之时,自己分明看到自己身旁那位乾炎宗长老跟了出去,可为何如今连他也没了下落。 要知道,他全盛之时可是玄丹中期,虽然战力可能不如一般的玄丹境修士,但眼界与应变能力却是玄丹之境。即便是如今重伤在身,只能发挥开元境实力,却也非一般开元修士可比。 而玄霜国境内,除了那位圣主能可压其一筹之外,如今便只有自己能可出手将之镇压。然而自己方才远在营地之中,自然不可能也没有理由来此动手,因此这位神秘男修的下落,如今也成了一个谜。 “好了,就是此处。” 一柱香的功夫匆匆而过,随着一声叹息,影堂主长出了一口气,可所消耗的却并非如他最初预测的那般,仅有半柱香时间。 “站在此处朝下而跃,便可...” “嗖...” 正当影堂主话音至此之际,一阵劲风忽然间自其身旁吹拂而过,此劲风对于楚月三女毫无影响,却将这位四境巅峰如同破布风筝一般,席卷而起,朝着其所指的方位,便青云直坠而下。 被气机锁定的影堂主,根本来不及应对眼前变故,而原本影堂之人身上所配备的抗术之物,如今也因为楚月得到陆沉舟之前阵法豁免权的缘故,全然失效。 此刻青云直坠而下,眼中尽是疑惑,可转瞬之间,身形便已没入云层之中,不见踪迹.... “他这是...” 三姑娘眼见影堂主忽然坠下山崖,此刻也是面色骤变,而其身旁的玄霜公主,则是猜到这一切乃是楚月所为。暗中伸出一只手,拉住身旁的女子,阻止其说出不该说的言语,问出不该问的问题。 只可惜,仍旧是没能逃过相同的命运.... “他已经走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楚月淡淡开口,而下一刻便如法炮制般,将那位玄霜公主已术力掀飞而出,坠下山崖。眼见王姐罹难,三姑娘面色骤变,手中寒芒一闪,也顾不得眼前之人根本不是自己能可匹敌,便要出手。 只是其才刚刚走出三步,身形便已然凝固,之间眼前一道流光朝自己席卷而来,而下一刻眼中光景便已模糊不堪。 楚月化作一道遁光,将这位三姑娘连带之前坠下山崖的玄霜公主尽数裹挟其内,追踪影堂主消失的方位落下。当触及到其节点之时,眼前景物同样一阵模糊,瞬息之间,便重新回到了密洞之中。 “这...” 任是玄霜公主胆识过人,可此时经历青云直坠,又进入此密洞之中,却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口。不过眼见自己平安无事,便也没有计较方才对方忽然对自己出手,因为她知道,对方八成是有意试探。 而在玄霜公主的拉扯之下,身旁的三姑娘也未能向前一步,更是没有机会开口说出一句话,便被其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玄霜公主之所以要这样做,一是因为自己王妹如今心境已乱,二来则是因为眼前这名修士,立场未明,不宜轻易触之。 视线逐渐清晰,楚月第二次来到此密洞之中,自然对地形并不陌生。而朝前一眼望去,正见到影堂主的身影,朝着密洞深处而去。 此时密洞之中,所供奉的特定物件虽已丢失,但与其他两座密洞的气机牵引仍在。因此即便是楚月在此,也无法轻易动用修为,便只能示意身后两女跟上,而后迅速朝前赶去。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密洞最深处密室之外,而此时密室大门敞开,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内中影堂主的身影。只是如今影堂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 楚月心下警觉,手中白光一闪,长剑上手。而身后两女见状,也是同时戒备。然而就在这时,楚月却在影堂主身后,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的那位神秘男修,与此同时,其也正好开口道: “道友,此地除你我之外,恐怕还藏着一名修士,而且修为至少开元巅峰。若非我先前跟上,现在你们所见到的,只怕便是两具尸体了。” 随着话音响起,影堂主意识到身后三女赶来,此时侧身让开。没有其遮挡视线,三人自然便看到了那位神秘男修,和其身前端坐的两人,一人正是虎堂主,而另一人则只穿着内衬,一副年迈老者模样,正是陆沉舟。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陆沉舟此时的面色,比方才离去之时要难看许多。面色惨白的同时,上唇隐隐发黑,似已中毒,嘴角更是血渍未干,倒与之前报信男子所言相差无几。 而一旁的虎堂主,此时则如陆沉舟最初的模样,意外昏迷不醒,外表除了气息微弱之外,看不出任何伤势。 “他们这是怎么了?” 眼见神秘男修,此时不知施展何种手段,正在此密洞之中,控制两者伤势,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楚月当即开口发问。只是神秘男修闻言,面上却升起一丝无奈之色,摇了摇头道: “我虽能控制住此二人伤势不知恶化,但若说他们究竟为何如此,我也不知。因为我方才以师门望气之术观察过,此二人身上并无术力残留痕迹,倒是这密洞之中,残存一股开元巅峰修士的气息。 与其说他们所受之伤,与修士术法有关,倒不如说更像是...中了某种奇毒?” 然而正当神秘男修说至末尾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同时响起,与其异口同声,开口之人正是那位玄霜公主。 “他们是中了一种奇毒。” 第1375章 王都(中) “你说什么?!” 听闻玄霜公主忽然开口,影堂主当即面色一寒,冷声发问,言语之下的怀疑之意,已是溢于言表。此时的他,虽然心境未乱,但却早已落于破坏联盟的执着之中,这让他的判断能力大幅下降。 一旁的楚月与神秘男修闻言,虽然同是意外玄霜公主此时开口,大有引火烧身之嫌,但却并不觉得对方会蠢到当真下毒威胁众人的地步,所以此言之下必有隐情。 “这位老者的状况,与母后当初极为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在捕捉到影堂主的情绪之后,玄霜公主早已对他的话免疫,此刻说话间也是看着楚月与乾炎宗上师,直接无视了此人。 “你既这样说,可是有解决的办法?” 此时玄霜公主虽看着楚月,但她所属的玄霜国,却毕竟是乾炎宗下辖,这句话显然由神秘男修来说更加适合。因此其在开口的同时,盯向对方,示意对方不要隐瞒。 而下一刻,这位玄霜公主也没有让他失望,只是略微迟疑过后,便开口说道: “有,只是很难。” “什么办法?” 听到上师如此问,玄霜公主却是忽然间将目光落在了楚月的身上,略有迟疑。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影堂主却似乎若有察觉一般,当即冷哼一声道: “你若想以此要挟玄远军,怕是打错了算盘,今日两位堂主若有半点闪失,你们也休想...” “警告这种东西一次足矣,多说无益。” 未及影堂主将话说完,一旁的楚月却淡淡开口。而前者闻言语塞,似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眼见楚月开口打断影堂主,玄霜公主微微一笑,而后轻声开口道: “母后当初身中惑心术,我们曾以秘法以毒攻毒,最终解开了一半的术法,可也因此让幕后身中奇毒。而母后当日中毒之时,我们并无察觉,待到病发之时,空有解药却已然为时晚矣,只能以药续命,却无法根除。 如今这两人的状况,与母后最初的情况极为相似,若能及时取得解药,必定可以药到病除的。只是解药为宫中秘制,存于宝库之中,其配方连我也不知,唯有老国师与那位宫廷御医知晓。 可如今老国师神志不清,所以难点便在于若想取得此药,便必须回王都一次。” “你休想!” 玄霜公主话音至此,一旁的影堂主再度大声开口,眼下此女说话之时,目光一直落在楚月身上,这要他如何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可在这种时候,要自己这方的重要人物孤身入敌营,岂非乱中失智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楚月万般不智的选择和答案。 “此事不难,以我的修为,不消半日便可往返。” 此言一出,影堂主立时暗道不妙,心想此女虽是修士,但终归经验不足,竟贸然答应对方深入虎穴。可其正想开口,却未料到那位乾炎宗的上师却抢先了一步,阻止道: “此事恐怕不可行。” “嗯?” 楚月轻疑一声,看向神秘男修,而后者无奈了摇了摇头,目光自其身上挪开,落在玄霜公主的身上,而后接着道: “玄霜王都情况不明,虽然此时那位圣主已然重伤,玄霜国境内再无一人可以威胁到楚道友,但玄霜王都之内,却必有那位圣主的眼线。如若楚道友忽然带着你前往王都,或许能可取得解药,但你的身份却必定暴露无遗,如此一来玄霜王室恐怕...” 听到他这样说,玄霜公主先是稍稍一愣,而后却露出一丝微笑。至于楚月,倒是并不在意对方关心玄霜王室,毕竟这人乃是乾炎宗长老,多少也要关注一下王室的死活。 虽然乾炎宗并不在意玄霜国是由王室之中哪一人掌权,但若放任王室死绝,玄霜国落入妖人之手,传出去也是有损宗门名声。 “上师不必担忧,其实此行出云山放在台面之上的原因,虽然只有试探玄远军虚实,但我们在山下却接到了那位圣主的第二个命令。虽然来得蹊跷,但如今看来,我却似乎可以明白一些了。” 话音落罢,玄霜公主再度将目光转移到楚月的身上,却忽然间朝着其欠身一礼,半息过后方才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楚月有些疑惑,细思之下甚至有些意外的话。 “方才我还不太相信,但如今看这位将军对你的态度,你应该真是前朝公主。” 四字入耳,楚月眉头微佻,她之所以意外,其实并不是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早已猜出三姑娘与这玄霜公主的关系。因此这位玄霜公主自然大有可能从三姑娘那里,听来自己的身份。 虽然两位堂主与陆沉舟,皆都没有在三姑娘面前提起过自己身份的事,但对自己特殊的对待,却足以让她察觉到端倪。 然而如今这位玄霜公主的言下之意,却是上山之前便已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她这一路之上的态度,当真便有趣了许多。楚月心中暗叹一声原来如此的同时,再看向这位玄霜公主,笑着开口道: “所以呢?” 然而其一声落定,却是没有想到那位圣主,竟给眼前此女,安排了如此荒谬的任务。 “他要我此行上山,在确定出云山大阵状况之后,迎前朝公主回王都,奉为国师。因此若上师与我回王都,自是顺理成章,王都眼线只会认为我是完成了任务,而非私自回城。” 眼见楚月与乾炎宗上师平辈论交,更似相识,她作为玄霜国公主,自然不该称对方为姑娘,或者前朝封号清宁公主,因此便以上师二字一并称呼。 楚月自然是不会在意对方如何称呼自己,可这个称谓却让一旁的神秘男修会心一笑。不过这一笑过后,却是出声提醒道: “虽然此刻玄霜境内再无人可与道友一战,但王都情况仍需小心,此地阵法已破,两项阵枢被夺,倘若那位圣主同样懂得这座大阵,或是类似的阵法,届时道友的处境便会十分危险。” 神秘男修看似是在提醒楚月,实则却是在提醒玄霜公主,他可并不希望这位小辈自己找死,做出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来。比如以此设套,针对这位楚道友,虽然自己全盛之时根本不会惧怕这么一名转脉后期修士,可如今自己的修为,却只有开元。 “请三思!” 一旁的影堂主见楚月身份已被点破,此时也不隐瞒,当即抱拳一礼,口吐三字,却不再多言。 楚月看向众人,面上微微一笑,最终却是将目光落在了玄霜公主的身上,淡淡出声道: “你们所担心的,无非是此女布局缜密,先前一切不过为了引我入局。其实要消除此点顾虑十分简单,只需...” 言至此处,楚月忽然间神色一变,将目光落在三姑娘的身上。而玄霜公主见状,面色亦是陡然一变,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可能一般,下意识地便身形一闪,挡在了三姑娘身前,口吐四字。 “上师不可...” 然而四字之后,却是发现楚月仍旧站在原地,面色已然缓和下来,正微笑看着自己。可就在玄霜公主刚刚放松之时,却听对方吐出一句诛心之语,正是: “看来你当真在意此女生死,既然他们担心你有意害我,那我此行便只带你一人前往王都取药,而此女则留在此处为质。如此疑虑便轻易解决,你觉得如何?” 楚月之所以如此开口,其实并非是当真怀疑眼前此女的动机,而是原因有二。其一,影堂主顾虑甚多,恐怕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甚至还会以此大做文章。其二,则是此去多带一个人便要多分一份心,根本毫无意义。 只是玄霜公主此时,一心保护王妹,即便心性不错,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层关系。当即看向楚月的面色,便已阴沉无比,方才心中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只觉得眼前女子心若蛇蝎。 然而... “此法不错,便这样决定吧。” 神秘男修忽然开口,语气毋庸置疑,说话之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三姑娘身后,一只手已然按在了其肩头。玄霜公主见状,一丝冷汗自背后升起,可就在这时,却听身后男子忽然笑了笑,接着说出一句.... “放心,方才那名开元巅峰修士身份未明,如今去了何处也未可知。保险起见,我也会留在出云山上,因此在你们回来之前,不会有人威胁此女性命,当然此女也不会离开我的视线。” 玄霜公主闻言,惊魂初定,此时虽然心底仍旧不愿,但却无能为力。 然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姑娘,却忽然间开口吐出四字。 “有劳上师....” 第1376章 修士 出云山顶,大营之中,影虎两堂之人全线布防,人心沉重,如沉舟死水,钢弦难鸣。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忽然划破天际,数名哨探第一时间发现此象,层层传报之下,影堂众人皆心神一震。可与此同时,山门之处却传来讯息,说有一群手拿布帆,装扮神似布衣相士之人,正朝出云山上而来。 而且一路之上面对迷烟瘴气与复杂地形甚至机关陷阱,皆都如若无物,速度虽然不快,但却一路畅通无阻。 如今大营之中,两位堂主不知所踪,三名副堂主同样下落不明,平日数个小队之间虽有摩擦,但此危难之时,还是选出了两名威望最高之人暂作统帅。 那名虎堂之人听到此讯息之后,只以为是玄霜国王师之中,派遣了什么能人异士上山破阵,打算安排人手伏击。好在此令尚未传出,便被影堂暂代首领之人拦下,而后者更是在得此消息之后,亲自下山一见。 不多时,那一群布衣相士便被带上山来,为首一人却并非年纪最大者,而是一名少年。短暂交涉过后,这一群人便分散在营地之中,朝着周围那些被黑布包裹的巨大弩机而去,稍稍改动之下,便让这些弩机自行运转,看得虎堂之人愣愣出神。 目送众布衣相士四散而去,那名影堂首领,此时则是带着这名少年,朝营地深处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帐篷之内,而帐篷之中如今只坐着一人,正是之前暂代虎堂主发号施令之人。 此人对影堂忽然下山接人,却不与自己解释清楚的做法,本就十分抵触。如今见对方回来,却带来了一名少年,更是面色一寒。可还未等其开口,这影堂之人便先他一步道: “这些人可都是出云山的人才,还好你之前没有下令埋伏,否则等你们堂主回来,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影堂之人如此说,虎堂代首领稍稍一愣,并非是因为对方的武道实力在自己之上,而是因为他知道影堂之人虽然难缠,但说的话一向不会弄虚作假。 “这位是?” “老师临行之前曾交代过,若是此时未归,便让学生将枢堂之人尽数带来,开启出云山防御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三字刚刚出口,那名少年便已应声回答,毫不拖泥带水。而其话音落罢之时,却是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眼前之人,眼神十分平静,没有丝毫轻视与无礼之意。 虎堂之人见状,只以为这块令牌乃是什么信物之类,一时间也没有细思此人的老师是谁。可当其接过令牌之后,却是神色陡然一变,因为这块令牌可并非是什么头目令牌,而是出云山三堂之一,枢堂的堂主印。 枢堂一向独立于出云山之外,平日里也不在出云山上,而内中之人更是深居简出,因此最为神秘。但即便枢堂再如何神秘,虎堂众人也是知道那位老堂主,乃是自家堂主祖孙三代的师者。 如今此少年持堂主印而来,其身份已无需多言,虎堂影堂两人对视一眼,皆知此子现身于此,必定有大事发生,但.... “枢堂众人如今已前往各处开启防御机关,但有一处枢纽还需影、虎两堂的堂主印,方能开启密地。不知两位堂主如今身在何处,可否引见?” 少年开口之间,似是引以为常般,朝着两人作揖一礼。而此两人见状,却皆都选择侧身让过。虽然玄远军早已不是当初的玄远军,但他们二人却是知道,眼前这位少年的位阶,必定在自己两人之上。 只是对方所求之事,却着实有些为难,毕竟眼下两位堂主不知所踪,这件事说出去终归不大光彩。 而此二人终归眼界有限,从未有一刻去怀疑过此人的身份,是否真是陆老堂主传与的堂主印.... “你们怎么来了?” 就在两人相互对视,却沉默不语,而那少年则略有有所察觉之时,帐篷之外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而那名影堂之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时喜出望外,对着少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年转身看向帐外,却见帘幕掀起,而此刻现身之人身穿黑衣,头戴蓝色面具,正是影堂主本人。 “是你?” 影堂主眼见此少年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却轻疑一声,此人他曾见过一面,不过当时对方只是一个跟在陆老堂主身侧的小书童。 “影堂主已至,不知虎堂主何在?” 少年面对这位掌管杀伐之事的堂主,面上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开口之间更似是以平等身份发问。不过发问之前,却还是习惯性地朝着对方作揖一礼。 “你不在山下老实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少年的疑问,影堂主答非所问,因为如今他尚不能确定此人身份,虽然在进入帐篷之时,便已看到了那块枢堂堂主印,但此种令牌可不似修士玉牌一般,有认主之能,万一.... “老师知两位堂主未必轻信于我,因此早有准备。” 眼见影堂主答非所问,少年若有所思,半息过后,却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眼前之人,神色始终镇定自若。这位影堂主最善观察之术,自对方神色之间,并非看出任何端倪,此刻结果书信,亦是第一时间认出书信之上,的确是陆老堂主的笔迹。 而有了之前的影堂深处灵柩密地的一幕,影堂主早已见过一次书信之上的特殊记号。如今笔记与记号皆在,再看了书信之上简洁无比的一句“此人确为我弟子”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你跟我来。” 一句过后,影堂主转身便走,而少年紧跟其后,两人仿佛对某事心照不宣,看得身后两人不知所以,却也不敢贸然跟上... 不多时,影堂主与这名少年,重新来到了影堂深处的灵柩石室之外,却是没有上前打开大门,而是指了指前方的石柱道: “请。” 少年知道对方对自己仍有怀疑,倒也并不在意,因为这位堂主能有此等怀疑,便说明其不会轻易被他人欺瞒。如此一来,日后共事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此刻上前稍稍拨弄之后,随着一声震响,石门再度打开。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影堂主默默点头,与之进入了灵柩石室之内。 而在大门关闭的一刹那,少年却忽然间神色一变,面上镇定缓缓消失,反而露出一丝悲伤之意,轻声问道: “老师他...如何了?” “嗯?” 听此一问,影堂主忽然警觉,似是响起密洞之中,那位神秘男修说过的一些话。此时看向眼前少年,不由得多了几分防备。却见少年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 “影堂主不必如此戒备,我之所以会猜测老师出事,皆是因为老师上山之前似早已知道自己不会按时回来,所以才安排我等上山开启防御机关。如今影堂主带我来此,却不见老师与虎堂主,足见老师....” 说到此处,少年话音一顿,不再开口。而在停了半息功夫,却仍没有得到影堂主的答案之后,其终是轻叹一声,说出一句: “我明白了。” 然而此音方落,少年眼中神伤却是消弭九成,被其压在心底。他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自己虽不是老师的兵,道理却是想通。如今老师要自己上山,可绝不是为了给他神伤,而是要自己尽一份心力。 “走吧,进去说话。” 影堂主淡淡开口,心中疑虑虽然没有消除,但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此刻密室中的三人之中,可是有一位货真价实的修士,倘若此子身上有半分修为,必定难逃其眼。 ... 如同上次一般,影堂主轻车熟路,将灵台之下的密道开启,而后带着少年进入其中。密道狭长依旧,内中光线暗淡不足,而影堂主一路向前,从未有过等待身后之人的念头,而此少年却是一直跟在其身后,从未距离他超过三步之遥。 “嗖!!” 就在此时,寂静无声的密道之中,忽然间响彻起一阵破风之声。然而影堂主对此声响,却似毫无察觉,仍旧朝前而行。少年见状,心下一惊,不过转念之间,却已想到这只怕又是这位堂主设下的试探。 当即向前了几步,紧跟在影堂主身后,并未作出丝毫反应... “嗤!”“什么人?!” 然而随着一声轻响和一声质问,少年镇定的心神再一次升起波澜,因为此刻影堂主右臂的袍袖已被割破,手臂之上带起一道血线。而后者更是后知后觉一般,出手应对。 一声质问,在此空间之中不断回响,可回应其的除了回响之外,却再无其他。数息过后,空间之内再度寂静无声,可影堂主此刻的脚步,却未再向前一步,因为他心中有所察觉,那出手之人仍在。 “铮...”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琴音忽然自密道深处响起,初闻杂乱无章,却暗带杀伐之意。影堂主初闻此音,便感觉到杀意层层,扑面而来,心下立时大惊。 却不是因为来人实力莫测,而是担心此人会对此刻密室之中的三人不利,同样不解此人是如何进入到此地,却未惊扰到那名修士的? 然而影堂主虽是四境巅峰,却尚未达到五境一识,虽然听得出琴音之中暗带杀伐,同时全神戒备,却根本看不到前方黑暗之中,如今已有数道无声剑气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小心!” 就在此时,影堂主身后少年忽然开口,因为其已发现这位影堂主对眼前一幕毫不知情,心下一凝之间,已然做出判断。而下一刻,影堂主只觉身后一阵大力袭来,而后便被身后少年一把抓着甩到了身后,随即便见此子手中白光一闪,一柄玉剑出现在其手中。 “叮叮叮...” 随着七声轻响,影堂主之间少年凌空出剑,朝前虚点,可每一次点刺而出,玉剑之上皆会留下一道痕迹。此七声落定,琴音同时戛然而止,空间之内再度恢复沉寂。 而影堂主此刻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是被此少年保护,正想上前,耳中却响起这少年的声音,只是声音与之前的文雅截然不同,多了几分坚定与果决。 “你等下离开之后,立即召集枢堂之人开启破魔弩机对准此地,若有任何异动,便发动弩机将此夷为平地,万不可有半分留情,否则若让此人出去,出云山必亡。 我断后,快退!” 最后五字入耳,少年忽然间身形一闪,不退反进,朝着前方便冲了过去。影堂主在其身后,虽听得出对方言语之中的决然之意,但要他放任一名晚辈为自己断后,而自己逃之夭夭,却是比要了性命还要难。 可就在其准备上前将少年拉住,换自己断后之际,却听密道深处响起了一阵笑声,声音爽朗。 “哈哈哈哈,你们倒算是有情有义,只是我不曾想到,这区区玄霜国还真是卧虎藏龙。” 只是一声落罢,随即而来的一句话,却有些古怪,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在这南玄州内,岩印宗也算上等宗门,怎会派遣弟子插手世俗王国之事?” 而其声出同时,少年手中玉剑,应声而碎.... 第1377章 王都(下) “速退!” 少年剑碎,一声疾呼出口,手中寒芒一闪间,一张符箓迅速燃烧而起。只是还未及此符箓生效,密道深处便传来一声... “呵呵,不必了。” 话音方落,少年只见眼前一阵模糊,而下一刻,面前却已出现了一道人影,打断了那张符箓。少年见状,心知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然而身后影堂主却是凡夫俗子,此时若有一人断后,那人势必只能是自己,当即双眼一凝,便要出手。 “是你?!” 然而就在其准备破釜沉舟之际,影堂主的一声轻呼,却让其动作一滞。随后便见眼前之人朝着自己单手虚按,示意不必动手,而后微微颔首道: “我从此子身上感觉到一股灵气,保险起见便试探了一下。结论此子并非先前密洞出现的开元境修士,却是得出一个有趣的信息。” 听到来人如此说,影堂主心下立时释然,他还以为是对方自说自话,当初密洞之内的开元修士,其实就是他自己。不过如今看来,却未必如此,因为方才的一幕,对方已有十足把握,留下自己两人。 “等等...修士?” 就在此时,影堂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位乾炎宗修士说了什么。此时再看眼前少年之时,眼中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其一是因为他原本就怀疑陆老乃是修士身份,如今这少年称他为老师,这一身修为便是明证。 其二却是此乾炎宗修士,既然通过对方功法,便认出此少年的师承如何。一是说明这位乾炎宗上师见识不凡,二却是说明此少年所施展的功法,极有辨识性。 那如此一来,传授他这一身功法的陆老堂主,岂非也是他口中所说的宗门弟子? 若顺此线推理下去,着实细思极恐,牵连甚多。影堂主不愿多想,暂时将此事压在心底,看向眼前两人。却见这两名修士如今正在遥遥对视,却不发一言,不免觉得有些古怪。 只是其如何知道,修士之间有传音之法,他以武道四境,根本无法察觉分毫。 “我先前所用术力,是将修为压在开元初期,而你如今不过凝气巅峰修为,若非凭借剑诀,又如何能够接下此招?” “我不清楚前辈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能清楚,或者不敢清楚?你这葵土剑诀若非师承岩印宗,便是擅自偷学了?你可知道在南玄州,世俗王国之人四字偷学他宗进阶剑诀,一旦被本宗之人发现,下场如何?” 传音至此,少年面色微变,短暂沉默之后,传音一句... “便如楚玄国么?” “你果然知情,哈...” 一声轻笑过后,神秘男修似是并不打算追根问底,然而其却并不知道,少年此时所答,并非陆老相传。而是这些年来,他耳濡目染之下,通过陆老对于楚玄旧事的种种态度与线索,自行推算出的真相。 当然在今日之前,他只将此事当做一种可能,然而如今眼前神秘男修的话,却相当于肯定了他的猜测。至于老师,他却是知道老师绝不会是岩印宗弟子,因为这套剑术老师本身并不会施展,只是知晓口诀以及修炼之法。 危机解除,试探结束,神秘男修忽然转身,而少年则默契地跟在其后。影堂主一时不解,也只能跟在两人身后继续前行,不多时终于来到之前的密室之中。 而密室之内,两个角落的床榻之上,正分别躺着两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虎堂主,以及中毒的陆沉舟。 少年一眼便发现了角落之中,面色惨白的老者,此时眼中浮现起一丝悲伤,想起老师之前上山时的神色,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此一劫。 然而就在少年靠近床榻之际,其耳中却忽然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 “轩儿来了,靠近几步,为师有话要说。” 听到陆老的声音,少年神色陡变,好在此刻其背对影堂主与神秘男修,并未被人察觉。半息过后,少年强压心中波澜,快步朝陆老而去,而此一幕落入神秘男修眼中,倒是十分正常,师生之谊。 可就当少年靠近床榻,一只手搭在陆沉舟手腕之时,脑海之中却忽然间传来一阵刺痛。而下一刻,眼前景物瞬间消散,耳中尽是嗡鸣之声,只觉一道寒意窜入神台之中,却无法阻挡半分。 瞬息之间,眼前所余者唯有无尽黑暗,而自己则好似在深渊之中,不断下沉,意识逐渐消散.... .... 同一时间,出云山西南方千里之外,高空之上一道流光疾驰而过,落在一处高峰之上,显化出两名女子身影。一者身着青色长裙,只是裙摆之上血迹斑斑,纵使容貌上乘远远望去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进之感。 而另一人,则一身宫装,可此时已不复雍容华贵,头上发髻凌乱,倒有几分狼狈之意。 正是先前离开,前往玄霜王都的楚月与那位玄霜公主... “我们就这样进入王都,恐怕还没入王宫,便会被当做疯子和叫花子抓起来吧?” 楚月此时似乎心情不错,开口之间,算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其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入王都,而是选择停留在此高峰之上眺望,自然不是真的因为两人如今形象不堪,而是因为谨慎。 她很是清楚,既然玄霜国内出现了出云山大阵这种级别的阵法,玄霜王都之行,便不可能掉以轻心。她虽然对阵法之道了解颇为浅薄,但如何说也是残阳宫长老,见识仍在。 王都地形与出云山不同,若有布设大阵,必有迹象可循。此刻她登高望远,便是想要观察王都之中,可有阵法之相。 “上师说笑了,王都子民这些年来早已见怪不怪,像是你我这般装束,倒还引不起什么风浪。” 听到玄霜公主此言之中,似带着几分辛酸,楚月无奈摇了摇头。此刻远远望去,神识四散而出,看着故地在前,与当年的楚玄王都相比,似乎没有太多改变,一些记忆翻涌而出。 不过转念之间,便被楚月压在心底,因为她很是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何。更何况自己将这位玄霜公主强行带上出云山时,她可是曾经命令下属,若一日不见她返回,便下令攻山。 如今算来,也只剩下半日时间,留给自己两人行动的时间并不充裕,有些事还是下次来时,再顺手而为.... 玄霜公主安静地等在楚月身后,虽然不知上师在做什么,当却知道对方不会浪费时间。只是等了许久,却仍旧未见对方有所反应,抿嘴一笑过后,面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丝不该出现在其脸上的俏皮之意。 只是其才刚刚掏出铜镜,身前的楚月便有了反应。 “王都之中,可建有什么地下宫殿?” 一声出口,玄霜公主立时将铜镜收了起来,动若脱兔。可其开口只是,语气却十分镇定,一如往常。 “王都之下应无地下宫殿,不过乾元殿前却有一处深坑禁地,那位圣主平日里便是栖身于此。我也只是去过两次,那深坑深不见底,似乎不止一层,而我最多只到过第二层而已。” 对于玄霜公主的只答不问,楚月很是满意,因为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本身就是一种猜测,自己也无法说出所以然。先前她以神识外放,将整个王都扫过,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却是自王宫之内,感应到一股不属于灵气的特殊术力,与当日出云山下,解救影堂主时遭遇的那些妖物极为相似。但这股术力十分稀薄,若存于王宫某处,不该如此才是。 所以其推断此处,应是与出云山密洞一般,被隐藏于阵法亦或密洞之中,固有此一问。 “也罢,我们先进入王都,寻一处落脚点。” 楚月话音落定,便要带着对方前往王都,却感觉身后被人轻拉一把,回身之间,却听身后之人开口道: “不瞒上师,我在王都之中有一处别院挂在他人名下,常年荒废,别院中有一条密道可直接进入王宫。” 楚月闻言,回身看了一眼玄霜公主,却见其面色有些古怪,只是这份古怪并非弄虚作假,反倒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让其有些好奇。不过下一刻,却还是直接施展遁术,将此女带起,朝着王都而去.... 第1378章 重逢 楚玄故地,玄霜王都,身为世俗王国之中一国都城,本应繁华,可如今一眼望去,街道之上却人烟稀薄,全无盛京之相。 楚月与玄霜公主进入王都之前,便已施展术诀,改换两人容貌。不过此等术法只是针对世俗之人生效,若对上神识相等的修士,此法便如同无物。 好在如今玄霜王都之中,除了那位不知是否已然返回的之外,再无人可以比拟楚月如今的神识,因此两人一路入城,倒是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两人如今一副江湖侠客装扮,一前一后,朝王都深处而去。跟在楚月身后的玄霜公主,似是看出楚月眼中疑惑,不禁轻叹一声道: “其实十几年前,王都还是一副盛景,可近年来那位圣主对妖物管束越发宽松,以至王都之中祸乱四起。如今的王都之内,残存者大半皆是老弱妇孺,而那些商贾之士,早就将此地当做险地,生怕有朝一日故地重游。” 听到身后之人如此说,楚月面上未有声色,可看着昔日楚玄旧地,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心中多少也有一些触动。朝前走了几步之后,似是随口一问,更似岔开话题道: “你所说的别院,可是在这个方向?” 说罢,楚月抬手朝着前方一处巷口指去。而那处巷口与其他巷口不同的是,周围两侧尚有店铺运营,虽然生意惨淡,却仍旧在开门迎客。 虽说楚月只是随手一指,但却也有几分猜想。而玄霜公主见状,则是有些疑惑不解,出声问道: “上师怎么知道?” 她虽如此发问,但心中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修士的世界,她自知无法理解,而自身无法理解之事,却未必是世间不存之事。 “我们过去吧。” 楚月没有多言,而是朝着那处巷口而去,她方才之所以随手指向此处,乃是因为其发现周围商铺之中,虽然大多有人,但却皆都店门紧闭,唯有此巷口两侧的店铺皆是开门迎客。 如若王都之中真有这位玄霜公主的私宅,即便是荒废已久,也定然会有人看顾。而这看顾的人选,自然不会是官兵一类,否则此处私宅便早已暴露,不再安全。 果然,在两人进入巷口之后,那两侧商铺之中便走出了两人,似是巧合一般,跟在两女身后。只不过这两人皆都是最为普通的世俗之人,既不是修士,也不是武道之人,因此轻易便暴露了行踪,却似有恃无恐。 对于二人跟踪,楚月并不在意,因为至少可以说明此二人并非那位圣主的人。否则他们定然会知道自己修士的身份,此时该选择的也是上报王宫,而非做这毫无意义的跟踪之事。 ... 不多时,楚月与玄霜公主,终于来到一处庭院之前。而此处庭院之广,已堪比残阳宫四分之一个外门,足见财力雄厚。 庭院大门之前,立着两座将军石像,远远看去,便像是两座门神一般,镇守于此。 “嗯?”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轻疑一声,并不是因为身后那两名跟踪之人止步不前,而是因为她忽然自庭院大门之中,再一次捕捉到先前那种怪异的气息。 不过楚月所习的炼神诀,终归只是神识功法,而非望气之术,对于此等不属灵气的气息,感应能力明显不足。若非先前多次与这种气息接触,再加上神秘男修以望气之术,给她描述过此种气息的特点,她也无法发现庭院之中这股极为微弱的存在。 “咚..咚咚...” 见楚月有所迟疑,玄霜公主只以为她是看出了此庭院外,两座将军像的玄机。此刻也不再多言,只身上前拉起门环叩门,只是叩门之时,却似乎暗藏某种规律,不知再传唤何人。 “吱呀...” 叩门许久过后,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声响。而当大门彻底敞开之时,却不见开门之人,唯有一地落叶,扑面而来。 玄霜公主本人,亦是武道四境,于世俗王国之中已算高手。此时眼见落叶扑面,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当即右手一挥,一道掌风吹拂而起,似与落叶旋飞之力相互抗衡。 而这一方的动静,打断了楚月的感知,下一刻身形一阵模糊,便消失在了原地。随着一声轻响,闭合的大门再度关闭,而两女已然出现在庭院之中。 当楚月立身庭院之时,院中落叶瞬息恢复平静,飘然落地之间并非发出丝毫声响。但方才的一幕,楚月却早已自神识之中看到,这些落叶会忽然离地而起,必定乃是人为。 “咳..咳咳..咳..” 就在此时,一阵轻咳之声忽然响起,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两女抬眼望去,却看到前方正有一名身穿破旧锦衣的白发老妪,此刻拿着扫帚清扫地面,一副年迈无力之相。 “陈婆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听到前方有人开口,老妪缓缓抬头,看了前方两女一眼。可随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再度扫起了地面,这让玄霜公主很是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便已明白,看向楚月的同时,开口道: “有劳上师了。” 随着楚月随手一挥间,两人身上伪装术力瞬间消散,而原本的模样亦显露人前。玄霜公主见状,几步朝着老妪走去,可就在距离其不到三步之时,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因为在她眼中,再次看到老妪抬头瞥了自己一眼,而后又低头扫起地面,仿佛根本不认得自己一般。 “你..可还认得此物?” 眼见老妪异样,玄霜公主自腰间取下一只香囊,而后朝着对方递了过去。此物正是上次她来别院之时,老妪亲手所赠,如今算来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老妪再度抬头,而这一次在看了玄霜公主半息过后,却终于有了动作,伸手去接香囊。可不知为何,在其抬手的瞬间,玄霜公主却自心底感觉到一阵凉意,心下立时升起几分戒备,朝着这位老妪仔细打量起来。 可就在玄霜公主从下自上扫眼而去,与白发老妪四目相对之际,却见后者面上忽然浮现起一阵诡异的笑容,嘴角已然咧到了一个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步。 而下一刻,周围庭院之中的落叶,再一次翻飞而起,朝着玄霜公主便裹挟而去。 “哼。” 随着一声冷哼出口,楚月心念一转,右手掐诀,随即道道流火突兀地出现在庭院之中,朝着周围落叶吞噬而去。这些落叶刚一接触到流火,便瞬间化为灰烬消散一空,而流火再吞噬落叶之后,却也没有燃烧而起,而是迅速朝着其他落叶攻去。 而同一时间,玄霜公主察觉对方异样,她虽看不到漫天流火,却是感觉到眼前之人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此时抽身便退。 “呵呵哈哈哈,既然来了此处,便休想活着离开!” 就在此时,老妪忽然开口,声音却是不男不女,刺耳至极。玄霜公主初闻此音,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而下一刻便觉眼前视线有些模糊,身体亦是有些不受控制。 可下一刻,其却感觉到周身被一阵柔风包裹,随即身体便再也不受控制,一如当如出云山下,被楚月强行带走之时一般。可与此同时,脑海之中的那阵刺痛感也随即消失不见,眼前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小殿下!你既然已经离去多年,又为何要再次回来?” 老妪再度开口,声音歇斯底里,而周围刚刚被流火吞噬殆尽的落叶,却忽然间死灰复燃,化出道道烈焰,朝着楚月反噬而去。这些烈焰虽然只是最为基础的术法,但数量却太过庞大,绝非一般的凝气开元修士可以轻易施展。 楚月此时以气机锁定玄霜公主,一是保护于她,二是心中存疑,对其有所提防。因为她发现那老妪之前虽有意以神识之法,攻击玄霜公主,却并非施展术法偷袭。 而如今这些烈焰反噬,更加只是针对自己一人,虽有数道烈焰与玄霜公主错身而过,却也只是擦肩而走,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面对烈焰反噬,楚月心念一转间,便悄然将半数流火消散而去,做出一副勉力支撑的模样。因为她想要知道,眼前这白发老妪,究竟是否与那位圣主有所关联。若自己让对方看不到一丝希望,又如何能够放长线,钓出更大线索呢?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示弱,得来的答案却是... “呵呵哈哈...小殿下,想不到您还是如此灵心慧质,短短几息功夫,便看破了此地阵法禁制。可是那又如何呢?你乃修士之身,不用灵气,如何....” 可就在老妪话音至此之时,却感觉到眼前一阵劲风席卷而来,而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离地而起,朝着庭院深处倒飞而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因为自己原本所在的方位,此刻所站着的正是那位玄霜公主,那个只有武道四境的蝼蚁,方才出手击退自己的竟然是她,竟然只是一拳。 可当老妪落地之时,却只是轻轻拂袖,毫发未损。而下一刻,其身前地面却忽然间尘土飞扬,一柄长剑破土而出,悬浮于其身前,老妪此刻则双手负于身后,面上狰狞笑容早已消散,此刻看着眼前两女,唯有眼中寒意。 而其再度开口之时,癫狂之意也消散大半,可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却依旧刺耳。 “方才是老身大意了,不过小殿下今日,也需为当年所做之事付出代价,为那我那可怜的师叔师姐....” 声至此处,忽然间戛然而止,而此时被气机锁定的玄霜公主,却是一脸茫然。因为她全然不知眼前这位陈婆婆到底在说什么,自己何时做过害她同门之事,而她又是什么时候有了同门? 可下一刻,白发老妪身前忽然间寒芒一闪,而后周身劲风忽现,身形旋飞而起,一跃数丈,于天空之上凝成一柄巨大长剑,凝而不发,肉眼可见。 而楚月此时则是十分平静地望着天空之上的白发老妪,只是心中却不似面上这般镇定。因为她隐约之间认出了对方所用剑招,而这一招自己也会,只是自己初学之时,只当此剑招华而不实,乃哗众取宠之物.... 可与此同时,一手却已背在身后,掐诀的同时,轻声开口: “你不认得她,却还认得我?” 听到楚月淡淡开口,此刻凌空之上,凝聚剑意的白发老妪双眼一凝,再度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原来你还记得,原来你什么都记得,那便为当年之事....” 说到此处,白发老妪忽然深吸一气,缓缓吐出,而后厉声喊道: “纳命来!!!” 然而其声方落,空中巨剑刚有倾倒之势,脑海之中却忽然间传来一阵嗡鸣之声。而下一刻,足下原本所在方位,却有一套冲天火柱离地而起,速度奇快无比... 而与此同时,楚月淡淡开口,可说话的语气与以往却有些不同。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实力悬殊之时,弱者可以言语求活,而强者可以言语舒心。但若实力相近之时,仍旧追求以言语舒心,未能扰乱对方心智,便只有一个下场。 死于话多。” 第1379章 分道 楚月方才眼见对方施展自己熟悉的剑诀,加之其言语中,大有看穿自己身份之意。倘若楚月之前没有经历过神魂空间一事,此时被眼前旧人道袍身份,也许便真的会陷入回忆之中,可如今眼前人的言语,于她而言却只是过眼云烟。 “嗡...” 白发老妪凌空数丈,空中巨剑倾倒而下,可脑海之中嗡鸣之声却挥之不去,使其双眼所视一阵模糊,对于脚下升腾而起的冲天火柱,丝毫未察。 “上师小心!她是五境!” 眼见楚月负手而立,一旁的玄霜公主生怕楚月大意轻敌,赶忙出声提醒。而她只是武道四境,自是无法看到那一道冲天火柱,虽然感觉到层层热浪袭来,此时却仍旧动弹不得。 “嗯?” 与此同时,楚月空中轻疑一声,却并非是因为玄霜公主道破老妪修为,而是其忽然察觉到四方升腾而起的烈焰,似乎瞬间提升了数个位阶。 先前这些朝着自己攻来的烈焰,根本无法破开自己周身术力屏障,可如今这些烈焰所达到的品阶,却给自己一种危险的直觉。 “退。” 楚月当机立断,并未去做赌命之事,当即心念一转,化作一道遁光便朝玄霜公主掠去。而就在这时,庭院之中四个不同的方向深处,忽然间爆发出四道火柱,朝楚月方才所在方位汇聚而去。 只是瞬息功夫,便将楚月原本所在方位化作一片火海,而火海之中更是留下了三丈深坑,坑内无数流火喷洒而出,此时朝楚月继续攻去。 好在楚月反应迅速,此时已携带玄霜公主化作遁光离地而起,欲朝庭院之外而去。然而就在两女起身同时,火焰深坑之内,却忽然间蔓延而出四道手臂粗细的火焰丝线,缠绕于楚月双手之上。 与此同时,天空上的巨剑亦借机斩下,巨剑虚影与红色遁光交接瞬间,发出一声震响。 一声震响过后,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凄厉嘶吼,却并非楚月,而是白发老妪。其方才并未及时躲闪,此刻正被冲天火柱吞噬其内,身形缓缓消失在烈焰之中。 而那道红色遁光,在与巨剑虚影接触之后,便如一颗皮球一般,被剑刃击打而出,顺势脱出庭院范围,朝着王都之外疾驰而去。顷刻之间,便已遁出王都,落在一处密林之中... “噗...” 遁光消散同时,两女身影显化而出,楚月却是忽然间朝着身旁的玄霜公主用力一推,而后转头之间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刚刚出口,便已瞬间蒸发殆尽,而楚月则是满头冷汗,此刻席地而坐,调息起来。 玄霜公主落地瞬间,站稳身形看向楚月,却见后者此时闭目凝神,而周身十步已尽数化为赤地。知晓这位前朝公主怕是在方才的一幕中受了重伤,此刻其待在原地并未移动,面上却若有所思。 “有些大意了...” 然而三息过后,楚月缓缓起身,面色已然恢复大半,同时轻声开口。 见她恢复得如此之快,玄霜公主显然有些意外,而此时方才上前问道: “上师可还好?” “我没事,休息一下便能恢复。” 虽然楚月嘴上说着没事,但起身之后,眼中却带着一丝凝重之色。她此刻所受的伤势的确不重,因为伤她的术力,乃是她本身的术力转化而来,方才运转残阳神诀时,已将体内暗伤化解。 只是让她忧心的是,那庭院之中虽然没有出云山那等灵气禁绝大阵,却存在着某种灵气反噬阵法。之前自己施展流火对抗落叶之时,便发现四周有烈焰升腾而起,攻击自己。 而方才自己趁着对方说话,暗中施展最强攻击手段,结果便是周围烈焰升阶,更是在关键时刻险些留下自己两人。 若此烈焰是旁人所为,于她而言便不是问题,下次小心便是。可若这烈焰乃是自身术力所化,那自己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化解。 念及此处,楚月忽然间回想起白发老妪说过的话,她道自己看破了阵法,之后.... “看来此阵,的确如我猜测的一般。对了,你那位陈婆婆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五境之上的实力?” 听到楚月发问,玄霜公主这才走到其身前,至于那一句“五境之上”却是被她忽略,开口解释道: “陈婆婆的身份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曾受母后恩情,因此才多年来一直守在密道出口,不曾离开。陈婆婆时常神志不清,清醒时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病,便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逼迫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不瞒上师,我这一身武学,皆是陈婆婆发病之时所传,而自我记事开始,陈婆婆的容貌便未曾有过改变。因此我曾也怀疑过陈婆婆乃是宗门修士,为此还曾询问过老国师。 而当时老国师只说婆婆并非修士,但若放在他的师门之中,便是他见了也要尊敬一二,要我好好跟随她学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她之时,她却好像已经认不出我了。” 对于玄霜公主的话,楚月并不怀疑,因为对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而楚月之所以问清这老妪身份,并不单单是因为她所使的剑诀和说过的言语,还因为她那一剑的修为.... 楚月虽然从未与武道五境之人交过手,但自师尊口中曾听过一些武道之事,师尊言明武道中人未达五境,于修士来说皆是蝼蚁。而达到五境通识,则可与修士一战,甚至重创修士。 但五境武夫,便是五境巅峰,也只相当于转脉巅峰修士,根本无法匹敌虚丹,更加无法对抗玄丹。 曾为百年玄丹,楚月很是清楚如今自己的实力,已不比斩道重修之前的自己差上多少,再不济也可匹敌一般虚丹境修士。可是方才交手之时,虽然有那些反噬烈焰撕破自己防御壁障的成分在内,但真正让自己受伤的,却还是那一剑之力。 更何况当时自己出手之前,便以神魂空间之内所习之法,以神魂之力攻击老妪。其便是破釜沉舟,甘愿与自己同归于尽也要执意出剑,手下剑招也必定会有所影响。 因此两相加持之下,能够得出的结论,便是那白发老妪的武道修为,恐怕已经不止五境... 可是玄霜国乃是一处名副其实的世俗王国,此地灵气的匮乏程度自己深有体会,虽然不知武道修炼是否需要灵气,但世俗王国之中,却几乎从未出过武道五境,更何况是五境之上。 若那位陈婆婆攻击自己乃是受人操控,那么这位操控她的人,究竟还有多少个类似她这等战力的部下?若这幕后之人便是那位圣主,此行王都的风险便需重新评估,而若这幕后之人另有其人,那他与那位圣主的关系,便更加值得推敲.... “上师..上师?” 楚月沉思过后,听到玄霜公主的声音,这才缓缓将思绪回转。此刻心念一动,以神识再度朝着方才那处庭院扫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此刻回身看向玄霜公主,轻声道: “王宫之中情况未明,保险起见,你还是暂且留在此地。将药方相关之事告知于我,然后我一人前往为妙,若是路上再遇人拦阻,我也未必顾得上你。” 话音落定,玄霜公主稍稍一愣,而后面上出现一抹笑容。右手自腰间抹去,递上一块令牌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其实上师多虑了,我如何说也是如今王室唯一的继承人,那些人即便阳奉阴违,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取我性命。至于那位圣主,仍需要我这个傀儡帮他控制朝堂,因此没有什么人比我更安全了。” 接过玄霜公主手中的令牌,楚月知道此女虽然如此说,却没有执意跟上的打算。而是随口问了一个,似乎有些突兀的问题: “你觉得那位圣主的目的,只有控制玄霜国么?” 玄霜公主闻言沉默半息,而后默默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玄霜国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块可有可无的肥肉。那位圣主之所以如此做,必定是想将玄霜国当做一块跳板,当这块跳板失去原有的价值时,便自然而然成了弃子。 这才是她真正必须,也一定要将此妖人赶出玄霜国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她口中的天下苍生,也不是为了人间大义.... .... 不多时,玄霜公主便将关于药方之事,悉数告知给了楚月,甚至还给出了备用方案。其最优解,自然是找到那位宫廷御医,然后出示令牌,由他直接给予丹方。 可鉴于之前庭院之内发生之事,玄霜公主担心这位老御医也同样难以幸免,因此便将王室藏宝阁的位置告知给了楚月,并说明丹药所在的具体位置。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修士会对世俗王国之中的宝物有什么非分之想,便是有,也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眼见玄霜公主讲述之时十分详细,似是生怕说错一点,又或少说一点,影响此事成败。楚月对于此人的看法,倒是稍稍改观些许。见对方不再开口,楚月缓缓起身,便欲施展遁术离去。 可就在这时,却又听身后之人,开口叮嘱了最后一句: “上师有伤在身,进入王宫之后,最好不要靠近乾元殿...” 楚月回身看了玄霜公主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却给了一句看似毫无意义的回应: “嗯,不去。” 第1380章 取药 楚月已知玄霜王都之中,那处宅院之内存有特殊阵法,便不排除王都其他地点亦有此阵的可能。而方才一战之下的动静,势必已然引起有心人注意,因此若故技重施,必定难以奏效。 于是这一次她并未选择直接施展遁术闯入王都,而是以术法乔庄过后,随行人一同步行进入王都之中。 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惧怕王都之中的阵法,而是担心有心之人看破自己的此行目的。毕竟自己此行乃是为了寻找丹方,而非斩妖除魔,倘若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重新步入王都,街道之上一切如旧,仍是人烟稀薄。而这一次没有玄霜公主在旁引路,反而使得其通透了许多,看着眼前道路,脑中一些画面浮现而出,王宫所在方位也映入脑海之中。 越是靠近王宫区域,路上行人便越为稀薄,这一点便是放在楚玄国也非异事。可是如今的玄霜国王宫之外,非但人迹罕至,就连建筑亦是如此,宫门之前可谓一马平川。 来到宫门之下,楚月施展神识扫荡而去,却意外发现玄霜王宫大门之处,竟没有一名守军存在。偌大的玄霜王宫,便如一座死城一般毫无生机,着实古怪。 “嗖..” 楚月右手一指前方,一道流火立时迸射而出,翻越城墙进入王宫之内。其此举自然是为了试探王宫之内虚实,而结果却是空无一物,毫无回应。 眼见此王宫大门,并未设有如之前庭院一般的特殊阵法,楚月当即施展遁诀,身形一阵模糊,便出现在了王宫之内。然而刚一进入王宫,抬眼扫视四周,心下便是微微一惊。 因为方才自王宫之外施展神识扫荡之时,并未留意到地形与建筑,可如今亲身经历之下,却是发现周围建筑,皆与昔日楚玄王宫一般无二,几无出入。 虽然楚玄国灭已有百年之久,楚月也记不得当年楚玄王宫的地形细节,但之前于神魂空间之内重现当年之事,却是将这些信息复习了一遍。 而如今眼前所见地貌,正与当日神魂空间之内所见地形一般无二,楚月并不相信这是一种巧合,更加不理解玄霜国为何占据楚玄王都之后,选择直接沿用楚玄王宫地貌,未曾有半分改变。 更为要紧的是,不知为何,楚月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虽然极为微弱,却让她觉得有些不适,不愿在此多待片刻。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楚月已然确定了自己所在方位,此刻应是在王宫东南方角落之中。而据玄霜公主所说,玄霜王室宝库,便在西南方一处偏殿之下,而那座乾元殿则位处北方。 “嗯...” 短暂思索之后,楚月并未选择继续步行,因为这玄霜王宫之内,始终给她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不想多做停留。再加上周围环境太过安静,使得她一向的谨慎,反而成了掣肘行为的障碍。 因此思索过后,其当即手掐道诀,随即身形化作流光,再度施展遁诀而去,直奔西南方偏殿。 .... 玄霜王宫之中,大小建筑无数,其中最为瞩目者,除去东南西北四楼之外,便属乾元、太和两殿。可玄霜之人无论如何也不想到,传闻藏有无数珍宝的王室宝库,既不在四楼之中,也不在两殿之内,而是在此一处极为普通的偏殿之内。 楚月此时立身于偏殿之顶,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偏殿,自是因为之前在王都别院之中吃的暗亏。此刻入殿之前,自是要做好一定的准备,因她始终觉得此行太过顺利了一些。 可在施展了术法,放入殿内尝试之后,得到的回应却与之前进入王宫之前一般无二,这让她有些意外。 其实世俗王国之中的王族宝库,大多只是存放世俗珍贵之物的存在,因此所防者也唯有普通盗贼。至于修士,且不说所存之物于修士来说几乎无用,便是有用,普通阵法也根本防不住修士。 只是如今的玄霜国,早已与一般世俗王国不同,这让楚月不得不以非常思维判断此事。毕竟如今的玄霜国内,非但出了类似那位圣主一般的虚丹境妖物,更是存有五境之上的武道中人。 不过在意外之余,楚月还是没有过多停留,当即便进入了偏殿之内,按照玄霜公主口述之法,来到一块再为普通不过的墙壁之前,将手按在右数第三排第九列砖块之上。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楚月当即心中警觉,而眼前墙壁亦迅速发生变化,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通道。楚月知道,若是此刻王宫之内有人窥视,方才的一声震响,足以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躲藏无意。 再一次施展了术法试探墙壁之内的通道过后,立即施展遁术进入其中,不愿多费时间思考太多。 通过狭长通道,入眼者便是一道玉石大门,可还未及楚月触及此门,身形便自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眼前景物易转之下,人已进入了宝库之中。 宝库面积不大,但内中财宝却是极为耀眼,只是这些凡品对于宗门修士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虽然其中也有几柄不知被何人放置此处的宝器,可对于楚月这个残阳宫长老来说,却算不得什么珍稀之物。 “嗯?” 就在此时,楚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已来到宝库最深处,看到玄霜公主口中的罗盘。可是罗盘之上的宝盒,如今却是开启的状态。先前玄霜公主曾耗费许多时间,便是为了告知楚月此罗盘的操作方法,因为一旦失误,宝盒便会自毁。 可谁知如今自己进入宝库之中,所见宝盒却已然被人打开,而且内中药丹安然无恙。 楚月神识一扫,并未在宝库之中发现第二枚如眼前丹药一般之物,虽然心中知道有诈,此丹未必是真,但也还是将此物取走,放入储物戒指之中。 至于这药丹是真是假,带回去交给玄霜公主鉴别便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因为此处怪异之事太多,而且心中那一丝莫名的不安,此刻越发强烈。 取得药丹之后,楚月并未再去寻找那名宫廷御医,而是直接选择离开此地。刚一走出偏殿,便已施展遁诀,朝着之前与玄霜公主分开的密林而去,于天际之上流光一闪... 不多时,楚月重新出现在密林之中,只是简单神识扫过,便已找到了玄霜公主所在,其此刻正在一条溪水之旁发呆。 “此行王宫多有古怪之处,你看看这药丹是真是假。” 听到身后忽然响起楚月的声音,玄霜公主立时起身,而此时转过头来,其原本因为赶路而凌乱的形象,如今已经恢复如初。楚月并未在乎此点,而是将药丹递给对方,后者着实没有想到这位上师来去如此迅速,接过药丹之后,仔细打量起来。 “如何?” 见玄霜公主看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反应,楚月终是出于之前那一丝不安,开口发问。而此问一出,玄霜公主却是轻声一笑,而后看向楚月,摇了摇头道: “我实在看不出这药丹有哪里不对。” 听到这句有些古怪的答案,楚月并不奇怪,因为转念一想,便知道对方心思。玄霜公主见眼前之人理解,面上微笑自然了许多,自己方才正是因为听她说到不知药丹真假,所以才会用心留意一二。 虽然她不知道王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主动发问,但至少要做好分内之事.... “既然药丹无误,你我便立即动身吧,此地不宜久留。” 玄霜公主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觉得此行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转念之间,也就将此时归功于上师相助,如此一来,便说得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密林之外,高空之上,忽然间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语气温和,声音却有些低沉: “月儿,王宫之物本就是你我之物,取自家之物,何必如此鬼祟啊?既然来了王都,何必如此着急离开呢?” 两字入耳,楚月双眼微眯,可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此行不会如此简单,而之前心中不安,恐怕便是因为此事。只是如今自己身旁,尚有玄霜公主在侧,若是动起手来,还要顾及其安危。 因此楚月转念之间,便已做下了决定,装作并未听到这句话一般,右手轻轻搭在玄霜公主肩头,而下一刻身形则化为两道流光,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哼...” 天空之上一声冷哼响起,不复之前温和语气,可是却没有追击两人。许久过后,空中一道中年男子的人影自空中降下,落在一颗大树之上,而那颗大树却瞬间枯萎下去,化作一地灰尘。 男子看向远方楚月遁走的方向,拂袖之间,抚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而后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缓缓出声道: “玄王之血,必为吾族解封所用,天命所致,无人可阻!” 然而其话音方落,却是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而其脚下原本枯萎的大树瞬间复苏,一如往常。与此同时,此男子右手忽然间扼在自己咽喉之上,而后用极为沙哑的声音,吐出一句: “孤并非玄王后裔,当初既能放你们出来,便也有办法送你们回去。至于此女,既为孤王之人,也只能为孤王而死,你们休想染指。做人终是有些底线的,一旦触及,触者必死。” 说罢,此男子右手缓缓松开,头却忽然间朝着左边一仰,而后咧嘴一笑,问出一句诡异之语: “你还是人?” “当然是人,否则孤这次为何不直接将你抹除,为了守一诺,而让自己烦心?” 而此一语落定,中年男子身形忽然一阵模糊,而后化作一缕绿烟,朝着王都方向而去..... 第1381章 白巾 楚月自王都而出,与玄霜公主会合之后,一路向西,朝出云山而去。只是此时的速度,却要比来时慢上许多,不只是因为身上有伤,更是因为心境有变。 而有了来时的经验,玄霜公主此行倒没有之前那么狼狈,而这一次因为有了余力,一路上便将这位上师的神色看在眼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道此行王都并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半日匆匆而过,两人已至出云山方圆百里区域,而楚月所施展的遁诀速度,亦是越来越慢。玄霜公主虽然疑惑,但也不愿出声发问,只是安静等着对方做出选择。 终于在距离出云山只剩十里路程之时,楚月停留在了一处相对来说灵气较为浓郁的瀑布之下,开始闭目凝神。 而玄霜公主则是站在一旁,眺望四周环境,似乎对于返回出云山之事丝毫不急。也根本不担心自己那位王妹,如今留在出云山做人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原因很简单,出云山之人如今需要自己与这位楚上师带回解药,而提出以王妹为质者,正是另一位乾炎宗上师。他既然提出此方案,便不会放任旁人伤害人质。 所以自己此刻虽然在外,而王妹身在出云山,可她的处境却要比自己在时更加安全。相反若自己回到出云山,将解药带回之后,于出云山之人而言价值便会大大降低,如此一来,王妹反而未必安全。 “咳...” 就在此时,闭目凝神的楚月忽然间发出一声轻咳,而面上神色不改。一直待在其身边的玄霜公主见状,立时看出其周身气感与之前打坐之时未曾变化,也就是说这位上师从一开始便没有凝神入定。 “上师可是有心事?” “无事。” 听到一路沉默的玄霜公主忽然发问,楚月只是淡淡回了两字,略显冷漠,更似是对后者打破这份宁静有些不满。 “我虽不懂得修行之事,但却看了不少王室兴衰之事,或许能够帮到上师。” 见楚月闻声之后并未开口,玄霜公主微微一笑,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看上师一路心神不宁,可是为了之前林中那一声传音?” 话音方落,楚月转头看向此女,眼神平静,可心中却有了几分思索。她不知对方为何要忽然关心自己,也不知当初的传音,是如何被她听到,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的事都非一名世俗武道中人可解。 却不想自己不曾开口,眼前此女却猜到了几分,接着道: “依我所见,那人应该并非圣主,我虽见过那位圣主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皆是在乾元殿深坑之下。而虽然声音可以模仿,但一个人的习惯却未必可以轻易更改,圣主说话时声音时男时女,而言语之间更是带着一丝蔑视,可...” 未及玄霜公主将话说完,楚月便用眼神制止了对方,眉头微皱之间,转言问道: “你印象中的那位圣主,是怎样的人?” 对于这个有些古怪的问题,玄霜公主只是稍作迟疑,而后便想好了如何回答。可其开口的一句话,却不似深思熟虑之下的答案,因为这句话太过直接。 “我所见过的圣主,准确说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一语方落,玄霜公主稍稍停顿,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怖回忆一般,微微抿嘴之后轻声道: “我之前几次见过那位圣主,皆是在乾元殿下的深坑之中。而那位圣主的本体,乃是一座古树,树冠主干之下有数十张大小人脸,极为可怖。不过其说话之时,唯有上数三张人脸有所律动,其余人脸倒像是雕刻上去的一般。 那位圣主起初入主王宫之时,只是针对我玄霜王室,对于旁人尚且不闻不问。而对于玄霜境内妖物,也有一定的约束之力,大概最初的数十年中,那些妖物只对山林悍匪出手,于我玄霜而言,还是一桩好事。 但不知为何,自十余年前开始,圣主对于王室管束越发狠厉,更是将朝堂之上不从之人悉数种下惑心术。相反对于那些妖物的管束却越发宽松,以至我玄霜境内妖物横行,王都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说到此处,玄霜公主神色黯然,可眼底一丝坚韧,却足见其此刻所选之路的决心。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上报宗门,请岩印宗之人早日出手,平定此乱?” “因为,腐败贪权...” 六字出口,玄霜公主身形似一瞬萎靡,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其身为王室之人,对于王室错漏能可如此坦然,倒也不失为一位人才。 “那位圣主初临之时,野心尚未显露,加之境内妖物多有剿灭山匪之功。于玄霜王室而言,供奉乾炎宗是供奉,换一人供奉也是同样,母后当年更是有意以圣主之力制衡乾炎宗,于是便隐而不报。 可是后来母后身中惑心术,想要上报宗门之时已然为时已晚。而玄霜国中,有权利联系乾炎宗者,唯有国主与国师两人。母后身中惑心术自是无法上报,而老国师则多年行走在外,为母后之事奔走,鲜少回转王都。 更似是有一些把柄在那位圣主手上,因此虽应下上报宗门之事,可却从未见乾炎宗派遣上师而来。” 听到此处,楚月默然不语,对于玄霜国的家事,她丝毫不感兴趣。因此也没有告知对方,并非是那位老国师没有上报宗门,而是近年来派遣至玄霜国的监察弟子,皆都被那位圣主伏击,至今下落如何不为人知。 自己与那位乾炎宗长老同来之时,便曾被那些妖物当做乾炎宗监察弟子,可见此事并非第一次发生。 “玄霜也好,楚玄也罢,皆是世俗王国之事,于我等修士无关。至于那位圣主,既是邪祟横行,若遇上了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这便动身吧。” 楚月忽然开口,转移话题之术实在不大高明,不过玄霜公主听到她前半句话后,心中却是莫名一松。她之忽然关心楚月,一是因为真的好奇这位上师,二却是因为她前朝公主的身份。 玄远军为楚玄旧部,而她身为前朝公主,亦是楚玄王室唯一的后人,自然是第一效忠的对象。可如今对方展露出的态度,却是无心复国楚玄,那如此一来,对方便不再是玄霜国的威胁。 相反,若是自己能够交好这位上师,无论是对于玄霜国还是自己,都无疑是一件好事。更何况眼前这位楚上师,似与乾炎宗上师交情非浅,这便更为可贵。 虽然如今自己与她尚且算不得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也就足够.... .... 楚月心下既定,再度施展遁诀,将玄霜公主带起,朝着出云山而去。不多时,已然来到出云山脚,落在玄霜军营之外。而此时的天色已然入夜,距离当初一日之限,只余破晓之时。 “上师若不着急,可否等我片刻?” 眼见楚月停下遁诀,大有步行上山之意,而此时自己已到军营之外,不如顺手将期限之事作罢,于是开口。 “去吧。” 对于玄霜公主这个举动,楚月并不意外,因为她虽然不大看好对方这个人,却是知道对方如今是真心诚意想要驱逐那位圣主,如此一来玄远军便是她万不能得罪的组织。 楚月并未跟随其进入军营,而是选择等在营地之外,也并非施展神识窥探其中对话。玄霜公主说是片刻时间,果然十分守时,半刻过后,其便已经出现在营地之外,孤身一人。 楚月并不好奇她是如何打消了那些禁军的疑虑,但却知道她已做好了面对玄远军众人的准备,于是现身的同时并未迟疑,便直接将其带起,施展遁诀朝山上而去。 可是方才行出没有多远,于半空之上的楚月,便发现了一些异样,当即心念一转,与玄霜公主落在出云山腰。后者虽然疑惑,但此时却是一副但凭上师做主的模样,不会多问什么。 “你们玄霜国军队驻扎山下,此时更是入夜时分,出云山中却无一名玄远军之人巡逻,此事于理不合。刚才你回去时,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听到楚月发问,玄霜公主眉头微微一皱,仔细回想起方才那些将军的神情细节,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道: “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敢也不愿上山一步,所以此地异样应该与军队无关。” “走。” 楚月吐出一字,再度施展遁诀,朝山上而去,却是刻意放缓了速度,一路施展神识扫荡,因为她总觉得出云上上,似是有大事发生。不多时,两人来到山顶营地之外,而营地周围也同样空无一人。 两女对视一眼,皆知出云山怕是有变,因此迅速朝着踏入营地之中,随着一阵白光闪烁而起,进入营地后的传送阵内,踏足云雾索桥之上。 可正当两女视线重新恢复之时,楚月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此刻云雾索桥依旧,可是周围两侧白色云雾,却尽数化为黑色遮挡视线,旁人根本无法洞穿迷雾。可是其身为转脉修士,自然不受此限,一眼洞穿云层,朝着对岸真正的营地入口望去。 然而一望之下,却见营地之外守军皆头戴白巾,而营地周围栏杆之上,亦是挂着白色布幔... 楚月见状,一丝疑云自心头涌现而起,看着前方异样,心念一转之间,人却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玄霜公主独自一人于云雾索桥之上,缓缓前行.... 第1382章 沉舟 玄霜公主独自一人走在云雾索桥之上,此时心中虽有不安,却并未表露出来。看着两侧遮挡视线的黑雾,反而觉得一时宁静,因为在穿越这片黑雾过后,便要面对难关。 “上师?” 就在此时,其眼前一阵流光闪过,随即便见楚月去而复返,这让她有些疑惑。可下一刻,其却是自眼前上师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一丝凝重之意,心下当即一沉。 “可是她出事了?” “不是她。” 三字入耳,玄霜公主立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王妹出事,便一切安好。可是转念之间,却是意识到对方所言三字的意义,眉头微皱之间,轻声问道: “是谁出事了?” 可话音落定,却没有得到楚月的回答,只见后者微微摇头,而后答非所问道: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等下进去之后,以我的立场不好多说什么。” “谢上师。” 玄霜公主微微欠身一礼,而楚月侧身让过,前者倒也不见怪,只是继续跟在楚月身后,朝对岸行去。可心中的疑团却越发深重,此刻虽未进入营地,却也猜到了某种可能。 然而尽管其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来到营地外围,看到白色布幔与众人穿着之时,仍旧是心中一惊。再联想起上师之前叮嘱,只怕此刻玄远军中,应是死了什么重要之人,而此人的死会让玄远军与玄霜王室的关系更加恶化。 ... 两女步入营地,传送阵法一开一合之间,便将两人送入广场之中。而此时的广场之上,却是空无一人,周围更连一个守军的影子也没有,着实有些怪异。 楚月先前已然进入过此地,所以见怪不怪,此刻带着玄霜公主,一路朝营地深处而去。不多时便出现在先前早已用神识扫荡到的一处屋舍之前,而此刻屋舍之内存有关键的五人。 “出云山究竟发生何事?” 楚月推门而入,倒没有什么拘谨,因为她早前便已看清屋内几人,除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儒生未曾见过之外,其余皆是老面孔。 然而就在楚月推门而入之际,一声咆哮却自屋内响起,显然此屋内是被人布下了隔音法阵,这才让门外的两女未曾听到半点声响。楚月闻声眉头微微一皱,而她方才忽然响起的声音,也让屋内那名咆哮之人神色一滞。 楚月此时扫眼之下,看清屋内众人神色,却意外地发现这名正在咆哮之人,并非是虎堂主,而是平日里素来冷静的影堂主。 此刻屋内床榻之上,虎堂主卧床不起,面色发黑。影堂主站在床榻之旁,指着前方两人,目露凶光,杀意十足。影堂主对面的座椅之上,神秘男修正端着一杯热茶慢品,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言语。 神秘男修身后,则站着那位三姑娘,此刻看向影堂主的神色十分平静,仿佛眼前之人口中喊打喊杀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一般。只是眼神落在虎堂主身上时,仍旧有几分闪躲。 然而当楚月进入屋舍之时,众人虽皆有目光投来,可第一个反应过来招呼之人,却既不是影堂主也不是神秘男修,而是屋内端坐一旁的白衣少年。 只见其起身朝着楚月双手相叠置于胸前,而后朝下一拜,沉声道: “玄远军副指挥使李书,见过王上。” 白衣少年一记长揖有些突兀,再加上其并未指名道姓,因此楚月并未第一时间反应。可当其反应之时,却是意外地发现,此子正在看着自己。 而一旁的玄霜公主,却是将此少年说的话听得十分清晰,不仅仅是对方自报家门的那一句玄远军副指挥使,更是王上二字。 “呵,你叫她什么?” 就在此时,一直仿若局外之人的神秘男修,忽然间缓缓起身,笑着开口,同时带着几分玩味朝着楚月看去。且不说同为宗门修士,在拜入宗门的那一刻,世俗身份便早已抛却,便是多日来与这位楚道友的相处,他也能看得出其并非贪慕权利之人。 因此在神秘男修看来,出云山之人的心思,根本不是什么难猜的秘密,便是想要强行扶这位楚道友上位,然后名正言顺光复楚玄国,拿下玄霜。 神秘男修身为乾炎宗长老,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外出时也基本没将自己当做过宗门长老,但此事却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于公他不能看着玄霜王室之人手持玉符,却被叛党所杀,于私则是不愿自己这位楚道友淌上这浑水。 因此其在说话之时,已然暗自运转术力,对着此白衣少年施压。自己如今虽然重伤在身,根本无法发挥出玄丹中期的威压,但这开元巅峰的威压,也非一名凝气境弟子可以承受。 “清宁公主既是我楚玄王室唯一后人,玄远军自当奉其为主,遵先祖以及老师遗命,复兴楚玄!” 白衣少年开口之间,周身散发出阵阵灵气波动,隐约间与神秘男修的威压成分庭抗礼之势。后者见状,心中暗自吃惊,不过联想起当时密室之中的一幕,倒也释然了几分。 “嗯?” 白衣少年此时周身气息,不但说明他是修士之身,更是被楚月一眼看出,其修为不在此时的神秘男修之下。而先前自己离去之时,密洞中便正有以为开元巅峰修士暗中作祟,此刻终于对上了身份... “楚道友,那人应该不是他。” 可就在楚月准备出手,试探一二之时,耳中却响起神秘男修的传音,立时朝期望去,却见其微微摇头。 “先前此子上山之时,我曾暗中出手试探过,那时他确切只是凝气巅峰。虽说一日之间,一个人从凝气巅峰攀升至开元巅峰的确匪夷所思,但也不排除某种特殊手段,毕竟我是看着....” 传音至此,一旁的影堂主,却是忽然间大呼一声,因为声音太大,从而掩盖了此传音后续的几个字。楚月对于这类嘶吼之人本就反感,此时被打断传音,更是眉头一皱,看向影堂主。 可是下一刻,却见其单膝跪地,身形一颤,而后沉重吐出四字惊人之语。 “陆老..殁了!” 此言一出,楚月眉头皱得更紧,便是连一旁的玄霜公主,亦是心中一惊。楚月先前进入营地之时,其实已然知道,此刻营地中大行丧祭,因为去的人乃是陆沉舟。 不过她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却根本不相信陆沉舟当真会如此轻易身死,而是怀疑对方诈死隐于幕后,想要继续算计自己。 可如今听到影堂主亲口说出此事,而且其神色不似作假,这却是让楚月心中有些疑惑。在理智之上,她可并不相信陆沉舟布局百年之久,早晚不死,偏偏等到自己来到出云山后,便被人所害。 “陆沉舟为修士之身,即便身中奇毒,也不会在一日之内身死。难道我离开之后,那位圣主又卷土重来,取他性命?” 说话间,楚月侧身看向一旁的玄霜公主,而后者微微一愣,却是反应过来,补充了一句道: “不错,老先生所中之毒与母后一般无二,可母后既非修士也非武道中人,尚且..存活至今,那位老先生断无可能如此轻易便仙逝的。” 玄霜公主之所以如此配合,乃是因为其看出了楚月心中存疑,同时以为对方是在提点自己。毕竟这位影堂主从一开始,便处处作梗于联盟之事,此时若想借题发挥也不无可能。 “那老者并非死于中毒。” 然而就在这时,神秘男修的一句传音,却让楚月微微分神。可还未等其朝前者投去询问的目光,便听一声长叹自白衣少年口中响起,而后便听一句: “老师自知身中奇毒,而王上又深入险境,老师不愿自己成为他人棋子,所以便在短暂清醒之时,将一生修为尽数渡给了学生。可也因此,寿元耗尽迅速衰老,于两个时辰之前....” 少年说话的声音起初十分镇定,而后却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然听不到完整的一句话,只余隐忍之声...而楚月闻声,此时看向神秘男修,却见后者微微颔首,传音道: “之前于密室之中,那位老者的确曾醒来一段时间,我也曾看到此子与其接触,而后老者便萎靡不振,此子更是悲伤之下,一举破入开元境。只是那老者所用的法门,我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过南玄修士之中,有哪一宗门练有此等转移修为的秘术。除非...” 念及此处,神秘男修眉头微微一皱,与楚月对视一眼,而下一刻两人身形一阵模糊,便出现在了白衣少年身后,两只手分别搭在其后肩之上。 再下一刻,三人身影同时一阵模糊,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只余下一句回荡在屋舍之内的传音: “我们回来之前,不得动玄霜王室之人分毫,否则后果自负。” 影堂主缓缓起身,却见玄霜公主朝此走来,立时将其拦下,目露凶光。却见后者毫不在意一般,眼神越过自己落在虎堂主的身上,而后淡淡出声道: “此药丹是上师自王宫所得,你若不想他也毒发身亡,最好早些给他服下。你当然可以不信我,但这位将军若是毒发,你便是帮凶。” 说罢,玄霜公主走到三姑娘身旁,拉起其右手,轻声开口说出四字: “放心,有我。” 第1383章 作威 出云山上,月隐星稀,黑雾无常,颇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营地之外,人迹罕至,迷雾瘴气交映之下,山中光芒忽隐忽现,山林之中隐约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忽然间,两道流光自山顶而下,飞速穿梭山林之中,原本便有些诡异的气氛,随着此流光飞逝,更加凝重了几分。 不多时,一声震响自林中响起,一道赤色波纹自林中扩散而出,瞬息之间席卷方圆百丈,却将林中原本的迷雾瘴气,震散大半。 “王上,你们这是何意?” 赤色波纹中心之处,一名儒生打扮的少年,此刻正半跪于地,面上尽是疑惑不解,开口之间似用力起身,却被无形气劲压制,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而少年前方不远处,则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二人对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却暗自传音道: “乾炎宗虽未入天下宗门品阶,但亦有藏书无数,我从未听过南玄州有什么传功秘术,可将修士一生修为转移至旁人之身,而未有损耗。楚道友身为残阳宫弟子,见识定然非凡,不知你可有耳闻?” 见眼前神秘男修难得说话如此正色,楚月细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传声道: “残阳宫内也无典籍相关记载,不过我却听师尊提起过此类传功秘术。修士之修为不同于武道内劲,外来修为虽能一时受用,但紫府若无法承载,便会迅速散溢。 而一些上位宗门之中设有守山人一脉,自小便服用特殊丹药,修炼特殊功法,紫府强大异于常人。而由此修炼出的术力,更可自弥留之际,被同宗同源功法修炼者承接下去。 不过此类功法极为罕见,而且也绝对不是完美承接,否则这世间便会有太多强者。而照你所说,此子一日之间便自凝气巅峰攀升至开元巅峰,陆沉舟自身修为也不过开元之境,断无可能传功至此。” 言至此处,楚月话音为之一顿,她当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所不能理解之事,未必便不会发生。但眼下此子,却与陆沉舟有关,加之于她而言,心中多半怀疑陆沉舟诈死,因此根本没有将此种可能纳入考量。 例如此子原本的修为便不止凝气巅峰,而是以某种特殊手段隐匿修为。又或是身上被种下某种禁制,因为陆沉舟之故,方才得以解除,修为自然突飞猛进,便如当初的商梦云。 又或者其同样身负高阶功法,之前已然到达了突破的临界点,正如自己如今真实修为不过开元巅峰,却可比拟转脉后期修为一般。此子的开元修为,也未必便是真正的开元巅峰。 只是这些可能,实在很难与一个世俗王国之中的小修士扯上关系。 因此在这个前提之下,楚月对于陆沉舟的成见为主,怀疑其诈死的念头为辅,此刻根本不会相信此少年身上,会有什么特殊际遇,因此唯一的可能,已经呼之欲出。 “万法皆可入道自是不假,但你可知道,在我南玄州内,唯有一法不可入道,违者当受众惩?” 神秘男修忽然开口,虽然此时只有开元巅峰的修为,但说话间,却似仍是那个乾炎宗长老。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半跪于地的白衣少年,眼神虽然平静,但语气却森冷非常。 然而未及少年开口,前者便朝楚月看去,两人对视一眼后,缓缓吐出两字: “邪修!” 楚月与神秘男修原本心照不宣,此时见对方忽然开口,将这层纸捅破,虽然心下已有准备,却还是不禁眉头微皱。在楚月看来,邪修手段其实并非不可饶恕,只要不行邪修之事,不被邪修手段控制本心即可。 例如授自己一身功法的曲儿前辈,再例如后山上忽然出现的那名分海境长老,他们也曾施展过邪修手段,但只要不为祸天下,就终归只是手段而已。 可是人非圣贤,楚月虽然清楚这个道理,可却无法抛却自己对陆沉舟的成见。眼前此子既然是陆沉舟的弟子,她自然也就下意识地“爱屋及乌”了。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却知道你为何如此说。” 邪修二字入耳,半跪于地的少年却忽然间停止反抗,可是面上却并未出现慌张的神色,反而十分平静,淡淡出声。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眼前二人听来,根本无足轻重,与虫鸣鸟语并无二致。 “修士传功不似武道中人灌输内力,应是传功完毕之时最强,而后逐渐减弱。可你一日之间,却从凝气巅峰升至开元巅峰,如此速度,便是放在整个南玄州修士也算奇闻了。” 神秘男修不急不慢,徐徐开口,虽然其心中也不确定眼前之人便是邪修,但此时除此之外,却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加之此子方才的一幕,显然是想要利用这位楚道友,这种做法未免太过不知生死轻重。 “是啊,若非邪修手段,陆沉舟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你有如此进境?” 楚月回身之间,看向白衣少年,淡淡开口。而少年闻言瞬间,身形一颤,此刻对上楚月的眼神,目光中带着一丝哀伤,轻声道: “臣原本只是老师身旁一名书童,这一身修为皆拜老师所赐,如今之所以能可破境,更是用老师的性命换得。” 而言至此处,其神色忽然间一变,再开口之时,语气中已带着几分愤怒。 “王上如此听信一个外人的言语,如何对得起老师潜伏玄霜百年的赤胆忠心?!” “哼..” 少年话音方落,两声冷哼却是同时出口。神秘男修与楚月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他听到此处,如何不知眼前此子要说什么,这是要将矛头调转,开始挑拨离间,果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小辈。 不过神秘男修自恃身份,加上根本不在意他这三言两语的挑拨,所以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却未想到,一旁的楚道友,同样会对此子的言语反感至此。 “陆沉舟若是赤胆忠心,楚玄国便不会灭国,如今更不会有玄霜国之乱,更加不会有出云山。不过你这话也对,陆沉舟的赤胆忠心,所忠的并非是楚玄王室,而是他自己,这样算,倒也算赤胆忠心。” 一语方落,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却迅速被悲愤之意取代,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决然之色。 “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王上执意被这乾炎宗之人蛊惑,臣也无话可说。只当玄远军这百年来所等的,只是一场空梦,希望臣死后,往上能够念及一些楚玄旧情,善待玄远军,莫要让玄远军上下,落入玄霜圈套之中。” 话音方落,白衣少年缓缓闭上双眼,眼角两滴清泪流淌而下,已是一副心死之相。 楚月将这一幕看在眼内,心中古井无波,反而越发觉得眼前之人虚伪做作。眼见自己不肯为其所利用,便使出了此等道德绑架的手段,只可惜,自己已非当年的楚玄小殿下,而是残阳宫的三长老。 “既然如此...” 说话间,楚月缓缓抬起右手,可还未及其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来,一声轻呼却自耳中响起。 “道友且慢!” 楚月闻声右手一顿,此刻却是朝着神秘男修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并没有想到,对方此刻竟会拦住自己。而下一刻,神秘男修的话,却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看此子神情之间不似作假,虽然他这身修为得法未明,但想来也是道友口中的陆沉舟所为。不如将此子暂时留下,以观后效,也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何?” 神秘男修之所以忽然开口求情,并不是因为当真同情白衣少年的遭遇,而是看出了这位楚道友,似乎对那名陆沉舟抱有极大成见与心结,倘若让其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判断,未必便是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若是此时斩杀了此子,稍后回去之后,出云山之人未必敢动楚道友分毫,但却一定会结仇玄霜王室。这样的话,那名玄霜公主便有可能求自己出手,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麻烦。 不如此时出言制止,如此一来既省了自己的麻烦,又不至于让这位楚道友做出错误的判断,可谓一举数得。殊料... “我本就没想杀他。” 听到楚月这样说,神秘男修为之一愣,而下一刻,却是看到楚月抬手之间,解除了白衣少年身上的气劲压制,同时右手轻轻一抬,便将人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白衣少年原本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此时被楚月扶起,当即睁开双眼,却有些茫然。可下一刻,却听楚月淡淡出声,浇下了一盆冷水道: “你既然心生死志,便将自己当做一个死人吧。至于玄远军,我不会收入麾下,也不会送给玄霜国,便如之前所说一般,结盟吧。” “王上!” 白衣少年闻言,似是还想争取,却见对方眼神一变,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而楚月见他如此模样,却是不加理会,当即看向一旁的神秘男修,而后轻声道: “既然他是你保下的,那监督他的任务便交给你了,若他真是邪修外道,第一个为祸的,便是玄霜国。” 神秘男修闻言苦笑,无奈摇头之下,一个闪身来到白衣少年身前,而后迅速在后心连点数下,将一张符箓贴在其身,种下了一层禁制。紧接着朝着楚月微微颔首,便率先一步带着少年重返出云山顶而去。 楚月目送二人离开之后,面上的笑容缓缓散去,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陆沉舟,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既然他是你的弟子,我便当着他的面,促使玄远军与玄霜王室结盟。你若未死,见自己算计落空,还能忍到何时呢?” 第1384章 盟 出云山营地主帐之中,两名堂主坐在左侧,其中的影堂主此时面色阴沉,不过好在其始终戴着面具,并未被人察觉。而虎堂主,则是在服下药丹之后迅速恢复,如今只是有些虚弱而已。 另一侧,玄霜公主与三姑娘两人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却皆都十分平静。因为二人身边还坐着一人,便是那位来自乾炎宗的神秘男修,此刻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用品茶的法子饮着杯中酒。 ... 不多时,楚月回到营地,自然一路畅通无阻,被人引路来了主帐之外,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等在帐篷之外的白衣少年。眼见楚月到来,白衣少年没有出声,却是朝着其作揖一礼。 楚月右手虚托,一股无形术力将其扶正,而后与之一同进入帐篷之内,面上却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们回来了!” 眼见楚月与白衣少年入内,可帐内之人却仍旧冷漠对视,虎堂主尴尬之间吐出一句话来。他虽然刚刚苏醒,但是之前昏迷之时,却也并非对外界毫无感应,一些发生在身边之事,是留有一定记忆的。 而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多少也有一些猜测,虽然同样感伤老师仙逝,但是一些事,却仍旧需要做。 “既然人都在这里,话我便直说了。陆沉舟之意,无非是想让玄远军归入我的麾下,然后由我做这领头之人,好让你们师出有名,复兴楚玄,对么?” 楚月回来之前,便已在心中做好打算,此刻开口之间自然不会有所保留。更何况她此刻所言,本就是心中所想,与其缓缓道来,不如雷厉风行一些。 见包括白衣少年在内的三名堂主皆闭口不言,只是看着自己,楚月微微一笑,而后接着开口道: “楚玄国已然灭国百年,往事已矣,而当年的清宁公主早已身死。如今你们面前者,并非楚玄王室后人,而是宗门弟子,一入修行之道,自该舍弃世俗往事。 更何况,我本就无意复国,便是今日并非宗门弟子身份,也不会做这劳民伤财之事。” 楚月的话斩钉截铁,不给三位堂主一丝转圜余地,三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早有打算,但此刻被对方说破,却仍是心有不甘。其中白衣少年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楚月右手一挥,而后转头看向玄霜公主接着道: “所以玄远军的未来,应当掌握在你们手中,而非掌握在个人手中,无论是我还是陆沉舟,都没有资格左右玄远军的选择。之前此女曾说起过合作之事,不知....” 言至此处,玄霜公主立时察言观色,一直默不作声的她,此刻起身之间对着楚月欠身一礼,而后转头看向出云山三位堂主,接着话锋一转道: “之前所说条件仍旧作数,只要玄远军与我玄霜王室联手,将妖物驱逐出境,我必定如约行事,若有违背之处,愿受天人共诛。” 三位堂主闻言相互对望,虎堂主其实在楚月出现之前,本就质疑过玄远军这百年来的执着是否还有意义。如今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便是日后还想卷土重来,此刻应下此约,对玄远军也是极为有利。 加上此刻这位王族后人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众人若应下此约,也算是听命行事,并不算是违背祖训。如此一来,似乎玄霜公主提出的条件,的确十分有诚意。 “我...” “且慢!” 正当虎堂主欲开口只是,其身旁的影堂主,似是第一时间发现其心意,赶忙出声制止。出云山虽说三堂共治,但玄远军内人数最多者还是虎堂之人,倘若他率先松口,只怕局势便会一面倒塌,毫无转圜余地。 “影堂主还有话要说?” 听到其忽然出声制止,楚月笑着开口发问,心下却是在思考,陆沉舟到底能够忍到何时?这影堂主之前行为反复,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指点,或者说没有人命令其行事的话,便是有些匪夷所思。 因此楚月更愿意相信影堂主身后的人便是陆沉舟,而如今陆沉舟之死,虽然不知意欲何为,但自己如今所做的事,却足以.... “王上心意已定,我等身为臣子,自当奉命行事。” 就在此时,白衣少年忽然起身,却是赶在影堂主之前,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影堂主闻言瞬间怒目而视,就连一旁的虎堂主也是没有想到,率先松口之人,竟然是老师的关门弟子,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弟。 “哼!荒谬至极!一个不知修了哪门子仙的亡国奴,有了本事便忘了亡国之恨,不想复兴国家,反倒将自己打包给敌国卖命。我是不懂你们修士有什么规矩,但修仙修得忘了本源,这样的仙不修也罢!” 影堂主说话之间,暴跳如雷,一反常态。而此一幕落入楚月眼中,却激不起半点共鸣,因为眼前此人所为之事在自己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见利用自己不得,便以大义捆绑,若自己当真就这样“幡然醒悟”,那才是白做了这百年修士。 “出云山三堂共治,枢堂已然表态,看来决定权便在虎堂主手中了。” 楚月淡淡出声,却是将皮球踢给了虎堂主,若是放在从前,她未必会如此做,可如今却是为了引出陆沉舟,所以这种引发内乱之时,她并不介意。 然而此言一出,虎堂主当即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到楚月竟会如此说。虽然其所说之事也是事实,当此刻她这样说,大有引祸之嫌,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可正当其欲开口之时,一旁的白衣少年却先一步为其解围,如此做法落入楚月眼中,给其一种莫名之意。一团疑云涌现心头,一时间却无法捕捉清楚,只得先行按下。 “影堂主此言差矣,王上未曾说过要我等投效玄霜国,只说与其合作,万不可断章取义。更何况如今玄霜内乱,民不聊生,倘若我玄远军趁此起兵,便是能可拿下王都,亦会被天下人所不齿,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百年间所守的大义” 再者,我们并非不遵祖训,背义忘恩,而是受王上之命行事。倘若此时因为成见,而弃大势于不顾,非但不忠,更是不义。” 此言一出,影虎两堂堂主当即为之一愣,先前他们便没有想到此子会为和谈之事说话,如今更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可就在这时,影堂主却忽然间神色一变,看了白衣少年一眼,随即默然不语.... “老大...” 就在此时,坐在虎堂主对面的三姑娘,此时忽然间开口。而其两字落定,所收获者,除了虎堂主犹豫不决的目光之外,自然还有影堂主愤怒的眼神。 可此女如今心意已决,心中虽仍有愧意,但却不会再拘泥其中,当即起身,正色道: “老大,我在玄远军的时间,说实话不比在王室多上多少,因此说一句感同身受,应该并不过分。于玄远军的视角而言,尽忠职守自然没有什么不对,可若放在出云山的角度思考问题,无论是对百姓还是袍泽兄弟,此刻起兵都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 “够了!” 眼见此女说话之间,转头看向楚月,虎堂主已然猜到她想要说什么,此刻沉声开口吐出两字,同时起身。三姑娘见状闭口不言,只是朝着虎堂主投去一丝复杂的目光,后者见状,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使得其心中一喜。 因为她太过了解对方,此时对方面上的神色,便意味着他已被说动。不过她却也知道,玄远军此时与玄霜联盟不可能真心实意,因为方才最为关键者,并不是自己的一番话,而是那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的话其实听在有心人耳中十分坦然,便是要让玄远军暂时与玄霜王室结盟,待驱逐妖物之后,养精蓄锐。至于未来是否要卷土重来,仍由玄远军做主,如此一来二区之间,几无损失。 三姑娘不清楚自己王姐为何要开出此等条件,但此时却是知道,这个条件对于出云山而言,不可拒绝。 殊不知玄霜公主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心中所抱的正是这个念头,正是要对方无可抗拒,同样也清楚对方很有可能养精蓄锐,他日再战。 可是她却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驱逐妖人之外,玄霜国必定更加昌盛,相信自己能可在玄远军反叛之前,收复对方。 然而就在此时,虎堂主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之时,声音之中已带着几分毋庸置疑。 “联盟之事已势在必行,你我成见应当放在一旁,影副堂主。” 四字入耳,影堂主身形一颤,下意识瞥向虎堂主,却见其干咳一声补充道: “口误,口误。” 第1385章 王师(上) 三堂之主达成共识,与玄霜公主暗中缔结联盟之事,之所以并未昭告上下,便是因为出云山中,除了玄霜王室所安排的奸细之外,仍有其他势力之人存在。 出云山三堂虽对玄霜公主这个说法并不尽信,但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未免影响大事,故而联盟之事,只是由少部分关键之人歃血为盟。 而对于这种场面,楚月自是不愿留下观看,但其始终记得自己之所以促成此联盟,最主要的原因仍是试探陆沉舟是否真的身死。因此即便再过无聊,还是待在原地,看到了结尾。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玄霜公主与玄远三堂之主歃血为盟,成功缔结盟约。而让人意外的是,盟约之中并未提及三姑娘之事,可这位三姑娘却主动要求留在出云山,作为联盟特使,驻扎于此。 影堂主起初还有微词,认为此举乃是明目张胆监视出云山,但在玄霜公主提出玄远军同样可派遣特使随她返回王都之后,终是闭口不言。 神秘男修原本打算在一开始便闪身离去,可见楚月一直留下,总觉得有事发生,因此便也留了下来。如今见诸事皆休,而这位楚道友也有了离去之意,他作为乾炎宗长老,身份特殊,自然不会留在此地,平白增加众人的压力。 于是在察觉楚月离去之后,亦是在三姑娘身上留下一道印记之后,迅速离开。若是有人暗中出手,他自会第一时间察觉,而若是无人出手,此印记也会在七日之后自行消散。 .... 是夜,深。 出云山顶,迷雾依旧,营地之中,悄然无声。忽然间,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朝着营地大门而去,轻车熟路之下,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开启传送阵法,行出营地,置身于云雾索桥之上。 如今的云雾索桥尽是一片黑雾,便是武道四境之人一眼望去,所得也唯有一片漆黑。而此时黑雾之中,忽然间闪现起一阵微弱蓝光,光芒一闪即逝,而之前两道黑影,此刻正处于光幕闪烁的范围之中。 同一时间,索桥对岸忽然间闪过两道遁光,一前一后,转瞬即逝,而身处迷雾之中的两人对此,却是毫无察觉。只因这黑雾对于他们来说虽是一种保护,可却同样也是障目元凶。 “楚道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一句传音入耳,楚月却是眉头微皱,她原本便察觉有一股开元境巅峰的气息锁定了自己,本欲在此现身,将人引出,却未想到来人不是奸细,而是神秘男修。 “你也是来看戏的么?” 楚月开口之间答非所问,神秘男修微微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却是点了点头,并未否认此事。 “呵..我虽不知道友为何来此,却知道跟着道友来此,定然能够有所收获,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既然是来看戏的,可要专心一些,否则神识破不了隔音阵法,只能欣赏一片黑雾。” 听到楚月如此说,神秘男修面上尴尬一笑,不过转念之间,却也不再多话,当即运转神识,朝着前方迷雾之中探去。 方才迷雾之中的蓝色光芒,便是那两道黑影进入之后,所布设而下的隔音阵法。只是这二人并非修士,所布设的隔音阵法虽有隔音之效,却也终归只是凡阵,所能影响者,唯有世俗武者与低阶修士而已。 但以这二人之力,能可布设出此等阵法,却还是让楚月有些意外,越发觉得此事背后,另藏玄机。所以自己这多心一举,并非多心之为。 心念一转间,神识当即洞穿阵法,看清阵内两人,正是影堂主与虎堂主,而此刻两人的对话也似乎刚刚开始。 “哼,说吧,你叫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影堂主与虎堂主对视许久,忽然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同时开口,语气犀利。而后者闻声之下,说话的声音却极为平淡。 “你应该清楚,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口误。” 此言入耳,影堂主似是早有准备,此刻不动声色,又是冷哼一声道: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若是想为今日之事找个开脱,也不用找此等莫须有的理由。” 此言一出,气氛立时严肃许多,三息无语。然而下一刻,虎堂主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之中已带着几分冷漠。 “自你回山之后,我便一直有留意你的行为举止,起初我便发现了一些异样,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你是经历大事,心境有所转变。可是无数个端倪叠加之下,便让我不得不去思考,你为何在心性与立场上也有如此转变。 起初的你的确做得很好,或者说模仿的很像,在大多数细节之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是你却不知道一件事,一件对你来说十分致命的事。” 话至此处稍稍一顿,虎堂主一个闪身来到影堂主身前,与之四目相对,而后者闻言,眼神并未躲闪,而是朝着对方瞪了过去。虎堂主见状,叹息一声,随即再度开口道: “人前的影堂主,的确与我虎堂并不对付,而影堂主的确也对老师十分尊敬。但人前之事,终归只是人前,有一些东西,终归是不会在旁人面前轻易显露的,即便是最为亲近的袍泽手足。 你应该并不知道,这出云山中,最为反感玄远军对楚玄王室愚忠的,并不是我,而是影堂主,甚至其曾为了此事与老师争执。当然,这些事你断无可能知道,自然也无从模仿。” 话音方落,两人再度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而眼前这位影堂主,则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间说了一句没由来的话。 “我并不是从现在开始,便反对你们结盟的。” 然而虎堂主此时,却是清晰的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又是叹息了一声道: “因为我很了解他,所以你在一开始表现出对结盟之事反感之时,我只当你是有意做戏,想要引出些什么,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你最后的反转。可是你最后非但没有反转,甚至还说出了影堂主最为反感的口头大义,那时我便确定了一件事。 一个人固然可能因为大事而改变心意,但却不会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彻底清除,所以我可以断定你不是他,你只是一个模仿者。可若不是与他极为亲近之人,是断无可能将某些细节也模仿在内的,所以我相信你不是妖物化身,所以我才约你来此。 为的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给你一个机会,坦然一切!” 言至此处,虎堂主一只手已然按在腰间刀柄之上,显然对方只要稍有异常举措,他便会立即出手。此一幕落入眼前的“影堂主”眼中,使得其面色变了数变,眼神之中有不解有茫然,有意外有无奈,最后却是定格在了悲伤之上。 “想不到,你这个粗鲁外表,一向强横的蛮子,竟然有如此心计。既然被你看破,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 说话间,影堂主终于将面具取下,而当虎堂主看清其样貌之时,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对方果然不是影堂主,而是那位副堂主。 “什么事?” “堂主身死之后,若无安排,副堂主理应继位,所以我的身份并不重要。无论我是堂主的影子,还是影副堂主,最终人前的我,都只是出云山的影堂主。” 虎堂主闻言之下,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对于这有几分古怪的言语,却并非太多反感,反而认真看着对方。而眼前这位假堂主,此时则是用眼神回应对方,二者之间,并无言语。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老师身死之事,是否和你有关?” 然而此问虽出,对方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唯有一句... “我认为自己说得很清楚,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人前的我,都是出云山的影堂主。陆老身死之前,的确安排我做过一些事,但他的死却太过离奇,而我之所以为他做事,一是因为他所安排之事在我看来,便是堂主之志,二却是因为他一早便看穿了我的身份。 而我....” 言至此处,影堂主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看向眼前的虎堂主,忽然间双手抓住对方肩头,丝毫不顾及对方是否会直接对自己出手。紧接着话锋一转,吐出一句诛心之语。 “而我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陆老堂主,我之所以为他做事,便是为了接近于他,找寻我影堂自堂主而下,半数精英身死的真相,同时我也怀疑....” 声至于此,戛然而止,虎堂主双目一凝,却只见眼前之人嘴唇轻咬,并非发声。而此唇形,唯有三字,却触目惊心。 “他未死。” 第1386章 王师(中) 一夜匆匆而过,影虎二堂毫无异样,关于昨夜的谈话,已然终止于结束之时,虎堂主并未揭发对方身份,而是选择将其继续当做影堂主。可是一层疑云薄纱,却已然掩盖在二人心头,如今陆老身死,那件事便断了线索,又要如何追查下去... 至于在暗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楚月与神秘男修二人,本以为能够收获一些有用的信息,或是找到圣主事件的突破口。可最终所得的,却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不过与神秘男修所得不同的是,楚月的神识更为强大,因此她看到了最后影堂主以唇形吐出的三字。其实于她而言,影堂主身份真假根本毫无区别,出云山仍旧暗藏的内奸是谁也无关紧要,唯有关于那位圣主的身份,以及陆沉舟是否诈死的信息,值得理会。 可昨夜观察之下,其所得的信息却十分有限,无非便是这位影堂主的立场,并非如自己之前所见的那般简单,而陆沉舟诈死的可能性无限扩大。 ... 次日清晨,楚月立身于云雾索桥之上,依旧在施展神识扫荡整个营地,试图找寻出属于陆沉舟的灵气。昨夜两位堂主离去之后,她便一直留在此地观察,直至此时,却始终没有捕捉到陆沉舟的气息出现。 在她看来,若陆沉舟诈死,昨夜联盟之事,应该已经传入其耳中,对方必定有所反应。而自己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便是刺杀那位三姑娘,如此一来便能立时挑起两方人马猜疑与恩怨。 因此早前她便已经与神秘男修达成共识,由后者暗中保护此女,而自己则留在此处,观察全局。 “上师...” 就在此时,楚月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其当即收回神识,回头看向此女。先前施展神识只是为了寻找陆沉舟,倒是没有留意身后有人接近,此时看清来人身份,不禁轻疑出声。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见玄霜公主沉默不语,楚月淡淡发问,可开口的同时,心中已然有几分猜测,想必是与那位圣主有关。 “昨夜我已与玄远军定下盟约,今日午时便要启程回王都了,不知..上师可愿与我同行?” 一语方落,楚月立时知道对方为何方才沉默不语,原来她是自知问出的这句话,不会有什么别的答案。 “为何不找那位乾炎宗长老,反而找我?” 玄霜公主闻言,不知眼前这位楚上师是明知故问,还是想以此种含蓄的方式告知自己答案,沉默半息过后,却是忽然轻笑一声,转言道: “其实我这次来找上师,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楚月本是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而她其实也在犹豫,是否要应下此约。因为自己若是与对方同行,无疑便是与那位圣主直接交锋,虽然自己并不畏惧一名重伤的虚丹妖物,但却失去了调查信息的契机,让一切冲突变得直接起来。 可若自己不与她同行,只怕她此行回去,只会是凶多吉少。因为自己上次随她前往王都之时,身份已然暴露,她若孤身一人回去,必定会遭受怀疑。 即便那位圣主需要一名王室之人作为傀儡,怕是也会在其身上种下惑心术,使之变为第二个玄霜女君,如此一来与出云山的盟约,便算是彻底幻灭。 “哦?” 眼见此女忽然间自己转移话题,楚月的确没有想到,而下一刻对方所问的问题,却让楚月更加不解。 “上师上一次前往王宫,可有前往乾元殿一观?” “不曾。” 对于这个答案,楚月自是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上次自己进入王宫之时,心中便生出一种莫名情绪,根本不想多留片刻。虽然自己出发之前,此女便曾暗示自己,可自己终归是没有前往一观。 玄霜公主闻言稍稍迟疑,因为她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话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她不愿与自己同行,那是真是假也没有意义了。一些话,自己该说的,仍要叮嘱一二。 “如此上师应该并不知道,乾元殿前的深坑之下,应该有某种特殊存在,使得那位圣主不敢或者无法轻易离开。我虽不懂修行之法,但却对气息有所感应,老国师的气息与乾炎宗上师相比相差悬殊。 可是老国师却与那位圣主曾在王都之外正面交手过一次,结果是老国师轻伤遁走。在见过上师之前,我曾一度认为是老国师修为精湛,但如今看来,却似乎是因为那位圣主在王都之外,无法发挥全力。” 言至此处,玄霜公主的话稍稍一顿,而楚月则是稍稍思索过后,将对方这种说法暂时按下。因为之前她是清楚的见识过神秘男修的实力,至少也是一名玄丹境修士,即便不擅战斗,可境界却仍旧摆在眼前。 然而其与藏身云层之上的那位圣主一战之后,两败俱伤,如今修为不过开元巅峰,这一点根本做不了假。可若是按照此女的说法,当日与其一战的圣主,只是无法发挥全力的部分实力,那其全盛之时的修为,又要达到何种境界? 更何况,妖物突破玄丹之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比修士更甚,若玄霜国内出现此等妖物,南玄境内的宗门修士,必定会有所察觉,不会放任至今,除非.... 然而就在这时,玄霜公主却又再度开口,补充了一句关键信息: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当日老国师与那位圣主交手之时意在拖延,实则却是与一位散修前辈约好,趁此时进入乾元殿深坑之下一探虚实。而当日一战之后,老国师遁走他乡,那位进入深坑的前辈也再无音讯。 因此我曾怀疑过,当日老国师之所以能够安然遁走,是因为那位前辈进入深坑之后,发现了关键所在。故而在王都之外与老国师交手的圣主,又或者说是圣主化相,才会衰弱至此。” 话音至此稍稍一顿,玄霜公主欠身一礼,而后轻声开口,继续道: “上次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知上师,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因为此事终归不是我亲眼所见,这些也只是猜测推论,所以之前才会想着让上师自己查看一番,这样得到的信息才最为准确。 不过既然上师没有到过乾元殿,而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会再见,所以便将这些信息一并告知给上师,希望能够尽些微薄之力。” “你倒是有心了。” 楚月淡淡开口,为这番对话画上终点,至于对方之前所问之事,她却并不打算在此给出答案。同时她也从对方最后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信息,似乎这位玄霜公主已然意识到,她此行回去之后,只怕凶多吉少。 可楚月却是不解,以现在她拥有的筹码而言,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赶回玄霜王都,做这凶多吉少之人。若以她手中玉符直接相求乾炎宗,出手镇压那位圣主,岂不是更为稳妥一些?即便乾炎宗未入品阶,也不会只有那一名玄丹长老才是。 只是楚月同样不知,那枚玉符对于乾炎宗而言,只是一份承诺,一次出手的机会。成功与否,还要看得失衡量,玄霜公主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没有贸然请乾炎宗上师出手,反是将此玉符留下,作为王妹的护身符。 而她真正的期许者,正是眼前的楚月,因为她知道楚月的身份,也多少看出了一些这位楚上师的心性。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愿意为此赌命,今日之后,自己返回玄霜王都,虽然九死一生,但却值得。 .... 半日时光转瞬即逝,而这短短半日之内,却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自然是这位玄霜公主只身一人下山,而后便传来山下禁军撤退的消息,大张旗鼓地班师回朝。 其二却是陆沉舟的葬礼,竟在半日之内匆匆完成,使其入土为安。楚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在玄远军众人于灵堂流程之时,她却施展神识,密切注意陆沉舟的棺椁。 可最终得见陆沉舟尸身之后,却是未曾发现一点生机与灵气存在,这一点着实有些古怪。因为对于修士而言,诈死瞒过世俗之人十分简单,因为开元境巅峰修士本就无需吃饭饮水,更加不需要呼吸,只需饮气即可维持生机。 然而如今的陆沉舟,非但生机断绝,就连灵气也尽数溃散。照理说修士即便身死,周身灵气也不该在一日之内尽数溃散,他的这种死法,着实有些诡异。 因而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间自楚月心中浮现而起,只是此法若由自己来做,时间上恐怕有些冲突。于是心念一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选,随即身形一阵模糊,便出现在云雾索桥之上,找到了同样心中存疑,来此调查的神秘男修。 两人对视许久,默然不语,却在暗中传音,神秘男修面色变了数变,最后定格在无奈之上,而后转身便朝营地之内而去。却在转身的瞬间,面上的无奈转为一丝玩味,刚刚进入营地之中,便将这苦力皮球,踢给了一个苦命之人.... 而楚月此时则是目送神秘男修离去,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脑中回想起对方离去之时,有些委屈的一句话。 “好吧,谁叫我现在打不过你,哎..虎落平阳被...再会。” 而后其身形一阵模糊,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第1387章 行军 玄霜公主率大军班师回朝,虽是大张旗鼓,却也并未真的带着三万人马,并列而行。而是化整为零,如来时一般分为十队,分别朝着王都进发。 而与之同行的一支,则无疑是禁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那两名禁军统领,自然也在此列。不过让人的意外的是,同来之时随军而行的老国师,此时并不在这一支之中,而是随着之前山脚之下受了重伤的那名副将,慢一步赶回王都。 十支队伍分别进发,速度与时间皆有出入,玄霜公主如此安排,禁军上下虽然不解,但也只得听命行事,而其如此,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玄霜公主很是清楚,自己上一次与楚上师一同前往王都,最后已然暴露行迹。而此禁军之中,恐怕半数以上之人,皆是效忠圣主之人,因此自己于出云山上的行迹,定然瞒不过那位圣主。 因此回京之后,或是路途之上,那位圣主势必会对自己采取行动,不过应该多半以试探为主。而那位圣主的手下,多半皆是妖物,随行禁军战力于世俗军队之中虽然不弱,但对上妖物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三万人马与三千精兵对比,仍是后者更为适合一些。原因很简单,士兵并非机器,也非工具,便是忠心耿耿,也有士气之说。若三万人马之中,一次交锋便大半溃不成军,此等士气低迷便会累及全军,影响精锐战力。 虽然精兵之中,也大多是一些未入武道的纯粹武夫,但其承受力却要比普通士兵强上许多.... ... 华阳正盛,华阳稍歇,夕阳西下....时如白驹,转瞬即逝,三千人马不到半日功夫,便已行出百里,虽然远无法比拟修士的速度,但于一般世俗军队而言,行军速度已算上乘。 三千人马之中,除了三百骑兵之外,皆为重甲步卒,远远看去,倒有一副秧云之势。而秧云中心,一辆驷马并行的白色马车如鹤立鸡群,而驾车之人却是一名黑甲将军,将车架得四平八稳。 车内,玄霜公主宫装如旧,而先前因被楚月强行施展遁术带行,而有些凌乱的发饰,如今也重新恢复端庄。只是其如今虽然闭目凝神,可眼珠却在不断转动,显然凝神不足,心神不安。 在她看来,自己如此安排之下,即便那位圣主不派人前来试探,也定会有其他有心人抓住此等机会。毕竟自己如今于朝堂而言,便是祸国殃民,为虎作伥之妖女,虽然朝堂明面之上尽数归顺圣主,唯自己之命是从,可实际上却有许多志士虚与委蛇。 而在这些忠臣志士眼中,自己无疑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自己外出而回,正是他们刺杀自己的最好时机。 玄霜公主心中十分清楚,这些人是忠是奸,便是自己也能一眼看出,那位圣主不可能毫无察觉。因此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能为自己所用,更加不能为自己所信,所以必要之时,这些人同样可以利用。 而如今于圣主而言,自己的立场尚未清楚,而即便他看破一切,也仍旧需要一个傀儡制衡朝堂,所以必会派人前来试探。可倘若这些忠臣义士,同样于半路之上截杀自己,便可说明自己与他们立场不同。 如此一来,那位圣主在判断自己立场之时,便会多一份考量,多一层迷雾。以自己如今掌握的信息来看,惑心术虽然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思维,但却会使此人大半时间行尸走肉,且神志越来越差。 所以再未清楚自己的立场之前,即便圣主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对自己施展惑心术,毕竟自己如今乃是玄霜王室明面上唯一没有身中惑心术的皇族。 如此,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哎...” 理智虽是如此,但心中却也有一些恻隐,那些忠臣义士若刺杀自己,固然可以模糊自己的立场,但他们此行却是必死无疑。于玄霜长远考量,此举无疑杀鸡取卵,可此危难之时,也不得不弃车保帅.... “王上不必担忧,若那些乱臣贼子真敢来此作祟,我等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在此时,车外驾车的黑甲将军,忽然间出声,似是听到了马车之内叹息之音一般。不过他的这句话,却是被周围马蹄与行军之声盖过,并未清晰传入马车之内。 玄霜公主的四境武者身份,唯有少数人知情,眼下这禁军之中,除了大统领之外,便只有神志不清的老国师清楚她的底细。这驾车的黑甲将军虽是军中第三高手,可是其修为尚在这位玄霜公主之下,这一点怕是他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 “什么时辰了?” 黑甲将军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疑问,立时面色一凝,正色沉声道: “回王上,酉时二刻了。”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听到马车内如此说,黑甲将军微微一愣,他虽然跟随这位不久,却知对方关于行军之事颇为精深。一路之上,更是由她来安排行军路线,从未用过自己三人指路。 不过作为臣子,虽然不解,却仍旧要答,当即又是一抱拳道: “回禀王上,我们此时距离出云山已有百里,再行十里便是聚风峡,穿过聚风峡便可抵达原峰关。我等已按照王上吩咐,传信给原峰关守将,届时便可...”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修整,戌时出发。” 未及此人将话说完,马车之内的玄霜公主便已下令,而此令一出,却让这位将军更加不解。如今玄霜国内妖物横行,虽说他们乃是禁军,而此番护送之人又与那位关系密切,这些妖物不会攻击自己... 可是行军之时,却也有一些常识,需要防患于未然。例如前方的聚风峡,虽然距离原峰关极近,可却无疑是一处险地。此时天色尚可,若继续赶路,便能在天黑之前穿越聚风峡。 可若真依此令行军,只怕到达聚风峡时,天色已暗。且不说聚风峡入夜之后风力颇强,便是自下而上望去,视野亦会大大受阻。倘若那些乱臣贼子,当真埋伏于此,只怕会是一场恶斗。 “还不传令,更待何时?” 黑甲将军犹豫之间,却听车内声音一沉,当即感受到一阵寒意。此时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听令,以他副将之职,即便心中另有想法,这种话也应该交给大统领来说,并非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不多时,黑甲将军唤来传令兵,短短几息之内,三千人马便已驻足不前。而此时前后两名黑甲将军,同时朝着马车策马而来,刚刚到此,便是与驾车之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无奈摇头。 三人皆是禁军头领,虽然久居王都鲜少出征,但也并非不通兵法之人。眼见王上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命令,三人自然心中有所怀疑,不过那位大统领最终却还是没有选择谏言,而是将其余两人拉住,行至一旁。 “大哥,王上此举分明不妥,你为何不加以劝阻?” 这三人相识十数载,于人前以官职相称,但人后却早已兄弟之间不分彼此。因此这名驾车的副将开口之间,倒是有了几分怪罪之意,没有丝毫收敛。 大统领闻言无奈摇头,却是淡淡出声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咱们这位王上展露的心性与行军之道如何?” 先前发问之人闻言一愣,另外一人却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心性上乘,我等自愧不如,行军之道虽然别出心裁,但未必不可取。” “既是如此,我们都能清楚的道理,这位往上又如何不知?那你们倒是来说说,她为何要如此明知故犯?” 大统领再度开口,面色却是一沉,因为说出此言的同时,其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想。只是连他也无法确定,这三千人马之中,到底有几个阵营之分,便是眼前两名兄弟,也未必与自己齐心。 所以其说话之间,仍有保留... “这...王上莫非是想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驾车副将沉思过后,忽然开口,面色却是同样凝重。因为无论这位王上如何布局,所参与厮杀的,终究是他们这些军士,若将自身置身于险地之中,送死的同样是自己,这个道理他十分清楚。 而另外一名副将,此时则也面色一沉,附和道: “若是如此的话,王上之前分兵之策,便说得通了...” 大统领看向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兄弟说话之间,同样有所保留,只怕禁军之内,早已分了阵营。于是叹息一声,出声道: “哎..我等身为王师,自当尽力行事,至于揣测王上心思之事,彼此心照不宣为妙,若是给有心人听去,只怕...各自休息去吧,戌时怕会有一番恶战。” 而此时大军原地修整,再无马蹄喧嚣之声,于马车之内端坐的玄霜公主,以四境修为轻而易举便听到了这三人的对话。目光透过马车木窗,目送那位大统领离去,此时心中却已然有数。 如今的玄霜禁军,早已不是当年的王族禁军,而自己此举,或许还能引出一些意外的情报... 第1388章 埋伏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已然临近戌时,正是黄昏之际,夜幕来临。三千禁军只是原地修整,并未安营扎寨,也未生火筑防,故而远远望去,倒与天色隐约有相合之势,若无那白色马车的存在,怕是不仔细去看的话,未必能够清晰察觉。 马车之内的玄霜公主,此刻双眼微闭,这一次却是真的在闭目凝神。因为先前其所担忧者,便是偷袭之人不来,而如今原地修整,正是要给对方偷袭埋伏的机会,无论对方来与不来,皆成契机。 不多时,马车之外响起那位副将的声音,声音压得极轻,似是担心打扰车内之人一般。 “启禀王上,戌时已经快到了,我们是不是该....” 言至此处,话音已尽,这位副将虽口中唤着“王上”二字,却只是因为车内之人拥有调兵虎符,并未真的将这位公主看做王上。因此他在说话之间,大多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并未真的尊敬此女,所以才会说出后半句话。 若是面对真正的玄霜女君,他是万不敢说出此等带着催促之意的言语,便是谏言亦是逾矩。 “嗯,传令下去,进发聚风峡。” 听到马车之内传来回答,这名副将立时唤来了传令兵,几息之间三千人马已然整装启程。而那位大统领亦是策马扬鞭,来到队列之前,率领军队前行。 聚风峡势如其名,每每入夜之时,便因地形之故汇聚强风,若顺风而行则事半功倍,可若逆风而行,便如逆水行舟。 大军初入聚风峡,前军却是传来缓行命令。此时玄霜公主坐于车内,并未亲自领军,因此军阵变化之事,她亦不插手。此刻前军大统领发号施令,后续军队自然言听计从,瞬息之间,三千人马便以聚合成密集阵型,隐约有防御之势。 三千人马之中,两百骑兵皆在前军,然而此时刚入峡口,坐骑却是发出一阵骚乱惊鸣,即便骑兵皆是精锐,此刻也不得不下马牵行。前方劲风呼啸而来,众人此刻正是逆风而行。 大统领此时收拢阵型,正是防备此地被人设下埋伏。虽然他早前便已推测到,马车之内这位王上的心思,但眼下三千精锐,却皆是他禁军之人,此刻天时地利已去,人和万不能轻放。 否则便是精兵战力远在伏击之人之上,也势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战损,如此一来诱敌之计变成羊入虎口,岂不愚蠢? 作为玄霜王师,他虽知王上有意以自己等人为饵,诱敌深入,但却选择依旧听命行事,此为尽忠。可在听命之余,却必须尽可能降低己方战损,这才是职守。 半柱香转瞬而过,三千人马已尽数进入聚风峡,前方劲风依旧,因此行军速度大大降低。而领军的大统领此刻则是心中忐忑,因为此刻夜幕降临,以他四境初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洞穿黑夜,看清十丈峡谷之上是否存有伏兵。 虽然此刻峡谷之上一片漆黑并无火光,但以他多年经验来看,若有贼子打算埋伏自己等人,此时便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去。” 就在此时,前方的大统领忽然右手一挥,而后左侧十余名骑兵,此时翻身上马,朝峡谷前方而去,俨然是其早前便已安排好的哨探。而大军于峡谷之内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因狂风而受惊的马匹,也已恢复大半,此刻倒是并不影响侦查。 十息功夫过后,第一批哨探已然返回汇报情况,而第二批哨探则再度出动。可当第二批哨探回归,并且言明前往路况无碍之时,这派出的第三批哨探,得到的命令却与之前不同,唯有: “先行穿越聚风峡,前往原峰关寻求接应。” 大统领此举,正是为了消磨埋伏之人的耐心,虽然他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埋伏,却在两波哨探回转过后,忽出奇兵。如若见此批奇兵并未返回,而是直奔原峰关而去,却并未现身阻拦,那自己这三千大军便失了被偷袭的可能。 倘若埋伏之人出手伏击这一路奇兵,那大军便可掩杀而上,将敌军尽数绞杀。 .... “报!!!”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急报,原本安然等待结果的大统领,此时眼见自己所派出的第三波人马,竟然违命折回,当即为之一愣,可随即便听来人喊道: “启禀将军!前方路上碎石繁多,似经伏击,我等三人先行折回上报,其余人等皆已遵命行事。” 因为强风在侧,来人急报之时放声大喊,并未考量此信息之中可能引发的乱事。而说话之人虽并未武道中人,但声音却着实不小,加之前方人马之中,听力参差不齐,并非人人皆如大统领一般乃是武道四境。 故而一时间,一阵莫名恐慌,席卷在这些久居王都的禁军心中。不过却被那位大统领第一时间发现,并加以制止,同时传令道: “骑兵一、二、七小队继续查探前方,十息回报,大军继续前行。” 传令过后,大统领继续领军前行,心中却是为之前派出的五个突围小队担忧起来。虽然那五支小队皆是骑兵,但若前方真有乱石,坐骑恐怕反成负累。 再者便是自己三千禁军尚未经过聚风峡,前方若已遭伏击,那受伏之人又是何人?断不可能是前来出云山三万禁军中的其他九路人马,因为自己这一路人马最为精锐,行军速度亦是最快。 更何况若是先前有一路人马遭遇聚风峡埋伏,原峰关守将必会有所示警,自己这一路而来,不会毫无察觉。 心中存疑之间,哨探已回转十数次,而大军已距离乱石之处不足百丈,一眼望去已可看到遍地碎石,似是两侧山壁之上滚落而下。 只是见到这些碎石,的确像是埋伏之后留下的痕迹之后,大统领心中却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因为若是自己设伏,在敌人中伏之后,定然会收拾战场,不会留下这些痕迹警示他人,除非是并不打算继续以此设伏,才会只清理尸体,不清理乱石。 难道.... “嗯?!” 就在此时,大统领口中轻疑一声,同时双眼之内,却是出现了无数火把照明,正朝此方飞速袭来。因为对方人马乃是顺风而行,因此速度奇快无比,却因为自己这方看去,风势太大天色太暗,而对方这些人马也并未竖旗立号,所以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至于先前派出的哨探,早已因为临近乱石不足百丈,而被其尽数撤回,此刻前方来人除了之前派出的五支小队之外,便只可能是.... “传令三军,准备迎战!” 四境武者一声沉喝之下,声音传递四野,足以为中军那位副将所察。而其三境上品的修为,虽然无法通过一声大喝告知后军,却可命令三军之中的传令兵奔走告知,而若后军遇敌,那名副将同样可以此法传递信息,这便是三人如此排布的妙处所在。 然而就在大军备战,马车之内的玄霜公主睁开双眼之际,前方乱石之中火光之下,却是传来一声急呼: “原峰关守将魏启生,接驾来迟,请王上恕罪!” 来人疾呼之下,连续重复三次,虽然声浪远不如四境初期的大统领,但也足矣让前军人马听清其言语。 话声传来,大统领为之一愣,原本已然安排好的弓箭手,此时则没有被他唤出,一只悬在空中的手,迟迟没有挥下。因为他方才的确是派出了五支小队先行前往原峰关,要求对方派人接应,可是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关卡守将。 而因为一入聚风峡,视线便被狂风所阻,路上消耗的时间,早已远远超过穿越白日里聚风峡所需的时间,因此王城禁军鲜少出征的弊端,此刻显露无疑。 大统领虽然心中存疑,同样想到不妥之处,却是一时之间拿捏不准,那股骑兵到底能不能如此迅速地赶到原峰关。 “原峰关守将魏启生....” 就在此时,前方传音再启,而来人一行人马,已然距离大军不足二十丈。大统领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当机立断便要喝止对方继续上前,可就在此时,他却是看清了那带头之人,又是一愣。 因为此人正是原峰关守将,自己来时曾与他见过一面,若真是守将,应该便是自己.... 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却忽然间自心中升起,不可抑制,迅速占据大半意识,正是: “不对!我营中麾下无我之命,便是求援,也断不可能暴露王上行踪,他们...” 而与此同时,那一句没有传音完的话,此时却忽然间声音一转,变得阴沉无比,继续开口道: “请王上归天!” 话音甫落,大统领当即下令防守,前军人马反应迅速,加之方才便是防御阵型,立时擎盾而起,盾墙形成之下,前方火光之中,正好飞来无数锐箭,却尽数为盾墙所阻。 可就在大统领刚刚松了一口气时,峡谷两侧山壁之上,却忽然间火光四起,而下一刻无数火箭朝着山下便如雨而至。同时峡谷之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可虽然上了年纪,却仍旧孔武有力。 “妖女祸国,王城禁军不若弃暗投明,随老夫斩杀此女,上京勤王!” 然而话音方落,山间一波齐射过后,一团白光忽然自山间闪现而起,与此同时白光之中一名白发青年赫然现身,脚踩一柄飞剑之上,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持着一根龙头拐杖,此刻指向下方军马,沉声开口。 声音却如层层叠浪,席卷四方,虽无真实杀伤,却震慑人心。 “储君失德,盗取兵符,残害手足,难继大统!今传女君之令,将此女当场格杀,王城禁军速速跟随老夫回转王城,歼灭妖人,振我朝纲!” 而此声方落,三千精锐之中,却有半数之人忽然间头戴红巾,而后军之中一声大喝忽然响起,正是: “我等愿随老元帅与国师诛杀妖女!清君侧,振朝纲!!” 中军马车之内,玄霜公主缓缓睁开双眼,此时面上却有一丝沉重...因为她虽早前便预料到有人会埋伏于此,却未想到对方筹谋如此,今日本是为了引出一些情报,却未曾想引出的竟是继老国师之后,与圣主一战,而后神秘失踪的那位国师。 如今他再度现身,却竟是与自己玄霜国大元帅合谋,要在此彻底抹杀自己。而这禁军之内,竟早前便被他们渗透至此... 失策,自己当真失策.... 但..自己不会死,自己也不能死,因为... 还有一张底牌未出.... 第1389章 肱骨 天空之上御剑之人,此刻手中权杖光芒万丈,似要划破夜空,震慑人心。而禁军三千人马之中,更有半数之人反叛,一时间队列之中混乱无比,中央马车周围更是岌岌可危。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莫要听此人妖言惑众!” 就在此时,前军之中,那位大统领忽然饱提真元,沉喝一声,声传四方。可其虽然说话之时底气十足,心中却也是摇摆不定。 倘若今日带兵之人,只是一般玄霜朝臣,他自然是会将禁军统领之职尽忠到底,可这带兵之人,却偏偏是昔日玄霜国的老元帅,而自己曾是其帐下将军。 若只是与昔日元帅对阵,或许他还可以用立场不同,忠君效死来说服自己。可是如今伏兵阵营之中,却现身了那位失踪数载的当朝国师,而对方口中所述若是属实的话,此行自己等人当真没有必要血战一场。 “司徒将军!你我虽多年未见,但老夫却知道你并非为虎作伥之人。老夫蛰伏二十三载,便是为了今日时机,现下国师已破生死玄关而出,我等自当一举反攻王都,驱逐妖人! 你莫要执迷不悟,为此妖女让禁军损失惨重,更是担上一世骂名!” 峡谷之上,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让禁军大统领心头一颤。并非是因为对方言语之中的种种,而是对于此战双方实力的预估,已然几乎不可能取胜。 而几乎是在对方现身的同时,大统领便已作出判断。虽然军队叛乱,三军陷入混乱之中,但己方人数仍旧占据优势,否则这些人未必会继续与自己废话,即便是要劝降,也会先行展现实力,而非僵持于此。 虽然自己这方已失天时地利人和,但乱军之中,既有自己的麾下,却也有叛军存在,因此峡谷之上伏兵必定不会贸然推下滚石,几乎形同虚设。 眼下真正之敌,便只有原峰关守将所率人马,以及叛乱之军而已。此刻三军虽乱,但对于对方来说,同样也是一场乱局。若此时行斩首之计,未必不可行。 可就在刚刚,其听到老元帅开口,以及看到空中国师现身之后,心下却是一片沉寂。 因为自己这一方的巅峰战力,便只有两名四境初,一名三境上。可是老元帅方才开口之时展现的内力,却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更强一些,而国师更是修士之身,独战四境初与三境上绰绰有余。 故而自己若想突围,几乎毫无可能,更何况还要护着中军马车之中的那位.... “住手!” 就在此时,心念飞转之间,大统领忽然沉喝一声,而与此同时,峡谷之上亦是燃起烟花,同时国师运转真元,传音四起。须臾之间,战场便已迅速停歇,众人多数已然停手,而战红双眼之人,此时也被同伴拉下。 因为这些人皆都知道,此战,将会有所改变.... “司徒将军可还记得老夫当年教过你为将之道?” 眼见禁军统领做出反应,峡谷之上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多了几分怀旧之意。 “为将者,当忠于国家,忠于立场,敌对之将立场不同,唯战而已。” 听到这位大统领开口之间,说出这其中一段,老元帅便已然心中有数,知道自己昔日这位副将心中已经动摇。而此时虽然说话之时神态坚决,可是却是说给他自己的最后的一道心防。 “司徒将军果然记得,只是当年老夫所授,只是为将之道,而非为帅之道。如今司徒将军已是一方统帅,自当以为帅之道行事,而非以为将之道,如此方是正法。” 此两位武道四境于山上山下交流,看在其余众人眼中,却是感想颇多。不过此时,倒也没人会真的站出来指责什么。 “老将军觉得,何为为帅之道?” 大统领再度开口,心中却有一丝黯然,因为自己拖延至今,都未见自己那两名兄弟有所动作,更加没有来此与自己会合。只怕自己先前担心之事仍是发生在眼前,那发动叛乱之人,也许便是他们二人之中的一人,更或是全部... “为将者,当忠于立场,忠于国家,即便命令有误,亦需听令行事,此为军令。可为帅之人,却需忠于本心,忠于百姓,诸事皆须自行判断,其所背负者不只是一军同袍,更是一国荣辱,百姓天下!” 老元帅言至此处话音微微一顿,而下一刻却是未给对方接话的机会,便接着开口道: “老夫相信司徒将军的人品,也不怕告知于你,如今并非只有原峰关守将一人弃暗投明,玄霜境内已是群起响应。老夫相信王城禁军,亦有守护百姓之心,如今时机已至,当随我等一同勤王才是,切不可拘泥立场,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话音落定,静默无声,大统领默然不语,此刻右手却是缓缓按在了刀柄之上。而前军人马,大多皆是其心腹,此刻皆看着自家统领,已做好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却是忽然自中军方位传来,大统领与老元帅闻声同时皆是一愣,而后眉头微皱,因为他们同时听出此人,同样也是一名武道四境。 “够了,做戏也要有些分寸,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便无需继续违心维持下去了。” 说话间,一道人影自中军纵跃而来,踩踏于盾墙之上,却如鱼得水,速度奇快无比。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来到大统领身旁不远处,而来人却正是那中军马车之人。 “王...” “好个王城禁军,好个禁军统领,你们特地为我演了这一出戏,如今已到了谢幕之时,又何必继续伪装下去?” 玄霜公主此时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全无,可说话之间气势却是十足。面对眼前死局,更似是底气十足,毫无畏惧,可此时开口之间,却是无疑将王城禁军,逼到了她的对立面上。 “哎...” 其实早在下车之前,玄霜公主便已作出选择,此时埋伏之人,可以说是玄霜国栋梁之才。且不说能力如何,这些人既然敢反攻王都,驱逐那位圣主,便是玄霜的希望之火。 她本是打算利用一些刺杀自己,无足轻重的朝臣角色,做给圣主暗探去看,以放宽其戒心。却未想到今日所遇的,乃是玄霜肱股之臣,计划当然需要作出调整。 而至于王城禁军,她同样知道如何做,便能让禁军统领拼死一战,可这样的结果,却无疑是两败俱伤,于玄霜国力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这些人想要杀自己,而今日败局已定,自己唯一生还的可能,便是那张底牌。因此一些无谓的牺牲,便也不再需要,故而其才会故意将禁军置于自己的对立面,给对方一个识时务的理由。 “你残害手足,投靠妖人,为虎作伥,屠杀我玄霜王室十数名皇子皇女,此罪可认?” 就在此时,御剑凌空的青年国师,此刻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威严,高空俯瞰而下,盯着玄霜公主。而后者此时则是抬头看向对方,眼中毫无退避之色,却淡淡开口吐出一字。 “是。” 一字出口,白发青年眉头微皱,随即腰间一抹,一块铜镜却已浮现在天空之上,上刻鉴心二字。而下一刻,其右手一挥,权杖指向其上,再度发问道: “王上未死,如今被囚深宫之中,更是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此事与你有关,可认?” “呵,的确。” 玄霜公主此时冷笑出声,心下却是因为对方的情报,而觉得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些人竟连宫中之事也十分清楚,看来的确筹谋已久,只可惜眼前这位国师给自己的气息感觉,远不及那位楚上师,此行王都,他们只怕有去无回。 只是王宫之内,忠于母后之人自己皆已见过,而且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传出信息,这位国师又是如何知晓,此时尚且成迷... 而自己的一张底牌,与其说是底牌,却不如说是赌命。因为在她看来,那位圣主必定留有暗探在自己身边,而如今的自己尚且对他有用,因此他不会放着自己身死。 此刻她正是要将自己的处境逼上绝路,而后赌那位圣主真有安排,赌那些妖物会从天而降,也赌这张底牌,能够让这位国师意识到自己实力的不足,知难而退,保存实力。 可若是自己万一赌错..... 玄霜公主缓缓抬头,朝着出云山的方向远眺而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更是想到今日若自己身死,那玄霜王室便再无... 可就在这时,一阵异香却忽然间自聚风峡内弥漫开来,而周围劲风更是戛然而止.... 殊不知,此刻其挂心之人,如今虽无危险,却已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 出云山顶,天已入夜,万物无声.... 第1390章 卖命 夜色之下,出云山顶,营地后山,远远望去,一男一女皆两道人影静立于此,而此处风景也算不错,若非天已入夜,有些苍凉之意,倒是一处不错的风水之地。 只是若细细看去,却会立时发现,这一男一女的地位,似乎并不对等。因为男子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一张躺椅之上,手中以品茗之法饮着杯中之酒,躺椅无风自动,颇为怡然自得。 可是那名女子此刻则是大包小裹,其内不乏铁铲锄头一类的工具,似是来此充当苦力。 只是二者虽然待遇天差地别,但这名女子面上却无不快之意,唯有一脸认真,倒是颇为有趣。 “上师,我们真的要这样么?” 女子轻声开口发问,似是想做最后的确认,因为这项工作,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绝没有想到,这位乾炎宗上师要自己戌时三刻前往后山,竟不是为了玄霜王室之事,而是要自己替他来掘人坟墓。 “嗯,不过不是我们,是你。” 男子淡淡出声,将手中茶杯之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瞥了女子一眼之后,挥了挥手,语气极为随意地继续开口道: “我为修士之人,讲究天道循环,掘人坟墓终归不好。但你这武道中人,却无需理会这些,反而身上背负越多,日后的成就也就越高。” 此二人,正是那位乾炎宗长老,与玄霜公主一心在意的王妹,三姑娘。而此刻的三姑娘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怎么?可是后悔随我来后山了?” 神秘男修继续开口,虽然语气如旧,但三姑娘却感觉到一股威严,兴许只是心理作用,但却不禁身形一凛。此刻的神秘男修,再无之前云雾索桥之上,面对楚月之时,那一副委屈的模样,而当日他回身之时的一笑,便是为了此时此刻。 其实他早已将主意打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上,虽然并非真的入他所说的一般,修士不敢轻易掘人坟墓,但却还是需要一个人在场作证,至于证明什么,无需多言。 而这偌大的出云山中,如今最值得信任之人,并非是那三名堂主,更加不是那些不知底细的普通子弟,唯有眼前此女,是全心全意可以为自己与楚道友所用的。 因为她即便不是为了她自己的性命,也要考虑玄霜王室,与那位一直心系的她的王姐。所以选她来此,无论是出于其身份,还是其功用,皆是上乘选择,至于苦力嘛,倒是顺手而为。 “不敢。” “呵呵,既然不敢,那就动手吧。此处虽已被我设下阵法,但却未必绝对安全,若引来那名暗藏的修士,我未必有心力护着你离开。” 眼见对方所说的乃是“不敢”而非“不是”,神秘男修自然心中有数。虽然在自己心中,玄霜国公主的身份,便如蝼蚁一般没有什么区别,但若放在世俗国度之中,要一位公主,即便是失落在外的公主,行挖坟之事,恐怕其也会不愿。 更何况,眼前此女的立场...呵呵,似乎更加偏向于玄远军,而此时要她所挖掘的坟墓,却正是前任枢堂之主,玄远军的传奇人物,陆沉舟。 眼见已无退路,三姑娘只得开始动手,其实她对陆沉舟并无玄远军之人那般敬重,不只是因为她是玄霜之人,更是因为陆沉舟常年居住在外,很少露面,整个枢堂之人皆都十分神秘,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与之结交。 三姑娘虽然刚刚破入三境锻骨,但气力却已然远超常人,对付眼前这座由特殊石料建造的坟墓,并未花费太多功夫。至于破开坟墓防御所发出的声响,则尽数被神秘男修之阵法隔绝,倒是没有引来旁人。 而在破开防御之后,便需她慢慢挖掘,这一点所考究的非但是体力,更是心性。 一刻时间匆匆而过,随着一声闷响,一只棺椁便破土而出,落在深坑之外。而下一刻,深坑之内的三姑娘,亦是踩踏借力,腾飞而起,落在一旁。 只不过她原本便不大景气的一身穿着,如今满布灰尘,脸上更是土迹斑斑。若说之前她穿着那件与出云山虎堂之人一般无二的猎户装扮之时,还有几分英姿飒爽的话,此刻便只剩下了一名村野农夫。 “上师,办好了。” 说话间,三姑娘抬手一掌,便朝着棺木推去,虽然她不知这位上师为何要如此行事,但此刻自己努力许久,倒也真的想要看看,这棺木之中到底有些玄机。 “呵呵...不急,先换上。” 神秘男修见对方行事如此雷厉风行,这一点倒是不错,再看对方此刻灰头土脸的模样,当即右手自储物戒指之中一点,而后一道流光便落入三姑娘手中。而下一刻,神秘男修则是随口接着说道: “我这里只有男装,但总也比你身上那件不三不四要强一些,便算是今日的报酬吧。” 随着流光消逝,三姑娘闻声一愣,方才恢复过来,看着手中的蓝白服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瞧不上眼?” “不..只是..” 三姑娘虽然自小流落在外,但毕竟少年之时仍在王宫之中,自然不会对一件算是好看的衣服,生出什么少女心思,更加不会感动。 “既然不是,还不赶紧换上?” 再度闻言,三姑娘抬头看向这位乾炎宗上师,却见对方根本没有看着自己,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一阵屈辱感,莫名涌上心头,她此刻的犹豫当然不是感动,而是此时荒郊野岭,对方要自己换上这件衣服,而且还不回避,这岂非是.... “啊,哈哈哈,我知道了。” 就在此时,神秘男修忽然自躺椅之上站起,而后似是恍然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后转过身去。三姑娘见状双眼一凝,正在判断对方用意,可就在此时,却见对方右手一挥,随即便感觉到一股气机,将自己周身锁定,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之前便被楚月如此对过,只是对方同样是女子,而且制住自己的原因也非如此。其此刻立时心如死灰,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上师,竟是此种.... “好了。” 可就在下一刻,眼前男子,却忽然间开口说出两字,紧接着三姑娘便看着天空之上,闪过一物,正是她原本所穿的服饰。此刻当即面色一沉,想也不用想发生了何事,当即便要出手。 却见眼前之人,此刻竟要转过身来,本以运气的双手,此刻却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这才发现自己锁定周身的气机已经消失不见。 “嗯,这样看还算正常。” 男子淡淡开口,而后又重新躺回了躺椅之上,似对眼前女子方才眼中蕴含之意,毫无察觉。而三姑娘此时双手护于胸前,却是摸到了一支吊坠,此刻下意识地朝下一望,却是发现自己此刻已将那件蓝白服饰穿在了身上。 “哎..你们出云山之中,果然还有许多秘密。只不过这种毒,对付一般开元境修士也许可以杀人于无形,但想以此对付一名玄丹长老,未免太瞧不起人了一些。” 男子开口之间,右手轻轻一拈,一道符箓便自身前飞出,迅速贴在天空之上悬浮的那件旧衣之上。而后那件旧衣便迅速被烈焰吞噬,却未化作灰烬,而是化作了无数绿色光芒,消散于空中。 “这是...” 看到这里,即便三姑娘再如何不知修行之事,也看得出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如自己所想一般,不禁有些尴尬。 “你等下开棺之时,需手握吊坠,否则...呵呵。那人可是在坟墓之中下了此等毒药,一旦沾染在服饰之上,未经发现,只需半日便会侵入脏腑,轻则修为止步终生,重则修为全失变成废人。 若不小心一些的话,难保那位老先生,不会在自己的棺椁之上同样动什么手脚。这只吊坠便赠送与你,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可以阻隔一些低阶毒药,而对于用毒的修士宗门几乎无用,不过放在世俗王国,也算百毒不侵了。” 三姑娘闻言一愣,而后轻声道谢,心中却也没有太多喜悦,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件新衣之后,脑中彻底过滤掉对方究竟如何给自己换上这件衣服的问题,抬手一掌,便将棺木击飞。 至于伤势口中所说的话,她如今已然有些明白,此刻看向棺椁,却是双目一凝。可还未及她开口上报,便听一旁并未看着此处的上师淡淡出声问道: “如何?是否真的空无一物?” “是..当真...空无一物!” 三姑娘虽有猜测,但见此事实之后,仍旧是心神一震,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卷入了何等秘密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可以回去了,至于此处,不必恢复原样。” 说罢,神秘男修再度自躺椅之上站起,而后右手一挥,躺椅便消失不见,随后朝着眼前女子走去。后者则是面色沉重,看着棺木若有所思。 可就在男子距离其不到七步之时,她却忽然间眉头微皱,发出一声闷哼,握住吊坠的手紧了几分。此一幕落入神秘男修眼中,只以为此女还是着了棺椁的道,不禁眉头微皱,问道: “你怎么了?” 而说话之间,已然取出一枚丹药,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服下此丹。” 三姑娘转身之间接过丹药,额头之上却已尽是冷汗,此刻看向手中丹药,却是摇了摇头。可正当其欲开口解释之时,却忽然间心头一阵刺痛。 神秘男修见状,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暗中出手,否则此女绝不可能在自己面前中毒,那棺椁自己早前便已看过,根本没有毒药。自己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玩笑而已。 可此女眼前的状况,却并不像是假装,若她真的出事,恐怕.... 然而就在其心念至此之时,却见眼前女子,忽然间张口喷出一口血雾,而后身形摇摇欲坠,却将一只手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悬在半空之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神秘男修见状,心下大为不解,赶忙将其手中药丹取回,与对方服下,而后取出一张符箓施展开来。却是发现此女面色惨白,眼中更有泪光闪动,抬起的手掌轻颤,却始终对着同一个方向。 其立时转头看去,不过一望之下,却是微微一愣,因为那个方向空无一人,若说真有什么特殊之处,应该便是.... 云雾索桥,下山之路... 第1391章 王族(上) “嗯?” 神秘男修眼见此女生机迅速流逝,不禁轻疑一声,当即将两指搭在对方脉搏之上,施展神识查探起来。修行之人,尤其是达到紫府玄丹之境者,往往知晓一些医理,而乾炎宗更是不善术法,专攻符箓的一门,而符箓之中便有疗伤救人一脉。 作为乾炎宗长老,神秘男修对此道并不陌生,可此时两指搭脉之后,眉头却不禁微微一皱。因为眼前此女体内,断无任何暗毒存在,更加没有任何暗伤爆发。 然而此女如今咳血不止,加之神色之间,似是知晓发生何事,无奈其无法开口,自己一时间还真的看不出所以然。当即又喂了对方一颗丹药,紧接着取出一张灵雨符施展开来,总算是暂时停止了此女生机的不断流逝。 “得罪了。” 心念急转之下,神秘男修忽然口出三字,而后左手一指,却是点在了此女眉心之处。随即指尖一阵黑气涌动,直接灌入对方脑海之中,而下一刻神秘男修亦是闭上了双眼,然而眼内却出现了别样光景。 不多时,神秘男修重新睁开双眼,眉头却是皱得更深,心想这小小的玄霜国,竟有如此多的修士暗藏。方才他所施展的,乃是一门机缘巧合获得的邪修手段,直接读取了此女此刻心中所想。 本想着找出其生机流逝的原因,却未想到看到了属于此女心底的记忆... “想不到南玄州仍有巫教余孽,只是这生死蛊为何....” 心下既定,神秘男修已作出判断,此女如今生机流逝,并未是内因所致,而是少年之时被种下的蛊毒影响。若此蛊只是刚刚种下,以自己玄丹境的修为,当然可以直接抹除,可此蛊如今已与此女血脉融合。 莫说自己现在重伤之下只有开元修为,便是全盛之时,也未必能够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清除此蛊... 当下自己所能做的事,其实并不多,只能以修士手段,抑制此女生机流逝,却无法治疗根本。同时亦是感叹王室亲情的悲哀,此女记忆之中,那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二姐,竟是喂她吃下此蛊毒的元凶。 所谓生死蛊,乃是千年之前霍乱南玄的邪教所用之物,一旦被种下此蛊,便会沦为身负主蛊之人的替命。主蛊之人所受创伤,将会直接转移在中蛊之人身上,至死方休,可谓极为狠毒。 此时自己只能单方面抑制此女伤势,可若是主蛊之人身受致命创伤,那即便是陨天境强者至此,也同样束手无策,此女必死无疑。此时唯一可解的,便是那名身负主蛊之人,脱离险境。 可莫说那人如今身在何处自己都不知晓,便是知道,此时赶去也未必来得及。他没有想到,眼前此女竟会在自己堂堂乾炎宗长老的面前消亡,虽然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却仍旧感觉到一丝无力.... 而三姑娘此时生机暂停流逝,只是意识已然朦胧,根本无法分辨出,自己如今情况转好,并不是因为那个人危机解除,而是面前的上师所为。 此刻的面上,竟是出现了一丝笑容,虽然无力,但那一只一直伸出去的手,此刻终于收了回来,殊不知,自己挂心之处,仍是生死危机之中.... .... 半刻之前,百里之外,聚风峡中,三千禁军围成一团,内中留出百丈空间。而此空间之内,一名身穿铠甲的白发老者,此时以剑拄地,气喘吁吁,眼中却尽是怒火,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宫装女子。 而此女如今正站在原地,单手负于身后,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右手持着一柄软剑,斜指地面,正是玄霜公主。 先前她刚刚遭遇叛乱,按理说此时早该身首异处,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然而此刻她虽然安然无恙,可身后却倒着一人,竟是之前的禁军大统领。 而此刻与她比斗的老者,却正是玄霜国的老元帅,亦是此刻埋伏于此的首脑之人。 先前老者与禁军大统领隔空喊话,本以为已经说动对方,却未料到眼前此女现身之后,明明是将禁军一并得罪,将他们说成与自己串通一气,早有预谋反叛。 可是这位大统领却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是站在了此妖女的一方,要与自己鱼死网破,却只是为了一个忠于立场,忠于王室。 而玄霜公主见状,却是对这位大统领高看了几分,不过她此刻却并不想眼前的禁军与眼前这些人不死不休,那无疑是无谓的牺牲。因此便以对方口中的仁义道德为由,提出了一场比斗,以三局两胜,决斗今日成败生死。 老元帅虽然不知对方想要耍什么手段,但却不否认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因为若是当真全面开战,自己一方势必也会有所损失,而且伏击王城禁军,始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如今的自己等人,所举的乃是亲王义军的名号,倘若名号之上沾染一些污点,恐怕.... 于是老元帅权衡之下,与那位国师对望了一眼,终是选择答应下来。毕竟自己这一方,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这位修士之身的国师坐镇,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同时他心中也同样存疑,眼下这必败的局面,为何这妖女会选择如此开口,难道她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说是三局两胜,其实双方能够派出的巅峰战力,也只有两人而已。让玄霜公主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出阵的第一人,并不是那位修士之身的国师,而是这位玄霜老元帅。 她正想自己出手,不再隐藏实力,却未想到那位大统领主动请缨,要与这位昔日主帅生死一决。 眼见大统领战意盎然,玄霜公主便将此事交与对方,却叮嘱对方不可恋战,若是败象已生便放弃此场,一切还有自己。大统领闻言一愣,不过转瞬之下,便已恢复如初,提剑便朝前方杀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却出现了让玄霜公主心寒的一幕。因为这大统领出手之时,显然不似他说的那般果决,非但多有顾忌,甚至还有留手。 作为昔日主帅,玄霜老元帅刚一与之交手,便看出了对方有意放水,此刻便与对方周旋了数合之后,拿准一个破绽,反身一剑,便以刀柄击中对方,将之打翻在地,不省人事。 这一刻,玄霜公主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位大统领早已做出了选择。不过她却并不怪对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全军性命,作为禁军统领,他的考量无错。 老元帅拿下一局,众人自是欢呼,而下一刻老元帅则剑指玄霜公主,一口一个妖女祸国,满是自己胜券在握的模样。因为在他看来,此女方才于中军一声沉喝,虽有不下四境窥元的内力,但论及实战经验,却根本无法与自己相比。 以四境中对四境初,自己虽然在年纪之上不占优势,但无论是修为还是经验的优势,都远远足以弥补年龄带来的差距。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番交手之后,非但自己没有占据上风,反而是节节败退。对方好似早已看穿自己的路数一般,每一剑皆都切中要害,攻己必救。 老元帅只觉此战打得束手束脚,一身修为发挥不足七成,而眼前这妖女则是越战越强,内力虽然的确在自己之下,但剑招却极为精妙。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年纪之上的差距,终于展现出来,可是所谓的修为与经验的优势,却丝毫没有显现。 最近一次交手之下,老元帅更是险些被挑落兵器,此刻只得以剑撑地,气喘吁吁,恢复气力.... “老将军,你已气力不足,还是换国师上场,早些进入正题吧。” 玄霜公主淡淡开口,同时抬头望向空中御剑凌空的白发青年,她深知此战关键乃是对方,而非眼前的老元帅。此老者虽然功力在自己之上,但不知为何所用路数,却与那位婆婆极为相似。 而自己这一身修为,皆是那位婆婆所传,平日里也有与这位婆婆交手的经验。虽然屡战屡败,但这位看似其貌不扬的婆婆却是一位达到了五境通识的武道宗师,自己与她交手虽然吃亏,但却获益良多,而且早已习惯其出手的强度。 如今对上眼前的老元帅,玄霜公主在心境之上,便稳稳占据了上风。因为与婆婆相比,眼前的对手,简直就像是稚童舞剑,不堪入目,若非自己并不想伤他,此战早已结束。 “妖女休得猖狂!你莫以为自己看破了我的剑招,便一定稳操胜券!下一招,才是决胜的关键!” 老元帅调息过后,再度开口,可声音之中,却已显急促之意。玄霜公主看在眼内,默然不语,却知眼前老者即便另有绝招,但在如此心境之下使出,威力亦会大大减少。 殊不知老元帅此刻心中,已然做出某种决定。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已然用出全力,可是此女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说不定真有底牌。如此一来,国师与之交手,也未必能够全盘取胜,所以自己这一战,必须为国师争取更多的优势。 否则今日若让此女在重重埋伏之下安然而走,对于境内举兵之事,将会是大大影响,士气必定受阻。届时又要如何反攻王都,驱逐妖人,清君侧,振朝纲? “妖女,伏诛!” 就在此时,老元帅爆喝一声,随即踏地而起,左手却自腰间迅速一抹,而后一张符箓忽然上手,朝着剑身抹去。而当符箓贴近剑身之时,长剑顿时化为黑色,而老元帅则是周身气息一阵萎靡。 玄霜公主见状,立时便判断出,此符箓与宝剑相合,已非世俗凡品,只怕是修士之物。心中不敢大意,抬手之间,连出四道剑气,足尖一点地面,便是抽身而退,想要以身份游走,试探为上。 可就在此时,老元帅原本即将扑空的身形,此刻却忽然间在原地一阵模糊,而后诡异地改变了方向,剑锋一转之下,便朝着玄霜公主便袭杀而去,左右两侧带起两道龙卷,与地面碎石接触瞬间,便将碎石震成齑粉。 而其速度之快,竟是赶在玄霜公主落地之前,便已至其身前三丈之处。玄霜公主见状,知晓此招不得不接,倘若再一味躲闪,自己势必要付出代价,因为此时自己正是凌空后撤,无力可借之时。 因此后撤的身形猛然一滞,而后抬手一剑,化出一道虚影,便朝着对方咽喉要害而去。这一剑,又是攻敌必救,若对方不想以命换伤,就必须撤招回防。 老元帅眼见对方一剑刺出,竟是快过自己,直逼咽喉。他之前虽有以伤换伤之心,但此刻性命危机,身体已然下意识做出反应。原本想要刺出的一剑,此时迅速回防。 可就在此时,老元帅却忽然间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分神瞬间,手中的黑色长剑,却似是忽然有了自己的灵智一般,此刻挣脱其手,一反回防之势,朝着眼前女子便斩了过去。 老元帅心惊之下,不知发生何事,但多年沙场的经验,却是让他在这一刻,做出了决断。此剑如今不受控制而去,自己以肉掌根本无法拦下对方此剑,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以命换伤,今日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于是心念急转之间,老赫然变爪为拳,运起体内残存的全部内力,朝着眼前女子的心口便攻了过去,虽然自知这一拳未必能破开对方防御,但只要能让对方负伤,便算值得.... “嗯?!” 第1392章 王族(中) 玄霜公主见状,口中轻呼一声,她的本意只想取胜,并非杀人。可此刻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心念飞转之下,玄霜公主剑锋一转,却是撤剑而回,反手引剑之下,剑刃与那柄黑色长剑对撞在一起,擦出一阵火花。 于她而言,眼前这名老元帅,很有可能便是玄霜国的希望之火,她作为玄霜储君,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亲手将之抹除。 与黑剑接触瞬间,玄霜公主只觉虎口发麻,心知此剑不凡。随即催动全身内劲,朝着剑身运转而去,可就在下一刻,黑色长剑却是忽然间发出一声脆响,而后与其手中长剑同时崩断。 与此同时,老元帅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忽然撤剑,更是没有想到那柄黑剑竟如此不堪一击。更是万万不会去想,对方撤剑是为了不伤自己性命,只当对方是高看了黑剑威力。 此刻眼前女子手中长剑崩断,正是气力未继之时,自己若不拿准机会,便枉活了半生戎马。 原本攻向其心口的一拳,此刻非但没有半分停歇,反而是拿准时机,急催内劲。玄霜公主见状双眼微凝,面对这一拳,她瞬间便找到了破解之法。 此刻自己手中长剑虽断,可即便是断剑,也非强弩之末的四境武者可以抵挡。此时只需反手一剑,朝对方手腕削去,一剑之下若对方仍不撤手,必会被这一剑削去手掌。 可是她如今心念已定,断不会杀了眼前这位老元帅,更加不愿让对方失去战力。因为对方的存在,对于那位圣主来说,或多或少都能起到一些制衡的作用,以及未来的兴福筹码。 心下既定,玄霜公主却忽然间弃剑回防,双掌相叠,护于胸前,赶在对方一拳落点之前,接了过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玄霜公主只觉心口一阵巨力传来,不过自己双掌相叠,加上主动招架,已然化去了大半内劲。而此刻其双脚已然落地,再度化劲之下,只是轻咳一声,气息紊乱,但却并未真正受伤。 而与此同时,她亦能感觉到眼前的老元帅,体内真气已然枯竭,此刻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断无再战之力。如此结果,让他就此败下阵去,倒也算.... “妖女!” 然而就在这时,玄霜公主忽闻一声爆喝,而后双掌掌心便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刺痛,而后随着“嗤”得一声轻响,胸口便传来一阵凉意,下意识低头之间,却是看到眼前之人手腕袖口之内,伸出了一道短刃。 玄霜公主与眼前的老元帅皆是武道四境,所谓窥元之境,便是武者体内内力开始升华,转为真气,大大提高续航能力。可是此种境界的武者,却仍旧是肉体凡胎,虽然恢复力远超常人,却仍需内力辅佐。 正如之前老元帅的最后一拳,已然是气空力尽,玄霜公主可以一剑破之。如今换做后者,亦是同样下场,一双肉掌虽划去对方内劲,却也消耗了许多内力,正是回气空隙之时,此刻被短刃贯穿,登时受创! “哼!” 随着老元帅得手之后的一声冷哼,玄霜公主身形倒飞而出,自空中带起一道血箭,而其落地同时,脚步一阵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此刻强行稳住身形,却因无力卸劲,牵动伤势,再度喷出一口血雾,随即于自己胸前连点七次,终是阻止了伤势蔓延。 可因为自封穴道,如今所能发挥的战力,已不足全盛之时的三成。莫说再与那位国师一战,便是禁军之中的一名副将,此刻都能轻易将之击杀。 而此刻的老元帅,眼见此女重伤,面上神色却忽然一改,不知为何,眼中出现一丝悲愤,与大仇得报的快然,大声喊道: “二公主!你当初杀大公主和我那未出生的孙儿时,可曾念过一丝手足之情,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呵...” 玄霜公主重伤之下,闻声却不禁苦笑一声。她原本觉得眼前之人要杀自己,乃是纯粹因为自己于明面之上投靠圣主,如此不畏强权者,当为复国火种,所以她才会处处留情。 却未想到,眼前此人要杀自己,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无奈胜负已定,悔之无用。而在一声轻笑过后,却是再难开口说出一个字来,此刻面对眼前之人,唯有眼中轻蔑,无关强弱,而是心境。 “老夫一生戎马,效命玄霜,独子更是为了玄霜国战死沙场,我一家上下只剩下那一丝骨血,你这妖女却泯灭人性....今日,你败于老夫之手,断无可能要你轻易身死,定要将你置于王都之中,游街示众,让你为自己所作所为,接受千夫唾弃,付出代价!” 话音方落,玄霜公主面上的轻蔑笑容却忽然收敛,随即眉头紧皱,额头之上汗水浮现,半息过后,却忽然间开口吐出四字。 “她最该死...” 四字方才入耳,老元帅心中怒极,眼中更是寒芒一闪,随即地面之上那柄断裂开来的黑剑,此刻却隐约泛起一阵寒光。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破风之声却忽然响起,随即一道灵光便自空中飞跃而下,落入老元帅眉心。而下一刻,老元帅身形便是一阵踉跄,摇摇欲坠。而同时天空之上白发青年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来人,将老元帅扶下休息。” 话声方落,中军之中忽然行出数人,快步来到老元帅身前,一把将之搀扶而住。老元帅此刻已有些神志不清,此刻被两人扶下,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其状况究竟如何,不多时便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而那名白发国师,如今则是御剑而下,悬浮在玄霜公主身前不远处,此刻居高临下,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你作恶无数,有此成心魔者,又何止元帅一人?但你虽是罪大恶极,却仍是王室之人,便是身死,也不该污秽王族颜面。所以....” 言至此处,白发国师忽然间抬起右手,凌空之间朝着玄霜公主胸前气海便是一握,后者只觉刚刚被压制的伤势,此刻忽然间再度翻腾而起,而刚刚被自己封住的七大穴道,此刻却被强行解开。 体内气血翻涌之下,嘴角又是流出一道血线,滴落不止... 而就在此时,高空之上的白发国师再度开口,却是接着方才的话,用极为淡漠的声音,吐出一句决定他人生死的言语: “本座便赐你,力战不敌,失血而死。” 话声方落,白发国师忽然便爪成拳,一握之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就在一握之后,其却是微微一愣,因为眼前女子,虽然滴血不止,却并未出现自己预料之中的一幕。 “身为王室之人,能可修炼至武道四境,足见心性隐忍之处。只是要怪,便只能怪你选错了路,弃明投暗,自寻死路。” 白发国师再度开口,右手袍袖一挥,随即一道风刃便朝眼前女子袭去。对于修士而言,五境之下尽为蝼蚁,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通识境下的武者,根本看不到术法痕迹,更加无法闪躲。 这白发国师虽然看似道貌岸然,但对于没有修为的世俗之人,却尽数视作蝼蚁,根本不将这些人当做人来看。此时他所要的,便是借眼前此女立威祭旗,为大军开拔做出准备。 所以即便所施展的手段极为残忍,他也不会有丝毫留情,此时一道风刃击出,人却已经转过身去,似是不想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脏了自己的双眼。 “乾炎宗弟子,皆如你这般么?” 就在此时,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白发国师为之轻疑,不过对于身后女子的惨状,他却丝毫不会怀疑。此时缓缓侧身,瞥向已经该被风刃分尸的玄霜公主,却见其原本所在的位置,此刻换做了另一名长裙女子。 “妖女,你果然还有同党。” 白发国师眼见身后忽然出现一名陌生女子,来得无声无息,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对方身负修为。当然他并不觉得眼前此女与自己一样是一名修士,而是将之看做了妖物化形。 而之前他之所以要如此对待玄霜公主,除了立威之外,也有引蛇出洞之意。此时眼见其同伙果然现身,面上没有没有一丝意外,反倒露出一丝笑容,而后左手一挥,轻呼一声: “两位师兄,开阵!” 话声甫落,聚风峡两侧峡谷之上,忽然间有两名男子同样御剑而起,这两人的样貌皆是中年模样。而二人刚一现身,便与这白发国师成掎角之势,三张符箓忽然间同时升起,于空中迅速结成一张大网,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当然,在三千禁军眼中,只能看到三人手中火光乍现,至于空中的灵气法网,他们自是无法察觉的。可虽是如此,却也心中十分震惊,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后续到来的两人,此刻同样是御剑飞行,显然也是仙师。 “你可是想留着他们,对付你们口中的圣主?” 就在此时,刚刚现身的女子,再度轻声开口,却是看也不看上空凝聚的大网一眼。此时转身之下,将后背留给了白发国师,看着眼前极为虚弱的玄霜公主,取出了一枚丹药,直接送入对方口中。 “楚上师...” “不必多言,你让我在山上看了一出好戏,如今戏子有难,自该出手保全戏子性命的,否则..哈...” 听闻眼前之人笑着开口,玄霜公主却是微微一愣,因为不知为何,她感觉到眼前之人,似乎有些陌生。虽然还是那位楚上师的面孔,但说话的语气,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尤其是最后的笑声。 话音刚落,玄霜公主便感觉体内伤势正在迅速复原,而之前不断流血的伤口,此时也止住流势,不过这颗丹药毕竟品阶不高,虽然对于世俗之人来说,已经是神丹妙药,却也到不了起死回生的地步。 若是不赶紧处理伤口,即便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亦会感染而死。故而此刻现身之人,心中十分明白,自己应该速战速决。不过碍于以往作风,却还是下意识地故作玄虚了一番。 “我时间不多,这便要带人离开了,临行之前奉劝一句,以你们的修为若是对上圣主,即便不会沦为傀儡,也必定有去无回的。” 话音方落,长裙女子忽然右手一挥,而后玄霜公主的身形便离地而起。而前者见状,似是对自己的手段有些好奇,微微一愣。然而就在这愣神之时,空中的白发国师,忽然间开口道: “大言不惭!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同时两名后续现身的修士,亦是笑着开口,语气轻蔑: “你若想走也可以,须臾之后,我们自会送你们回该去的地方,只是希望你们来世好好投胎,不要再为妖为害。” 话音方落,三人对视一眼,而天空之上的灵气法网,此刻便朝着下方俯冲而下。 虽然下方仍有三千禁军,但这些人身上并无灵气,并不会被这张受三名修士控制的法网攻击,甚至就连那位玄霜公主,同样也不会受到此网的攻击,不过三位修士却是明白,只要将那后现身的女子击杀,她一样无法逃离。 然而就在此时,三人脑海深处,却忽然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随即眼前景象便开始一阵模糊。 “我虽不清楚你们的立场好坏,但还是要奉劝一句,即便实力相差悬殊,也尽量不要话多。如果一定要开口,那就像我这样,边说边打。” 话声方落,三人脚下地面赫然间爆发出三道冲天火柱,朝着三人便席卷而去。而这三人尚在神识攻击之下,视线受阻,此刻乍闻山下将士惊呼之声,方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急运真元护体,而余下两人,却是反应不及,瞬间深处烈焰之中,不知生死... 而与此同时,长裙女子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玄霜公主便远遁而去,不过在离去之时,却是左手一挥,撤去了冲天火柱。空中两名男子青云直坠,此时已然在术力冲击之下昏迷不醒,倘若就此落下,不死也会摔成重伤。 可就在两人即将惨死之时,峡谷山壁之上,却有两道藤蔓忽然间离枝而出,将两人接住放在树干之上,极为诡异.... 第1393章 王族(下) 天已入夜,出云山顶,营地深处,陆沉舟墓外,一眼望去尽是黑夜朦胧... “嗯?” 就在此时,一声轻疑忽然自前方夜色之中响起,随即两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墓碑一旁,一男一女。此二人身着的蓝白服饰极为相似,不过男子所着显然更为繁琐一些,而女子所穿则颇为朴素。 此时女子瘫倒在地,气息微弱,而男子则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正是那位乾炎宗长老与三姑娘两人。 眼见此女方才忽然呕血,险些当场毙命,在察觉对方身上被人种下生死蛊后,神秘男修便在其身上施加了多重符咒,试图减缓生死蛊夺取生机的速度。 可是他却明白,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只能暂时压制此蛊爆发,同时为此女疗伤。可若想从根本上杜绝此蛊作为,却是毫无可能的。因而他本以对眼前此女的生死,心中生出定论,觉得对方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 却未想到就在刚刚,此女周身不断流逝的生机非但没有继续流逝,反而隐约有回弹之势,这让他十分意外。他很是清楚自己的灵符功效如何,虽能治疗世俗之人的伤势,却不能挽回对方因为这种修士所种蛊毒而被夺取的生机。 可此时眼前此女的情况,的确是在转危为安,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但却说明其体内的生死蛊有了变化。 神秘男修作为乾炎宗长老,虽然平日里大多数时间皆在外游历,但如何说也是一名玄丹中期修士,自认为这两百余年没有白活。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眼前此女身上的变化究竟为何,他只听过生死蛊会夺人生机,却未见过此蛊还会赠与生机的。 “二姐....” 听到三姑娘忽然轻声呢喃,似是恢复了意识,神秘男修来到其身侧,右手轻轻一托,一股柔风便将对方扶起,而后轻声问道: “你可知道,你身上被人种下了生死蛊?” 听到生死蛊三字,三姑娘眉头微微一皱,此时虽是意识朦胧,但下意识的表现,却已然让神秘男修心中有数。一向不喜过问世俗之人琐事的他,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随即话锋一转,淡淡问道: “既然知道她骗你吃下此蛊,为何还要担心她的死活?” 神秘男修既然如此开口,自然是看出眼前此女对于她那位“二姐”的关心,乃是出自本心,而绝非因为主蛊之人身死,她也必死无疑。但此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人的,他很不理解这种关系。 话音落定,久久无声,神秘男修看向眼前此女,也是默然不语。数息过后,三姑娘的意识彻底苏醒,而方才的那一句话,她却是听得十分清晰,此刻终是摇了摇头道: “因为她是王姐啊。” 七字入耳,神秘男修双眼一凝,因为他已猜出对方口中的王姐是谁,此刻不禁回想起,当日那位玄霜公主于玄远军众人之前,护卫眼前此女的情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是做出此种事情的阴险之辈。 难道那位玄霜公主当日所为,只是逢场作戏,可她那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亦或者说,她如今对眼前此女的好,不过是想要存着一名替死之人,为自己分担伤害,不想她死在别人手中,这样她自己便少了一条性命? “你可知道,此生死蛊乃是昔日南玄邪教横行此州之物?你二姐虽是世俗公主,却也不该拥有此物才是,难道你们玄霜王室之中,除了那位圣主之外,还藏着一名邪教余孽不成?” 神秘男修此时开口,再无昔日云淡风轻之色,言语极为严肃,而且蕴含一丝怒意。倒不是为了此女打抱不平,而是担心起那位楚道友,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外出去了哪里,若是对上那位同样重伤的圣主她自然有把握,可若是对上邪教余孽.... 千年前的万蛊仙宗,便是因为有这生死蛊的存在,控制了许多修士为其卖命,更是可以利用蛊毒夺他人造化,吸取旁人修为。因此万蛊仙宗之内,便是一名外门弟子,都有虚丹之境的修为,而七名长老更是名副其实的陨天境。 至于那位教主,更是陨天之上的存在。她当时便以生死蛊控制了一位九州修士联盟的太上长老,却在借助其修为突破至更高境界之时,因为杀戮过重,引发心魔作祟,这才遭受生死蛊反噬,被这名太上长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斩杀。 而为了铲除万蛊仙宗,当年不知在南玄州死了多少分海境修士,玄丹之境只能算是充数的杂兵。更有人传言,那一战之中,引发地脉异变,导致龙气失衡,致使南玄州千年来从未有人达到陨天之境,便是分海境亦是屈指可数。 万蛊仙宗覆灭于千年之前,而玄丹境修士的寿元,至多不过五百岁,也就是说,倘若玄霜王室之中真有一名邪教余孽的话,那她的修为至少也在半步分海,极有可能已经突破至分海之境。 那位楚道友的剑诀虽然威力不弱,能可以转脉之境与自己玄丹中期一战,可若是对上分海境修士,却是必死无疑,绝无半点生还可能。 他此时只希望,当年玄霜王室得到的生死蛊,并非是邪教余孽所赠,而是机缘巧合得来的.... “噗...” 然而就在神秘男修陷入沉思,却始终没有等到眼前之人回答之时,却忽听一声轻响。再看眼前此女之时,却见其身前不远处,又多了一滩血迹,而此时的她又再度身形摇摇欲坠,暗道不妙。 心念一转之下,便运起遁诀,在喂此女吃下一颗药丹之后,便带着其凌空而去.... .... 同一时间,聚风峡西,原峰关西南方十里,一处密林之中,寂静无声,便是鱼虫鸟兽,此刻也难以发出半点声响。并非是因为它们皆已身死,而是因为此密林之中,被人布下了一座简单的隔音阵法。 密林中央,乃是一座巨大湖泊,湖水虽然清澈无比,可在黑夜之下,却因为月隐星稀,而显得如死水一般沉寂。 湖泊之前,两名女子坐在岸边,一人面色惨白,一袭宫装之上灰尘满布,而胸前更是一抹朱红,宛如盛开牡丹,此刻气若游丝,极为虚弱。而另一者,则是距离其一步之远,正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似是想要找出些什么。 “多谢楚上师,我无大碍...” 宫装女子看向身旁之人,虽然不知她在做些什么,但此次死里逃生,却全系对方相助,此时轻声开口。 只是一旁的女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言语一般,反而翻找的更为迅速,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焦急之色。因为她很是清楚,身旁此女的伤势,虽然被那颗不知名的药丹压制,但却只是一时,终有爆发之时。 虽然那一剑并未伤到要害,但她却是一名活生生的人,与自己不同,若是伤势爆发,仍旧难逃一死。而自己如今,根本不知如何救她,身上的药丹虽然不少,但是玉瓶之上写明功效的,却只有方才那一粒。 若是给对方吃错了药,怕是.... “上师在找什么?” 玄霜公主此时伤势沉重,她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只是暂时好转。可方才消耗甚大,加上受伤部位距离气海极近,使得她根本无法运功压制伤势,因此此时虚弱无力,无法自救。 可偏偏眼前这位楚上师,却在找寻各种丹药,根本不加理会自己。倘若再由她这样拖下去,恐怕自己的无大碍,是持续不了多久了,而小碍同样致命... “嗯?” 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一拉,楚月当即如惊弓之鸟一般,忽然间从地面窜了起来,而后便远离了眼前女子,好像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看在玄霜公主眼中,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而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位楚上师,似乎与之前自己所识之人,真的是判若两人。 “楚上师,兮夜服过丹药之后,伤势已经压制大半,只是此刻无力自救,还请楚上师出手,替我包扎伤口。” 玄霜公主开口之间,声音轻柔无比,同时面色一红,因为眼前之人若再继续翻找药丹,自己的伤势怕是便会爆发。而这位上师,似乎根本想不到世俗之人处理伤势的方式,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出声提醒,却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即便是再如何尴尬,此时为了性命,也只能开口。至于自己受伤的位置乃是胸口,这一点她倒是并不在意,因为眼前这位楚上师同样是女子,而此地更是除自己两人之外再无旁人。 “啊?!” 却未想到,此言方落,这位楚上师却又是一惊一乍,朝后退了半步,面上尽是尴尬之色。玄霜公主平日也算见识颇多,但她此刻实在是看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楚月惊魂初定,这才想起除了药丹之外,还有最为直接的处理方式。可是自己,好像并不会什么医术,更是不会包扎。而且就算是会,也...也不能...哎... 然而就在楚月犹豫之际,玄霜公主却忽然间双手一紧,而后额头之上冷汗浮现,嘴角缓缓渗出一道血线,但此刻却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楚上师。 楚月见她如此,心间泛起一丝无力之感,随即却是轻声开口,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你我有别,此事..我实在做不来,罢了..还是换人来吧...” 说罢,只见楚月忽然抬起右手,随即用力点在了自己眉心之上,而下一刻,其便身形一阵摇摆,随即仰面倒去,气机全无,宛如死人... “上师...” 眼见楚上师忽然一指点向眉心,而后便昏死过去,玄霜公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对方既然不肯相助,那当时又为何救自己回来?难道她是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看着自己伤势爆发而死? 此刻的她,竟是不惜如此,也不肯帮自己止血,两字上师出口,玄霜公主意识一阵模糊,心中满是绝望与不解,身形摇晃之间,终是不支朝后仰倒而去。 可就在其即将接触地面之时,身形却忽然间再度坐起,身后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此刻搭在其肩头。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先前晕死在其身前的楚月,楚月此刻眉头紧锁,但她无心思考方才自己发生之事,立时运起残阳神诀,开始修复起此女伤势.... 第1394章 心念 不多时,楚月撤回手掌,抬起右手,朝着自己衣裙抓去,只是刚刚抓在衣裙之上,却是微微一愣,想到自己这件衣服并非凡品,又岂是徒手能够抓碎的?而后便又将手伸向了眼前的玄霜公主。 随着一声轻响,包扎所需丝巾便已取得,楚月的手法虽然不大娴熟,因为身为修士,鲜少有需要包扎的时候。但此时双手配合之下,倒也算是得心应手,勉强配合残阳神诀,彻底将眼前此女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将玄霜公主扶到一颗树下,背靠树干而坐,随即楚月便一人回到湖泊之前,开始闭目凝神。方才的一番运转,虽然并未耗去太多灵气,但终究是有所消耗,此时玄霜公主尚在昏迷之中,自己也别来无事。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她觉得自己此时有一个问题必须弄清楚,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自身的安危.... 在楚月的记忆之中,自己当时自出云山上而下,可是才刚刚运起遁诀,便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一白之间,光景便全然逆转,眼前再无山川远路,只剩下一片苍茫。 而过了没有多久,楚月便意外地发现,此刻的自己身体透明,而且身上没有半点术力。一番观察之下,却是惊讶的发现了一块玉璧,而玉璧之上图案栩栩如生,正不断变化,呈现出一人所见所行。 随即她便惊愕的发现,玉璧之上图案所描绘的主角,正是自己。赶忙四下打量一番,最终却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自己如今不知为何,被强行拉入了识海之中,而且以常法根本无法出去。 可正当其猜出此事应是人为,然后强行压下心中诧异,打算开口试探来人究竟意欲何为之时,却是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清风徐来。转身之际,却见身后不远处,忽然间浮现出一道人影。 此人身穿一身黑袍,根本看不出年岁样貌,而无论楚月如何开口,此人都始终沉默不语。若非此人呼吸之间胸膛起伏,只怕真与一名死人无异。 然而正当楚月决定上前一探究竟之时,却忽然间发现自己身前不远处,竟忽然间出现了一道枷锁囚笼。她本以为这囚笼所困住的乃是那名黑衣人,可是辗转之下却最终发现,原来囚笼之内的人,乃是自己。 在那之后,她便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之中,只能看着玉璧的图像不断变化,看着图像之中的自己,朝着玄霜王都的方向而去,但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施展起遁术来极为生疏,几次险些成为第一个在毫无外力影响的情况下,自己摔死的转脉修士。 不知为何,看着画面不断变化,楚月的意识亦开始逐渐朦胧,最终陷入沉睡之中。而当其睡去的同时,却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中她便是玉璧之中的自己,只是所行所想,皆与之前大为不同。 直到刚刚,心间又忽然泛起一丝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奇异念头,既不是传音,亦不是术法,倒像是自心底突发妙想一般的灵光一闪。再下一刻,她便睁开了双眼,却看到濒死垂危的玄霜公主,不过她却并不吃惊,也未失措。 因为在梦中,自己便是看到的那个楚月,所以十分自然地便续接上了上一个楚月的动作,轻而易举救下了眼前此女。 但..... “咳..咳咳...” 就在此时,玄霜公主忽然轻咳出声,加之楚月本就心境紊乱,并未真的打坐入定,此刻立时睁开双眼,朝其望去。心念一转之下,神识笼罩其身,却是发现此女的伤势正在不断恢复,一切安好。 随后又盯着此女看了三息功夫,见其再无动静,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便又闭上了双眼,只是心神十分凝重。 残阳宫不比乾炎宗,虽然如今已然没落到三流中品宗门,但却有万年底蕴,绝非普通宗门可比。而她身为残阳宫传功长老,虽然平日里不喜读书,但一些重要的典籍,还是被师兄与师父耳提面命过。 她很是清楚,自己方才的情况,极像是被人夺舍,而残存的神识停留在识海之中,会随着时间不断消散。当眼前一切景象模糊之时,便是自己彻底消失在此方天地之时,而届时的楚月,便只是一个顶着自己躯体,容他旁人灵魂的走肉而已。 可是她听过夺舍,却从未听过短暂夺舍,也没有听说过夺舍他人的邪修,会因为无法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便将躯体还给原本主人的情况。关键是,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夺舍自己的。 但她却清晰的记得,自己自从来到出云山后,脑海之中便会时不时生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念头。她本以为是受大阵影响,却未想到如今下山之后,自己的修为不再受到压制,可这个念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甚至可以夺取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倘若此时不放在心上,她也不知哪一日自己又会重蹈覆辙,更是不知何时才会苏醒过来。好在这一次,影像之中的楚月并未利用自己的身体行凶,否则自己醒来之后,根本无法控制结果。 可是这一次没有,却不代表下一次也没有,如今的楚月,便像是一名没有修为,却得了绝症的世俗医者,虽然深知自己得了绝症,却根本束手无策,无从下手,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放心。” 就在此时,其心底忽然间又一道心念传出,却只有这两字。楚月当即双眼一凝,随即神识四散而出,试图找寻这名暗中藏身之人。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真的在这片密林之外,感应到了两名身负修为之人。 只是这两人的修为,不过皆是开元之境,她并不相信这种修为的人,有这样的实力。不过既然敢监视自己,又偏偏赶在自己心境紊乱之时,便休怪.... “哼。” 随着一声冷哼响起,原本潜藏于密林内,试图破解隔音阵法的两人,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巨力,自湖泊中心而来。随即其中一人反应不及,直接便此巨力牵引得离地而起,噗通一声便落入湖水之中。 而另一人见状,则是根本没有去思考如何搭救同伴,而是第一时间施展遁术,便要逃遁。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话音方落,楚月身形一个模糊之间,便已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则是出现在那名刚刚运转其遁诀的男子身前,一只手已然凌空抓在了对方的肩头,紧接着身形又是一闪,便回到了湖泊周围。 “你..不是开元!” 感受到眼前实力相差悬殊的一幕,那名被抓回湖泊的男子,口中轻呼出声,然而随即眼中却泛起一丝精光,瞥向了一旁大树下的宫装女子。 而下一刻,大树忽然间树枝舞动,两道藤蔓显化而出,迅速将重伤的玄霜公主捆缚其上,而大树之后,则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开元也好,转脉也罢,你若想救此女性命,如今最好乖乖配合,否则顷刻之间,我便让此女血溅五步!” 楚月闻言双眼微凝,方才她心境紊乱,出手之下,意外爆发出惊人速度,本以为这两名开元境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却未想到,那落入湖水之中的第一人,竟能赶在自己回来之前,便自湖中脱出,更是第一时间制住了玄霜公主。 失策....当真失策... “你以凡人性命威胁修士,可是在世俗国度之中待得太久,觉得一粒谷米,能让富贾心悸?” 楚月此时拿准对方心思,开口之间居高临下,尽数一副不将凡人性命看在眼内的模样。而其身前不远处,被她制住的男子见状,则是嘿嘿一笑道: “别以为这样说,我们便会放了她,你刚才在峡谷之中,不是一副救人心切的模样么?我倒要看看,如今你要如何不在乎这个凡人的性命!” 说罢,此人便冲着那颗大树使了一个眼神,而下一刻一根尖锐的树枝,此刻便停在了玄霜公主肩头三寸之处,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刺下。 可就在下一刻,当这名开口的男子,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虽然受制于人,但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之时。却忽然间感觉到周身一阵热浪袭来,随即眼中的世界便已只剩下鲜红血色。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已然意识涣散,在烈焰之中,化为一根枯木... “果然又是你们,他已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下一个会是你么?” 楚月之所以出手如此果决,并非因为她真的心狠手辣,而是因为先前距离太远,没有发现那两人的古怪,可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却是发现眼前这男子身上的灵气波动,并非真正的修士灵气,而是之前那些妖物身上的术力伪装所致。 既然如此,她出手之时,自然不会有半点容情。此时看向那颗大树的目光之中,已尽是深寒之意。 “嗤!” 然而让楚月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雷霆手段,竟然没有震慑到眼前妖物。那根悬在玄霜公主身前的尖刺,此刻竟是直接刺入其肩头,后者闷哼一声,当即睁开双眼,可伤势刚刚好转的她,根本无法动用内力,也无法震开周围藤蔓。 楚月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当即右手一抬,五指之间便迸射出五道火线射线,朝着大树便贯穿而去。至于玄霜公主,她很是清楚若自己此刻展露担忧之意,她只会死得更惨。 “你敢!” 大树后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而那根刺入玄霜公主右肩的树枝,此刻忽然间离体而出,带出一道血箭。下一刻,则是以迅雷之势,朝着此女心口便刺了过去,竟是一副宁死也要拉着此女垫背的架势。 楚月见状,此时面色终于难以保持平静,她万没有想到,这妖物竟然真的敢做到这种地步。当即身形一闪,便朝此妖物冲去,却在前冲的同时,再度听到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笑道: “哼哼哼,记住,她是因你而死!” 说罢,原本距离玄霜公主心口只余三寸的尖刺树枝,此刻却忽然间伸长了三分,纵使楚月身法极快,却也已然赶不及出手。后者此时眼中杀意盎然,却又有一丝愧疚... 可就在下一刻,其耳中却忽然间听到一声钢铁交接之声,随即便见自己的五道火线贯穿大树,而玄霜公主周身藤蔓瞬间消失,落入其手中。 可是其身上除了方才峡谷之中所受旧伤之外,便只有肩头一处伤势,心口安然无恙。然而楚月方才却是明明看到那根树枝,已然刺到了眼前此女,心中正疑惑间,心底却又再度浮现起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念头。 “不用谢。” 只是话音方落,楚月眼神一变之间,身形急退,而后右手握紧成拳,一道冲天火柱,便将那颗大树以及周围三丈化为灰烬。随后看着身前的玄霜公主,却淡淡地出声道: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目的如何,在下一次被你控制之前,我一定会找到解决你的办法,如果没有,即便是自爆识海,也绝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只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回应她的除了身前越发虚弱的玄霜公主之外,再无任何声音,久久之后,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却是调转方向,朝着出云山而去.... 第1395章 转变 翌日清晨,出云山下,黑雾尽散。华阳自东方而起,驱散一切迷雾,正是出云山十二时辰之中,唯一的清宁半刻。 夜中毒雾,如今已尽数散去,而新的迷雾尚未生成,此刻正是出云山防御最为薄弱之时。出云山之人自然清楚此点特性,因此早早便在山中布防,但却因为阵法有缺的缘故,此次参与布防之人,大多皆是影堂之人。 “什么人?!” 就在此时,林中一声响箭传出,而后两名黑衣人便同时现身,拦阻在山路之上。而周围众人则迅速朝此赶来,更是分出两人,朝着山顶报信而去。 “去通报吧,就说我已带着玄霜储君前来一叙,有要事相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将玄霜公主带回出云山的楚月,而她此刻之所以没有直接施展遁术上山,反而高调自山下而来,却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区区百里路程,以她转脉巅峰的修为,其实根本无需半日便能赶回,但此时却是足足花费了半日功夫。原因之一,自然是玄霜公主身受重创,若全力赶路恐其伤势爆发。 但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处于那三千禁军之中的圣主一脉人马,将消息传回王都。而如此一来,王都方面也势必会下令给出云山的奸细命其策应,这样一来如今自己两人高调回归,便有了作用。 出云山拦路之人,虽皆是影堂之人,但这些人却并未真正见过楚月与玄霜公主。但玄霜储君四字的分量,却让他们不敢小觑,此时眼见楚月两女站在原地并无任何行动,倒也没有人上前贸然出手。 ... 出云山顶,营地之内,议事厅中.... “你先下去吧,我们随后便到。” 三位堂主如今落座其中,而枢堂少年此时则是淡然开口,挥退了刚刚前来报信的影堂哨探,随后看向其余两人,眉头微皱。 “玄霜公主刚刚离去半日,而且出云山哨探也并未回报有大军前来的信息,这人口中的储君,身份实在可疑。” 影堂主淡淡出声,却是因为那报信之人,并未言明来者身份,也未形容其样貌。否则以他的心智,定然可以免去这份猜测,直接得出结论。 “对方既然敢只身前来,定然是有所依仗,我们自然也不能落了气势。两位堂主先稍作片刻,我下去看看。” “诶,且慢。” 眼见虎堂主说话之间便起身欲走,一旁的枢堂少年忽然将之拉住,前者为之一愣,却未挣脱,只是感觉此少年的举动,有些熟悉之感。但这少年虽说是自己名义之上的师弟,但自己与他却几乎没有见过,并不了解。 “枢堂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依我看来,我们无需亲自下山,只需派人将其接上即可。对方既然敢只身来此,定然有所防备,如今大阵已破,与其小心防备,倒不如故布疑阵。” 说罢,虎堂主点了点头,对于此法不置可否,当即唤来一人,传令下去。而后回到座位坐下之后,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浮现起一丝凝重之色,随即沉声道: “你们说,这所谓的玄霜储君此次前来,是否与昨夜之事有关?” 此言一出,其余两位堂主亦是面色微变,因为昨夜营地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响,而后影堂主亲至查看,却发现陆老的坟墓已被人挖开,而且棺椁之中不见尸身,当即怒极。 但他却并未选择第一时间将此事捅出,而是秘密告知其余两人。虎堂主一听恩师遗体被旁人所盗,自然火冒三丈,想要将出云山的内鬼碎尸万段,但却被一旁的枢堂主拦下,理由只有一个,此事不宜声张。 陆老之死本就离奇,如今更是尸身被盗,足见出云山中尚有内鬼,而且功力不弱。与其将事情弄得沸沸扬扬,使得出云山上下人心惶惶,倒不如暗中调查,或许能使得对方掉以轻心。 至于陆老坟墓,则是被枢堂如今这位少年堂主布下迷阵,身无修为之人若到了此地,看到的仍会是完整的坟墓,绝无半点可疑之处。而此等消息的封锁,本就是为了不让大众恐慌,至于那极少数的修士,却是防不住也无需去防的。 同时影、虎二堂亲信被下达命令,密切关注营中最近议论之事,若有人提及陆老,则暗中将人记录在案,等待发落,切不可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若是那盗墓之人为的是祸乱出云山的军心,那么只要他将消息放出,自身的行踪便有了暴露的可能。可若是他秘而不宣,那三堂之主便有了暗中调查的时间,虽不知他们要陆老的尸身何用,但至少不会乱掉军心。 ... 与此同时,楚月与玄霜公主两人,此时在众影堂之人的带领之下,重回山顶营地之中。看着云雾索桥之上,那些已然转化为白色的雾气,两女面上神色平静,可玄霜公主的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不多时,两女来到广场之上,楚月一眼扫去,虽看到许多面孔,却并未发现三名堂主与神秘男修的踪迹。此时侧目看向玄霜公主,见其同样四处张望,便知她是在担心那位三姑娘,此时轻声传音道: “放心,有那位乾炎宗长老在,她必定不会有事。” 如今的玄霜公主,早已不是一身宫装,因为其原本那件衣服,早已被血迹沾染,胸口与肩头处更是破了一个大洞,看上去破破烂烂。此刻的她,所穿者乃是一件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青白相间,看上去颇有几分英气。 而就在此时,楚月忽然间感觉到一股修士气机,忽然自东南方朝此袭来,却是锁定在了自己身旁的玄霜公主身上。这股气机不弱,隐约有开元大圆满的修为,楚月面上不动声色,一只手却轻轻搭在后者肩头。 而后者原本因为气机锁定而无法动弹分毫的身体,在这一搭之下彻底恢复自然,却是有些不解。 楚月随着气机的方向望去,神识运转之下,洞穿层层建筑,却是发现此刻一人负手而立,朝此冷冷看来,却不是什么新的面孔,而是那名神秘男修。 而下一刻,神秘男修身形一闪,便自原地消失不见,半息之后又诡异出现在了玄霜公主面前,此时却看也不看楚月一眼,只是双眼微眯,盯向玄霜公主。 “见过上师。” 玄霜公主亦算是心思敏锐之人,此刻看到眼前这位乾炎宗上师盯着自己,立时感觉到一丝阴寒之意,虽然心中不解,却还是打了一声招呼。而在招呼之后,则是朝着上师来时的方向望去,试图找出自己的王妹。 却不知为何,眼前的上师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越发轻蔑与鄙夷,似乎根本不想多说一句。 “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楚月不知眼前之人为何如此,但她也并不关心这个,于是淡淡开口。而神秘男修闻言一愣,这才将目光自玄霜公主身上挪开,以传音的方式开口道: “如你所料,那处墓穴之中空无一人,但我离开之后,曾留下一道神识观察,看那三人的气愤态度,似乎并不知道棺椁之中本就空无一人。” “还有一种可能。” 楚月再度开口,却仍旧不是用传音的方式,这让神秘男修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仍旧选择自己的方式,接着开口道: “你说的情况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行动如此之快,在我毫无察觉之下,先我一步将尸身挖走,再恢复原样。除非...下葬之时便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见楚月不再发问,神秘男修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玄霜公主的身上,此刻眼中又出现了一丝鄙夷之色,看得玄霜公主大为不解。若是初见之时,这位上师便对自己如此态度,她倒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一般的修士对待凡人,大概皆是如此。 便如自己这些武道中人,看待一般市井百姓一般,虽将天下大义挂在嘴上,但骨子里还是瞧不起的。 这就好像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一些古刹老僧认为蝼蚁与人并无区别,但若遇上生死存亡的大事在前,并不会有人真的因为蝼蚁的性命,而搭上整座古刹僧人的性命。 然而这位乾炎宗上师一开始对自己与王妹的态度,虽然风轻云淡,但却没有上位者草菅人命的漠视。因此如今他态度的转变,必定与发生之事有关,可是自己.... “上师,可是...她出事了?” 玄霜公主开口同时,身形一颤,这是她最为担心之事。而一旁的楚月闻言,此时也是看向眼前男修,自己离开之前,可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对方,虽说这玄霜王室之人的死活与自己无关,但能够随手救之,她也不会一直看戏。 却未想到,其换来的不是回答,而是只有一声冷哼。楚月见状为之疑惑,心念一转之下,已然施展神识,在整个营地之中,搜寻起三姑娘来。 可还未等其找到后者身影,便听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却是... “王上?怎么是你们?” 第1396章 态度 一句王上入耳,玄霜公主与楚月皆是微微侧目,而当后者看向说话之人时,面上不禁浮现起一丝无奈之色。来人一身书生装扮,正是那名自称陆沉舟关门弟子之人,也是如今的枢堂之主。 但此人先后态度转变过为强烈,使得楚月一直觉得此人不大简单,加之自神秘男修之处得知陆沉舟墓中并无尸身之后,楚月便越发怀疑陆沉舟乃是诈死,而此人的行为,则是其幕后安排所致。 少年开口的声音不弱,加之其本就是一名修士,周围之人皆都听得十分清晰,不禁发出一阵哗然。而与此同时,虎、影两堂堂主,此时也是先后赶来,不过他们对于楚月的态度,倒没有这少年这般执着。 “我本欲暗中跟随,与此女一同回王都,却不想路上遭遇叛军伏击,此女险些丧命。如今回转王都已然不再安全,之前定下的计划,也需做出一些改变。”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丝毫没有避讳,看得眼前三位堂主对视一眼,赶忙出声: “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入内...” “不必了,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此事早晚都会公之于众,也不差这一时。” 周围无数普通堂众,听到此女如此开口,似乎根本未将三位堂主看在眼中,心底皆都生出一丝不快。但其中有心之人,也是立即从三位堂主的反应之中,判断出此女身份不凡,倒是对她口中的事,产生了莫大兴趣。 “不知...是什么事呢?” 虎堂主开口试探,心中却已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而下一刻对方开口之时,他便已然后悔发问。 “玄霜王室与出云山联盟,共诛圣主,还此境太平。” “这....” 此言一出,三位堂主当即面面相觑,此事早前虽已定下,却未公之于众。如今眼前之人旧事重提,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举动,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思考,疑惑起其动机来。 对于这三人的反应,楚月看在眼中,却毫不意外,她早前之所以没有与三人商议,便直接开口道破玄机,并不是因为她当真如此目中无人,而是因为她始终怀疑三位堂主,未必齐心。 加之此番回来,原本的目的便是做给出云山那名属于圣主一脉的卧底看,要它清楚自己的立场,同样也清楚玄霜公主的立场。再赶回出云山的这半日中,楚月莫名其妙地想通了许多事,心境仿佛焕然一新。 但关于那莫名意识之事,却始终压在心头,更是在回到出云山后,心底莫名生出了一道强烈意念,却不是要自己杀人放火,而是找寻一把古琴。 自己一个五音不通之人,要那古琴又有何用,此种念头无需多想,便也知道一定不属于自己。 因此楚月当下所虑者,其实并非那位圣主带来的威胁,而是想要尽早弄清楚自身体内,那一道不属于自己的意念究竟为何产生。若背后真是那位圣主作祟,那与其以世俗界的手段与之周旋,倒不如直接干脆一些,以修士的手段,镇杀对方。 楚月先前虽告知自己不必入局,无需入局,可是却仍旧陷入局中,所行之事看似随心所欲,却皆在拨动时局音弦,不过是以旁人为主,入局的一种形式而已。 此时的楚月心境通达,已然决定高调入局,早些解决玄霜之事,然后回转宗门。至于这些世俗之人的命运如何,自己不会多加理会,只需将不该出现在世俗王国之内的存在抹除,其余的便是他们的造化。 “王上所言极是,此事早前已经达成初步共识,既然时局有变,那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短暂沉默过后,白衣少年忽然再度开口,却是一句令身后两名堂主震惊的言语。因为其不但承认自己等人之前与玄霜公主有约,更是在众人面前,肯定了此份盟约。 要知道,当日三堂之所以答应与此女联盟,一者自然是看在楚月面子之上,二者却是因为此女身份特殊,可以起到里应外合的作用。而玄远军更是不会派出精锐,充当玄霜王室的马前卒。抱着此种百利而无一害的态度,方才答应与之结盟。 可是如今,结盟之事一旦暴露,眼前此女的价值,便直线下降。她将再无法潜伏于王都之内,更是没有办法做到里应外合,可以说如今的她对于玄远军而言毫无价值。 或许助她平乱之后,她真的会履行盟约,可是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之中,却无疑是要将玄远军,当做行事主力。这其中的风险,可不是一言两语便能概括的。 哪想这少年堂主,竟然如此草率便答应了对方,更是做了自己两人的主。 “嗯,很好。” 楚月原以为自己的话,会激起对方强烈反抗,她也早已做好了其他打算。却未想到,眼前少年竟开口应下,将这皮球给接了过去,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一想到此少年兴许是陆沉舟背后指使,便也能猜出此人几分心思。陆沉舟虽未必能算出自己临时变卦,回转出云山高调入局,但却一定看出自己无心朝堂之事。 那么按照之前的盟约,一旦那位圣主被镇杀,而玄霜公主成功上位,那么接下来许给玄远军的好处,自然皆会落入三堂手中。而届时他再强势回归,以其在军中的威望,即便做不了玄远军之主,也会轻而易举地成为代理之主。 楚月对于当年之事,经历过神魂空间一幕之后,已然解开此心结,并不在意。所以对于陆沉舟,早已是一副轻蔑之色,虽然心中厌恶,但却还未到了必杀的地步。 只要他不来招惹自己,自寻死路的话,自己也不会主动针对其出手,一切顺其自然。 “盟约之事兹事体大,便定在三日之后,正式会盟。另外还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做。” 楚月此时开口,皆是一副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架势。既然这白衣少年称自己一声王上,要自己做这出头鸟,那如今自己便行使一下王上的权利也无妨。 影虎两堂堂主,虽然对此心中不满,但却似乎仍极为看重那位白衣少年的立场,因此并未选择在此时出声反驳。只是影堂主看向玄霜公主的眼中,却隐含了一丝隐藏得极为隐秘的杀意,已然昭示着接下来三日之中,他欲行之事... “不知王上还有何事安排?” “我要你们在会盟之事过后,便开始着手布置一处法坛,需在七日之内完成,至于建设细节,此后你们大可向他请教。” 楚月说话间,看向一旁的神秘男修,眼见对方此时正看着自己,面露古怪之色,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后者见状,心中无奈,暗道若非本座现在修为不及于你,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你使唤,你先前已经让本座做过一次苦力,怎么还用上瘾了? 但他虽然心中苦恼,面上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很想看看,这位楚道友究竟有何打算。作为乾炎宗长老,此境之中唯一让他挂心之事,自然便也只有那位圣主,如今楚道友强势回归,想必是有了与之一战的打算。 看在此点之上,再为其充当一次苦力,也未尝不可.... “嗯?不知王上此举,可是为了....” 就在此时,白衣少年再度开口,却是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又一次大出旁人所料。其余两位堂主原以为,他只会立即答应,不会询问原因,却未想到他如今却也刨根问底。 楚月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越发觉得眼前少年并不简单。若说之前他的作为是受陆沉舟指点,那如今这句话,却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要么陆沉舟的算计,可谓通天彻地,要么便是此人见机行事的本领惊人。 楚月自然更愿意相信后者,而若是后者的话,此人之所以如此开口,则必定是看破了,或者猜到了一些自己此时的用意,于是与自己一唱一和。 既然如此,原本还需多费唇舌的琐事,便简单了许多... “不错,我原本此行下山,故地重游,便是修为达到瓶颈,寻求感悟突破。而近日来出手之时,频繁感觉到瓶颈有所松动,想来突破的时机便在最近几日了。 世俗之中灵气匮乏,突破之时虽无需太多灵气,但却终归声势浩大,需要有人护法。而我若留在出云山突破,则恐怕会影响此地格局,因此才需要你们建造一处法坛,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助我破入紫府玄丹之境。” 紫府玄丹四字入耳,神秘男修当即为之一愣...他可是十分清楚,楚月如今的修为,只是转脉境后期,而非转脉境圆满。更何况,转脉圆满之上,尚有虚丹之境,想要突破紫府玄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突破之时虽然并不需要太多灵气,但也是灵气越为浓郁,成功几率便越高,凝聚出的玄丹品阶也会更高。而玄丹的品阶,可是会直接影响日后达到分山辟海之境的难度,若是因为灵气匮乏只凝结出下品玄丹,恐怕一生便会止步于玄丹之境。 便是有朝一日真能达到玄丹大圆满时,突破分海的成功率,亦是微乎其微,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然而就在楚月话音落定,而神秘男修陷入短暂沉思之际,前者却忽然开口叫出一句: “师兄,此地距离宗门颇有一段距离,护法的人选问题,便只能交由你来处理了。” 第1397章 证明 师兄两字入耳,神秘男修为之一愣,而三名堂主则是互相对望一眼,对此倒并不意外。毕竟楚月乃是修士之身,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她又是与这乾炎宗上师一同前来,加之使唤起来毫不客气,如今想想,若他们是同门关系,倒也说得通。 “嗯,突破之事不容有失,三日之后我便启程返回宗门,届时定会带来阵法符箓,巩固法坛。” 神秘男修虽不知这位楚道友究竟意欲何为,但却不介意陪对方演戏。至于宗门之事,说实话他对于乾炎宗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平日里更是大多不在宗门之中,更何况此女就在自己眼前,也不会有机会用自己的宗门为幌,去行一些不义之事。 听到如此回答,楚月再度朝着眼前之人微微颔首,这一次倒是由衷感谢。并非是因为他没有拆穿自己,而是因为他领会了自己的用意,方才自己之所以那样说,便是要让他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既然如此,诸位便各司其职,为三日后的会盟之事准备吧。” 楚月淡淡开口,算是为今日之事画上一个句号,三位堂主之中,影虎二堂之主,已对枢堂之主颇有微词,此时正是迫不及待找寻一处无人之地问责清楚,因此不会多留。 至于普通堂众,则是十分懂事地朝着四方散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如今的广场上,除了楚月与玄霜公主之外,便只剩下满腹疑团的神秘男修。而眼见两位上师沉默不语,等了许久之后仍是如此,玄霜公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师,不知王妹如今可在出云山上?” 玄霜公主此问出口,显得有些扭捏,却不是怕唐突眼前上师,而是担忧小妹出事。照理说自己回来之后,小妹若在,一定会来此与自己相见,即便是之前消息未曾传递开来,如今也该得到了消息。 可是如今迟迟不见小妹身影,加上这位上师看自己的眼神极为怪异,这让她不禁担忧起,是否小妹出了什么事。 楚月之所以留下,一是看在神秘男修如此配合的份上,想要解答一下他的疑惑,二来则是有些好奇他对身旁女子的态度。此时眼见玄霜公主发问,而眼前之人的目光越发森冷,却始终闭口不言,楚月瞬间会意,淡淡出声。 “但说无妨。” 神秘男修闻言抬头看了楚月一眼,而后却是默默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去,吐出一句: “跟我来。” 虽然只有三字,但却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敌意,楚月自然知道这股敌意不是针对自己,却是更加好奇对方这位玄丹修士,如何会对一名世俗之人产生如此大的敌意。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帐篷之外,神秘男修却是驻步不前,回身望向玄霜公主,淡淡出声道: “进去吧。” 后者闻言一愣,抬眼看向楚月,见其微微点头,终是掀开帷幕,一人入内。至于楚月,则是十分默契地等在了帐外,看向神秘男修,目露询问之色。 “说说吧,怎么回事?” 见眼前男子仍旧沉默不语,似是在等待什么一般,当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她着实不大喜欢这种卖关子的方式,明明自己已经到了帐前,何须多此一举。 “上师!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帐篷之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呼,而最后一问之间,已隐约间带着几分问责之意。神秘男修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却是默然不语,只等着帐内的玄霜公主跑出帐外,与自己四目相对之时,方才淡淡出声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倒要问起我来了?杀人夺宝于修士之中乃寻常之事,但若长时间以他人性命为引,增益己身,此等行为却是受人唾弃的邪修手段了。” 话音方落,神秘男修周身气息暴增,一股灵压朝着眼前此女压了过去,周围草木皆受其影响,宛如摧眉折腰,自降三分。楚月见状,右手轻轻一抬,按在玄霜公主肩头,而后周围草木瞬息恢复如初,可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因为这才两日不见,眼前之人所能施展的威压,便已从开元巅峰恢复到了转脉初期,虽然威压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却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而在这一瞬之间,楚月心头更是闪过一丝莫名疑虑,便是眼前之人,究竟是恢复力远超一般修士,还是他当日所说的话其中有诈,其实他与那位圣主所受的伤,并没有其描述的那般重。 “乾炎宗虽未入联盟品阶,但若不问青红便镇杀世俗王族,与邪修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楚月的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她虽不知眼前之人为何忽然出手,却知道以方才的灵压,若是正面施加在此女身上的话,其不死也要重伤,这便是转脉境修士与武道四境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 “楚道友恐怕还不知道,此女对内中之人做了何等龌龊之事,若是道友听过之后,恐怕此女只会死得更惨。” 神秘男修并未怪罪楚月出手,相反他早有预料,此时淡淡出声,双眼则是死死盯着玄霜公主,同时以气机封锁其退路。眼前此女是世俗之人不假,身上没有修为也同样不假,可是能够催动生死蛊的,却一定不是普通人。 为了防止此女败露之后,采取什么极端的行动,如此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楚月当然察觉到了眼前男子暗中的手段,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阻止,毕竟对方也是一宗长老,应该不会空穴来风。更何况以他的修为,若当真想杀一名武道四境,会有很多绕过自己的方法,根本无需急于一时。 然而... “还请上师把话说清楚!” 玄霜公主此时开口,已不止是不卑不亢,先前那一丝问责之意,如今越发明显。她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自己离去之时,此人曾答应自己照顾好小妹,可如今回来之后小妹却变成这副模样,昏迷不醒。 而他非但不告知自己究竟发生何事,还要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如此行径,便是修为通天,也让人生不出半点敬畏之心。 眼见此女如此反应,楚月倒是有了几分好奇,看向此二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之意。至于神秘男修,则是认准对方此刻在负隅顽抗,目光中的不屑,已如实质。 “由不得你不承认!” 神秘男修忽然开口,而下一刻则是自腰间取出十七张符箓,右手挥洒之下,化为十七道光束,在空中飞速运转。最终七道光束,于空中凝聚而成七道星光,形似北斗七星,而其余十道光束,则是稳固于北斗七星之下,隐约间围成一座阵式。 楚月将之看在眼中,却是意外发现,眼前男子在布设此阵之时,原本暴增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其身上的灵气波动,便已不足开元中期,似是此阵对他来说消耗极大。 不多时,阵法已成,于广场之上十分耀眼,但非修士之身,却只能看到地面之上隐约有七星图案浮现,却看不到阵法全貌。 “你若问心无愧,可敢入此北斗问心阵,一问本心?” 神秘男修再度开口,声音之中却多了几分庄严意境,如醍醐灌顶一般,响彻在玄霜公主脑海之中,容不得其有半点反抗。楚月看在眼中,知晓对方如今不过强弩之末,自己稍动手指便能破去此阵带来的神魂威压,但此时却并未如此。 玄霜公主见状,此时身形已不受自我控制,缓步进入阵中,随即双眼微微闭合,宛如睡去。而下一刻,其身形则是离地而起,悬浮于空中一丈之处,头顶北斗七星依次映入其头顶百汇,而下一刻神秘男修淡然开口: “你知晓帐内之女少年时,曾被人种下蛊毒,可认?” 听到神秘男修这古怪的问话方式,楚月不禁疑惑,她自是没有听过什么北斗问心阵,却自典籍之上看过一些类似的失传大阵。但此类大阵,无一不是需要数百玄丹境,乃至更高修为之人联手布置,从未听过能有一人可以布置出的此类阵法。 而经数百玄丹境修士出手,辅以无数天材地宝所成大阵,也仅能供一人使用,便会散去术力。但与巨大代价相应的,便是此阵威力,能可使得入阵之人,无条件回答任意十个问题。 便是一些被禁制封印在灵魂深处的秘密,也皆可以此法问出,而不触发禁制。但因此阵消耗甚大,加之用出颇少,终是被时代淘汰,早已失传。 如今眼前男子所设阵法,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座残缺阵法,若是如此判断的话,想来他这种问话方式,也许便是残阵带来的影响... “确然。” 玄霜公主已然入阵,此时身不由己,开口之间,自是心中所想,记忆之深。而神秘男修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面上不动声色,可周身气息却又弱了一分,许久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你是帐内之女口中的二姐,可认?” “确然。” 连续两问之后,神秘男修的身形,已有些摇摇欲坠,楚月看在眼中,立时发现不对。这阵法,似乎是在吞噬其元气与玄霜公主周身生机,恐怕并非是什么善类。 同时也不清楚,这神秘男修为何要付出此种代价,证明他所言无误。 可就在楚月想要出手破阵,阻止二人继续之时,却见神秘男修忽然自腰间抛出一块玉石,随即阵法之中,便有影像浮现。只是这些影像速度奇快,任是楚月神识远超同阶修士,却也只能看得大概。 “当年是你亲手喂她吃下生死蛊,可认?” “确然。” 三问过后,阵法忽然间发出一阵脆响,而后应声碎裂,紧接着阵内阵外两人,应声而倒,楚月站在原地,看向跌落而下的玄霜公主,却是没有伸手去接,任由其摔落地面。 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因为这生死蛊三字,她自是十分清楚,虽未亲身经历,却也能自宗门典籍之上,感受到千年之前那场大战的惨烈。而残阳宫如今的没落,有极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当年南玄邪教突起,残阳宫精锐尽出,而一战过后,宗门几乎断绝传承。 自此之后,残阳宫内再未出过分海境修士,这一切皆是拜当年大战所致。 而这生死蛊,便是当年大阵的祸端起因,当年的万蛊仙宗于九州修士心中,可能早已忘却,但于南玄修士而言,却是如鲠在喉,不敢轻忘。 如果此女真与邪教余孽有关,她便是南玄州修士的公敌,到时莫说她一人要死,便是整个玄霜国,亦会步了楚玄后尘.... 第1398章 猜忌 楚月心中存疑,右手一挥间,便将两人带入营帐之中安置,同时自己找了一张座椅坐下,看着眼前三人,默然不语。 此事疑点有三,其一便是为何眼前男修,会选择以付出此种代价的形式,证明其所言非虚。看上去兴许是为了说服自己,但却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 其二便是这位玄霜公主,自己一路与之同行,其对那位三姑娘的关心,绝非是虚情假意,佯装而出。这当然可能是因为愧疚,但因为愧疚而对旁人的好,与发自内心的好,却是有根本上的区别,这一点瞒不过自己。 最后一处疑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处疑点,便是生死蛊此物,虽为千年之前,南玄邪教万蛊仙宗祸乱天下之物,但此物却并非任谁都能轻易驱使。 且不说激活生死蛊者,身上势必要有修为,单是将此蛊放入食物之中与人服下,便需要极为巧妙的手法,亦或是特殊的手段,方能瞒天过海。 要知道画面之中的二人,虽然年少,但也到了记事的年纪。即便是亲姐赠送的糕点,若是其中存有一眼便能察觉的异样,即便是出于本能,也不会贸然服用才是。 更何况那画面之中的二公主,不过也就八九岁的模样,若说此子八九岁便拥有此种修为,楚月一时间却是想不出任何可能存在与世俗王国之内的可能。 因此此事即便真是由她亲手而为,也势必是有人背后指使,这一点自己既然可以看清,那么这位乾炎宗的长老,也就没有理由看不清。但为何他却是一副要坐实玄霜公主邪修罪名,将其除之后快的模样,这一点着实古怪。 只是这一切的真相,如今伴随着二人昏迷,皆都无法轻易解开,楚月想通此点过后,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她在装晕。” 就在此时,楚月心底忽然间又生出之前那个并不属于自己的莫名念头。只是还未等其仔细捕捉这意识的源头,念头便已于脑海之中消散,仿若幻听一般,似水无痕。 可却不知为何,当楚月再度看向三人之时,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打量之色。那念头虽然并未指明是何人装晕,但却不失为一道线索,若真如此,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既然醒了,有些事便该面对,还是说你想用逃避的方法,得过且过?” 审视过后,楚月忽然冷声开口,既是试探,亦是威压。而此时开口之间,昏迷不醒的三人之中,果有一人眼皮跳动,显然是听到了此番言语,却在负隅顽抗。 楚月看清此人乃是那位三姑娘后,稍稍迟疑了半息,却来到其床榻一旁,淡淡开口道: “我相信你王姐对你的态度,并非佯装而出。但你可知道生死蛊对于我南玄修士而言,乃是生死大敌余孽象征,如若不知当年真相,我只能为了南玄安危,将你们玄霜王室尽数镇杀,届时抽魂之下,一切真相自明。” 三姑娘闻言瞬间,立时便从床榻之上惊坐而起,此刻看着楚月,面上满是乞求。而她虽然知道,眼前之人不过是在吓唬自己,但却也拿不准这些修士的心思,心中不禁揣测起楚月来。 “此人虽说是修士之身,也道明不会插手世俗王国更迭,但却毕竟是楚玄余孽。倘若她原本是出于某种限制无法出手干涉朝堂,而如今以此事借题发挥,名正言顺灭我玄霜王室,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不得不说,整个出云山上下,唯一对楚月始终抱有敌意之人,便是眼前此女。而到了如今这种境地,其心境紊乱之下,自然便也采取了这种小人之心的行径。 不过她虽是这样想,可作出的选择,却正是楚月想要看到的,所以即便楚月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会多加在意,因为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当年我还年幼,并不知道此事的真相如何,但我可以确定,此事绝对与我姐无关,因为她至今仍不知情。” 眼见三姑娘开口,楚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看出几分疑点。因为她说这话时眼神坚定,不似作假,可是之前玄霜公主却在北斗问心阵中,亲口承认她知晓此女身中蛊毒之事。 也就是说,此女单方面觉得她的二姐并不知情,实则却是相反,其中必定隐瞒了些什么。不过为了得到更多情报,楚月却还是没有选择当面说穿,而是接着对方的话道: “既然不知真相,你又如何确定,此事与你二姐无关?” 此问一出,三姑娘显然有些排斥,但心中闪过方才得出的结论之后,还是低下头,沉声开口道: “因为当年二姐送我的食盒,本是应该送到大公主那里的,若非中途大公主的人将食盒转赠二姐,最终绝不会落在我的手中。这一点是我事后多方查证所得,老国师亦可以作证。” 楚月微微点头,却是注意到其口中的称呼,在称呼这位玄霜公主之时,她唤作“二姐”,可是对于大公主,她却并未唤作“二姐”,似乎也是一条线索。 “如此说,如果当年食盒没有互换,那服下生死蛊的,便应该是大公主了?难道是有人想要暗害大公主,最后却被你们做了替罪羔羊?” “绝非如此!” 楚月故意如此开口,便是想要顺着之前得到一丝线索,试探眼前之人。果然自己此言一出,这位三姑娘立时出言相对,眼神之中更是出现了一丝怒火。 而下一刻,其稍稍犹豫之后,终是开口,说出了当年真相: “究竟是不是大公主下的蛊毒我并不清楚,但我之所以流落在外,却皆是她一手所为。当年我服下蛊毒之后,便一直体弱多病,时间一久二姐便率先起疑,因为大公主当年一向体虚,却在那年忽然病愈。 后来大公主似是察觉二姐正在调查于她,便用一桩莫须有的罪名,使得母后不得不将其派往军中历练。而次年,我便被人自宫中掳走,流落江湖,倘若不是宫中有内鬼相助,堂堂王宫又岂是那般容易混入贼子的?” 见其说到此处,沉默不语,心中似义愤填膺,楚月却是淡淡发问道: “如此说,一切始作俑者乃是你大姐,便是她与邪教余孽勾结喽?” “这我并没有确凿证据,但有一点你说得不对,她不是我大姐,不过是一个...哼。” 这位三姑娘言至末尾,似是想要口吐芬芳,但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来。然而其对于这位大公主的成见,却已是溢于言表,此刻情绪激动之下,似是牵动体内伤势,生出一头细汗。 “哦?她既是大公主,为何不是你大姐?” 楚月淡淡发问,却是偏离主题,至于她为何如此,却有着自己的判断。而三姑娘闻言瞬间,似是郁气难消,开口之间,已有着几分火气,可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个秘密。 “母后未成女君之时,只是一名贵妃,如今的玄霜王室之中,除了我和我姐之外,便再无一人是母后亲生的。那位大公主乃是当年的王后所出,如今母后成就女君之位,她自然对我们怀恨在心,却不想想若非母后仁慈,她又岂能存活至今?” 听到此处,楚月虽无法排除,对方如此言语,是为了摘清如今的玄霜王室勾结邪教余孽一事,而故意信口开河的可能。但却也能看出眼前此女,对于那位大公主的厌恶。 不过这些情报,终究只是其一面之词,事实真相如何,还要看当事人如何说。 “好了,你有伤在身,便继续修养吧。”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起身,三姑娘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却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双眼闭合。而这一次,却是彻底晕了过去,而且因为是被术力影响所致,没有三天两夜,绝难苏醒。 而楚月做完这一切之后,面上却是出现了一丝笑容,看向一旁的神秘男修,淡淡出声道: “怎么?你们玄霜国的人,皆都这般喜欢装晕么?” 话声方落,倒在一旁桌案之上的神秘男修,缓缓坐起身来,看向楚月的眼神之中,却有几分复杂。 “她方才说的话,不知你听到了几分?” “几乎。” 神秘男修淡淡开口,却始终不理解,为何眼前这位道友,要以术力击晕此女。而偏偏如今的修为,远在对方之下,根本无力正面抗衡,若她与邪修有关,自己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那你应该知道,驱动生死蛊之人,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而那位大公主,才是事情的关键。” 楚月虽然如此说,但心下却是想到了一个片段,似乎当初自己出手救下玄霜公主,而其与那位老元帅对阵之时,似乎提及了这位大公主,如今岂非死无对证? “道友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找到那名大公主,一问究竟了?” 听到眼前之人如此开口,楚月却是察觉到了其语气之中的一丝变化,此刻回眸之间,微微一笑,却是开口吐出一句。 “也不必这么麻烦,你之前所用阵法不是能够问出真相么?这一次不妨直接一些,就问一问此女幕后真凶是谁,如何?” 神秘男修闻言色变,此时眉头微皱,看向楚月的目光之中,尽是警惕之色.... 第1399章 复仇 “两位上师不必如此...” 就在此时,营帐之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呼,楚月侧目望去,却见玄霜公主不知何时已然苏醒。而随即,便见眼前男子眼神锐利,似有意对其出手,立时一个闪身便来到她身旁,将一只手按在其肩头。 玄霜公主见状,看向楚月的同时,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朝前走去。见她如此反应,楚月心知她只怕已经多少听到了一些当年之事,既然她有意直面此事,那自己也不好多做阻拦。 只是若这乾炎宗长老,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的话,自己却仍是会出手,管上一管。毕竟事关邪教余孽,无论是于公于私,此时都不能袖手旁观。 “道友可是护定此女了?” 神秘男修眼见此女周身气机萦绕,显然是其身后的楚道友所为,而如今自己的修为,不过只是开元之境,断无可能突破此种防御,只得出言相问。 “此事有关邪教余孽,自当谨慎行事。倒是你,为何如此着急将此事盖棺定论,难道别有隐情?” 闻言瞬间,神秘男修眉头微皱,心下一丝猜疑的种子,如今迅速生长而起。在他看来,楚月身为残阳宫弟子,断无可能与眼前此女留有私交,可如今却百般拦阻自己,着实十分古怪。 心念至此,猜忌之心油然而生,使得其不禁想起楚月的身份,乃是楚玄国王室残余。如此想来,当年能有此实力与理由,渗透入王宫之中,激活此生死蛊之人,除了那位圣主之外,恐怕便只有眼前此人嫌疑最大。 加之自己方才明明已祭出北斗问心阵,自证所言非虚,对方却仍旧袒护此女,更是要自己再行施展这七日内断无可能重施的阵法,种种迹象,足见心思叵测! “我也想要知道,此事的隐情是否与我心中所想一般无二,若真如此的话....” “两位...” 眼见两名上师言语之中,已有相对之意,玄霜公主自然十分不解,在她看来,这两人一向齐心,更是玄霜国驱逐妖人的主力与希望所在。因而此时开口,虽然明知眼前上师对自己成见已深,但还是选择将注意力拉扯回来,以防二人为此事决裂。 “可否听我一言?” 楚月本就无心与这乾炎宗长老交手,只是觉得此人行事颇为激进,与往日不同,所以出言试探。此刻见玄霜公主开口,她自然不会有异议,而神秘男修则是忌惮于楚月的实力,不得不沉默不语。 眼见两位上师皆看向自己,玄霜公主心知当年之事,虽是玄霜王室丑闻,但如今却也不得不如实相告。只是在想起某一张丑恶面孔之时,眼中仍旧是下意识浮现出一丝愤怒。 “母后尚未成为女君之时,膝下便只有我与小妹两人,当年母后刚刚继位,为稳固人心,这才将先皇子嗣一并纳入膝下。但母后亦非...心胸宽广之人,那七位皇子一直让母后耿耿于怀。 而大公主,并非母后亲生,实为先皇王后所生,加之一向体弱多病,与朝堂之人毫无往来,故此并未惹来母后猜忌。反而为了稳住先皇余党,对此女多为关切,视若己出,更曾提及,若非大公主体弱多病,想来自己百年之后,由她继位,也算还政于先皇。” 玄霜公主语速不快,但此时所说之事,若是落入玄霜朝臣耳中,却无一不是大逆不道之语。不过她说这些话时,虽然心中已有决断,但也是抱着以此两位仙师的身份,断无可能四处宣扬此事为前提的念头。 “殊料这位大公主,一直以来看似人畜无害,无心朝堂,实则包藏祸心。而母后当年的一次恩赐,却彻底点燃了其心中希望,于是便谋划了当年之事。 当日母后得国师之助,得来玄丹妙药,赐予大公主。而我正前往小妹住处,想要寻她一同出宫。却未想到,在半路之时,便被一位大公主宫内的管事宫女拦下。 那人只说大公主得知小妹与我相约出宫看戏,原本亲手做了糕点,准备送予小妹解馋,但却正巧母后宣旨觐见,无法亲自前来。便让她将食盒送与小妹住处,却未想遇到了我。 那时我与小妹虽知大公主并非母后亲生,但那人一向对我们不错,因此毫无戒备之下,便将食盒送到了小妹住处。小妹听说是大公主亲手做的糕点,便想与我一同分享,可我一向不喜甜食,因此那一盒糕点,便尽数.... 小妹吃下糕点之后,身体并未出现任何异样,而大公主自得到那玄丹妙药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听说身体越发好转,直到..” 言至此处,玄霜公主眼中一丝回忆,瞬间化作愤怒,而楚月看在眼内,也知道事情终于到了关键之处。此时抬头看向神秘男修,却见其仿佛根本没有在听此女说什么一般,只是冷冷望着自己,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楚月索性也不去理会,看向玄霜公主的同时,淡淡出声道: “说重点吧。” 玄霜公主闻言抬头,眼中的愤怒之色缓缓散去,而后接着开口道: “后来母后寿诞,一直体弱多病的大公主,却作为压轴之人,献舞于当场,技惊四座。可就在母后大为意外,同时决定赏赐之时,先前搭建的舞台之上却出现意外,有木梁脱落而下,大公主当场昏迷不醒。 朝臣皆道大公主时运不济,方才久病初愈,便又受了惊吓,不知又要病倒何时。母后更是下令彻查此事,怀疑是有心人刻意而为。却无人料到,只是短短一日之间,大公主便恢复如初,反倒是小妹忽然感染风寒,大病不起。 在那之后,大公主身体便一日强过一日,可小妹却成了那个弱不禁风,体弱多病之人。母后原本最喜爱小妹,对她期望颇重,可如今却无奈朝臣压力,更是不知如何破解此局,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国师身上。 希望他能够再次找寻到一枚玄丹妙药,帮助小妹痊愈。殊料国师外出寻药,却是一去不回,从此再无踪迹。而老国师则常年游历在外,难以联系,小妹的病便一直拖延下去。 而自此之后,大公主与我们更是日益疏远,每每看到我与小妹之时,眼神皆会有所躲闪,似是不愿多见一面。直到一次狩猎之时,我意外跌落山崖,被老国师所救,将一切告知于老国师,这才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皆有人幕后指使。 细查之下,方才发现一切罪证直指大公主,我本欲与老国师联手,里应外合揭发此人嘴脸。却不料那一年圣主忽然性情大变,老国师与城外被迫与其交战,而后便远遁在外,此事不了了之。 而那位大公主自此之后,便再未见过我与小妹。我本以为她会就此住手,因为我与小妹在母后心中,早已不堪重任,与其毫无比拟之处,根本构不成威胁,殊料....” 说到这里,玄霜公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愤恨,紧接着再度开口道: “母后对于先皇所生的七位皇子一直心存忌惮,加之当年二皇子兵权在握,母后更是寝食难安。一天入夜,二皇子入宫觐见,却与母后自寝宫内不欢而散,此事被众人所察。 而随即王宫之内便有歹人闯入,当日固守禁军竟毫无察觉,贼子入王宫如无人之境。而那一夜之后,七位皇子武脉尽废,二皇子当场身死,小妹更是被人掳走宫外,从此下落不明,母后听闻此事,大病不起,命大公主代为监国。 次月,我便被发配至北境,美其名曰历练,实则借刀杀人。若非那位婆婆暗中相救,并且传我武道功法,当年我便会身死北境,根本不会有今日。” 楚月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有数,世俗王国,王室之中,从来权利至上,几无亲情可言。不过此时看眼前此女意犹未尽,她自然不会阻止,果然半息过后,便继续听道: “当年七位皇子武脉尽废,二皇子当场身陨,此事受利者无非是母后一人。先皇余党皆知母后心思,也知那些贼子能够轻易进入王宫,必定与母后有关。 可他们却也知晓,母后对于小妹曾经如何看重,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当年小妹失踪,加上后来母后重病之下,命大公主监国,这才堵住了那些老臣的悠悠众口。 事后我于军中查探,时隔数载方才探得真相,原来当年的看守,的确得到过密令,当夜无令不得行动。但入宫行凶的贼子,却是有两批人马,一批自宫外而来,而另一批却是自宫内向外而出。 当年掳走我小妹的主使之人,正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公主,也正是她借助当年母后欲铲除七位皇子之心,借机将小妹掳出宫外,想要借此作为筹码。 却不料小妹为老国师所救,更是送往了一处旁人根本无法猜想的地方,这才幸免于难。” “哼。”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神秘男修,忽然冷哼一声,而后面上便出现了一丝讥讽之色,淡淡出声道: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之所以第一个投效那位圣主,并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为了替她报仇。” 却不想玄霜公主似是被刺痛一般,此时开口之间,望向神秘男修,眼中毫无惧色,亦有了几分相对之意: “上师认为我是为了私心也好,为了储君之位也罢,我这一路行来,做的最为畅快的事,便是亲手斩杀此女,为自己也为小妹,报仇!” 第1400章 出洞 “什么人?!” 就在此时,营帐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便如巨石入水一般,掀起阵阵涟漪。只是半息功夫,营帐周围便已尽是喧闹之声,似是营地之中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楚月与神秘男修对视一眼,二者同时施展神识,朝着四周探寻而去,一旁的玄霜公主则是快步来到小妹身旁,警惕四周。 一息过后,营地骚乱未止,楚月与神秘男修却是收回神识,对视一眼默契摇头。因为二人并未自营地之中,发现乱事起源之处,更没有捕捉到一丝灵气波动。 “我们出去看看。”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开口,却是做出了一个并不理智的决定。神秘男修闻言一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之人目光微变,一时间似有所察,随即点了点头,跟随出去。 他虽心中已对眼前之人生了怀疑,但却清楚知晓对方立场,更何况此时营帐之内还有那位玄霜公主,料想她也不会弃之不顾,自己倒要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眼见两位上师消失在原地,玄霜公主本应有所戒备,只是此时她心神激荡,正是心境紊乱之时。此刻关心则乱,一心只想着护小妹周全,却是未曾想过,两位上师此刻离去,极有可能是被人调虎离山。 同一时间,消失在帐内的楚月,已然来到营地之中,一处哨塔之上。而此时一眼望去,周围十六座哨塔之上,皆不见哨兵人影,极为反常,可楚月却无半点意外之色。 “你要我来此是想做什么?” 神秘男修此刻心神皆在眼前楚月的身上,倒是没有察觉周围异样,而他此时说话的语气中,已然带着几分敌意,楚月自然不会丝毫未察,只是心中异样,没有点破。 “以你我之力,都未曾发现营中生乱的源头何在,你说究竟是来人修为远超你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眼见楚月这般开口,神秘男修当即察觉其言下的试探之意,此时虽然沉默不语,却将放在楚月身上的心神,分去些许落在周围营地之中。只是还等其察觉异样,便听楚月说出了答案。 “或许根本就没有乱源,不过是庸人自扰,以讹传讹,最后自导自演而已。” “嗯?” 神秘男修闻声之下为之一愣,可随即便想通了其中道理,一声轻疑的同时,便欲掐诀施展遁术,因为他已想到对方调虎离山的可能。只是还未及其发动遁诀,便被楚月以气机锁定,此刻他修为比之楚月足足低上一个大境界,毫无挣脱之力。 “你想要做什么?!” “既然有人想要调虎离山,我们不如就给他这个机会,看一看究竟是谁在幕后行事。” 楚月淡淡开口,似是根本不在乎眼前男子的反抗,同样也视营帐之中的两女生死如无物。此刻修为不足的无力感,使得神秘男修开始为当日贸然出手与那位圣主相斗而后悔。 只是如今自身修为受损,又施展了北斗问心阵法,如今若无灵丹妙药,或是精通治疗术法的道友在场,怕是少则半年多则数年,方能恢复至巅峰修为。 至于如今的自己,不过任人鱼肉.... 眼见神秘男修忽然如此安静,楚月倒也省下心力,心中对于此人方才激进行为的怀疑,却是在缓缓消散之中。虽然依旧不解,他为何执意对玄霜公主下手,但此刻也不会再将其当做对立阵营去判断,只当他是有所苦衷。 “放心吧,此女本就是武道四境,加之我送她的衣物之上,早已被附上数道符印,如今整个营地之中,除开你我不算,也就只有之前身份不明的那名开元境修士,还有三名堂主亲自出手,方有胜算了。” “这就是你之前安排的目的?” 神秘男修见楚月条理清晰,不似作假,此时暂时压下心中对她的怀疑,开口试探。而楚月对此,则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点了点头道: “这一次若能引出内鬼固然是好事,即便不能引出想要之人,也可将出云山隐患暴露人前,既然早晚都要暴露,不如趁早一些。” 楚月的话虽然不曾隐瞒什么,但终究还是有所保留。因为她心中真正想要引出的,可不是什么圣主一方派来的内鬼,而是此刻不知躲藏在何处,暗中操控全局的陆沉舟。 只不过在她看来,陆沉舟应该不会那么蠢,那位枢堂的少年堂主,既然答应会盟之事,便应该不会从中作梗。更何况依照之前盟约,会盟之事对于玄远军来说有利无害。 即便是现在时局有变,旁人兴许当真会计较玄远军是否会在此战之中耗损严重,但陆沉舟却绝对不会拘泥于此,他一定很是清楚,于圣主一战之中,修士才是最为关键的存在。 玄远军上下,尽数皆是武道中人,虽只有三千之众,但却足以席卷世俗王国。倘若王国之中没有修士坐镇,这一股力量的确不容小觑,可若是想要依靠这群未达五境通识的武道中人,对抗实力不下虚丹的那位圣主妖人,无疑便是以卵击石。 “轰!!” 就在此时,玄霜公主所在营帐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响,立时引起周围之人的注意。可随即却见帐内三名黑衣人倒飞而出,眼中尽是错愕之色,落地瞬间双腿发出阵阵骨骼碎裂之声,难以起身。 “看来,我们未能如愿以偿。” 楚月回头看向营帐,却一眼便看出那三名黑衣人的深浅,无非便是与三姑娘不相上下,可对上玄霜公主却是毫无胜算。同样也知道,对方想必是看出了门路,又或者有意试探虚实,并未真正派出高手前来。 正欲现身,将这三名黑衣人擒下,以修士手段问究一番之时,一声沉喝却自营帐左侧传出。 “来人,将他们拿下!” 话声方落,虎堂主一人一刀,却是纵跃而出。随即一张大网,便朝着这三名黑衣人罩去,三人此时双腿已废,根本无法脱逃,此时面对这大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可就在楚月身形一闪,来到此三人身后之际,三人却忽然间自眉心处射出一道血箭,朝着营帐而去,速度奇快。楚月见状,却是着实没有想到这三人竟还有此种后招,当即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玄霜公主身前,抬掌之间划出数道流火,将血箭蒸发。 而当其闪身之时,便已察觉,那三人生机已然断绝,此时便是自己不惜施展邪修手段搜魂,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上师...” “嗯。” 眼见楚月出现,玄霜公主立时出声,想要向其说明方才遇刺之事,但楚月却只是应了一声后,便走出了营帐之外。玄霜公主刚刚击退来人,此刻仍旧担心有人趁虚而入,所以不敢轻离小妹身边一步,并未追随其而去。 而楚月刚刚走出营帐,便看到一脸凝重之色的虎堂主,此时立在营帐之外。后者看到楚月走出营帐,立时一抱拳道: “我早前便想到会有人破坏联盟,对玄霜王室之人出手,却未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还好有..有阁下坐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如此开口,楚月倒是不禁多看了几眼,因为这虎堂主一向以彪悍示人,掩盖其智。如今这一番话,的确不像是他能说出口来的,这让楚月不禁思考,眼下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不过随即便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几分愧疚之意,此时联想之下,虽然猜不出全部,但也有了一些眉目。 “这里没事,你先将人带下去吧。” “是。” 虎堂主见眼前之人并未追究,此时心中感激,立时带着手下将三人尸身带走。方才他现身之时,看似是要抓那三人兴师问罪,实则却是想出手保护。 不过他的这种保护,却不是怕行迹暴露,而是念在袍泽之义。因为他已然认出,这三人正是影堂之中,与副堂主走得颇近的三人。而会盟之事,此人从一开始便持反对态度,先前好不容易答应,却又发生当下时局改变之事。 虎堂主早已想到,他可能会从中作梗,却未想到,他竟然如此心急。好在派出的只是影堂三名不起眼的手下,若是当真派出有名号的精锐,一旦事情暴露,即便玄霜不加追究,此事也终究瞒不住有心之人。 眼见众人离去,楚月倒是想起神秘男修仍被自己定在哨塔之上,此时闪身之下,便回到哨塔之上,将锁定其的气机解除。随即也不多说什么,便要回头,可就在此时,耳中却响起对方的传音。 “看,东北方,右手侧数起,第三个帐篷。” 楚月闻言,稍加思索之后,便真的调动神识,朝此看去。然而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这看似并不起眼的帐篷之内,如今却站着两个在出云山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是影堂之主,与枢堂之主。 “你为何要拦着我?!若不是看在你是陆老关门弟子的份上,我早就要出手教训一下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影堂主如今开口之间,语气怨愤,但却是压低了声音,而他此刻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一旁的座椅之上,书生装扮的少年,此刻拿着一杯茶,却久久没有饮下,而是看着影堂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再不放开我,我便出声大喊,到时拉着你一起下水。我倒要看看,三堂之中两位堂主参与行刺之事,这盟还结不结得成!” 似是被此人的胡搅蛮缠影响了兴致,少年将手中茶杯放下,起身之间右手一挥,便将此人周身束缚解除,而后轻声道: “影堂主为何还是想不明白,会盟一事于出云山而言,只有利,没有害。” “哼,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可如今那丫头的身份已经暴露,若她不能够与我们里应外合,岂不是要我们玄远军与那些妖物正面对抗,到时即便得胜,我们也要元气大伤,若是万一不敌,后果不堪设想!” 影堂主此时恢复自由,却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去,而是坐在一张座椅之上,义愤填膺。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下一句话,却是惊心之语,立时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警惕之色。 “有些人的身份很重要,可有些人的人身份,却并不重要。例如那位玄霜公主,身份暴露与否,其实都不会影响玄远军的得失,因为击败圣主的关键,从来就不在玄远军身上,而是那两位上师。 有些人则用一生模仿旁人,想要成为旁人的影子,更想替别人而活。可是别人始终是别人,自己有时也会是自己,就像影堂主,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何曾有过你如今这副....” 第1401章 七日(上) “嗯?” 言至末尾,白衣少年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有意无意间朝着营帐外望了一眼。而其身旁不远处的影堂主,此时则是自眼底闪过一丝惊惧,随即似是下意识一般开口问道: “是他告诉你的?” 影堂主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虎堂主,因为在其看来,虎堂主能够认出自己,全凭其与前代影堂主的多年交情。可是眼下这少年,一生之中也未必见过几次影堂主,断无可能认出自己才是。 却未曾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句: “哼,看来他也知道。” 闻言瞬间,影堂主沉默不语,因为他此时根本无法判断出眼前少年的话,究竟是故布疑阵,疑惑心存试探。此刻对方立场未明,而自己多说多错,不如静默不语,方为上策。 “影堂主其实不必忧心,正如我刚才所说,有些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只需弄清楚一些本质,并且依照本质行事,不偏离主体轨迹,如此即便行差踏错一小步,也是可以原谅的。” 此时的影堂主,只觉眼前少年心思莫测,极为危险,但回想起方才他制止自己出手时说过的话,又不敢确定此人心思。与其浪费时间猜疑,倒不如直接一些,于是沉声问道: “你觉得,我现在的本质是什么?” “三堂之主,理应齐心,如此才能找出那名暗害师尊的内鬼,慰其在天之灵。” 少年淡淡开口,似无半点情绪波动,却在说话之时转过身去,不知神色如何。 久久过后,影堂主叹息一声,心中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开口之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唯有三字。 “如此...也好。” 数息过后,眼见帐内两人各自安坐,似乎各有所思,再无交谈,楚月收回神识,与神秘男修对视一眼,而后随口说道: “看来大鱼没有上钩,小鱼又没有撒网的必要,你说下一步应该如何?” 神秘男修闻言,此时心中颇为复杂,直到现在为之,他心中对于楚月的怀疑,都未曾有过半分衰减,甚至联想起其于残阳宫山下易容的那一幕,怀疑她此行玄霜,便正是为了了结此事。 可是如今眼前此女,与自己交谈之时,却似乎对这份怀疑毫无察觉,或者说视若无物,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自处。他可并不相信眼前这位楚道友,会是什么刚刚涉世不深的少女,当真一丝也没有发现自己方才言语之中的敌意。 然而此时楚月却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随后转过身去道: “以你我的立场,互相怀疑本就是合理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怀疑是一回事,当做事实看待却又是另一回事,在没有得出结论之前,便让推论成为依据,那就不再是推理,而是妄断了。” 话音方落,楚月便施展遁术,自哨塔之上闪身进入营帐之中,留下神秘男修一人,看着前方愣愣出神。楚月见他似是无意跟上,也不再等他到场,便径直朝着玄霜公主走去。 “上师,方才....” “刚刚行刺你们的人,可有注意到他们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 眼见楚月走进帐篷,玄霜公主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有对方在,即便是修士偷袭,也绝不会轻易得手,算是危机解除。至于被行刺之事,其实玄霜公主心中早有准备,亦有猜想,方才见到楚月的瞬间,便已然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这两位上师,果然是以自己为饵,想要引出一些人来。不过玄霜公主虽然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却并不怪罪楚月,因为在她看来,修士对世俗之人的态度,理应如此,正如自己对普通士兵之时,若战时需要,也会不惜以此为饵,成败由我。 此时见楚月发问,加之她本就有留意那三名刺客的出手,此时回忆之下,缓缓开口。 “那三人的武道修为,应该只是三境初品,这一点自交手时的内力碰撞便能看出。但不知为何其爆发出的速度,却不下于三境巅峰,倘若没有上师留下的阵法,也许解决起这三人来,还会费一些功夫。” “他们爆发之时,身上可有异样?” 楚月闻言,只是继续发问,却没有提及阵法之事。心中却是暗暗记下,打算稍后去找神秘男修一问究竟。因为自己离去之时,只是激活了自己送玄霜公主那件服饰之上的符咒,却并未留下什么阵法相护。 不过楚月的这个问题,却注定得不到答案,只不过是她转移注意之时,一个随意而为的问题而已。武者尚未达到五境通识之时,根本无法看到修士留下的术法痕迹,也因此虽然速度与攻击,并不弱于开元境修士,却根本无法与之一战。 楚月并不了解武道功法,但直觉却告诉自己,三名三境初期的武者,即便施展秘术,也不能爆发出三境巅峰的战力。因为此地毕竟是玄霜国,毕竟是世俗王国,而非修士界。 正如此境的修士战力平庸一般,便是武道中人,所得功法也必定受限。 因此这三人忽然爆发实力,若说与术法无关,她自然不信.... “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持刀的方式,有微妙改变。只是当时他们速度太快,加上其中一人直取床榻,我当时不知上师留有阵法,所以乱了心神,没有留意到这点。 之后拦住我的两人见我忽然撤手回防,也同时紧跟其后,却未想到触发了上师所留的阵法,一时似乎动弹不得,这才让我得以取胜的。” 说到这里,玄霜公主看向楚月之时,眼中又多了几分感激。正如她之前心中所想的那般,虽是被人利用作为棋子,但有时下棋之人爱惜棋子,而棋子本身实力不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待在这里,今日开始不会有人再来行刺了。” 楚月淡淡开口,却是决定去找神秘男修一问究竟,而玄霜公主听到楚月这样说,自然是放下心来,也不会阻拦于她。不多时,楚月便重新出现在了哨塔之上。 “你居然还在?” 神秘男修闻言,立时有些尴尬,不过这段时间内,他已然平复了心境,觉得对方说得不错,便是怀疑,也不该因为怀疑而乱了方针。因为至少如今二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即便事后翻脸,那也是事后之事,没有必要想得太多。 “我这次找你,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楚月见对方沉默不语,倒没有在意,而是客套了一句。却未想这一句客套,让对方的神色,更加尴尬了几分,甚至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楚月并不想与此人有太多交集,她可是仍旧记得,眼前此人曾跟踪自己。对于她来说,此人如今与自己立场算是相同,所以在对付圣主之前,他便是自己的盟友,但也只是盟友而已,算不得朋友。 因此楚月并未开口解释什么,而是直说来意: “我不知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她说刚才遇刺之时,有上师在帐内留下阵法,那人....” “不是我。” 神秘男修尴尬之余,却未失去判断能力,此时当然知道楚月发问,便意味着那人不是她,随即吐出三字。而此三字入耳的同时,楚月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却是看向了影堂主所在的帐篷。 “你是怀疑那名少年?” “不,此事尚未有任何线索。” 面对楚月这显然有所保留的回答,神秘男修并不觉得意外,而经此一事之后,三日之内,也应该不会再有人行刺。至于那玄霜公主一事,便暂且按下,待到圣主之事了结之后再行处置也未尝不可。 毕竟如今自己的修为尚且没有恢复,无论是对上圣主,还是对上这位楚道友,都丝毫没有胜算。这三日.... 可就在神秘男修开始为三日之后谋划之时,楚月忽然的一句话,却又将他陷入尴尬境地之中... “既然此事已了,我就暂且相信你不会急于灭口,那这两女的安危,便托付给你了。至于之前的计划,若你还有意联手的话,便一切照旧,从第四日起,就有劳道友,暂时隐匿行踪了。” 神秘男修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叹一声,缓缓开口。 “之前所定计划,我自然会继续完成,不过第七日时,我未必会出手助你。” “无需助我,不添乱就好...” 第1402章 七日(中) 三日之中,再无祸乱突起,出云山上尽是忙碌之色。起初神秘男修还在担心玄霜两女,可能会被人再度行刺,因此花费了一番心思,在二人住处外布下六道阵法。 可后来被楚月轻而易举便进入营帐之后,终于意识到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所布设而出的阵法,只能拦阻开元境修士,对于更高修为,根本是收效甚微,因此也不再做无用之事。 三日匆匆而过,会盟大典已然布设完毕,出云山上原本有些简陋的营地,如今也算是蓬荜生辉,焕然一新。倒不是这些追逐形式,而是因为会盟之事乃出云山空前之举,此番不只是为了作势,更是为了表彰决心。 楚月于这三日之中,便像是超脱物外之人一般,在影虎两堂之人,为会盟大典奔走之际,独自一人前往营地深处,找寻了一处灵气较为集中的所在,布下法坛阵基。 不得不说,楚月虽曾为百年玄丹,但对于阵法一道,却实在没有什么造诣。如今她所要造的,并不是什么大型阵法,而只是一处宗门之中再为寻常不过的聚灵阵。 可是她能够做的,却也只有选址于布设阵基两点,其余诸事,还是需要旁人代劳。她兴许知道如何布设聚灵阵,可以从旁指点旁人,但若要她亲手布置,却未必能够成功,理论与实践,往往相差甚远。 但善于理论的人,却未必不能做一个指点江山的谋士,为擅长实践之人提供思路,或许能够走得更远.... 会盟之日前夜,楚月看着已然成型的聚灵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此刻阵法已成,所需的后续工程,便只剩下点缀框架,使得这座再为普通不过的聚灵阵,看起来十分高阶。 说到这里,却不得不提起枢堂那位少年堂主,若非楚月将其抓来当做苦力,此阵法也不能如此轻松完工。而接下来的四日,出云山人力物力处理完会盟大典之事,自然可以倾斜于此法坛之上,已无需自己待在这里。 至于这少年是否可信,他是否会在搭建法坛之时做什么手脚,这一点楚月却是并不在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自己的残阳神诀早已到了随时可以突破的节点,若不是一直压制修为,她早早便可提升境界。 因为对于她来说,自己的真实修为,只是从转脉初期达到转脉中期而已,并非真正踏足玄丹之境。可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她完成这一步之后,却已然相当于玄丹境的修为。 所以法坛只是幌子,有无皆可,关键还是要看七日之后,是否能够钓出大鱼。 .... 会盟当日,楚月来到玄霜两女居住之所,在两人意外的目光中,陪同两人一同前往会盟大典。可是才刚刚来到现场,楚月便消失在了原地,立身于一处高塔之上,隐匿了身形。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世俗王国之中的繁琐仪式,因为此种仪式无论再如何繁华,皆不具备任何效用。若是会盟之人一心毁约,自然也会将名声损失计算在内,又怎会在乎会盟当日,是否形式华丽。 不过让楚月意外的是,会盟大典虽然装饰华丽,但形式上,却并非太过繁琐。虽然双方登上高台之前,也有人宣读书文,算是昭告天下,但在两方自左右两侧上台之后,却并未废太多唇舌,便定下了盟约。 而那位影堂主,虽然没有再对玄霜两女出手,却也还是将自己的角色,进行到底。于高台之上,提出歃血为盟,在其余两位堂主异样的目光中,提刀自刺,两人无奈之下,也只得取血相陪,只是觉得此举着实多此一举。 不过玄霜公主虽是女子,且出身王室,却并未生出惧色,当即也如法炮制,滴血入杯中,面色始终如旧。却终是在喝下那杯血酒之时,眉头微皱,险些当场失态。 会盟过后,出云山上暂时恢复平静,而玄霜两女的住处,也从那一出不起眼的帐篷,换到了议事厅左侧一处石屋之中。屋外布有机关,却不知是为了防备旁人行刺,还是提防屋内之人行事。 玄霜公主自然知道此点,但却并不在意,与小妹住在此处,也算一时无忧。只是两女不只是心照不宣,还是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始终没有提过生死蛊之事,也没有解开这不知是否算是心结的心结。 ... 一日清晨,云雾索桥之上,楚月独自一人,站在云雾之中,似是等待朝阳升起。她的修为已然达到了突破边缘,此刻压制修为尚且不及,自然不会再去修炼,可如此一来,这剩下的三日时光却是变得有些无聊和漫长。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再去一次玄霜王都,去看看玄霜公主口中所说的乾元殿前的深坑,看看深坑之下,是否隐藏某种秘密。不过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出云山,因为她更想知道,陆沉舟躲在幕后,下一步的行动如何。 “咳咳...” 就在此时,楚月身后响起一声刻意的轻咳。楚月站在原地,并未转身,却用气机锁定了此人。后者被气机锁定,动弹不得,立时面色微变,不过他如何说全盛时期也是玄丹中期,因此即便被气机锁定,也不会如世俗武夫一般,根本无法开口。 “我要离开了。” 话音落定,楚月撤去气机,其实此人来时,她便已经发现了对方,之所以出手,也是为了他省去没有必要的客套。 “是当真要回乾炎宗,还是去王都?” 身后的神秘男修闻言,稍稍沉默,似是有些意外楚月猜中自己要回乾炎宗的心思。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道友为何觉得,我会去王都?”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七日到来之时,那位圣主会不会被我引来此处。但若那人真的按耐不住,届时王都便会空虚,你想要调查生死蛊之事也好,想要进入乾元殿深坑之下,一探圣主本源也罢,皆是最好的时机。” 楚月开口之间,似乎豪不在意对方的选择,只是随口说出一种可能。然而神秘男修闻言,却是双眼微眯,心中略有触动。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言不虚,若那位圣主当真被调虎离山,那王都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多谢告知,只是我去与不去,怕是没有机会告知给道友了。” 听到神秘男修如此回答,楚月已知对方做出了选择,此时也不想强求对方配合自己行事。只是希望他不要错估实力,也不要做出一些得不偿失之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缘再会吧。七日之时,若那位圣主并未到来,我会亲自前往王都,与之一战。” “保重。” 神秘男修吐出两字,转身便走,不再回头。而只是走出几步之后,便运转遁诀,朝着山下疾驰而去,不知所踪。 楚月并未施展神识追踪,因为她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于她而言,此时能够做的,便是将信息告知给对方。至于对方要如何选择,后续又要如何安排,这些事自己左右不了,也无需左右。 不过心中还是希望,对方此行一去,不会成为自己的阻力,即便是不能帮忙,至少也不要添乱才是.... “上师!” 不多时...楚月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这一次楚月倒是没有施展气机锁定对方,而是转过身去,目光平静地望着这位玄霜公主。见其走来,楚月朝左侧让了半步,示意对方立身于此,而后抬手朝着前方一指。 “看,日出。” 玄霜公主见状,为之一愣,她不知这位楚上师此举有何用意,不过却还是照做,朝着天边望去。然而就在其试图以四境武夫的视力,破开重重云雾,观看日出之时,却忽然间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席卷而来。 “啊...” 一声轻呼出口,玄霜公主的身形便自云雾索桥之人翻身而下,而周身似被劲风裹挟,难以施展轻身之法。此刻只看到索桥之上,那位楚上师正朝着自己招手,面上挂着一丝微笑。 然而此时玄霜公主的心中,却只剩下无尽疑惑与茫然,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对自己出手。而如今自己将要面对的,除了青云直坠之外,再无其他... “姐!” 就在此时,一声疾呼忽然自桥头响起,楚月闻声侧目,面上却无半分意外之色。因为她早前便已发现,玄霜公主并非独自来此。眼见此女拔剑,此时朝着自己便刺了过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当即心念一转,右手一挥之下,便如法炮制,将此女一并打入山崖之下。而后无奈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之间语焉不详: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哈....” 然而其话音方落,却是忽然一抚额头,而下一刻,整个人便如同之前的两女一般,同样一头朝着云雾索桥栽倒而下,于云雾之中,青云直坠,闭上双目.... 第1403章 七日(下) 不多时,楚月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所处之地一片黑暗,心念微动之下,神识四散而出,这才逐渐恢复意识。 “上师?” 就在此时,玄霜公主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试探与狐疑。楚月朝其望去,却见玄霜公主此刻正拉着那位三姑娘,站在距离自己十丈开外的一处空地之上。 “我没事。” 楚月淡淡出声,心下却是一阵不安,因为方才的她不知为何,再一次被体内那股莫名念头控制了身体。而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对方这一次似乎做出了出格之事,而且毫无道理可言。 竟是将玄霜两女打落云雾索桥,若非自己在最后关头夺回身体控制权,加之落入的方位,恰好是传送阵所在之处,被送入此方密洞之中,只怕现在的自己,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自己从始至终,都只能在识海的那面玉璧之上,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却无法改变分毫。这种感觉,着实让楚月心中十分不安,更是不知如何解决此事。 如今之计,便只有早些了结玄霜之事,回到残阳宫后,找寻曲儿前辈一问究竟。这些典籍之上未曾遭遇的怪事,若还有人能够解释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她。 “方才事出紧急,我能来得及知会你们。” 原本楚月的三字入耳,使得玄霜公主心中忐忑,不知眼前之人意欲何为。但此时听到这句解释,却是忽然间散去几分疑云,出声问道: “上师此言是何意?” 不过她虽然如此发问,心中却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楚月见其语气缓和许多,心下无奈之间,知道自己不能将身体异样之事告知对方,因此只能编造一个理由了。 “我发现你二人身后,有一名修士暗中尾随,此人修为虽不及我,但若全力出手,我亦未必能护你们周全。因此便演了这一出戏,将你们打入此地,如此一来,那人即便生疑,也不敢贸然跃下索桥追击。” 楚月扯起谎话,面上神色十分镇定,心中古井无波,却并非是因为她经常说谎,而是因为其面对的乃是两名世俗之人,于她而言便如萝卜白菜,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原来..是这样。” 玄霜公主闻言,立时回应,但楚月却如何看不出来,对方只不过是将信将疑。玄霜公主此刻心中所想,自然是提防楚月别有居心,但碍于实力相差悬殊,加上立场等因素,使得她不得不相信楚月。 又或者说,玄霜公主的理智告诉自己,眼前之人的话并不可信,但情感之上,却是愿意相信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上师。而这一点与其身后的三姑娘相比,便显得纠结许多,因为这位三姑娘,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楚月。 至于楚月,根本不在意这两人信与不信,不过是避免尴尬,随意找寻了一个理由。见两女沉默不语,楚月接着开口道: “我已知此人身份,稍后便会行事,不过在事情完结之前,你们二人便暂时待在此处,比起外面来说要安全不少,毕竟此地只有出云山三位堂主知晓。” “你想要我们暂时消失?” 虽然一直被玄霜公主拉在身后,无法上前,这位三姑娘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出声。而这一句话,可谓一针见血,正是说出楚月这句话的关键。 “七日之时将尽,我猜想那位圣主,应该不会坐视我破境而不理,届时应该会派人,或者亲自前来搅局,届时出云山上必定大乱。与其乱中生变,倒不如将你们送入此地,也好过被人灭口。” 楚月淡淡出声,既不算是解释,也不算是警告,倒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寻常之事。而其话音落定,目光则是十分自然地落在两女的身上。 玄霜公主闻声,心中瞬间做出判断,她很清楚,即便此地是九死一生之地,自己二人也别无选择。因为对于那位圣主来说,自己或许还有制衡朝堂的价值,可对于眼前这位上师来说,自己却可以说是毫无价值。 既然没有价值,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那位圣主要的只是一名王室傀儡,一名足矣,断不会留下两人。自己唯有听从这位楚上师的话,小妹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就有劳上师了。” 楚月很是意外,那位三姑娘没有继续开口,却不知她早已被玄霜公主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如她这般凭借江湖功法突破的三境武夫,面对玄霜公主这位由五境通识指导,突破而成的四境窥元,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与对上楚月之时,也没有太多差别。 “嗯,此物交你,危急之时,可当暗器使用。” 话音落定,楚月便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一枚刀符留给了对方,并且灌入了一道属于残阳神诀的术力。这种刀符所能承受的术力极限,与刻画的材料有关,而楚月手中的刀符,不过是下山之时,从自己那位符修徒弟屋内随手取来的。 因此对于这刀符的极限,她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此物若是发动起来,威力必定不是世俗武者可以抵挡。 而之所以有此留手,却是因为楚月知道,知晓此地进入方法的,如今算起来也只有数人。除了影虎两位堂主之外,便是自己与陆沉舟,还有当时给陆沉舟下毒的神秘修士,再来便是那位少年堂主。 因此以楚月的防御手段,能够防的,便也只有影堂主故技重施,至于修士,除非玄霜公主将此刀符用得十分巧妙,否则几无战胜的可能。而楚月掌握的阵法品阶,也不足以挡住那三名修士。 在一番叮嘱之后,楚月便自传送阵离去,重新出现在了云雾索桥之上。留下密洞之中,互相对望的两女,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许久之后,玄霜公主方才给小妹解开了穴道,后者却出奇地安静。 又是久久过后,玄霜公主方才吐出了一句... “我们只能信她,也必须信她。不过我们虽然无法改变大局,但这路,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说罢,玄霜公主转头看向密洞之中,楚月离去之时所站的地面,目光久久不移.... .... 同一时间,出云山上,议事厅中。三位堂主本在商议会盟之后,出云山后续安排,以及两日后,法坛竣工之事。而楚月则是直接进入厅内,告知了三人一个消息。 “七日之时将近,届时我恐怕没有余力照看旁人,所以便让师兄将玄霜公主与三姑娘先行带去一处安全所在了。待事情了结之后,师兄自会将二人送回,你们不必担心。” 三位堂主互相对望一眼,对于楚月这近乎通知般的一句话,他们便是有异议,也毫无意义。更何况,如今会盟之事已成,她们二人已经算是出云山盟友,倘若七日之时,真发生了什么变故,自己等人无论出于名声还是道义,怕是都要出手相护。 此时这两女既然被楚月带走,对于出云山而言,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因此三位堂主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对了,法坛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见三人默不作声,楚月十分随意地来到那位少年堂主身旁,而后坐在一侧,出声询问。后者见状稍稍一愣,却是躬身一礼道: “回禀王上,法坛两日之后便可竣工,只是有一事,臣十分不解。” “哎...” 对于这个称呼,楚月实在很是无语,但想到此人乃是陆沉舟之徒,加上他的行为大有可能是陆沉舟背后指点之时,便选择不去理会此事。因为无论自己如何阻止,对方还是会如此称呼,倒显得自己太过在意了。 “王上修为突破,本是一件喜事,构筑法坛也无可厚非。只是当下时局不稳,如此行事,恐怕会引起妖人注意,倘若当日有妖物前来,岂非对王上不利?” 楚月闻言看向眼前之人,却是面带微笑,因为她很清楚,即便这少年看不出自己的意图,陆沉舟也一定可以。所以他此时,无疑是在明知故问。 “你们并非修士,而如今出云山大阵已破,倘若当日有妖物前来,你们只管自保即可,除妖之事,理应交由修士。” 听到楚月这样说,少年堂主眼神微变,因为整个出云山上下三堂之中,唯有自己一人乃是修士之身。对方这句话,自然是让旁人安了心,可却将自己推了出去。 甚至有意让自己做出选择,是要将整个出云山上下纳入此次计划之中,还是只自己一人出力,而让出云山免于此难。 “若真有妖人来犯,我们势必会全力一搏的!” 一旁的虎堂主,似是听出两人对话之中隐含的深意,此刻断无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而影堂主虽然并不情愿,但此刻也只能点头称是,因为他很清楚,对抗圣主还需此女相助,若她当真出事,玄远军灭,只是时间问题。 “此事无需你们出手,至于其中细节,我自会与枢堂主交代。” 说罢,楚月便看向少年堂主,意味深长。后者见状无奈一笑,知道自己被这丫头算计其中,只得拱手道: “能为王上尽绵薄之力,是臣之幸。” 而后,便率先走出了议事厅,在其余两位堂主的目送之下,与楚月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1404章 前夜 两人自议事厅而出,一路向北而去,虽然两人并未施展遁术,但速度却仍旧不慢,加之两人所走路线极为偏僻,一路之上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少年堂主跟随在楚月身后,起初心中古井无波,因为他多半已猜到对方会让自己出力。可是在发现自己与她的行进路线,越来越接近于某一处时,心中这份宁静,终于有了波澜。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了出云山北峰之上,而前方不远处,却正立着一块墓碑。而这一块墓碑,乃是这位少年堂主亲手所刻,正是其师尊陆沉舟之墓。 “王上带我来此,可是为了...” 两人已至此处,少年堂主却见楚月一直沉默不语,似是在等着自己发问。在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终是选择了主动开口,心中略有波动。 然而其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眼前负手而立的女子,忽然间转身看向自己,随即却口出惊人之语。 “陆沉舟最近还好么?” 楚月淡淡出声,却是一句试探,她虽然怀疑陆沉舟诈死,但也没有确凿证据。这一路无话,加之之前种种铺垫,皆是为了现在这一句出乎意料的试探。 而当陆沉舟三字入耳瞬间,即便这位少年堂主心性过人,眼神之中却还是闪过了一丝惊疑之色。 “王上,师尊之墓曾被人...” 楚月清楚自己此举正是为了试探,因此早前便已留意此子一举一动,方才虽然其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惊疑,却还是被楚月察觉。如此一个眼神,虽无法证实陆沉舟当真诈死,但却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不过楚月同样清楚,眼前这少年是陆沉舟的关门弟子,一定程度之上,必然与其心性略有相似之处。自己一招试探出口,若再继续为之,恐怕非但无法试探出对方真意,反而有可能被对方设下思维陷阱,如此一来得不偿失。 至于少年口中所说的盗墓一事,那分明就是自己指使神秘男修去做的,自然很是清楚原委。因此也没有等对方说完,便话锋一转道: “你们应该清楚,我已是修士之身,世俗王朝更迭之事,我早已放下。楚玄国灭百年,当年旧事虽与你们有关,但正如我说一般,并不想追究下去。待玄霜妖乱之事解决之后,我也会回转宗门,再不理会此境之事。 这一点,你可知晓?” 楚月再度开口,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然而其这番转变,却让眼前少年心中狐疑。当即作揖一礼,恭声道: “王上的作为如何,作为臣子自是只可劝谏,无法左右。只是当下时局不稳,臣还请王上能够以大局为重。” 少年话音方落,却见楚月摆了摆手,而后面上出现一丝微笑,轻声道: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至于这些话,你在人前做一做样子便好,私下里真的有些多此一举。” “臣,惶恐...” 眼见少年依旧是一副忠臣的模样,楚月也懒得再与其做戏,当即面色恢复平静,而后淡淡出声道: “七日之时将近,我有一件事,需要你考虑一番。” “王上但有所命,臣,自当万死不辞。” 少年堂主这些官话,说得行云流水,极为熟练,这一点倒是没有引起楚月的注意,却是有些反常。因为这些话,并不像是后天模仿学习而来,倒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听得楚月心中只觉陆沉舟手段高明,竟能将弟子洗脑成如此模样,也不知是用什么特殊的法子。 “你先不要急着答应,此事虽然不会叫你们万死,但却也有一定风险。七日之时,我会登坛破境,届时那位圣主大有可能做出行动,甚至亲临出云山。 届时王宫之内,必定守备不如以往,我需要一名修士,在我牵制住那位圣主之时,潜入王宫之内,进入乾元殿前深坑之下,一探究竟。当然,此去是以试探为主,并且是建立在圣主亲至出云山的前提之下,所以这名修士,必须先行潜伏于王都。 如此一来,便需要对于王都乃至王宫有一定的了解,同时可以与出云山方面有特殊手段联系。因此....” 说到这里,楚月的话戛然而止,此刻不再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之人。其实正如她之前对神秘男修交代时的心境一般,并没有真的寄希望于此子身上,只不过是将应有的情报告知给对方,至于对方如何选择,去与不去皆是其自由。 当然,楚月选择此时告知眼前少年,真正的用意,却还是想要引出陆沉舟。因为此等大事,以他们师徒二人对自己的戒心,应该不难去思考,若是他们拒绝,那七日之时,自己是否会牵连出云山。 出云山对于他们来说,兴许是一枚棋子,但此时这棋子尚有巨大功效,断不可轻易弃之。因此这师徒二人,大有可能当真参与此事。 果然,只是过了半息功夫,眼前少年便沉声开口,应下此事。 “如此,出云山中,应该没有人比臣更为合适了。事不宜迟,臣即刻便启程潜伏王都,只是之后臣不在出云山,便需王上为臣想一个理由了。” 楚月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会答应此事,却未想到对方会当场答应。心中更是好奇起,陆沉舟到底给此子灌了何种迷魂药,还是说下达了何种死命令。 就算此子再过忠心,也应该清楚此行王都,虽说不上九死一生,但也危险重重。以其开元境巅峰的修为,若是放在世俗王国之中,自然是老怪一级的人物,可放在如今这卧虎藏龙的玄霜国境之内,恐怕真的不算什么。 莫说其直接对上那位圣主,便是对上当日王都别院之内,那位玄霜公主的授业恩师,那名五境通识,甚至半只脚踏入六境转命的白发老妪,也是断然不敌的。 但他却仍旧答应了下来,足见其心志之明.... .... 与少年堂主分别之后,楚月回到议事厅内,只说安排少年堂主去布置一座阵法,其余两位堂主将信将疑,却也无法当真开口质疑,只得默认此事。 而在编造了这个理由之后,楚月则是于出云山上游走,将此行下山所带的阵旗符箓,尽数用在了此地,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她也知道,这些阵旗符箓,对付一般妖物或许能有奇效,可对上那位圣主,却收效甚微。 关键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破境之时,能否一战决胜.... 然而楚月的速度实在太快,部署这些事只用了半日时间,距离七日之时,尚有三日,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毕竟如今修为已到突破的临界点,她根本不敢修炼,而这出云山上,又没有什么能够聊上一聊的朋友。 曾为百年玄丹的楚月,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 同一时间,玄霜边境,东北方千里之外,一处青山矗立于此,峰峦叠嶂,颇有一番景色。而其中主峰之上,建有一座道观,却并非是什么修士宗门,而是一世俗江湖门派,名唤明心观。 其中弟子,上下不过数十人,平日里更是大多在外游历,不过因为门派设立于此,倒是对四方宵小,有一定震慑之力。而此山之下最近的一处市集,也受明心观庇护,故而其于此地风评一向不错。 加之明心观主,极具商业头脑,不似其他门派一般,禁止外人出入,而是与市集之中的商贾合作,贩卖入山令牌,更是每隔七日便免费开放山门一次,美其名曰欢迎各路同道上山交流武学,实则却是仰仗此山风景,赚一些香火钱。 然而此道经营一久,自然便有居心叵测之人妒忌,故而时常也会有一些人前来挑衅。更有一次,来人来势汹汹,竟然乘着夜色放火烧山,将无数风景毁于一旦,大火蔓延之下,已经危及道观。 而明心观弟子下山与之一战,可结果却是惨败。好在这些人,似乎只是想要断人财路,并不想杀人性命,因此这些弟子只是被扣押在山下,并且提出高昂赎金。 明心观主,虽然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是其真实的修为,却也只是一名武道三境。加上其年事已高,对上一人自然可以用爆发力取胜,但若对上十人百人,年纪带来的劣势,便会彰显无遗,无法续航。 当日这位老观主,只当自己是大劫将至,无力回天,打算去祖师堂,与道观一同毁之一炬。于是其跪在灵台之下,回味一生,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不小心将祖师牌位中,常年供奉的一座不起眼的石雕打碎。 眼见这不起眼的老物件被自己打碎,这位老观主,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因为此时心生死志,万物皆沉,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可是却未想到,自己这一举动,非但改变了门派的命运,更是让自己财源广进,甚至成了一方武林泰斗... 第1405章 乾炎(上) 山下大火,强敌来袭,加上这些早有准备,选择的时机正是明心观弟子外出游历之时,观内皆都是一些没有游历资格的低阶弟子,以及维护日常的杂役弟子。 如今为数不多的守备弟子,已然悉数被擒,而对于门派几乎没有什么归属感的新进弟子见状,此时也是纷纷逃窜。却有大部分弟子,还未来得及逃下山去,便被山中火势吞没,一命呜呼。 老观主心知大势已去,无奈自己学艺不精,加上已然上了年岁,根本无力一人独战数十名强敌。与其搭上这些弟子的性命,倒不如与这道观付之一炬,共赴黄泉。 因此在打发了众多弟子之后,其便独自一人进入祖师庙堂,回味平生,无意之间打碎了一项祖师留下的老物件。 老观主此时心若死灰,自是无心理会这些身外之物,虽然他年少之时,也曾好奇过这物件到底有何奇妙之处,但如今随着道观被大火吞噬,这老物件当场碎裂,终于为这份好奇画上了终点。 老观主缓缓闭上双眼,似是不想再理会窗外之事,只待自己的终点来临之时。可是却不想等了许久,自己已然回味了这一生过往,乃至对于弟子的期望与道观未来的憧憬之后,殿外的火势,却仍旧没有进入殿中,这让老观主不禁有些愣神。 但让一个心死之人短时间内找回求生欲,却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因此老观主如行尸走肉一般,在祖师殿内徘徊数久,方才在门外一声惊呼之下,缓过心神。 “师父!有..有...” 门外呼声至此,并未断绝,只是有字过后,便再没了后话。老观主心神回转之后,不禁担心起幸存弟子来,快步走出祖师殿,第一时间便找到了那名正在呼喊自己的弟子。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一眼之下,方才发现虽然出声的只有一人,但眼前所站着的,却有十数人之多。其中大多是杂役弟子,身上衣物杂乱不堪,有的身上更是有灼伤痕迹,但此刻却站在为首之人身后,强忍伤痛,一言不发。 “师父,您老人家快看周围,这火...” 老观主闻声之下,这才来得及朝周围看去,然而一看之下,却是发现原本被熊熊大火燃烧的道观,如今早已熄灭。虽然一目望去,四下已是断壁残垣,但却着实找不到一丝火焰,地上更是没有一点水渍。 “你刚才说..有什么?” 见师父缓缓开口,为首的光头男子面色微沉,而后语气凝重地开口道: “师父,我们刚才下山时,发现山腰的大火也已熄灭,可是山路之上,却已经尸横遍野。有些是同门师兄弟,却也有那些歹人,我们更是在路上遇到一名癫狂而死的歹人,据他所说,山下的人都已经....” 说到这里,光头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一般,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而其身后却有一人,似是同样想起了某件惊悚之事,但心理素质显然不如光头男子,已是大声喊道: “死了..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出不去...他们进不来...外面的人..都死了!” 原本众人噤若寒蝉,便是因为同样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此时无人开口,即是默契,也是隐忍。可如今此人开口之下,宣泄了自己的恐惧,然而这股恐惧,却如湖水落石一般,溅起无数涟漪,感染周围众人。 一时间道观之中,尽是鬼哭狼嚎,更有大声呼救之人。仿佛在这道观之中,便是最为安全的所在,而一路压抑的恐惧,也终于能在这里,宣泄而出。 “到底怎么了?” 老观主身为武道三境,心性自然要比这些只会粗浅功夫的普通弟子强上许多,此刻看向尚且能保持镇定的光头男子,出声发问。而光头男子,则是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已然多半失去理智的众人,几步来到老观主身前,轻声道: “师父,我们进去说吧。” “嗯。” 老观主虽然疑惑,但也能猜到徒弟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恐慌加剧,于是便带着他进入了祖师殿中。而此时光头男子,则是忽然间双膝跪地,低头便叩,同时开口道: “师父!我们之前弃道观而去,全然是因为强敌难阻,若一味留下,只能牺牲更多。我们也想带着您老人家一同离去,可您不愿,这才离去的。请师父看在我们多年苦劳的份上,饶了我们的性命!” 顷刻之间,地面之上已被这光头男子,磕出了一片血迹,待老观主反应过来,将对方扶起之时,光头男子已然去了半条性命。 “你们下山之后,究竟看到了什么,一一道来!” 老观主此时恢复心神,面对这傻徒弟,心中有些无名火起。然而眼前的光头男子听到他这样说,还以为他是故意装作不知,实则是杀定了自己等人,吓得赶忙又要跪拜,一副不惜磕死在此,也不想再面对山下之事一般。 “哎...我并非明知故问,到底发生何事,你且一一道来,兴许还能活命。” 轻叹一声过后,老观主抬手一指,便将眼前这傻徒弟封住穴道,使得其动弹不得。而后者足足用了十息功夫,方才稍稍缓和心境,此时看向眼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师父,缓缓出声道: “师父..那些事,当真不是你叫人做的?” “说!” 老观主此时只觉的气郁难消,心中十分焦急,却又无法言说,只能化作一字出口。而下一刻,他便在眼前男子的讲述之中,眼神变换数次,最终解开身前之人的穴道,自己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言不发。 原来这群人下山之后,本想着逃窜而去,可是才刚刚到达山腰,便见周围大火忽然熄灭。众人正陷入一阵茫然之时,便见数十名黑衣人,追赶三名之前下山的护观弟子,朝自己这方赶来。 这些抱着逃命心思的人,立时便慌了阵脚,以他们的武功,断然敌不过这些黑衣人。一时间大多数人皆选择四散而走,对同门视而不见,更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竟是对着那三名护观弟子丢出了暗器,拖延他们逃跑的进程。 想要让他们无法逃脱,借此达到断后的目的。 这些护观弟子,面对前方的同门师弟,自然是毫无防备,轻而易举便被射来的暗器击中。愤怒之余,便已然被身后的追兵赶上,可正当他们决定与这些人拼死一战之时,却发现这些黑衣人根本对自己不管不顾。 其中更是有一名黑衣人,与护观弟子擦身而过之间,直接被对方斩断一臂,却根本头也不回,直朝山上而去,这让众人十分不解。可是就在这数十名黑衣人,到达了山腰,距离那些自上山逃窜而下的弟子,只有数丈之遥时,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准确说,并不是他们止步不前,而像是撞在了一堵墙壁之上,有的人立时头破血流,有的人则是险些昏迷,而有的人则只是被阻挡在外,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原本下山逃亡的众人见状,此时大惑不解,而其中有一些大胆之人,也开始良心发现,思考起要不要出手,救助一下那三名护观师兄。可就在他们犹豫之间,山下却忽然间刮起一阵狂风,而狂风席卷过处,飞沙走石,花叶纷飞。 眼见狂风忽起,下山逃亡的众弟子,只是稍稍一愣,可那数十名黑衣人以及三名护观弟子见状,却是面露惊恐之色,不顾伤势原地爬起,便朝着那一堵无形墙壁撞去,似是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拼这一丝希望,进入其中。 见这些人忽然像是发疯了一般,朝自己方向冲来,却被阻挡在无形壁障之外,无法寸进一步,面上尽是狰狞与恐惧之色。这些在墙壁之内的众人,无不面色惨白,一时间竟是忘记移动。 而就在这时,狂风夹杂的花叶,忽然间朝着靠后的三名护观弟子而去,三人瞬间便被花叶笼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可就在下一刻,一阵惨嚎之声却忽然自山间响起,花叶四散而落,却已尽如血色枫红... 三名护观弟子,死状凄惨万分,周身布满上百道柳叶伤状伤口,却已无朱红涌现,至于一地红枫... 数十名黑衣人见状,此时更是心胆俱裂,朝着前方拼命撞去,可无论如何撞击,都无法撼动那无形壁障分毫。而那些飘舞在空中的花叶,此时却像是一只饥饿的猛兽一般,刚刚享用完前菜打开胃口,此时又一次将目标,放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瞬息之间,数十人尽数被花叶包裹其内,而这一次根本未来得及发出惨嚎之声,便已化作一地血色落叶。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黑衣人的尸身,并未出现在地面之上,而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见这些人顷刻之间,便尽数死在自己眼前,原本自山上逃亡而下的众人,心智差者早已陷入癫狂之中,便是尚能保持几分镇定之人,此时也因为此等场面,一时间难以移动分毫。 然而就在这时,这些人的耳中,却忽然间同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似是同时自四面八方响起一般。 “放火烧山,罪不容诛,赐尔等鲜血流尽而死,葬于夜空。” 话音方落,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而后幸存众人便见眼前天空之上,之前消失的无数黑衣人尸身,此时凭空浮现,如雨一般朝着他们便砸落下来。 而下一刻,一个同样冷漠地声音,却自截然相反的方向传来,入耳瞬间,却使得这些处于心境崩溃边缘的人,神台一阵清明。 “十息功夫,自证清白,回到明心观内,可保性命。十息过后,依罪论处,决不轻饶。” 而此话音方落,一股柔风却忽然自周围刮来,包裹在之前无数下山逃亡之人的身体之上,强行将这些的方向改变,朝着山顶推去。而凡是顺应此力而行之人,速度皆有大幅提升,逆此力而行者,却是寸步难行。 直至十息过后,山中再度响起一阵传音... “护山不利,罪不至死,临阵脱逃,罪加一等,当诛。赐尔等万刃加身,葬于厚土。” 话声方落,山中劲风忽起,山腰红枫舞动,再度朝山上席卷而去,宛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第1406章 乾炎(中)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说,只有进入道观之中,方可保住性命....师父,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弃道观而去的,饶了我们..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明心观内,祖师殿中,光头男子虽被老观主点中穴道无法移动,但此时开口之间,倒头便拜之意,却已然写在了脸上。老观主听完整件事的过程后,心中亦是十分忐忑,但他却知道此时必须稳住心神,至少不能在弟子面前乱了阵脚。 至于那些屠戮护观弟子以及烧山歹人的存在,以自己等人的力量断无可能抵御,既然无法抵御,便索性看一看,这些东西究竟意欲何为,不能落了明心观的风骨。 “没事了,你放心,为师这就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一路追你们至此。” 老观主缓缓开口,而后便要走出祖师殿,却未给光头男子解穴。后者见状,面上尽是惊恐之色,但却并未阻止,因为在其看来,那些东西的到来,皆与眼前这位师父有关。 眼见老观主走出祖师殿,但之前那位光头师兄却并未跟出,殿外众弟子相互对望一眼,心中却已是一片死灰。他们之中虽然并非人人都与光头男子一般想法,但恐慌这种东西,在实力不足之人之间,传递的速度绝对不会比瘟疫慢上多少。 老观主并未理会众人乞求的目光,此时只是朝着观外而去,可是方才走出道观,眼前便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道观门前,本该是一片焦土,可如今却布满红枫,一阵刺鼻的血腥味立时铺面而来,老观主眉头微皱,却还是朝前迈出了一步。 而当其踏在红枫之时,原本安静躺落地面的枫叶,此时却忽然间随着一阵劲风,舞动而起,迅速朝着老观主裹挟而去。只是瞬息时间,便已将老观主包裹其内,内中毫无声息。 “师父!师父他...” 就在此时,先前几个跟在老观主身后,打算“直面恐惧”之人,眼见老观主同样被血枫包裹,此时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当场破灭开来。原来那些东西,并不是观主召唤而来,而是明心观的劫数,而自己等人,在劫难逃! 可就在这几人朝着道观之内逃去,将自己所见之事告知众人之时,门外被红枫包裹的老观主,却忽然间缓缓出声道: “我虽不敌你等邪祟,但若你等想用这种办法乱我道心,坏我明心观风骨,却是痴心妄想。” 然而其话音方落,周身无数红枫,却忽然间发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随即朝着周围四散而去,露出老观主的身形。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老观主此时所穿的,已不再是之前那件灰白道袍,而是换上了一件蓝白长衣,胸前刻着一团火焰标记,周围两星点缀。 老观主此时虽然开口之间,好似古井无波,实则心中却也忐忑不已。不过是为了明心观最后的尊严,死撑到底而已。然而此时察觉自身变化,着实也是有些意外,此时遥遥看向前方,默然不语。 可就在这时,那个之前让无数明心观弟子闻风丧胆的苍老声音,却在此时忽然响起。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再是之前那般宣判死亡,而是多了几分温和。 “心性不错,根骨尚可,只是修炼不得其法,加之年事已高,若弃武从道,恐怕....” 声音至此,为之一顿,似是陷入短暂思索之中。而此时另外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却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若弃武从道,只怕尚未突破开元增加寿元便早已一命呜呼了。” 老观主只听空中两个声音不断响起,似在探寻某事,但自己却听得云山雾绕,更加不知这些邪祟,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终于,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却说出了一句... “也罢,念在明心观前人守了山门百年之久,今日便收你入门,做一个外门执事吧。至于其他人,不配入我宗门,是杀是留,你自行决断吧。” 听至此处,老观主恍然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此时却不知如何回应。因为于他自己而言,且不说如今明心观已毁,便是这两人杀自己无数弟子之仇,便断不能与同行。 对方竟还言之凿凿,要收自己进入门中,这样的邪宗妖派,倘若自己当真加入,才真的是辱没了明心观的百年基业。 可是若自己此时当场反驳,对方一旦动怒之下,观内如今其他弟子的性命,便会因为自己这一句话而丢失。一面是明心观风骨,而另一面却是弟子的性命,这些弟子不过是明心观杂役,自己不曾传道授业,自然也没有理由逼着他们与自己共赴黄泉... “你们说,观内之人生死由我决断,此话当真?” 老观主缓缓开口,不卑不亢,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隐匿于山中的两人知晓。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饶有兴致,倒是不曾想到,此人得到此种恩赐,非但没有立即跪倒在地谢恩,反而与自己讨价还价起来。 “自然。” 话音方落,一阵柔风忽然间自老观主右侧吹拂而过,随即便听观内弟子一阵惊呼,下一刻这些人便同时腾飞而起,被这股柔风席卷而出,落在门前无数血枫之上。 “让他们下山,各自安好吧。” 未及众弟子惊恐出声,老观主便抢先一步开口。却未想到,对方竟是如此雷厉风行,自己才刚刚说完话,眼前这些弟子,便已纷纷转向,朝着山下迅速而走,速度丝毫不比自己全力施展轻功慢上多少。 可就在这些弟子大半被柔风强行带着离去之时,空中苍老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带着几分威严之意,响彻在每一个人耳中,震耳欲聋: “你等此生无令不得重回山,否则,杀无赦。” 话音方落,眼前无数血枫,却是忽然间消失不见,而道观之前,重新出现一片焦土,仿佛方才一切,皆是幻象。老观主见怪不怪,此时强自稳住心神,却知道自己之前估算的不错,这两人非人力可敌。 然而就在下一刻,老观主准备拒绝对方,保存明心观最后风骨之时,却见道观之前的地面上,忽然间出现一道八卦图案。而下一刻,蓝色光芒闪耀夜空之下,八卦图案之中,隐约有数十名人影浮现。 顷刻之间,人影尽数显化而出,虽然皆都躺在地面之上,却是呼吸平稳,气息正常。 而老观主看清这些人的面孔之后,愣愣出神,因为这些人,皆都是自己之前派遣下山退敌的护观弟子,总共有二十八人,一个不少。 可是这样一来,与之前光头男子所说的,其中三名护观弟子惨死之事,便有了出入,这让他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不知该如何自处。 “好了,今日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三日之后,自会有人引你上山。至于那些烧山之人,还不配我们出手,此刻他们尽数被困于山脚阵法之内武脉尽废,是杀是留,也都交给你这个新晋外门执事处置了。”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似是没了兴致,开口随便吩咐两句之后,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下。而另一人,则是抬手掷出一张符箓,飘落至老观主身前,而后于夜空之中描绘出一张画像,其上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灰白道袍,背负七星长剑,手牵一只仙鹤。 老观主看清画像,此刻心中已尽是茫然,因为此画像上的男子,他作为明心观主,自然不会陌生。此刻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回头朝着祖师殿方向快步而去,却在入殿之时,发现殿内出现了一名道袍青年。 “你...” 一字出口,尚未来得及后话,便听眼前之人语速极快地开口,而此人刚一开口,老观主便已听出,这人正是之前隐匿身形的两人之一,心头一沉。 “刚才走得太急忘了交代一些事,你可知为什么大火烧山,你这祖师殿却毫发无损?算了我也和你卖关子了,其实你这祖师殿后留有一处传送阵法,而此阵法正可通向宗门。 不过说实话,你们这处山门其实早已被弃置百年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只不过刚才看你的模样似乎对此地颇有归属感,既然这样的话,只要你潜心修炼早日破入五境那我便帮你重建明心观,让你再守个百年山门吧。” 说罢,道袍青年身形一阵模糊,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却只留下一本秘籍和一瓶丹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老观主看着地面上多出的两物,此时愣愣出神,至此仍未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次日,明心观中存有仙人的说法,自此境不胫而走,一时之间有无数人朝此慕名而来,更有外出历练的弟子,此时闻讯赶回,只是短短两日时间,山下便已聚集千人有余。 可是这些人之所以没有上山求仙问道,不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仙人,而是山下不知何时被人布下了一道幻阵,凡是进入阵中之人,便会受到阵法考验,短短半日之中,已有百余人被阵法强行传出,而后面色惊恐,六神无主。 第1407章 乾炎(下) 人心最是有趣,容易得到的机缘,往往不会被人当做机缘,唯有少数人才能掌握的机缘,才会被人珍惜。山下阵法依旧,短短三日时间,已然汇聚成人山人海,却始终未能出现破阵之人。 这其中最为懊恼的,莫过于那些外出历练,此时问询而回的明心观弟子。在得知道观被歹人夜袭,险些毁于一旦时,这些弟子自然是义愤填膺,可后来听说山中竟有仙人隐居,却是有的好奇,有的嗤之以鼻。 无论抱着何种心思,此刻皆都自各地赶回,却同样被这阵法拦截在了下山,无法上山。虽然这些明心观弟子入阵之后,不似旁人那般狼狈,但亲眼目睹诡异红枫灭杀众黑衣人之时,却还是心中一寒。 却因这短暂失神,被判断为心性不足,阻拦于山脚之下,他们虽是不知阵法原理,但却十分清楚,此阵绝对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所布。而师父多半是不知道山脚被人布下阵法,否则以师父的性格,定然会出现知会自己一声的。 于是短短半日时间,众明心观弟子之中,便传出了两种声音。一是担心师父被那所谓的仙人抓走,此刻危机重重,自身难保。二却是认为,师父已经接受仙人指引,不再要这些世俗弟子了。 然而这种质疑,却在夕阳西下之时,被一名成功破阵之人,彻底终结。 “是大师兄!大师兄破阵入山了!” 不知是谁一声高呼出口,立时引得周围无数看客瞩目,引起一阵哗然。而那位大师兄说是破阵而入,实则却只是真正踏足了此山之内,与众人相隔数丈。 可是这数丈之间,却宛如天堑一般,存在一道被阵法笼罩的无形壁障。这名男子身高马大,身穿一身武师长袍,若以相貌论之,丝毫不像道观弟子,倒像是王国武将。 而其此时转身看向身后众人,却只见其形,难闻其声。在看到几名师弟之后,其立时便想叫上他们同行,殊料刚刚向回踏出一步,便感觉前方一阵巨力袭来,随即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牵引而动,朝着山顶而去。 然而阵外之人所见,却看不到他的狼狈,只看到此人转身之际,脚下便带起一阵残影,而后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此种速度,这些山下聚集之人,自然见所未见,立时惊讶不已。 倒是明心观弟子,十分了解大师兄的心性,知道他这般离开,定然不是自己所愿,只怕是闯阵之后,便已身不由己.... ... 青山之上,明心观内,残垣断壁依旧。祖师殿前,已然积攒了无数落叶,却不知是自然飘落至此,还是前夜红枫所化。而遍地落叶之中,一名看上去年纪颇大的老者,正身穿蓝白长衣,手拿扫帚,扫着殿前落叶,眼神之中尽是回味。 “师父!”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老者微微一愣,而后转过身去,却正好见到了自己的大弟子。这三日来,老观主仍旧沉浸于当日所见所闻之中,根本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存在,也不知三日之期一到,自己会面临何种命运。 此时看到这位自己中年之时下山游历,因为机缘巧合收下的这位徒弟,心中颇有感触。但一想起今日便是第三日,不知要面对何种未来之后,老观主面上的笑容,便一闪而逝。 “这里已经没有明心观了,你们也不再是我的徒弟,各自下山去吧。” 身穿武师长袍的男子,非但身高马大,更是一脸横肉,眼角刀疤,颇为骇人。此刻见到师父未死,本是十分激动,可一听此言,心底却是一沉。 “师父,明心观虽然已经败落,但只要有您老人家和我们在,重振昔日荣光只是时间问题。” “哎..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观主见徒弟如此说,心中自然十分欣慰,只是如今让此子与自己搭上关系,对他来说或许会是一场劫数。但若要让自己,就这样毫无缘由赶对方下山,一时间却也说不出口,于是老观主最终决定,徐徐图之。 “难道..那些歹人仍在山上?” 刀疤男子入门二十三载,与师父相处也有十余年之多,自然很是清楚师父的心性。此时通过师父的言语和神色,立时便猜出了此刻明心观,可能尚有危机,于是出声询问。 “没有危机,没有歹人,只是为师即将离开此地,恐怕日后再无返回之时。与其让你们为这断壁残垣荒废一生,倒不如一切归于尘土吧。” 老观主缓缓开口,却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弟子一眼。甚至也没有询问其他弟子,如今身在何处,可是安全。心中所想,唯有让身后之人离去,别再与明心观,扯上半点关系。 “师父,难道你真的接受了仙人指引,所以....” “对,我就是接受了仙人指引,所以即将离开此地,不再回来!” 老观主闻声之下,心念一转,便决定顺着这句话说下去,倒也不失为一种让徒弟死心的话。即便他们兴许会觉得自己抛弃了明心观,但结果总是一样的,而自己一旦去往那些所说的宗门,只怕也再难活着回来。 “哈哈哈,师父,您老人家真是老了,演技大不如前,也太小看弟子们了。” 就在此时,刀疤男子忽然大笑出声,而后也不上前,只是长揖一拜,而后沉声开口道。 “当年若非师父出手,不仅我整个山寨的弟兄都会枉死,就连我也难逃一死。师父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讲究一个落地生根。原来山寨的根没了,现在明心观就是我的根。师父你既然要接受仙人指引,那就让徒儿守着这明心观吧。” “你...” 老观主闻言之下,身形一颤,心中颇为感动,但却知道自己不能反悔,否则谁也不知道,昨日那两人去而复返之后,是否会因为烧山之时,这些人不在此地,便说他们护观不力,给予惩罚,到时便是害了他们。 可正想狠心开口之时,却听到身后的徒弟忽然话锋一转,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般沉重,而是多了几分轻佻。 “再说师父啊,其实您不知道,现在外面可是各种传言说我们明心观内有仙人隐居,现在山下已经聚集了几千人。如果我们能够得到那山下阵法的破解之道,到时候收钱进山,赚的香火钱一定是现在的几十倍啊。 师父您老人家就放心跟随仙师而去,将这里交给徒弟打理,等您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保证明心观焕然一新。” 此言一出,老观主心中当即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弟子,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舍。 可就在这时,明心观祖师殿内,却忽然间响起了一个青年的声音,此声音响起的同时,老观主身形一颤,心中一沉。 “也罢,既然你明心观后继有人,不如今日就让他继位观主吧,日后你也可以放心修行。而且我之前说过的话,仍旧作数。” 话音方落,刀疤男子只见眼前一阵模糊,而后师父身边便多出一人。而此人出现之时,他清楚地发现师父神色异常,知道师父今日的异样,多半与此人有关。 但他也知道,能让师父如此忌惮之人,断不是自己可以力敌,因此.... “这位便是师父口中的仙师大人吧!” 说话之间,刀疤男子便要跪拜,老观主见状眉头微皱,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外出游历一番,怎么就变了性子,如此没有风骨。不过想想,这样可以保住性命,便也没有计较什么。 可就在这时,刀疤男子的身形,却忽然间定格在双膝微曲的一刻,既无法下拜,也无法起身。与此同时,一旁的青年男子,淡淡出声,一如既往地语速极快: “照理说你们明心观祖师是我乾炎宗一名犯错的内门弟子,我受你这一拜理所应当。可是如今我乾炎宗实在没有多余的外门名额,而你年纪已经超过了要求无法担任杂役弟子,因此这一拜,还是省了吧。” 说罢,青年转身看向老观主,见对方愣愣出神,于是抬手朝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似是长辈对晚辈一般,接着开口道: “别傻愣着了,你们明心观内若有什么主持信物之类的现在你就可以交给他了。” “这...也罢” 老观主叹息一声,自腰间取出一块不知是由何种木料雕刻而成的木牌,而以此木牌之上的纹路来看,的确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老观主轻抚了一下木牌之后,便递给了自己的大徒弟,见徒弟无法行动,便直接放入了对方怀中。 “此物便是历代观主的信物,既然你愿意继承明心观,那为师便将观主之位传于你,希望你日后....凡事量力而为便好。” 老观主言至末尾,险些便将当年自己师父传位于自己时,说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出口来。可如今要说将明心观发扬光大,显然不大真实,毕竟明心观如今已算毁了大半,于是便转言开口。 一旁的青年见他完成交接,而后便直接一只手搭在了其肩头,紧接着十分随意地开口说道: “放心,你虽然资质差了一些,但好在心性不错。应该用不了三四十年,便能破入武道五境,届时你作为宗门行者,自然可以外出云游,也可以回到明心观,不必如此伤感。” 老观主闻言默然不语,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八十有九,寿元将尽,哪里还能够度过三四十年的岁月,此时无奈摇头。 “明心观就交给你了,为师先走一步...” 话音方落,刀疤男子眼中,便将身前两人身形模糊,随即消失在了明心观内。而待两人消失的同时,其周身禁制也瞬间解开,可其却是望着祖师殿的方向,愣愣出神。 最后拿出那块木牌,郑重其事地开口道: “三四十年而已,我还等得起,师父你放心...” 第1408章 千金 玄霜边境,高空之上,一名道袍男子背负长剑,此时御风而行。速度虽然不慢,但比之其全盛时期,却不及十之一二。玄霜边境,原有大军驻扎,以防邻国偷袭,然而如今一目望去,入眼者却尽是荒凉。 莫说是大军驻扎,便是巡逻小队,也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倒像是荒郊野岭,无人之地。 “嗯?” 正当道袍男子将出北境之时,却是忽然间自前方空中,感应到一股莫名气息浮现而出。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脚下遁术减缓三分,而后心念一转见,取出一张符箓,贴在掌心,隐匿气息。 可就在这时,前方蓝天白云之中,却忽然间散发出一道紫雾,此雾气非修士不可见之。道袍男子见状,面上并无意外之色,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 对于此种雾气,他其实并不陌生,当日于出云山上空,与那位圣主对战之时,周围便是萦绕此雾。而此雾之功效,虽并非能够伤害修士的剧毒,却能够蚕食修士护体真元,使得处于此雾之中,难以持久作战。 其虽不解此地为何会出现这种紫雾,但心下却还是做好了准备,并非是与人交手,而是全力逃遁。虽说以他玄丹中期的实力,在世俗王国境内被妖物追杀逃遁,实在有些面上无光,但无奈此时的自己,只有开元境修为,只得量力而为。 紫雾似乎无穷无尽,顷刻之间便已笼罩道袍男子周身,若想摆脱此雾,除非转身离去,亦或降落在北境疆土之上,除此之外再无他法。而道袍男子心中判断,这些紫雾之所以出现在此,必是有妖物镇守于此,亦或布设有某种触发阵法。 既然自己如今已然被对方所察,与其落入一个未知的境地,倒不如就此冲出北境。 心念至此,道袍男子施展神识,窥视前方空中是否存有异样,同时脚下遁诀未停,朝前而去。可方才行出数十丈远,耳中便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笑声,随即前方紫雾之中,隐约浮现起一道黑影。 “敕!” 道袍男子似乎早有准备,一声轻呼之下,一枚符箓便被其投掷而出,迅速燃烧殆尽,化为一道火舌,朝着前方黑影卷去。随即原本前冲的身影,忽然淡化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阁下想以此种手段脱身,是否太过看不起我了?”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响起一道传音,似化为实质一般,带起道道无形气浪,朝着周围席卷而去。随即紫雾之外不远处一朵白云,登时四分五裂,而其中显化出一道身影,正是之前的道袍男子。 其此时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心中一沉,可凝重之意却不如心中疑惑。因为这个声音,正是那日与自己交手的所谓圣主,发出的声响。然而对方那一日所受的伤势,绝对不会比自己轻上多少,理应躲在王都疗伤,怎会出现在此? 话音落定,紫雾之中虚影逐渐凝实,显化出一颗参天古树,足有十丈粗细,而其树冠之下,则满布枯藤人脸,极为可怖。其中大多人脸皆似雕刻而上,神情木讷,唯有最为靠近树冠的三张人脸,栩栩如生。 道袍男子见状,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一点异常,便是此妖物比起上次相见之时,略有不同。其最为靠近树冠的三张人脸之一,如今似是陷入沉睡,唯有其他两张面孔,此时望着自己。 但虽是如此,道袍男子却仍旧能够感觉得到,此妖物周身气息,丝毫不弱于当日交手之时,好似全然没有受伤一般。 “要战便战,何必多费唇舌?” 道袍男子自知如今修为,若对方全盛,自己断无生还可能。但看对方并未第一时间出手,想是有可能并不知晓自己如今重伤在身,或者另有顾忌。 因此其开口之时,选择铤而走险,因为此种方法,或可与对方周旋一番,更可看出对方虚实。 “战?如今的你,还有此种资格么?” 参天古树之内,缓缓传声,声音忽男忽女,极为诡异,而其中的轻蔑之意,却不加丝毫掩饰。可以说只要道袍男子此时面上半分露怯,其便会立即遭受攻击,而前者虽未察觉此点,但往日里养成的心性,却还是让他面上不动声色。 “有无资格,一试便知!” 话音方落,道袍男子自腰间一抹,随即一柄飞刀便被其祭出,却不似飞刀暗器一般直接射出,而是悬浮于空中,迅速变大数十倍,而后一分为二,二分化为六。 “哦?” 前方妖物见状,口中轻疑一声,在它看来,眼前人族不过强弩之末,即便看似强硬,也不过是虚晃一招,再故技重施罢了。因此它早前便已在对方身后布下术力分流,只待对方撞上,自己便可施术拦阻,将之困入藤蔓之中。 却是没有想到,对方此刻出手之间,根本没有虚晃一招,倒像是全力施为,想要与自己决战于此。 而就在此时,六柄巨大飞刀,迎风而动,朝着参天古树便袭杀而去。至于道袍男子,此刻则是站在原地,双手结印,似在操控六柄飞刀,同时周身术力翻涌,阻隔紫雾袭扰。 “哼...” 一声冷哼传出,参天古树之上,立时有数十道藤蔓离体而出,同时那一道被隐藏在道袍男子身后的术力,此时也化作一道尖刺,朝其后心刺去。 在妖物看来,此人即便破釜沉舟,也断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出手之时,便没有打算放过对手。 “噗..” 随着一声皮球刺破的声音响起,男子身后一道尖刺,此时贯穿其身。而六柄飞刀,则是迅速斩开前方藤蔓,印入参天古树之中,俨然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 可就在下一刻,道袍男子周身血雾浮现,而参天古树,却是化作道道绿光,随即一分为九,化作九道手臂粗细的藤蔓,朝着四方散落而去,而后各自悬浮于空。 随即九道藤蔓之上,同时出现出一张其丑无比的人脸,随即缓缓出声,语气之中满是鄙夷: “任你全力一击如何强横,终究不过匹夫之勇,圣主派遣我等出手,简直大材小用!” 话音方落,那一道刺入道袍男子后心的尖刺,瞬间膨胀开来,随着一声爆响传出,九道藤蔓之上的面孔,同时出现起一道轻蔑的笑容。可就在下一刻,它们却没有看到预想之中,血腥的场景,只见男子身形消失在了原地,而尖刺之上,则只挂着一张玉符。 .... 同一时间,玄霜北境,十里之外,一辆马车自官道疾驰而过,周围跟随数十护卫,皆身穿铠甲。而马车之内,一名富商装扮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吃着盘中美味,时不时朝外望去。 此人膀大腰圆,身材矮胖,坐在车内便如一团肉球,堆在座椅之上,颇为怪异。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慢,颠簸自然不轻,可此人坐在车内,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无论马车如何颠簸,其始终保持定姿,享用盘中美味,颇为惬意。 可就在此时,一声惊呼,却忽然间自马车之内响起。于此同时,马车骤停,周围护卫立时警觉,拔刀之时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可随即马车之内,便又想起了那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却是... “没事,继续赶路吧。” 话音落定,众护卫对视一眼,其中有心之人,便已猜到马车之内,只怕生了某种变故。只是自己方才等人一直守卫在外,根本不可能有人靠近马车,加上马车一直在飞速前进,就更加不可能有人入内。 可是这位大人一路之上,从未发出过任何惊呼,便是半日之前,遭遇一伙马匪之时,这位大人都始终镇定自若,此时出声,实在反常。 “放心,车内这位壮士并不会伤害于我的。” 就在此时,马车内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让这些护卫印证了心中所想。然而他们无论如何,都实在想不通来人是如何进入马车之内的,也知道此人有此等手段,自己若贸然出手,兴许还会害了大人,只得听命行事。 随着马车继续行驶,车内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你之前见过修士?” 说话之人,正是之前消失在半空之中的道袍青年,此时其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却并非真正被那尖刺命中,而是用出了宗门秘术,需要血祭为替。 不过这样一来,虽是完美骗过了那空中的妖物,但半刻钟后的三日之内,他便与世俗之人,再无任何区别,根本无法调动丝毫灵气。而以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在四日之内,回到乾炎宗,更别提带人前往出云山,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他本想现身于此马车之中,以修士手段震慑此人,然后命令此人驾车前往宗门所在。却未想到,此人似乎颇为镇定,见到自己忽然出现在马车之内,竟只是惊呼一声,便恢复镇定,更是主动知会周围护卫。 “不曾见过,不过现在看来,此行不虚。” 马车之内富商模样的男子,开口之间不卑不亢。见他如此模样,道袍男子也懒得威胁于他,便要施展遁诀离开此地,趁着自己尚有修为在身,赶紧找寻马匹,赶往宗门。 “壮士且慢。” 见道袍男子提手掐诀,富商立时开口,却不知其是担心对方对自己出手,还是看出对方将要离去。道袍男子闻言,侧目望了富商一眼,而后者则是哈哈一笑道: “书中传闻,修士一向大隐于市,不会轻易现身人前。壮士既然会落入马车之内,想必是否非常原因,不如说出一二,兴许我真能帮得上忙。若是如此,我日后也可与旁人大话,自己曾经助过一位仙师了。” 商人重利,更重名声,此点道袍男子很是清楚。因此对方示好,他心中自有防备,不过面对这样一名丝毫没有修为的世俗商贾,其心底仍旧是一副源自修士对凡人的轻视。 “你可知道,伤我的并非人族,而是妖物?” 见道袍男子答非所问,肥硕男子心知对方尚有疑虑,此时无奈一笑,随即自腰间掏出一块木牌,而后接着开口道: “若真是妖物,反倒是一件好事,正好测一测,这块千金求来的护符,是否当真有效。” 道袍男子闻言一愣,低头看向此人手中木牌,而后目光微变,轻声问道: “你这木牌从何而来,你又打算去往何处?” “呵呵,此木牌是一名不肖后辈重金求来,而我此行,则是为了印证此木牌,究竟是否值得千金。” 第1409章 消磨 玄霜北境,百里之外,九人一车,急速而行。车内,道袍男子与肥硕男子对立而坐,二者面上无喜无悲,只是后者多少有些不大自在,因为眼前之人答应留下,却未曾给出原因。 道袍男子之所以留下,自然不是因为病急乱投医,而是因为那块木牌,正是宗门之下,明心观之物。至于降妖辟邪,不过是其吹嘘而出的功效而已,此木牌之上毫无灵气波动,更加没有任何符咒附于其上。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此物只是一块再为普通不过的木牌,若放在市集之上,抛开附带的价值而言,可以说是分文不值。 因此若这马车当真是前往明心观的,自己自然是可以搭上一路顺风车,至于此人是否要对明心观不利,却是明心观那些人,自己的事情了。 感受到因为秘术反噬,而不断流逝的修为,道袍男子很是清楚,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将与一般世俗之人毫无差别。甚至因为修为尽失,若当真动起手来,身手还不如常人,更别说与武道中人一战。 因此... “长路漫漫,你我对弈一局可好?” 听到道袍男子忽然开口,肥硕商贾为之一愣,而后面上迅速浮现起一丝微笑,原本便不大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隙。而下一刻,正当道袍男子,决定施展修为,自储物空间之内,取出棋盘之时,却见眼前之人忽然伸手,暗想眼前满布珍馐的桌案。 随即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桌面之上的珍馐美味,忽然间翻转而下,桌面之上立时变幻数个图案,最终定格于棋盘之上。紧接着桌案两侧出现两处凹陷,黑白棋子自桌内浮现而出,颇为精妙。 看着眼前这用处颇多的桌案,道袍男子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并不简单,但早前已然感知过,对方的确只是世俗之人。除非此人身上有什么隐匿修为的法门,而且真实修为已达转脉,否则是无法躲过自己感知的。 但若此人真是转脉境修士,定然能够看得出自己此刻的情况,却未必会对自己一路如此礼敬了。 “壮士请。” 话音方落,肥硕商贾却是直接伸手,朝着黑子抓去,不过他却是抓了两枚棋子。道袍男子见状,饶有兴致地望了对方一眼,自己虽然棋艺不精,但当初在宗门之时,也是被自己的师兄一路强行拉着下棋,经过百年岁月之后,便是再不会下棋,也要比他强一些。 可是此人先手执两枚黑子,意在由自己执若干白子猜先,可按照一般流程,应是白子先执,握于掌中不示于人,而后执黑子者取一或两枚棋子,代表若白子为奇,则自己执黑,若白子为偶,则自己执白。 猜先之时,执白子者或为棋艺较高之人,或为年长之人,而执黑者则为后辈。可是此人此刻虽然执黑,却是将两字明示于人,如此一来此盘黑白十分,尽数落入道袍男子掌握之中,这让他颇为不解。 不过道袍男子的本意,并不是真的与此人对弈,所以根本不在乎输赢,何况他也并不觉得眼前之人的棋艺,能够胜过自己,又或者与自己持平,真到了需争一子的地步。 因此闭上双眼,胡乱抓取一把白子,而后明示于人...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肥硕商贾缓缓出声,因为白子为奇,他自是执黑先行。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位修士的心性,重新估量了几分。 于道袍男子而言,之所以与对方下棋,不过是为了找寻一项分散注意,打发时间的物件,防止对方逐渐察觉自身修为流逝,路上再生变故。 可于对方而言,下棋对弈,却是一项观心测意,洞察人心的工具。一人若是精于下棋,那么其心性如何,便可在这棋盘之中,彰显无遗。 因此在肥硕男子看来,对方主动要求对弈,心中所想的,定然与自己一般无二。是想要借此对弈之机,判断自己的心性如何,正好自己也想要看看这名修士,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 两日时光匆匆而过,马车距离乾炎宗所在青山,已不足十里,速度已然减缓下来,不似之前那般急迫。而车外九名护卫,此时却是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出言提醒一下里面这位大人。 毕竟出行之时,他曾告知过自己等人,靠近此山之后,便要弃了马车,装作江湖客,轻装上山。可是这两日以来,车内的这位大人似乎性情大变,以往每夜修整之时,他都会外出马车,行功走气一番。 可如今这两日之内,大人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马车,甚至上一次有弟兄出声询问,还被赶了出来。只说那位大人,与车内之人正在对弈,旁人不得打扰。 而方才趋近十里,又有一名胆大的弟兄前去禀报,却只是靠近了马车,便听车内那位大人,淡淡出声吐出两字: “退下。” 眼见这位大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心下十分无奈,同时也将这一切,牵扯在了那车内的神秘人身上。可是无奈如今大人已被对方所影响,加上那人就在车内,若当真动起手来,只怕与大人不利。 为今之计,也只有早些赶到那明心观,若是那木牌当真有效的话,想必观内定有高人,可以处理此事。 ....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已至巳时。青山之下,行人往来,虽不及数十年前人烟鼎沸,但也是络绎不绝。然而这些行人,却皆都有同一个特点,便是临近山脚之时,皆都下马步行,而距离山脚石碑只有百步之时,更是弃马独行。 山脚石碑处,两名道童此刻分立两侧,似是在镇守山门。可是两人身前不远处,却是放着一处香案,其上写着“有缘者上山”五字,而香案之上,则满布银钱。 两位道童从始至终,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却有无数行人路过香案之时,主动将银钱置于香案之上,一切皆都心照不宣。而来此的行人,似乎早就知道此处规矩,对此也毫无异议。 凡是将足够银钱置于香案之人,经过石碑之时,道童都会赠与一块木牌,而此人持此木牌进入石碑地界之后,便是一路畅通无阻。而也有身无分文之人,径直朝着山脚走去,一脸的视死如归。 道童在见到这些人后,并未加以阻拦,反而是掐了一个道诀,微微颔首,目送对方背影消失。可是数息之后,这些人往往便会重新出现在石碑之前,或是痛哭流涕,或是哭爹喊娘,皆是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 数十年间,能可不借木牌而入此山者,寥寥无几,而入山之后能可寻得机缘者,更是寥寥无几。可虽是寥寥无几,却并非前无古人,那几人之中,便有下山之后,时来运转,诸事皆顺的例子。 “咴....”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鸣,随即九人一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似是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起初众行人只是侧目一眼,并未瞩目,可后来却是发现这些人距离山脚百丈之处,仍未下马下车,竟是直接朝此而来,不免多看了几眼。 而在等到对方靠近人群,却仍旧没有下马之时,行人之中,却是有人讥笑一声道: “哪来的土包子,装什么气派,等下看你们怎么死。” 若放在其他所在,像是此人这种言语,多半只会被人嗤之以鼻,或者一笑置之。可此时他一出口,却立时引起周围之人的共鸣,就好像众人一直心照不宣的规矩,忽然被外来者打破,激起了民愤一般。 九名护卫闻言,此时对视一眼,却是没有给自家大人找麻烦,只是冷冷地望着那出声之人,并未拔刀。否则在此地太过张扬,后果未尝可知。 “嗯?到了么?”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忽然响起道袍男子的声音,而后马车门帘便被掀起,然而道袍男子刚有下车之意,便听身后男子叹息一声道: “诶,道长且慢,做事有始有终,这一局还是先下完吧。” 听到这仿佛转了性子的一句话,九名护卫为之一愣,而道袍青年则是无奈。自己这两日以来,与对方对弈七场,开始之时还是有胜有负,对方也算正常,但不知为何,从第四局开始,对方便莫名起了好胜之心,却屡战屡败。 道袍男子哪里知道,平日里师兄拉着自己下棋,所下的路数并不是普通棋局,而是问心之局,有益于道心修炼,若心智不坚却又精通棋艺者入局,或可被扰乱心绪。 眼下此人,便是深入局中,难以自拔,道袍男子虽然看不出个中道理,却是知道对方有些反常。加上此时明心观已到,自己自然没有理由,再耽搁下去。 “不了,来日方长,我还有事要处理。” 马车内的肥硕男子,一生之间经历无数,也吃过无数珍馐美味,可是却皆都不及,这短短两日之内,七局对弈。自第四局开始,他便隐约从此棋局之中,感觉到一股莫名舒适,而从第五局开始,心底一些陈年往事形成的心结,便迎刃而解。 而后每下一局,心境便有一丝转变,便像是服用仙丹妙药一般,根本无法以言语描述。因此他才会两次喝退护卫,而且两日来皆在马车之上,不眠不休。 道袍男子的话,让马车之人略微清醒,但此种通透之感就此中断,仍是有些不舍。于是说了一句,不该说出的话: “道长,既然你我有缘,而且已然来到此处,不如便一同上山吧。” 而道袍男子本欲拒绝,可却是忽然间想到一事,那便是明心观山脚之下,可是存在一处幻阵。而此阵虽然布置于数十年前,但这些年来,时不时便会有一些下山历练的弟子经过此处,碍于门内某位行者的面子,便顺手加固一番。 如今此阵的威力比起当年,只多不少,自己毫无修为在身,想要破阵而出,只能凭借本心。虽说此阵考验的是心性,自己定然可以通过,但是平白受此一番磨难,也是没有必要的。 眼下扫眼之间,他已看出此地的路数,所为有缘者上山,便是有实力者自然可以破阵而入,没实力者,金钱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可是自己身为乾炎宗长老,根本就没有在这些明心观弟子眼前现过面,加上身上皆是灵石,根本没有世俗银钱。 若是跑去和看门道童亮明身份,且不说太过没有面子,多半还会被对方当做白痴。因此这顺风车,还是可以.... “嗯,就这样吧。” 于是,在肥硕男子愣神之间,道袍男子又重新坐回了马车之上,可是方才的小小插曲,却让周围行人,对此越发不满.... 第1410章 上山 “哟,车内还有个道士,看着是来砸场子的啊,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直接进山,保准没人拦着你们。在这里装模作样,不过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 山下行人之中,一个尖锐的嗓音忽然响起,满是嘲讽之意。而九名护卫闻言,齐齐将目光落于此人身上,若目光可以杀人,那此人如今已是凄惨万分。 “入乡随俗,一切按规矩办事。” 车内,肥硕商贾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即门帘开合之间,一块木牌从中飞出,落入其中一名护卫手中。而这名护卫立时会意,持此木牌朝着山下石碑旁,两名道童而去。 只是刚刚临近两名道童,便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微微颔首,紧接着靠右侧的道童指了指一旁上山的大路,随即不再看向这边。护卫见状为之一愣,上前与道童询问,可是两名道童却始终笑而不语,让他十分无奈。 不多时,这名护卫返回马车,而后抬手之间,示意同伴可以前行,只以为道童的意思,是自己等人可以凭借木牌,通过此阵。 九骑一车再度开拔,无数行人纷纷让路,却不是出于尊敬,而是想看这一场好戏。他们很是清楚,当年曾有一位小国国师来此,摆开排场,驷马并行,携带百人护卫,浩浩荡荡而来。 见无人拦阻,也无人理会,于是便自行上山。可是踏入阵法之后,过了没有多久,便随着道道白光,重新出现在山脚之外。可是这一行人的坐骑却已不见踪影,而一群人中,更有瘫倒地面,重伤濒死者,身上满布蹄印,似被万马踩踏而过。 至此以后,便再无人敢在此地摆开排场,更无人敢骑马上山,无不是下马步行,以证求仙问道之心。 在众行人的目送之下,九骑一车距离山脚大阵越来越近,而之前手持木牌的护卫,则一马当先,已然踏入了阵法之中。察觉自身毫无异样之后,回身朝着同伴招了招手,后续众人点头之下,也欲纷纷上山。 可就在这时,那两名道童却是忽然间淡淡出声道: “一枚木牌只能通过一人,若想凭借自身机缘闯阵,也最好不要骑马。” 想要看人出丑的众行人,如今见两名道童忽然出声提醒,不免生出阵阵失望之色。不过他们倒也不敢出声,制止两名道童,只是希望这九骑一车足够胆大妄为,无视两位道童的劝告,如此一来,便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殊不知两位道童之所以待在此地,一是为了收取银钱,二来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重蹈当年的覆辙。虽然一行人无法闯过阵法,却着实给明心观带来不小的麻烦,即便没有影响到明心观的根基,却也在一段时间内,减少了来往行人,变相少了许多香火钱。 两位道童脑海中,时不时响起那位其貌不扬的观主的话,并且奉为真理,因为这便是他们被招入明心观的用意。 “武道漫漫,尚须求索,游走四方,可成侠客,闭门造车,终将白给。所谓穷学文富学武,所以赚钱才是武道最为重要之事,你等须终身谨记。” 九名护卫对视一眼,知道对方这是在向自己等人要钱,若是只有他们九人的话,这钱多半是不会给的,什么破阵法不过都是骗人的存在。可是车内的大人,方才已然下达命令,要自己等人入乡随俗,故而只得暂时弃了这份倨傲之心。 “我们一共十一人,除去之前那块木牌之外,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此问出口,立时又是收获了一波众行人鄙夷的目光,而两名道童对视一眼,又是用沉默回应了这名护卫。因为观主说,愿者上钩,咱们从不明码标价,因此这些银钱皆算是对方自愿捐献,并不能算是过路费。 这名护卫朝着香案之上望去,扫眼之间,便看出此刻香案之上,所有银钱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万金。因此这木牌的价值,绝对不会是一千金,家中那位远房公子,恐怕是被人骗了,才会付出千金,买这么一枚普通木牌。 于是下一刻,在两名道童极力掩饰失态的目光之中,这名护卫掏出了一张价值千金的金票,放在了香案之上。立时又引得周围行人,投来阵阵看白痴的目光,不过却是无人点破。 两名道童对视一眼,取出十块木牌,递给这名护卫,而后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自对方身上移开目光,可是心中却是窃喜无比。因为今日之后,自己两人可以说再也不必守在此处迎客,因为门派贡献点,足以晋升为正式弟子了。 九骑一车,自山路而上,因为有木牌在身,故而并未受到阵法影响,一路畅通无阻。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两位道童所给的木牌,其实与其他人手持的木牌略有不同。 若是其他人手持普通木牌,策马进入阵法之中,那其下场便是要面对发狂的坐骑,被一路追杀着上山。 ...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明心观外,九名护卫对视一眼,心下也是有些吃惊。因为这看似并不起眼的青山之上,竟然存在此等华丽之所,便是比起王都之中的国教总坛,也毫不逊色。 看来这些年,这所谓的明心观利用仙人之说,的确骗取了许多钱财。这一次自己等人来此,定然要将这群招摇撞骗之人的罪行,公之于众。 “大人,我们到了。” 一声禀报过后,马车之内道袍男子率先行出,而肥硕商贾此时注意力仍在棋盘之上,好似走火入魔一般。 “嗯?” 就在此时,道袍男子一声轻疑,将之自棋盘幻境之中拉出,肥硕男子立时面带不舍之色,不过却也分得出孰轻孰重,随即跟出了马车。 “不知道长要做之事,在下可有效劳之处?” 其话一出口,便让周围九名护卫错愕,因为他们皆都看出,自家大人对于此人的恭敬。这位大人便是面对当今王上之时,也不曾出现过此等状态,更不曾自称在下,着实让他们觉得有些诧异。 “嗯,这一路有劳相送,看你如此痴迷棋艺,这本棋谱便送给你吧。” 道袍男子之所以口中轻疑,自然也是因为眼前的明心观变化太大,至于身后之人,本就是为了搭此顺风车,既然人已至此,自然该到了分道扬镳之时。 虽然对方只是世俗之人,但他也不想欠对方什么,因此便随手将自己年少之时,被师兄逼着下棋之时,做的一些功课手抄本,送了出去,也算了却此番因果。 而下一刻,未等身后之人有所反应,道袍男子便独自一人,进入了明心观中,迅速朝着祖师殿方向而去。 虽然明心观变化极大,但是那座祖师殿,却与当年并无太多改变。如此一来,与今日明心观内的华贵相比,那座祖师殿便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因此不难找出。 不多时,道袍男子便已出现在祖师殿外,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这一路行来,竟是没有看到任何一名道观弟子。不过如此一来,倒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自己只要进入祖师殿内,开启那座传送阵,便可回到宗门之中。 如今自己修为全失,若是要自己凭借肉身之力,登上此山绝顶,踏足宗门之中,只怕不知要过去多少岁月。 “贫道注意阁下很久了。”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间自一侧响起,而后脚步声随之传来。道袍男子此时修为全失,自是没有发现此人,不过身在明心观内,他倒是并不担心自己会遇上什么危险。 简单打量之下,便看清对方身穿一身灰色道袍,长髯白眉,倒算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这所谓的仙风道骨,也只是针对世俗之人而言,因为真正的修士,往往会在破入开元境时,便将容貌定格于此。 若非日后寿元将尽,是不会轻易改变容貌的,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白眉白发之人,除非是此人资质太差,又或者故意为之。 “阁下身穿道袍,却非我观中弟子,一路行来不为诸殿表象所惑,而是直奔我祖师殿而来。依贫道来看,阁下应该不是来观内寻找仙缘,而是另有他事所求吧?” 道袍男子闻言,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是在盘算如何脱身。正如面对山下那两名道童一般,自己即便是亮明身份,眼前之人也定然不识,或许还会将自己当做居心叵测之人拿下。 虽说被拿下之后,多半会快速见到当代观主,但谁又能保证,现在的观主认得自己这位乾炎宗长老呢? “阁下不必烦恼,此处虽是我观中要处,却也并非绝对。若你当真有什么困难,不妨坦言相告,或许观主可以破例一次。” 说话间,中年道士上下打量,却是频频朝着道袍男子腰间望去,看得他有些不大自在。却是没有领会到对方这句话的含义,转念之间,淡淡出声道: “实不相瞒,此行入观不为其他,只为借路上山。” 第1411章 观主 “哦?” 中年道士闻言,面上神色未改,看向道袍男子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之意。似是对于这个说法,颇为好奇,想要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来明心观究竟有何目的。 不过作为明心观之人,这中年道士其实心中十分清楚,自家道观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仙人遗迹,更加没有任何机缘可言。若说珍贵之物,恐怕也只有祖师殿中,那些供奉了不知不少年的祖师牌位,算得上是古董。 至于门派宝库,根本就不在明心观内,莫说是外人,就连一般执事,也未必能够轻易找到入口。所以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道观之内,实在找不出什么值得觊觎之物。 眼见身前这年轻人默不作声,目光却始终落在祖师殿中,中年道士一时间心中拿不定主意。因为像是这样的事件,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关键在他看来,眼前的年轻人处变不惊,似乎并非常人,若自己贸然出手的话,兴许会损失一笔横财.... “道长!” 就在此时,道袍男子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其转身至极,果然看到那马车之内的肥硕商贾,此时朝这里赶来,速度却与其肥硕的身材严重不符,颇为灵活。 即便他如今修为全失,却也能看得出来,这看似商贾装扮的男子,即便不是武道中人,也绝对练有功法,决计不是寻常商人这般简单。 中年道士见有新人来此,却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望着肥硕商贾,可在看清对方穿着之后,眼中却泛起了一丝玩味。抢在来人开口之前,先一步迎了上去,而后摇头晃脑道: “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这一声道长,是所为何事啊?” 殊料自己话音落定,眼前的肥硕商贾,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径直朝着身后那年轻人的方向走去。中年道士见状,笑而不语,却又无声无息间,来到两人身侧。 “道长又见面了,看来你我果真有缘啊。” 肥硕商贾缓缓开口,面上堆笑,可这笑容之中能有几分真诚,道袍男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之前自己已将棋谱送与他,照说因果了结,自当分道扬镳,可此时又找了上来,他才不相信这一次,真是有缘相见。 “你的事办得如何?” 眼见道长缓缓出声,肥硕商贾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有些好奇对方为何忽然关心起此事,却还是如实答道: “我此行本是为了弄清楚,这小小的一枚木牌,为何价值千金。不过如今路上偶遇道长,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现下正打算见一见此处的观主,一解此行疑惑。” 话至末尾,肥硕商贾忽然间朝着中年道士望去,双眼之中,却似乎带着几分锐利之色,使得后者心间一寒。再看向此人之时,眼中已无玩味之色,却是凝重了几分。 明心观由于山下阵法的缘故,从自己入门以来,便从未见过有人上门惹事,更加没有宵小敢来此地。可是如今这两人,一者大有招惹之意,而另一者则目的不明,这倒是让他有些迟疑。 若原本只有那名看不透的年轻人,凭借自己或许还可以吓退对方,可若是加上这个眼神锐利的家伙,却未必能够达到预期。 “我也正想见一见这位观主,看一看此地是否尚存当年旧人。” 肥硕商贾知晓眼前道袍男子,乃是修士之身,自然明白他表面的样貌,绝对与真实年纪不符,所以听到这句话后,立时心中多有盘算。原来这位道长,并不是明心观之人,而是与明心观前人,颇有渊源。 而他如今告知自己,却是为了.... “门前引路之人,告知我观主便在此地修行,莫非阁下,便是明心观主了?” 转念之间,肥硕商贾已然领会其言语之意,此时开口之间看向一旁的中年道士,语气却没有半点客套。不过他嘴上虽是如此发问,却也清楚眼前之人,多半不会是明心观主,充其量只不过是观中管事而已。 “呵呵哈,实不相瞒,观主此时正在祖师殿内闭关,只怕暂时无法与诸位相见。两位不如随我先到客房休息半日,待到明日午时观主出关之时,再行....” “哼!” 危及中年道士将话说完,肥硕商贾便是冷哼一声,因为其已看出身旁的道袍男子,正是要自己充当这叩门之人的角色。自己既然应下,便不会任由对方摆布,更何况即便是这观主并非浪得虚名,此地还有道长坐镇。 不过威逼利诱之事,他却还不屑于自己去做,只是打了一个响指的功夫,两侧走廊之中,便有三名护卫现身,将中年道士包围其内。 “听闻此物有降妖除魔之效,家中少爷以千金购得,我等却不以为然,想来看看此处有何非同寻常。如今登门过后,阁下却一再拖延,难道是因为此物有假,心虚使然,不敢相见?” 三名护卫之中为首之人,此时赫然开口,而其余两人虽未说话,却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俨然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而此番行为,既是警告,也是试探,肥硕商贾目光始终落在这中年道士身上,未曾挪开。 只是半息过后,其眼中便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因为他发现这道士只是故作镇定,眼中却已然有了踌躇之意,并非真正处变不惊。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命人威逼之下,倒也不会生出什么祸端了。 “我等今日之前,已在路上耗费半月时间,今日到来,势必要见观主一面,若阁下仍不放行,我等只好硬闯了!” 就在此时,其余六名护卫,也相继赶来,而其中一人刚现身,便立时开口,显然是早前便隐藏在附近。此刻中年道士被九名护卫围在其中,断无退路可言,其实在他看来,这九名护卫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那肥硕男子和看不透的年轻人,颇为棘手。 若当真动起手来,只怕自己也讨不到好处,可是如今观主,虽说不是在闭关,却也当真有事无法抽身,这的确是... “何人喧哗?” 就在此时,祖师殿内,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而此声音传出的同时,殿前落叶,忽然间随风而动,发出阵阵声响。道袍男子见状,眉头微皱,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若隐若现。 此声一出,中年道士立时色变,因为这声音正是老观主所发。看来此处的动静,仍是惊扰了贵客,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窘迫,一时之间难以自处。 “你先下去吧,此间之事,与你无关了。”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本随风而动的落叶,此时隐约汇聚于三点,逐渐形成三道半人高的落叶龙卷。而中年道士见状,此时则是掐了一个道诀,不发一言,就此退下,只是离去之时,眼中略有几分疑惑之色。 因为之前地面上那些落叶的变化,他也看在眼内,可是他虽然知道老观主武功不弱,但却也没见他使出过此等手段。虽然很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一想到老观主那惊悚的面容,便还是选择了听命行事。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眼见三道落叶龙卷逐渐凝实,九名护卫立时退到肥硕商贾周身,为首之人出言呵斥。眼前情景虽然罕见,但对于他们而言,也非惊悚之事,因为像是这种程度的龙卷,他们九人若以内力精心控制,也能如此。 “老道便是你们要找的明心观主,只是老道面容可憎,怕吓了诸位,因此不便现身。若诸位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便在此言说吧,老道听着便是。” 说话之人声音虽老,语速虽慢,却给人一种隐约的锋芒之感,似有不善。而九名护卫对视一眼,见三道龙卷再无涨势,回身看向自家大人。 而下一刻,九人之中分出三人,足尖踏地而起,纵跃之下朝着祖师殿便要破门而入。可正当三人即将破入门中之时,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语速却变得飞快。 “这门可金贵的狠,打坏了绝对要赔。” 话音方落,三道落叶龙卷忽然间朝着三人席卷而去。而三人前冲之时早有准备,此时分别抽刀而出,带起一道内劲,似要将龙卷从中斩断。 可是三道内劲斩出,却只是溅起一片落叶,并未阻止龙卷分毫。正当三人欲施展身法,躲过落叶龙卷之时,却见前方闭合的大门忽然间打开,而后一道黑影从中飞出,朝自己袭来。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黑影依次自三人身前闪过,而下一刻又迅速飞回祖师殿内,大门重新闭合。可与此同时,三人身形却倒飞而出,其中一人手中长刀,更是在此刻延时而断。 三人落地瞬间,脚步一阵虚浮不稳,却似乎并未受伤。不过三人对视之间,却默契地没有上前,因为他们亲身感受了这一掌之后,知道对方手下留情,而且实力远在自己等人之上。 若以三人之力,恐怕难以强攻,或许集合九人之力,方可与之一战。 肥硕商贾见状,此时看向身旁道袍男子,却见对方默不作声,心中立时做出判断。这殿内之人,多半不是这位道丈要找的故人。那么如此一来,此战是否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变成了自己的问题。 “呵呵呵,看来还是老道略胜一筹,现在诸位可以明说来意了么?” 祖师殿内,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与之前给人的感觉,却又有了几分细微变化,锋芒之意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却是倨傲之心,如居高临下,俯瞰战局。 “我还是之前的来意,此行不为寻事,只为借路,上山。” 第1412章 动乱(上) 相同的言语,此时用意却是不同。先前面对中年道士之时,其本意便不在此人身上,因为此人的年纪不符。之前之所以当着对方的面这样说,便是想要试探对方是否知晓祖师殿内,暗藏传送阵法之事。 然而如今开口,却已非试探,而是相当于一句暗语。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道袍男子方才眼见三名护卫与祖师殿内之人交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却能看得出来,祖师殿内应该不止一人。 因为说话的老者方才出手之时速度虽快,但充其量也不过三境武夫,以此种修为绝难施展出方才的落叶气旋。想要形成之前的气旋并非难事,可能做到凝而不散,却是一门学问。 也就是说,此刻祖师殿内除了那名说话的老道之外,应该还有一名施展出方才落叶气旋之人。而道袍男子的这一句话,看似是对老道言说,实则却是对他。 “哦?不知阁下想借何道,上何山?” 短暂沉默过后,祖师殿内老者声音再度响起,却收敛了几分锋芒之意。这看似打哑谜一般的言语,实则却是进一步试探虚实。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道袍男子心中有数,但此地毕竟还有肥硕商贾以及那九名护卫,若自己直言乾炎宗山门在此,只怕会引来一些麻烦。虽然这几名世俗之人根本无法影响乾炎宗,但却会让这明心观陷入危机之中。 因此若是随口之间便能避免此种事情发生,那自然不会选择坐视此事发生。故而道袍男子再度开口之时,只是将话说了一半。 “我欲入殿内深处,借殿内之道,至于上何山,你们应该清楚。” 话音方落,一阵冷风忽然自祖师殿内刮来,带起一阵落叶。而这些落叶之中,却隐含数片刀芒,朝着道袍男子袭来。 道袍男子如今修为全失,便是神识也万不存一,此刻根本无法看到刀芒术力,更加无法躲闪。可是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袭来,心知对方只怕是在暗中出手试探。 因此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是任由落叶拂面而过。半息过后,落叶重新归于地面,而内中隐含的数片刀芒,却是紧贴道袍男子周身划过,并未伤及一分一毫。 “道长...” 一旁的肥硕商贾方才同样感觉到了危机,而此刻心中危机已过,却未见周围发生任何变故,不禁出声发问。只是还未及其将话说完,便见对方微微摇头,于是也不再开口。 可就在这时,祖师殿大门却再度开启,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并没有黑影飞窜而出,而是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道友,请入内吧。” 道袍男子闻言,眼中多了一丝无奈,此刻径直朝着祖师殿内而去。至于身后的肥硕商贾,此时虽有担忧,但也只能目送对方离去。至于那木牌之事,其实他心中早已不再在意,不过是千金而已,此行已然不虚。 随着道袍男子进入祖师殿,殿门迅速闭合,发出一声震响,随即其耳中便传来一阵机括运作之声。而下一刻,一道黑影便浮现在其身前不远处,此刻正背对于他,负手而立。 虽然只看到一张背影,却也依稀能够看清,此人乃是一名佝偻老者,而其一双手掌之上,已经几无血肉,手掌五指明显长于常人,颇为怪异。而此时,眼前老者缓缓出声,正是之前殿内苍老声音的主人。 “不知阁下此行,是为了访友,还是为了....” 可其尚未说完,祖师牌位后方,便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语气淡漠。 “观主,对方既是修士,此事便与你们明心观无关了。” 道袍男子闻言,面上无奈之色更甚,同时心中知晓,对方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要告知自己,明心观与乾炎宗无关,若自己当真是找上门来的麻烦,也请不要牵扯世俗之人。 话音方落,祖师殿深处,一名身穿蓝白服饰的少年便踱步而出,周身气息缓缓弥漫而出,可惜道袍男子此时空有眼力,却无神识,丝毫感应不到,无法分辨此人修为。 不过在确定对方是修士之后,其总算是放下心来,因为能够出现在明心观内的修士,其身份自然只有自己乾炎宗的弟子。 “道友,我不知你是如何得知此处隐秘的,但实不相瞒,此地的传送阵法已经荒废多年,若道友想要拜山,还是走正路为妙。” 少年踱步来到道袍男子身前,上下打量之后,发现自己看不清楚对方的修为,或者说根本看不到修为。他自然不会相信,方才对于自己的术法处变不惊的男子,会是一名毫无修为的世俗之人,所以此时自然也就将眼前之人当做了高手。 这名少年说来也巧,正是这一任将要派往玄霜国任职国师的监察弟子,而看着其从小长大的师叔祖,与这明心观颇有渊源。所以他便借此下山的时机,前往明心观内,想要给明心观之人一些机缘,虽不能引入宗门,但赐下外门修行之法还是可以的。 他很是清楚,这玄霜国历任监察弟子,不是失踪就是久居玄霜国,从未有人返回山门。而宗门一直对此置之不理,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些被派去监察的弟子,大多是犯了大错,却因为师门关系无法逐出师门的弟子。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去,此生都未必能再回乾炎宗,因此即便是破例传给这些明心观弟子一些外门修行之法,自己也不过是错上加错,一辈子待在玄霜国而已。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为那位师叔祖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若是师父知道了,多半也会欣慰的。 可其正与此地观主,传授修行之法时,观内却来了此等不速之客,他本想试探之下就此打发。却是没有想到,此人修为莫测,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不过虽是如此,却也不能在宗门脚下,落了宗门气度,此刻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却未想到,对方开口之间,竟是这般回答。 “你可知道你这句道友,若是让你的师尊听到,定然免不了一番重罚?” “道友不必故作高深,我看不清你的修为,并不代表便会为你所欺,更何况宗门高手无数。因此奉劝道友一句,若道友真有事想要拜山的话,还是循规蹈矩为好,否则行差踏错,便有可能白费了一身修为。” 少年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中已是多了威胁之意。可他这副模样,落入道袍男子眼中,却着实气不起来,反倒觉得这名弟子有些意思。 莫说他不认得自己,便是他那位师尊,也未必认得自己。因为自己这位长老,常年游历在外,鲜少回转宗门。而上一次回到宗门之时,自己还是虚丹修为,这些小辈自然不会认得。 不过若是没有出云山之事的话,自己兴许还会逗一逗此人,但眼下...玩味之事,还是适可而止为妙。于是心念一转之间,道袍男子便将自己的身份玉牌亮了出来。 “看过此物之后,你便会明白。” 说话间,道袍男子便将手中玉牌掷了出去,而少年右手一挥,便将此玉牌握在手中,打量而去。然而在看清玉牌之上的纹路之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此时再看向道袍男子之时,面上已只剩下沉重二字。 不过他却并非是因为他认出这玉牌乃是宗门长老之物,而是怀疑眼前之人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了虚丹之境。因为若是宗门常年游历在外的那位长老回山,自然不会去走这条早已弃置多年的传送阵法,而此人形迹可疑,难道是杀人夺宝? 心中迟疑之余,其暗自运转乾炎宗心法,一股独属于此心法的术力,迅速灌入玉符之中,与之产生共鸣。而如若眼前之人当真是宗门长老的话,无论其如何隐匿修为,其身上的气息,都会被此玉符牵引,而有所表现。 这种牵引的表现,唯有乾炎宗弟子方才可察,旁人无从得知。 可是许久过后,少年都未见到眼前之人身上,流露出丝毫与玉符产生共鸣的气息。心下沉重之余,已然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他知道此人绝非自己可以力敌,而以自己的修为,想要毁掉此地的传送阵法,也非瞬间可行。若是自己贸然出手,败于对方之手,除了打草惊邪之外再无收益,更是会让对方如入无人之境,使用此阵。 所以当下唯有稳住此人,然后传讯宗门备战,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见过李长老!” 李长老三字入耳,道袍男子却为之一愣,不过转念之间,却也想通,面上浮现起一丝无奈之色。恐怕自己那位师兄,平日里没少呼吁众弟子,将自己当做反面教材,否则此人又怎么会凭借这枚玉符,便知道自己的大名? 只是他却并未发现,此少年见到他一愣之后,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凝重之色。 “好了,不知者不罪,你应该是下山历练返回的弟子吧,若是无事的话,便开启阵法随我一同回宗门吧。” 说话间,道袍男子侧身望向一旁的老道,自方才开始,此人便一直坐在角落之中,不发一言,却也并未离开此处。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未看到此人正面,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印象。 而再度转身之时,却见眼前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长老有所不知,弟子此行下山,所接的宗门任务便是收集修缮此阵的材料的。如今材料虽已集齐,但此阵法却尚未修复,如今最多只能承载开元境修士,若高阶修士进入其内,恐怕无法负荷。” 然而此言一出,道袍男子却是双眼微凝,因为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少年似乎一直在阻拦自己。而他之所以在此刻识破对方,却是因为他知道一个秘密。 乾炎宗之所以还保留着明心观内,这处老旧的山门传送阵法,并非是因为守旧和纪念价值,而是因为此阵是前人以特殊手段建造,千年不坏,更是十分坚韧。除非将整个明心观连根拔起,否则绝难拆除此阵,也更是无法关闭此阵。 可是这弟子的话,却与自己所知之事背道而驰,这让他心中,缓缓升起一丝不安.... 第1413章 动乱(中) 道袍男子见状,此时不免心中无奈,因为此刻的自己已然陷入两难境地之中。如今自己身无修为,倘若对方只是宗门弟子,一切拖延只出于小心谨慎的话,自己便是告知对方如今受秘法反噬也是无妨。 可倘若此弟子实为居心叵测之人,又或故意拦阻自己,实则宗门生变的话。倘若自己告知对方如今身体状况,便有可能招来极大的麻烦。 因此当下想要破除僵局便只有两种办法,一是铤而走险,说破对方关于传送阵的编造之事,而后敲山震虎故作玄虚,其中风险自不必多说。二则是答应与对方一同自山门而回,路上徐徐图之,却有可能落入圈套之中。 沉吟半晌过后,道袍男子眉头微皱,看向眼前少年的同时,还是选择了第一种方式。 “此阵法材质特殊,且不说根本不会损坏,便是真的损坏了此物,需要的材料也并非你这般修为可以寻得。我倒是很好奇,你编织此等理由阻拦我上山,究竟是谁授意?” 道袍男子说话之间语气虽然平和,给人的感觉却是不怒自威。只是他如此作态,落入眼前少年眼中,却尽是故作姿态。 “长老此言何意啊?” 少年明知故问,心中却已开始飞速盘算,心知眼前之人安抚不得,免不了就要动手。可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加之对方持有长老玉牌,实在非自己可敌。 若是将人引入传送大阵之中,而后先他一步进入宗门报信,虽然守门的同门免不了一番恶斗,但集合宗门之力,定然不会被这一人所制。如此一来对于宗门来说虽是有些风险,但却可以保证自己不必犯险。 心中天秤倾斜之下,少年隐约已有决断.... “现下你既已被我识破,就该将你身后之人叫出,无需明知故问。否则的话,我倒想要看看,你这个转脉境都不到的弟子,要如何一意孤行?” 道袍男子再度开口,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已然不加掩饰。而他之所以如此,却是吃准对方不敢轻易动手,否则此种做法,无异于以身犯险,自不量力。 至于修为,却是他的一番揣测,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之前所展示的手段,充其量只是凝气开元二境,自己说是转脉之下,绝不会有错。 少年闻言沉默不语,心中似在做最后的犹豫,可看在道袍男子眼中,却是举棋不定。其实后者此刻的心境,远没有他表面上这般强势与镇定,因为他心中担忧,若对方真有一名身后之人的话,此人是否会看破自己的修为问题。 “既然如此,这边请。” 就在此时,少年终于做出决定,而开口之时,之前装出的恭敬荡然无存。眼见对方如此反应,道袍男子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紧跟其后,可心中却说不上镇定,毕竟前路未知。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明心观祖师殿深处,随着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一间密室出现在道袍男子身前。少年率先引路,可在进入密室之后,却未归还长老玉符,只是安静的等在原地,一脸漠然。 道袍男子见状,倒也不急着取回玉符,因为此物除了自己之外,旁人只能以本门心法催动产生共鸣,却根本无法使用。 “此处倒与当年有些不同。” 开口之间,道袍男子走入密室中央,此刻的他已然决定铤而走险,便不会再去思考是否会身处圈套,因此面上尽是平静之色。一旁的少年见状,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无误,此刻取出腰间令牌,一股术力流转之下,密室内阵法隐约启动。 下一刻,随着一阵耀眼蓝光忽然将两人吞没,密室再度陷入沉寂之中,而密室之外,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其此刻望着密室中央的阵法,眼神颇为复杂,久久未曾离去.... .... 乾炎宗位于明心观后山绝顶之上,可谓隐于世俗之内,并无灵脉聚集于此,更加没有所谓的护山大阵可言。因此其于南玄州而言,不过是一处尚不入品级的宗门,门内除了如今一位玄丹初期的掌教之外,便只剩下三名虚丹长老,而且皆已上了年岁。 至于众多弟子之中,也是良莠不齐,并无天资绝代之人。而即便是有,在这不比荒山野岭强上多少的宗门之内,也很难有什么一飞冲天的机缘。 不过乾炎宗虽是灵气匮乏,但是风景却着实不错,尤其是四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前,于山门一眼望去,可谓心旷神怡。如今虽然山脚处毁去大半,但偶尔望着此等山水,倒也能从中得到一些感悟。 乾炎宗山门传道广场之上,一阵蓝色光芒忽然闪现而过,随即两道人影出现在此,立时引得周围巡视弟子瞩目。而下一刻,其中一人便认出了那名少年,不禁眉头微皱。 道袍男子本来与少年一同传入宗门之中,第一时间便朝着四方打量而去,想要印证心中猜想,担心宗门生变。可在看到熟悉的传道广场之后,心中的异样却是退去大半,心境正有所缓和之时,便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从旁响起: “我道是谁开启了此处阵法,原来是刚刚被罚下山的刘师弟啊。怎么?这才离开半日,便想念起你那位师尊了?” 少年闻言面色一寒,可此刻却是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当即手中道诀一掐,一道传音响彻在对方耳中。 “师兄,此人形迹可疑,修为莫测,还请速速上报宗门,请长老前来...” 传音未尽,之前那开口的巡逻弟子,此时却是忽然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随即开口之间,又是冷嘲热讽: “形迹可疑?修为莫测?哼,若此人真是你说的这样,你将他从传送阵带入宗门,便已然是错上加错。还是说,你想要借着为宗门报信这点功劳,便抵过你和你那师父做下的龌龊之事?” “你!” 少年见对方竟将私仇放在公事之上,枉顾巡逻弟子的身份,加之对方屡次提及自己的师尊言语不敬,此时已是怒极。只是其一个字刚刚出口,却听身旁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既然已经回到宗门,玉符是否该还我了?” 听到道袍男子如此开口,少年心下一惊,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这玉符毫无用处,加上此地巡逻弟子颇多,自己便是将此物交还对方,日后对方无法狡辩。 可其尚未开口说话,那名巡逻弟子,却像是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讥讽他的机会一般,抢先一步开口道: “哈哈哈,看来师伯说的没错,刘师弟你果然是本性难移。怎么这才半日功夫,你便学会强抢同门信物了,你真是....” 言至此处,其话音忽然止住,却并非是认出那块长老玉符,而是因为看到了道袍男子投来的平静目光。不知为何,这道目光让他一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和说不出来的感觉,半晌过后其方才像是被冒犯了一般,怒道: “我记得宗门里没有你这号人,说,你与这名犯错弟子此行上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道袍男子闻言语塞,他本不想管这些小辈之间的琐事,虽然也觉得此人开口之间太过聒噪,而且缺少品德,但自己毕竟多年没有回山,也不知其中具体发生何事,宗门有何变化等等。 可此时见对方如同一只疯狗一般,咬在了自己的身上,却着实让他为乾炎宗招收弟子的条件,感觉到头疼。难道自己几十年没有回山,现在宗门已经是有教无类了不成? 可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粗重的声音,却自广场西侧响起: “放肆!何人在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此声一出,那名巡逻弟子当即眉头一皱,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却是转身恭敬朝着西侧一礼,喊道: “师叔,刘师弟下山才半日,却带回了一名神秘人,此人形迹可疑,修为莫测,弟子唯恐其不利于宗门,这才开口试探的。” “胡闹!此人若当真形迹可疑,你为何不上报执事,反而自作主张?若此人当真有意图谋不轨,你岂非是贻误战机了?” 话音落定,一人自西侧大步而来,速度不快,却颇有气势,不似一般修士。而这名巡逻弟子看到此人之后,却是闭口不言,面上尽是苦涩。 因为他很是清楚,此人正是那少年的师叔,平日里最是偏袒于他。若非是因为这位师叔的面子,此人绝对不会只是被罚下山这么简单。此刻明知对方是有意维护这少年,可正如自己与那少年方才所处的位置一般,只能哑口无言。 道袍男子看向来人,见此人身材高大,五指之上布满老茧,再听方才弟子叫他师叔,便立时判断出此人极有可能是宗门行者。若是如此的话,应该便能认得自己,总该.... 然而就在来人靠近众人之际,那名少年却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将方才传音给巡逻弟子的话,重新传音了一遍。随即更是当着对方的面,将那块身份玉牌,递给了身旁道袍男子手中,并补充道。 “师叔,弟子先前已经测试过,此人身上的修为,无法与此玉牌产生共鸣,而这玉牌又的确是那位李长老之物,足见此人修为莫测,不得不防!在打草惊邪之前,请务必上报诸位长老,请他们处理此事!” 而下一刻,道袍男子便将此人与自己四目相对,可正当其以为对方认出自己之时,却见对方忽然身前爆窜而起,如一头猛兽一般,抬掌而来。 出手之间,已带绝杀之意,目标正是命门所在... 第1414章 李无术 眼见来人直接出手,道袍男子心下一惊,不过转念之间,却已作出决定。如今自己修为全失,于此人掌下便是躲闪,也定然无法侥幸,相反若是自己不避不闪,反而能有奇效。 这道理虽然十分简单,但在生死之间作出判断,却无疑需要心性作为支柱,否则身体下意识便会出现反应,如此一来,便漏了破绽。 “轰!” 下一瞬间,一声震响传出,一道金光掌印忽然间自来人手掌迸射而出,却是偏离三分,与道袍男子错身而过。不过掌力席卷之下带起的道道罡风,却还是让其身形一颤。 周围的巡逻弟子也是未曾想到,这位师叔竟然上来便直接出手,此刻一掌过后,纷纷四散远离,生怕被他波及。 “哼,你说此人修为莫测?” 出手过后,来人面上浮现起一丝意外,随即转头看向少年,语气却也带起了几分质疑。 后者闻言,此时若有所察,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下一刻,便听眼前这位师叔,大声骂道: “你简直榆木脑袋,愚不可及!此人分明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你是哪里看出他修为莫测了?” 此言一出,少年为之一愣,道袍男子心下也是有些意外,不知对方如何看出自己的深浅。不过想起方才自己极力抵抗掌风之时的样子,心下便也释然。 而就在此时,这来人却忽然间转头看向了道袍男子,目光一寒间,缓缓开口道: “不过此人虽然没有修为,可此来却必定是另有居心,否则常人面对生死危机之时,定然会下意识闪躲求活,不会如他这般,方才站在原地,不避不闪!” 话音落定,来人再度出手,速度奇快无比,右手如毒蛇一般,直接缠绕在道袍男子手臂之上,而后用力一翻,便将其压下。可当其五指落在对方肩头之时,却又是眉头微皱。 因为在他看来,此人虽然身上并无修为,但若真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有胆量只身闯入乾炎宗。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武道中人一种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何此人方才能够如此镇定。 但此时将人制服,与之近距离接触之下,方才察觉此人毫无反抗之力,体内没有半点内息存在,并非是什么武道中人。除非此人的心性与实力异于一般武者,在自己出手之前,便已预判出自己不会真正伤他性命,因此压抑了武者本能。 “既然对我的身份存疑,不如带我一见宗门长老,当面对峙。” 道袍男子自认为心性不差,可这一路被宗门后辈诸般试探,如今更是被人直接出手拿下,终是让他心生不悦。之前那名少年可以理解为修为不足,见识短浅,因此他还会觉得对方有趣,可眼下此人身为宗门行者,行事却仍旧如此,便须得敲打一番了。 “哼,想要见宗门长老?就凭你这凡人?简直...” 然而来人开口之间,非但一口回绝,更似有逼人之势。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广场西侧便有一道人影疾驰而来,在看到广场上的众人后,立时施展了传音之法,一道急促的声音,响彻与此人耳中。 “师叔大事不好了,师伯伤势恶化,请您速回!” 传音方落,原本还要对道袍男子喊打喊杀的高大男子,此刻忽然间松开按住对方的手,而后不发一言,忽然间抬手按在那名少年的肩头,下一刻便纵跃腾挪而去,半息过后,已然消失在传道广场之上,不见踪影。 众巡逻弟子见状,面面相觑,因为这位师叔来得古怪,去得更为蹊跷,而且还将那名刚被罚下山的家伙带入了内门,实在不合规矩。可是这些巡逻弟子,毕竟只是普通弟子,并非执法堂修士,对于这位宗门行者,毫无作为之力。 “等等,你站住!” 就在众巡逻弟子反应过来之后,却见道袍男子,已经独自一人朝着大殿方向而去。先前开口嘲讽少年的那名巡逻弟子,此时赫然开口,快步将之拦下。 而方才那位师叔说的话,他虽没有听全,却听到了关键之处。此时知道眼前这道袍男子没有修为,当即没了顾忌,拦人的同时,已然拔出长剑,直指对方。 然而道袍男子此时耐心已无,根本不去理会此人如何作为,试探也好出手也罢,只要他不敢斩杀自己,今日的结果便不会改变。 “嗖...” 就在此时,道袍男子身后,一声轻响传出,随即那名巡逻弟子的长剑,便直接朝其后心刺去。而这一剑与之前试探的众人不同,并非是以虚代实,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剑。 其余巡逻弟子见状,此时已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其中更是有人转过头去,似是不想看接下来血腥的场面。而其中虽然也有人觉得这位师兄的做法太过极端,但此时想要出手救人,已经是来不及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眼前这名不知来历的道袍男子,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在乾炎宗山门之内的凡人之时,其周身却忽然间散发出一阵耀眼蓝光,而下一刻整个人便被蓝光吞没,消失无踪。 而原本因为被师叔训斥,打算迁怒于此的那名巡逻弟子,此刻则是一剑刺向空气,随即为之一愣。可下一刻,他却是忽然间双眼一黑,随即仰面而倒,在其余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晕死过去。 .... 乾炎宗主殿,并不似其他入品宗门一般气势宏伟,倒更像是世俗道观之中的普通大殿,没有丝毫亮点可言。虽然比之一般山野道观,已经算是华贵非常,但若与修士宗门相比,却还是差了许多。 主殿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六名身形各异,却皆都身穿蓝白长衣的男子。这六人之中有五人皆都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唯有左侧最边缘的一人,乃是一副老者模样,看似已是风中残烛。 而六人此刻安静地站在大殿之外,却像是犯了错被罚于此的弟子一般,一动不动,似在等待暴风雨降临。 但若让其他弟子见到这六人,定会大为吃惊,因为其中的三人,便是如今乾炎宗内执法、传功、授业三位长老,修为皆已到达虚丹之境,而另外三人则是三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也皆是转脉修士。 然而这六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在此等候召见的对象----不久前刚刚突破至玄丹的宗主,此刻却根本不在大殿之中。 主殿穹顶之上,劲风不断呼啸而过,便是瓦砾亦时不时发出阵阵声响,似是随时有可能被劲风席卷而起,毁于今日。 而一名身穿灰色道袍,银发黑须的中年男子,此刻却负手而立,站在穹顶之上,稳若泰山,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反观其身后不远处,一名同样身穿道袍的男子,此时却稍显狼狈,似没有与周围瓦砾一般发出声响,可其面色却十分难看,显然是周围劲风对其影响颇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落一般。 “嗯,这里风大,也好让你清醒清醒,知道自己还是乾炎宗的大长老。”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子忽然开口,却不掩语气之中的玩味之意。听得身后之人心中无奈,可面上却又无法言说,一是因为自己理亏,二是因为打不过.... “我以为我这位好师弟外出游历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宗门,是带来一个好消息,告诉师兄他已经破入玄丹,没有辜负师父对他的期望。却未想到这位师弟三十余年未曾未曾回来,可刚一回来,便没了修为...” 男子话音至此,为之一顿,随即却变脸如同翻书一般,口中已带起了几分哭腔,轻声喊道: “你说说,若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的话,看到我这位好师弟,又会作何感想?师父的在天之灵,怕是也要被他气得境界狂跌,不得安生啊。” “师兄,戏有点过了。” 道袍男子无奈之下,终是忍不住开口,而其话音方落,周围劲风戛然而止。只见眼前中年男子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而后随着手指指向身后之人,同时转身,定格在对方身上,与之四目相对。 而后表情又是一变,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玩的模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对方,仿佛受了多大的打击一般,开口道: “李无术啊,你说你这可真是人如其名,别人修行都是越来越强,你却是越来越弱。你看看别人家的师弟,要么修为进步神速,一举超越大师兄成为宗门希望,要么就是专精炼器炼药或是阵法符箓,造福一方弟子门生。 你再看看你,啊?你可真是,唉哟....”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一边说话一边靠近道袍男子,而话音至此之时,他已来到对方身前,此刻却是以迅雷之势,一把握住对方手腕,而后面色一变,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忽然间变得正经起来。 “说吧,究竟是什么仇家,能够逼得你使出秘法遁走,遭受此等反噬?” 然而被其抓住手腕的道袍男子,此刻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毫不意外。抬头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时,答非所问道: “师兄请放心,我虽多年未回乾炎宗,却还不至于修炼邪术。此法于宗门符修典籍之上便有记载,若师兄不信大可....” “诶..这一点师兄还是相信你哒。” 中年男子小声开口之后,却是话锋忽转,说话之时声音又再度严肃起来。 “我真正当心的是,你那位仇家会不会因此找上门来,引祸于我乾炎宗。” 第1415章 动乱(下) 话音至此,周围劲风骤然再起,而穹顶之上的两人,则是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然而半息过后,银发男子忽然面色一转,脸上浮现起一丝得意笑容,随即开口道: “你看,骗到你了吧?” 一句入耳,李无术却感觉不到丝毫玩味之意,此行回宗求援的决心,亦开始有些动摇。因为他虽说不出缘由,心底却是能够感觉到,方才师兄说这句话时,并非全然皆是玩笑。 “说吧,究竟是什么人,能将你逼到如此境地啊?” 银发男子再度开口,手中微微掐诀,周围劲风又再度停歇,可眼前师弟的形象,却已被劲风吹得凌乱不堪。银发男子话音落定,看向师弟的同时,有些忍俊不禁。 “玄霜国,那位圣主。” 李无术缓缓开口,心底却有一丝试探之意,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作为乾炎宗宗主,即便派遣至玄霜国的监察弟子,皆都大多是戴罪之身,也决计到不了完全不加以理会的地步。 这历任监察弟子不是失踪便是陨落,作为宗主岂会毫不知情? 即便是其与玄霜国监察弟子之间,因为位阶相差悬殊几无交集,那么从玄霜国近百年来上缴的供奉之中,也多少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才是,掌管宗门财务诸多事宜的授业长老,又怎会没有上报宗主。 然而其话音落定,得来的却是一句反问.... “嗯?什么圣主?” “师兄当真不知?” 李无术与自己这位师兄相识多年,互相了解,已到了可以直言不讳的地步。因此其心中存疑,便直接问了出来,虽然没有将自己猜测的过程告知对方,但他知道这一句发问,足以引起师兄的注意。 “难不成是哪个被罚下山的弟子?可你...” 银发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无术,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却是写在脸上。其下之意,自然是你一个虚丹之境的宗门大长老,怎么可能会被罚下山,最多不过开元境修为的弟子弄成这副模样? 便是历任弟子联合起来,也决计不可能将虚丹修士逼至此地。 若非十分了解师兄为人与心性,李无术单凭这一句话,便足以怀疑对方知情,却故意混肴视听,意图掩盖什么。但眼前之人的行为举止,与三十余年前自己离开之时一般无二,依旧是人前严肃无比,在自己面前却极为跳脱的那位大师兄。 如此他至少没有理由,对自己隐瞒.... “玄霜国如今妖物横行,王室已被一名树妖以惑心术控制,众妖称之为圣主,其中细节....”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大殿穹顶之上的两人,已都席地而坐,大有一副促膝长谈之意,然而李无术心中却是十分无奈。因为这些事,其实根本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以将事情说得十分清楚,可是自己这位师兄,却总是时不时从中打断,然后发问。 如此一来,自己解释起来,便说了许多废话。若不是自己知晓这位师兄的心性,直接将关于楚月的部分省略掉的话,恐怕半个时辰也是不够,还会牵扯出自己为何会跟踪此女.... “哼,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听至此处,银发男子忽然冷哼一声,施展神识朝着大殿之下罚站的六人望了一眼,目光定格在授业长老身上许久,方才重新回到当下。 而再度开口之时,语气却难得正经: “其实师弟你有所不知,当年你失踪之后,师兄我便没了靠山,因此不得不自己闭关精进修为,直至上个月方才出关。这些年来门中事物,皆是由三位长老代为处理。 不过自从我出关这一月以来,他们却是对玄霜国之事只字未提,而我也发现宗门之中出了很多...一言难尽之事。不过现在好了,师弟你已经回来,以后有你分忧,师兄我总算又可以...” 说到这里,银发男子正经的面色忽然间又浮现起一丝笑容,而后笑容逐渐扩大,似乎浮想联翩,回忆起自己当年那些闲散时光。然而其还未憧憬多少,便被李无术浇了一盆冷水。 “师兄,我此次回山主要是为了告知你玄霜国之事,而后求援以解玄霜之困,之后还要回商会复命。” “嗯?什么商会?” 憧憬被人打断,银发男子似是有些不爽,加上自己师弟刚刚回来,却是一副又要离开的模样,心中自然不悦。 “当年我下山之后,一人去了云州,却在路上与一名玄丹修士发生争执,交手之下被其重伤,之后被一名女子所救,那女子..” “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啊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以身相许了?” 银发男子似是听到了莫大的有趣之事一般,将重点放在了此事之上,语速极快。李无术闻言面上却尽是无奈,待师兄一连问出十几个问题之后,只是摇了摇头,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 “那女子将我带回商会,并以一株天材地宝相救,更是助我破入玄丹之境。而我当时别无去处,为了报答此恩,所以便与之签订了契约,二十年内作为商会执事,为商会行事。” “这样啊...哎,不过二十年对于修士而言,倒也不长,倒也....嗯?” 银发男子听至此处,似是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师弟只是暂时加入那什么商会,待二十年期限满后,仍旧还可以回到宗门,替自己搭理这些琐事,到时候可以放心出去游历的,便是自己了。 一想到日后自己又可以做一名甩手掌柜,便十分欣喜。不过在欣喜之余,却是忽然间想起了真正的重点,而后双眼一凝问道: “你是说,你已经破入玄丹境了?” 对于自己的师兄,李无术并无隐瞒的必要,更何况自己无论巅峰修为如何,现在都已遭秘法反噬,没有一年半载绝难恢复修为。因此“毫不谦虚”地开口道: “不瞒师兄,我已是玄丹中境了。” “哈哈哈哈,好,很好!这样的话,咱们乾炎宗就有了三名高手,或许今年的南玄剑试,咱们就能彻底脱凡入品,光宗耀祖了!” 银发男子闻言,丝毫不质疑自己的师弟会说谎,而至于其被秘术反噬之事,在他这位宗主看来,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宗门之中,遭受符修秘术反噬的,他也不是第一个人,自有应对的解决办法。 这可能是自己出关以来,在无数噩耗之中,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了... “三名高手?还有一人是谁?” 李无术心中本是有些动摇,是否真要师兄亲自随自己前往玄霜国,处理那位圣主之事。 因为自己与那位圣主可是亲身交过手,知道对方深浅,虽然自己确定对方一定也身受重伤,不知当日于边境拦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存在,但却清楚若是派出一般弟子,根本难以与之一战。 因此整个宗门之中,便只有师兄一人有此实力。但若要宗主亲自出手,且不说此行未必全无风险,便是能可万无一失,宗主轻易离开宗门,对于宗门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可此时听到师兄说宗门内还有一名高手,这却是让他立时有了希望。因为自己当年下山之时,那些长老便已经是虚丹修为,因此能够被师兄称作高手的,定然是玄丹境修士,想必是这些年来,有一位长老突破至了玄丹之境。 “哈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此人身份实在有些特殊,当年入门之时,只能算是我们的徒子徒孙,可后来却接受了宗门某位前辈临终前的传承,如此一来这辈分上... 总之此人肯不肯与你下山,只能看他自己的意愿,作为宗主我也没有权利命令他做些什么,因此玄霜之围能可解除,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银发男子轻笑开口,却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只是说出的话,却更让李无术感到疑惑。他总觉得自己的师兄在处理玄霜国一事之上,态度有些奇怪,却一时间捉摸不透。 “下面那些人已经等了许久,正好我也想要问问他们关于玄霜国之事。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抽调几位转脉后期的打手与师弟同行。在这之前,师弟你便持此令牌,先行前往后山秘境,找寻那位高手吧。” 听到师兄忽然开口,却似是逐客令一般,李无术当即又是有些疑惑。不过随即便只觉手中一暖,接着便多出一物,整个人被一团柔风包裹其内,朝着后山方向漂浮而去,根本身不由己。 而在目送师弟离去之后,银发男子面色却是变得有些阴沉,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能够将玄丹中期逼至此处的妖物,究竟是何种存在...师弟,如若你能早回半月,兴许我还真能陪你走上一趟。只希望你这一去,能够知难而退,不会..哎....” 说罢,穹顶之上蓝光闪烁,银发男子身形消失,无声无息之间,进入大殿之中.... 第1416章 山路 柔风包裹之下,李无术被直接送去后山,一路之上便如御风而行,下方的众多弟子自是看不出端倪,纷纷好奇又是哪位师兄,赶着前往后山宗门秘境参加试炼。 乾炎宗虽然不入品阶,但后山却仍留有前人底蕴,此秘境每十年便会开启一次,内中存有无数前人留下的机缘传承。而若想进入此秘境,无需宗门贡献也无需境界修为,只需在秘境开启的半月之内,上缴足够的灵石即可。 可是这灵石的数目,对于一般弟子而言,却是一个天文数字。莫说是内门弟子,便是亲传弟子若只靠宗门每月发放的灵石,攒上一甲子恐怕也是不够。 因此这秘境说是造福门内弟子,倒不如说是压榨弟子身上外出游历,亦或是机缘巧合获得的灵石法宝。 当然,历年来虽然有弟子试炼失败空手而归,但也有极少数弟子从秘境之中获得传承,虽然传承的品阶不高,但于修炼而言却是大有裨益。否则以乾炎宗所在的山门灵气浓郁程度,终其一生都很难到达紫府玄丹。 而此时正是宗门秘境开启之时,财力不足的弟子只能望洋兴叹,而拥有财力背景,又希望用这些资源换取机缘的弟子,则是朝着宗门秘境进发而去。 还有一些有心之人,自身财力不足以进入秘境,又或者不愿利用资源换取机缘的弟子,则是会另辟蹊径,在后山之中开设临时摊位,供其他人换取试炼所需的资源。 因此这每十年到来的半月之内,亦是乾炎宗宗内弟子交易的巅峰时期,非但设有换取资源的摊位,更是有发布一些特殊任务的人,出现在后山之中。 而宗门高层对于这种交易,一向是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理会。 如今秘境已开启七日,对此秘境感兴趣且有能力负担者,其实早都已经进入了秘境,只有少部分弟子,利用秘境开启后的众多交易获取资源,而后前往秘境,但比起秘境开启当日的盛景,便要弱上许多。 因此李无术被术力送至后山的路上,只遇到了两名宗内修士,而这两人对他亦是没有多看一眼,倒也不是太过尴尬。 .... 后山已至,周身柔风缓缓散去,李无术重新恢复自由,可此时抬眼之间,心下却有些无奈。因为眼前所见山路左右两侧,皆如市集一般,摊位无数,虽然这些弟子并未大声吆喝,但也是嘈杂万分。 而自己如今修为尽失,想要在此处寻找出师兄口中那所谓的高手,简直如同海底捞针。这让他更加怀疑起师兄的用意,同时无奈眼下状况。 而更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所谓的宗门秘境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正的乾炎宗高层皆都心中有数,其中固然有许多传承,但这些传承对于低阶弟子还颇有成效,可对于转脉境之上的修士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因此前往秘境之人,才大多皆是内门与真传弟子,却无亲传弟子甚至长老出现在此。 可是既然这样,那么又是什么理由,会让那位所谓的高手,来到这后山呢?要知道如今宗门秘境开启,正是宗门之内一件鼎沸的大事,即便是闭关不出之人,也不会毫不知情。 心中存疑,李无术一路朝山顶而去,对于路边摊位,自是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三十余年来,他游历在外,储物戒指之中不知收集了多少奇珍异宝和修炼资源,对于宗门这些弟子的资源,自然瞧不上眼。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他却开始有所动摇,并不是因为路边两侧出现了什么天材地宝,而是因为没有修为在身,这乾炎宗的后山山路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实在太过艰难。 而真正让他动摇的是,随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周围的摊位也是越来越少,可所售出亦或提供兑换的种类却越来越多。其中除了那些发布特殊任务的弟子之外,甚至还有一些宗门弟子来此出售劳动力,将自己擅长的领域写在摊位之上,收钱办事。 李无术自从入门后,便从未来过这所谓的宗门秘境,只是偶有听闻而已。如今亲眼所见的虽然不是秘境,但却看到了这些弟子因为秘境,而衍生出的种种,不禁有些感悟。 而就在这时,其耳旁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尖锐的嗓音。 “这位师兄,我看你面露难色,可是因为进入秘境还差些许资源?” 李无术闻言抬头,却见眼前站着的乃是一名矮小青年,看穿着却是一名外门弟子。再扫眼周围,似乎如今这个高度之上,外门弟子已然少得可怜,此人能在这里出现,应有过人之处,或许... “不是因为这个。” 听到道袍男子淡淡出声,矮小青年似是没有意外,因为他方才的发问,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这里已经是山腰而非山脚。若是缺乏资源的话,往往都会在山脚兑换完成,来到这里的修士,除了参与秘境之外,大多是有其他需求。 “那不知师兄是否是想要买一些特殊法器,却苦寻不到?” “也不是。” 李无术并未吝啬言语,因为他发现此人说话之时,周围几个摊位的主人,皆都朝这个方向望来,其中便不乏内门弟子。因此这人身上,必有一些闪亮之处,可供自己发现,或许便能事半功倍。 “哈哈哈,那师兄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了,不如去那边坐坐,也许我们可以帮忙。” 说罢,矮小男子也不顾李无术是否答应,便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似是并不在意后者是否会跟上。其实他这样说,也只是例行询问一二,若对方真有需求,自然就会跟上,而若对方不想理会,他也不会再去叨扰。 眼见道袍男子朝此而来,矮小青年面上再度浮现起笑容,而后却是一打响指,随即两侧摊位之后,便有三人走了过来。而李无术只是随意扫眼一看,便知道这三人皆是普通内门弟子,修为至多不过开元境。 不过他现在想要做的事,却与修为没有太多关系,若是这些人真能帮到自己,倒是不介意付出一些资源。 “师兄,你别看我们的修为不高,但是在这后山之上却有许多门路,如果师兄烦心之事是与试炼有关的话,我想我们几人还是能够出上力的。” “我要找一个人。” 李无术不想多费唇舌,此时直说来意,却不想话一出口,却引起周围几个摊主的注意,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而下一刻,矮小青年也是低声开口道: “不知师兄要找的人,是在秘境里,还是在秘境外啊?” “嗯?” 随着一声轻疑出口,李无术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下一刻却未就此多想,而是摇了摇头道: “我要找的是一位前辈。” 听到师叔二字,包括矮小青年在内的其余三人皆是一愣,而后心下却将方才的念头按下。他们本以为,眼前这位师兄所说的找人,是想要利用秘境的机会将人教训一番,却不想他想要找的是一名师叔。 能被称为前辈的弟子,至少也是转脉之境,若是这样的话,以自己三人的实力,的确是拿不下的。不过若对方真的只是单纯想要找人,也许自己还能够帮得上忙。 “不知师兄要找的这位前辈,有什么特征啊?” 矮小青年也算机警,并未直接询问对方这位前辈的名讳,而是询问对方有什么特征。其原因很简单,便是因为其知道,如果这位前辈的名讳可以直说,又或者对方愿意说明,方才或者接下来便会坦言,而若是不能,那这样问便显得聪明了许多。 李无术闻言,却是迟疑了半息功夫,因为师兄给出的线索太少,只说此人是一名高手,而且辈分颇重,却未详细说明此人的样貌特征。不过由此判断,此人的脾气应该不是很好,否则以师兄的脾性,应该不会对他如此抵触。 “这位前辈脾气不是很好。” 一句出口,余下的便是无奈,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特征。而矮小男子等了许久,却皆都没有等到下一个描述,最终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仅凭一句脾气不好,的确有些难度。 “嘶...” 就在这时,矮小青年身旁的男子忽然间倒吸一口冷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前者立时眼神询问,而后者则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不与灵石过不去,开口道: “我倒是想到一个额...前辈,这位前辈是近期才来后山的,脾气可以说十分火爆,而且有些神出鬼没。听说上一次有人误闯其修炼的山洞,结果次日就被人发现躺在秘境入口之外,双手脱臼还被人封了气穴,幸好念在同门的份上,这才保住一条命。” 言至此处,那名男子面色微沉,而矮小青年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道: “这位师兄,如果你找的是这位前辈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不是我们不想赚你这份灵石,而是因为这位前辈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而且关键是宗门内还无人敢管,最近很多内门师兄都吃了苦头。” “嗯,知道了。” 听到此处,李无术自腰间取下一袋灵石,随即朝着几人丢了过去。为首的矮小青年一把接住灵石袋,却是为之一愣,因为这袋灵石的重量,显然已经超出了这项信息的价值,对方可谓出手极为阔绰。 正想开口叮嘱几句,要对方知难而退,最好不要去寻找这位前辈之时,却听对方一句传音入耳: “今日之事,我希望你知我知,不要有更多人知晓。至于余下的灵石,你知道改如何处理。” 矮小男子闻言一愣,而后立时明白这多余的灵石,乃是自己等人和周围众摊主的封口费,但越是如此,却越是好奇这人究竟什么来历。不过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还是将交易做完。 而三息过后,李无术在得到对方详细传音描述之后,记下了那处山洞的所在,而后便朝山路而去,无视身后矮小青年的叮嘱,扬长而走... 四人对视一眼,而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分赃之上,引得周围众人一阵眼馋,唏嘘不已.... 第1417章 蹊径 心中已然有数,自然不会再耽搁时间,李无术一路朝山洞所在方位而去,而所遇摊位也是越来越少。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段试炼山路的可怕,又或者高估了自己如今的身体,待其真正距离目的地不远之时,已然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 眼前是一片树林,而李无术已在其中转了一些时间,最终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接受了一个事实。便是此林并未天然形成,而是有人以阵法手段布置而成。 倘若他修为尚在,这等迷阵只需施展一个遁诀便可轻易从上空掠过,可此时却只能凭借微弱的神识之力,找寻密林出口。 不过由于此林身处乾炎宗后山,加之本就是认为所设,林内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可谓十分安全。而林内空气不同于山路之上的喧嚣,倒是颇为清新,只是久久于林中之人,怕是没有几个会有心思体会周围景色。 “弟子...还请...一面...” 就在此时,李无术耳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似从左前方传出。这对于困在林内的他而言,无疑是一项突破,加之他作为乾炎宗长老思维,始终觉得在自家宗门之中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立时朝着左前方而去。 此刻其与世俗凡人唯一的区别,便是尚存几分微弱神识,虽无法神识离体视物,却能让自己的五感不弱于一些武道中人。虽然这声音断断续续,但好在说话之人似乎极为执着,每隔十息功夫,便会重新说上一回。 终于在这声音的指引之下,李无术一路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穿过无数荆棘藤蔓,以一身狼狈作为代价,出现在了两颗大树之前。这两颗大树极为巨大,已将前路堵死,可透过两树之间的空隙,却能隐约看到一名半跪在地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周围,此时正悬浮着一柄飞剑,此刻围绕其旋转不定,似是在保护其一般。 “弟子知错,还请师叔网开一面!” 就在此时,身影的主人忽然再度开口,而这一次李无术终是听清了这完整的一句话。却是觉得此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似曾相识。 然而就在下一刻,半跪于地的身影,却忽然间警觉地站了起来,而后转身之间,身旁悬浮的飞剑立时窜入其手中,随即朝此方向遥遥一指道: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声出同时,此人似是因为心境紊乱又或者心性如此,竟是没有给李无术辩驳的机会,而是直接凌空斩出一剑,夹带一股术力朝此而来。不过好在此子并未剑修,这一剑不过是将真元运于剑身斩出,其威力与随手一击并无二致。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此人一剑斩在两颗大树之上,立时让两树之间的空隙变大了许多。而这两颗大树,除了体型庞大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仅凭这一剑便已劈出一条不太完整的通路。 李无术见状,心下倒是一喜,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这一剑方才是斩向自己,而有半分不悦或是紧张。因为他正头痛若是绕起路来,又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此地。 “嗯?” 就在此时,一声轻疑分别自方才出手之人的口中,以及李无术的心中响起。而两人此时透过两树之间的缝隙,已皆都看清了对方样貌,紧接着出剑之人手中长剑对准了李无术,一脸警惕之色,冷冷出声吐出两字: “是你?” “我记得我曾说过,你的师尊若知道你唤我道友,必定会重重罚你。” 眼见出剑之人,正是之前明心观中与自己周旋了一番的那名乾炎宗弟子,李无术心间升起一丝苦恼。因为这少年有些难缠,而且疑心病很重,不知自己若是拿出师兄给的那块令牌,他又要如何判断。 却是没有想到,少年听到这句话后并未动手,而是将剑收了回去,随即看也不看李无术一眼,转过身去朝前走出十步,而后“噗通”一声又是跪倒在地。 少年此时虽然心境欺负颇大,但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仍有一定的判断能力。此人方才他是看着被众多巡逻弟子围住,虽然后续之事自己不知,但却知道若此人是乾炎宗之敌,必定不会轻易全身而退。 如若他是与人交手之后,逃往后山的话,身上不会没有半点痕迹。而宗门之内若有高手闯入,也更加不会毫无示警,因此他可以判断出此人应该与乾炎宗的确颇有渊源。 不过当下他心中所系,还是自己师尊的安危,唯有求师叔网开一面放自己进去,这才是当务之急。 不多时,李无术终于从两树缝隙之内脱出,同时四下打量之下,却是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断崖之上。虽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山中密林,转移到了此处断崖,但却知道此时已然安然无虞。 “你在求谁?” 李无术淡淡开口,随即望向少年身前不远处,可循着其目光看去,却是空无一物,除了断崖之外的蓝天白云之外,再无其他。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是猜到了其中可能,也许眼前只是一片幻象,而自己因为没有修为,所以看不到真实情况。 “与你无关。”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李无术倒是有些意外,并不是对方的言语,而是意外这少年竟会开口回答自己。心念至此,李无术自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那名摊主的描述的所在,似乎便是这密林之后,于是便将注意打到了这少年的身上。 “若我有办法能让你得偿所愿呢?” 李无术很想知道,那处所谓的密洞,是否就在眼前所谓的断崖之外,可是他如今修为尽失,自然是不可能自己跳下去尝试一番的。因此眼前少年,自是他最好的突破口,而他方才也听得十分清楚,对方口中喊的人乃是师叔。 而自己于乾炎宗之内的辈分很高,可以说目前尚在世间的乾炎宗弟子之中,自己可以算是第二代,甚至并不确定第一代是否还有在世的前辈。 通常来说,若是那些宗门内门弟子不以长老之名相称的话,喊上一句师祖也不过分,因此他目前心中所想,自然是以辈分压人,让这弟子所谓的师叔自己出来相见。 当然了,在他看来,自己要找的那名高手,多半不会是他这位师叔。毕竟能让宗主师兄头疼辈分的修士,绝对不止内门真传这么简单。 “你有办法?” 少年此时其实对于李无术,心中仍有芥蒂,而且成见颇深。但是此时心境已乱,却像是病急乱投医,明知对方可能是骗子,但却不得不尝试一番。 “你在此处喊了许久,对方皆不应声,究竟是对你避而不见,还是此地存有隔音阵法,对方根本豪无所察,你可曾想过?” 李无术信口胡诌之下,却让少年为之一愣,因为他的确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想起师叔当时怒气冲冲将自己抓来后山,可是刚来此处便将自己丢在了这里,随即便进入密洞之中,告知自己师尊状况危机,并且设下结界,不许自己入内。 如若这道袍男子说的话是真的,那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何自己在此跪了一个时辰,师叔与师尊却没有半点回应。如果是师叔的话,也许还能做出此种事来,可换做师尊,却定然不会如此狠心。 “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听到少年开口之时语气有些缓和,李无术倒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的话,对方真会认真思考。当即点了点头,又接着胡诌道: “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对方避而不见,你只需要让对方现身,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话音方落,少年立时眉头一皱,随即周身寒意涌现,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因为在他听来,对方这句话无疑是在愚弄自己,若是自己有办法让师叔现身的话,又何必来问他? 却未想到下一刻,李无术却是说出了一句断不该自他这位乾炎宗长老口中说出的话。 “办法有很多,比如强行破阵,闯入其中。” 少年闻言为之一愣,此时面上怒气未散,但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今的他病急乱投医,即便是知道这个法子可能会弄巧成拙,但却是的确能够见到师叔。 若此人真有办法说服师叔的话,用此法也未尝.... “这样做的话,如果你事后不成,我岂非弄巧成拙?” 少年心中犹豫,却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然而其话音落定之时,却见眼前道袍男子嘴角浮现起一丝弧度。随即淡淡出声,只是说话的语气,让少年心底感觉到一丝危机。 “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承受后果。” “什么办法?” 见少年开口,李无术朝着断崖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会心一笑,接着淡淡出声。 “你自戕于此,你师叔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第1418章 请见 此言入耳,却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少年头顶,使得其立时清明许多。他的确是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可是却还未到了完全失去人性的地步。 而人的求生本能,又岂是李无术一番循循善诱,便能轻易抑制的。如若李无术给出的条件,不是让他那位师叔网开一面,而是彻底解决师尊伤势与体质的问题,兴许他还会认真思考一番对方的言语。 可是如今的这一句话,便像是触底反弹一般,瞬间扭转了少年此时的看法,同时知道自己又被此人戏耍了一番,怒不可遏。少年当即面色阴沉,右手缓缓抬起之间,悬浮的长剑落入手中,便要朝李无术斩去。 可就在这时,断崖之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先他一步: “愚不可及!” 话声方落,一颗尖锐石子伴随破风之声,骤然自断崖之外朝此飞射而来。而少年右手原本握住的长剑,却在石子飞出的下一瞬间,随着一声脆响,脱手而落,却在落地之时入土三分。 李无术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似是对眼前一幕毫不意外,更是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眼前两人会如何针对自己。 果然下一刻,一道人影忽然自断崖之外凭空浮现,而后朝此大步而来,闪身来到少年身旁。少年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自己的师叔,刚想上前开口,却未想到来人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啪!” 随着一声脆响,李无术与少年皆是一愣,因为来人抬手之间,便给了后者一个耳光。那少年原本正打算与师叔同仇敌忾,声讨眼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袍男子,却未想到师叔的一记耳光,直接打断了其“读条”。 “你犯的错的确该死,但既然你现在没有死,你的命便该发挥应有的价值。若是因人三言两语,便当真自戕于此,那你对不起的便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师尊。” 听到此处,少年欲哭无泪,却是明白原来师叔方才以为自己持剑,是要自戕于此,一时间不知该心头一暖,还是有苦难言,此时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以此种方式让你现身,的确失礼了。” 就在此时,李无术淡淡出声,却是将高大男子的话,提前阻挡了回去。 而后者原本欲兴师问罪,听到他这话之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离去之时,分明已经暗中传讯弟子,要他将此人之事上报宗门。 可是眼前此人居然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便说明此人或许当真与乾炎宗颇有渊源。而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的确不好对他出手,尤其是听到了这一句可以算是解释的话之后。 “你最好庆幸他没有做出什么傻事,否则即便你真与我乾炎宗有什么渊源,今日也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李无术闻言很是无奈,今日一日之内,他被宗内小辈威胁了不止一次,虽然无奈,但已习惯。丹青天下本就是以修为定尊卑,如今自己修为全无,便是辈分在身,也只不过拥有论人情的筹码而已,若对方不论人情,自己也无计可施。 正如他平日里对待低阶修士的态度一般,如今被人如此对待,倒也没有觉得太过落差,既然自己一向如此行事,那么自然也该接受这份规矩。 “你可认得此物?” 李无术淡淡出声,同时自腰间取出一物,朝着对方抛去。而那名少年见状,只以为此人又要将那枚长老玉牌取出唬人,正想开口提醒,自己的师叔却已然接住了令牌。 “嗯?” 眼见高大男子神色微变,李无术知道对方应是认出了此物,于是适时开口道: “此物是宗主所赠,而我来此亦是受宗主之命,来此请一位高手出山。” 李无术所言半真半假,而他既然知道师兄似是有意刁难自己,此时倒也不介意拿他的名头出来“作威作福”。 “师叔不可轻信,这令牌一定有问题!” 就在此时,一旁的少年眼见自己师叔听闻此言之后,愣在原地默不作声,心中立时警觉,赶忙出声提醒。不过说实话他也没有看出,师叔此刻手中的令牌有何特殊之处,但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善类。 “住口!” 高大男子对于少年,似是不禁其烦,出声喝止。心中对于这个师侄的评价,又是低了几分。且不说这令牌对于自己这一脉的意义重大,除了从宗主手中获取之外,几无可能。 便是见过此令牌的人,在如今的乾炎宗内也是屈指可数,根本无从作假。更何况这是在乾炎宗之内,若真有假,找寻宗主一问便知,眼前人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如先听一听,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再行判断.... “你来此处所为何事啊?” 高大男子刚问出口,便已后悔,因为对方方才已经说过一次来意,而他当时的关注点皆在令牌之上,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而此时在李无术面带微笑之下,高大男子终是回忆起对方的话。 “不知洞内的高手,可否现身一见?” 听到眼前的道袍男子淡淡开口,高大男子心中却是一沉,因为他清楚能够让宗主用出此令牌的相关之事,要找的只能是自己的师祖,而非是自己。 可是师祖虽然在洞内不假,但他却是在为自己师姐续命,如若在此时被人唤走,恐怕师姐性命不保。加之眼前此人看上去,似乎对乾炎宗并非十分了解,这一点从他方才对于师祖的称呼便能看出。 而宗主虽然将令牌交与此人,却并未亲身来此,更加没有知会自己等人一声,那便说明宗主对于此事,恐怕也是无奈所为。应当是此人的先祖,与乾炎宗有什么渊源,而此人此行上山,便是为了利用这个人情,那宗主的做法,自然一目了然.... 这样的话,若是让自己的师祖为了一个外人,而坐视自己师姐身死,无论这个外人的事情有多重要,这一点他都不会坐视发生。因此心念急转之下,心中已然有了决策。 “你要找的人,便在眼前。” 李无术闻言眉头微皱,他自然清楚这高大男子应是宗门行者,也就是武道五境。虽然五境通识面对修士,已然有了一战之力,而且在面对一些经验匮乏的转脉境修士时,甚至能够取得压倒优势。 可是对付足以媲美玄丹境的妖物,五境通识实在实力牵强了一些。更何况,能被师兄称作高手的人,修为应该也是玄丹境才对,宗门之内行者一脉最强之人,也不过是五境巅峰,相当于修士的虚丹之境而已。 所以在李无术看来,这位高手定然不会是行者一脉之人,而是一名闭关不出的玄丹修士。只是他不知眼前之人,为何要冒认此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你虽是宗门行者,但若面对此行目标,却还是牵强了一些。届时若是功败垂成,生灵涂炭的虽非我乾炎宗,但你我却是未必能够全身而退的。” 高大男子原本以为,对方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所求之事也不过是颇为棘手之事,但以自己五境中品的实力,足矣为之解决麻烦,根本不必师祖出手。 可是如今却听到对方开口之间,似是在嫌弃自己修为不足,这让他着实有些懊恼,同时好奇起一个凡人,究竟能够遇上怎样的麻烦,于是开口问道: “哦?不知此行的目标是什么?能让我们功败垂成。” 李无术听出对方此言夹杂的敌意,但却并不在意此点,而玄霜国之事,本就是乾炎宗内部之事,此人作为宗门行者,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淡淡出声道: “玄霜国如今妖物横行,作为上宗理应出手镇压,历任监察弟子失踪身死,皆与此事有关。而如今关键之战,便在一名虚丹境妖物身上,若此妖不除,恐成大祸。” 高大男子闻言眉头微皱,可此时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身旁少年,因为他很是清楚,这位师侄便是被罚下山,派遣至玄霜国担任监察弟子。可如今玄霜国若真的妖物横行,以他开元初期的修为,无疑是有去无回。 而将他罚至玄霜国的那位长老的居心..... “若对方只是虚丹,你大可不必担心,以我一人之力虽未必全胜,但若加上几名师弟同去,此战必定...” 高大男子心念至此,沉声开口。而在他看来,虽然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但正如眼前之人所说一般,即便此事不成,所关乎的也是玄霜国那些世俗之人的安全,与自己师姐的性命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因此其开口之时,多半抱着侥幸心理,而即便当真不敌,以自己几名行者的战力,在一名虚丹妖物手下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可就在这时,李无术却淡淡开口,说出了一个事实: “此妖虽只有虚丹修为,战力却不在玄丹境之下,若仅凭诸位行者出手,不过徒增伤亡而已。” 然然就在高大男子,认为对方危言耸听,加之被对方逼迫心中懊恼不断攀升,已然有了动怒出手的打算,甚至动起一些歪念,包括将眼前这个凡人永远留在这里。 可就在这时,断崖之外,也就是幻阵洞穴之中,一个虚弱的声音却缓缓响起,似是呢喃询问。可此声音入耳,却让高大男子心头一沉,随即脑中歪念,一扫而空.... “你说的玄霜国,可是小执去的那个地方?” 而少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面色甚是激动,欣喜若狂。可随即洞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幽幽响起,如深谷寒泉.... “进来吧,都进来说话。” 李无术则是闻声一愣,因为他觉得这个声音,同样也有些耳熟.... 第1419章 因果(上) 洞内声音传出,高大男子为之一愣,随即面色难看三分,可是却不得不遵命行事。此刻阴沉着脸,率先朝着李无术眼中的断崖而去,一步踏空之后,消失在其眼前。 “还不进去?” 眼见少年愣在原地默不作声,李无术淡淡开口,出声提醒。而后者稍一迟疑,便也跟了进去,全然将身后之人忘却。 李无术见两人已经进入眼前阵法之中,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其实方才他看似强势,实则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担忧自己真有什么性命之虞,而是担心师兄所说的高手,实力并不足以扭转战局。 一脚踏出断崖,眼前景物立时一阵扭曲,并无任何意外地出现在了一处洞穴之中。但与李无术预想中的闭关洞穴不同,此处周围有无数蓝色水晶散发耀眼光芒,使得洞内光线充足,毫无半点阴暗之感。 而洞穴的面积虽广,却有水晶引路,已将道路勾画而出,此时只需循迹而行便可。 先前入洞的两人不知是轻车熟路,亦或别有安排,此时早已不见踪迹。而李无术则是循着水晶路引,一路向内而去,不多时便已来到了一处寒潭之外,前方已无进路。 眼见前方无路,李无术为之稍稍迟疑,不过转念之间,却仍是一步踏出,踩在寒潭之上。而下一刻,其果然没有跌入寒潭之中,而是被一团蓝色光束迅速吞没,紧接着消失在了原地。 “你来了?” 眼前一暗一明,耳中便又响起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李无术恢复视力朝前望去,却见前方立着一块巨大石碑,而石碑之上正有一名白发老者背对于他,端坐其上。 只是这老者的样貌颇为怪异,其此刻虽然坐在石碑之顶,但身形却与常人站立的高度相差无几。其一双大耳下垂,已至脸颊,更是不似人族修士。 原本李无术心中因为对方声音,而产生的一丝熟悉感,此时荡然无存。他很清楚自己的记忆之中,绝对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阁下便是宗主口中的高手?” 李无术没有询问其他两人身在何处,一是因为与自己无关,二是因为他相信此二人不会有事,于是开口之间直奔主题。 “高手么?也许是吧...”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旧,而说话之间手中寒芒一闪,随即一物便朝李无术飞射而来。后者如今修为尽失,面对这突忽起来的一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同时心中也是坚信此人不会当真伤害自己,因此故技重施,又是不避不闪。 “啪...”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李无术淡然朝脚下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此刻地面之上,赫然是之前师兄给自己的那块令牌,可此时令牌已经因方才的一摔而四分五裂。 李无术知晓这块令牌的材质绝非凡物,可是却被对方随手摔碎,足见方才此人投掷之时的力道,以及其实力。不过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对方的身份。 可就在李无术思索下一步如何开口之际,巨大石碑之顶的老者,却忽然间自石碑上站了起来,口出一字。 “你...” 李无术下意识抬头朝对方望去,可却因为对方居高临下,加之二者所处方位光线不同,以至于他只看到了对方的大致轮廓,却未看清其容貌。可虽是如此,却也是让他心中一惊。 因为石碑之顶此刻所站的老者,身形似乎已经达到了非人的地步,其上身修长无比,足有一人之高,可是下身却颇为萎缩,比例极不协调。而其一双手臂自然垂下,更是到了膝盖部位,可谓怪异非常。 李无术游历之时,曾经见过一些身形天生怪异之人,但这些人大多没有修为在身,而且皆是人族。然而眼前石碑之顶的老者,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名人族,因为李无术所见的人族之中,无一人有他这般丈许身高。 “你怎么不接?” 正当李无术愣神之际,老者再度开口,语气却与之前有些不同,似是有些急促。而下一刻,其则是伸出那一只近乎丈许长短的手臂,遥遥指向地面的令牌,沉声道: “你可知此令牌世上绝无仅有?” 李无术此时反应过来,却对此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他很是清楚,倘若自己方才伸手去接,那只怕碎的便不是令牌,而是自己的手骨。更何况,此令牌之所以碎裂,还是因为眼前之人刻意试探所致,即便是日后宗主追究起来,也与自己无关。 “我此行前来,是为了请阁下下山,除妖。” 见对方答非所问,石碑之上的老者似是有些愤怒,当即抬起那一条只有常人半只长短的短腿,朝着石碑之上一踏而起,随即却在空中带起一道残影,出现在李无术身前,似是想以自身压倒性的气场与外形,震慑住对方。 然而一高一矮,两人俯视仰望,看清对方样貌之时,面上却皆都出现一丝意外的神色。李无术的意外,在于这老者的体型虽看似可怖,但他的样貌却是一副和蔼老者的模样,白发长须,慈眉善目。 而白发老者意外之后,面色却忽然一变,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而后低下头来,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使得自己的头与对方持平,随即吐出一句: “竟然是你!你还有脸来找老夫?!” 李无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对此言语一头雾水,他并不记得自己认得眼前此人,更加不解对方为何说出这样一句古怪的言语,难道自己曾与他无意之间结怨,却不自知么? “不知阁下是....?” 一句出口,白发老者却身形一颤,而后周身骨骼却发出一阵诡异的脆响。而随着此声响传出,周围光线亦随之忽明忽暗,颇为诡异,好在李无术虽然修为不在,但玄丹修士的心性尚存,尚且可以保持镇定。 可下一刻,其却是发现眼前的老者,体型似乎有了改变,其身形正在不断缩小,便如一些自己见过的妖兽化形一般,迅速变化体型。只是一息的功夫,周围光线便已恢复如常,而眼前老者的模样,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若非此老者的面孔,与之前仍有七分相似的话,只怕李无术真会怀疑此地,本来就有两名老者。眼见此老者身形缩小,变得与常人无异,却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李无术打量之下,却仍旧记不得此人究竟是谁,倒是在脑海之中,思索起自己在门派之内,可曾与什么灵兽结怨?因为他已将眼前老者,看做了灵兽化形,根本没有向着人族修士的方向思考。 可就在这时,眼前老者身上所穿的那一件,因为身形缩小,而变得异常宽大的长袍,此时却也忽然间发生异变。只是这一次的变化,却不似之前那般平静,袍袖鼓荡之间,洞穴之内开始刮起阵阵劲风,如刀似刃,朝着李无术席卷而去。 面对这些刀刃,李无术虽能偶尔察觉,却根本无法做出闪躲,顷刻之间身上便已出现数道血痕。而其所穿的这一件道袍,如今也是支离破碎,露出其道袍之下,一身蓝白长衣。 “嗯?” 老者见状口中轻疑一声,随即周围劲风戛然而止,而其原本宽大的长袍,此时却已化作了一件灰白道袍,穿在了身上,极为合身。只是其此刻却来不及欣赏这一件已经尘封数十年的旧衣,而是一把将;李无术的手腕提起,而后眉头微皱,问道: “你的修为呢?” 李无术闻言沉默不语,此时却是忍着身上伤痛,朝此老者打量而去。此刻他若有修为在身,定然已经出手,断不会任其摆布。然而就当其看清对方身上所穿道袍之时,脑海之中却似乎浮现起了一些片段。 “你虽资质差了一些,但好在心性不错,用不了三四十年,便能....” 心念至此,李无术耳中仿佛想起了当年自己说过的话,同时看向眼前老者,却是大为诧异。当年自己将他带上乾炎宗后,只是给了一些指点,然后便再也不加理会,而对于这么一名外门执事,自己自然也不会在意。 再之后自己便因为一些事“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前往云州,接着被商会之人所救..... “你...” 李无术一字出口,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而此番变化落入白发老者眼中,却让后者立时警觉,紧接着面色一变,冷声开口。 “看来你是记起来了?那....” 话至末尾,李无术心中一寒,似是感觉到一阵危机。可还未及做出反应,便见老者手中寒芒再现,随即便是双眼一黑,只觉天旋地转,身体虚弱无力,仰面而倒。 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耳中只余一声: “老道被困于此二十余年,皆拜你所赐,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定也要你一尝恶果!” 第1420章 无面 夕阳已至,林影成叠,青山之下,明心观山道之上...两名道童此时缓步朝着上山而去,面上尽是笑容,回忆起今日所遇的那名金主,仍旧是十分窃喜。 因为他们知道,经此一事之后,自己两人的贡献点将一跃千丈,甚至可以成为明心观中最年轻的正式弟子。对于两名道童来说,明心观的老观主,便是他们心中的憧憬,希望自己也能有朝一日,练成他那样的身手。 若是这样的话,再遇上那些歹人,自己便能保护好身边之人,如此也不会酿成当年的悲剧..... 一丝踌躇并未在两名道童心中停留太久,转瞬之间便又将烦恼抛诸脑后,此时只想带着这些金银快些上山,然后早点成为正式弟子。 “站住!”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两名道童立时一愣,抬头望去,却是没有看到来人。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一丝微笑,左侧一人大声开口道: “师兄!你每隔两三天都来吓我们一次,我们早就习惯啦!” “就是就是,这山下有阵法护持,能够上山的不是有钱人就是飞禽走兽,哪会有什么拦路歹人啊。” 两名道童话音落定,便继续朝前走去,似是对着一声厉喝,根本毫不在意。而数息之后,一道人影忽然自右侧灌木之中窜了出来,却并未攻击二人,而是落在两人身旁,摇头晃脑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真有什么歹人混上山来,以你们的武功岂不是交代在这儿了?” 来人同样身穿道袍,却没有一点道士的样子,一头乱发尽显不羁,更是带着满脸胡茬,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流浪汉,因缘巧合之下,捡到了这样一件道袍,穿在身上。 “尹师兄说笑了,如果真有歹人现身,岂不是正好撞在师兄手里,那他一定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爬着下山的。” “哟,两位师弟今天嘴可真甜啊,可是有什么喜事?” 胡茬男子说话之间,眼神扫向两名道童怀中的包裹,而两名道童却似与这位师兄极为熟识一般,丝毫没有掩饰今日的丰收成果,更加没有担心对方会见财起意。 “今日我们俩遇到一位老爷,一行人抬着轿子上山,光是过路费就给了一千金呢。” 胡茬男子闻言一愣,而后却是叹息一声,抬手朝着两位师弟的头顶摸了过去,而后摇头晃脑道: “哎..我说两位师弟,你们当真是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真就不担心我见财起意,在这里把你们俩给办了,然后自己拿着这些钱去换取贡献点?” 见师兄如此说,两名道童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因为这位师兄已经拦路了半年之久,若是真有什么歹意,早就对自己两人下手了。更何况.... “尹师兄又说笑了,我们俩要是平白失踪,紧接着师兄就拿着一堆金银换取贡献点,只要楚师叔没喝假酒,就肯定能猜出这事与师兄有关,到时一查便知。 更何况我们俩很清楚尹师兄的为人,你虽然喜欢吓唬我们,但每天出现在此,应该是领了巡逻任务的,总不至于是真的对我们俩有想法,所以才隔三差五出来相见的吧?” 两名道童常年在山下值守,见过无数往来之人,虽说年纪不大,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圆滑。此时的开口虽仍算是童言无忌,但内中却也有一些门道,胡茬男子闻言面上尽是无奈,背着手朝前走去,嘀咕道: “我感觉,你们俩没有当初刚入门时那么好玩儿了。” 两名道童闻言相视一笑,默不作声,径直跟在尹师兄身后,朝着山上而去,方才沉默了没有多久,便又因为今日所得喜形于色,开始闲谈起来,甚至开始憧憬起成为正式弟子第一本要选择什么功法了。 “站住!” 就在此时,前方又是一声厉喝响起,两名道童闻言,抬眼朝前望去,却见尹师兄仍旧在前,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师兄先行开口道: “哟喝?平日里都是我吓别人,今儿还真有人敢来吓我了?嘶...我记得今天好像没人接这任务呀,怎么...是哪位同门想来找我尹某人的乐子啊?” 胡茬男子开口之间痞气十足,此刻虽是空着双手,但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而随着其开口,前方山路之上,却缓缓走下一人,此人同样身穿道袍,只是这道袍虽是明心观制式,但其上却有些残破,显得有些邋遢。 “我说你....” 胡茬男子见来人现身,正想开口调侃两句,也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弟闲着没事来这里找乐子,也算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了。却未想到抬眼之间,却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背对自己,此刻正倒着朝自己三人走来。 “交出手中钱财与弟子名牌,就此下山而去,便可保存性命,否则...哼哼。” 来人背对三人,根本看不清其容貌,可其说话的声音,却颇为刺耳,有些尖锐得不男不女。胡茬男子闻言一愣,而后心中倒是生了几分兴趣,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未在观内听过这个声音,这肯定是哪位同门装出的声音。 “嗯?” 就在此时,胡茬男子忽然感觉到背后一紧,侧身轻疑之间,却见身后两名道童,此时面色极为难看,正抓着自己的衣襟,两只小手都有些颤抖,不禁一愣。 而下一刻,左侧的道童则是鼓起勇气,轻声开口道: “是无面鬼,它是无面鬼!那个传说...那个传说是真的!” 听到师弟如此开口,胡茬男子越发迷茫,他可从未听说过自己门派之中,有什么无面鬼的传说。估计又是哪个无聊同门,编出来的故事,给这两位师弟造成了严重的童年阴影,看来这两位小师弟,还是像当年一样可爱。 “你看看,你都把人吓成什么样儿了?适可而止吧,若是真把这两位师弟吓出个好歹来,咱们俩都逃不了受罚,我可不想被你拉下水。” 胡茬男子话音落定,可是眼前来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十分缓慢地朝三人靠近,同时口中发出桀桀怪笑。即便是胡茬男子,此时也觉得这人营造出的气氛的确有些诡异,心中隐约开始警觉起来。 “我说...你别再往前了啊,你要是再往前的话,我这做师兄的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免不了出手一番了。到时候咱们伤了和气,闹到戒律堂那儿咱们可都不好看。” 话音至此,来人前进的脚步为之一顿,此举落入胡茬男子眼中,总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可其正想开口,却听来人再度发出尖锐的声音,笑道: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看不清局势,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命若没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钱和命孰轻孰重,你们应该心中有数,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别怪天道无情了...” 言至此处,来人再度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停下的脚步亦是再度迈出,仍旧是倒着朝三人而来。而方才没有说话的那名道童,此时则是几乎带着哭腔颤声喊道: “师兄,我们给他钱,我们不要了,命重要,命重要啊!” “嘶....” 胡茬男子闻言瞬间,口中却是长吸了一口冷气,而后一口呼出,声音一变,冷声道: “装神弄鬼,也该有个限度!” 话音方落,男子左脚猛踏地面,而后身形爆窜而出,如一头猎豹一般,朝着眼前背对自己的来人便冲了过去。不过他这一招虽看似生猛有力,但其实却仍旧有所保留,并未使出杀招,只是意在试探。 若是在自己打中对方之前,对方露出破绽或是出声讨饶的话,他这一拳也只会给对方一点教训,不会真的伤筋动骨。 “啪!” “师兄!!”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两名道童同时惊呼一声,因为在他们眼中,只看到师兄的一拳原本即将轰在无面鬼背后,可就在距离后者只余三步之时,一道绿芒忽然一闪而过,紧接着师兄的身形便倒飞而出。 至于那传说中的无面鬼,此时则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发出一阵怪笑,似是在嘲讽... “有点儿本事!” 胡茬男子落地瞬间,只觉手腕一阵酸麻,因为方才其一拳即将击中对方之时,对方亦是忽然背身出手。不过来人却似乎并非用拳,而是用长鞭之类的武器,自己虽然没有看清,但那股力道却是极强。 这一瞬交手之下,自己虽然没有使出全力,却也在此一击之中,稳稳占据下风,手腕更是因为震力受了轻伤。 正当胡茬男子思索之间,眼前的怪人却忽然间加速后退,又或者说加速朝着自己三人而来。其当机立断,朝着身后两人一抓,而后脚踏地面纵身而起,便朝着最近一颗大树而去。 在将两名道童放在树枝之上后,又再度朝着树下跃去,准备与这怪人全力一战。可就在这时,眼前怪人却忽然间掷出一物,胡茬男子立时判断出此物砸不中自己,所以并未躲闪,可下一刻在看清此物之后,却是为之一愣。 “其实你该听一听师弟们的话,我只求享乐,不求杀人。只要给了我钱,我断不会伤你们性命,但如今你既然不愿意给钱,那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其实除了钱和修为,我还喜欢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将由你奉献。” 怪人话音落定之时,胡茬男子亦从愣神之中脱离而出,此刻一柄长刀正插在其面前,而刀身之上满布豁口,刀背之上更有鲜血流淌而下,刀柄之上“柱”字依旧,这刀.... 胡茬男子走上前去,一把将刀提起,随即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时他再也不会将眼前的怪人当做同门,因为他认得这柄刀的主人,更加知道这人对于这柄刀的执着。 此时刀刃残破,刀身带血,发生何事已不必多言,胡茬男子看向眼前怪人,冷声问道: “你,做了什么?” 然而对方却是答非所问,开口之间,尖锐的声音依旧... “这项东西你应该认得,但却不是我要的东西。不过看在这刀的主人给过我想要的东西的面子上,我便赐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我一成功力之下坚持半柱香的功夫,今日我便不从你们身上取走这样东西。” 话音方落,怪人却是背对着胡茬男子,缓缓向后弯下了腰,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露出了一张胡茬男子极为熟悉的脸颊,可这张脸此时却并非倒着呈现而出,显得极为诡异.... “你..该偿命!” 胡茬男子认出这张脸,正是这把刀的主人,虽然心中不知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此时却知晓自己不能露怯,否则身后两名师弟必死无疑,却也不能贸然出手,否则生死难料。 而此时那名怪人则又发出桀桀怪笑之声,随即开口: “对..就是这种表情,憎恶、仇恨、爆发、然后用尽全力,最后就剩下那作为宝贵的东西,名唤绝望。” 可是两人话音落定,却迟迟没有再度开口,亦是没有就此出手,只是分别站在原地,似在观察对方。可就在这时,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却是忽然间自两名道童头顶的树冠之上传出,破口大骂。 “我说你一条杂鱼修士欺负一只弱鸡武者,还需要言语攻心?你们到底打是不打?要是打就赶紧解决对方,别打扰我老人家晒太阳,若是不打....” 然而言至此处,躲在树枝之上的两名道童方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而下一刻,树冠之上一道人影便栽倒下来,砰然落地,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就此没了后话.... 第1421章 因果(中) 夕阳西下,夕阳如血... 明心观山路之上,胡茬男子此时全神戒备,看向眼前怪人,而后者此时已经重新站直身形,仍旧是背对于人,口中发出桀桀怪笑,似有嘲讽之意。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荡起数片落叶,于两人身前划过。而就在胡茬男子眼前被一片落叶短暂阻挡视线的瞬间,眼前怪人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都得死!!” 声音方出,怪人身影立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分别占据胡茬男子四个方位,尽封其退路。不过除了男子面前的一道身影仍旧是背对于人之外,其余三道身影皆都与常人无异,只是面无血色,颇为怪异。 “嗖..” 而在怪人行动的同时,胡茬男子亦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却并未施展身法走位,而是掏出腰间响箭,朝着空中射去。随着响箭炸裂开来,胡茬男子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是明心观的求援信号,护观弟子见此信号,便会相继赶来。 然而此举落入怪人眼中,却未让其有半点忌惮,反倒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原本心中因为被人嘲弄而升起的怒火,此时也平歇了许多。他本以为这明心观真有什么高手潜藏其中,却不想方才树冠上的老者,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之辈。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因为无知者无惧,此刻胡茬男子眼见对方一人化四,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世上根本不存鬼怪妖魔,因此立时便在心中判断出来人定是凭借某种身法亦或阵法,造成此种假象。 也就是说四道身影之中,唯有一道真身,只需破此真身,便能一招制敌。 “装神弄鬼,出招吧!” 一声沉喝,胡茬男子双手握住刀柄,眼中满是深邃,他知晓此刀的主人武功在自己之上,可如今这一柄从不离身的宝刀,此刻已然易主,便说明眼前这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倘若自己与他正常交手,最后的结果无外乎与此刀的主人一般无二,到时非但自己要死,就连身后两位师弟也同样无法幸免。因此这一战自己想要取胜,就必须利用对方轻敌,从而奇招取胜。 因此他虽战意盎然,却不打算主动出手,因为他想要判断出这四道身影之中,究竟哪个才是真身。至于面前背对的这道身影,虽然其于四人之中最为特殊,但自己也不是傻子,断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嗖!”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之声忽然自身后响起,随即三道身影同时出手,却是自手中窜出一道绿色长鞭,分别朝着胡茬男子双腿与脖颈缠去,而那一道背对于人的身影,则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男子判断之中,此三道长鞭只有一道为真,甚至三道皆虚。与其出手相抗,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心念一转之下,脚踏地面离地而起,却是朝着那一道背对于人,但却最不可能是真身的怪人身影攻去。 “你猜错了...” 男子一刀斩下,怪人身影当即从中而断,随即化为虚无。紧接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便自其耳中响起。身后三道长鞭,此时也已近前,立时朝着既定位置而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男子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因为以其如今所在的位置,只需再度踏地而起,便至少能够躲过两道长鞭,再以手中长刀挥砍,拦下这试探的一招绝非难事。 可是此人如今却站在原地,像是反应不及一般,瞬间便被三道长鞭近身。可就在长鞭即将落在男子身上之时,其嘴角却忽然间泛起一丝弧度。 在他看来,对方出手的第一招意在试探,既是以缠为主,便是生接此招又有何妨?而在应招的同时,自己便能判断出对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身,届时自有办法转变局势。 可就在下一刻,男子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其愕然发现,三道长鞭竟然皆为实质,此刻重心不稳,身形朝后仰倒。不过好在危机之时,原本准备顺藤摸瓜的一刀及时回援,将缠在咽喉之上的长鞭斩断,这才不至受创。 “不是这种表情,你不该是这种表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怪人再度开口,却是放弃了大好机会,原本缠绕在男子双脚之上的长鞭,此时迅速抽回,消失不见,似是真要给对方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一般。 胡茬男子此刻看向眼前三道身影,此时倒吸一口冷气,方才险些便要为自己错误的判断付出代价。可是他却不能理解,一个人是如何用出三道长鞭的,至于无面鬼的说法,他却绝对不信的。 怪人此时冷眼看向胡茬男子,可实则注意力却在身后那颗大树之上。方才他之所以收手,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想要找寻什么特殊的乐趣,而是因为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袭来。 而转念之间施展神识,便察觉到原本一头栽倒在地的老者,此时不知何时又跳到了树枝之上。而此老者,如今正和两名道童闲谈,时不时朝着自己的方向望来,似在点评什么。 “哎,杂鱼就是杂鱼,无趣啊。” 树枝之上的老者感叹一声,不再看向此方战局,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两名小道童身上,接着面上堆笑,问道: “所以说,其实你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无面鬼,之前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喽?” “是..是山下的那些人,他们说自己亲眼见过这怪物,不过在交出钱财之后,就没有再被针对了。只是他们担心再次上山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才一直徘徊山下,想要我们出面解决此事的。” 两名道童不知为何,如今已经恢复了镇定,此时看着一旁的战局,虽然很是担心那位尹师兄,但却已经能够开口讲话。而且之前,他们两人已经与眼前的老者说了许多话,也有几次近距离接触。 两位道童觉得,这位老爷爷的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他们感觉到一股暖意,不断驱散心中恐惧,好像有他在这里,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也不知是不是这位老爷爷说话的方式,感染了他们。 “也对,如果我和你们一样的年纪,估计也会将这些人的话当做不想交钱的托词,也不怪你们没将此事报上去。” 老者嘿嘿一笑,却是道破了两名道童心中所想,使得两人一阵尴尬,因为老者说的的确是实话,自己两人当初的确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当做鬼故事来听,也未向观内的师兄弟讲过此事。 因为在两名道童看来,没有自己明心观的玉牌,无论是谁也无法轻易通过山脚的阵法,就算真有那所谓的无面鬼,他也不可能上得山来。 “老爷子,你一定是传说中的前辈高人,能不能出手帮帮我师兄,他虽然长得难看了一些,但确实是个好人。” 就在这时,另一名道童也同样开口,只不过不是为了提供信息,而是为了求救。其实他们一开始,就已经求过了眼前的老爷子,只是对方对此一直笑而不语,两人想起来刚才对方从树冠上掉下去的一幕,心中也就凉了一半。 “放心,那条杂鱼一心想着钓出大鱼,所以一时半刻决计不会杀了那只..额你们师兄的,所以放心,放心。” “可是..可是师兄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啦,我们看着实在是...是...” 听到小道童这一连串的用词,老者面上又浮现起一丝笑容,也不知道他们俩的师父是谁,怎么教出来的这两个小娃娃。而就在其分心之际,山路之上,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还我刀来!” 一声厉喝,立时引得节节败退的胡茬男子为之一愣,随即转头之间,却见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朝此方赶来。来人原本的一身道袍,如今已被人剥去,只穿着一身白布内衣,身上虽然多处受创,但却颇有生机。 而其开口的同时,手中扛着的一根巨木,立时朝着怪人与胡茬男子掷来,似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位师弟一般,想要直接将两人砸死在此地。 “哼,看来你也只会逞口舌之快!” 胡茬男子眼见师兄来援,虽说起手一招是无差别攻击,但也因为这一招之故,原本即将临身的怪人身影,彻底被其逼退。胡茬男子抽身之际,口中冷哼一声,而后周身战意暴增,朝着来人扬起手中长刀。 “师兄接刀!我们合力斩杀此贼!” 原本已近败势的胡茬男子,此刻眼见师兄非但未死,而且战意仍在,于是心中燃起希望,对于眼前对手更是不屑。此时虽将手中兵刃脱手,却迅速自腰间一抹,一柄短剑被其握在手中。 可就在这时,其却听到身后一阵破风声响,回身之际,却见师兄纵跃而起,凌空接刀随即斩下,可目标却不是怪人,而是自己。 “啊?” 一瞬之间,希望化为失望,任是胡茬男子对敌心性不弱,却也一时难以招架,面上出现惊愕之色。而就在此时,那怪人尖锐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对,就是这种表情,得到希望然后绝望,对,对!” 怪人开口之时,几近癫狂之色,似是极为得意眼前的一幕。而胡茬男子惊愕之余,已然翻身出手,朝身后长刀格挡而去,同时极力闪躲。但他却知道,自己即便能够躲过这一刀,也再逃不过身后之人的长鞭。 “对你嬷嬷个腿儿。” 就在此时,一声叫骂忽然响起,而下一刻胡茬男子只见眼前一花,一道残影流逝而过,随即眼前一刀一人,便已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身侧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之声,刺得其一阵耳鸣。 而其下意识转身之际,却见那名怪人,此刻已经双脚离地,印入一颗大树树干之上。而其咽喉处,此刻正有一只枯黄的大手扼在其上,而这只手的主人,却正是之前树冠之上的邋遢老者。 “前辈手下留情!” 胡茬男子此刻来不及思考这老者为何深藏不露到了现在才肯出手,一声下意识的轻呼,已然出口。因为其看清了老者另一手,此刻正拎着一人,此人正是自己那位用刀的师兄。 而他如今身形萎靡,便如一只肉球一般,被那老者拎在手中,毫无反抗之力。而之前与自己交手的那名怪人,此刻三道身影已化作一道,却有四只手臂,此刻死命挣扎,却无法脱身半分。 “老道本想看看,你到底是哪门子的修士,来这小小的明心观,究竟是想找出什么,不想贸然出手引祸于此。可如今你这杂鱼杀个武道一境的弱鸡,居然还用上了肉身傀儡。 你可知道在这南玄州,有一种人被针对之时,无需顾忌其背后宗门势力,家族背景,乃至师承传承,尽可杀之后快?如今你撞在老道手里,就莫怪老道见财起意,杀人夺宝了!” 老者缓缓开口,起初语速极慢,可每出半句,便如一只寒刃刺在眼前之人心中,给他一种死亡将尽,却又无力反抗的错觉。然话至末尾之时,眼前老者面带微笑,语速却变得飞快,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惧,立时充斥这名怪人的心中,让他不禁开口... “我是....” “咔嚓!” 然而其话音未尽,随着一声脆响,一颗皮球便自其肩头脱落而下,却无半点血渍渗出。老道对此面无表情,淡淡出声,似是死亡宣判,补充一句: “我知道,你是邪修。” 话音落定,老者面带微笑,蹲在眼前怪人的尸身之上一阵摸索,看得身后的两名道童以及胡茬男子心中恶寒。因此这老者方才举手投足之间,可做出了一件极为残忍之事,如今却又行事诡异,不得不让他们怀疑,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可能比方才还要严峻。 而就在此时,老者忽然左手一挥,便将手中提着的宛如一只肉球一般的持刀男子,朝着胡茬男子丢去,随即右手一挥,地面上便出现无数金银,虽达不到金山银山的地步,但也极为耀眼。 “啧啧啧,老道一生都未见过这么多金银,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够通过老本行见到这么多钱财。只可惜,哎...” 话音至此,老者叹息一声,随即右手一挥,地上金银便已消失不见,而后转过身来看向胡茬男子,却见对方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极为复杂,似有仇恨,似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迟疑。 “此子非我所杀,之前已被这邪修练成了傀儡,如今主人已死,这傀儡自然成了行尸走肉,想要如何处置,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说罢,老者忽然转身,随即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山上的方向而去..... 第1422章 重游 明心观内,一众护观弟子此时列队在前,皆都面色凝重,却无一人率先走出道观,下山支援同门。并非是这些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此时明心观大门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藤蔓大网,已将观门包裹其中,而这些藤蔓刀剑难伤,水火不侵。 先前众弟子察觉山下求援信号,本是对此并未重视,只当是哪位同门不小心燃放了此物。毕竟这数十年来,此等信号只燃起过三次,而这三次无一例外的,皆是弟子误放此物。 因为山脚阵法的缘故,使得明心观内几乎不会有外人无故闯入,因此自然也用不着求援响箭。众巡逻弟子之所以配备此物,完全是当代观主要求坚守的传统而已。 可是方才过了没有多久,明心观外便传来了一声惨嚎,立时引得护观弟子的注意。随即便有胆大之人,带上几名师兄弟一同前往查看,却只在距离道观百步之外的一处池塘旁边发现大量血迹,可周围却没有半点打斗痕迹。 这几人觉得此时诡异非常,因此便率先赶回道观,上报执事。而执事听闻此言之后,便立即召集护观弟子,以备不时之需。殊料这些人刚刚集合完毕,观外便被一张漫天大网笼罩,此刻众人被困于道观之中,难以与外界取得联系。 可就在众执事举棋不定,最终决定上报长老,请出观主之时,却遭到三名长老联手阻拦,使得这些人此刻只能守在明心观大门之内,却无法进入内院之中。 而三名长老则是分别守在通往内院的三条大路之上,对于好奇心颇重的弟子,直接出手镇压,毫不留情。而针对此时观外的遮天大网,却只是要求众弟子待在原处,不可轻举妄动。 一众明心观弟子之中,也有几名特殊的存在,这几人一身劲装,不似道观弟子,而且皆都配有兵刃。不过他们不同于旁人的穿着,却不会在此时与其他人做出何种不同的行为,相反比起一般道观弟子,他们几人心境更为紊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众人心中,皆尽被这个问题环绕,可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像这几名佩刀之人,心中无一不是在担心同一个人。 若非那三名看守道路的长老武功远高于他们,此刻恐怕他们早已冲入内院,只可惜这三名长老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当真交手起来却是发现,自己这一方毫无还手之力。 “轰!!” 就在人心浮动之时,内院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响,而这几名佩刀护卫立时警觉,其中更有一名心性差者,当即轻呼道: “大人!” 只是其声比起周围众明心观弟子的惊呼声来说,却是轻易间泯于众人。因为就在其轻呼的同时,内院空中忽然有一道黑影朝着众人所在方位袭来,那三名明心观长老见状,立时出声提醒道: “靠住墙壁,速速躲开!” 话音方落,众明心观弟子立时行动,稍有反应慢者,也被同门拉扯而走,顷刻之间,场上便只剩下那几名佩刀护卫。不过好在黑影虽然袭来迅速,但落点却与他们几人尚有一定距离。 随着又一声震响传出,众人方才看清,那道黑影是物非人,乃是内院之中,祖师殿前的金鼎。而金鼎落地瞬间,所在地面登时龟裂开来,卷起一地尘土飞扬。 尘土过后,看清金鼎,众位执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们一眼便认出了此物。当年自己还是高阶弟子之时,可是没少与此鼎“结缘”锻炼力道。 而如今看到此鼎以方才那般速度飞射而出,几人心中自是震惊无比,这足足需要十余人合力方能抬起的金鼎,此刻竟如皮球一般朝此袭来,足见出手之人功力深不可测。 三名长老见状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眼底略有担忧之色,正想动身,却被其余两人制止。因为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皆是因为受到观主嘱托,要他们一定将众弟子保护在此处,切记不可踏入内院半分。 因为内院来敌深不可测,以这些人的修为上前,只是平白送死。 .... 同一时间,山道之上,邋遢老者漫步而行,一路走来停停走走,倒是颇有兴致,似在游山玩水。而其身后不远处,则跟着一名身穿道袍的胡茬男子,此刻背着一名生死不知的壮汉,再后则是两名战战兢兢的道童。 老者这一路之上有数次停顿,皆都是因为那两名道童体力不支,虽然老者没有明说,但他的行为却的确是在照顾这几人。 不多时,前方景色忽有不同,穿越一片密林之后,一片湖泊映入眼帘。老者看向湖泊,久久不语,似是脑海中回忆起了什么画面一般,直到身后三人赶上许久,方才叹息一声道: “我说你们三个家伙,最好还是赶紧下山避难,执意跟着老道上来未必便是什么好事,倘若等下真动起手来...” 言至此处,老者忽然话音一顿,而后嗅了两下,用手揉了揉鼻子。紧接着其身后的那名胡茬男子,便似是也有所察觉,眉头微皱之下,看向身后两人。 其与老者之所以如此反应,皆是因为他们从前方的空气中,闻到了一些血腥味。而方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后,自然很轻松便猜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胡茬男子之所以回头,便是有些担心这些事落在两位师弟眼中,是否会成为他们心中的一片阴影。或许自己真的该带他们下山离去,不该拉着他们一同回山。 “哎..现在就是想走,也已经来不及喽。” 却未想到此时老者忽然开口,叹息一声,而后便听一阵流水湍急之声忽然响起。老者此时一手背在身后,而另一手则遥遥朝着湖面抓去,周身未见半点气息翻涌,可湖面之上的流水却越发汹涌。 “嗯?” 然而就在三息过后,老者却忽然间轻疑一声,随即松开了右手,无奈摇了摇头。紧接着湖泊便又再度恢复平静,连带空中弥漫的血腥气味,此时也是变淡的了许多,若非对此气味敏感之人,断然察觉不到。 “看来有些人并不打算以身断后。” 听闻老者淡淡出声,胡茬男子不明其意,正想开口之时,却只觉前方一阵巨力拉扯而来。紧接着便不由自主地身形朝前一倒,身后更是响起两位师弟的惊呼之声。 可是还未及胡茬男子出手反抗,这股巨力便已然消失不见,其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还好有内力在身,赶忙压制。可是身后的两位小师弟就没有那么幸运,当即“口若悬河”。 “你...” 胡茬男子一字出口,看向眼前老者,可下一刻却是愣在原地。因为其视线之中,已出现了“明心观”三个大字,而明心观外那张遮天大网,此时亦是出现在其身前不远处,而组成大网的那些绿色藤蔓此刻不断蠕动,极为诡异。 “尹师弟,是尹师弟啊!” 就在此时,观内的护观弟子,发现了胡茬男子的存在。他们先前便已经推断出发出求援信号的人,八成便是这位尹师弟,不过在他们看来,师弟只怕早已凶多吉少。 此刻见到师弟未死,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一丝万幸,至于师弟身旁的那名其貌不扬的老者,则被他们忽略不计。 “众位师兄,那些东西是什么,师父呢?” 胡茬男子见到这张大网虽然心中惊讶,但却并未失去方寸,因为他方才见到湖泊流水的一幕,已经知道眼前这名老者深不可测。若他对明心观而言是有友非敌,那他一定有办法解除眼前困局。 可下一刻,他却是发现眼前的老者面露难色,几次抬手遥遥对着那藤蔓伸出,最后却又收了回来。不过其站在老者身后,却是没有看清老者具体的神情,若是他站在老者身前,便会发现老者的神情其实并非为难,而是厌恶。 “额..刀借老道用用。” 就在此时,老者忽然开口,却是直接将一只手递到了胡茬男子身前。后者闻言一愣,却未想到对方一直为难的,竟是此事。愣神过后,再次将刀从身后不知是死是活的师兄手中抢过,递到了老者手中。 可是下一刻,却只听一声轻响,随即便见老者手中长刀化作碎片,散落而下。 “这...” 然而其一字方才出口,即将落地的刀刃碎片,却忽然间如同无数暗器一般,朝着前方大网激射而去,每一道碎片击出之时,皆是不断旋转加速,更似对其他碎片有牵引之力。 而当数十枚碎片靠近那张漫天大网之时,整个藤蔓大网立时发出一阵震颤,更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迅速凝聚出数十只由藤蔓组成的手掌,朝着无数碎片抓了过去。 顷刻之间,数十只藤蔓手掌,便将无数碎片包裹其内,而那些碎片也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声息.... 包括胡茬男子在内的众明心观弟子,方才眼见老者出手之时,心中皆有了一丝希望,以为此人是什么隐士高人,出手相助。却是没有想到,如今一手攻击却被那藤蔓轻松化解,自然很是失望。 不过虽然他们失望,却也没有人会出声嘲讽,因为他们知道换做自己,可能都无法激起那些藤蔓的反击,这老者显然非同寻常,但可惜仍旧救不了他们。 “蜉蝣撼树,勇气可嘉。” 然而就在此时,老者淡淡出声,随即却是无视前方数十掌凝固在空中的大手,朝着明心观大门便大步而去。周围弟子见状,立时有人出声提醒: “老先生!那些藤蔓有毒!” 可就在话音刚落之时,空中藤蔓之内却传出一阵脆响,随即无数金芒忽然自数十张藤蔓手掌之中窜出,紧接着无数藤蔓便化作漫天树枝,如雨一般倾斜而下。 而老者在雨中前行,一路朝着明心观大门而去,天空之上的藤蔓坠落之时,偶有至其头顶者,却忽然间化为齑粉,四散而出... 老者闲庭信步,一脚踏入明心观内,随即抬头看向头顶牌匾。而与此同时,笼罩在明心观周围的漫天大网,却忽然间缩水一般,迅速瓦解消散,被漫天金光笼罩其内,吞没消失。 此刻于众明心观弟子眼中,老者其貌不扬依旧,可是却再无人敢将其当做一般隐士,皆都愣在原地,场面之上寂静无比。以至于老者一声低语,此刻也显得分外清楚。 “我..回来了。” 第1423章 因果(下) “请前辈出手,解此困境!” 一阵齐声高呼,打破了此刻宁静,说话之人正是那几名佩刀护卫。其实他们与周围明心观弟子的心境并无太多不同,眼见这老者的出手,亦是震惊无比,但是比起震惊,却是知道心中尚有要事必须解决。 因此在开口之时,几名护卫同时单膝跪地,虽不知对方是否会出手相助,但却还是自作主张了一回。 “我知道了。” 老者自言自语过后,抬头看向明心观内,扫眼之下心中已有打算。而对于那几名护卫的恳求,他只是淡淡开口,随即便大步朝着内院的方向而去。 镇守内院的三名明心观长老见状,此时相互对望一眼,他们虽然受命守在此地,却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在亲眼看到这老者自观外而入,视无数藤蔓如无物的一幕之后,心中终是有所动摇。 然而就在三人迟疑之际,眼前的老者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随着众明心观弟子一阵惊呼,三名长老抬眼望去,却见空中只余一道残影,转瞬即逝。 .... 祖师殿前,一名身穿道袍却面目可憎,一脸阴沉可怖的老者,此时正与一名肥硕富贾并肩而立,而两人此时身上颇为狼狈,皆带着数道似被薄刃切割而出的伤口。 不过两人看向前方强敌之时,眼中却无半分惧意,反而越战越勇。因为他们很是清楚,若是自己两人落败,那其余人将再无生还的可能。 虽是如此,道袍老者与肥硕富贾心中的执念,却有细微不同。一者是为护道观弟子生死,不得不与这强敌拼死一战,一者却是心中犹豫,那位上师为何迟迟没有现身出手,被逼无奈之下,只得与这观主合力支撑。 但心中所想,保护下属只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想在那位上师离去之时,照看一下这与其颇有渊源的道观,也许日后便能结缘。不过如今战况焦灼,自己这一方败象频生,他虽有意护此道观,但若要生死相搏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因此这两名三境武夫出手之时,便多有顾忌,因为心中所计太多,因此无法发挥全功。面对一名凝气境修士之时,自然是捉襟见肘。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这名凝气境修士,其实心中本就没有打算要他们两人的性命,否则以他们三境的实力,根本无法捕捉到修士术法的痕迹,想要解决他们,办法可并不只有正面交锋一种可行。 “此事与你无关,这是我明心观的劫数,事到如今你还是尽早脱身吧。” 明心观主的武道修为略高于肥硕男子,方才联手数合,自是清楚对方心中犹豫。而对方毕竟不是明心观之人,如今帮自己至此也算仁至义尽,没有道理留他下来同死。 因此观主话音方落,抬手之间一道掌力凌空而出,随即旋身而起,又朝眼前强敌攻去。却是有意吸引对方注意,给这肥硕商贾逃离此地的机会。 “商人重利,以此局而言,我的确应该离去。但可惜,我并不是商人。” 言至此处,肥硕男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随即自腰间一抹,便取出一只黑色瓷瓶,犹豫了一瞬过后,便要将瓶中丹药取出。 可就在这时,其身后却忽然间刮起一阵劲风,使得其心中一惊,转身之际便要出手应招。可其才刚刚转过身去,便听身侧传来一声惨叫,只以为是那位观主已经落败,心下立时一凉。 然而正当其欲服下丹药,破釜沉舟之际,却是发现自己手中的药瓶已经不见。再度转身之际,却听一声叹息... “哎...没收住力。” 肥硕商贾转身过后,却见前方十步开外,那名面目可憎的观主,此时正安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还保持着上一刻出招时的动作。而距离自己十丈开外的墙壁之上,却已然印着之前那名强敌的尸身。 此刻黑衣人如同被嵌入墙壁一般,身形僵直不动,面上更是七窍流血,死状颇为凄惨。 黑衣人身旁不远处,通往明心观祖师殿的台阶之上,一名邋遢老者正坐在其上,仔细打量着那名观主,若有所思。 “多谢老先生相助了。” 肥硕男子见状,朝着邋遢老者抱拳一礼,而后者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可在打量了一番过后,却是忽然间口出惊人之语: “你所练的功法太过阴柔,与自身气脉相冲,你年轻的时候,应该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邋遢老者似乎随意开口的一句话,却让肥硕商贾心头一震,因为一针见血。不过此种言语若是换做旁人,他定然会考虑是否要让对方永远不能开口。 可是此时亲眼见过这老者将方才险些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强敌瞬杀,心中如何不知对方能为高深莫测,说不准也是一名修士,因此立时问道: “不知老先生可有解法?” “看你也是个有钱的家伙,这本书就送你瞧着了,按照此书之上的办法行事,只要凑齐材料便能逆转功体。不过能够练成,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邋遢老者说话之间,手中华光一闪,随即一本枯黄的老册子便被其丢给了肥硕商贾。甚至这本老册子由于年代久远,只是被他这么轻轻一抛,便已然散落了几页在地,肥硕商贾见状,也不顾身份直接上前捡起。 却在捡起的瞬间,听到眼前老者淡淡出声道: “你既收了此书,这里便没有你什么事了,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外传,可以在观内留宿一夜,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 说罢,邋遢老者便直接转身,也不管身后两人如何反应,便自顾自地朝祖师殿而去。来到祖师殿前,直接推门而入,却是在入门过后,又探出半个头来,朝着道观观主招了招手道: “你便是现任观主吧,进来说话。” 话音方落,原本站在原地宛如雕塑一般的观主,此时忽然间有了动作,先是回身朝着肥硕商贾微微颔首,而后便朝祖师殿而去。入殿之后,便将殿门关闭,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肥硕商贾见状,此时心中颇为无奈,虽然对于这书籍很是好奇,但比起之前那位仙师来说,影响力还是小了许多。不过他也知道,这些高深莫测之人一般性格颇为古怪,若是自己执意留在此地,也许会适得其反。 只需知道此道观并非浪得虚名,日后自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来此寻找那位仙师。 .... 祖师殿内,无数灵位之前,邋遢老者站在正中,似是在寻找什么。而不多时,他便找到了自己的灵位,不禁眉头微皱,随即朝着下方与周围找去,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的灵位所在。 “上代观主的灵位,为何不在此处啊?” 老者缓缓开口之间转过身去,语气平和,面上神色如常,却是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明心观主,此时身形微颤,似乎很是害怕自己,不禁为之一愣。 “你放心,老道今日前来只是故地重游一番,既不会夺你的观主之位,更不会灭你道观,不必如此拘谨。” 见对方仍旧沉默不语,老者却是感觉有些头痛,因为这明心观主,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徒孙,可是要比乾炎宗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后生晚辈要亲近许多的。 在这里,自己就只是那个垂垂老矣,每日想着如何广大明心观的老观主,而不是什么乾炎宗的什么峰主,每天需要用武力管着那些不听管束的宗门行者。 “或者老道换一个问法,传你观主之位的上任观主,如今可还在人世啊?” 虽然老者问出这个问题之时,心中颇有期待,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离去足足四十年了,而当初那场大火之后,整个明心观内便只剩下一名弟子。 换句话说,如今的明心观是否还是自己当初那位弟子传承下来的,都未必可知。即便正如李无术所说,自己这一脉传承并未断绝,可是足足过去了四十年,自己当初的那位徒弟,又有几分可能尚在人世? 然而下一刻,眼前观主的话,却让老者为之一愣,不禁上下打量起对方,却是久久没有恢复过来。 “师尊当年被人接走,至此之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因此前辈的话恕晚辈无法回答,今日之事有劳前辈出手,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前辈解惑。” “何事?” 久久过后,老者终是出声发问,可无论如何也自眼前之人身上,找不出半点当年那名弟子的影子,无论是五官还是他那标志性的光头,皆已不在。 “听前辈言谈,应与当年师尊有故,不知师尊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个陀螺。” 第1424章 大雨 南玄州,玄霜国境,出云山上.... 距离七日之时,只余两日时间,山上之人大多十分忙碌,为两日后未雨绸缪。只不过知晓全部真相的人,只有寥寥数人,这段时间之中显得颇为焦躁。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枢堂主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却又对我们有所隐瞒?” 议事厅内,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一人坐在太师椅上,而另一人则是徘徊不定。一向以冷静与沉默着称的影堂主,此时倒有了几分热锅上的蚂蚁的模样,也不知是被看破真实身份之后索性如此行事,还是本性如此。 “稍安勿躁,那位既然在此时将枢堂主调走,必然有其用意。更何况两日之后,若妖物当真来袭,主要的战力仍是修士,而非你我。” 与此时的影堂主不同,虎堂主一副粗犷的外貌之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沉静之心。此时说话间气定神闲,似是根本不担心两日之后若真有妖物来袭,自己这玄远军是否会遭受波及。 “话虽如此,但你可曾想过万一此女不敌,后果又当如何?” “若是那位不敌,便是天意使然,即便没有那位,如若那位圣主趁此时来袭,你我又能如何?” 似是被眼前之人不断徘徊,影响了些许心境,虎堂主此时开口之时,也多了几分语气,不似之前一般平淡。 然而其一语出口,影堂主却是叹息一声,随后缓步走到其对面坐下,不再徘徊。因为他很是清楚,对方所言无误,以自己两人武道四境的修为,面对玄霜国士兵自然如入无人之境,可若是对上妖魔,没有出云山大阵加持,的确毫无胜算。 这一点亲身带队,经历过山下一劫的自己,自然比谁都明白。那一行可是让半数影堂精锐尽殁于此,而且死得不明不白,至此都尚未知晓真相如何。 念及此处,影堂主忽然神色微变,而后起身之间,淡淡出声道: “我先回去休息了,既然事无转圜,便只能尽力而为了。” 听到他这样说,虎堂主并未阻拦,因为今日他之所以会来到议事厅,完全是巧合使然。其实他并不像表面上这般镇定,无非是想来此稳一下心神,此时心境已定,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 目送对方离去,虎堂主亦决定起身离去,可就在其走向门口之时,却有一人自外而入,险些撞在一起。 不过好在两人皆是四境高手,感知力非同寻常,早在撞在一起的前一瞬便止住了脚步,如今只相隔帐幕。 一阵香气铺面而来,虎堂主稍作迟疑,因为他的第一个反应,乃是有奸细混上出云山。毕竟此种香味,自己在山上从未闻过,能有此异香者,定然不是出云山之人。 “虎堂主可还方便?” 就在此时,帐幕之外,一个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虎堂主心中迟疑。其微微一愣过后,转身回到营帐之中,而后沉声吐出一字: “请。” 话音方落,一名宫装女子踏入营帐之中,正是前日代表玄霜王室与出云山正式会盟的玄霜公主。只是这位公主如今的神色,却不比初见之时那般坚韧,反而是多了几分憔悴。 其原因正是因为那位三姑娘此前受伤不轻,又被人暗中刺杀,因此她一直守在床榻之前,衣不解带。即便是四境高手,却也终究血肉之躯,在高强度的警备之下,虽然远远望去与常人无异,但仍旧会疲惫,继而影响实力。 此事虎堂主自然有所耳闻,但却也清楚这位玄霜公主对于玄远军,其实未必尽信。因此自己虽然派遣人手保护三姑娘居所,但却仍旧无法让对方真正安心,因此这件事,根源未解。 “公主今日怎会想到来此?” 说话间,虎堂主伸手示意对方就座,不料玄霜公主只是微微颔首,却并未入座。见其如此,虎堂主心中倒是颇为好奇发生何事,此时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正色以待。 “其实我今日来所为的并非公事,而是一项心结。” “哦?不知公主有何心结?” 听到对方如此说,玄霜公主面色出现一抹笑容,使得憔悴的面容之上,立时生出一片光彩。若是年轻男子见此佳人一笑,心中多少会有些触动,不过虎堂主已然三十有九,加上身处此位,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心中也不免好奇,当初能够只身上山,提出招安一事的玄霜公主,如今为何如此迂回,足见其所说之事非同一般,使得虎堂主心下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 “七日之时将近,届时恐怕会有一场恶战,故而有一些话,不得不选在此时开口,以免他日再无机会。” 玄霜公主徐徐道来,循序渐进,却让虎堂主心中的不安越发扩散。因为这剧本太过俗套,而且话本之中一旦出现这样的对白,几乎两个角色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必死无疑。 虽说堂堂虎堂主并不会相信话本之上的角色,能否影衬现实写照,但心下却还是有些下意识地抵触。 “公主有什么事便直说吧,稍后我还约了影堂主议事。” 虎堂主如此开口,面对眼前此女,无论是玄霜公主的身份,还是自己盟友的身份,都略有不妥。不过正是因为这份不妥,使得其逐客令的意思简单明了。 却不想落入玄霜公主耳中,非但没有让其知难而退,反而面上笑容更加灿烂。因为她方才进入营帐之前,已然是看到了影堂主刚从这议事厅内走出,确定帐内无人,这才前来的。 而如今虎堂主如此说,显然是因为心虚,她想不到如今的玄远军将领,竟会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夕夜其实心中挂念一人,寤寐思服,夜不能寐,恐长此以往心中成疾,今日还请虎堂主,为我解惑。” 心念一转之下,玄霜公主忽然看向虎堂主,而后眼眸之中露出一丝真挚。后者见状,心惊之下,如坠冰窟,此时有些坐立不安。他虽然长相粗犷,平日里也是装作一副鲁莽的模样,但实则学识不弱,自然知道对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 “公主,此事恐怕...恐怕所托非人,还是...” 眼见虎堂主忽然如此扭捏,玄霜公主却是忽然间展颜一笑,看得虎堂主愣愣出神。半息过后,这才停下笑声,而后十分自然地接着方才的话开口道: “小妹心结已深,我见她每日如此实在于心不忍,如今她的伤势稍有好转,但心病却越发严重。所以想请虎堂主移步一遭,随我前去解开心结,如此感激不尽。” 话音落罢,玄霜公主正色之间,欠身一礼,落落大方。而方才挤兑之意,此时荡然无存。 虎堂主闻言一愣,而后却是忽然间松了一口气,原来对方口中所说的心心念念之人并非自己,那倒是一切好说。至于三姑娘...哎,自己的确也该给她一个说清楚的机会,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那就有劳公主带路了。” 听到虎堂主如此爽快答应,玄霜公主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她也不想过多挤兑这位自己妹妹看重之人。虽然二者的年纪相差颇为悬殊,但她却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小妹对于这位虎堂主,显然不只是愧疚,恐怕已生了儿女之情。 若能让其与小妹解开心结,即便不能在一起,也可让联盟之事更加稳固。而若是侥幸正能撮合二人,于私者自己为小妹解决了人生大事,于公则让玄远军距离玄霜王室更近一步,一箭双雕。 于是便带着虎堂主,一路朝居所而去,并且看着前者一往无前进入营帐之中,而玄霜公主则是十分自觉地等在了帐外。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帐外足足呆了一日之久,久到其伴着帐内小妹的笑语声,于帐外安然入睡.... 而来往巡逻之人眼见这位玄霜公主睡于帐外,也是无人敢上前打扰,纷纷绕路而行,竟是持续了一日尚无人打扰,使得帐内两人,忘却时间.... ... 一日匆匆而过,天已入夜,万物皆寂。虎堂主已然回到居所,而三姑娘则是伤势好转大半,将王姐请入帐内,面带嫣红,然后聊起了一些女儿家的话题。 至于影堂主,此时则是在做最后的布防,安排众影堂之人固守关卡,既然实力不足,便更加不能失了天时地利。 “轰!!!” 就在此时,一声震响忽然在天边而来,其声之巨,响彻千里,出云山上之人,皆被此突忽起来的声响吸引注意,心下一惊。正当两位堂主警觉之时,却见大雨倾盆而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大雨似乎空前之巨,自己等人在出云山上数年之久,却从未见过如此大雨。而这一场大雨袭来,几乎有摧枯拉朽之势,使得山中泥流不断,让山中瘴气无所遁形,更让林中布防毁于一旦。 便是山顶营地之中,亦是颇受波及,若非陆沉舟极有远见,在建造营地之时,便考虑到山洪爆发之可能提前应对,否则此刻便会狼狈不堪... 而与此同时,近日来从未在营地之中现身的楚月,此时缓缓睁开双眼.... 第1425章 破劫(上) 天降大雨,惊雷不断,出云山顶,营地深处,围栏之外... 经过出云山六日人力,此地早已非荒芜所在,一座占地颇广的法坛,此时矗立场地中央,泛着微弱光华。而在大雨倾盆之下,华光更盛,似是隐约间形成一道无形光幕,将雨水阻隔在外,不入分毫。 法坛之顶,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此时正侧卧于上,呼吸平稳,似对外界大雨雷鸣并无所察。而其身上更是没有半分雨水,其所处法坛便似被无形气罩隔绝一般,独立于此方天地。 “嗯?” 就在此时,女子口中发出一声轻疑,而后缓缓睁开双目,一道神识离体而出,似要洞穿云层。可在神识离体半息过后,女子却又闭上了双眼,因为云层之上一切如旧,并未出现预料之中的妖人踪影。 而楚月曾为百年玄丹,自然不会在意一些雨水浇打,之所以要凝聚出此气罩,将雨水尽数隔绝在外,为得正是暴露自身存在。她正是要告诉有心之人,自己就在出云山法坛之中,准备渡劫破境,余下者,便尽是愿者上钩。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天已入夜,可空中大雨却未见半点衰减之意,仍旧连绵不断,颇为怪异。若是倾盆大雨,自然可能会持续上几天几夜不停,但雨水强度却会有所变化,似是如今这般一成不变,本身便是破绽。 此时楚月施展气罩隔绝雨水,算是暴露自身位置,制造破绽。而来人亦是制造这场大雨,同样给出破绽,同样引蛇出洞。便如一场棋局对弈,消磨各自心神,直到有人率先破局。 楚月此时缓缓坐起身来,周身灵气翻涌之下,似与法坛相连,周围气罩立时泛起一阵涟漪,似有所动。而她之所以这两日皆待在此处,却不是因为当真需要如此提早布局,而是因为那股莫名意识又再度出现,为了压制此意识,楚月方才选在此地。 周围法坛看似是突破境界瓶颈所用,实则却早已被她动过手脚,改成了稳固心神之用。因为对于她而言,今日所谓渡劫,本就是一场假象,其修为早已到了随时可以突破的地步,而其真实修为也只是开元巅峰,破入转脉境根本无需渡劫。 不过在残阳神诀的玄妙功效之下,使得其拥有相当于一般转脉巅峰修士的真元,如此才能瞒过众人,造成自己今日是要破入紫府玄丹之境的假象。 她本来还在思考,如何以术力牵引气机,在破境之时营造雷劫假象。可如今眼下这副场景,却是尽如其意,免去了她一番麻烦,无需自己动手。 届时只需在破境之时,暗中施展身上为数不多的几张雷符,便能营造出雷劫假象,虽然威力与雷劫不可同日而语,但若用来欺骗远方修士,却并不困难。 不过虽是如此,楚月心中却也有自己的烦恼,或者说是未解之事。例如那名少年堂主,如今的确已经不在出云山上,也同样不在密洞之中,以自己在其身上留下的神识印记来看,此人早已脱出自己神识所能感应的最大范围。 可是他是否真的动身去了玄霜王都,又是否真会配合自己在渡劫当日,前往王宫一探深渊真相,却未可知。 再例如陆沉舟,其虽诈死已久,但楚月却十分了解其心思。玄远军于他而言虽然只是棋子,但却未到了可以丢弃的时机,因此这场莫名大雨之下,他是否真能沉得住气,不进行任何动作,也在未定之数。 因此对于楚月来说,此时的对弈,不只是自己与操作云气之人身在局中,而是三人入局。因此她根本不急着破局而出,因为三方之内,唯有她一人在时间之上,占有绝对优势。 出云山下,方圆十里,如今皆已被大雨冲洗,原本隐居在此之人,亦是早已人去楼空,不敢与天时相抗。因为山脚茅屋,早已毁坏过半,纵使有能屹立不倒者,也似风中残烛,苦苦支撑。 可是众多茅草屋中,却也有例外存在。东南方十里一处山沟之处,本应是雨水蔓延影响最为恶劣之地,可这一座外表看上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的茅草屋,却是完好无损,矗立于水流之中,魏然不倒。 茅草屋内,一名枯瘦老妪此时安然坐在躺椅之上,优哉游哉地望着窗外渐渐涨起的水位,眼中神色平静,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而其眼中所见景象,根本不是眼前洪水,而是出云山顶的那座法坛。 而其手中的一根长杖,此时泛着乌黑光芒,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却是越发黯淡。 老妪眉头微皱,她很是不解,为什么法坛之中的女子,对于这突忽起来的大雨丝毫没有反应。是没有察觉到大雨的蹊跷之处,还是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又或者说,她的修为根本就没有达到突破的临界点,只是虚张声势。 老妪起初其实想得很简单,凡是渡劫突破之人,必须在突破之前调整心境,因为心境因素对于破境成功率的影响,并不在修为累积之下。 因此自己根本无需冒险上山,只需操纵云雨,制造出这场莫名大雨,便能够让此女心疑。而此女一旦起疑,即便是强行压下疑心,在突破之时,也极有可能会引发心魔作祟,如此一来,自己根本无需花费一兵一卒,便能制胜。 比起打打杀杀,自己更喜欢并不血刃,反正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是破坏此女破境,而并非要屠灭出云山,因此乱其道心,使之不攻自破乃是最佳的选择。 殊料此女没有丝毫反应,倒让自己不得不怀疑,对方究竟是在故作镇定,还是自己的算计出了纰漏。 “咳咳咳,你家大人托老身办事,总不能什么力都不出吧?” 就在此时,老妪忽然干咳两声,随即发出一阵沙哑声音。而其话音方落,茅草屋内却有两道绿芒闪现而出,随即化作两名其貌不扬的妇人,一左一右朝着老妪走来。 “停,你们身上的气味儿太重,老婆子年岁已高,经不起这种刺激,有什么话便站在那里说吧。” 说话间,老妪周身忽然泛起一阵耀眼白光,而后便似形成了一道气劲壁障一般,从其所在的方位,朝两名妇人而去。下一刻,壁障撞击在两名妇人身上,而两人立时脚步一阵踉跄后退,险些被直接撞出茅屋。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此人不可力敌,而其既然与圣主达成某种协议,自然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得起的,因此并无怨言,反而恭敬出声道: “不知婆婆有何吩咐?” “哼,不过是两根枯藤,真以为自己是人了?这声婆婆,老身可不敢承受,老身就算再邪,也终究还是人族,不想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两名妇人闻言,只敢面前赔笑,纵使心中不悦,也不敢表现分毫,只得任由老妪批判。数息过后,老妪方才停下对二人的鄙夷,接着开口道: “山顶那丫头迟迟没有动作,老身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想得,所以需要你们弄出一些动静,看看她是否还能坐得住。” “这...” 两名妖物所化的妇人皆是不傻,自然知道这老妪的说法,其实就是要自己等人以及部下充当炮灰,前往出云山试探敌情。她们之所以不敢得罪老妪,便是害怕自己性命堪忧,可如今对方却要自己赌命,这如何能够听从? 毕竟这只是与圣主有所合作的人族,而非圣主亲临,要自己等人为她卖命,此事万万不可。 “放心,出云山大阵已破,对上人族修士你们可能有所顾忌,但对付那些世俗武者,我相信你们应该不会落于下风才是。更何况,老身只是要你们前往出云山弄出一些动静,倘若那个丫头当真按捺不住出手,老身自然也会出手相助的。” 即便老妪如此说,这两名妖物化身,却仍旧心中不愿,即便是没有性命之忧,她们也不想听命于一名人族修士。更何况圣主早有交代,要她们此行前来只是破坏那女子渡劫,不可擅作主张。 “怎么?便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你们都要推三阻四不成?还是说你们远在王都千里之外,便可敢对你们的主子阳奉阴违,欺负我这个旧伤未愈只有开元境的老婆子了?” 话声甫落,还未及两名妇人回答,老妪手中便是紫光一闪,随即两道黑线便朝着两女攻去,几乎瞬间便没入二者体内。两人见状为之一愣,可再想开口之时,却已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觉脑海之中一片天旋地转,只能听到老妪的声音。 “乖孩子,出去叫上你们的人,一同前往出云山,一切听令行事。” 而其话音方落,两女便见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自行朝着门外而去,不多时便来到此行所带的百余名妖物聚集之地。而下一刻,两女周身却忽然间迸发出数十道如同之前老妪所发一般的黑线,没入众妖体内。 只是短短半息功夫,这些妖物便已然与两女状况一般无二,随即齐齐转身,朝着出云山方向而去。只是行走之时,宛如行尸走肉,全无灵性可言,口中更是时不时发出阵阵怪吼,于夜色大雨衬托之下,颇为可怖。 “敬酒不吃吃罚蛊,哼哼,老身倒要看看,在这些蛊虫傀儡的进攻之下,小丫头还不能镇定自若,安心渡劫。我管你成功与否,只要拖过三日,便算人情还尽,只希望丫头你不要太过心急,不要在这三日内自寻死路,这样的话.... 老身也不必隐退百年,再杀一名南玄宗门修士了...” 第1426章 破劫(中) 出云山顶,议事厅内,虎堂主坐在左侧座椅之上,面色略微尴尬,而其身后则站着一身劲装的三姑娘,虽然神色略显虚弱,却站得笔直,一如从前。 左手侧,玄霜公主手中端茶,正细细品尝,对于门外惊雷乍响,似乎浑不在意,倒是时不时朝着身旁两人望去,眼底尽是笑意。 而这屋内若说最不自在之人,无疑便是那位影堂主,如今坐在三人对面,看着虎堂主身后的女子,久久不发一言。 “这雨来得实在蹊跷,山中布防已尽数瘫痪,若此时有人攻山,岂不是畅行无阻?” 不知过了多久,影堂主终于将目光挪开,而后沉声开口。但其余几人却皆都能够猜出,其本意并不是想要强调这一点众所皆知之事,而是另有所指。 玄霜公主与三姑娘的立场,自适不适合开口点破此处,纷纷将目光落在虎堂主身上,而后者见状无奈摇了摇头道: “影堂主此处没有外人,你若想说什么的话还是直言吧。” 此言入耳,三姑娘立时心头一暖,而影堂主则是瞪了其一眼,随即无奈之下,亦是不再理会虎堂主与此女关系变化之事,直言道: “如此大雨,你我从未在出云山上见过,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这雨是有人刻意而为?又或者说,那位将计划提前了?” “即便是刻意而为,你我也无力干涉。至于那位姑娘,想来若计划有变,应该会提前知会我们一声的。” 虎堂主此时开口看似随意,实则却是仍有保留,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七日之时,皆是楚月一念之间。玄远军与此事之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因此此时即便是知道计划有变,又或者真有人要趁此时机来犯,自己等人能够做的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眼前坐着的乃是真正的影堂主,他就决计不会问出此种没有结果的问题,而是为接下来可能到来的战斗着手布置。 只可惜虎堂主虽然属下众多,但却因为玄远军分工明确,以至于对影堂手段只知大概,不知具体操作如何。因此山中布防被大雨所毁之后,他明知影堂应有第二套布防方案,却迟迟未见影堂动作,即便想催也无从下手。 因为他知道,此等秘密手段,也许只有影堂之主一脉单传,如今眼前这人只是原本影堂的副堂主,所以未必清楚此事。眼下自己等人可以说是陷入完全的被动之中,只能期望七日之时来临之际,玄远军不会受到太大波及。 ... 不多时,随着营帐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断靠近,一名身穿斗笠之人进入帐内,扫眼之下便已发现了玄霜公主,立时神色微变,似是不知该不该禀报所得。 “但说无妨。” 虎堂主看出对方犹豫,此时轻声吩咐,而此人虽是影堂之人,但却是虎堂所出,加上此时影堂主并未反对,因此便也放下心来,沉声道: “启禀两位堂主,属下于山下不远处,发现一群形迹可疑之人正朝出云山而来,约有百人之多。这些人神色古怪,举止异常,与其说是活人,倒更像是行尸走肉,但速度却奇快无比。 属下猜测,这些人选在此时前往出云山,只怕意图不良,特先行赶回禀报,其余兄弟尚在暗中跟随。” 话音落定,未及两位堂主开口,此人便已转身退出营帐。而影堂主抬头之间,却是瞪了虎堂主一眼,似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等人的运气看来一如既往得差,如今正巧赶上有人进攻。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时大雨仍在,山路布防虽毁,但这些人贸然上山,却未必不会被山洪所阻,对于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虎堂主话音方落,回身看了三姑娘一眼,而两人多年默契,根本无需前者多言,后者便已走出营帐,安排下去。此时山中情形未明,随时可能引发山洪泥流,若派遣虎堂之人前往设伏,实在太过危险。 因此此时能够选择的最佳方案,便是派人守在云雾索桥对岸,以弓箭手列阵迎之。即便大雨之下影响视线,可齐射之下,却总有命中之时。 “既然避无可避,也只能破釜沉舟了,居中指挥之事,便交给虎堂主了。” 目送三姑娘离去,影堂主却也相继起身,不知为何同样选择离去。虎堂主并未阻拦,因为影堂之责在于情报与精兵突袭,若是大规模作战,的确不善指挥,更何况此人并非真正的影堂主,能力可能更为孱弱。 他此时离去布置影堂事宜,对于自己来说也同样是好事,因为等下若真需要发号施令,也无需顾及其在场,需要征询其意。 营帐之中,如今只剩虎堂主与玄霜公主两人,而虎堂主此时则是一针见血,问道: “公主不担心老三么?” “呵..你这称呼还真是特别。” 一笑过后,玄霜公主缓缓起身,她自然是担心小妹身体尚未痊愈,大雨之下是否会恶化,不过她也知道小妹的性格,如今有未知之敌来犯,而她又有了策应全军之机,自然是根本拦不住的。 因此与其跟着她担惊受怕,倒不如暂时按下这份担心,去处理一项尚需解决之事。 “虎堂主何必明知故问呢?既然大家都已各司其职,那边就交给我这个闲人好了。” 说罢,玄霜公主亦转身朝帐外而去,只留下虎堂主一人坐镇此地。而后者目送前者离去过后,无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各司其职么?恐怕今日结果,并不在我等之身,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握的感觉,实在...哎...” .... 营地深处,法坛之上,楚月看似闭目凝神,打坐入定,为破境而做准备,对于外界之事浑不在意。实则却是暗运神识,密切注意周围动向,自然察觉到了方才议事厅内的一幕。 不过她此时倒是并不担心,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可以确认这大雨的确是人为所致,而那人已经按捺不住心神,提前动手。既然出手,便一定会有破绽。 至于出云山的安危,若是那位圣主亲临,她自然会担负起与之一战的责任,但若来得只是虾兵蟹将的话,那她便会坐视事情发展下去,借此逼得诈死的陆沉舟现身。 时间匆匆而过,长夜已尽,而这几个时辰之间,出云山中已发生数次大战,玄远军依靠地利天然优势,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将绝大部分敌人尽数歼灭于云雾索桥之上,便是有少数残存敌人逃走,亦是无伤大雅。 如此结果,楚月没有料到,因为在她看来,这能可牵引云气之人,即便修为未达玄丹之境,所布下的袭击也并未是这些玄远军世俗武者可以抵挡。也唯有他们无法抵挡,这些袭击才有些许意义,否则无非是枉送性命。 可是如今袭击已过,玄远军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楚月全程已神识观看战局,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留意着山中灵气波动,未见有修士暗中出手,更加没有陆沉舟的气息。 这让楚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究竟是陆沉舟的手段太过高明,高明到足以瞒过自己的神识,而影响此战的胜负,还是说来袭之人与控雨之人并未同一势力,方才一番进攻,不过巧合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倒也能说明为何方才攻山之人,虽然看似身手敏锐,但却皆是凡夫俗子,身上没有半点灵气也无妖力。 “嗯?” 然而就在此时,楚月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她忽然间感觉到一股术力能量出现在出云山下,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叠加之下,气势却也不弱。 可当其欲仔细探查之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却忽然自其耳中响起,言语之下,虽有谈判之心,却更显警告之意。 “小丫头,老身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只要你三日之内老老实实待在此处,老身保证不动出云山一分一毫,而且与你相安无事。如此一来,便还了与那家伙的人情,日后即便你要杀他,老身也不会出手干涉。” 楚月听到传音之后,立时施展神识尝试捕捉声音来源,却是发现这股传音来得极为蹊跷,根本无迹可寻。如此状况,便说明传音之人的神识能力强劲,即便是依靠某种秘法,其神识之力也必定在转脉境界。 否则以自己不弱于一般玄丹修士的神识,绝对可以发现其传音来源,找出其所在。 可如今既然毫无所得,楚月自然也没有回应对方的必要,此刻仍旧是闭目凝神。不过心下虽然无法判断对方所说是真是假,但多少知晓了对方的目的,是阻止自己破境。 至于提前破境,于自己而言自是没有什么影响,可以轻易调整,但对于之前所托之人来说,便无疑是一分危险。虽然楚月在告知神秘男修与少年堂主之时,皆没有强制他们一定要前往王都,但却是将此信息告知给了二人知晓。 对方去与不去,皆是他们的判断无疑,但若他们真的去了,自己这一方给出的信息,便不该有错。因此现在虽然提前破境,可以打破眼下僵局,但楚月却还是选择等到当初约定的时辰再开始进行。 而距离当日所约定的时辰,算算时间也只剩下两个时辰,只希望玄远军在这两个时辰之下,不会全线溃败,也希望自己没有错看陆沉舟,望他及时现身止损.... 第1427章 索桥 云雾索桥之上,虎堂众人正在三姑娘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整理战场,看上去大胜而归,士气如虹。只是正如这场突忽起来怪雨一般,对于这些突然袭击出云山,可战力却远没有预期之中强大的敌人,众人的心间皆都蒙着一层迷雾薄纱。 黑夜已尽,黎明破晓,云雾索桥之上的黑色雾气正缓缓消散,以白雾取而代之。只是萦绕在众人心底的一丝莫名不安,却无法如同黑雾一般被轻易驱散。 “结束了么?...” 站在营地大门之前的三姑娘,此时轻声呢喃,好在声音极轻,加之周围无人,这才没有为来往的虎堂之人所察。如若不然,定会因为这位众人心中的副堂主,露出这样的神色而感到意外。 因为其回想起方才的战斗,那些来犯之人行动缓慢,而且举止颇为怪异。刚刚一同攻桥之时,竟有许多人被同伴挤下索桥,触发传送阵法回到起点之后,又再度朝着索桥冲来,重蹈覆辙。 倒像是一些没有灵智的野兽,并不像是有备而来的攻山之人。如若这群人的到来并非巧合的话,那派遣出这群人的幕后指使究竟意欲何为,便是.... “不对...” 心念至此,三姑娘忽然双眼一凝,因为其回想起之前那报信的影堂之人所说的言语,那人不止说过自己看到的百余人举止怪异,而且行动速度奇快。 可是方才一战之中,那些敌人行为举止固然怪异,但速度之上却只能与一般武者相提并论,绝对配不上影堂之人说上一句速度奇快。也就是说,方才进攻的一群人,也许并非影堂线报所描述之人,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呀..呀...呀....” 就在此时,出云山道之上,忽然传来一阵乌鸦鸣叫之声,三姑娘闻声眉头微皱,随即却是反应过来,立即下令众人回撤。虽然虎堂众人并不知晓发生何事,但仍旧有大部分人立即听命行事,只有少部分人行动尚且迟缓。 而三姑娘之所以忽然有此反应,却是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等人所处的方位,实则乃是山中绝顶之上,距离山道颇远。那些敌人之所以能够来到此地,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通过了山顶假营的传送阵。 也就是说,山道之中的乌鸦鸣叫,站在此处的自己根本不该听到,可自己如今听得真切,便说明要么传送阵法出现了问题,要么便是真有乌鸦上到了这出云绝顶之上。 三息过后,乌鸦鸣叫之声越发强烈,而虎堂众人在指挥之下,也已重新列阵。至于那些脚步缓慢之人,也纷纷因为身后乌鸦鸣叫之声,而心中多有恍惚,开始加快脚步朝着此方赶来。 可就在这时,索桥云雾之中,却忽然间泛起阵阵黑烟,原本已经开始由黑转白的云雾,此刻瞬间被黑色浸染。尚在索桥之上的虎堂众人见状心中一惊,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 “小心前方!速速返回!” 三姑娘一声提醒,却实属无奈之选,因为此刻桥上仍有虎堂之人,自己根本无法下令齐射。可是直觉却告诉自己,前方黑雾之中将有危险降临。 这一刻不知为何,四周异常宁静,静得众人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似与空中大雨形成某种节奏,一阵不安在众人心中,萦绕不断.... “准备射击!” 就在此时,三姑娘当机立断,沉喝一声,因为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索桥之上应该仍存虎堂之人。而有了自己方才的命令,他们如今应该火速回退才是,不该像现在一般沉寂无声。 而之前一直萦绕在侧的乌鸦鸣叫,此刻也是荡然无存,此事颇为蹊跷。虽然她不愿相信,桥上之人可能已经遇难,但此时作为下令之人,只能大局为重。 半息...一息...三息...此时每过一息,对于张弓搭箭之人来说,皆是一种煎熬,全神戒备之下,面对眼前未知危险,忐忑乃是本能。武者可以通过胆识与平日的积累减少这种忐忑不安,可具体的效果却是因人而异,此时心性差者,身形已开始颤颤巍巍。 “咚...” 就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索桥之上,忽然间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之声,与天空大雨交相呼应,如大珠小珠相继而落。三姑娘闻声当机立断,右手一挥间,下令道: “放箭!” 话声方落,百余名皆在武道二境之上的弓箭手,此时齐齐射出箭矢,虽是根本无法看清黑雾之中究竟是否有敌人存在,但此时箭雨横扫之下,却如无数道气劲席卷索桥,已无需锁定敌人。 箭雨没入黑雾之中,立时带起一阵惨呼之声,只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些敌人发出的声响同时,众人心头的不安非但没有半点衰减,反而越发强盛。 三阵箭雨过后,黑雾之中已无声音再度传出,取而代之的,则是大雨之下,仍旧难掩的血腥气味。不过好在在场之人皆是武者,虽然心性之上略有不同,但此时倒也不会因为一丝血腥气便自乱阵脚,此刻纷纷望向三姑娘,等待下令。 “也许还有后手,不可懈怠。” 开口同时,三姑娘屏住呼吸,此时凝神朝着黑雾之内望去。比之身旁这些二境武夫,她身为三境之人,无论是耳力还是目力,自然都要略胜一筹,不过最为关键者,还是其心性。 此时凝神望向前方,但可惜眼力仍旧不足,根本无法穿透黑雾,仅能隐约看到索桥之上,黑影重重。而这些黑影,如今无一不是成了死物,躺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 只是不知为何,三姑娘心中的不安,仍旧没有半分衰减,始终没有下达清理战场的命令。 “队长...” 就在此时,其身旁一名持刀男子,忽然开口,只是其话尚未说完,声音便被一阵突忽起来的鬼哭之声掩盖。虽然这声音听起来极像那些江湖之中,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但此时此刻入耳,却仍旧让人心神不宁。 “呀..呀...” 鬼哭声中,乌鸦鸣叫之音再度响起,而此刻无需三姑娘下令,众人之中便已有大半张弓搭箭,准备射击。可至于究竟是想要阻击未知之敌,还是赶紧让声音声音消散,便只有自己知晓了。 “准备....” 一声开口,众虎堂之人再度张弓,同时等待一手挥下。可等了许久之后,却仍未见三姑娘下令,同时也未从索桥之上,听到任何脚步之声。 可正当这些人打算松一口气时,却是隐约间看到黑雾之中,有人影浮现。而他们能够看到的东西,三姑娘自然也同样能够看到,而且看得更为清晰。 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选择立即下令射击,而是短暂迟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就在此时,鬼哭之声戛然而止,却化作一句句沙哑的质问之音。而随着声音响起,那些黑影逐渐凝实,隐约出现在黑雾之中,使得虎堂众人眼中尽是惊惧... 因为他们眼中所见的黑影,此时尽数化作了虎堂之人的模样,这些人明明已经被利箭所杀,生机断绝,但声音却仍旧从他们身体中传出,显得诡异非常。 而方才连射数箭之人,如今心中已开始出现悔恨的念头,更有人不愿接受事实,开始将一切罪责添加在下令之人的身上,手中一把弓箭,此时已隐约有了调转方向之势。 “惑心术!” 就在此时,三字忽然入耳,而这三字对于出云山众人来人,如若警钟。他们皆知那位圣主,便是以此术控制旁人为其所战,此刻听闻这三字,便如一记洪钟响彻脑海之中,立时有大半之人清醒过来。 而一旦心生此念,即便眼前出声之人仍旧是昔日袍泽的模样,心下亦不会再受其惑。也就在此时,三姑娘再度下令,挥手之间.. “放箭!” 此刻清醒之人,立时张弓搭箭,朝前方而击,至于少部分仍旧沉浸在幻象之中的虎堂之人,则被三姑娘周身的近身武者强行带入营地之中。顷刻之间,乌鸦鸣叫与质问之声消散一空,却只余下箭矢袭身之音。 一轮齐射过后,云雾索桥之上重归宁静,至于大雨落地之声。在场众人心中,皆都松了一口气,为方才插曲,心有余悸。可就在此时,前往黑雾之中,却忽然间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口之间却是.... “老身已经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不愿昏睡三日,那便只能化作老身的马前卒,为今日之事,贡献一份心力了。” 话声方落,数十道黑线忽然间自黑雾之中涌现而出,朝着虎堂众人激射而去,速度比之方才箭矢,仍要快上十倍不止.... 众人面对黑线惊惧之下抽身闪躲,却是徒劳无功,瞬息之间便有数十人被黑线没入身体,身形一阵剧烈抽搐,随即面上带起一丝诡异笑容。 而紧接着这些发生异变之人,便回身朝着昔日同伴扑杀而去,如同野兽一般,毫无理智可言。 三姑娘见状,立时指挥近身武者镇压,可才十息不到的功夫,便有大半武者身死,而那些被击杀的发狂之人,体内更是会出现新的黑线窜入旁人体内。 瞬息之间,被黑线入体之人,便再度化作发狂野兽,朝着旁人攻杀而去,战局瞬间转换,任是三姑娘对敌经验丰富,此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当机立断,为及时止损,唯有... 退! 第1428章 云雨 同一时间,后山法坛之上,楚月闭目凝神而坐,对于索桥之上发生之事,一目了然。即便是她,面对此等诡异手法,亦是有些意外,因为她并非从任何典籍之上,看到过可以用丝线控制武者心神的法术或是邪修手段。 不过在她看来,对方之所以如此行事,而非亲自现身,目的便是引自己出手。而一旦自己出手,对方如愿之下,便未必会再现身一战,那今日自己的诱敌之计便会落空。同样也会使得可能出现在王都的两人,遭遇未可知的变数。 因此她并没有打算出手,而是选择继续待在此地,至于固守营地的出云山众人,虽然遭受无妄之灾,但在她看来,却是陆沉舟应该烦恼之事。 因为如今的玄远军对于陆沉舟而言,尚有巨大价值,他定然不会坐视玄远军遭受巨大创伤。而若陆沉舟当真出手过后,仍旧无法解除危机,届时自己再行出手也是无奈之举。 “上师心中可还存有疑虑?” 与之前不同的是,楚月此刻身旁不远处,正站着一名手持雨伞的宫装女子,正是之前自议事厅营帐而出的玄霜公主。方才她赶到此地之后,发现楚月只是在凝神打坐,自然而然地便知道这场大雨与她无关。 本不想出声打扰,不过却还是被这位楚上师请了进来。只是未曾想过,与之闲谈几句过后,楚上师便不再开口,并且要自己暂且待在此处。玄霜公主心中虽然不解,也同样不知云雾索桥之上发生之事,但心中却还是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天空之上的大雨,似乎随着术力缓缓消散,终于变得稀薄了一些。雨水落在法坛光幕之上,已然带不起半分涟漪,正如楚月闭目凝神,从未有过反应。 然而楚月此时的心神,却远没有其表面上这般沉静,因为她始终以神识查看营中变故,而如今正清晰地发现,营地外的传送阵法,已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随时都有可能被破。 而一旦传送阵法被破,那些被控制的发狂之人,便可以轻易攻入营地之中。届时暴露在那些黑丝控心之下,任是玄远军上下皆为武道中人,却也终究敌不过自相残杀。 可是反观营地之中,除了周围那些守备弩机被全面开启之外,对于营外强敌却是采取了全面固守的架势。这让楚月不禁开始思考,陆沉舟究竟抱着何种心思,难道他要在此刻弃了玄远军这颗棋子不成? 还是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有误,陆沉舟此时早已不在出云山上,亦或者他并未诈死,而是当真死于当日了? “呀..呀...呀...” 就在此时,法坛一侧一阵乌鸦鸣叫之声忽然响起,随即无数道黑影便自山下朝此而来。楚月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一喜,因为她未想到对方竟会在此时沉不住气。 不过她却是不大理解此人的心思,照理说其有方才那些诡异的手段,玄远军于此人而言,应该毫无还手之力。可为何阵法将破,两方即将正式冲突之时,却会选择在此刻与自己交锋,对方的压力究竟出在哪里? 随着声音响起,道道黑影忽然间自山下朝上而来,如秧云汇聚一般,颇为骇人。楚月身为修士,面对此情此景心中自然引以为常,可是一旁的玄霜公主,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瞬间想通了楚上师方才为何要留下自己。 既然如今自己这一方都已经遭受了此种诡异景象,想必营地之中也一样遭遇此难,那自己的小妹率军而出,此时岂不是凶多吉少? “上师...” 只是其两字刚刚出口,楚月却好像早已料到她的心思一般,传音道: “她没事,现下已经退入营地之中,营内有阵法守护,不必太过担心。反倒是你,若此时返回营地之中,路上恐怕比她还要危险一些。” 玄霜公主心中虽然担忧小妹,但也并非全然失去理智,如今听闻传声过后,立时压下心中担忧,看清当下局势。而就在其迟疑之间,那团黑影已然出现在两人身前,悬浮于半空之上,无数黑鸦不断鸣叫之下,凝聚出一张鬼面。 而鬼面刚一形成,便毫无言语警告地直接幻化出数道黑气,朝着法坛之上的两女便袭击而来。只是这些黑气在触及法坛光幕的瞬间,便被光幕之上所夹杂的术力彻底搅碎,化作乌鸦尸身从空坠落而下。 眼见试探失利,鬼面似是活物一般,心中愤怒之下,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随即口中一道龙形紫芒便朝着阵法光幕而来。 “咔嚓...” 龙形紫芒与阵法接触瞬间,一声脆响立时传出,而下一刻法坛之上便发出一阵震颤之声,似是随时有可能濒临破碎。鬼面见状,发动攻击之时更加猛烈,不过之前的龙形紫芒,却已隐约开始出现溃散之像,显然此法对于它来说亦是消耗颇为严重。 “哼!” 然而就在此时,楚月身旁的玄霜公主忽然冷哼一声,随即手中雨伞忽然间朝着前方紫芒脱手而去,却在出手同时伞影纷飞,难辨真假,似在无数伞影之前凝聚成一道无形壁障,瞬间融合入阵法之中。 而下一刻,一道与龙形紫芒不相上下的火焰长蛇忽然间幻化而出,朝着龙形紫芒便噬咬而下。后者本就是濒临消散,此刻被火焰长蛇一击得手,瞬间崩碎一空,而火焰在吞噬了紫芒过后,似乎变得更为强大,顺藤摸瓜一般,便朝鬼面而去。 “原来有人护法,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 就在此时,鬼面之中,忽然再度响起之前老妪的声音。而此言一出,楚月心中立时又生出几分疑惑。方才的火焰长蛇,已然不是四境武者可以做到,自然是她暗中出手,至于玄霜公主只不过是演了一出戏而已。 可是楚月一开始的目的,却是单纯为了试探来人,因为她觉得此刻发动攻击之人,未必便是最初控制云气之人。毕竟以这能够控制云气之人的修为来说,应该不会做出沉不住气的举动。 同样即便是要出手,应该也不会选择这般孱弱的攻击方式才对。因为楚月一眼便看出,方才的攻击手段,充其量也只相当于开元境巅峰,用于破坏自己随手布置的阵法虽然已经足够,但若用来干扰转脉巅峰破入紫府玄丹,却终归牵强了一些。 而更让楚月疑惑的是,在之前她的判断之中,此人的神识之力应该不弱,甚至已达玄丹之境。可若是如此的话,方才玄霜公主出手之时,周身并无半点灵气波动,早已会被看破,为何.... “其实你与老身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些世俗凡人的性命,对于我等修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如若老身预料不差,此刻山中除了你身旁这丫头之外,应该再无修士坐镇,也就是说她能够为你护法,却无心去救山中之人了。” 鬼面之中声音再度响起,而此言一出,楚月心中疑惑却是消散大半。原来对方所抱的是此等心思,仍旧是以乱自己道心为首要目的,其只怕是看出了玄霜公主并非修士,而后推断出她在此山之上尚有挂心之人。 如此开口之下,便能使其露出破绽,届时陷自己于孤立无援之地。只可惜,自己并非当真渡劫破境,也根本无需心境调和,对方这一招注定徒劳无功。 只是其并未料到,玄霜公主此刻非但没有露出破绽,反而开口之时气势不减,只是字句有些诛心。 “那些人皆为楚玄余孽,于玄霜而言早晚会有一战,今日阁下为我乾炎宗清除此祸,若非你我立场不同,倒真想道一声谢。” 玄霜公主此言虽说不上滴水不漏,倒也颇有城府。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大致可以猜出与那位圣主有关,因此便有可能认得自己。因此她开口之间,先是抛出玄远军与玄霜国的关系,而后又给出对方一个合理的可能。 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然拜入乾炎宗,而自己立场自然与楚上师相同。 “呵呵呵,小丫头伶牙俐齿,既然如此,那老身便帮你们一把,又有何妨?” 话音方落,鬼面之上浮现起一个狰狞笑容,而下一刻,一声震响忽然间自营地大门之处响起。随即一阵喊杀之声相继而来,内中夹杂野兽咆哮之声,与惨呼之音不绝于耳。 “师叔今日破境在即,自然不会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但若你执迷不悟,也可出手一试。届时正好让我尝试一番,修士神通配合武道功法,究竟能够达到何种玄妙之境。” 玄霜公主轻声开口,似与人随意说笑,她心中固然担心小妹安危,但却知道此地才是主要战局。虽不知楚上师为何要自己如此行事,但除了相信之外,此刻也别无他法。 因为一旦自己此刻朝营地而去,便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届时非但不会改变营地之中的困境,反而会使得其处境雪上加霜。因此唯有强势到底,方能破此残局。 只是不知,楚上师心中,究竟在思考什么,又在等待什么时机.... “轰!!” 可就在此时,上空一道雷电,却忽然间毫无预兆地朝此劈下,落入阵法上空。而阵法光幕应声破裂,化作无数星光,消散四方。 “老身当真低估了你!” 第1429章 破劫(下) 下棋之人可以深思熟虑,可以运筹帷幄,却不能举棋不定。楚月眼见营地阵法被破,而陆沉舟却迟迟没有现身,如若自己真为了引出陆沉舟,而坐视出云山被灭,那自己与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楚月虽然并不在意出云山这些世俗之人的死活,但出于道心而言,却是不能坐视此悲剧发生。因此即便距离约定的时间,尚有半个时辰之久,也不得不在此无法拖延之际,将计划提前。 只希望那名少年堂主身为陆沉舟的关门弟子,能有他几分心机,及时察觉危险,或者根本就没有前往王都。至于神秘男修,她倒是并不担心,因为对方毕竟是玄丹中期修士,即便修为不复,眼力与判断力仍在。 更何况在楚月看来,这位乾炎宗的长老,是最不可能出现在王都之人,要么便是带来乾炎宗弟子,一举屠灭玄霜妖物,要么便是留在乾炎宗,待伤势恢复此事定局之后,再现身收拾残局。 “轰!!!” 心念急转之间,又是一道由雷符模拟而出的劫雷从天而降。方才第一道劫雷落下之时,楚月自行解除了法坛阵法,做出被劫雷劈散的假象,而此时第二道劫雷落下,其周身则是灵气翻涌,化作一道冲天火柱,与劫雷相撞。 当然,楚月此时凝聚的冲天火柱,只是徒有其表,实则却已被她暗中抽离七成真元。也唯有如此,才能营造出火柱与劫雷不相上下的错觉,引君入戏。 眼见两道劫雷落下,鬼面似乎有些心急,此时血盆大口之中,疯狂涌出黑气,化作无数黑蛇朝着前方攻去。只是这些黑蛇的威力,比之方才的龙形紫芒相差太过悬殊,即便此时阵法已散,也难越雷池一步。 玄霜公主自知武道四境于世俗之中已算高手,但未达五境通识,面对修士手段根本无法防御。因此她很是清楚想要继续将这台戏演下去的话,楚上师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因此其出手之间,掌力携带武道内劲,暗藏于伞身幻影之中,如此出手虽然消耗颇大,但好在九虚一实,真正退敌者仍是楚上师的术法,至于自己给出的震慑已然足够。 “呀...呀...” 就在此时,乌鸦鸣叫之声忽然再起,可是法坛之外的鬼面,却忽然间消散开来,化作无数乌鸦,朝着山下飞去。只是几息之间,便已不见踪影,似是撤退了一般。 空中纸伞飘然落回玄霜公主手中,而其此刻自然不敢懈怠,同样判断出对方有可能是欲擒故纵,变换战法。果然下一刻,耳中便响起了楚上师的传音。 “小心,有人上来了。” 楚月一面施展雷符,模拟雷劫降下,一面操纵火焰术力,震退来犯黑气,对于自身来说亦是一种消磨。不过她此刻最不怕的便是消磨灵气,因为其本身早已到了突破了临界点,这些日一直压制修为,所以才会不敢贸然打坐,一直侧卧于此。 此时可以将这些满溢的灵气用去一些,对于楚月来说自是神清气爽,根本无所谓消耗。只是她却没有发现,方才出手之时,四散的神识并未自动回归体内,而是仍旧不断回报营中情形,似是忽然间对于这种一心多用,得心应手了起来。 单纯模拟出雷符与火焰自然不难,可若要细致把握到势均力敌,对于心力来说却是一种消耗。另一面,楚月又要精准控制术力,使得周围流火看起来像是由玄霜公主所发,不能为对方看出破绽。 如此一心三用,若是放在往常,已是楚月心力所能达到的极限。而一旦达到此种极限,超出心力可控之事,便会出于本能自主终结,可是如今其脑海之中,却将山上山下之事一览无遗。 根本无需主动施展神识,便已知晓此刻山涧之中,有一团黑气飞速朝着此地而来。 “看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是老身低估了你,不过既已逼得老身出手,便怪不得老身打断你破境了。” 就在此时,之前鬼面之中传出的声音,此刻忽然响起。而与此同时,那一团黑气亦是降临在了法坛之上。与之前黑雾鬼面不同的是,这团黑气的浓度尤为凝实,而黑气刚一降落在法坛之上,便让周围灵气迅速朝其蜂拥而去。 仿佛黑气之中,拥有成千上万只血盆大口,此时不断吸收周围灵气,使得此地的灵气逐渐匮乏起来。 半息过后,黑气缓缓消散,内中现出一道老妪身影,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看上去与一般世俗老妪并无任何不同。只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之下,却有着一双深邃紫眸,目光似是可以洞穿一切,了然一切。 楚月见状,仍旧闭目凝神,又是一道雷劫模拟而下,同样又是与火焰不相上下。紫府玄丹的雷劫共有七道,每一道的威力都要比之前大上数倍不止,但每一道的相隔的时间都颇为长久,也就是说对于续航能力的要求并不是很强。 只要自身功法修炼得当,全盛状态之下的真元可以抵挡雷劫,那么在无外人干扰的情况下,此雷劫可谓修士之道中,最为简单的渡劫。不过也因为此劫的特殊性,让一些功法品阶不足,真元积累不足的修士,难以跨越此鸿沟。 极有可能轻松接下上一道雷劫,却被下一道雷劫直接灭杀,毫无尝试试探之机。不过作为修士第一道玄关,自然也非天堑,不可逾越,其简单之处,便在于破境时随时可以终止。 只是一旦终止之后,四十九日之内便无法再度破境,修为也会暂时停滞不前。但根据多应雷劫的数量,修为也会较渡劫之前略有提升,不过终止次数越多,最后一道雷劫的威力便会越强,因此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因此一般修士在转脉大圆满时,第一次尝试破境,都是选择在第六道或第五道雷劫之时判断自身修为是否能够抵挡住下一道劫雷,从而自行终止渡劫。 这便是转脉巅峰与玄丹之间,尚存半步玄丹,以及虚丹之境的由来。其中传闻更有少数人修炼特殊功法,讲究以天雷锻体,便是利用破入玄丹之前的可控雷劫,反复锤炼肉身,直到功法大成,或即将无法承受最后一道雷劫之时,才会选择破境。 当然以此法修炼者,一旦破入玄丹之境,战力自远非寻常玄丹可比,可是大部分人却是因为对最后一道雷劫的实力错估,从而身陨当场,得不偿失,故此修炼者极少。 “这...怎会?” 老妪方才一句落定,却没有立即出手,而是以特殊手段,吞噬周围灵气。她心中所想极为简单,自己是为了还人人情,所以才会出现在此,没有必要生死相搏。 加之眼前之人此刻正在渡劫,便是自己要出手,也要选在雷劫降下,而对方后力不足之时,一击得手。因此她所选择的方针,便是抽离此地周围的累气,使得此女无法利用雷劫空隙,恢复自身灵气转化真元。 如此一来,便会被下一道雷劫耗去更多真元灵气,而且会因为灵气匮乏,而影响心境。 只是让老妪没有想到的是,自自己现身之后,眼前这丫头已经经历数道雷劫,却根本未显颓势。算算时间,如今已快到了第五道雷劫降下之时,如若自己真要等到第六道才出手的话,万一对方当真渡过此劫,即便中途终止,修为亦会达到半步玄丹。 因此自己唯一的机会,只剩下这第五道雷劫降下之刻,必须一击得手,不再犹豫.... “既然执迷不悟,便休怪老身无情了。” 此时老妪开口,自然不是为了提醒对方防御,而是想要对方分心。她仍旧觉得,自己的言语可以扰乱对方道心,从而影响渡劫。因为说实话,她已经百年没有杀过宗门弟子,其中实力占据一部分原因,心性却也占比不小。 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如今能够存活,已算是侥幸,若当真牵扯上南玄宗门,引来祸事。到时恐怕不止是道统断绝在自己手中这么简单,便是当年一些宗主用性命守住的秘密,如今也会公之于众。 这一点她决计不会允许... 所以若能让眼前此女被雷劫劈死,又或者伪装成其渡劫失败身陨,自然是最佳选择,这也是为什么老妪迟迟没有对其动手,而是一直致力于扰乱其心境,抢夺其灵气,阻碍其渡劫的真正原因。 “呜...” 老妪忽然出手,周围却是忽然涌现出道道黑气,而这些黑气转瞬之间,便已凝聚出七张如方才一般无二的鬼面,将法坛之上的两女团团包围起来。 而下一刻,鬼面没有选择之前的攻击方式,而是忽然间齐齐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似是直接攻人识海,修为差着当场便会迷失心智,甚至遭受反噬。 玄霜公主未达五境通识,对于此等神识攻击,根本毫无防御之力。而楚月能够为她阻挡术力攻击,可对于这种直袭识海的攻击,却也束手无策。 此时为了不让她受伤,一道传音立时出口: “此种攻击并非你能招架,暂且睡去吧。” 而下一刻,同样一道神识之力,却直接落入玄霜公主脑海之中,速度却要比周围鬼哭之声更快许多。不过楚月并不精通神识攻击之法,其不过是将神识之力打入对方体内,引起对方身体本能反抗,而后促使晕厥。 此种方法对于五境之下的武者有一击必杀之效,可对于修士或者五境之上而言,却仅能让对方短暂迟疑,无法造成此类昏厥效果。而此时,玄霜公主只觉脑海之中一阵清寒,随即便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就此躺了下去。 “嗯?” 老妪方才身在十里之外,以神识查探,方才没有发现端倪。可如今近在眼前,却是一眼便看出,玄霜公主体内根本没有半点灵气,俨然就是一个世俗凡人。 在联想起方才其出手抵御鬼面的一幕,此刻瞬间猜到了一种可能,凝神望向眼前楚月。可下一刻,还未及其出声试探,神色便骤然一变,因为她看到眼前此女忽然间站了起来,竟是在第五道雷劫未至之前便已自断。 眼见此女如此行事,老妪愣神过后,心中一喜,因为对方这样做,自己便无需与其生死相搏。而此时自己想走,以那些特殊手段,谁又能.... “戏子入瓮,犹然不知,可惜...” 第1430章 转变 “嗯?” 传音入耳,白发老妪稍稍迟疑,心中生出一丝被人算计的错觉,不过转念之间,便自嘲一笑,自己定是太过致力于攻心一道,以至于敏感了些。 “嗡...” 可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忽然响彻在其脑海之中,随即便觉一股热浪迎面而来。老妪回身之际,却见周围不知何时已出现九道冲天火柱,隐约间形成火牢,将其困入其中,退路尽封。 这九道火柱如今的位置虽然无法对老妪造成实质伤害,但却已经将其退路尽数封死,而老妪不知此火焰威力如何,亦不敢贸然施展遁术穿越,面上立时惊容一现。 而法坛之上的楚月,此时则站起身来,缓步朝其走来,嘴角带着一丝弧度。可若是有其熟识之人在场的话,便会立即发现她此刻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大正常,因为其此刻给人的气质之中,与往日里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阴森之意。 “呵呵哈哈哈....”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老妪却忽然间发出一阵怪笑,笑声之中大多是自嘲之意,还带着一丝英雄迟暮之感。楚月站在火柱之外,此时并未直接动手,反而饶有兴致地望向此人,淡淡出声道: “你笑什么?” “老身笑自己一生猎虎,却未想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虎崽子抓伤,何其落寞,何其可悲。只是...” 老妪开口之间,神色怪异,语气凄然,可话至末尾之时,面色却是陡然一寒,抬手之间一道黑线自火柱空隙之中迸发而出,正是之前于云雾索桥之上,控制那些虎堂之人的手段。 然而其出手同时,楚月却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此刻轻轻抬手随即用力一握,黑线立时被一团凭空出现的火焰包裹,随即炸裂开来,化作黑气四散而尽。 “只是这样?” 楚月再度开口,面上却不掩饰玩味之意,如此神态落入白发老妪眼中,无疑是莫大嘲讽。从来都是她在旁人面前露出此等神态,未想到今日会被一个小辈如此对待,不过.... 下一刻,老妪面色之中,忽然出现一丝狠厉,可随即脑海之中却响起一道传音,如一盆冷水一般,浇落而下。 “还是说,你想靠她?” 说话间,楚月右手轻轻一抬,却是朝着身后伸去。然而就在其抬手之际,原本昏睡在地面之上的玄霜公主,却忽然间如猛兽一般自地面爆窜而起,一柄匕首直朝楚月后心而去。 四境武者在此种距离之下爆发出的速度,绝不会比转脉境修士施展的术法慢上多少。然而前者一剑刺出,与楚月手掌遥遥相对之际,一声脆响却忽然凭空响起。 紧接着玄霜公主手中匕首应声而断,其人更像是被重锤砸中一般,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地面之上,落地瞬间口现一抹朱红。 却在此时,玄霜公主眉心之处,忽然有一道黑线虚影幻化而出,只是一瞬之间,便又朝体内窜去。而此一幕落入楚月眼中,却让其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因为她看清了那道黑线,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活物。 “你...” 老妪一字出口,虽强行压下心中惊惧,但心态之上却有巨大转变。如果说方才自己被困阵中是因为大意,那么及时作出调整,为真正的杀招铺垫,便是经验所致。 可是最终非但功败垂成,对方更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好像对自己的手段极为了解。老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对方会清楚自己的手段,想到自己会控制那名四境武者,对其进行偷袭。 更是不知对方是如何随手一击,便将一名四境武者的全力一击轻松化解,并且将人震出数丈。须知四境武者对上转脉修士,虽然绝无胜算,但却是建立在两人相隔数丈,而修士先行动手的前提之下。 因为四境武者无法清晰感知到术法痕迹,对于术法攻击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以攻代守。然而还未及近身,便会被转脉修士的术法斩杀。可若是一旦四境武者全力出手,并且近身之后,所爆发出对单人的杀伤力,其实并不比转脉境术法弱上多少。 可如此一来,方才眼前女子的出手,便显得匪夷所思了起来,因为这绝非是转脉境修士可以施展出的手段。难道... “你隐藏了修为?” 老妪开口的同时,一旁跌落而出的玄霜公主,此时又艰难站起身来,嘴角一抹朱红未干,迅速被雨水冲刷而下。而其此刻神色依旧癫狂,一脸狰狞地望向楚月,不过却是站在原地,没有贸然出手。 楚月闻言,此时伸出左右两手,却像是好奇一般,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而后摇了摇头,吐出一句: “应该没有。” 老妪闻言一愣,不解其意,不过转念之间,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对方戏耍。只是如今自己虽然被困阵法之中,却未必便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对方一直没有收束阵法,说明对自己还有忌惮,并非真如面上这般强势。 “呵呵呵,今日的确是老身大意了,不如做一个交易,如何?” 说话之间,老妪面上浮现起一丝难看的笑容,不过虽然难看,却似乎很是真诚。此举落入楚月眼中,没有招致其反感,反而玩味之意更浓,转头看了一旁的玄霜公主一眼,而后笑而不语。 老妪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一种不适之感,这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实在太差。更何况眼前之人,不过是一名转脉境的小辈而已,被自己眼中的后生晚辈如此对待,老妪心中落差,不言而喻。 “此女如山中众人一般,已身中老身蛊毒,身不由己。丫头若想救她,不如撤去此阵,老身则会解开众人身上所中的蛊毒,然后你我公平一战,如何?” 老妪口中公平一战,只是不想露怯,其实她心中早有打算,只要对方解开阵法,自己便会立即施展遁术离开此地。至于今日之事,自己已然达成承诺,阻止了这丫头渡劫,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这丫头必不能再次凝聚劫云。 如此一来,自己便算是还了那个人的人情,自此之后若有必要的话,还可远离玄霜国,就此隐遁。 至于她开口之时,心中却是笃定对方会答应下来,因为出云山众人所中蛊毒,当今世上唯有自己才能无伤解去。即便眼前此女当真不在乎出云山其他人的性命,可对于这个方才舍命护她之人,总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更何况自己只是要她撤去阵法,并非要她坐视自己离开,这应该并非强人所难... 可下一刻,却听对方淡淡出声,虽然一时间听不懂对方言下之意,却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恶意。 “为了脱身,真需要如此轻贱自己么?” “什么意思?” 眼见楚月话音至此,便再没了后话,老妪无奈之下,只得开口,毕竟如今是她提出的交易。然而下一刻听到答案之后,她便后悔自己开口问出此句。 “你应该明白,此界之中凡人的性命对于修士来说,不过蝼蚁而已。可你却想用众多蝼蚁的性命,换取自身的性命,也就是说在你看来自己的性命与这些蝼蚁一般无二,如此....不是在轻贱自己么?” 邪说歪理!老妪听闻此言,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她实在想不到,这番话竟会从一个南玄正道宗门的修士口中说出,一时间让她有些难以招架,怒火中烧。 不过转瞬之间,数百年积累的心性,此时便发挥了作用,强行压下心中怒火的同时,理清思路。无论这小辈如何张狂,自己手上始终有着底牌,只不过不愿意赌这一遭而已。 可既然对方想如此行事,自己也不介意陪她开设另一番赌局,倒要看看她是否真如口中所说的一般无情。 “老身可不觉得你是这种无情之人。” 老妪淡淡出声,而与此同时,楚月身后的玄霜公主,身形再次移动。可这一次,却并非是抱着刺杀的念头,而是抬手一掌,便朝着自己百会拍下,俨然一副要自戕于此的架势。 而控制此女做出这种举动的同时,老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己倒要看看,这所谓的正道宗门修士,是否真会看着方才刚刚为自己护法过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 “哎...” 眼见女子一掌自戕而去,楚月却是叹息一声,似是无奈。而白发老妪见状,立即终止了指令,玄霜公主的手也停留在了距离头顶三寸之处。 然而正当老妪觉得对方即将开口,和自己妥协之际,却见其忽然右手一挥,随即一道劲风便凭空浮现而出,只以为是要对自己下手,立时心念一转,便让那停下的手掌,再度降下。 可就在这时,劲风却忽然间调转方向,疾吹之下,立时便将玄霜公主整个人席卷而起,再一次倒飞而出。而在如此强风席卷之下,其根本无法控制身形,自戕玩的动作也稍有迟疑。 “砰..” 落地瞬间,又是一声闷响传出,又是口吐朱红,而那一只停下的手,又再一次抬起。可就在其眉心的黑线,再一次显化出虚影之际,一道火线丝线却忽然间凭空浮现,缠绕在那道黑线之上。 而下一刻,黑线便被火焰丝线拉扯而出,凝实之下落在地面之上,不断蠕动起来。楚月见状,眉头皱起,面上玩味之色尽消,右手变掌成拳,与此同时黑线再度被火焰吞噬,化作黑气散尽,可楚月的眉头却仍未舒缓。 眼见此女竟破去自己的蛊毒,老妪惊讶之余,却已忘了再次出手。不过她会有如此反应,也是因为知道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能够施展的蛊虫手段着实有限,像是这种蛊虫只能对付修为在自己之下之人,亦或是未达五境之下的武者。 而蛊虫一旦离体,半日之内便再无法重复浸染识海,因此即便自己出手,结果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却是没有注意到,眼前女子的神色异常,动作似乎定格在了方才出手的一瞬。 而半息过后,女子再度开口,可反复的态度,却让老妪为之一愣... “你先解除其余人的蛊毒,我以道心起誓,必会解除这火牢,决不食言!” 话出同时,楚月竟当真发下心魔大誓,如此做法,着实让老妪大为不解。更是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质上,似乎出现了某种微妙变化,之前那种阴森之感已去大半... “好,老身也不怕你耍滑头,若你违背誓言,自有心魔仲裁。” 第1431章 心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方才下蛊之时,老妪不过挥手之间,可是如今解蛊之时,却是大费周章,远没有楚月方才暴力解蛊的方式简单直接,但却温和许多。 楚月只见眼前老妪掌影纷飞,不知是刻意拖延,还是本就如此,周身滚滚黑气萦绕而出,朝着营地深处弥漫而去。同一时间,楚月亦施展神识暗中监视,却是发现黑气弥漫过处,那些发狂的出云山之人的确已然恢复如初。 在周围同伴错愕的目光之中,回忆起自己今日所作所为之事,当场便有数名心性差者心境崩塌,沦为痴傻癫狂。不过这些人会有如此反应,却并非因为解蛊之时暗中动了手脚,而是因为心性使然,这一点楚月看在眼中,并未多言。 黑气弥漫之时,唯有处于武道四境巅峰的两位堂主偶有所察,其余人皆都视若无物。不多时,黑气便将整个营地中发狂之人扫荡一空,随即迅速朝着法坛凝聚而来,最终于老妪头顶盘旋数转,没入其体内。 经此一役,出云山颇有损失,不过好在中蛊发狂之人大多为虎堂之人,功力不强,因此所掀起的风浪并不是很大。而其中更是鲜少有头目队长一级人物,死于此役之中,虽然士气之上遭受沉重打击,萎靡不振,但站在全军考量之上,却并未伤筋动骨。 眼见老妪头顶黑气尽数没入体内,楚月亦同时抬手,朝着前方一握。而下一刻,周围封住老妪退路的九道火柱,随着忽然间一阵诡异扭曲,开始不断摇曳起来。 片刻过后,火柱没入地底消失不见,而楚月则是站在原地望向老妪,默不作声。 “丫头,既然交易已成,那接下来....” 老妪见楚月十分爽快,便直接打开了火牢,此刻心中一喜。她此刻所想,唯有迅速离开此地,根本不想与对方生死相搏,但却知道倘若自己漏怯,只怕以这丫头的修为,自己若不付出一些代价,很难离开此地。 因此心念一转间,周身黑气再度翻涌而出,于空中凝聚九道鬼面,其中发出阵阵鬼哭之声。 眼见老妪故技重施,楚月面上并无任何表情,似是有恃无恐一般,静待对方先行出手。如此作态,落入老妪眼中,自是无比愚蠢,但却正中其下怀。 “丫头,此招过后,仇怨云消!” 话音方落,九道鬼面忽然发出尖锐嘶吼,而下一刻竟是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其中龙形紫芒再现,似有齐攻之势,声势颇为骇人。感受到前方术力凝聚而出的无形气浪,楚月眉头微微一皱,因为没有想到对方还有此等底牌。 之前龙形紫芒的威力如何,她虽不是亲自体验,却也有几分揣测。如今九道齐发,未必能够与自己的术法相抗,但若硬接此招,却会给了对方趁机逃脱的机会。 然而就在此时,心底一个莫名的念头再度不可抑制的升起,随即一声出口,落入老妪耳中,却如九幽恶鬼,索命而来,之前那种阴森错觉,如今瞬间恢复,任是老妪心性不差,如今也是心底一寒。 “你逃不掉。” 声出同时,正是老妪虚晃一招,打算施展遁术之时,不过其虽然心中诧异对方看破自己的心思,但却仍旧愿意一搏。此时遁诀未止,周身立时被黑雾笼罩,随即化作无数黑鸦朝着周围四散而飞。 “哼。” 然而随着一声冷哼响起,原本消弭无踪的九道火柱外围,却忽然间升腾起数十道冲天火柱,而这些火柱刚一出现,便开始飞速旋转起来,一时之间便如一道高不可攀的火焰峡谷,将黑雾之中的黑鸦尽数封于其内。 虽然火柱之内的空间颇大,不至立即杀伤对手,但却好在发动及时,将对方退路再度封住,而且比之前一次的九道火柱尚有空隙,如今的数十道火柱,可谓密不透风。 “你..你敢违背心魔大誓!” 黑雾之中,再度响起老妪的声音,只是语气之中,除了愤怒之外,已然多了几分惊惧。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不惜违背誓言,也要出手镇杀自己,当真是小瞧了此女的心性。 不过心中却是苦恼不已,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想着打断其破境而已,之所以来此也是因为还别人的一个人情,却未想到今日真要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着实.... 心念至此,周围黑鸦再度凝聚,老妪的身形亦浮现而出,只是面色却极为难看。心下正盘算是否要使用出那一式禁术,灭杀眼前此女,说实话自己不过是为了还那人一个人情,断没有必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若再次发动此禁术,百年之间修为将倒退至凝气境,而即便日后恢复,也断然无法回到巅峰实力。若为了旁人之事,搭上自己的前途,这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噗..” 正当老妪心下盘算之际,眼中却忽然间闪过一丝意外,因为其抬眼之间,正好看到眼前此女,似是遭受某种反噬,忽然间喷出一口血雾,身形亦是摇摇欲坠。 她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但此时心中却已打消了之前发动禁术的打算,因为随着此女遭受反噬,周围的火柱也开始变得不稳起来,似时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 “呵呵呵,你以为心魔大誓是可以随便发的么?” 老妪眼见楚月身形摇晃,此时面色惨白,决定再送她一程,出言扰心。不过她自己却是知道,眼前女子忽然遭受反噬,必然不是因为心魔大誓。 因为违背心魔大誓者,只会在突破之时,产生强大心魔,若无法战胜心魔,便会身陨道消,死于劫雷之下。而心魔未破之前,便是玄丹雷劫,也无法自行终止,而且心魔突发的时机不可预测,可谓凶险万分。 若是第六道或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之时心魔突发,几乎必死无疑... 然而其却不知道,楚月此时已经全然听不到她的言语,此刻正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身处自身识海之中,与一人对峙。 .... 识海之中,一片虚无缥缈,云雾缭绕,而迷雾深处,一块玉璧矗立于此,其上影像纷飞,正是外界发生之事。而玉璧两侧,则有两人遥遥对立,一人身穿黑袍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人则是重伤之下的楚月。 “你何必如此?” 黑袍人轻声开口,所传出的声音,却似带着几分不忍。 “我虽不知道你用了何种手段,但你若想就此控制于我,亦或是为了夺舍重生,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楚月之伤,并非旁人所为,而是方才于法坛之上,忽然间身躯再度被旁人所占,自身意识被困入识海之中。而后短暂苏醒,面对老妪反扑之时,却又被强行占据,先后两次间隔极短。 原本在她的估算之中,自己之所以会出现此种现象,多半与出云山有关。但这种情况,却应该不会频繁发生,因此她才会暂时将此时压在心底,打算将玄霜国之事处理完毕过后,回到残阳宫找寻前辈一问究竟。 可是此时相隔极近的两次控制,打破了其心中判断,让她意识到此人控制自己,根本无需时间差,而是可以随心而为。并且想比之前,自己能够反抗的程度越来越弱,相反对方控制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让楚月意识到危险,同样生出一丝决然之意。如今有敌在前,她自然不是想玉石俱焚,而是想要借此与这黑袍人将话说清楚。因为之前自己数次以神识扫荡,都未找到此意识的来源踪迹,唯有其控制自身之时方才会自识海之中浮现影像。 因此与其要自己找寻对方,倒不如要对方主动找寻自己,因此在方才短暂恢复的同时,楚月当机立断,自伤七分。 “我无意害你,也不想夺舍,至于你说的控制,也并非我有意为之。” 男子缓缓开口,语气却颇为温和,与一身看不清容貌的黑袍带来的距离感有些出入。但此时他的话,却很难让楚月接受,不过后者心中却是从他的语气之中,看到了周旋的空间。 因为如若此人真有办法彻底抹杀自己,又或者完全控制自己的话,想必不会与自己废话至此。而如今自己肉身已然重伤,加之前方有敌在前,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场赌博,但对于这黑袍人来说亦是同样。 “你是谁,为何会侵入我的识海之中?” 楚月淡淡出声,语气却缓和了几分,不过依旧带着警惕之意。然而黑袍人的答案,却让其面色一寒,因为她觉得对方毫无谈判的诚意.... “虽然这样说有些牵强,但...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第1432章 对峙 “你不知?” 即便楚月素来心性上佳,但此时听到这莫名出现在自己识海,更是数次控制自己之人,给出的答案如此草率,仍旧是难以平常心处之。如若此地不是自己的识海,又或者自己如今能可还手的话,眼前之人一定在劫难逃。 “嗯,的确不知。” 听到对方再度重复,楚月眉头微皱,在她看来,以这种拙劣的方式为谈判开端,已然是在高估自身,可偏偏此人还真觉得他可以以此说辞让自己相信,着实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如今自己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竟要为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与一个外来意识谈判,甚至不惜以外敌赌命来为对方施加压力。 心念至此,楚月心底升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无力感,因为此刻她除了同归于尽之外,想不出其他的破局之法。兴许自己玉石俱焚之际,对方会有所顾虑,反而出现一丝契机。 “起初我的意识极为朦胧,仿佛沉睡一般半梦半醒。再后来,意识稍有恢复,我却记得自己是在一片林中睡去,所以便只当眼前一切皆是一场梦境。 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此梦境并非如我想得一般可以由我终止,因此我开始思考这也许不是一场梦境,毕竟一场梦不会如此详细的记录一个人,更加不会持续如此之久....” 黑袍人似是看出楚月此时对自己敌意十足,开口之间语气尽量温和,不过说的话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好在楚月之心性并非是常人可比,方才短暂失神已让她有所恢复,此刻稍稍冷静过后,便没有因为心中对此人的成见,便将其言语尽数抛诸脑后,陷入思维困境之中。 只是她虽然真的在听对方开口,心中却并非真的相信,只是将这些话当做一种信息,安静地站在原地,继续听了下去。 “一开始,我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更不知我的存在是否可以为旁人所察,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不知我身在此处,是否与你..或者说与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关。 因此我并未暴露存在,更没有尝试干涉外界,只是通过这面玉璧观察外界发生之事,同样尝试了解你的心性以及为人。后来我发现,你并非奸邪之人,心性于我而言亦是不差,而且对我的存在毫无所察。 于是我便动了心思,打算在你身上着手调查,让你察觉我的存在。既然我不知自己为何在此,不如换种思路思考问题,或许不是我这边出了问题,而是你被什么人动了手脚而不自知。” 听到此处,楚月已然开始习惯这怪人的说话方式,但虽然习惯,心中却仍旧极为不满,此刻不禁开口,语气淡漠。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出现在此,不是你的问题,反倒是我的问题了?” “这...” 黑袍人似是在识海之内藏身太久,方才开口之间,沉浸在自述之中,倒是没有太过考虑楚月的感受。因为在他看来,楚月无论是心性还是为人,都可成为与自己合作的人选,因此便有种酒逢知己的错觉。 而其之所以会如此自我中心,却是因为先前太久陷入思维困境之中,一直没有将楚月当做平等存在,准确地说,是并没有将楚月当做人来看待。 即便如今开口之时,已说了许多心中真实所想,但究其根本,心中仍存疑虑。仍在对外界进行试探,同样想要弄清楚这方世界,究竟是真是假,而眼前女子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字出口,黑袍人有些语塞,此刻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的话的确太欠考量,不过也能多少证明一些,此女子拥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并非按照规律行事.... “之后呢?” 楚月见对方语塞,却看不到对方黑袍之下的面容,此刻也不知对方在思考什么,当即淡淡开口说出三字,亦算是打破沉默。她可是极为清楚,现在外面尚有一敌被困火牢之中,随时有可能破牢而出。 先前她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想要与这股意识的主人周旋,这才贸然自损七分,可如今看眼前之人似乎无意以暴力手段夺舍自己,若没有与之同归于尽的必要,那外敌的因素便需要考量了。 黑袍人似乎因为楚月的转折有些意外,微微抬头之间,迟疑了一瞬,而后接着开口道: “后来我发现,自己只能通过这面玉璧观看外界发生之事,虽能感同身受,但却无法知悉你心中的想法。可是偶然之间,我却发现自己可以短时间干涉你的行为,因此我心中明白,若想有今日这样的机会,便只能由你主动来见我。 因为一次你或许会当成巧合,两次三次或许会当做中毒或是某种手段。但若这种异常经常发生,你即便没有当时的记忆,也会逐渐察觉其中端倪。既然我无法主动见你,便只能引你来见我。 而上一次短暂于识海之内相遇,我却见你心境不稳,加之那时你并未主动开口,而且是第一次进入此处,因此我便没有与你说这些,而是继续等待时机,直到如今方才...如愿以偿。” 楚月在倾听之时鲜少打断,此时见黑袍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她心底却是在快速提取有用的信息。依照此人的说法,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完全是被动所为。 而之前他几次控制自己,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让自己来这里见他,并非有意冒犯。 如此说法.... 可笑! 如若自己当真就这样相信了对方,那自己才是真正可笑,且不说对方这些言语匪夷所思,即便是句句属实,眼下也无法破除这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存在于识海之内的事实。 对于这样一股意识存在于识海之中,随时可能被对方掌控行动,更有可能被对方夺舍抹识,偏偏自己又毫无对策,无论是换了任何一名修士,恐怕都会寝食难安。 楚月虽然心性上等,倒不至于寝食难安,但若想她就此一笑置之,自问还是没有这般心大的。自己不是话本中的人物,更加不是什么热血少年,而对方也不是什么被各种天命加持之人,自己如何会真的因为对方一番看似真诚的言语,便真的相信了这些?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或者说你原本来自哪里?” 楚月再度开口,却是想要掌握更多信息。她虽然不尽信对方多言,但多少还是有些考量,心中打算与其任由对方编织理由,倒不如由自己分析判断,所以她需要知晓更多的信息。 而一个谎言只能被两个谎言所圆,而两个谎言,却需要数个谎言来印证。所谓言多必失,如若对方所说的乃是谎言,那么只需要让对方说出更多的谎言,便总会露出破绽。 当然根据每个人的心性不同,心智不同,即便是露出破绽,也未必会被察觉。但只要谎言一直持续下去,便总有一日会将破绽不断扩大,最终到达足以被注意的地步。 楚月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选择问出这样的简单问题。却未想到,对方的回答,让她又是一疑... “我并非修士,也非你们口中的世俗之人,大概就是....” 言至此处,黑袍人忽然话音一顿,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的话,实在有些离谱。即便自己已经尝试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方法描述自己,但实在无法给对方解释自己的存在。 因为无论如何描述,对方最终都不会相信,只要对方是独立的个体,便一定不会相信。原因很简单,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在没有之前的经历之前,若有人对自己说他是受命于天,可以死而复生,受天地法则守护之人,自己也会将对方当做白痴。 楚月见对方语塞,虽不知对方是否陷入紧张或是慌乱之中,但还是开口吐出质疑的两字,加剧其此种情绪: “大概?” 却未想到,对方开口之间,竟是一句更为离谱的答案。 “简单说,我并非此界之人。” 楚月闻言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在想,对方所说的此界究竟是指玄霜国,或者南玄州,亦或...人界?眼下上下打量了黑袍人一番,此时若说他是妖魔而非人族,楚月都不会意外,毕竟此人始终隐藏在黑袍之下,从未显露过样貌。 半息过后,楚月调整心神,见对方不再开口,便正色开口,却是虚实相间: “我不知道你说话的是真是假,也许时间可以印证一切,既然你说自己之前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引我至此。那现在是否可以说一说,你引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黑袍人闻言轻叹一声,却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半息过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我想要与你合作,找出此事背后真相,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眼见对方如此直接,楚月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她却并不相信对方的目的只是如此简单,心念转间,此刻淡淡出声。 “即是合作,便该释出诚意,我若助你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黑袍人闻言语塞,心道你若助我离开此处,你自然是不必每日担惊受怕,更能找出幕后之人,有机会趋吉避凶。但此种好处,却无法用于合作的筹码,这一点对方应该心知肚明,这着实有些.... 然而就在此时,黑袍人却忽然间口中轻疑一声,随即一直不变的语气之中忽然间多了几分玩味之意,而后开口道: “好处便是...我能救你一命。” 第1433章 约法 “嗯?” 此言入耳,楚月为之一愣,可随即便见眼前之人抬起右手,朝着玉璧方向指去。而此时玉璧之上,正显示着外界发生之事,一张巨大鬼面正朝着自己迎面袭来,距离其身已不足方寸之间。 同一时间... 老妪脱困而出,本来并未动此杀心,可却发现楚月似是在重伤之下,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身形摇曳之间,却是目光呆滞。因此几番试探之下,最终确认楚月当真失去了意识,方才恶向胆边生。 毕竟联想起之前此女的种种作为,还有给自己的那种阴森可怖之感,的确很是让人恼火。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屈辱,既然天意要对方身死此处,不抓住此机会便是辜负上天美意。 “死吧!” 巨大鬼面距离楚月只剩寸许空间,老妪一声厉喝同时响起,而其之所以开口,自然不是为了给对方提醒,而是觉得对方即便反应过来,也绝对不可能躲过这一击。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老妪心底始终对方才的一幕耿耿于怀,觉得眼前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心底总不踏实,因此这一句厉喝,并不单纯是胜利者的欢呼,更是壮胆。 然而就在其即将得手之际,脑海之中却又忽然响起了之前那个讨厌的声音,声音淡漠之中,却又隐约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很可惜,你选错了路。” “嗡...” 话音方落,其脑海之中便只余一阵嗡鸣之声,随即便见眼前此女周身一道火焰壁障一闪而过。可就在此一闪之间,却将巨大鬼面的一击完全化解,而那些火焰更如附骨之蛆一般,迅速朝着黑气蔓延而去,将术力吞噬殆尽。 “逃!” 老妪此刻危机之间,千年来累计的经验,立时为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此时虽是陷入惊讶之中,身体却已下意识做出了反应,立时化作一片黑气便朝法坛之外窜去。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然破碎的阵法,此刻却忽然间凝实而起。而且周围升起的灵气光幕比之从前,却要强盛数倍不止,而原本用于防御外界干扰的阵法,此时却完全发生逆转,成为一座困阵,将内中之人牢牢困死其内。 楚月修习残阳神诀,修为本就相当于一般转脉巅峰修士,而此等修为若是落入千年前的老妪眼中,不过只是蝼蚁而已,但如今老妪却只有开元境巅峰修为,相差本就悬殊。 故此其即便重伤,所能爆发出的实力也并非此刻的老妪能可抵挡。之前的楚月之所以与之大费周章,实则是想要试探出老妪背后是否还有那位圣主藏身其后,但如今身体已被黑袍人掌控,自是不会再进行此等无用之功。 而黑袍人原本其实也并无此等实力,只是因为此刻借助楚月的修为,加之之前于识海之中藏身太久,于是便将一些所学与此方世界之中的见闻合二为一。再加上此方世界本就是修真之界,融会贯通之下,便使得其阵道修为一日千里。 虽仍旧比不得此界之中一生钻研阵法的阵道宗师,但比起楚月这个平日里被二师兄耳提面命方才习得一些基础的阵法的人来说,却要强上百倍不止。 此刻举一反三,轻易扭转阵法,便是这些日子以来所得的印证。 “你我皆为修士,应当清楚天道循环,既然选错了路,便要付出应有代价。” 看着满天黑雾四散而去,却撞击在阵法光幕之上无法脱出,楚月闲庭信步一般走出阵法,这困阵对于她自己而言,自然如若空无。而在走出困阵之后,淡淡开口,随即右手一挥,周围光模再度凝实三分,并且朝内收缩数丈。 “你隐藏了修为!” 黑雾之中发出一阵嘶吼之声,怨恨与悔恨参半,但片刻之后,漫天黑雾便再度于阵法之中凝实,显化出老妪身形,不过其面色却颇为沉静,并无惶恐之色。 “你...” 楚月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却是忽然间下意识抬手,朝着自己额头按去。在老妪冰寒的目光之下,她竟又如方才一般,定格在了以手扶额的画面之上,一动不动。 老妪见状,此时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懊恼无比,不知对方为何要此种方法羞辱自己。还是说她知道自己还有底牌,是故意想要自己施展出那禁术,以此毁自己的道基不成? 此女用心,实在险恶.... .... “嘶...” 识海之中,黑袍人倒吸一口冷气,其此刻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冰寒刺痛。而随即眼前景象,便成了识海之中,而眼前之人也从老妪变成了楚月真身。 “你已困住她了?” 楚月淡淡开口,语气之中却仍旧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和不满。毕竟眼前之人,可是刚刚又当着自己的面,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行事,而且根本无需与自己商议,此种作为,总让她觉得十分异样,说不出来的反感。 “嗯。” 黑袍人不知为何,一旦进入识海之中,说话之时无论是风格还是语气,皆与控制楚月之时判若两人。此时一字出口,心中却是颇为无奈,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强行召回此处,定是此女无意之间,触发所致。 “既然你已经困住外敌,是否该继续说一说,之前未完之事了?” 楚月方才其实只是心中产生强大心念,想要阻止黑袍人击杀老妪,因为她仍想从此人身上获取情报。可却没有想到,这股意念升起的同时,黑袍人便被强行召回了此地,她虽不知这是巧合所致,但却自心底里多了几分自信。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识海之中,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至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尝试,以至于阻止黑袍人以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行为。 而黑袍人对此似乎也极为配合,接着方才的话说道: “好,不知方才我所说的合作你意下....” 然而其话音未完,却被楚月打断,只见其挥了挥手,开口道: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我不记得。” 眼见楚月如此,黑袍人心中更是无奈,但他却知道自己此时的立场,既然一开始选择现身与此女合作,便已然考虑到对方不会轻易答应自己,也将这些敌意与变数考量其中。 “我方才说,想要与你合作,找出我为何会进入你的识海,揪出幕后之人,然后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然而其得到的答案,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但又有些不同... “我知道,但你还没有说,此事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眼见黑袍人语塞,楚月不知为何忽然间觉得心境畅通,似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至于对方之前所说的合作,其实楚月心中早有打算,即便对方不说,她也想要知道此事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虽然此刻心中对于黑袍人的存在并不尽信,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有可能是其自导自演,但眼下既然自己在识海之内根本无法以任何手段抹杀对方,也只能暂时与其保持中立,以免发生更多变数。 “哎..” 黑袍人叹息一声,似是极为无奈,因为他知道自己方才出手之事,在对方心中已然被一笔带过。不过他也清楚,想要促成合作之事,单以此为条件的话,的确缺少说服力,但自己如今一时之间,却很难想到能够给出的诚意。 而楚月听到这一声叹息,心中更为舒适,仿佛自己占据了上风一般,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此等幼稚的情绪,只觉得畅快无比。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问道: “如何?” 两字入耳,黑袍人微微抬头,却听出这二字之中的语气,与之前颇为不同,似有合作的空间可取。然而转念之间开口之时,却又是一步铤而走险之棋。 “我的存在于你而言,本就是一项极不稳定的因素,因此你多半会觉得难缠。但既然是合作,的确需要释出诚意,我愿与你约法三章,打消你心中疑虑,如此便是我此刻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耳闻黑袍人说这句话时,语气与之前一成不变的温和略有不同,倒与玉璧之中的“自己”有几分相似。而对方所言之事,也确然是自己心中所忧,其实楚月的本意,正是要争取这约法三章。 “那倒要听一听这三章的内容了。” 楚月话一出口,便看向对方,目光有所缓和。而后者亦丝毫没有犹豫,似乎早前便在心中有了腹案,此刻不过脱口而出。却是让楚月没有想到,对方所言竟大多是自己心中所想,不禁又升起一丝疑惑与抵触。 “第一,日后我只会以心念传音于你,除非必要,否则不会主动控制这身体行事。第二,我今后所说言语皆意在劝谏,至于是否采用,如何决定生死,权利仍旧在你。第三,术业有专攻,战斗的方面我或许无法助你,但其他方面,例如阵道,或可互补。” 黑袍人所谓的约法三章,却只是说出三句约定,然而这三句约定,却已是其此刻能释出的最大诚意。若无之前对楚月心性以及为人的观察,其绝对不会说出这三句话,否则一旦展现弱势,便有可能招致未知的危险。 然而这三点之中的前两点,却让楚月十分认同,因为她口中所说的好处,其实便是这第一点。原本她还为对方口中的“必要”担心,但听完后续之后,心底其实已然有了决断。 只是她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交易还是合作,约定之中都不可能只对一方有利。若当真如此,必定另有图谋,而此时黑袍人的约法三章之中毫无利己之处,这一点颇为怪异。 “那你呢?我是指约法三章之中,你需要何种诚意?” 却不想此言出口,换来的却是黑袍人一声轻笑,而后开口... “其实你我目的一致,只要最终目的达成,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好处。至于其他,这本就是你的身体,理所应当。” 最后半句入耳,却终于让楚月心中的敌意缓和了几分,无论此人说话是真是假,至少这句话,可以取得共鸣。更何况如今自己并无更好的办法处理此事,即便对方另有所图,也不过是一场博弈而已。 楚月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这场时间的博弈之中败北,同样相信若对方真另有所图的话,自己定然能够找出解决之法,而非在当下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好。” 第1434章 秘辛 一字落定,回荡识海之中,虚无缥缈,而下一刻楚月之意识便已脱离自身识海,眼前景物为之一变。 出云山法坛之上,大雨已歇,灵气光幕凝实无比,内中白发老妪手持权杖,正时不时朝光幕之上攻去,可任其如何施为,却终究无法破除此阵,脱困而去。 老妪此时心中对楚月颇为忌惮,心中更是怀疑对方此刻陷入短暂呆滞之中,根本就是引自己动手的假象。如若自己当真施展秘术,不知又会面临何种算计。 而届时于自己而言,再好也不过斩杀眼前此女,但代价却是修为倒退至凝气境巅峰,届时这副皮相恐怕再难维持下去,自己真要饥不择食,寻人夺舍。 可如此一来,仙宗道统便算是断绝于自己之手,既愧对宗主临终所托,亦是陷自身于危难之中。因为自己一旦斩杀此女,必会引来其背后宗门注意,届时自己以凝气境修为,即便继续藏身于玄霜国内,也势必要提心吊胆。 此刻老妪无法脱困而出,反而越发冷静,盘算衡量之下,已渐渐打消施展禁术的念头,因为她已看出眼前之人并非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而是想从自己口中得知情报。 “咳...” 楚月恢复意识,眼见老妪似是没有看到自己一般,仍旧在试图破阵,此时轻咳出声,算是提醒。 后者闻声一愣,此时也停下手中挥舞的权杖,看向楚月的同时,面带狐疑之色。 “我有一事要问你,如果你肯配合,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眼前女子如此开口,老妪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颇为黯然,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被人威胁的一日,偏偏如今又无法随心所欲,只能暗自忍下。 不过其虽打消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却仍是没有忘记一逞口舌之利,此时开口之间,反客为主。 “老身清楚,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一些信息,例如老身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会干扰你破境,再例如与那王都之中的妖物究竟是何关系。实不相瞒,老身此行的确是受人所托,换人人情,因此没有必要与你生死相搏。 如今大意中伏,老身承认无法轻易破阵离去,此刻的确受制于你。但无论你信与不信,老身确有一项底牌尚未施展,只是此术耗损极大,于老身而言得不偿失。 现下你我僵局已成,不如做笔交易如何?” 眼见对方身在瓮中,却仍旧如此强硬,楚月不禁眉头微皱。不过其对于对方口中所说的底牌,倒是真的有几分猜想,并不觉得对方一定是在信口胡诌。 因为此老妪方才施展的手段,绝非南玄州任何宗门所传之术,更加不是一般邪修手段。虽然那些黑雾看上去与邪修术力极为相似,但其中差别以楚月的神识,却还是不难发现。 楚月虽不知此人所言是真是假,但若对方所言无误的话,以其开元境巅峰的实力,却能与那位圣主进行某种交易欠下人情,而非是上下级的关系,便说明此老妪身上,能有让那位圣主忌惮之物。 否则那位圣主不下玄丹中期实力,又怎会做给一名开元境人族修士人情,此中道理,未尝可知。 “你身后女子所存气息,与此人有几分相近之处,二者可能另有联系。” 就在楚月盘算之际,黑袍人的声音却忽然自脑海之中响起,若是没有之前识海之内的一幕,她此刻定会警觉。但此时约定初成,她并不觉得对方会在此时发难,因此便接纳了此项信息。 楚月回身看向早已昏迷不醒的玄霜公主,又看向这白发老妪,最终点了点头道: “我答应若你给出我想要的答案,可以让你离开,只是日后你不可再为那位圣主做事。” 于楚月而言,出云山法坛之安排,本就是为了引出那位圣主,找寻其弱点。而如今那位圣主既然没有现身,眼下又有这样一个送上门来的情报,楚月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此人方才施为,使得出云山上下颇有死伤之事,却正如楚月先前说得那般。出云山之人的死活,其实她真的不大在意,只是不愿违背道心而已。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老身之前便说过,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还他人情,此刻人情已还,断无可能为其所用。” 说起这位圣主之时,白发老妪似乎心中颇有微词,很是不满,面上憎恶之意不加丝毫掩饰。不过至于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想要博取楚月的认同感,却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半息过后,老妪缓缓开口,也不拖泥带水,真将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老身百余年前,曾被人追杀,因此欠下那妖物一个人情。前日他派人取来当年信物,要老身还掉这个人情,拖住你三日时间,要你无法专心破境。而三日之后,无论无论成功与否,这个人情都算还了。 老身权衡之下,自然选择还他这个人情,虽然知晓你的修为可能已达虚丹之境,但若只是干扰破境的话,却并非只有正面交手一条路可行。” 说到这里,老妪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危险,赶忙将话题一转,接着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听的并不只是这些,关于那妖物,老身所知者也可一并告知与你。当年老身刚刚与此妖物相识之时,它不过是只是开元境实力,而老身当日正藏身王宫之中,因行迹暴露,被七名装作散修的宗门修士追杀。 走投无路之下,老身遁入乾元殿外的深渊之中,却不想遇见了此妖。而其更是凭借地利,与当时施展禁术的老身联手,将这七名修士尽数斩杀,而其当场便突破至了转脉之境。 若非当日老身禁术加身,时间尚在,恐怕也难逃一死。而这许多年来,老身都不曾见他出过王都一步,今日回想起当日种种,那深渊之下的血泉,怕是其本源所在,与之相辅相成,方有当日战力。 在那之后,老身便一直藏身于玄霜境内,一是为了躲避当年那七名修士各自背后的宗门,二来却是为了防他,担心此人害怕老身暴露其秘密所在,杀我灭口。 直至前日,此妖物方才遣人送来信物,要老身出山相助,仔细想来,应是早就知道老身藏身之所。而这许多年来未曾出现,恐怕不是不想斩杀老身,而是出于什么原因,无法真正离开王都。 呵呵..亦或是当年老身施展禁术之时,给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不敢前来。” 老妪言至末尾,忽然间笑出声来,似是颇为得意。但其此言,却不排除耀武扬威,以震慑楚月之心。 好在楚月并不在意,而是仔细思考对方所言,至于其可信程度,楚月倒是没有太过怀疑。因为她觉得老妪在此事之上,应该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无论她修行如何,却始终是人族,而那位圣主则是妖物。 妖修与人修自然有可能交好,但却未必能够交心,至少这个交心的过程一定十分艰辛,而单看老妪方才所展示出的性格,断不像是有此等耐心之人。 楚月稍作整理之后,将自己之前的猜想印证了一番,不过心下却也捕捉到了一个重点。那便是据老妪所说,乾元殿深坑之下,存在一处血泉,而那位圣主在血泉之中,战力非同小可。 老妪虽未说明当年追杀她的七名修士究竟是什么修为,但在楚月的估算之中,少说也是转脉修士。老妪的所谓禁术威力如何她并不知晓,也没有机会印证,但却不可排除那位圣主于此中的战绩。 可是这样一来,倘若那少年堂主和乾炎宗长老当真听了自己的话,今日前往深坑一探究竟,只怕后果凶多吉少。虽然当日自己只是给出情报,去与不去皆是对方选择,但如今得知此事过后,楚月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此点可以算是自己的情报有误.... “我还有一个问题。” 老妪闻言,抬头看向楚月,此时在她心中,除了当年的那个秘密之外,其实没有什么值得隐瞒。至于眼前的丫头,既然交易已成,也没有必要隐瞒或欺骗于她。 看这丫头的架势,似是与那妖物素有仇怨,今日之后,二者之中必有一伤。如若这丫头身死于王都,自己今日所言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而若这丫头最后得胜,今日自己所言,也许便成了一种契机。 因此自己无论站在哪一边,皆都没有损失,如此两利并行,自然言无不尽。 “但说无妨。” 只是老妪四字过后,心中便有些后悔,因为楚月所问之事,牵扯到了她的底线。 “你方才所用的手段并非邪修术法,亦非我所知的南玄宗门之术,若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方才控制那些所利用的手段应是蛊虫。南玄之内,擅使蛊虫者自然有之,但大多皆为世俗方士。 如你这般以蛊毒为主修炼之人,我想来想去,都只剩下一个宗门。我不想知道你和那宗门是什么关系,只想要知道你身上为何与她有相似的气息。” 楚月淡淡开口,听在老妪耳中,已然让她心底生寒,甚至将方才打消的念头,重新拾起。如若眼前之人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有意图谋,那即便是付出境界跌落的代价,今日也一定要让对方身死于此。 可楚月的最后一句话,却如一盆冷水一般,扑灭其心中火焰。老妪强自镇定之下,这才朝着前方玄霜公主的方向望去,许久过后,方才眉头微皱,吐出一句... “原来是她,怪不得有几分眼熟,此女体内的蛊毒,的确与我有关。只是此蛊于她而言有利无害,而当年种此蛊毒之人也并非老身,而是其至亲之人,若非如此,此蛊根本无法入内...” 第1435章 尘埃 “老身原本只是江湖之中一介毒师,一生钻研以毒攻毒之法,未想迟暮之时一次游历,恰逢修士争夺洞府传承,最终坐收渔利,踏上修行之路。当年争夺传承之人并非死绝,老身自密洞而出,一路直奔玄霜王都,只因与当年的玄霜国主颇有渊源。 于是老身便栖身于王宫之中,一面参悟传承一面为了防止那些人追杀,因此这许多年来,承了玄霜国主颇多恩情。十余年后,老身终有小成,奈何昔日故友寿终正寝。 而当年玄霜国正值内乱,外有强敌,故友最为挂怀之事,便是自己身死之后,子孙之间争权夺势,使得外敌有机可趁。故而临终托孤,要老身代为处置此事。 可老身当年自知已是修士之身,断不会踏足世俗王朝之争,可故友毕竟有恩于我,若让故友就此含恨而去,即便老身不会就此种下心魔,后日想起亦会汗颜....” 说到此处,老妪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一般,此时话音微顿。而这一幕落入楚月眼中,心底却如面色一般平静无比,既没有因为对方此时顾左右而言他烦恼,更加没有理解或者共情,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之人,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半息过后,老妪再度开口,似是没有发现楚月眼中的淡漠,不过这一次她所说的内容,却与楚月的问题,有着直接关联。 “因此无奈之下,便将当日传承之中所记载的一种蛊毒,练成七只赠与故友指定的传人,以卫王族正统。此蛊名唤同心,需以血亲血脉为引方能开启。而开启半日之内,可种于儿女之身,使得两人此生此世,同心同德,不可背叛彼此。” 老身言至此处,却是没了后话,此刻看向楚月,眼神余光则落在一旁的玄霜公主身上,一时间默不作声。 “如何同心?” 听到楚月发问,老妪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开口,心中却是有些疑惑。因为她看得出来,此刻倒在一旁的丫头,于眼前的楚月而言,应该并非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故而在其最初的判断中,对方之所以询问自己此事,不过是敲山震虎,亦或临时起意,好奇而已。却不想自己说到此处,对方还要继续追问,看来那丫头与这女子的关系,并不如自己想得一般简单。 可是回想起之前,对方暴力解蛊之时的手段,可是丝毫没有在乎那丫头的生死,自己的黑蛊只是单纯控制武者进行攻击,解蛊之后也不会对武者造成什么附加伤害。 那丫头之所以如今昏迷不醒,大半皆是眼前此女的手段所致。看着一旁玄霜公主宫装之上未干的血渍,老妪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心蛊一旦种下,两人便会生死与共,荣辱相依。简单说,便是一者受到伤害之时,另一人同样也会分担此伤害,以至于一些必死的致命伤被分摊之下,便不会伤及性命。 而若这两人之中,有人步入武道,亦或是成为我等修士的话,那么短时间内另外一人也同样会步入此境。而两人修炼之时则会产生双倍修为,均摊其身。 可以说若是一人身死或轻生的话,另外一人亦会与之同生共死,故名同心。不过此蛊毒说到底也只是术法的另外一个形式,因此也存在一些限制和变化。” 说到这里,老妪又是话音一顿,她的话可以说是几无保留,不过有些话却不想说得太过轻易。例如此时,若是楚月不再追问,她也不会主动再继续解释下去。 “例如呢?” 三日入耳,老妪又是一愣,越发看不破楚月的心思。不过既然对方发问,而且没有质疑自己开始时编造的经历,无论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话,还是明知自己的身份,但却不愿说破,自己都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接受,那么也该释出一些诚意,虽然自己不会主动多话,但对方既然问了,自己便也会酌情回答。 “例如此蛊毒虽然可使二人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但却有着一定的距离限制。两蛊之间的感应距离,虽远比我等修士强横数倍,可是却终究存在极限,倘若当真身处天南海北却是无法生效。” 楚月没有打断老妪的话,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听着对方讲述此蛊的种种限制与变化。同时脑海中回想起当日自己与玄霜公主回到出云山之后,那位乾炎宗长老的态度变化,再想到那位三姑娘近日来的状况,自然明了其中道理。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依照老妪的说法,玄霜公主若是伤势痊愈,那位三姑娘也同样会痊愈才是。但如今的状况,却是玄霜公主早已痊愈,但那位三姑娘的伤势却仍旧时好时坏,颇为反复。 老妪讲述之时,也有发现楚月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她也并不恼怒,因为这同心蛊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为旁人知晓的秘密。因为此蛊种下的条件太过苛刻,只能由上代血亲的血脉激活,然后种给子女。 于世俗之中此蛊兴许还有几分妙用,但若放在修士之中,受用却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此蛊炼制颇为不易,当今整个丹青天下,恐怕也只剩下自己一人懂得此术,即便告知给对方原理,也不怕什么。 反而自己此时说得越多,对方关于自己身份的印象便会越发淡漠,如此一来,也不算说了废话.... “....还有最后一点,便是同心蛊既然是蛊,便也需要养分才能存活,故此会吸收宿主元气,以增益自身。倘若中蛊之人为世俗寻常百姓,那么此蛊便只会吸取其先天元气,一生之中只维持自身不死,不会有所增长。 因为一般人的元气精纯程度,根本不足以孕养灵蛊,能够维持其不死,亦算侥幸。而此蛊若种于武道中人,或是我辈修士之身的话,却会因为宿主元气因为修炼提纯,而逐渐增益其身。 随着两只同心蛊增长,其收益亦会有所增加,例如修炼之时事半功倍,练习合击阵法之时,往往水到渠成等等。 可是同心蛊虽然会将两人修炼所得的修为平均转化归于二人之身,但每一个人的资质与根骨却是不同。因为资质与根骨不同,修炼的功法不同,对于修为转化的能力也不尽相同。 如若二人此生元气的精纯程度相差并不悬殊,那同心蛊对于这二人而言,便有利无害。可若一旦其中的一方,体内元气精纯程度远超另一方的话,便会使得其中强势之人体内的生死蛊更为强大,从而打破平衡。 一旦平衡被破,元气更强之人便会获得更大优势,例如受创之时,自身只会受到三成损伤,转嫁七成于弱势一方。再例如修炼之时原本二人均摊修为,却会变成由一人拿取大半,使得强势之人越发强大,弱势之人越发弱小。 最终即便是弱势之人自戕当场,强势者也只是会负轻伤,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这一点,却几乎不可能发生在世俗....” 老妪言至此处,却见楚月面色微变,此刻忽然间意识到一种可能,立时朝着一旁的玄霜公主望去。而楚月此时,则在心中暗道不妙,方才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之时,曾以暴力手段解蛊,而后玄霜公主便昏迷不醒。 如若老妪所言非虚,那此刻那位三姑娘的情况,只怕更为糟糕。更为可怕的是,黑袍人为玄霜公主解蛊的时间,要在老妪为所有人解蛊之前,也就是说万一解蛊的时机,正好是出云山众人与被控之人对战之时的话..... “此事已定,担心无用。” 就在此时,黑袍人的心念传音又再度响起,却让楚月为之语塞。若非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心念,唯有进入识海才能与之交流的话,此刻恐怕对方已会承受楚月的口诛笔伐。 方才出手之人明明就是他,可如今他却能说得如此简单,自己与那位三姑娘的确没有什么交情,而那人甚至还一度敌视自己,但如今误会解开,若真因为此事害那人丢了性命的话,自己的确也有些过意不去。 “轰!!” 随着一声震响自法坛之上传出,法坛困阵应声而解,楚月虽然不懂如何布阵,但以蛮力破阵却还是能够做到。此刻老妪见周围光幕消失不见,知晓对方这是有意兑现交易,不过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缓缓出声道: “老身居所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后,因此会在出云山下停留七日,你若有什么未解之时,还可至图上方位来寻老身。而七日之后,老身便会离开玄霜国前往云州,届时便后会无期了。” 说话间,老妪取出一枚玉简,随即自掌中飘出,落在楚月身前。不过楚月却并未伸手去接,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可知道此女中蛊的细节?” 老妪闻言抬眼看向楚月,不过却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 “实不相瞒,我那位故友辞世之后不久,我的身份便莫名败露,引来七名修士追杀,接下来的事,你方才已经知晓了。后来我也的确怀疑过自己身份暴露,是与玄霜王室有关,但那里毕竟是那妖物的地盘,老身倒不至于自找麻烦。 至于这丫头中蛊的细节,老身自是无从得知,但此蛊特性老身方才已经详细道明,道友或许可以利用此点,找寻线索。” 道友两字出口,老妪并非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楚月闻言,也就此接过玉简,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着山下的方向抬了抬手。 老妪见状,立时会意,化作一道黑雾便朝山下遁去,顷刻之间便已消失在了原地。至于那玉简之上所绘的方位,二人却是心照不宣。 楚月将玉简收入纳戒之中,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她还不至于相信老妪会真的留在此地,等着自己到来。若自己当真前去,恐怕得到的便不是解惑,而是一个圈套或是陷阱。 当然,这一点事实如何,只有印证之时才会揭晓。然而当务之急,却非处理老妪之事,也非关心玄霜公主与那位三姑娘,而是施展遁术,直朝玄霜王都而去。 她只希望那两人不要真的前往王都,否则此一去之下,注定无法回头,而且还有可能使得那位圣主,当真破入玄丹之境.... 第1436章 相士 玄霜境内,妖物横行,百姓大多闭门不出,略显荒凉。而王都虽是繁华之地,且出于某种原因,使得此地的妖物数量极少,但路上行人与商贩却仍旧不多。 此刻的王都人流数量,大约只相当于玄霜国未生妖乱之前,随便一座边关小城。 王都四座城门之下,守卫寥寥无几,对过路行人也是没有太多检查,因为在这种时候还能主动前往王都之人,要么便是与城中之人关系匪浅,要么便是有恃无恐,他们可不愿意随意得罪。 更何况就算真有居心叵测之人混入王都,难道还会比那些妖物更加为恶不成?妖物他们尚且无法阻止,对于这些普通人就更加不愿意出手。 王都边缘虽乱,但市集之中却颇有秩序,虽然比不得昔日繁华之时,但也从不会出现妖物当街行凶之事。 “占卦算命,可断吉凶,有缘者分文不取。” 人烟稀薄的借道之上,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手拿布幡,头戴道冠,于市集之上缓步而行,时不时开口吆喝一句。而其如此作为,若是放在京都繁华之时,自然无人会觉得奇怪,但放在此时此处却颇为怪异。 如今尚且居住王都之人,要么便是官员家属,要么便是有技傍身,或是人脉通达之人。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在某些方面,见识颇高。 因此他们都很清楚,王都之所以会落得如今这副光景,最大的原因便是妖物之祸。王都周围虽然不像玄霜境内那般妖物横行,但此处聚集的妖物,却往往皆是高级妖物。 故而一些往日里打着斩妖除魔,趋吉避凶的江湖骗子,大多对此地是避之不及。而历年也有真正大胆的修道之人前来王都,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但最后的下场,却无一不是莫名失踪。 故而此时街道之上这名中年男子的作为,立时便引起了许多人注意,不过这些人虽然好奇,但也不会主动上前询问,皆都怕与此人接触,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谁也不知道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也有妖魔隐藏在王都之内,正暗中观察每一个人的动向。也没有人知道这位算卦的相士,是否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卜卦算命,指点迷津,有缘者....” 中年相士再度开口,声音缓缓传出,只是一句吆喝未完,却是止住了声音。因为其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三道人影,此刻正朝其走来,而且目光皆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眼见三人默不作声,但双手却皆都隐藏在袍袖之中,中年相士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站在了原地,左手将布幡定下,而右手则是朝着自己的胡须抚去。 不多时,三人之中已有一人靠近中年相士,与其错身而过。然而就在错身之际,手中一道寒光忽然闪现而出,直朝相士腰间刺去。而其余两人则如闲庭信步一般,仍旧朝其走来,却是用较为庞大的身体,将相士挡住,使得旁边为数不多的路人很难看清这边。 “呵呵哈,刘大人看来还是不大愿意相信老夫啊。” 右侧匕首已临近相士身体三寸,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响彻在此人耳中,紧接着刺出匕首的男子,便感觉手腕一阵刺痛传来,下意识撤手之间,却是愕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整条手臂的知觉。 而下一刻,方才发现中年相士的一只手指,此时正点在自己肩头,笑着看向自己。 “你...” 来人惊惧之间,不知发生何事,一字出口,便要用另外一只手继续进攻。只是下一刻,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柔风席卷全身,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飞而出,安稳落在地面之上,却再难动弹分毫。 然而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却是此人身法了得,故意闪身而退,而顷刻之间便已闪身到了数丈之外,身法之快,平生罕见。 其余两人见同伴忽然撤手,此时微微一愣,朝其看去,可后者的眼神之中除了惊惧之外,却再无其他。两名同伴见状,立时判断出是这中年相士动了手脚,此时也不再隐藏什么,两人当即左手一挥,两枚菱形暗器便脱手而出,直攻相士双眼。 同时右手寒光一闪,两枚匕首亦紧跟其后,却是一者攻中路,一者攻下三路,似是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认得你,你是右将军府中之人吧,可惜可惜,看来右将军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中年相士开口之时,始终面带微笑,丝毫不像是在面对三名要取自己性命之人,倒像是在取乐。见其站在原地不避不闪,再加上如此态度,着实让两人有些恼火。 这三人的确不是出自同一府邸,却是同一势力,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什么默契配合,但对于这中年相士,却皆都抱着同样的心思。 殊料就在前方两人的暗器,距离中年相士不足七寸之际,两柄飞刀却忽然间自中年相士身后袭来,精准地将暗器打落。同时两道剑鸣之声响起,随后一人开口。 “先生这边走!” 三名黑衣人忽然加入战局,却似是为了保护中年相士,而原本已然准备出手的中年相士,此时则是顺势又摸向自己的胡须,对于身后三名黑衣人的身份并未思索,便跟随其中一人,朝一条巷道退去。 不多时,中年相士被带到一处院落之前,而那名带路的黑衣人则驻步于此,示意相士推门而入,可除此之外,却不发一言。 中年相士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似是根本不担心门后藏有什么危险。大门打开,相士走入其内,抬眼之间便将整个院落映入眼帘,发现此处院落其实不大,比不得那些官员府邸,但却也要比平民富贵些许。 “先生可还无恙?” 就在此时,院落之内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随即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其相貌与穿着平平无奇,属于放在人堆之中顷刻便会泯于众人的类型。 但其此刻手中提着的一柄大刀,却让其十分与众不同,似时随时准备出手战斗一般。 “原来是李将军,幸会,幸会。” “哦??先生认得我?” 中年男子闻言稍稍迟疑,而后又打量了相士一番,不过也并未太过在意此事,而是转言道: “方才察觉不对,便让护卫出手,还好还算及时,否则先生若落入那些人手中,只怕...哎。” 听闻中年男子一声轻叹,相士面上笑容依旧,但眼神中却不似笑容这般真诚,而是带着几分玩味之意。而眼见这中年将军话音落定,却迟迟没有后话,相士忽然开口。 “其实我早已算到,那些人在发现秘密被我看穿后,自然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哦?” 中年男子一字出口,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然而下一刻,相士的话,却直接让他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其实我也清楚,李将军与刘大人他们,其实都是同一路人,我说的对么?” 短暂愣神过后,李将军忽然面色一寒,开口之时,语气也冷了下来道: “先生如此说,难道不怕我那两位断后的护卫寒心么?” “哈哈哈,想不到将军也是我辈中人,否则又如何未卜先知,断后的一定是两人?” 见李将军陷入沉默,相士面上笑容未散,可开口的语气,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温和,而是带着几分嘲弄之意。 “将军的人,其实一早就在巷子之中埋伏,也知道那些人会在此动手。倘若我没有躲开第一次袭击,又或是没有展现出价值的话,恐怕此时将军的人便不会是助力,而是联手合围的阻力了吧?” “先生当真如此神算?” 李将军短暂沉默过后,却是冷冷出声,不过他这一问,却相当于默认了相士口中所言。此时虽然心中不解,但见这中年相士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仍旧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上面给出的指令,的确是将此人彻底抹杀于此,但若此人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话,也许自己保下他后,可以获得更大利益。 却未想回应他的,却又是一句: “占卦算命,指点迷津,有缘者分文不取。” 话音方落,院落之外立时响起一阵脚步声,而下一刻,门外五人陆续进入院落之中,却正是方才留下断后的两名黑衣人,以及那三名忽然出手刺杀之人。 “先生当真如此有把握,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李将军再度开口,既是试探,亦是犹豫。而三名黑衣人的确是他的护卫,对他绝对忠诚,但其余三名追杀者,却是那位刘大人与张大人府中的护卫,并不听从自己。 虽说于位阶之上,自己堂堂一名校尉自然比两个护卫高上许多,但若想要用权利阻止他们出手的话,也是一个难题。 “将军应该最清楚这一点,否则也不会派那三人前来救人。” “与此人费什么话,赶紧杀了此人,莫要耽搁了时间。” 先前的三名刺杀者,此时忽然开口,却没有立即动手,算是给了李将军面子。不过他们所说的话,却是不大给对方面子,大有催促之意。而李将军闻言之间,心中却有些迟疑,不过嘴上却还是开口道: “那位大人的命令我等自然不敢违背,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出手吧。” 可是话音落定之际,三名刺杀者齐声而动,三名黑衣人却只是站在原地,凌空出剑。前三人见状,只以为这三人乃是武林中人,懂得剑气之法,所以并非迟疑,可却没有想到下一刻耳中响起的声音,会成为人生中最后一段回响。 而直到意识消散的一刻,身后的三剑也没有真正出手,而是仍旧等在原地。 “你们可能弄错了一件事,这三名黑衣小哥儿方才可救得不是我,而是你们。” 第1437章 密谈 剑已出手,便无转圜余地,此时虽有危言入耳,却依旧不能动摇杀心。三名刺客此时短匕在手,分攻上下三路,直朝中年相士而去,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此三人虽非武道中人,却也是江湖好手,而且像是今日所做之事,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秘密处理过许多碍事之人。 其中虽然也有真材实料之人,却终究无法抵过数人围攻,最终即便躲过偷袭暗器,却仍旧难逃一死的命运。 然而执刀之人,若非实力足够,终有一日会成为刀俎鱼肉,这三人万没有想到,眼前这看似相貌平平,且气质之上毫无武者气息的的中年相士,竟会成为自己人生之中,末路绝程。 一道劲风骤然席卷而过,三柄匕首却停留在半空之中,而匕首的主人却定格于此,身形宛如雕塑一般,难以再近一步。而此时院落之中,再度响起中年相士的声音,却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神秘莫测。 “占卜问卦,趋吉避凶,只可惜你们并非是那有缘人呐。” 话声方落,中年相士手拿布幡,朝着那名李将军踱步而去,远处的三名黑衣人见状,此时稍稍一愣,却纷纷挡在了相士身前。可就在三人将要开口,一尽侍卫之责,拦阻相士继续向前之时,却忽闻阵阵脆响,自前方传出。 随即便见之前出手的三人,此刻身形萎靡而下,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堆在原地。这三名黑衣人虽并非久经战阵,但也是手上性命无数之辈,可如今见了此等手段之后,仍旧是不禁倒吸冷气,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顷刻之间,院落之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之气,若是常人于此,只怕早已作呕不止。可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却仍旧手拿布幡,面上挂着一丝微笑,落入这三名黑衣人眼中,不禁使得他们心生动摇。 “不得无礼,你们速速退下。” 就在此时,李将军忽然开口,让三人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而三人亦是同时听令而退,速度奇快,甚至比之前每一次进行任务之时都要快上许多。 似是生怕自己走得太慢,以至于又要面临忠心与生死的抉择一般。 “李将军方才所为,是何用意啊?” 听到相士如此开口,李将军面色不禁微变,因为其不知对方口中所指的,究竟是自己坐壁上观,还是临阵改变主意没有参与出手。不过转念之间,他却是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先生说笑了,我与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可是不同,先生既已证明自身实力不凡,可愿随我去见一位大人?” 李将军此言看似开门见山,实则转移话题,虽然此法并不高明,但好在中年相士心中另有所图,此刻点了点头道: “那就有劳将军带路了。” 两人悄然自院落西门而出,于巷口之中穿梭,始终未出此巷,更是没有自巷中遇到过第三个人,着实有些怪异。不过这一幕落在中年相士眼中,却不过只是儿戏,其早已知道这处巷落并不简单,而方才所行之路同样内藏玄机。 也已大致能够猜到,之前那些江湖方士,还有所谓的武林侠客,为何无论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是有真才实学,皆都莫名消失在这王都之中了。 此巷看似普通,实则却是修士以八门之道建造而成,倘若不幸步入死门,虽不会真的立即身死,但一身实力所能发挥者,也是十不存一。 而如今这位李将军所带之路看似繁琐,实则却是在以二人行走的方式,于阵法之上刻画阵纹,即时改变此阵运作。相士虽不知王都之中,如今是否还有此等精通阵法的修士,但却清楚建造此巷之人,阵道修为必定不弱。 “可是阵法太过复杂,将军自己也忘了路?” 就在此时,中年相士忽然开口,而之前二人一路无话,此时忽然出声,便显得极为突兀。 李将军闻言之下为之一愣,他其实并不知晓阵法之事,一切皆都不过是听命而为。虽然这一次那位大人给出的命令是灭杀此人,但曾经也有过召见的先例,便是要自己带着来人自此巷按照特定路线而走。 只需将人带到指定位置,便自会有人现身接应,至于其他之事,自己一概不知。 “先生说笑了,那位大人就在前面不远,稍后便至。” 一边开口,李将军一边带路,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中年相士面上始终带着的一丝微笑,却在此时缓缓收敛,同时闭上双目,而下一刻其睁眼之时,却是忽然间转头朝着右后方的一处建筑望去。 那不过是一座再为寻常不过的民宅,毫无出众之处,可中年相士望向此宅的目光,却似洞穿万物,一缈层云。 “嗯?” 同一时间,王都之内一座高塔之上,一名道袍青年忽然睁开眉头微皱,口中轻疑一声。而与此同时,其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 “怎么?可是有什么变数?” “无事,可能只是错觉。” 道袍青年言至于此,又再度打坐入定,而一旁的老者见状,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眼前的盆栽之上。 然而就在道袍青年成功入定,再度以神识扫视王都之际,一道传音却自其耳中响起,使得其心中一惊。 “道友看了如此之久,是否也该现身一见了?” 道袍青年闻声之下,忽然睁开双眼,面上却带起一丝凝重。其实他方才并未刻意观察城中某处,不过是例行扫视而已,却在目光触及市井之中的阵巷之时,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刺痛,这才收回了神识。 却未想到,自己再度入定之际,竟会听到此种传音,便说明对方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已然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可是自己,却尚未找到对方所在,不过推测之下,也知那人应是在巷口之中。 “前日造访京都官员府邸的那名相士,如今可还安好?” 听到道袍青年忽然开口,刚刚还在执着于如何修剪眼前盆栽的老者,却是忽然放下手中之物,回身看向前者。无需对方多言,便已猜到其意,随即开口道: “老夫之前已经命人去处理了,那人有何不妥?” “此人与之前那些人不同,不仅与我一样同为修士,而且修为并不在我之下。” 道袍青年站起身来,而说这些话时面色平静,倒没有什么隐瞒,也无忌惮之意。而一旁的老者,则是轻抚了一下胡须,而后沉声问道: “你说此人是敌还是友?” “应该不是那妖物的人,否则此时你我已遭袭击。” 其之所以如此回应,却是因为深知老者的心性,并不会问出此种简单的问题。因此会意之下,省去许多口舌,直接给出结论。 “既然不是妖物,又选在此时进京,或许老夫出面争取一番,能可....” 老者话未说完,却被眼前人抬手阻止,眉头微皱之间,却听对方解释道: “左相有所不知,我等宗门修士虽然也讲寻斩妖除魔,守护一方安定,但在大多数情况,大多数人的心中,却皆是只会相助同道。至于世俗王国之事,往往不会插手,除非大妖作乱已危机南玄诸宗,方才会排出弟子讨伐,所求者也不过是名利而已。 而大妖尚未形成之前,修士即便想要出手,也会思考一番得失。如若最终利益不足,仍是不会冒险出手,当真为了世俗之人拼死除魔的。 若左相当真以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之类劝服修士,恐怕除了那些自幼便被大宗洗脑的青年弟子之外,多半都会心生反感,事倍功半。因为在大多数修士心中,世俗之人,并不能算是天下苍生,唯有受他们庇护之人,或是能可给予美名之人,方是他们的苍生。 简单些说,所为天下苍生,乃是丹青天下,五洲修士,而非我玄霜一国,杯水车薪。” 道袍青年的话可谓十分直接,却也十分危险,他能可将这些话对眼前老者坦言,足见二者关系不凡。而老者闻言之下,也是打消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打算,但也因此有些犹豫。 “若真如此,以那些人的手段,此时恐怕已经有去无回,若是激怒了对方,只怕...” 言至此处,老者话音为之一顿,他倒不是担心对方找自己的麻烦,而是担心暴露自己等人的计划,使得复国大业功败垂成,那自己便是千古罪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朗笑却忽然自门外响起,随即一句出口,使得二人面色一变。 “天道循环,周而复始,执棋之人,亦当有作为棋子的准备,其实,这很公平。” 第1438章 登门 话声方落,道袍青年立时手中掐诀,一柄长剑显化而出,同时看向身旁老者。而后者会意之下,便抬手朝着桌案之上的茶壶摸去,不知意欲何为。 “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刻急着开启机关。” 门外传音再启,却是一语道破老者心思,使得其动作为之一滞。而道袍青年闻言,则是对着身旁老者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暂且待在原地,不必轻举妄动。 随即朗声开口道: “道友既然能找到此处,何不入内一见?” 其虽如此发问,可心中却很是清楚,这座塔楼看似普通,实则却是暗藏无数机关。想要依靠这些机关击杀一名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的修士,自然希望渺茫,可若只是追寻全身而退,却能绰绰有余。 因此道袍青年开口之时,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能可找到此处,可见神识强大,想要对方踏入此楼之中,兴许还要废一番.... “吱呀...” 声响过后,大门打开,中年相士手持布幡而入,面带微笑。而此一幕落入道袍青年眼中,却让其眉头微微一皱,因为眼前此人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并非无智涉险之辈,而是有恃无恐。 不过道袍青年虽看似年纪不大,实则却已年过半百,加之一生之中,有大半皆在宗门之外,深处世俗高位之上,心境难免会有所改变。 此刻只是瞬息之间,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手中长剑化光消失的同时,掐诀一礼道: “不知道友师出何门,来此有何见教?” 中年相士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是知道对方口中所问的来此,并不是指这座塔楼,而是整座王都。同样很是清楚,对方忌惮自己的实力,又无法确定自己的立场,故而十分犹豫。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对于眼前两人而言则又是一层冲击,因为来人一语道破了自己两人的身份,说明有备而来。 “国师失踪数年之久,想不到会出现在此,却不知是想与左相密谋何事啊?” 眼见相士开口之时,语气有恃无恐,面上仍旧带着一分微笑,玄霜左相心中颇为不安。若对方与自己一般是寻常人,即便是敌国将军,自己也不会如此,但对方却是凌驾于世俗王国之上的存在,如此却不得不让其考虑颇多,不禁看向道袍青年。 “道友为何会知晓我二人的身份?” 道袍青年此时开口,算是承认了二者的身份,对此玄霜左相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当面说出。因为眼前之人能够安然来到此处,便说明自己布下的暗桩,此刻恐怕早已被拔除。 若对方当真心存不轨,能够制止他的便也只有国师一人,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话语权和强势的资本。 “我与寒甲军多番交手,自然清楚其背后真正听命之人是谁,却未想到,除了左相之外,还有国师于幕后操持。” 相士此言一出,玄霜左相立时面色一变,因为此事可谓秘辛,如今非但事关复国大计,更是关乎他的生死。因为寒甲军统帅于台面之上,可是和自己一向政见不合,势同水火,朝堂更是以此为平衡。 却不知自己与寒甲军统帅大有渊源,更是同那位几乎与整个朝堂文官为敌的老元帅,有着过命的交情。当然王上的心思,他这位左相最为清楚,之所以能够纵容自己这一脉掣肘文官,便是与老元帅分庭抗礼,彼此制衡。 倘若王上得知自己与其是友非敌,这种平衡便会被打破,到时身死的便不只是一人两人,而是牵扯甚大。更何况,如今王室真正的掌舵人并非王上,可是那位亲手屠灭了所有皇室子嗣同胞,兄弟姐妹的刽子手。 以其效忠那妖物的立场,加之其控制朝堂平衡的手段,此时若暴露自己与寒甲军的关系,立即便会为整个寒甲军带来灭顶之灾。到时非但自己要死,恐怕自己这一脉人马,都会被连根拔起。 而就在左相迟疑之间,道袍青年却是没有一皱,开口之时,似胸有成竹。 “你是玄远军之人?” 玄远军三字入耳,玄霜左相立时警觉,因为这三字于玄霜国而言,便是前朝余孽,罪大恶极。而如若眼前相士真是玄远军之人的话,今日的局面只怕将要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因为当年奉命追杀玄远军余孽的,正是玄霜寒甲军。 心有此念,左相立时抬手,便朝着桌案之上的机关按去。可其手掌还未接触到桌面,便被一旁的道袍青年迅速按住,而与此同时,中年相士亦缓缓出声道: “左相不必如此心急,我若想借此大做文章,此时来的便不会是我,而是众多妖物化身了。” 说话间,中年相士来到桌案之前坐下,却是抬手朝着茶壶抓去。而下一刻,随着一声脆响,茶壶离案而起,被其抓在手中,为自己倒满了一壶茶水过后,又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左相眼见机关被破,更无半点触发之意,此时心中已知别无退路,唯一希望便在国师身上,所以只得叹息一声,坐回了原位。而一旁的道袍青年,见相士有如此气魄,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同样坐在桌案一旁,成三角之势。 “不知道友于玄远军中,担任何职?” 作为乾炎宗派遣至玄霜国的监察弟子,这位道袍青年很是清楚,当年楚玄国之所以灭国,那场王都惨案绝非天灾所致。而是得罪了上位宗门,因此才会伪装成邪修乱境,将楚玄国王都屠灭。 因此在针对玄远军一事之上,他这位监察弟子并没有出过什么力,倒是上任监察弟子,也就是老国师,与玄远军打过不少交道。 故而其开口之间,才会询问对方在军中担任何职,同时对于这支拥有修士坐镇的强军,多年来会被围追堵截,亦是十分好奇。以他们这种修为的修士,虽然无法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屠灭千军易如反掌。 但若要做到掠阵斩将,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轻而易举的。可是自己却没有听说寒甲军的统帅,有过频繁更迭的历史,故而有些疑惑不解。 “出云山枢堂之主。” 中年相士吐出七字,而后却是右手朝着自己脸颊一抹,而后一道白光浮现而起,紧接着面容便一阵扭曲,最终撤去术法,露出原本的少年样貌,正是那位答应楚月,前来王都找寻机会的少年堂主。 “道友可是在说笑?” 未想术力消散过后,道袍青年却是轻疑开口,对此颇有质疑。少年堂主闻言,面上笑容不改,朝着对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据我所知,枢堂之主应是一名迟暮老者,道友既然已经卸去伪装术法,想必....” “陆老正是先师。” 先师二字入耳,道袍青年又是一愣,他曾从老国师的口中听过此人的姓名。曾言道之所以常年对出云山久攻不下,最大的原因便是此人阻挡,虽从未与其正面交手,不知其是否是修士之身,但其一身阵道造诣却是颇为不俗。 再加上玄远军本就是楚玄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上下全军无一不是武道中人,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三千之众,可若在重重机关阵法辅佐之下,想要屠灭出云山,所要付出的代价无疑十分惨重。 加之玄霜国素有外敌虎视眈眈,倘若因为强行攻打出云山而损耗大量兵力,王都便有被攻陷的可能,故而玄霜三代国主,虽然皆有下令围剿玄远军,却无一任当真将玄远军上下斩尽杀绝。 可是这样的人物,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自己这些名义上的老对头都不知情,着实有些突然。而此时这位少年堂主来到王都,所谋之事,道袍青年心中已然有数,却还是问道。 “道友此来既然并非为了寻仇,那想必是有任务在身了,既然如此,你我修士之间,不如开门见山,省去世俗客套如何?” 不知为何,在得知中年相士的身份之后,道袍青年便忽然间似是有了底气,说话时也不再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倒是有了几分宗门弟子的强硬。 “我此来王都,一是为了寻求助力,共诛妖物,二则是为了我玄远军的未来,长远考量。” “此话怎讲?” 道袍青年虽口说开门尖山,实则心中却有保留,此时听到对方说是要共诛妖物,其实心中已然生出联手之意。不过他却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即便是加上老国师还有眼前这少年堂主,也未必能够正面对抗那位圣主。 不过若是有了此人助力的话,或许可以借助阵法,与那位圣主一战。或是在王都之中谋取更多优势,以备他日全面开战之时,一举功成。 然而其却没有想到,来人当真开门见山,而刚开山门,便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实不相瞒,贵国公主已与我玄远军缔结联盟,诛杀妖物之前,愿与我等放下恩怨,里应外合。只是如今公主身份已然暴露,所以我此来,便是为了寻求新的同盟。” “嗯?” 道袍青年闻言面色忽然一变,而后转身看向左相,因为在左相的描述之下,此女是弑兄杀姐,不忠不孝的祸国妖女。自己上一次差一点点,便能将其彻底斩杀当场。 可如今此女却与玄远军联盟,试图里应外合击杀其效忠之主,这的确与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大有出入。在这一点之上,他并不觉得眼前修士有必要欺骗自己,相反这些世俗之人对于朝堂利益之事,却是十分执着.... 然而还未及道袍青年开口询问,便听少年堂主再度开口,说出一个值得振奋的消息。 “实不相瞒,我玄远军已迎回昔日楚玄王室清宁公主,而与公主同行者,还有一位贵宗上师。公主以破境雷劫为饵,引那妖物前去出云山,我则与贵宗上师一同前往王都,分头行事。” “我宗之人?不知道友口中的上师,修为如何?” 对于少年堂主所言,国师心中并不尽信,却也非全盘否定。只是乾炎宗对于玄霜的态度,他这位监察弟子又如何不知,如若宗门肯对玄霜国加以干涉,那么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在此种前提之下,宗门即便再派人前来此地,也多半是与自己一样犯了错,被罚来此处的弟子。可是这样修为的弟子,又如何能被眼前之人称为上师。 “那人自称贵宗长老,修为似乎不下虚丹。” 第1439章 乾元(上) “道友此言当真?” 眼见少年堂主开口之时,尚带三分琢磨之意,国师立时出声发问。不过其虽然看似大出意外之喜,实则却并不尽信对方所言。因为若是宗门之内,当真有长老来到此处,自己没有理由到了现在才会得知。 “那位上师如今便在王宫之中,调查关于妖人之事,若国师不信的话,自可前往一观。” 此言一出,国师心中倒生了几分动摇,却并非是因为眼前之人所说的内容,而是其说这些话时,态度上的忽然转变,似是胸有成竹,斩钉截铁。 而如若真是宗门长老,自己作为现任监察弟子,理应第一时间前去拜会。可王宫之地,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却无异是龙潭虎穴,倘若轻易前往,那自己倒是枉为这十余年的玄霜国师了。 “依道友看来,这位前辈是否真是我乾炎宗之人呢?” 少年堂主闻言微微抬头,心中却是知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言语,这是要自己给出证明。而下一刻,少年堂主面上的笑容再度浮现而出,紧接着手中白光一闪,一枚玉符出现在掌中。 “那位上师是否是贵宗之人我亦不知,不过看其当日对持此玉符之人的态度,料想应该颇有渊源。” 说话间,少年堂主便将玉符放在桌案之上,而此玉符正是当日玄霜公主上山之时所持,可如今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手中,却是无人知晓。恐怕便是楚月与李无术本人来此,也同样不会清楚,此玉符为何到了他的手上。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玄霜左相,此时看清玉符之后,却是给了国师一个眼神,而后点了点头道: “这的确是王室之中的那一枚传国玉符,老夫当年曾有幸见过一次,更险些因此招惹一番祸端,因此记忆犹新。” 话音方落,国师忽然起身,而后面上出现一丝兴奋之意,朝着眼前之人施了一礼后开口道: “如此看来,道友所言属实,那人真是我宗门长老了。既是如此,自当拜见一番,不知道有可否引见?” 少年堂主回礼同时,心中如何不知对方此举,并非当真相信自己所言,其此刻心中必然已生动摇,但却并不确定自己所言属实,更加不确定玄远军此番前来寻求同盟,是否是宗门授意而为,因此想要借此转移话题。 “之前我奉上师之命,与之分头行动,相约今日巳时于王宫之内会面。既然国师有意同行,那自然太好不过,也免了我到时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进入宫闱。” “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国师闻言一笑,似是十分欣喜,可心中却是不解,为何对方会顺着自己的意思,就此对结盟之事避而不谈。不过欲谈结盟之事,自己却务必要清楚宗门之意,倘若先前没有宗门长老这一插曲,自己当然可以做主,可如今却不得不考虑其中关联。 “国师客气,至于联盟之事...等稍后见过上师之后,再谈不迟。不过你我并无上师那般修为,若想瞒过妖人耳目进宫的话,恐怕还需左相相助。” 如若少年堂主并未增添这一句,国师心中疑虑,恐怕终成猜忌。不过有了这句话后,其却是觉得事情合理了许多。至于左相,早前便与自己达成共识,与老元帅里应外合,一同讨伐妖人。 如今只是安排两人进宫,此事自然不在话下。 而下一刻,玄霜左相也果然出声应下,总算觉得自己在这场对谈之中,占有了一席之地。随即起身朝着二人微微颔首,接着开口道: “此事简单,便交由老夫处理,只是到时恐怕要委屈二位一番。” “好说。” 塔楼之上密谈已尽,片刻之后,玄霜左相自塔楼而下,身后则多出两名寒甲军装扮的护卫,五官皆隐藏在面罩之下,看不清容貌。随即一行三人,直朝王宫而去,一路之上自然畅通无阻。 不多时,三人便至宫门之前,而守门之人一见是左相前来,自然不敢阻拦。如今王都之中,大多皆是左相党羽,凡是异己亦或表明清君侧之人,皆已遭受诛杀。 因此如今的朝臣之中,便是以“不作为”的左相为首,其中虽然亦有表面臣服圣主,实则暗中谋划之辈,但王宫守卫,却大部分皆已是左相之人。 当然左相虽然于朝堂之中颇为神通广大,可却终究却是臣子身份,虽能掌控王宫大半守卫,却独独无法将手伸向王上所在寝宫半分。若非如此的话,玄霜公主此时,早已不在出云山。 左相带着两名护卫进宫之后,一路朝王上寝宫方向而去,而路上所遇护卫,皆是莫敢不从。直到寝宫区域,方才被禁军将领拦下,一番询问之下,方才肯放行,不过却是浪费了许多时间。 而就在左相以为,他们三人所要去的乃是王上寝宫之时,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原来他们最终的目的并非是王上寝宫,而是乾元殿前,不过借路于此。 可是自己如今已在人前出现,若不去寝宫拜谒一番,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做一番文章,引得那位圣主起疑。因此在途径一处转角之时,三人便已分道扬镳,由左相一人前往寝宫拜见王上,而其余两人则是朝着乾元殿而去。 然而三人看似天衣无缝,胸有成竹,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才于塔楼之上密谈的一切,加之进宫之后的一举一动,皆都落入一人眼中,而不自知。 此时玄霜北城,一名身形干瘦的老者,正缓缓朝着前方踱步而走,抬头看向王宫方位。而当其转入街头一个死角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身形消失无踪。 .... 同一时间,玄霜王都东方百里之外,一道流光似是划破天际,朝着王都方向疾驰而来,正是楚月。其之前自老妪口中得知乾元殿下深渊之秘,此时疾奔而来,自是想要阻止悲剧发生。 虽说她并不在意那少年堂主与李无术的死活,甚至并不确定他们二人一定会前往王宫查探,但之前毕竟是自己给出了信息,而如今信息有误,力所能及之下,若不去查看一番,于道心不合。 而楚月之前的修为,一直压制在突破瓶颈之上,之前出云山做戏一番,看似被人打断渡劫破境,功败垂成。实则却是不再压制修为,一步踏过早已随时可以突破的瓶颈,让自身真正踏足转脉之境。 而其因为修炼残阳神诀的缘故,如今的修为与真元,已不在一般玄丹修士之下。虽未来得及参悟神诀,掌握此境可施展的术法,但一身原本散功重修之前便已习得的遁术,此时却是发挥全功。 因而此时其速度比之从前,仍要快上数倍,加之玄霜国境内灵气匮乏,空中更无任何于修士而言的阻力,因此固然出云山与玄霜王都相隔甚远,当真全速赶路,一个时辰之内,仍是可以赶到。 楚月深知,自己不仅只是信息有误,更是有所误判,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借助雷劫破境之名,引那圣主前来出云山搅局。却未想到对方只是派来一名老妪,阻碍自己破境,却并未亲至。 这其中自然有可能是因为那位圣主当真与李无术两败俱伤,因此无法离开王都半步,但也有可能是自己根本没有让对方感觉到危险,亦或是当日李无术的话不可尽信,云层之上的一战,结果无人知晓。 “嗯?” 就在此时,楚月所施展的遁术忽然一滞,而后眉头轻皱。因为其忽然间差距到一股术力,出现在前方不远的天空之上。而自己方才以神识查探之下,却并未看到空中有任何异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此时不禁萦绕心头。 “小公主,你当年所为,害得我们好惨呐!” 一声传音自前方空中响起,似幽鬼索命,声音凄厉无比。而下一刻,一团紫雾忽然间自前方弥漫而出,雾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楚月见状眉头微皱,神识立时笼罩对方,可却无法看穿对方修为。 “宁月公主,你自然不会认得我,可是无论你化作何种模样,我却始终认得你,记得你当年是如何害死我师叔师姐的!” 随着声音响起,紫雾缓缓消散,却现出一张狰狞面孔,此人半身烧伤,身形佝偻,有些不人不鬼。若非说话的声音,恐怕根本无法看出这是一名中年女子。 “是你?” 宁月公主四字入耳,楚月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吐出两字。因为此人虽然面目可憎,但其却已认出此人的身份,故而对方能够识破自己的身份,她并不觉得丝毫意外。 而至于当年之事,她早已看淡,更何况当年的三女之所以身死,自己虽然有所助力,但关键者却是陆沉舟。加之当年三女已然身死,如今眼前之人故事重提,不过是想攻心而已,此种计策,她自然不会上当。 而此人的身份,她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今日我还有事在身,你若能追得上,尽可一试。” 楚月话音落时,身形忽然朝下空而去,随即流光一转,便已疾驰而去。玄丹境遁术施展之下,瞬息之间,已在百丈之外。 佝偻女子站在半空,身形抽搐不已,狰狞面孔之上带起一丝诡异笑容,而后重新消散,化作紫雾四散而去.... “玄霜也好,楚玄也罢,既然生于此处,早晚都会沦为人间炼狱....” 第1440章 乾元(中) 玄霜王宫,乾元殿前,少年堂主与玄霜国师乔庄而来,此时两人正藏身于一处角落之中,朝着殿前广场望去。只见广场之上站着数十名禁军护卫,只是这些人宛如雕塑一般,双目无神,空洞无比,颇为怪异。 两人皆是修士,此时不难看出这些士兵的身上,应是被人下了术法,而此术少年堂主最是熟悉,因为这便是那位圣主最为擅长的惑心术。 “为何至今仍未见宗门前辈现身?” 眼见乾元殿前有护卫把守,若不暴露行迹,难以寸进,玄霜国师传音开口,声音响彻在少年堂主耳中。只是不知为何,其传音落定许久,却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不禁朝其望去。 而一望之下,却是发现这位少年堂主,如今朝乾元殿望去之时,面色颇为凝重,双眼亦有失神之相。国师见状,立时一掐道诀,腰间一道符箓被其祭起,贴在了堂主肩头。 国师出身于乾炎宗,对于此符咒之法颇为娴熟,虽然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但却在符修之路上,造诣不凡。虽无法比拟玄丹境修士出手,但若只是未雨绸缪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速速醒来!” 一声传音入耳,少年堂主肩头符箓立时燃烧殆尽,而其呆滞的目光,此时也重新凝聚起来,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身旁国师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多谢。” “铿!” 少年堂主刚刚恢复心神,下意识之间,并未使用传音之术。而其话音方落,便听广场之上传来一阵兵刃出鞘之声。而下一刻,根本来不及知会,便有三道飞刃朝着此处袭杀而来。 不过好在这些护卫即便身中惑心术,可所能发挥的力量,却仍旧只有本身之力,并无术法加成。 因此对于两名修士而言,自然难伤分毫,只是这样一来,行迹却已暴露。 “先离开此处。” 少年堂主恢复意识,此时当机立断,自怀中取出一枚阵旗置于地面,而后传音国师。下一刻阵旗落地,一道肉眼不可查的微光忽然闪现而出,之前朝此方杀来的三名护卫踏入光辉之中,忽然间便失去移动能力,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玄霜国师见状,则是紧跟其后,同样施展遁术,朝着宫闱之外而去。虽然不解,为何至今仍未见到那位宗门前辈,但此时已然暴露行迹,唯有另寻他法才是上策。 两人自乾元殿前广场而出,一前一后飞速朝宫外而去,然而三息过后,两人身前百丈之外,却忽然间升起一道只有修士方能察觉的灵气光柱。两人见状稍稍迟疑之间,周围便又有数十道光柱冲天而起,隐约在天空之上汇聚成图案。 少年堂主见状,立时轻呼一声: “不好!原本出宫的路行不通了,快跟我来!” 身为出云山枢堂之主,少年堂主十分精通阵法之道,方才那数十道光柱冲天而起的景象,立时便让他想起了某种禁制。倘若自己二人方才贸然撞上这些光柱,此刻只怕已然受创。 而此光柱刚刚出现,便以迅雷之势迅速围绕宫墙蔓延而去,以他们二人的速度,根本无法赶在阵法形成之前逃出王宫,所以必须另寻出路。 玄霜国师此时心中疑虑更甚,但眼下除了与此人同行之外,也无其他办法。他虽看不出那光柱的蹊跷之处,却能感觉到莫大压力,如若强行闯出,自己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不如暂时跟随此人,而若他当真心存不轨的话,自己与他同样都是开元境修士,纵使一战也未必会输。 ...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高楼之下,而国师见状,一眼便认出此楼,心中疑虑更甚。却不想身旁少年,似乎看出自己心中所虑一般,疾呼一声道: “国师心中疑虑,稍后脱险自会一一解释,眼下大局为重。” 话音方落,少年堂主便独自进入高楼之中,而玄霜国师迟疑一瞬,却也选择紧跟其后。只是他实在不解,为何对方如此笃定,进入这处朱雀楼后,便一定会脱离险境。 国师进入朱雀楼后,扫眼之间却不见少年堂主踪迹,心下立时警觉。迟疑过后,决定朝楼上找寻,可才刚刚踏上楼梯,便听传音自身后响起: “这边走。” 循声转身,正见到少年正朝着自己招手,国师提高警觉的同时,仍旧选择暂时相信对方。 两人来到一处壁画之前,看似已是死路,可此时眼前少年却忽然抬手朝着壁画之中落款的两字按去。可下一刻,除了足下感觉到一股微弱震颤之外,却不见又何暗道出现。 国师正想出声询问,却见少年忽然朝着壁画一头撞去,其只以为对方又为惑心术所困,此刻抬手便朝对方肩头抓去。然而一抓之下,却见对方半个身子已然没入墙壁之中,立时明白发生何事。 两人自壁画而入暗门,方才走出几步,身后大门便无声关闭。若是常人于此,只怕早已发出惊呼之声,因为随着大门关闭,暗道之中变得黑暗无比,一眼望去尽数未知,毫无光线可言。 不过两人皆是修士,以神识探路,倒是不必依靠肉眼。只是这条密道为何在此,却不禁让国师苦叹一声: “我于王宫之中十余年,竟不知晓这朱雀楼中还有如此密道。” 然而少年堂主听在耳中,却是知道对方不仅仅只是感叹,更多的乃是试探和提问。因为如此秘密的通道,就连他这玄霜国师也不知晓,自己一个外人毫无理由会知道才是。 “此处密道,是当年楚玄国为了秘密囚禁一人所建,直通地底,更有通往宫外之路。楚玄国灭之后,此事便无人所知,密道更因先师布下阵法之故,被隐去入口,以备不时之需。 先师临终之时,曾将此密道的细节告知于我,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借此秘密进入王宫之中。” “原来如此。” 玄霜国师四字出口,心中疑虑稍稍缓解,不过却并不尽信对方多言。更何况,如若对方知晓这样一条密道可以通往王宫之中,之前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此事于理不合。 只是其正在思索之时,少年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只是这条密道为先师口述,并未有地图留下,我也是第一次开启,故而之前不敢贸然尝试。但如今你我行迹已然暴露,倘若于王宫之中与那妖人正面对抗,可以说毫无取胜的可能,唯有出此下策,方有一线生机。” “堂主有心了。” 国师心中虽未尽信,但也选择暂时将此事放在一旁,将心思放回到了之前对方口中的宗门前辈之上。却是没有注意到,这少年方才开启密道之时手法极为娴熟,而此时带路更是轻车熟路,根本不像是听人口述,第一次来此。 而若他知晓这少年的年龄,其实真与面孔一般无二,并非修士驻颜有术的话,便会更加疑惑不解。因为以这少年的年纪,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前来玄霜王宫,更加不可能走过此密道。 即便陆沉舟是其师尊,也同样没有机会带他来到此地实践,此事疑点重重。 “既然眼下已经脱险,堂主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为何方才并未见到宗门前辈的踪迹了吧?” 此言一出,少年堂主脚步为之一顿,他心中自然十分清楚,此行前来的王都的,便只有自己一人,根本没有什么乾炎宗长老。虽然在他看来,楚月此女势必安排那位长老去做了什么特殊之事,但却未必是遣他前来王都。 方才他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想要拉着此人一同前往乾元殿,倘若真遇上什么麻烦,还能借此脱身而已。至于合作之事,玄远军的确有此考量,不过其重点却并非此人,而是玄霜左相。 相反的,有此国师坐镇,反而是一种阻力,而非助力。至于其开元境修士的实力与乾炎宗监察弟子的身份,少年堂主很是清楚,这一战真正决定胜负的人是谁,唯有那乾炎宗长老与楚月此女。 因此在他看来,这玄霜国师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此时跟在自己身旁,便是储备的战力,亦是护身符。 “原来国师还在思索此事,我还以为国师早已看出端倪。” “哦?此话怎讲?” 眼见这少年一句落定便没有了后话,虽然国师很是不喜这种对话方式,但也只能如此。却不想对方开口之时,却是一句反问: “敢问国师,往日乾元殿前的守备,还有宫闱之外的阵法防御,可也如今日这般时常开启?” 国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苦笑一声,自己方才赶回王都,与左相密谈里应外合之事,哪里会知道王宫守卫的细节?不过若是按照自己与那妖物一战之前,也就是离开王都之时的情况,王宫的确无此守备。 “想必国师已然想到,如今你我不见前辈踪迹,只怕是前辈早已来到此地,更有可能已经与那妖人动过手,否则对方怎会有此等防备,更是没有第一时间追击而出呢?” 少年堂主此番诡辩,国师心中虽有疑惑,却不得不信,便是因为其信息匮乏,情报不足,只得如此,甚是被动.... “原来如此...” 然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之时,却忽然间感觉到强一阵刺骨寒意袭来。而少年堂主亦是同时察觉,心中一寒,手中立时浮现起数道阵旗。只是这暗道太过狭长,根本不足以布置阵法。 而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这条密道明明已经尘封百年之久,怎么可能有别人知晓,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开启之后,发生异变。眼前的寒意,绝非巧合,势必是人为所致。 可奈何二人的神识,却根本无法探清眼前发生何事,只是刺骨寒意,不断侵蚀而来.... 第1441章 行者 “呵呵,这是谁家养的两只老鼠,还未与人一战,便想要闻风而逃啊?”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似是根本没有将这两名修士看在眼内。 两人皆非莽夫,知晓此人能够出现在这密道之中,绝非易于之辈。但这暗道的来时之路已然封死,如今正是狭路相逢,断无退路而言。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却是需要建立在二人实力相差并非悬殊的前提之下,勇者自可发挥出全力,而心境差者则无法全力应对,如此差距显现而出,方定胜负。 可眼前声音的主人方才未现身前,便能让二者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此刻勇气固然有用,但只有勇气,却会万劫不复。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决断。 “圣主果然好手段,只是不知你是如何找到此处密道的?” 两字圣主虽然喊出口来,可两人却却不确定对方身份,此时无非试探与拖延时间,以求找寻破绽。毕竟此时尚不知对方心性,必须掌握更多信息,方能求胜。 却未想前方之人再度开口,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想要知晓我的身份,大可直接发问,无需试探。至于这密道,呵呵..难道不是你们带我进入的么?” 玄霜国师闻言微微皱眉,因为其知晓对方言下之意,便是他一直暗中跟随自己两人,趁自己两人开启通道,视野变换的瞬间,从自己两人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却不为自己两人所察。 若对方当真能可做到此点,击杀自己两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除非另有所图,否则断无废话的必要。 至于少年堂主,此时则根本没有思考对方此言的含义,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此举不过是为了扰乱自己两人的心神。在某种意义上,其心中判断与玄霜国师不谋而合,若是此人真有如此能为,又何必在此时多费唇舌? “我二人虽不知阁下身份,但既然阁下拦阻去路,不妨直说来意,也可省去一番唇舌。” 眼见少年此时忽然兵行险着,玄霜国师心中暗道不妙,不过此时对方的话已说出,自己若是在此转圜,便会露怯,因此即便心中不愿,也只能站在同一战线之上。 “怎么,不打算继续拖延时间,试图找寻脱身之法了么?” 前方声音再度响起,而周围寒意也愈发强烈,两人神识之中,隐约探查到一道人影缓缓凝实,朝着二人靠近而来,只是却自周身感觉不到半分灵气波动。 “嗯?” 就在此时,玄霜国师忽然轻疑一声,随即未等身旁之人发问,便传音道: “我已施展过宗门望气之术,可此人身上既无灵气,却也无其他术法能量,不似妖族。我多年之前曾与那位圣主交手,其身上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少年闻言,知晓国师这整整一句,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此人并非那位圣主亦非其党羽,不过却没有明说。而他之所以如此,便是想要自己做出判断,而后对应行为,倘若误判结果,也与他无关。 不得不说,修士若是在世俗王国待的太久,便也会受其影响,变得顾虑颇多。只是自己与他,其实是同一种人,皆是太多沾染世俗之事的修行者。 “阁下既然并非妖族党羽,我二人又为何要找寻脱身之法呢?” 听到少年如此反问,暗道另一面的人影,此时缓缓浮现而出,却是一名乞丐模样,身形佝偻的干瘪老者。然而此老者身形虽然干瘪,一张面孔却是颇为圆润,与这具身体格格不入,更显怪异。 “呵呵..既然不想脱身,那就原路返回吧,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见你们该见的人。” 随着身影凝实,原本沙哑的声音,也逐渐恢复自然。只是这老者笑声给人的压迫感,实在不比周身寒意来得轻松多少。 少年堂主正想开口,却被国师拦下,抢先一步。因为他实在担心,这少年哪句话将眼前之人惹恼,届时平白陷入危机之中,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前辈有所不知,玄霜王宫此刻已被妖物占据,我二人先前已经暴露踪迹,若此时回去的话,恐怕正中妖族下怀。” 比起少年淡漠的语气,玄霜国师显然圆滑许多,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实力,但通过望气之术,却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寒意并非幻术所致。也就是说,要么此人的修为远高于自己两人,使得自己根本无法通过肉眼看穿对方实力。 要么便是此人身上有着乾炎宗望气之术,尚且无法窥探的特殊术力。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并非妖族,至于是不是那圣主党羽,如今也只能且行且看。 却未想到老者再度开口之时,却是一句惊心之语。 “呵呵,你们被罚下山,果然都并非巧合,你这般心性,如何能为一国之师?” 玄霜国师闻言心中诧异,倘若对方只是道破自己国师身份,亦或是乾炎宗弟子身份,自己都不会如此惊讶。可是乾炎宗历任派遣玄霜国的监察弟子,实则是被罚下山,永世不得回宗门的犯错弟子一事,却是罕有人知。 可以说除了宗门内部之人外,便只有历任监察弟子自己知道,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悉。而先前的几任监察弟子,要么失踪要么身死,如今残存下来的便也只有自己与上任监察弟子而已。 “前辈可与我乾炎宗有旧?”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玄霜国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立时看了身旁少年一眼,不过看其神色,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此老者应该并不是,先前少年口中所说的那名宗门长老。 等等... 还未及老者出声,玄霜国师便是忽然惊喜轻呼道: “前辈可是宗门行者?” 乾炎宗是以符箓为主,辅以阵法炼器,偏向火属之宗门,与残阳宫此等专修于术法的宗门并不相同。可以说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若论正面对敌比之同阶修士是要略差一些的。 然而也正是因此此点,宗门之中除了培养修士之外,还会挑选天资卓越的武者,接引入山,居后山一脉。而这一脉武者之中,能可破入五境之人,便会被冠以行者称号。 而宗门行者一般不会外出游历,只会在宗门附近巡视,保护一方安定。而若他们远离宗门之时,则大多是有任务在身,而且绝不会一人单独出行。 只要破入五境,便可称行者,但行者也有高低十分。武道不同于修士境界,提升起来要困难数倍不止,即便是修炼高阶功法,亦随时有可能走火入魔,死于寻常修炼之时。 因此破入五境后的行者,每提升一个小境界,位阶便会提升一等。普通行者的地位相当于内门弟子,而五境中期的二星行者则相当于真传弟子,五境后期相当于亲传弟子。 至于五境巅峰,身份便等同内门长老,轻易不会下山。而五境之上者,乾炎宗上下,已有百年未出。 “虽然心性不足,但下山之后,看来没有懈怠修炼,今日便算你过关了吧。只可惜你并非武道中人,我亦不知你们所习的后续功法,不过只要你勤加练习,还是有希望破入转脉,重回宗门的。” 数息沉默过后,老者忽然开口,随即萦绕于二人心头的寒意,瞬间消散一空。这一股窒息感,立时烟消云散,更是让二人觉得气脉比之以往更为畅通。 “多谢前辈,只是不知前辈此行,可是宗门终于决定出手,镇压此方妖物了?” 玄霜国师面对宗门行者,自然不敢再将昔日国师的那一套拿出,此刻毕恭毕敬。虽说此时并不知晓对方究竟是几星行者,但方才对方释出的压力,却足以说明实力天差地别。 武者未达五境通识之前,面对修士的攻击只能些许感知,而无法躲避防御,因此大多时候,还未近身便会身死。因此对于修士而言,才会传出五境之下皆蝼蚁的言语。 然而武者一旦破入五境,便可与转脉修士一战,如若此转脉修士并无太多特殊手段的话,武者将会占据明显上风。这也是为何乾炎宗内,注重武者一脉的原因所在。 只是玄霜国师的毕恭毕敬,老者似乎并不受用,开口之时,语气淡漠。 “闲话少说,现在便原路返回吧。” “是。” 国师听命行事,莫敢不从,只得原路返回,却在转身之际,传音身旁少年道: “看来堂主所言属实,我宗行者实力堪比转脉修士,若与长老合力出手,便是玄丹妖物亦可一战。眼下道友还是随我一同返回王宫为好,若是情况不对,亦可一同应对。” 少年堂主闻言,打量了老者一番,而后不发一言,跟在两人身后..... 第1442章 入阵 王宫之变,唯有修士可察,宫闱之上升起的阵法光幕,如今仍在不断扩大,可城内百姓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并未引起何种恐慌。倒是一些官宦子弟,莫名被召回家中,严禁外出,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只得听命行事。 而其中纨绔者,也因为如今王都并不太平,加之烟花柳巷大多闭门谢客,因此也只得留在府邸之中,度日如年。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王宫之上的阵法光幕持久未散,却已停止了增长之势。如今已将整个王宫囊括其内,使得内中之人无法擅自踏出宫闱半步。 四门守卫接到密令,早已退回各自军营,如今王宫四门显得颇为空旷。不过虽是如此,却也不会有好奇之人,趁此时试图潜入王宫,因为此时还留在王都的人,皆都知晓王宫之内,生死莫测。 .... 与此同时,楚月自出云山而出,一路朝玄霜王都而来。路上虽遇一次阻拦,但后续却凭借玄丹境遁术,一路畅通无阻。纵使路上曾有几次遭遇紫雾拦截,但内中幻化之物,却往往追之不及,根本没有一战的机会。 而这一路之外的诸般拦截,却也让楚月心中越发感觉不妙,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而是预感王宫之内已然生变,担心自己来晚一步。 不多时,楚月出现在王都西门百丈之外,如今凭借神识,已可查看城中之事,不过楚月却并非见到预料之中的情形发生,心中有些迟疑。 而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忽然自其所在的方向而来,却不似寻常旅人,因为速度奇快无比,已到了横冲直撞的地步。如若王都仍旧如昔日繁华的话,其此举无疑会伤害到无数行人,不过此时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倒还不至于为其所伤。 心念一转间,楚月心中已有决定,此时手中一张符箓悄然燃起,而后迅速依附于此马车之上。路上的行人不过皆是世俗之人,自然无法看到这一幕,而驾车之人与车内之人,却因为视角的缘故,同样察觉不得。 而楚月在施展符箓之后,便闭上了双眼,通过此符箓观察起城中状况来。 如今的情况,与上一次自己前来王都之时,相差无几,不过行人却好像更加稀少了一些。 那辆马车并未一如既往地冲进王都,而是还未进入城门,便被守卫拦下。那驾车之人,似乎轻车熟路一般,取出三只香囊,递到三名守卫手中。 而三名守卫则是对视一眼,笑着放行此人。 楚月所施符箓并非是什么珍稀之物,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留影符,可以通过子符传递周围讯息。不过此种符箓,若是在五洲修士界使用,效果却会大打折扣,且不说子符传递影像之时,极易被修士察觉,便是持续时间也会大大缩减。 唯有在灵气浓郁程度较低的所在,方能长时间利用同一枚子符捕捉周围讯息,此时用在世俗国度之中,自是正好。 而楚月施展此符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想要凭借此符一探城中深浅,若有人破坏符咒,亦或是凭借子符传讯找到自己的存在,便说明城中已有戒备,那自己便不能贸然入城。 只是数息过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之前,不再向前,所能探寻的范围,自然也定格于此。迄今为止,楚月并未发现城中异样,亦或是修士气息,于是心念一动,遁术再启,化作一道流光便直接进入了王都之内。 然而其刚刚进入王都,却是看到了方才字符无法勘测的一幕,正是此时王宫上空之上,笼罩的阵法光幕。 楚月眼见此光幕,心中不禁一寒,因为她知道多半是那两人之中的某一人,已然在王宫之内动手。而对方怕是早有准备,因此才会开启此阵法。 只是自己若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进入王宫却是一个难题,如今自己虽有相当于一般玄丹修士的修为,但能够施展的手段却颇为匮乏,想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潜入此地,恐怕只有通过密道一种方法。 然而之前前去的老宅,已然因为之前动手,而变为一片废墟。且不说当年密道是否还能使用,单是此地先前已经被那位圣主派人看守,便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 “你若想进王宫的话,可以自南门入手。此阵范围虽广,品阶却是极差,加上这里灵气本就匮乏,分摊至如此范围,便让防御脆弱不堪。” 就在此时,楚月心中属于另一人的念头,又忽然间生出。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倒是还算可以接受,只是有些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旁人的念头,还是自己心中所想。 若不是自己根本不通阵法的话,兴许还真会受此所困... 心念一转间,楚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而那名黑袍人仍旧站在上次来时的方位,平静地望着玉璧之上,外界的影像。 “我想知道你的办法。” 对于此人,既已达成约定,楚月便不会客气。黑袍人闻言,此时缓缓转身看向楚月,却是笑了笑道: “放心,我知道你不想打草惊蛇。” 黑袍人很是清楚,楚月并非是真的想要知道办法的细节,而是想要确定自己说出的办法,与她能想到的办法不同。如若使用蛮力破阵的话,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自然可以做到,但这样无疑会引起妖人戒备,可能还会引发变数。 “那你去吧。” 半息过后,楚月淡淡出声,随即走到玉璧之前坐下,不再看向黑袍人。后者闻言一愣,并未想到对方如此轻易便将控制权交给了自己,不过其也并未迟疑太久,立时心神一转,控制楚月的身体到了王宫南门。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遁术,比之自己那里的确要快上许多,而且消耗也是可以忽略不计。 识海玉璧之上,展现此刻“楚月”所见的一切,清晰无比。只是楚月却迟迟不见黑袍人行动,只见其面对王宫南门,遥遥相望,不禁心中生疑。 然而片刻过后,楚月便见识海之中的黑袍人忽然抬起右手,隐约间朝着玉璧的方向凌空握去,心中立时警觉。因为楚月此时正坐在玉璧之前,加之她本就对此人心存芥蒂,此刻自然猜想是对方想要出手。 可还未及她有所反应,身后便传来黑袍人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楚月闻言心中疑惑,却见玉璧之上的人影已然静止不动,而黑袍人则也放下了手臂,好似无事发生。眼前的一幕,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让她不得不犹豫此人的话是真是假。 可就在下一刻,楚月却是忽然间感觉到一股灵气,朝着自己身体涌来,眼前一黑一白之间,已经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而下意识抬眼之间,也注意到了眼前光幕之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原本的阵法光幕,便如一堵墙壁一般存在于此,可此时自己身前部分的光幕,却如流水一般缓缓流转,确与之前有所不同。 “放心,我不会害你。” 不同于以往的莫名念头,这一次黑袍人选择了心念传音,比之从前心底忽然浮现出那种,让楚月分不清自己还是旁人的莫名念头,的确要好上许多。 不过一个人若是心生成见,所遇所察之事,皆会有所不同。例如此刻的楚月,便想到黑袍人既然能够施展心念传音,之前又为何要使用那种交流方式。 而黑袍人却似乎读懂了楚月眼中的神色一般,只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楚月踏入光幕之中,并非感觉到丝毫异样,周围更是不见任何守卫,也未触发任何术法禁制。至此楚月终是放下心来,神识施展而出,迅速朝着乾元殿的方向而去。 “不妙...” 半息过后,楚月收回神识,身形一闪之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待其现身之时,已然来到距离乾元殿最近的一处偏殿屋顶之上,同时隐匿自身气息。 此时楚月居高临下,乾元殿广场之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见广场之上,数十名守卫如今已然躺倒一地,生死不知,周身散落着盔甲碎片,似是被什么巨大物体正面击中所致。 而数十名守卫之中,却有一人颇为不同,因为此人虽然侍卫装扮,却并未戴着头盔。此刻虽是躺倒在地,但却并未身死,更似是受伤不重,倒像是在装死。 初看此人,楚月只觉得有些眼熟,可下一刻视线便被另一人吸引。因为这人楚月认得,正是自己此行要找的目标之一,那位出云山的少年堂主。 其此刻刚刚自躺倒一地的守卫群中爬出,迅速来到先前一人身前,同时一只手按在对方背后,却忽然间被此人按住手腕。 只是下一刻,两人并未交手,只是相视一眼,先前装死之人便坐起身来,周身灵气缓缓流动,赫然也是一名修士。 那位少年堂主的修为,乃是开元境巅峰,而其身旁的青年男子,则是开元境中期。如今楚月藏身于偏殿房顶,以其不下普通玄丹境修士的修为,隐匿身形自然不在话下,并非是这两人能够发现的。 广场之上,除二人之外,便只有那不知生死的数十名护卫。但让楚月决定继续藏身于此的,却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因为此刻,虽然肉眼之中看不到广场之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可还有存活之人。但方才神识感知之中,却分明感觉到此地有两股气息碰撞,虽然不似术法,但冲击之下的气浪俨然已有牵动周围灵气之势。 “你可有看出什么?” 心念一转,楚月又回到识海之中,虽然这种交流方式有些麻烦,但却也是无奈之举。黑衣人能可以心念传音自己,但自己却无法传音给一个识海之中的存在,至少楚月不知如何操作。 先前楚月已然在心中尝试过,但最终的结果,却表明对方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想要交流,除了自言自语将话说出,使得对方通过玉璧得知之外,便只能来到识海之中。 “前方有一道幻阵,品阶虽然不高,但与之前那道阵法相比却要...” “我是想问你阵中有什么。” 对于楚月的打断,黑袍人似乎并未不悦,只是轻咳一声过后吐出的五字,却很难让楚月以平常心接受。 “我也..看不见。” 第1443章 现身 “你...” 一字入耳,黑袍人立时感觉心中一寒,随即便又补充了一句道: “我虽看不见,但却能感知到阵内有两名高手对阵,两人的内力皆是蓝级,一者蓝级上品,另一者蓝级下品。” 对于这个答案,楚月虽不大满意,但也好过一无所知。只是对方口中描述实力的方式,自己却是闻所未闻,不禁开口问道: “蓝级?” 黑袍人闻言语塞,因为他也不知这两名高手的实力,换算成这个世界之中的武者,究竟是什么境界。但好在他从那名蓝级下品武者的身上,捕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 倒不是之前认识此人,而是这名武者之前曾经在楚月的面前现过身,而且动过武。虽然并不确定就是此人,但可能性却是颇高的。 “其中内力较弱的一人你应该认识,便是之前王都别院之中,那名白发老妪。而内力较强的一人,虽然护体功法精深,但出招之时所蕴含的内力却颇为孱弱,无法发挥全功。” 黑袍人虽然答非所问,但楚月心中却已然有数,因为她先前便对那白发老妪的实力有过一番揣测。当日自己与其短暂交手,对方虽然借助特殊阵法,使得自己出手之时束手束脚,但却能正面应对自己的术法,因此这老妪的实力至少也是武道五境。 但自玄霜公主口中得知,此老妪的实力多年前便已达五境巅峰,此刻联想起黑袍人之前的话,若是另外一人比她仍强上许多的话,岂不是武道六境? 楚月虽对武道中人知之甚少,但却明白武道进境不似修士,修炼难度要困难数倍不止。可同样每跨一境,带来的差异也是十分巨大,五境巅峰便能与转脉修士平分秋色,而六境武者则可匹敌紫府玄丹。 现下阵法之中只有种可能,一是其中一人真是六境武者,但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刻意留手,佯装做戏。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那老妪同样是武道六境,可如此一来,与之交手之人的修为,便更加难以捉摸。 如今的问题,便在于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不过倒是可以确认白发老妪与那位圣主的关系匪浅。若抱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念头,此时她便该出手相助。 可是让她在意的,却是此刻笼罩在二人周遭的隐匿阵法,要知道武道中人所修得并非是借助天地之力,因此无法与灵气产生共鸣,自然也就无法缔结灵阵。 此阵倘若只是凡阵的话,凭借自己的神识,根本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也就是说,两名武者无论修为几何,断不可能是布阵之人。那么便是说此地至少还有一名布阵之人,不知潜藏何处。 至于那位少年堂主,阵法修为自是不弱,但他却没有理由,缔结此阵将二人笼罩其中,只为了隐匿身形。因此这布阵之人,才是楚月此时应该注意之人。 故而楚月自方才开始,便一直释放神识,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试图找到暗中窥视之人。但无奈的是,此人不知城府极深,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隐匿手法,始终没有蛛丝马迹。 而就在楚月尝试感知周围灵气流动之时,隐匿阵法之中,两名武者的战斗,亦到了生死之时....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两道身影一触及分,各自落在数丈之外。白发老妪原本因为被烈焰焚烧,而变得狰狞的相貌,此时不知为何恢复如初,此刻佝偻着身形,望向眼前老者,眼中尽是肃杀之意。 而此老者身形干瘦,一副乞丐装扮,此时却面色平静,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眼前之人身上逐渐浓厚的杀气。 “能将我逼至此处,你的确很有实力,但接下来,战斗才刚刚开始。我剑下不斩无名之人,报上名来。” 老妪忽然开口,而说话之间,一柄细剑忽然自袖口之中滑落而出,上手之时发出阵阵剑鸣之声。话音落定,细剑直指眼前老者,此时尚未发招,周身却已剑气攀升。 “嗯?你并非五境?” 眼见老妪细剑上手,周身气息骤然而升,与方才对战之时的感觉截然不同。老者自潜心修炼以来,鲜少与人动手,因此攻击手段颇为不足,就好比一名刚刚被前辈传功完成的半大孩子,虽然内力绝顶,但却不懂得施展。 “名字。” 见老妪再度开口,可给人的感觉却与之前判若两人,这让老者心中颇为无奈。方才他出手之下,可是十分意外世俗王国之中,竟有五境巅峰武者,正好可以供自己在实战之中精进武功。 因此在老者看来,对方是一个有趣的对手,一来二去之间,已经开始适应了当前境界的手段,同样也对眼前之人生出一丝莫名好感。而方才老妪虽与自己动手,但却似比武切磋一般,身上毫无杀意,这也让老者颇为放心。 可是此时,这老妪却不知为何,忽然间对自己动了杀念,开口之间,也与之前交手之时风格截然不同。自己方才面对的是五境巅峰,尚可抱着磨砺武功的态度去应对。 可此时对方已然是六境命转,倘若自己再抱着之前那般态度,恐怕即便自己的境界比对方高上一些,也是会有落败身死的可能。 念及此处,老者终是无奈叹息一声,将自己心中幻象浇灭,认清眼前的并非是武林之中高手切磋,而是生死之战。 “明心道人。” 四字出口,老者忽然一把朝着自己本就残破不堪的服饰抓去,随即一声撕裂之音响起,其却被一阵华光包裹其中。而下一刻华光散尽之时,老者已是身穿道袍,手拿拂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今日过后,明心陨落,道者蒙尘!” 方才明心道人行动之时,老妪看在眼中,却并未打断。而此时待对方做好准备之后,淡淡开口的同时,身形一闪,带起一道残影,便朝对方而去,一剑刺出却似七剑齐出,分攻上中两路要害。 “嗖...” 随着一声破风之音响起,明心道人手中拂尘挥舞而出,一道凌厉气劲激射的同时,身形却是倒飞而出。其心中知晓,对方方才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却在一直凝聚剑势,自己此时虽有法衣在身,但所使武器却只是普通拂尘。 未经蓄力之下,便与对方强攻,显然不智,因此便要以此种方式暂避锋芒,也好试探对手实力。 然而面对眼前凌厉气劲,老妪身形却不避不闪,仍旧朝前冲去,似是对自己的剑势十分自信,更似是觉得眼前对手,不过五境巅峰,其所能发出的试探一击,自己根本无需在意。 可就在下一刻,凌厉气劲撞击在剑身之时,老妪却忽然间感觉虎口一阵发麻,而自己方才刺出的一剑七出,也被强行打断,身形一滞。 “你刚才隐藏了实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妪话音方落,却根本不等明心道人将话说完,手中便一掐道诀,随即一柄不知是实质还是气劲所化的长剑便突兀出现在明心道人头顶,后者见状立时又是一个闪身躲开此剑。 可就在此剑落地之时,正处于空中的明心道人,却忽然间感觉一股莫大重力压顶而来,竟使得自身气息一滞,俨然有坠空之势。立时稳住身形,落在原地,同时掌尘交替而出,数道气劲朝着老妪攻去,防止其趁隙而来。 “哼。” 老妪一声冷哼出口,原本她还以为对方刚刚是故意示弱,此时将要展现非凡实力。却不想眼前之人再度出手之时,仍是这种以内力凝结简单气团攻来的方式。 方才短暂一击之间,老妪已隐约感觉到此人的内力要高过自己一些,可是此人的攻击手段却太过单一。对于此种手段,自己只需避其锋芒近身即可,根本无需以绝式与对方正面交锋。 而一声冷哼的同时,老妪身形亦没入数道气劲之中,被溅起的尘土掩盖身形。明心道人自然清楚,对方不可能如此轻易落败,因此在出手的同时,手中道诀一掐。 而也就在此时,尘土之中,忽然划出老妪的六道残影,难辨虚实,直朝明心道人而来。而后者此时的真气迟滞尚未解除,根本无法再度施展身法躲避,老妪正是心知此点,才会选择此时进攻。 “嗯?” 正当六道残影急速靠近明心道人之时,老妪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心中立时起疑。而就在下一刻,其周身却是忽然间散发出一阵耀眼蓝光,随即一道气罩浮现而出,笼罩其身。 而与此同时,六道残影亦正至其身前,四十二道剑影齐齐撞击在气罩之上,却是无法撼动气罩分毫,明心道人此法,守得密不透风。 “只守不攻,你如何胜我?” 老妪开口之间,似是气急败坏,可心中却另有盘算。其心知眼前气罩,自己若以外招攻击,根本难以取得成效。唯有以剑法内招运势而出,方能一击破之。 可若对方此时变式而出,自己变相当于要和对方正面交锋,届时内力方面便成了重大考量。虽然老妪并不觉得自己的剑招,会输给一个只会用内力凝聚气团攻击的老道,但却也不想冒此风险。 然而就在此时,其却听耳中传来一声: “多谢了。” 话音方落,只觉心头一沉,随即三柄由气劲凝聚的气剑,便自三个方向同时降下,却根本不是朝着老妪而去,而是落在两人周身。此剑落地极快,老妪见状躲闪之时,剑身已然落地。 而此长剑落地同时,却在地面之上泛起一阵气浪,三股气浪叠加之下,让老妪心中一惊。 “你...” 老妪对于此招再为熟悉不过,这正是自己方才施展的手段,能使得武者在施展轻功之时真气紊乱,实力差者更是会身受内伤。然而此时被眼前之人以此道反击,如此滋味实在不好。 更让老妪意外的是,自己这一手段虽然说不上精妙高深,但眼前老道只凭一次交手,便已学会了此种手段,其悟性与眼力,实属自己平生仅见。 不过此人虽是掌握了自己方才的手法,却不得要领,更何况要施展轻功躲闪的,从来就不是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几分玩味的声音,却忽然间突兀响起,而所出之言语,亦是让明心道人心境一变。 “想不到乾炎宗内,尚有六境武夫,只是我很好奇,乾炎宗究竟是有何种把握面对外敌,竟在此时将你这种战力派了出来。若是宗门失守,即便你能离开此地,也毫无作为了。” 话音方落,白发老妪却是忽然间眉头微皱,而后剑势一收,站在原地.... 第1444章 乾元(下) 幻阵之外,偏殿之顶,楚月面色微寒,眼中却带着几分凝重之意。因为此刻的幻阵,已然随着那声音的主人现身而彻底消失,两名武者暴露在人前。 不过楚月此时的凝重,却并非源自那名白发老妪,而是这后来出现之人,也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布阵之人。可是这个人的样貌,却是... “乾炎宗既有客前来,孤王自当现身一见,只是不知屋顶上那位道友,打算何时现身啊?” 来人身穿蟒袍玉带,脚踩金靴,此时悬浮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开口之间更是自称孤王。而此人的面孔,却正是百年之前,楚玄国的亡国之君,亦是楚月曾经的心结。 “我已布下阵法,他未必真的...” 就在此时,黑袍人再度施展心念传音,只是话尚未说完,楚月便已然自偏殿之顶一跃而下,来到明心道人上空,俨然与白发老妪和蟒袍男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无量寿佛,你们这些修士既然打算客套一番,可否下来说话?老道年岁已高,抬着头看人实在不大方便。” 面对后来出现两名修士,明心道人似乎并不在意,此刻开口之时,也没有陷入危机之时应有的样子,反而带着几分玩味。至于之前那蟒袍男子所说的言语,虽然的确让他心境上有一丝转变,不过转念之间,便被他当做了乱心之语。 “老道长如今陷入以一敌三的困境之中,仍有如此心态,的确难能可贵。” 蟒袍男子开口同时,亦从空中缓缓降下,却是在落地之时,凭空幻化出一张木椅,安坐其上。 “虽然你的年纪不一定比我小,但至少老道的样貌要长你许多,年轻人还是需要懂得尊老的。” 明心道人开口之间,似是根本不将对方的挑拨放在眼中,此刻眼见楚月自空中降下,一面笑着开口,一面朝其走了过去。而蟒袍男子闻言,则是面带微笑,右手一挥,立时两张木椅便也出现在了老道所在的方位。 “并非孤王吝惜赐座,既然道长有心,那便请吧。” 老道见状,似笑非笑走向木椅,照常理而言,如此坐在对方以术力幻化出的物体之上,着实是凶险万分,只是老道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真的打算入座。 “不可轻敌。” 然而就在老道即将入座之时,耳中却忽然响起了楚月的传音,楚月虽并非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平心而论,此时若要自己以一敌二的话,纵然可以全身而退,却也定然不能取胜。 因此这神秘道人于自己而言,是必不可少的战力,若让对方因为大意轻敌而落入圈套,实在.... “呵呵,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的很,放心放心。” 老道忽然开口,看在蟒袍男子眼中,却不觉得奇快,反而饶有兴致地望向楚月。然而就在下一刻,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那一张由其术力幻化而出的木椅,在老道坐上的瞬间,便与自己切断了联系。 仔细打量之下,蟒袍男子方才释然,看向老道身上所穿的道袍,笑着开口道: “老道长所穿的法衣,应该已达到灵器水准了吧,想不到如今的乾炎宗内,尚有此等手笔。” 却不想老道并未回答他的话,反而回头看向楚月,微微颔首道: “这位道友,应该便是李长老口中所说的那名虚丹修士吧,老道乾炎宗坐照峰峰主,幸会,幸会。” “道友客气了。” 来人有礼,楚月自然也不会失礼,不过她却并非因为对方看上去的年纪,而喊出一声前辈。因为丹青天下异宗之间,只按修为论辈分,而非年纪,六境命转便相当于紫府玄丹,因此这一声道友,并不算是失礼。 殊料... “诶,不客气,一点也不客气。稍后你我免不了要联手除妖,既然是战友,自然应该提前认识一下,若是此战功成,还可小酌一杯。” 楚月并未料到,此人如此健谈,却与样貌给人的感觉有所不同。虽然对方所说势在必行,但一时间楚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觉得若是自己开口,对方一定还有后话。 “老道长可曾听过一句话?” “哦?” 听到蟒袍男子忽然开口,明心道人的注意力,立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之间,却又回头看向楚月,似是在比较什么。六境武者已有感知之力,虽不同于神识,但却能从一个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判断出其大致修为。 此刻老道之所以拖延时间,便是在等不远处那两名小辈恢复伤势,虽然等下动起手来他们未必能够派上用场,但却也是一份助力。因为在老道的判断之中,楚月的修为,也就相当于乾炎宗宗主,可是那蟒袍男子的修为,却要略高一些。 若当真动起手来,自己自然有把握可以压制那名白发老妪,但短时间内却无法取胜。未必能有时间腾出手来,相助这一方的战局,因此拖延时间,使得两名开元境巅峰修士恢复实力,至少有利无害。 “君无戏言。” 蟒袍男子吐出四字,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楚月的身上,见老道默不作声,主动开口道: “老道长应该还不知道,你身后这位..呵呵..战友,正是孤王的小妹,楚玄国清宁公主吧?”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面色微寒,王兄之事她虽在意,但之前于神魂空间之内,已然知晓当年一切,解开心结。也同样清晰记得王兄当年,为了掩护自己从密道逃生已然死在陆沉舟手中,眼前之人定是妖物化身,不可能是自己的王兄。 但一联想起陆沉舟当日在密洞之中所说的话,再加上眼前这妖物的举动,仍旧很难以平常心处之。 明心道人闻言,着实是没有想到,当日他将李无术控制之后,只是听取了部分信息,便因为对方叫喊的太过恼人,便直接击晕了过去,因此对于玄霜国的情报确然不知。 而楚月此时面上的神情,也已经告诉自己,对方的话,显然并非空穴来风,单纯挑拨离间。 “当年楚玄国灭,的确是岩印宗之人率先动手,但若没有你们乾炎宗背后助力,玄霜郡又是如何迅速取而代之的?小妹如今对孤王虽有误解,但比起国仇家恨....” 蟒袍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正是要将一颗猜忌的种子,埋在两人心中。即便最终的结局,仍旧是以二对二,明心道人出手之间,却势必会留意楚月,无法配合无间。 更大的可能是等下交手之时,他们二人各自为战。而自己与那老妪却是心意相通,配合之下,若想留下两人,并非难事。 楚月闻言,心中颇为复杂,却已然不想开口解释,一切皆以事实为证。却不知自己固然可以如此,但稍后那所谓的战友,却要提防自己,必定无法全力出手,正是落入对方算计之中。 而就在此时,其心中一声传音,忽然响起: “哈..你真相信陆沉舟?” 一声轻笑之中,略带三分轻蔑与嘲讽,黑袍人短短一句,便立时像是刺痛到了楚月一般,使得其精神一振。虽然是出于懊恼,但也让其无所顾虑,淡淡出声道: “且不说王兄当年已死在我面前,你不过是妖物幻化。单是你我修士之身,便该清楚入道之前的世俗烦扰,不该在入道之后延续,否则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话音方落,楚月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飞剑已然上手。不过她如今散功重修,早已不是剑修,残阳神诀更非剑修功法,此时其虽有长剑在手,实则不过是徒有其表,混肴视听。 然而其长剑上手过后,周身气息便开始翻涌而出,俨然已有了凝招聚力之势,其此举无疑是将眼前局面提前打破,迫使其余三人不得不提前出手。 明心道人见状见状,心中颇为无奈,不过方才升起的一丝狐疑,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并且因为方才无端揣测,觉得自己修心还需努力,出于此种心理,觉得楚月越发顺眼。 “月儿,你我兄妹之间的家事,便不要在此让外人见笑了。你我远离此处,亦可让两位六境武者全力一战。” 蟒袍男子见状,忽然起身,而后周身弥漫出一阵绿色光芒,与身后木椅隐约联系在一起。而下一刻,楚月身后的木椅,忽然间化作一团绿雾,迅速朝其裹挟而去。 楚月见状,却似早有准备,一道火柱立时冲天而起,将绿雾吞没其中,同时身形一动,再度浮空而起。因为她很是清楚,这所谓圣主的本体,乃是一只巨大树妖,此刻地下皆有可能被其动过手脚,唯有与之空战,才是最为安稳的选择。 “不必了。” 三字出口同时,长剑一指蟒袍男子,可白发老妪脚下,却忽然间升腾起三道冲天火柱,将其困入火牢之中.... 第1445章 斗阵(上) 楚月之所以忽然出手,其实并非全是因为对方言语攻心,随性而为。而是其发现那名白发老妪自蟒袍男子出现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起初她只以为是两人默契,可后来却发现此老妪目光呆滞。 虽然楚月不知其为何如此,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忽然出手之下,已用火牢将其困入其内。如此一来,战局立时翻转,短时间内,对方势必无法破牢而出,局面将陷入以二对一。 “嗖!”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老妪忽然踏地而起,随即化作一道残影,便朝空中跃去,似是想要越过火柱,自上空而走。其这种思路并无不妥,因为楚月施展的术法,距离地面越近威力便是越高,而空中则相对孱弱一些。 只是以这冲天火柱的高度,也绝非一般武者可以到达,因此楚月才并未将此种可能考量在内。眼见老妪做出应对,楚月手中法诀一变,火牢上空立时凝聚出无数流火,朝着火牢之中蔓延而来。 “月儿,你当真胡闹。” 正当楚月出手之际,耳中却响起蟒袍男子的声音,同时后者的身形却诡异地出现在楚月身前,抬手一掌毫无所谓的兄妹情谊可言,直击心门要害而去。 “砰!” 蟒袍男子身法之快,大为出人意料,加之其动手的时机,正是楚月对白发老妪施展术法之时。因此纵使楚月反应迅速,立时回防,但还是因为尚未来得及调转真元,被这一掌击飞而出,虽未受伤,但却中断了施术。 而同一时间,原本天空流火纵跃之时颇为顾忌的白发老妪,此时眼见流火消散,立时又冲天而起,速度奇快,所能达到的高度更是骇人。可就在其即将达到火柱极限高点之时,一旁却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哎...老道年事已高,实在不喜欢上蹿下跳,你们如此出手,太欺负老人家了。” 话音刚启,明心道人忽然一掌朝着地面拍去,手掌触及地面的同时,其背后却飞出六柄长剑,分别插入乾元殿广场六个方位。而长剑落地瞬间,白发老妪只觉体内气息一阵紊乱,随即一股巨力便自头顶压下,使得其身法一滞,再难向前半分。 “都下来!” 明心道人一声沉喝出口,六柄长剑应声炸裂,随即爆发出道道凌厉气劲,形成一道气浪,朝着四方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便已笼罩整个广场。 而原本偷袭一击将楚月击飞,正准备乘胜追击的蟒袍男子,却也忽然感觉到一股重力压来,足下遁诀竟也受了几分影响。而自己每御空一分,这种压力便重数倍,使得其心头一惊,不过转念之间,嘴角便带起一抹弧度。 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武道六境之人,竟有此种禁空能力。 瞬息之间,一招已过,白发老妪纵使万般无奈,却仍只能原地落下,虽然及时卸劲,但双腿却仍旧受到了极大创伤,周身气息更是紊乱不已,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嗯,这样就舒服多了。” 明心道人方才一招出手,直接中断了第一合出手,此刻淡淡出声,似是在宣示主权。然而就在此时,一柄巨大蓝色刀芒,却忽然间自方才楚月所在的偏殿方位腾空而起,随即迅速朝着明心道人斩去。 刀芒之中,涵盖无数雷电之力,此刻尚未触及明心道人,已然在空中带起一片火花。而与此同时,蟒袍男子却忽然间笑着开口,语气之中似带玩味。 “既然老道长内力如此雄厚,那这份本该送给小妹的厚礼,便由你接纳吧。” 一声出口,原本朝楚月攻去的蟒袍男子,却是忽然间调转身形,朝着明心道人便攻了过去。似是要配合这道之前预留的禁制,将明心道人一举击杀。 至于把握,蟒袍男子自然十足,因为他对武道中人十分了解。这老道士方才的一掌看似随意,可能发出如此威力,甚至直接中断了自己的遁术,绝不可能只是随意的一招,应是蓄势已久。 而此种极招绝式一旦施展,若未能一击制敌,自身便会进入短暂的回气空隙之中。而此空隙之间,虽能施展身法与外招,可短时间内却无法再施展内招,护体真气更是大为衰减。 故而蟒袍男子此时的奇袭,便是要让这老道为方才的鲁莽举动付出代价,对方想要故作高深,使得自己忌惮,不敢贸然出手,以拖过回气空隙的心思,在自己面前,不过儿戏。 “不好...” 楚月原本被一掌击退,此时也已落地,正准备出手迎接蟒袍男子,却见对方忽然回手。加之偏殿那道刀芒出现的极为突兀,自己方才于偏殿之顶竟是毫无察觉。 因此意外之间,行动已是迟缓了半分,虽然她也立即做出判断,此刻必须回援老道,但如此距离,自己却已然来不及赶在蟒袍男子之前,只能攻敌必救,迫使蟒袍男子回防身后。 而明心道人面对两股术力奇袭夹击,本欲施展轻功躲闪,可才刚刚起身,便感觉周身被一股气息锁定,根本无法继续施为。回身之间,却正见火牢之中,白发老妪手中长剑血光闪烁,周身剑气环绕,气息爆窜而出,正是六境绝式。 而六境武者施展绝式之时,便会短暂将目标以气机锁定,迫使对方只能同样以内招相击,除非实力相差悬殊,否则贸然施展轻功,只能是以伤换之。 可此时自己正是回气空隙之时,已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内招无法施展,周身更被气机锁定,更有两道不弱于乾炎宗宗主全力一击的术力朝自己袭来,当下唯有赌命。 心念急转之下,明心道人立时运转功体,十守无攻,力求身上所传的这件灵器法衣,加上自己全力防守,能可在此三面夹攻之下博取生机。 而同时他亦看到了楚月的动作,知道对方此刻是要攻敌必救,但她至多只能干扰一道攻击,其余的两道,仍要看自己。而只要自己能够渡过这一劫,战局未必便不会出现转机。 楚月此时正如老者所料,凝聚术力的同时,正欲全力出手,攻击白发老妪。可就在其术力将出未出之时,双眼瞳孔之中,却忽然间一阵迷离,随即心中便响起一个声音,唯有两字... “抱歉。” 话音方落,楚月手中长剑忽然脱手而落,而其原本凝聚的术法,却也忽然终止,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将双臂抬起,而后再无动作。 眼见楚月忽然如此变化,明心道人心中一惊,不过他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此女究竟意欲何为,即便是当真如之前所说一般,临阵反水,于此刻的自己而言情况也不会更坏。 “嗯?” 可就在下一刻,天空刀芒即将落在其头顶之时,他却忽然感觉到锁定自己周身的那股气机消失不见,紧接着便听一声震响传出,震耳欲聋。 “轰!!” 声出同时,明心道人头顶半丈方位,火光忽然乍现而起,化作无数电芒火花四散而下。而那道巨大刀芒,却随着这一击而尽,化作凌厉电芒,朝着周围四散而去,与火花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炸裂之声。 可是明心道人,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力,更加没有受此半分影响。瞬息之间,原本面临的三道夹攻,如今已只剩下眼前蟒袍男子一人。 而此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蟒袍男子亦是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翻涌绿色光芒的一掌,此刻已然到达明心道人身前三寸,却在此时心间暗道不妙。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已然入局,怕是错估了对方的实力。因此在落掌之时,便已撤回三分术力,打算一击即退。然而... “咔嚓...” 眼前十守无攻之人,忽然间一拳击出,夹杂磅礴气劲,此一拳虽非内招,却是最为直接的武者攻击。正当蟒袍男子一掌印在明心道人身上的同时,老道的一拳也已轰在对方身上,随即众人耳中便响起一阵骨骼崩碎之声。 而后两名出手之人,齐齐倒飞而出,于空中散出一道血雾,却难辨血雾之中,谁人居多。 明心道人最后关头,竟是忽然逆转功体,十攻无守,以伤换伤。此刻一击即中,生死瞬息之中.... ..... 同一时间,乾炎宗后山坐照峰顶,晴空万里,一眼无际。一名道袍女子,此时坐在断崖之前,望着山下,不知在思考什么。 而其身后不远处,则有一只牢笼,其中倒着一名男子。不过此人虽是仰倒在地,却是生机十足,只是因为虚弱无力,无法起身而已。 此刻嘴唇有些干涸,似是说了太多的话所致,而此时躺在地面之上,已然疲于开口,眼中只有懊恼。 “即便你真的是李师叔,没有峰主的命令,我也不能放你离开,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稍后误会解除,如果真是我们错了,定会与你道歉的。” 道袍女子背对牢笼,看不清容貌,但说话之时的声音却颇为温柔。 似是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而如今女子忽然出声,让笼中之人找到了希望,立时又沙哑地开口道: “你并非武道中人,而是修士之身,与坐照峰虽是同门关系,但其峰主对你却无任何约束力。如今你已破入转脉境,你现在放我离开,我定会向师兄举荐,升你为亲传弟子。” 笼中之人,正是之前前往后山找寻高手,却意外被困的李无术。他此生从未受过此等屈辱,更是没有过任何一次,需要如此循循善诱地对待一名后生晚辈。 倒有一种在欺骗女孩的错觉.... “虽然亲传弟子很诱人,但我却知道知恩必报的道理。峰主刚刚救了我的性命,这件事是他老人家托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即便你真的是李师叔,也请恕我无礼。” “你....” 李无术闻言苦笑,眼前女子油盐不进,着实难缠。而如今已到了约定的时间,也不知王宫之内,还有出云山上那渡劫的女子,该当如何应对..... 第1446章 斗阵(中) “轰!!” 一声震响过后,两道人影倒飞而出,先后落地。而落地瞬间,广场石板不堪巨力,立时残破不堪,气浪席卷四方,便是楚月先前施展的火牢,在此气浪影响之下,都显得似风中残烛,摇曳不断。 蟒袍男子与明心道人落地之后,却皆站在原地目视前方,宛如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而就在这时,火牢之中的白发老妪忽然间发出一阵怪叫,随即火牢之内便传来绳索崩断之音。 而与此同时,眼神迷离的楚月,忽然间恢复清明,而心间亦响起一声轻呼。 “阻止她。” 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楚月却无半分迟疑,因为方才其自识海玉璧之上,已将外界发生之事一览无遗。包括巨大刀芒降下之时,明心道人头顶闪过的一道火焰壁障,还有白发老妪此刻挣断的火焰长绳。 虽不知明心道人与蟒袍一招过后,生死如何,但楚月却是清楚,此刻的关键,仍在自己与那老妪之间。 此时断不可能留情! “嗡...” 心念急转之间,楚月手中术力翻涌,火牢上空无数流火再度浮现而出,如狂风暴雨一般挥洒而下。原本困住老妪四肢的火焰长绳,此刻已被其挣断一根,可就在第二根即将崩断,而老妪双臂恢复自由之际,变故再生。 “嗤!” 一声轻响,一柄长剑突兀地出现在老妪身后,随即趁其运转内劲挣断长绳之际,一剑穿身而过,透体三分。老妪忽然遭受偷袭,口中怪叫之声越发尖锐,一道血光忽然自其额头之上升起,似可穿透一切术力一般,无视漫天流火,朝着上空窜去。 而同一时间,老妪的身体却发生惊人转变,只见其周身原本已满布皱纹的皮肤,忽然间寸寸碎裂开来,如同瓷器碎片一般脱落而下。顷刻之间,白发老妪便已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化作了一名中年女子。 而其口中的尖锐怪叫之声也悄然停歇,缓缓睁开双目的同时,两只手抓在了那柄利剑之上,面色却尤为平静,既不像刚刚被人偷袭重伤,亦不像困入火牢困境,死中求生。 可就在此时,火牢之后却响起一声冷哼,随即那柄透体而出的长剑忽然间贯穿而出,带起一片血雾。随即一个细不可查的声音,在中年女子身后响起,声音却冰寒刺骨。 “死在我手中两次,亦算有缘。这百年时光你过得一定很辛苦,如今死于我手,也算有始有终,放心去和她们团聚吧。” 传音入耳,中年女子平静的面色忽然骤变,此刻心口利剑穿身而出,其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亦不顾自身伤势,更加不顾之前一心要斩杀的明心道人。 此刻用尽余力转过身去,随即将残存内力凝聚于两指之上,一道剑光隐约浮现,似是想要在最后关头,将自己一生之敌,一同带走。 可就在其转身之际,却是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两人,而这两人之中,却没有自己记忆深处的血海深仇之人,眼中不禁出现一丝迷离。原本刺出的剑指,此刻稍作迟疑,可就在此时,左侧的道袍青年手中却忽然间化出一柄法剑,随即朝着其便刺了过去。 而中年女子原本迷离的双眼,此刻却忽然间清明,似是找到了目标一般,面对此人的一剑不管不顾,更加无视眼前冲天火柱。一只手穿出火柱,一道剑气自指尖迸发而出,直逼持剑之人眉心而去。 “你...” 道袍青年一字出口,面上尽是意外之色,然而一字方落,剑气便已自其眉心贯穿而出。而同一时间,其一道法剑,也再度刺中中年女子,只是后者虽然中剑,面上却尽是笑意。 似是因为终于手刃此生大敌,终于摆脱了百年之间的控制,终于...可以去见死去的同门。 看着道袍男子最终一刻,眼中的惊愕,中年女子眼角一滴泪水滑落而下,随即闭上了双眼。而下一刻,漫天流火已然近身,瞬息之间便将其没入其内,周围的冲天火柱亦在此时聚为一点,将之吞没其中。 “国师!” 眼见道袍青年身死当场,原本站在其身旁的少年堂主,似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忽然间轻呼一声,扶住其即将落地的身体。然而这位玄霜国师,如今眉心已被六境武者临死前的全力一击彻底贯穿,虽非运劲极招,却是垂死爆发。 以其开元境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分毫,便是紫府玄丹眉心被如此重创,即便侥幸存活,也会成为一名疯癫之人,一生再与修行无缘。 方才一幕,尽数落入楚月眼中,但其却并非收住术法。其一是因为此火牢聚合之术,需要消耗大量真元,而且出招极慢,所以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便施展此招。 其二却是因为明心道人与蟒袍男子,到了如今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若此时老妪,或者说那中年女子缓过神来,忽然对明心道人出手的话,自己绝无可能拦下。 至于自己识海之中的存在,他方才刚刚出手,便将身体还给了自己,虽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想必是有必须的理由。更何况凭借他人之力掌控战局生死,这一向不是楚月的风格。 而最为关键的原因,却是之前中年女子耳后响起的声音,乃是修士传音所致。楚月没有听到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所以于她而言,不过是少年堂主与玄霜国师忽然出手偷袭,然后被中年女子决死反扑。 所以无论出于何种思考,她都没有收手的理由,不过对于那两名开元境修士,在此时忽然偷袭六境武者的举动,她却也有些意外,因为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是何时到了那个方位的。 此方战局已定,而最初决死一击的两人,却到了如今仍无反应。楚月立时一道神识笼罩在明心道人之身,发现其气息尚存之后,不禁出声,并一个闪身出现在其身前不远处。 “道友,你...” 然而三字刚刚出口,却听明心道人忽然开口: “不可靠近!” 话音方落,明心道人周身却是忽然间翻涌而起道道凌厉气劲,似是不受控制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出。原本便已崩碎的地面,此时尘土飞扬,而被劲风刮起的碎石,却在接触到明心道人周身三丈之时,顷刻化为齑粉。 而下一刻,一阵骨骼脆响之声,便自明心道人体内传出,而那一件已经达到灵器级别的法衣,随即便随着脆响之声,寸寸碎裂,如周围尘沙一般,飞扬而起,露出明心道人原本所穿的那件乞丐一般的服饰,其上却以满布血迹。 “呼....” 随着法衣炸裂,老道忽然间左腿一屈,半跪于地,口中大口喘息起来,额头之上亦是渗出无数冷汗。不过只是只需了半息功夫,便席地而坐,连点周身三处气穴,而后头顶便升起一片白雾,缓缓消散。 “好险呐,这家伙的修为,的确已经到了玄丹之境,只是可惜了这件法衣,才刚刚换上不久,就烟消云散喽。” 老道缓缓开口,同时将目光落在楚月的身上,此刻他已对此女完全信任,因为对方方才有太多机会出手杀自己。而如今,此女在刚刚出手,为自己挡下两道攻击,而自己则是关键之时逆转功体转守为攻,如今大局已定,回想起来倒是畅快。 “道友伤势如何?” 楚月说话的同时,自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一瓶丹药,走到老者身旁递到其手中。不过后者却是一笑拒绝,而后自己掏出一颗巨大丹药,放在口中咀嚼起来,同时开口。 “你们修士的丹药大多都是恢复灵气,然后借助灵气恢复伤势,虽然这药对于一般武者来说可谓神丹妙药,但对于命转境武者来说,却是收效甚微了,毕竟修行方式不同。 道友且安心,老道身子骨健朗的很,不过是一点小伤,还能再战。” 楚月见他如此说,虽也知道对方定然在隐瞒伤势,不可能在方才攻击之下毫发无损,但见其说话之时气息稳定,倒也不再过问此事。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蟒袍男子身上。 “此人...” “哈哈,老道方才一拳,已将半数内力灌入其体内。如今这家伙和老道方才一样,不能动,一动就死。若老道看得不错,他身上可是没有什么灵器法衣能够化消术力内劲。 此刻他无法卸力,又只能勉强压制体内爆窜的真气,所以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分毫。此时你就算刺他一剑,他也万万不敢吐出半个字的。” 说到这里,老道似是十分得意,毕竟方才生死一搏,自己占据了上风。若非是对自己身上的这件法衣十分自信,老道也不会选择此种办法,而此刻所选的方式,的确是最直接的方法。 否则若真要战胜一名紫府玄丹,着实要花费一番功夫....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却忽然响起一声轻呼,说话之人正是那名少年堂主。 “小心!” 第1447章 残魂 两字入耳,楚月立时警觉,瞬间转身看向蟒袍男子,而手中未散术力,亦是同时挥洒而出,于身前三丈凝成真元气罩,全神应对。因为在楚月看来,此时能可造成危机的唯一可能,便是那蟒袍男子另有底牌,故而第一时间便将其作为防御对象。 然而...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楚月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虽然其反应能力不弱,但之前的心思,却皆在蟒袍男子身上,全然没有想到身后遇袭。因此转身之际,只觉巨力袭来,随即身形不受控制,朝着另一侧斜飞而去。 然而就在身形离地之时,楚月却是看见自己原本所在的方位,有一道血色光芒疾驰而过。而此时自己斜飞而出,血芒却是朝着原本坐在自己身前的明心道人而去,同时其也意识到方才一股劲风,正是明心道人出手,将自己推开。 明心道人本就在调息之中,方才眼见血芒忽现,直朝楚月而来,只以为此物是那白发老妪所留后手,于是贸然出手,虽将楚月震飞,但自己已然是真气紊乱。 不过虽是如此,他却也有信心以身法躲开此枚暗器。然而就在其单手轻拍地面,而后借力起身躲闪之际,那道红芒却是骤然加速,瞬间没入其眉心。 “唔...” 红芒入体,明心道人当即一声闷哼,而后身形摇摆之间,仰面而倒。 楚月见状,立时便要上前查看,可就在这时,其心中属于另一人的传音,却又再度响起。只是声音不复往常自信,似乎有些虚弱无力。 “来不及了,快退。” “快走!” 就在明心道人身形即将落地之时,其口中却忽然吐出两字,而此两字出口的同时,其双眸之中忽然泛起阵阵血光,而下一刻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平和的内劲,此时变得狂暴无比。 而其身形接触地面之后,却是在地面上不断翻滚起来,面孔越发狰狞,但一双眼眸却逐渐恢复清明。 如若明心道人方才没有喊出那两字,楚月兴许真会退出百丈之外,仔细观察此人变化。可是明心道人方才生死之时,仍旧提醒她先行离开,既然对方讲究道义,那作为方才一战的队友,无能为力之前,自己便不能轻易离开,否则有违道心。 “此人非救不可。” 楚月心下已定,吐出六字,她虽不能同样以心念传音沟通识海中人,但却能够用口述的方式,让对方自玉璧留影之上察觉。而她之所以要如此说,确实因为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与决心,防止那人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是其话音落定,脑中却未响起那人的传音,楚月不再犹豫,立时一个闪身便来到此刻于地面之上不断打滚的明心道人身旁。同时手中一道火光燃起,一张可助低阶修士清心静气的明心符,立时被其祭出,用于老道之身。 不过对此她却不抱太多期望,因为这些符箓,皆是自己下山之时,从符修弟子那里随手取得,之前能够派上用场的较为高级一些的符箓,早已被其用完,如今身上尚存的,皆是一些低阶符箓。 虽然这些符箓对于低阶武者来说,亦是神迹一般神通广大,但作用于堪比紫府玄丹的六境武者来说,却难免不会如同丹药一般,杯水车薪。 “王上!” 就在此时,少年堂主忽然开口,并朝此而来。只是相比楚月,其开元境巅峰的修为,面对此刻明心道人周围狂暴的气劲,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楚月能可轻易闪身接近老道,乃是因为其修为护身,周身术力自行化消周围气劲,所以才能安然无恙。可少年堂主此时,却如同置身于狂风绝壁之上,缓步前行。 “不可上前。” 虽然对于这个称呼,楚月有些反感,但却不至于因此就看着这位少年堂主送死而不加理会。其在出声的同时,已将一团术力包裹在少年堂主周身,为其化消了部分气劲,使之压力顿轻。 “臣知道王上看重道义,此时不会弃此人不顾,所以臣不想劝谏王上离开。只是...此血光的来源,正是之前那女子身死之时,由其眉心窜出。当时血光同时被火浪吞没,国师亦身死在侧,臣一时失察,这才....” 少年堂主不知为何,如此执着于君臣之礼,明明年纪不大,但在楚月面前,却一直是一副忠臣的模样,与面对出云山众人之时,截然不同。 楚月当然知道,对方此举多半是陆沉舟授意,但能将弟子洗脑成如此地步,陆沉舟也的确算是一个人才。自己虽然对陆沉舟心存芥蒂,但对于这少年,其实并无恶感。 “你是说方才的血光,是从那老妪眉心窜出的?” “正是,臣一时失察,险些酿成大祸,还请王上恕罪。” 楚月回想起之前老妪周身产生的异变,加之其身死之前,面上的异样笑容,楚月心中若有所思。不过即便是知道,这血光极有可能便是蟒袍男子控制旁人的手段,如今也无法.... 心念至此,楚月收回笼罩在明心道人身上的神识,同时一个闪身来到蟒袍男子身侧,手中长剑显化而出,抵在了对方肩头,淡淡出声道: “解开术法,否则你现在便会身首异处。” 其实楚月心中有数,对于此类控人心智的手段,只要灭杀施术之人,就多半会自行解除。可是即便自己知道眼前的蟒袍男子,定然不是自己的王兄,可一想到陆沉舟那些话,却还是难以真正下手。 理智,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即便深明大义,在心境紊乱之时,亦难免会率性而为,不过是能否达到心境紊乱的临界点的区别而已。 眼见对方毫无反应,楚月手中剑光一闪,蟒袍男子脖颈之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鲜血随着剑身流淌而下。而一直闭着双眼的蟒袍男子,此时却是终于睁开了双眼,不过仍旧一动不动,未曾开口。 而此时,那位少年堂主,却是忽然出声,提醒了一句: “王上,此人恐怕无法开口,之前那位上师曾说过....” “咳啊...” 少年堂主言至此处尚未说完,一旁的明心道人却是忽然咳出一口黑血,而下一刻,原本不断打滚的他,终于停歇下来,此刻一手按着太阳穴,另一手艰难支撑地面,勉强坐起身来,而后吐出一句。 “老道当年接受传承之时,所受的心魔大考比你不知强了多少倍,就凭这区区残魂,也想控制老道?!” 话音方落,明心道人头顶忽然间升腾起一阵白雾,而白雾中央一团微弱血光缓缓浮现而出,隐约可以看出血光之中,仍有一颗明珠一般的玉石闪闪发光。 楚月眼见明心道人恢复,此刻心中松了一口气,亦是有些意外他竟恢复得如此迅速。随即便朝空中的血光望去,立时右手一挥,一道烈焰便将其吞没其中。 可下一刻,楚月却是发现以自己残阳神诀凝聚而出的烈焰,竟然都对此物产生不了分毫伤害,如此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倒是明心道人此刻缓缓出声道: “不必试了,此物并无实质,只能慢慢炼化,以你我的手段,是无法直接毁去的。不过其方才一番施展,如今已成了无主残魂,不足为据了。” 话音方落,老道便同时起身,脚步一阵踉跄。见楚月上前,老道却是摆了摆手道: “哎..年纪大了,心境也大不如前,被它这么一弄,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战了。今日你我不如先行离开,待老道伤势恢复之后,再来此地将剩余妖族一举铲除。” 老道虽然说得颇为轻松,但其情况却要比看上去严重数倍不止,如今他已然心神俱疲,气空力尽,非但无法出手,便是身体机能亦不如一般的年迈老者。 此刻就连正常走路,也需费力佯装一番,才能堪堪如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这血芒如何处理?” 楚月已然看出老道状况十分危机,而今日白发老妪身死,蟒袍男子落败,此一战可谓大获全胜。虽然此时进入乾元深坑之下一探究竟,是最好的时机,但若将老道的情况考量其中,为此冒险,并不值得。 “区区残魂而已,道友可先以术力将之包裹,之后...” 然而就在老道即将说出关键话语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一旁忽然响起,语带质疑: “哦?若再加上孤王呢?” 话音方落,蟒袍男子眉头,赫然同样出现初一道血芒,却要比之前的血芒凝实数倍,直朝二人袭来。 而楚月此时,却是早前便在防备蟒袍男子,此时面对这突然袭击,其抬手之间,便要以术力相抗,却忽然想起之前老道所说的话,立时心念一转,释放神识而出,朝着血光碰撞而去。 因为若论修为,楚月只是以转脉之身,因修炼残阳神诀而具备一般玄丹修士的修为,但若论神识,她却是真正处于紫府玄丹之境。因此面对此神魂攻击,她自然有自信正面接下,无需顾忌.... 第1448章 入侵 红芒忽现而过,楚月施展神识加以阻挡,然而两者刚刚碰撞,红芒却只是稍作停顿,而后便径直穿过了楚月的神识之力,这让其心下一惊。 楚月虽未曾习得什么神魂攻击之法,却在当日的神魂空间之内,亲身感受过此种神通。加之所习的炼神诀,便是此类神魂功法,因此触点知面,举一反三并非难事。 可是面对此红芒,自己施展而出的神识攻击,却只是阻挡了对方瞬息功夫,便被其穿过。这让一向对自己的神识颇为自信的她,心中多有落差。 但此时,却并非思考这问题的最佳时机,面对眼前一道红芒,此时无疑只有两种选择。其一,便是不避不闪,纳此红芒于识海,利用自身修为强行炼化。其二,则是闪身躲避,可这样一来,身后的明心道人必再度为红芒所制。 然而就在楚月犹豫之际,其身体却已然做出行动,自身身形虚化之间,已然闪身而出。而原本即将落在其身上的红芒,此时亦再度映入明心道人体内,虽非正中眉心,却也让他登时倒地不起。 “你!” 楚月一字出口,心中愤怒,她知晓定是那黑袍人又在此种关键时刻,为自己做了决定。但眼下最为关键之事,仍是如何弥补过错,而非惩治旁人。 因此心念一转间,便出现在明心道人身旁,一只手朝对方眉心点去。 “不可!” 手指尚未触及明心道人眉心,其心中便再度响起那人的传音,然而楚月此时心中愤怒,又岂会理会对方分毫。此时闻言之间,非但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反而落指更快。 可就在手指落于明心道人眉心之时,那道红芒却是忽然间离体而出,顺着其一根手指,便窜入了楚月体内。而楚月口中立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眼神迷离,愣在原地,难动分毫。 ..... 识海之内,不复往日清宁,如今已非一片灰暗,而是波涛汹涌,狂风暴雨倾盆而下,伴随电闪雷鸣之音不断。楚月方才被红芒入体,随即便被强行扯回识海之内,如今意识刚刚苏醒,方才看到眼前景象,尚不能分辨出此地便是自己的识海。 而正当其犹豫之时,一道声音却自耳旁响起: “意识之战已启,此地是你的识海,我若干涉太多定会伤你心神,速来中枢玉璧。” 话音落定,再无后话,楚月虽不知黑袍人口中所言真假,但此时却能通过识海之中的变化,感觉到其所言非虚。此刻的识海之内,狂暴气息越发浓重,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如若修士的识海崩溃,即便不会沦为旁人傀儡,亦是终生痴傻再难修行半分。所以即便她此时对黑袍人心中怨怼,却也只能迅速赶往中枢玉璧,查看一番。 与往日一念千里不同,如今的楚月似乎已失去识海之中的主动权,平日只是心念一转便可至识海中枢,如今却只能乘风破浪,控制意识朝识海中枢而去。 不过好在其神识修为尚在,一路之上以神识护体,面对识海之中幻化而出,会对神识造成攻击的雷电风雨,倒并未消耗太多时间。数息过后,其已来到往日的识海中枢,看到此刻居于中心的那面玉璧,以及玉璧一侧,端坐于地的黑袍人。 “你来了。” 三字出口,黑袍人右手一挥,一团火光立时浮现在楚月周身,而下一刻其意识体便已被传送至黑袍人身边,立身于此刻识海之中,为数不多的土地之上。 此刻两人所在方位,便如同一座正在遭受海啸吞噬的孤岛,一眼望去,似是随时都有彻底被吞没的可能。但仔细看去,周围海浪虽然凶猛,却难以跨过雷池半步,因为孤岛周围,始终萦绕着一团淡紫色光雾,守护最后一片土地。 “哼。” 楚月冷哼一声,随即原地施展神识,稳固孤岛防御,算是自黑袍人手中,接手了此地布防。而黑袍人见状,亦是撤回手段,却仍旧坐在原地,平静地望着楚月。 “你应该有话要说。” 黑袍人之前同楚月说话之时,大多只是轻声细语,而控制其身形面对旁人之时,则大多带着一种阴森之感,形成鲜明落差。可如今其开口之时,声音却已折中,不复往日。 “你可记得自己之前答应过什么?!” 此座孤岛虽然在整片识海之中,只占据十分之一的面积,但却是识海中枢所在,因此防御力极强。此时楚月接手布防,一时间倒也得心应手,方才分出心神回应黑袍人。只是开口之间,语气之中的怒意,不加丝毫掩饰。 然而.... “若我说方才你的举动,并非是我出手控制,你会相信么?”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一愣,如鲠在喉,一时间默不作声。而与此同时,黑袍人却再度开口,缓缓出声道: “每一个人都有求生本能,无情无义者如此,深明大义者亦如是。唯一的区别,便是在面对生死抉择之时,因为自身心念不同,生长环境不同,面对同一事件之时,所能产生的意志力也不尽相同。 最终因为事件的大小,牵扯事件之人的重要程度,以及选择之后的结果等因素,最终生成一种事件的选择。选择的意志力强大到足以压制住本能求生者,便有舍生忘死之能,而弱于本能者,便会下意识做出反应。 虽然日后可能会后悔,甚至找寻一些其他的理由,试图让当日的一切变得合理,但....面对生死抉择之时,没有任何人有责任一定要舍身忘死,一定要道义为先。 即便这样说有些残酷,但却是事实,深明大义是情分,而袖手旁观求活,方是本分初心。” 话音落定,却如利剑一般,直击楚月心门。黑袍人看似随意的几句言语,所选择的时机却极为巧妙,加之其言语之中,似有某种攻心之力,直入心神。 而若是放在平时,楚月定然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言语而心境动摇,其之所以会受到影响,更多的是因为此刻识海混乱,分去大半心神用于布防,加之自己方才的确心生犹豫,这才着了黑袍人的攻心之术。 毕竟这老者只是萍水相逢的战友,方才自己救他第一次,是因为固然有危险,却非直接危险,自己可以随时抽身而退。可这一次,却必须舍身忘死,因此舍身去救一个路人,弃残阳宫上下于不顾,当真公平么? 不知为何,因为这一段话,楚月此时心境开始紊乱,脑中越发不可抑制地产生无数念头。便连此孤岛的布防,也随之开始动摇起来。 可就在此时,其耳中却乍闻一声轻响,随即意识便一阵清明。待其逐渐恢复之时,耳旁却响起了黑袍人,略带几分玩味的声音: “我骗你的,刚才的确是我,强行控制你所为。” 此言出口,楚月眉头微皱,但却不知为何,心中的愤怒,消散了几分。此刻冷冷瞥了黑袍人一眼,而后不再理会此人,心下却若有所思,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该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处理。 黑袍人见状,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面孔上,出现一丝微笑。同时也再度印证了一件事,便是在此方世界之中,原本的手段非但仍旧可用,而且威力还要强上数倍不止。 但也无奈于眼前这个被自己选定的合作伙伴,似乎心境之上,并不似自己最初判断那般坚定无比,也会因为此种事,心生动摇。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这个世界的修士,并非心境无懈可击。 “眼下,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开口,却是让黑袍人有些意外,因为后者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便主动开口。一笑过后,却是轻声问道: “你想要听简单的还是详细的?” “嗯?” 楚月闻言轻疑一声,而心中不满已尽数藏于这一声轻疑之中,黑袍人自然有感,不过却并不在意。 “简单说,你正在被夺舍。” 闻言瞬间,楚月面色一寒,因为对于夺舍之事,自己虽然知道一些,却并无任何经验。不过凭借自身的了解,却也知道夺舍一般进行十分迅速,施术者与受术者会在施展夺舍的瞬间,进行直面碰撞。 落败之人,会就此魂飞魄散,根本不会出现如今这般僵持的场面。自己也从未听过,被夺舍之时,施术的一方,会主动攻击人的识海,而非直接侵吞意识。 似是感受到楚月冰冷的目光,黑袍人干咳一声,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其实他也知之甚少,不过是想到对于修士而言,这个说法可能最为直接。 此刻未等楚月开口,便主动解释道: “详细些说,便是之前那道红芒,意在控制,而并非取而代之。所以我之前才会让你躲开,因为即便那老者被红芒所控,以其如今的状况,也根本毫无作为,届时你只需将其带走,慢慢处理即可。 而如今那道红芒已进入你体内,若我所料不差,它若对你取而代之,则势必要与你正面决战,一分生死,即便能够取胜,自身也会耗损严重。但若意在控制,只需压制你的意识即可,无需斩杀,如此一来无论是危险程度还是所需消耗,都会大大降低。 因此它才会大费周章,浸染你整个识海。这就好像领兵作战,只需将你的主力围困在皇城之中,即便久攻不下,时间一久,亦可蚕食你的国土,鱼肉你的百姓了。” 而其话音方落,却是微微抬头,似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而一直看戏他的楚月,此时也有所察觉,随即便听对方出声道: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缺乏证据的猜想。” 话音落罢,黑袍人忽然起身,朝着孤岛之外,无数雷鸣闪电之中的某一处天空望去。然而其还未开口说出其猜想,识海之中,便响起了一个忽男忽女飘忽不定的声音。 “你们如今恐怕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负隅顽抗不过是苟延残喘,终究徒劳无功。” 第1449章 布局 “看来这猜想,的确很有说服力。” 黑袍人淡淡出声,却是将目光落在楚月身上,而后右手一指方才目光所及之处,接着开口道: “它就在那里,之所以如此故作高深,便是不想与你正面对抗,因为它在担心。” 话声方落,天空之上雷光忽现,而明暗之间,一团鬼火显化而出,逐渐形成一双巨目,居高临下,俯瞰此局。可其尚未开口,便听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 “看,它之所以现身,便是想要证明自己无所畏惧。而下一步,应是要使些手段,让此地环境更加恶劣,制造出一种自己主宰一切的假象了,如此接下来的话才更有说服力。” 话音落定,天空巨目却是死死盯着黑袍人,并未作出任何举动。只是若眼神可以杀人,此刻黑袍人恐怕早已神魂俱灭。 楚月站在一旁,面对天空巨目,心中倒并不感觉压抑,因为她知道若对方真有十足把握,根本无需如此废话。此刻既然开口,便是实力相当,亦或真如身边之人所说,不过虚张声势。 只是面对此种意识之战,楚月却是没有任何经验,正如她拿这黑袍人毫无办法一般,也同样不知如何将这红芒驱逐体外。此刻便如手握重兵,却无法出城一战,只能固守城池的将军一般,颇为无奈。 而相比之下,身旁之人言谈之间,似乎对此种意识之战颇为熟悉。但若换位思考,若是自己与其易地而处,恐怕也不会将此种办法告知自己,否则一旦驱逐红芒之后便被过河拆桥,便追悔莫及。 “嗯?” 似是察觉到楚月的目光,黑袍人有些疑惑,抬头望向楚月。于他而言,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世界之中的修士,面对此种意识之战,所行的方法具体有何种表现。 因此他一直在等待楚月出手,可是却迟迟不见对方动作。如今见对方看着自己,自然好奇其心中所想,同样不想此刻的局面,就此僵持下去。 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于楚月而言便越是不利,不仅仅是因为识海之内红芒之力,更多的却是出于外因。此时楚月与对手进行意识之战,其身体一时间便无法操控,如若此时有旁人攻击,且能破开其防御的话,那她便是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外面也并非毫无护卫人选,仍有那名少年堂主,以及随时可能苏醒的明心道人。可若自己之前的猜想无误的话,这些战力面对那等存在,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你之前说过的话,现在可还作数?” 楚月忽然开口,让黑袍人越发疑惑,不过却是点了点头。 “自然。” “你说过要与我合作,既然你如此了解这红芒,那这场战斗就交给你了,正可考验一番你是否有与我合作的筹码。” 楚月开口同时,心中已做好打算,既然对方不可能将驱逐外来意识的手段传授自己,那便要他自己动手,自己配合便是。如此最为省时省力,也可免去不必要的猜忌。 “这...” 却未想黑袍人似乎有些为难,一字出口语塞半息,而后无奈摇了摇头道: “之前我要你躲开红芒,便是想将战场放在那人体内,如此一来我出手之时便无需顾虑。但如今...此处是你的意识空间,若我过多干预,恐怕会影响你的心神。” 黑袍人说话之间,眼神余光却是落在天空巨目之上,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此刻其之所以明目张胆与楚月交谈,除了释出本意之外,也在将这些信息提供给红芒意识的主人,既是一种试探,亦是一种布局。 “我能相信你。” 楚月的五字入耳,黑袍人并无触动,更多的乃是无奈。虽然对于此种意识之战,甚至是助人完成的意识之战,他皆都有过经验,但其中风险却是十足。 此刻自己被困入这方世界之中,寄存于楚月识海之内,倘若自己当真将其识海弄出何种后遗症,所影响者便不只是失去一个合作伙伴,更有可能让自己永远无法回去。 “我也相信你。” 一句回应出口,却让楚月心中一沉,因为在楚月看来,对方如此说,完全便是不想出手的托词。如今局势虽然趋于僵持不下,但继续拖延下去,却未免太过听天由命了一些。 可就在楚月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调转神识,以纯粹的碰撞之法攻击天空巨目之时,黑袍人却忽然口中轻疑一声,随即吐出一句让其语塞的言语。 “你是不是...不知如何应对?” 想到这种可能之前,黑袍人其实很是不解,为何楚月这一名宗门长老,面对此种意识侵蚀之事,却始终不愿动手。在他看来,此种意识之战,便类似于修士夺舍,她作为修士应当知晓其中道理才是。 所以从一开便以为对方只是试探自己,又或者是出于挤兑或者防范。然而就在方才自己最后开口,看到楚月眼神变化之时,他方才想到这一层面。 楚月此时没有说话,但其面色已然表现出了答案,黑袍人见状语塞,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方法,陷入了短暂沉思之中。 “你们真当本座束手无策了?” 就在黑袍人陷入沉思的同时,天空巨目忽然间放出两道电光,击打在孤岛周围的无形光幕之上,立时引得孤岛一阵震颤,便是中枢玉璧,亦受到了几分波及。 天空巨目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出手,便是一直在搜集它所想要的信息。如今其已知楚月不足为惧,唯有那黑袍人看不清深浅,既然对方如今迟疑,那便该是自己突破之时。 “你...” 楚月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黑袍人的神情,此时根本不知对方陷入沉思之中,一字出口的同时,刚想要将话说得更为直接一些,却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忽然间自天空巨目之中渗透而下,使得其不得不稳固心神,全力应对。 却不知黑袍人方才诸般言语,正是为了让天空巨目贸然进攻,踏入错误之中。而错误的判断,只会让错误不断放大,最终无路可回。 电光不断,雷鸣声不绝于耳,如浪涛拍打在孤岛光幕之上,使得孤岛不断震颤。而天空巨目眼见自身攻击奏效,此时更是疯狂,一时之间天空之上火花四现,似要将整座孤岛吞噬殆尽。 “意识之战并非依靠术力、内劲、神识等物,而是考究精神力的密度,以及..嗯,道心。” 就在此时,黑袍人忽然开口,一番沉思之下,终于是将自己世界之中的知识,转化成了对方能可理解的言语说了出来。不过这一句话,显然对于此刻局势而言,并无作用。 楚月本就忙于应对攻势,如今听到这样一句话后,心中更是失望。 “你应该还记得,之前那老者曾说过,红芒入体之后,其所面临的乃是心魔大考。但他是武者,而非修士,因此虽然同样拥有精神力,但却不知如何使用。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此时你与其交手,最终若落败城破的话,便会陷入心魔大考之中,如那老者一般。而这所谓的心魔大考,便是其以自身意识,压制你体内原本意识的过程。 你一旦被心魔所困,届时它便只需分出疑虑残魂留于此识海之内,便可轻易控制你的躯体行事。这应该便是红芒...应该说是那所谓圣主的真相。 所以,你现在有两种办法解决眼下困境。” 黑袍人一番言语,大多是用来解释原理,到了最后方才说出结论。其如此行为,自是因为在他看来,局势并不紧张,所以便将事情说得清楚一些,想让楚月清楚了解到本质。 可是听在楚月耳中,如今却是生死关头,哪里有心思去思考意识之战的原理,此刻心中懊恼,却无法言说。 “第一种很简单,但风险很大,你直接束手就擒,让红芒意识攻陷识海,然后以道心消磨其本源。如若最终道心足够坚定,非但不会被其所控,反而有可能吞噬对方,增强自身。 第二种却比较麻烦,但好在几无风险,便是....” 言至此处,黑袍人的声音忽然消失不见,而是将这最为关键的言语,转为传音之法,灌入楚月意识之中。若是一般的传音之法,自然无法传音给本就处于识海之中的意识体,这也是为何楚月方才选择口述的原因,但却是他独有的手段。 “以精神力幻化术法,在此地与之斗法,或是让对方感觉到威胁主动逃走,或是压制对方,反控其身。具体操作上,你只需...” 天空巨目听至“便是”二字便不见后话,心知对方只怕真有抗衡之法,虽不知此人是如何看破自己这一套控心之术的,但却真的有些忌惮此人。 于是赶在此时,再度加催手段,于天空之上凝聚出一柄雷电巨斧,汇聚周围无数雷电,朝着孤岛光幕,一斩而下。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孤岛光幕忽然发出一阵脆响,而后应声碎裂。此巨斧落地瞬间,更是激起千层海浪,瞬间便将岛屿周遭吞没其中,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蚕食周围土地。 可就在心中得意,同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便施展此种攻击之时,却忽然间见到原本消失的孤岛光幕,却忽然间重新浮现。而且在浮现而出的同时,瞬间便将那柄巨斧困在了孤岛之上。 “哼,不过如此!” 天空巨目之中,再度响起一阵讥讽之音,此识海之中的一切,尽是其本源分化而出,并非实质。方才的巨斧,也同样是无数雷电汇聚而成,根本不是什么法宝灵器。 此刻只需自己心念一动,便可让巨斧消散,根本不会被对方吞噬,也丝毫影响不到自己的本.... “这样就可以了?” 正当巨目心念一动,欲将巨斧消散之时,却听楚月淡淡出声。而下一刻,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与巨斧之间的联系,已然消失不见,此时自己竟根本无法沟通这一部分本源术力。 而自己竟毫无察觉,更是没有一丝反应,这种突忽起来的未知感,使得其心中一沉。 因为它,同样也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等状况,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第1450章 斗阵(下) 一番讲解入耳,楚月立时领悟,其原本以为对方的方法会是何其复杂,如今听后,却是觉得自己太过高看了此战,却不知她如今所听到的内容,皆是提纯转化之后的精华成分。 简单来说,此地既为自身识海,自然无法施展术法,可是却能以神识之力,模拟术法。由此手段模拟而出的术法,虽然威力上比之真正的术诀弱上许多,但在对阵意识之时,却能造成额外效果。 最为关键的是,此种以神识模拟术法的手段,唯有识海的主人方可施展。而作为外来意识,在第一时间未能将对方突袭成功,破入识海中枢,此战便已经失败了大半。 “既然你已明白,那接下来就看你表演了,我去看看,这红芒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袍人笑着开口,却是缓缓朝着孤岛之上,此刻已然与天空巨目失去联系的那柄巨斧走去,不过其速度虽慢,却在踏出第九步时,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巨斧之前。 不知为何,天空巨目眼见此人靠近自己本源所化之器,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不安。此种不安已然超过了楚月方才忽然出手,斩断此巨斧与自己的联系。 短暂迟疑过后,无数海浪拍岸而起,于空中凝聚成一柄湛蓝色长矛不断旋转,而每旋转一周,天空之上的雷电便被其牵引一分。如果说原本的巨斧是为了开疆拓土的话,那如今的蓝色长矛,便是为了斩将夺旗。 可就在此时,原本站在识海中枢的楚月,却忽然间身形一阵模糊。下一刻一道身穿红袍的虚影,忽然间自其头顶升起,分化而出,虚影虽看不清容貌,但身材轮廓,却与楚月有七分相似。 “故弄玄虚,不过徒劳!” 天空巨目沉喝一声,却并未急着释放此道攻击,而是汇聚更多力量,想要以此一招,定住乾坤。出声的同时,天空巨目之中,散发出一阵强烈的压迫感,直袭楚月而去。 然而其真正要攻击的目标,却并非是楚月,而是此刻坐在巨斧之前,再度陷入沉思之中的黑袍人。因为在天空巨目看来,此人的威胁,更在楚月之上。 “嗡...” 就在此时,楚月与其头顶虚影,忽然间同时右手一抬,随即一阵嗡鸣之声便响彻识海之内。紧接着孤岛上空的雷电之外,便浮现出无数流火,如万箭蓄势一般,对准天空巨目。 同一时间,虚影背后,忽然间绽放出耀眼银光,而银光之中剑影忽隐忽现。顷刻之间,便如孔雀开屏一般,数十柄飞剑自其身后朝两侧飞出,与天空流火成相合之势。 “雕虫小技!” 天空巨目一声沉喝,却是不再凝聚力量,其实此刻其心境,远不如嘴上这般强硬。虽然它很是清楚,这些流火飞剑,定然并非实质,便如自己制造出的惊涛闪电一般,大多只是化形,唯有本源分化出的攻击,方是实质。 如此作为,更多的是蓄势而发,营造出一种绝对气势,以占据心境之上的优势。因为此战说到底,最为关键之处,仍是攻心。 话已出口,天空巨目所凝聚而出的湛蓝长矛,此刻忽然自空中俯冲而下,周围闪电狂舞之下,使得空间之中一阵回响,更让原本便显阴暗的天空,变得越发深沉,俨然一副末日之景。 可就在一切按照计划行动,湛蓝长矛刚刚接触孤岛光幕,开始忽然调转方向,朝着那黑袍人攻去之时。地面之上,却忽然间升起百道剑影,冲天而起。 同一时间,万千流火直袭天空巨目而去,而原本悬浮于空的剑光,却是忽然消散在原地,而后诡异出现在地面之上。 剑光拔地而起,湛蓝长矛俯冲而下,气势皆十分骇人。二者尚未交接,便有道道气浪朝着四方席卷而出,震得孤岛光幕不断轻颤,似是随时有可能崩溃一般。 与此同时,漫天流火距离天空巨目,已在咫尺之间,可后者却未凝聚出任何防御手段,看似措手不及,却更似有恃无恐。随着湛蓝长矛率先发出一阵轰鸣之声,漫天流火亦紧随其后,将天空巨目包裹其中。 湛蓝长矛接触飞剑瞬间,便炸开一道恐怖气浪,将无数剑影掀飞而出。百道剑影虽然数量庞大,但威力比之湛蓝长矛,却似遥不可及。 而同一时间,天空之上,却又再度响起巨目的声音,而原本被流火裹挟的方位,却忽然间迸发出一道诡异红芒,迅速将周围流火吞噬,而后化作无数陨石,朝着孤岛光幕反攻而去。 “蝼蚁再多,终究只是养料!” 话声方落,声出方位,天空巨目赫然再现,此时却是望着巨斧一旁,仍旧毫无动作的黑袍人,心中略有疑惑。不过对方错判自己的本体所在,妄想攻敌必救让自己撤手,更是误判自身实力,已是一错再错。 而这些错误累计之下,所能造成的效果,便是如今百道剑气接连溃败,面对天空湛蓝长矛,束手无策。只要自己将那黑袍人先行灭杀,吞噬其本源之后,那根本不知意识之战玄妙之处的丫头,根本不足为惧! 顷刻之间,百道剑气已不足十分之一,而湛蓝长矛也已经距离黑袍人头顶不足十丈空间。然而此时的楚月,再发出之前一招之后,却就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坐视一切发生一般。 天空巨目虽然心中生疑,但如今胜利便在眼前,它自然不会在最后一刻犹豫。随着本源之力加催,湛蓝长矛赫然一分为二,一虚一实,残存剑气难堪重负,登时崩碎四方。 可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袍人,却忽然间开口吐出四字: “多谢提醒。” 话音方落,地面之上沉寂已久的金色巨斧,却是忽然间翻转而起,一道金色刀芒直朝上空斩去,与刚刚分化而出的长矛虚影撞击在一起。而在触碰的瞬间,天空巨目忽然间发出一阵厉吼,虚影长矛,随即消失不见。 “铿!” 金色巨斧翻飞而起,与湛蓝长矛撞在一起,带起无数火花,朝着四方降下。而接触瞬间,天空巨目的嘶吼之声越发凄厉,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此刻站在识海中枢之上的楚月见状,心中颇为疑惑,方才她只是选择暂时相信了黑袍人,按照他所说的行,在危机之时,依照计划选择坐视不理。 却不知此刻,原本属于天空巨目的金色巨斧,为何忽然朝着湛蓝长矛攻去。而两者相抗之下,竟是不相上下,同时逐渐消散。 外人根本不知,金色巨斧与长矛交接瞬间,便重新与天空巨目建立起了联系,可是无论后者如何控制,都无法收回巨斧。而在巨力交催之下,就连原本的长矛,亦是无法移动半分,只能任由这两股自身的本源之力不断消磨。 红芒的本质便是一道意识体,所凭借者便是本源之力,如今两者消磨,虽非其全部,但却也让其遭受巨大创伤。此种伤害无关躯体,而是直接攻击神魂,因此它才会陷入短暂癫狂之中,只懂得本能嘶吼,却做不出合理行为。 “要出手么?” 楚月见状,已看出天空巨目陷入颓势,此时望向单手虚握的黑袍人,出声发问,却见对方毫无反应。正疑惑间,一道传音入耳: “杀不了的,只能逼退。” 说话间,金色巨斧与湛蓝长矛,已然趋于透明,随时可能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黑袍人口中,却是发出一阵阴森笑声,开口之间看向天空巨目,言语之中,带着几分癫狂之意。 “呵呵哈哈哈,来得好,此时到来,正是雪中送炭!今日本座便让你物尽其用,此生圆满!” 话声方落,黑袍人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却是朝着两道兵刃虚影凌空握去。随即二者瞬间消散一空,化为两道流光,便朝着黑袍人掌心而去。 天空巨目见状,口中嘶吼之声稍稍停歇,却是吐出一句: “你要做什么?!” “不够,还不够!来,贡献更多本源之力,本座保证在功成之后,尽你遗愿,屠灭五洲,魔统人间!” 黑袍人开口之时,癫狂之意更盛,周身更是泛起滚滚黑雾,诡异非常。天空巨目同时感觉一股巨大牵引之力,忽然自黑袍人手中之中传来,此种感觉,便像是自己方才吞噬那些流火一般,只是此时易地而处。 而下一刻,天空巨目怒喝一声... “你休想!” 随即,却是忽然间消散身形,化作一道红芒,自楚月体内离体而出,迅速朝着乾元殿下深坑的方向而去,动作之快,便是黑袍人也始料未及。 此时眼见识海天空逐渐恢复往常,而周围海浪亦是迅速消散,黑袍人干咳两声,不复之前癫狂之态,转头望向楚月。却见后者此时一脸警惕,似是随时有可能忍不住出手,当即苦笑一声。 “做戏而已,切莫在意。” 楚月闻言眉头微皱,不过却是暂时缓和了几分态度,出声问道: “既然你有办法对付它,为什么不在此将其诛灭,反而放虎归山?” 黑袍人闻言淡淡一笑,缓步朝着楚月走来,同时开口: “杀不了的,唯有意识可以吞噬意识,利用识海之能,只能压制意识,或者说伤害意识,但若想杀死对方,却只能以自身意识与之相碰,便是最为直接的搏斗。倘若实力相差悬殊固然可以,但若实力相近,此举无异赌命。 能够重伤一人和能够击杀之人,差距还是极为明显的,杀和伤,从来不是一个概念。” 话音方落,黑袍人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随即朝前栽倒,触及地面的同时,便再无声息.... 第1451章 深渊(上) 意识之战终结,楚月正想查看黑袍人状况,却已自识海之中脱离而出,恢复身体的控制权。而此时眼前状况,却是颇为严峻,因为如今自己身处之地虽然仍是乾元殿广场,但这广场之上,已然是尸横遍野。 “轰!!” 又是一声震响传出,便又有数人惨呼出口,化作广场周围横尸一具。楚月扫眼望去,却见此地不知何时,已被玄霜国禁军包围,正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朝着自己与明心道人冲杀而来。 而自己两人周身三丈之处,一道阵法光幕笼罩其上,此时的光幕已然趋近于透明,显然维持不了多久。而光幕之外,那位少年堂主,却如杀神一般,于无数世俗士兵之中穿梭,其所过处,尽皆残尸。 不过其终究只是开元境修为,虽是可以瞬杀这些世俗士兵,但自身却需要通过吸收环境之中的灵气来达到续航的目的。然而此地乃是玄霜王宫,经百年之前楚玄灭国一战过后,此地灵气极为匮乏。 而修士未达转脉境之前,根本无法通过功法运转,自行恢复所耗灵气。即便其每一次出手,所消耗的灵气都极为稀少,但长此以往之下,仍是有些力有不逮。 如今身上已有多处伤势,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面对世俗刀剑他自然轻而易举的躲过,但面对时不时射来的箭雨,却是会在分心之时,难以招架。 ... 楚月不知发生何事,但此刻却已顾不上识海之中的另一人,此刻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光幕之外的少年堂主身边,右手一挥间,流火将一波袭来的箭雨尽数吞没其中。 少年堂主眼见楚月苏醒,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一句王上尚未出口,便听后者传音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王上方才陷入昏迷之后,这些士兵便忽然朝此而来,于是我便布下阵法加以阻挡。却未想到,这些士兵之中虽无修士,但其所用兵刃却极为特殊,竟能攻击阵法。因此我便想以修士手段震慑于人,让他们不敢上前。只是... 这些人似乎都已被蛊惑心智,虽然并非惑心术,但以我的修为却能为力。幸好王上醒来及时,否则臣恐怕....” 两人传音之间,动起手来却是没有半分犹豫,面对这些被控制的世俗士兵,更是没有半分怜悯之心,战阵杀伐之道便是如此,顷刻之间,已然又有数十名士兵化作陈尸。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脆响忽然间自两人身后响起,而少年堂主闻言心间一凛,暗道不妙。他原本守护阵法之时,之所以要大杀四方,便是因为这些士兵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奔阵法而去。 可是如今自己与王上传音之时,虽然手中术法一直未停,但方位却一直没有改变。此刻一声脆响,正是阵法光幕不堪巨力,应声崩碎。 而与此同时,一道诡异黑芒,附带在一支利箭之上,已破空之势,朝明心道人而去,此时已然到了三丈之前,速度之快,已不比修士闪身慢上几分。 “不好...” 楚月见状,轻呼一声,而与此同时也判断出自己闪身而去,已然来不及救援。此刻脑中忽然闪现起,之前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出手,挡下刀芒禁制的画面,心念一转之间,便欲将流火凝聚于明心道人头顶,挡下那一箭。 然而... 漆黑利箭接触流火瞬间,却无半点停歇之势,不过原本的箭矢却是被烈焰吞噬,可那道黑气却瞬间化为一柄气剑,穿过烈焰,朝明心道人而去。 眼见自己出手失利,明心道人生死一瞬,楚月心惊之下,疾呼两字: “助我。” 然而下一刻,她却并未被迫进入识海,更是不见之前的手段凭空浮现,却是见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 正当黑色利箭即将穿透此刻倒在地面,昏迷不醒的明心道人头颅之时,后者却像是瞌睡翻身一般,忽然稍稍侧身。而原本应是直接穿过其头颅的利箭,此时却几乎擦着其耳边而过。 不过黑色利箭在并未击中对手之后,飞出数丈又再度调转身形,只是这一次,已然再无机会,因为楚月已经来到了明心道人身前。 “你是何时醒的?” 眼见明心道人仍旧躺在地面之上,楚月淡淡开口,她可不相信方才的一幕只是巧合,同时也对其此种做法,颇为不满。 “呵呵呵,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道友啊,老道醒来的时间,只比道友早上一点。” 似是察觉楚月的态度,老道又补充了一句: “道友不要误会,老道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并非是因为想要见风使舵,而是内力尚未恢复,难以行动。” 听到他这样说,楚月却是为之一愣,其愣神者,乃是对方所说的内力恢复。先前并未注意,此刻仔细望去,却见老者此刻的气息,比之来时只强不弱,丝毫不像是刚刚受过重创一样。 他竟是在短短时间之内,非但修复了全身伤势,功力更是又进一步。也就是说,此刻自己三人已经没有必要先行脱离王宫,对方越是如此急迫的调兵攻击自己等人,便越说明心虚。 “那如今呢?” 老道闻声一笑,而后缓缓起身,掌中内劲翻涌,同时开口: “破而后立,不减反增。” 话音方落,老道忽然一掌拍向地面,而与此同时,一道恐怖气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原本便已有些残破不堪的石板地面,如今尽数被气浪掀飞而起,如叠浪海啸一般,朝着四方士兵吞没而去。 而周围士兵更是难堪巨力,若非老道此掌意在地面,恐怕此时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如今只是被气浪席卷而起,伴随着漫天碎石,朝周围砸去。 一时之间,周围惨呼之声不断,不过倒是并未再有人身死,大多皆是被石板与同伴砸中。而如此一来,四方道路接被倒下却未死之人阻断,纵使玄霜禁军源源不断,却也再难上前。 “我们走!” 楚月传音出口,原本正在周旋的少年堂主,立时朝此而来。而下一刻,三人不谋而合地朝着乾元殿而去,顷刻之间已至深坑之前。 然而此时不知为何,身后那些玄霜禁军,眼见三人靠近深坑之后,却是忽然间停止了攻击,就连箭雨也同样停歇,留在深坑百丈之外观望,竟是无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越是如此,三人便越是清楚此地的重要性,而如今楚月这方的战力之中,明心道人功力不减反增,楚月则几无消耗,唯有少年堂主此时多处负伤。 “你伤势不轻,便留在这里布阵策应吧,若那些人忽然再度出手,不必等我们出来,你可先行离开,三日后南城外树林碰面。” 听到楚月淡淡出声,少年堂主稍稍迟疑,不过最终还是选择听命行事。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在两人面前的确微不足道,如若等下进入深坑之中,当真与那位圣主交手的话,自己反而会是累赘。 “王上一路小心。” 一声过后,少年堂主出手布阵,顷刻之间,阵法已成。而楚月与明心道人则是对视一眼,朝着深坑之下,纵跃而去。 ... 此深坑虽然自地面之上朝下望去,一眼尽是黑暗,似是无穷无尽,但如今当真落下,却是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深渊。只是半息功夫,两人便已落地,地面之上皆是红色焦土,颇为诡异。 深坑之内缺乏光线,这对于楚月而言自然并非难事,不过为了照顾一下身旁的武者,她还是凝聚出数道流火,在身旁流窜,为之照明。明心道人看在眼内,只是面带笑容,并未开口。 此处空间虽然庞大,但是道路却十分单一,两人落地之后,便朝前方而去,不多时便将整个一层看遍。除了脚下焦土有些古怪,以及路边见到的几株不曾见过的药草之外,再无任何异常之处。 却在靠近路的尽头之时,再度发现了一处深坑,不过与地面之上的深坑不同,此处深坑之中,充斥耀眼红光,却只有在凝神望去之时,方会显现,因此两人方才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处深坑,着实大违常理,颇为怪异。 而此时,明心道人微微一笑,便要第一个纵跃而下,却被楚月拦阻,出声解释道: “我之前自玄霜公主口中得知,那所谓圣主在深坑二层拥有一座血泉,疑似其本体所在,可与之相互加成。如今你我所见的光芒,很有可能便是血泉散发而出的,因此下去之前,需做好开战的准备。” 却不想明心道人呵呵一笑,开口道: “道友放心,老道不会重蹈覆辙,而且心魔大考这种东西,只要突破了一次,第二次便不是问题。” 说罢,明心道人纵身一跃,便已跃下深坑。楚月见状,神识一扫,却仍旧是一片虚无,无奈之下,只得一同跃下。 然而下一刻,意外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两人跃下深坑,却发现自身处于一处密室之中,而密室大门紧闭,其上红光闪烁不断,更有一人被五道红色丝线捆缚其上,周身血光翻涌,面如死灰.... 第1452章 深渊(中) “嗯?” 楚月立身站定,一眼看向眼前巨大石门上,被捆缚的中年女子,此时口中不禁轻疑一声。 “道友可是看出此阵端倪了?” 明心道人乃是武道六境,但却并非修士之身,更是晚年时方才机缘进入宗门,后来接受秘境传承方才有了如今成就。因此对于阵法之道,其可谓是一窍不通。 “此人与玄霜...” 定睛之下,楚月已然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人的确与那位三姑娘有七分神似,只是年纪不同而已。而之前其已从玄霜公主的口中得知,如今玄霜国王室后裔,尽数被其所杀,世上除了那位三姑娘与其尚有血缘之外,便只剩下一人。 可就在楚月言至此处之时,巨大石门之后,却忽然响起了之前识海之中,天空巨目的声音,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得意。 “哼,你果然见过那丫头,仍是我们低估了人心。不过女债母偿,也算天经地义,不知身为正道宗门长老的你们,又该如何抉择呢?” 话音方落,巨大石门之上红光大盛,而那五道红色丝线却如鲜活的毒蛇一般,将中年女子四肢捆缚更紧三分,同时道道血光自其体内沿着丝线蔓延而出,被巨大石门吸收,使得红芒越发强劲。 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对方此时以玄霜国君要挟自己两人,定然是对自己两人的实力颇为忌惮。恐怕之前的意识之战中,对方受伤不轻,此时正是斩妖除魔的大好时机。 可是眼前此阵,却似是以抽取玄霜女君生命力为代价,运转阵法核心。也就是说倘若自己两人强行破阵,此女必死无疑。 楚月虽说不上杀伐果断,但也与大部分修士一般心态,并不将世俗之人的生死看得太重。若是此女并非玄霜国君,此时她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斩妖除魔,总会牺牲。 可是.... “呵呵呵,如何?两位宗门长老,眼见玄霜女君在此以血续阵,我倒想看看你们是否会甘心背负擅杀世俗国君的骂名,决意破门而入。若你等真有如此魄力,我们便在门后,恭候大驾。” 传音自门内而出,于整个深渊之中回响不断,而传音过后,门后再无声响,只余下玄霜女君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明心道人在听到玄霜女君四字之后,眉头不禁皱起,如今玄霜国受乾炎宗庇护,每年皆会上缴资源,对于乾炎宗这等未入品阶的宗门来说,已然是一笔主要的资源来源。 而若是放在平时,玄霜国君身死,只需要换一个国君即可,然而如今玄霜王室血脉断绝,唯一的后人立场不明。倘若当真强行破阵,且不说引来的骂名会给南玄州其余宗门,攻击乾炎宗的机会,单是利益得失,便已不值。 “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开口,却是问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之所以古怪,正是因为此地除了明心道人之外,便只有门后的存在。 明心道人闻言语塞,正想开口承认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却听闻门后再度响起那时男时女的传音,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怎么?我们昔日的清宁公主,这可算是病急乱投医?且不说你身旁之人是武道中人,即便对阵法有所了解,也不可能深入。便是精通阵法的阵师,也未必有机会认得此阵。 还是说...呵呵,你在问我,期盼你的敌人告诉你真相么?” 楚月方才开口,自然是在询问识海之中的那个存在,然而自方才开始,他便一直没有回应。而如今果不其然,那人仍旧没有声响,楚月面色微寒之下,开口之间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该清楚百年之前楚玄国是如何灭国,今日我二人即便强行破阵,只需将你们尽数炼化,世上又有何人知晓,今日之事是我乾炎宗所为?” 楚月开口之时语气淡漠,可所说出的话却直入人心,非但让门后的存在为之一愣,就连身旁的明心道人亦是有些语塞。他作为坐照峰峰主,虽然统辖行者一脉,对于乾炎宗主峰之上的修士名册并不清楚,但他也认识那些虚丹长老。 可是乾炎宗高手之中,却觉得没有眼前此女,也就是说此女实在用自己乾炎宗的名号行事。若今日当真被对方强行破阵,万一没有斩草除根,将除自己与她之外知晓此事的存在尽数抹杀,恐怕他日遭殃的便是自己乾炎宗了。 “哈哈哈哈,清宁公主所言极是,只是你们先看了此物,再做决定吧。” 话音方落,两人所处的狭小密室墙壁之上,忽然间浮现起一道光幕,而光幕之上,赫然便是两人之前进入此地之后,所作所为以及言谈举止。 不多时,画面已尽,再度映入墙壁之中,明心道人却是有些无奈,看向身旁的楚月。而后者则好像根本没有在意一般,淡淡出声道: “斩妖除魔之中必有死伤,这一点身为修士自该清楚,即便换做其他宗门在此,为了阻止你为祸天下,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而其话音方落,便已抬手运转真元,似欲强行破阵。而见其如此动作,巨大石门周围的红芒忽然间暴增一倍,但瞬息之间却又恢复正常,就好像是一个人的情绪波动一般。 紧接着门口便传来一声... “好啊,那我们便在门后,恭候大驾了。” “清者自清!” 楚月话音方落,便一掌朝着巨大石门拍去,如此作为,着实让门后的存在与明心道人心中一惊。只是他们此刻已在局中,自然失去了一个旁观者的冷静思路。 若是有旁观者在此,便不难察觉其中端倪,楚月身为术修,虽然可以将术力凝聚于手掌之上近身攻击,但所凭借得仍旧是术力。因此作为一个术修,在破阵之时,几乎不可能近身接触,更不可能像她这般出掌拍击。 “道友!” 就在楚月的手掌即将落在石门之际,明心道人忽然间抓住了楚月的手,不过却在出手的同时,感觉到楚月这一掌之中,看似术力翻涌,实则几无力道,立时知晓是自己大意鲁莽了,但却无可奈何。 “救我...乾炎...玉符...” 而与此同时,巨门之上被捆缚的玄霜女君,忽然间开口吐出几字,清晰传入明心道人耳中,使得其更为无奈。因为自己险些忘记,宗门与玄霜国之间,仍有玉符联系。 如若自己当真见死不救,或者力所能及之时,却又将持符之人亲手送上绝路,这块玉符,便会成为乾炎宗一落千丈的诱因。只是明心道人根本不知,那块玉符早已到了玄霜公主夕夜的手中,而如今已然作为联盟信物,留在了出云山。 “此人与我乾炎宗关系甚大,杀不得,必须从长计议。” 明心道人自知方才已然暴露心思,此刻也索性不再隐瞒,开口之间语气颇为强势,一改方才平和之色。楚月闻言撤回手掌,周身一阵灵气波动,将明心道人的手掌震开,而后默不作声。 其实楚月本来也不想真的强行破阵,她倒不是跳过在意对方手中的留影石传出,而是想到了玄霜公主,毕竟与自己也算相识,如此做法太过残忍。 这其中无论是哪一个原因消失,楚月都有可能说服自己,但这两个原因同时存在时,却可互相作为理由说服。如此一来,楚月便也对眼前僵局有些无奈。 然而就在此时,楚月脑海之中,却忽然间又响起了黑袍人的声音,只不过声音虚弱无比,似是气若游丝,勉力支撑。 “意识之战所受伤势,非..一日两日可解。你即刻回出云山,将玄霜公主...带至此处,我自有办法...破阵。” 传音落定,不见后话,楚月却从这句传音之中,感觉到识海之中的那人,似乎状况不妙,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至于对方口中所言,无论真假,都是此刻破除僵局的一种选择,更何况如今即便是自己想要强行破阵,也需过了身旁之人这一关。 因此此刻留在此处,再无意义.... “我们走。” 楚月吐出四字,便已施展遁术,自头顶空洞而出,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在了深坑一层。明心道人见状,眼中尽是无奈之色,瞥了一眼玄霜女君过后,也相继跟了出去。 眼见明心道人出现在自己身旁,楚月默不作声,直朝通往地面的入口而去,不过却并未施展遁术,似是有意等身旁之人跟上。而明心道人,此时其实心中有愧,因为自己终究是碍于乾炎宗的名声,放弃了斩妖除魔之事。 因此一路跟在楚月身后,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不多时,两人便相继自乾元殿前的深坑而出,刚刚落地,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正在打坐的少年堂主。而此时原本围困此处的玄霜禁军,早已不知去向,就连乾元殿广场之上那些陈尸,如今也是不知所踪。 “宁月公主,你们回来了。” 感觉到身后阵法波动,少年堂主立时起身,上前施礼。而楚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此地返回出云山,其他事暂且可以放在一边。 “事情有变,我们回出云山。” 而说至此处之时,楚月忽然侧身看向明心道人,而后淡淡问道: “去见玄霜王室后裔,要同行么?” 后者闻言一愣,而后尴尬一笑,接着开口道: “那老道就却之不恭了。” 话音方落,楚月便心念一转,腾空而起,随后看了少年堂主一眼 第1453章 转圜 一路无话,楚月以术力牵引少年堂主,加之其自行驱使宝器御风而行,速度倒是不慢。而让楚月有些意外的是,六境武者施展轻功的速度,既然能够有如此水准。 虽说定然是比不上玄丹境修士的遁术,一路之上自己曾多次有意放缓速度,但身为武道中人,能可上下纵跃,借力腾挪追上修士,也是可谓奇谈了。 只是楚月并不知道,明心道人以轻功追赶修士,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远比修士施展遁术所耗灵气大上数倍不止。若非明心道人所得传承,乃是当年乾炎宗立派祖师的师尊传承下来的武道奇功,根本无法维持此种消耗。 纵使如此,他这一路也是狼狈不堪,若非楚月真的没有跨越山川,否则他恐怕早已被甩掉。 至于少年堂主方才给楚月的异样感觉,其实有些难以捉摸。因为此人之前在称呼楚月之时,一般都是以“王上”二字开口,从来不曾喊过她宁月公主。 不过只凭这区区一句称谓,楚月倒还不至于耿耿于怀,只是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已抛诸脑后。却是没有想到,出云山之人只知她楚玄公主,王室后裔,而几乎所有人都将其当成了当年的清宁公主,楚宁清。 不过因为时隔百年,出云山皆是武道四境之下者,寿命与常人无异,因此早已不知这两位公主的不同,以及真正的名讳。 而放眼整个出云山上下,唯一能认出她并非当年的长公主,而是小公主楚宁月的,便只有陆沉舟一人。而楚宁月这个名字,只有残阳宫之人知晓,外人根本不知。 可是刚刚这位少年堂主开口叫出的,却是宁月公主,即便是陆沉舟口述于他,也不会将此种陈年之事,如此细致的告知与他才是.... “那座阵法,不该出现在你们的世界之中。” 就在此时,楚月心中忽然响起黑袍人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却是惊人之语。只是如今楚月正施展遁术御空而行,身旁还带着一人,根本无法出声询问或是进入识海,因此只得安静等待。 果然不多时,黑袍人再度心念传音道: “此阵名唤血继六阳阵,为噬...一魔宗宗门护山阵法,先前你所看到的阵法,只是套用此阵原理,复制而成的残阵。此阵开启条件极为苛刻,需以六名特殊血脉之人作为阵枢方可开启,激发血脉之力相互加持,生生不息。 而若要破此阵,则需以超越六名特殊血脉加持之力强攻七日,耗尽阵枢周身气血。或是找寻出六名具有同样血脉之人,以此阵之理于阵外逆行此阵,牵引阵内阵枢之力,只需片刻便可破阵,而阵枢只会虚弱片刻,不会有性命之危。” 说完整段话后,楚月心中久久未再传来黑袍人的声音,但此时已然知晓他要自己回出云山的目的。既然维系阵法之人乃是玄霜女君,那么与其有相同血脉之人,出云山上便有两人。 只是其口中所说的特殊血脉,楚月尚且不知何意,因为在她看来,玄霜国王室不过只是世俗之人,身上并无半点修为,怎会出现此种可驱使大阵的体质? 不过既然此事已有了解决的办法,楚月还是选择暂时不去顾虑太多,继续朝着出云山而去。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黑袍人口中所说的特殊血脉,根本不是丹青天下修士能可拥有的天灵剑体、先天道体、五行血脉一类的修行体质,而是受天地气运法则加持之人。 四个时辰匆匆而过,楚月与明心道人已然出现在出云山山下,并未直接上山。而那名少年堂主,则是先行上山一步。 如此做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明心道人身为乾炎宗坐照峰峰主,立场终究是站在玄霜国之上。而出云山皆是楚玄国玄远军后裔,与玄霜国虽无直接的灭国之恨,却有被追杀欺压百年之仇。 若贸然带其上山而毫无知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第二点,方才是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此时山中仍有圣主残党,如若得知自己两人已然回到出云山,难免不会起事。先前偷袭陆沉舟致其身死之人,如今尚未找到,而陆沉舟乃是开元境巅峰修士,因此这位圣主残党至少也有开元境巅峰修为。 明心道人因为之前之事心中有愧,此刻等在楚月身旁,也是默不作声。心中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端倪,笑而不语。而楚月则是借此机会进入识海,本想找黑袍人仔细了解一番其口中所说的特殊血脉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但却发现对方已然昏死过去。 而自己刚刚触碰于他,便被一股莫名力量强行震出了自己的识海,而且无论如何施展修为,都无法再进入识海之中。 “两位...” 就在此时,出云山山路之中,忽然有一道人影纵跃而出,速度虽然对于常人来说颇为迅捷,但对于楚月与明心道人来说,却与世俗之人没有太多区别。 不过此人速度虽然不快,可落入明心道人眼中,却还是让其眼神一亮。因为这下山之人,正是自己武道中人,而且已经修炼到了武道三境,想当初自己三境之时,尚在明心观中并未入乾炎宗,而年纪比起这人来说,却要大上一轮。 “两位,请跟我来。” 来人纵跃之间落在两人身前,却没有客套,而是直接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人身穿一身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但以说话的声音来看,年纪绝对不大。 原本只是抱着跟来看看心思的明心道人,此时忽然间对这出云山产生了兴趣,他作为乾炎宗一峰之主,自然是不会理会世俗王国之事,因此也根本不知出云山与玄霜国的关系,更加不知玄远军是什么东西。 三人一路沿山道而行,入眼者仍旧是崎岖山路,迷雾毒瘴依旧。不过比之自己上次来时,却是多出了许多机关弩机,暗藏于树林之中。这些手段对付军队自然十分奏效,可若对付修士,还显稚嫩了一些。 明心道人跟在最后,一路之上颇感兴趣,只觉得此山布局,若是挪在自己明心观下,定能给明心观带来一些安全保障,还可让上山之人,多几分考验。 如此一来,进入明心观后的少部分人,自然是会对明心观的神秘越发向往,至于能不能留住这些人,就要看自己那位弟子的本事了。不过一想到自己那弟子当年就长得一副挖瓜裂枣的模样,如今更是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着实很难让人信服。 若说他是得道之人,恐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可若说他是魔道妖人,应该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前方增设了诛魔弩机,两位上师切莫动用灵气。” 就在此时,带路之人忽然开口,使得楚月心中稍稍迟疑。不过转瞬之间,便已猜到了事实如何,越发觉得陆沉舟根本就是诈死,不然的话枢堂少年堂主明明身在王都,又是何人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建立起此种防御。 “呵呵,不必担心,老道和你们一样,都是武道中人。” 明心道人越发觉得此山有趣,已然有些迫不及待进入目的地查看一番,不知还会给自己带来何种惊喜。若是能够将机关师请到自己明心观的话,不知今后又会是何种光景呢.... 三人此时临近山顶大营,正处于最后的山道之上,而眼前所谓的大营,楚月早已知道不过幻阵而已。一旦踏入大营,便会进入真正的营地入口,经过云雾索桥。 而上次来时,此地仍是只有寥寥数人守卫,可如今守卫已然不见,却皆都替换成了无数由黑布包裹的弩机。 楚月虽然对于自己的修为颇为自信,但也不想在此时自找麻烦,因此便收敛了气息,跟随带路之人朝山顶而去。而明心道人则是十分好奇周围弩机,如一个被激起兴趣的顽童一般,几欲近身查看,却又被理智压下,颇为无奈。 不多时,三人终于渡过云雾索桥,来到真正的营地之前,而悬崖对岸,如今已有十余名同样身穿黑衣之人,守卫于门前。 “哦?这里竟有如此多的武者,难道此处是某处武道宗门?” 明心道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出,而楚月则是微微摇了摇头,而后一道传音传出。 “这里的人,大多是玄远军后裔,而玄远军则是当初楚玄国征战四方的武道军团。” 此句出口,既是坦诚,亦是试探。而明心道人闻言,则是面带喜色,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楚玄国与玄霜国的关系。楚月见其如此,判断对方多半并非佯装此态,终是放下心来,带他入内。 三人进入营地并未大张旗鼓,而营地之中的行人,似乎也早已得到命令一般,根本无人朝他们看去。三人便在无声无息之间,朝着一处石室而去,不多时已然出现在了石室之中。 而石室内只有两人,正是此行要找的目标,玄霜国公主与那位三姑娘。 “发生何事想必那人已经告诉你们了,事不宜迟,跟我走吧。” 玄霜公主见楚月现身,本欲开口询问,却见对方直接了当。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带走自己两人,但此时却也顺着对方的话,并未反抗,用力一拉三妹的手,说道: “那便有劳上师了。” 话音方落,楚月右手一挥,便如同先前带着少年堂主一般,将两女以气机包裹。不过两女只是武道中人而非修士,不同之前少年堂主仍可自行御风而行,她们两女全然只靠楚月一人。 而楚月刚刚出手,便直接施展遁术,朝着天边而去,似是根本不想等待明心道人跟上。明心道人见状一愣,心中大为不解,赶忙纵跃而起,可就在这时,身后带路的黑衣人却疾呼一声: “上师不可!” 而话音落时,营地之中却齐齐响起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随即无数弩机齐齐转向对准天空,一张可将整个营地笼罩其中的大网,忽然凭空浮现,飞速降下.... 第1454章 匹夫 天空巨网迎面而下,虽非术法凝聚而成,却也速度奇快无比。不过以凡器打造的机关之物,终究是世俗之属,于紫府玄丹而言,实在收效甚微。 巨网尚未落下之时,楚月便已带着玄霜两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而明心道人,则是因为反应慢上半分,本就后手施展轻功,虽然速度不慢,却是正好被楚月所触发的机关拦阻。 “对不住了。” 眼见大网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明心道人轻声开口,似是自言自语。随即掌中内力翻涌,便欲将大网击破,从而冲出阻挡,追赶楚月而去。 可下一刻,当其凌空出掌,一道凌厉气劲击打在巨网之时,却惊疑的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尽数被此网吸收,非但没有将巨网打开半分缺口,更让此网越发坚韧。 紧接着巨网降下,与其肉掌接触瞬间,明心道人只觉周身气劲紊乱,半数内力迅速朝着巨网蜂拥而去,不可抑制。心中大惊的同时,右手再运一掌,却转破为震,随即击出。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明心道人身形便如炮弹一般,自天空之上倒飞而下,而在即将接触地面之时骤然减速,落在石屋之前。眼中惊疑不定,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世俗王国之中,为何会有此等能够压制自己武道六境内力的存在。 天空大网落下,却并未落入营地之中,而是距离营地帐篷上空十丈之处,便已自行消散,颇为诡异。明心道人见状,强自压下心中好奇,正欲再度施展轻功追赶楚月。 可就在这时,之前与其同行的少年堂主,赫然出声道: “营地之中,尚有妖人残党潜伏,以我等修为尚无法将之找出,因此王上临行前要我转达上师,酌情处理此事。” 楚月方才进入营地之后,根本与少年堂主毫无交集,也从未告知他这些话。如今其开口所说的言语,全然是自己对楚月行为的解读,因此便想了这个理由留下眼前此人。 不过若是对方执意要走,那自己也不会与之撕破脸皮,不过拖延了这般的时间,已然拉开了足够的距离。这一路之上少年堂主虽然在楚月的气机牵引下,施展宝器御风而行,但却也看出了明心道人的轻功,根本无法比拟玄丹之境。 明心道人闻言双眼一眯,而后转头看向少年堂主,沉默不语。眼见此少年面对自己不卑不亢,半息过后,终是叹息一声,缓缓出声道: “将方才的事仔细说来吧,处理完此事,我仍要前往王都。” 少年堂主闻言一笑,拱手之间,带着明心道人,朝议事厅而去.... ... 同一时间,出云山西方十里之外,天空之上楚月带着两女全速施展遁术。不过考虑到两女身上并无修为的原因,楚月仍是分去了部分真元,形成气罩将两人守护其内,不至于因为速度太快,而被强风所伤。 与此同时,楚月亦是将关于阵法之事,告知给了玄霜公主,至于三姑娘,她却并未传音告知,一是因为此人的性格不如玄霜公主冷静,二来则是此事是否要她知情,全看玄霜公主如何选择。 传言过后,玄霜公主面色变了数变,其身为四境武者,无论是心境还是功力,都要比三姑娘强上太多。因此其听完王宫发生之事后,仍旧能够平静处事,而前者如今则因为遁术之故,根本无心分神其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王姐面上的变化。 此一去之间,楚月原本以为那名圣主会在路上设伏,至少也会让自己遇到之前空中的紫雾,或是其他化身。毕竟当日那红芒开口说话之时,自称的乃是“我们”,由此可以看出,所谓的圣主,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 却是没有想到,一路之上平静无比,身后既没有明心道人追赶而来,前方亦是没有任何妖物拦路,半日功夫匆匆而过,三人已临近玄霜王都东门之外的树林。 而与此同时,楚月也停止施展遁术,将两女放在树林之内,随即看向玄霜公主。而后者似也已经做出的选择,此时看向三姑娘,面色一肃道: “圆儿,此去王宫危险重重,你便留在此地接应我们,不可轻易离开暴露身份。” “不行!我也要去。” 三姑娘开口之间尽是决绝之色,倒没有半分撒娇任性之意。玄霜公主见状,面色一寒,抬手之间便欲采取最为直接的方式。然而三姑娘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只匕首已然出鞘,同时闪身后退,却并非冲着眼前之人,而是抵在自己身前。 “我知道二姐又想打晕我然后独自一人面对一切,既然你们将我带来,那我便定然有用。既然有用,此行我便一定要跟着你们一同前去,如果二姐执意对我用强,我自然不是二姐的对手,但....” 说话间,三姑娘抵在身前的匕首,赫然朝着自己刺去,下手之间毫不犹豫,已然刺破皮甲。 “罢了。” 玄霜公主见状,面上并未露出慌张或是紧张的神色,只是淡淡说出两字,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王妹。仿佛便是对方就此自尽,她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楚月见两人已然做出选择,当即再度施展遁术,以气机将两女裹挟之中,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进入王都之中。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目标再也不是试探,而是一举诛魔,兵贵神速。其实在楚月心中,并非有意甩开明心道人,而是想要先行一步,赶往深坑之下破除阵法。 届时万一破阵之时,玄霜女君有损,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可如若此人在场的话,又因之前的说服束手束脚,那今日僵局,便根本无法堪破,对方也并非助力,而是阻力了。 因此对于楚月来说,时间极为宝贵,若非看出此两女颇有心事,以防稍后临阵变故,楚月根本不会花费时间,停留在此树林之中。正如三姑娘说的那般,她既然将人带来,自然是因为有用。 此二人虽然皆是玄霜女君所出,但看女君容貌,却与三姑娘有七分相似,也许她的特殊血脉,便是传承至了三姑娘的身上。 ... 轻车熟路,楚月轻而易举便进入王宫之中,到达乾元殿前。可还未及其进入深坑,便见到乾元殿阶梯之上,此刻一名金甲老者负手而立,身旁的地面上则插着一柄重剑。 “恶贼犯我玄霜,侵我王室,害我子民。今日,便要你横尸于此,血溅五步!” 老者开口之间周身气势暴增,转身之际,却露出一张让楚月身旁的玄霜公主意外的面孔。 眼前老者身穿战甲,正是当日山谷之中,与国师一同伏击自己的玄霜老元帅。只是此刻老元帅双眼血红,眉心之处更有一道由黑气凝结的花瓣,颇为诡异。 当日他要杀自己,是因为自己亲手斩杀玄霜王室后裔,于天下而言乃是祸国妖女,他要清君侧,振朝纲。因此玄霜公主并未记恨对方,反而十分珍惜这股力量。 可是如今,即便玄霜公主不通法术,却也可能看得出来,眼前老者已被圣主控制,其此刻的症状,正是被惑心术攻心之后,陷入混沌迷茫之时。 脑海之中,便只剩下混沌之前最后的念头,而其眼中所见之人,却是那位圣主想要他见到的人。如今恐怕在其眼中,自己三人已然成了妖物。 “此人....” 楚月自然也认出了此老者,淡淡出声的同时,侧身看向玄霜公主。然而自己的话尚未说完,便只听一字... “杀。” 闻言瞬间,楚月为之一愣,却见玄霜公主眼中尽是暗淡之色,半息过后,方听对方接着开口道: “此时老元帅已中惑心术,如若他日醒来想起今日所作所为,亦会无地自容。若不能救,唯有杀之。” 话音方落,玄霜公主忽然软剑上手,踏地之间便率先朝着老元帅攻去,凌空刺出三道剑气,身形划出两道幻影,一时间难以分辨虚实。而楚月此时则是没有将这名老元帅看在眼中,因为此人虽然也是四境武者,但神志不清,根本不是玄霜公主的对手。 她真正在意者,乃是控制此人的幕后黑手,必须谨防对方暗中出手偷袭才行。 “杀!” 眼见长剑临身,老元帅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而后地面重剑破土而出,而与此同时,一股沉着巨力,忽然间自天空之上压迫而下。楚月感觉到此力的瞬间,立时一个闪身来到玄霜公主身前,同时出手朝着老元帅天门按去。 因为其看出对方此刻,显然已并非世俗武者之身,方才重剑破土之时虽然威力不大,但是那股沉着巨力,就连自己也能清晰感觉到压迫。如若任由其与玄霜公主交手的话,结局必然惨淡.... 而老元帅眼见身前楚月赫然出现,一拳便朝其掌心轰去,不避不闪,一往无前.... 第1455章 深渊(下) 拳与掌交接瞬间,一道黑雾伴随磅礴气劲朝着四方炸裂开来,楚月心念一动,一道柔风自身旁划过,便将玄霜公主送至身后,可原本便在十步之外的三姑娘,却被气浪席卷而起,朝后倒飞而去。 “此人已被控制,你们退后。” 楚月淡淡出声,右手一挥间,便将玄霜公主送至三姑娘身旁,而后者虽然落地之时颇为狼狈,但由于方才只不过是遭受拳掌余波,而非正面应招,因此并未负伤。 “逆贼当诛!” 正当楚月动作之时,老元帅忽然爆喝一声,随即周身气劲忽然变得狂暴非常,楚月察觉瞬间心中立时起疑。因为眼前之人此招给自己的感觉,便如同玄丹修士自爆同归,因此她也不敢冒险应招,于是立即抽身而退。 只是此刻玄霜两女便在自己身后十丈开外,楚月心知自己需为两人创造出撤退空间,因此在退出三丈之时,已然运转真元,随即一道火焰气罩便出现在其身前,却并非包裹己身,而是朝着眼前敌手而去,同时传音玄霜公主。 “速退!” 然而就在此时,老元帅周身气息却忽然不再攀升,手中重剑忽然剑锋一转,随即一道金色巨剑便自其头顶浮现而出,朝着楚月迎面斩下,瞬间便与火焰气罩相互交接,溅起道道火花。 楚月如今虽然身负紫府玄丹之修为,但其真正的境界仍是转脉之境,残阳神诀为圣阶功法,对于玄丹之下几无任何术法记载。因此其此刻施展之法,大多只是普通攻击手段,而非秘法一类。 不过纵使如此,以残阳神诀凝聚而出的火焰气罩,也绝非凡物可以对抗。若是普通重剑的话,方才只一交接之间,便会被熔为废铁,根本没有机会与气罩对抗。 若是放在往常对战,楚月绝对会小心应对,先以术法试探,而后找寻破绽攻之。可此时对方越是制造出此等战力拦阻,便越说明深坑之下状况危机,虽然眼前对手实力莫测,但楚月却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实力不如自己。 “轰!!” 楚月心下既定,心念一转,原本笼罩在眼前对手周身,防止其自爆同归的火焰气罩,此刻忽然间划为无数流火利箭,朝着对方激射而去。而与此同时,面对天空一剑落下,楚月足下遁光骤起,一道残影向右划出,而后一道术诀直接打入对方所在地面之中。 天空巨剑一剑斩落,却是劈在楚月残影之上,这让楚月越发肯定眼前之人,实力远在自己之下。否则同阶对战之时,身法若相差不大,贸然施展身法躲闪,反而进入对方预判攻击的范围之中。 面对无数流火侵袭而来,老元帅周身战甲忽然发出一阵耀眼金光,而金光过处,流火纷纷消散,便有少数破入金光者,也在接触到战甲的同时,消散一空。 可就在此时,楚月术诀已成,一阵震颤忽然自老元帅脚下传出,而后九道冲天火柱破地而起,形成火牢,将之锁在其内。而与此同时,楚月却是没有选择出手灭杀此人,而是神识一转,锁定了此刻身在百丈之外的玄霜两女,足下遁光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半息过后,乾元殿深坑之前,一阵诡异扭曲,而后楚月便带着两女出现在此。至于那名老元帅,此刻仍在火牢之中,以周身战甲试图强行破牢而出。 但其战甲虽有吞噬术力之能,但若想要破开玄丹修士布下的陷阱,却并非一时半刻可以做到。因此三女顺利进入深坑之中,直朝二层而去,畅通无阻。 顷刻之间,三人已来到当初楚月离去之地,巨大石门仍在,石门之上捆缚的女子仍在,只是巨大石门之上的红芒,却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不过似是察觉到有生人靠近,当楚月现身之时,石门之后,却又忽然间响起了之前那个声音。 “看来是我们小瞧你了,上次那个碍事的家伙呢?让我猜猜,我们的小公主到底是将他杀了,还是远远甩掉了呢?” 面对门后的声音,楚月丝毫不为所动,同时也以气机锁定了身旁两女,使得她们纵使看着近在眼前的母后情绪颇为激动,但也无法动弹分毫。 楚月如此做,自然是出于大局考量,至于两女的心境,她此刻已然顾不及了,只要人的性命还在,便还有救。 而就在此时,楚月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却是: “将控制权交给我十息功夫,另外若外面那人冲破牢笼,届时还需要你出手镇杀。” 黑袍人此时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却带着一丝强硬。楚月虽然不喜,但她却也的确只是粗通阵法,想要破开此阵,仍需对方助力,因此点了点头。 而就在其点头瞬间,便已然出现在了识海之中,只能通过玉璧,观看外界发生之事.... “你们站在此地,双手相合,若不想此女鲜血流尽而死,便不要乱动。” 楚月忽然开口,语气却是冰寒无比,侧身冷眼望向玄霜公主。而后者心境原本便在三姑娘之上,加之之前她为了取信于圣主,做出屠尽皇室后裔之事,早已与玄霜女君决裂过一次,故而对于眼前母后虽然担忧,但也没有太过紧张。 不像身旁的三妹,与幕后已是十数年未见,此刻虽然周身被气机锁定,但眼中却尽是焦急之色。 故而她第一时间,便已然感觉到了楚月此时周身的气质变化,虽然她并不清楚对方为何忽然发生此等改变,但却无法改变当下局势,唯有听命。 “我有办法救人,但机会只有一次。” 楚月再度开口,却既是抛出一个诱饵,又是对两女的警告。而后忽然间抬手朝着地面用力一握,随即地面一块石板便破土而出,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你...” 门后的存在见状,一个你字脱口而出,似是颇为意外,因为这间石室材质特殊,除了此门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方式进入门后的空间。可是眼前此女,竟能直接将地面挖开,这却是匪夷所思。 殊不知此时的楚月,早已不是当时的楚月,而其施展的手段,乃是以此方世界修士的修为为基,运使其所在世界的手段,直接分解了地面,从而提取使用。 “你莫要故作高深,若你真有办法破阵,那我们便在门后,恭候大驾。” 门后的存在一字出口过后,只是瞬息之间,便已将话圆了回去。不想楚月根本不加理会对方,而是右手一挥,便将取下的石板悬浮于空,而后另一手迅速于石板之上刻画起来,似是在刻画阵纹。 只是瞬息功夫,阵纹便已刻画完成,石板便落在玄霜两女身旁,而后楚月则又取新的石板,刻画新的阵纹。顷刻之间,十八块石板立在地面之上,已然将玄霜两女挡在其内。 而就在第十八块石板落地瞬间,所有石板周围,忽然间闪烁出一阵耀眼红芒。紧接着十八块石板忽然间朝着同一个方向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其中阵纹不断翻飞而起,于空中幻化出道道血色符文。 门后的存在看到此处,终于看出此人所刻画的阵法所为何物,竟然正是这石门之上的血祭阵法。虽然门后的存在并不知晓,对方为何会知道这上古石门之上的阵法,也不知对方在此布下同样的阵法有何用处,但心底却升起一个直觉。 “阻止她!” 空间之内并无声音回响,然而乾元殿阶梯之上的老元帅,周身却忽然间爆发出一道血气,蔓延而出。随即不再催动金甲吸收火牢术力,而是如同一头蛮牛一般,直朝火柱之外冲去。 顷刻之间,其已化作一名火人,周身泛着烈焰,无视灼烧之痛,朝着深坑便要纵跃而下。可就在这时,三柄气剑,却是忽然间自深坑入口周围降下,随即一股莫大压力,便自天空之上压下。 瞬息之间,竟是让不顾一切朝着深坑而去的老元帅脚步一顿,难以寸进分毫。 随即一个爽朗的笑容,却忽然间自乾元殿外响起.... “这一路,可是花费了老道太多心力,不过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一道残影出现在三柄气剑中央,手中持着一根木杆,身穿一身不知哪里随手捡来的破旧道袍,满头皆是乱发,正是追赶而来的明心道人,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只是满了楚月些许时间,便已追了上来。 而与此同时,深坑之下,玄霜两女周围的十八块石板,此时已然化作齑粉消失不见,去而代之的,却是如同巨大石门之上一般的阵法。十道血色红线,此刻正将玄霜两女定于阵法中心,但与石门阵法不同的是,两女身后有一道血红骷髅虚影,逐渐凝实。 片刻过后,血红骷髅的面上,忽然间泛起一丝诡异微笑,而就在此时,楚月亦淡淡开口: “区区残阵之灵,今日得见真阵,还不退下?” 话音方落,玄霜两女体内,忽然再度窜出一道红色血线,缠绕在血色骷髅之上,而血色骷髅则开口喷出一团紫雾,瞬间便将玄霜女君裹挟其内。 与此同时,阵法周围红芒大盛,顷刻之间,便已有吞噬巨大血色之势,大有此消彼长之意。 可就在这时,门内却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沉声出口,随即巨大石门应声而开,捆缚玄霜女君的五道血线应声崩断,却是.. “你不是月儿,你究竟是谁?” 第1456章 陷阱 一声入耳,楚月抬手扶额,一道心念传音立时响彻于识海之内,略有几分气虚之感.... “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话音方落,楚月双眼一开一合之间,身体的控制权已由黑袍人转换为了真正的楚月。而方才楚月虽然也在识海玉璧之上,清晰地看到了阵法凝聚的全过程,但此时看到巨大石门之上的阵法溃散,却还是有些意外。 “此处并不安全,你们三人暂时留在这里。” 楚月回头看向身旁的玄霜两女,此时右手一挥,便解除了两女身上的气机锁定,使得二人恢复行动。而与此同时,一道真元输入那名刚刚自巨大石门之上脱困,此刻匍匐在地气若游丝的玄霜女君体内,如是说道。 “上师小心。” 似是察觉到楚月的气息变化,玄霜公主轻声开口,而后紧跟三姑娘,将眼前的母后扶起,不过却是没有靠近于她。因为如今的自己对于她而言,乃是斩杀其十余名后裔的祸国之人,此事断不会奢望一言两语便可化解。 石门深处的存在,似是颇有耐心,在发出之前一声质疑过后,便久久没有动静。而如今待楚月将此处之事处理完成之后,其才又再度开口道: “孤王观你身上并无鬼气缠身,亦无惑心之相,而你绝对不是月儿。若你可为孤王解惑,孤今日或可许你一诺,与你公平一战。” 然而话音方落,之前石门之后的声音,却是忽然间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却并非忽男忽女,而是同时响起数个声音,之中男女老幼皆全,一时之间颇为嘈杂,但尽皆是同一个意思。 “楚玄!你可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你代表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哼。” 正当嘈杂万分之时,最初开口的声音忽然冷哼一声,随即一阵红芒再度充斥四方空间之内,将巨大石门之后原本暗淡无光的通道照明,而与此同时之前种种其他的声音,亦是消散一空。 而与此同时,最初开口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与强势之姿。 “你们被世人称为圣主,但你们却因为力量而迷失自我,孤王与你们不同,所以才能凌驾于你们之上。既然当日选择臣服,今日便尽好臣子的本分,否则孤王不介意抹去尔等意识,让诸位圣主,魂灭天地,不存此间!” 话音落定,巨大石门之内红芒骤减,而除了此声之外,再无旁人开口,一时之间显得颇为寂静。 可就在此时,已然恢复身体控制权的楚月,却是心念一动,模仿起之前黑袍人的语气,淡淡出声道: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做戏自然无可厚非,但若一味做戏,便会迷失自我。因此做戏之事,还需拿捏分寸,不可太过。” 说话间,楚月一步踏入石门之中,而通道两侧墙壁之上,立时充斥流火昭明其内,隐约间似与红芒成分庭抗礼之势。而楚月每向前一步,流火便会向前逼近一分,顷刻之间,整个通道之中已尽是流火,再无红芒。 “若再向前,孤王便不得不与你倾力一战,劝你一句,还是珍惜眼前机会,莫要枉送性命。” 楚月之前于黑白世界之中,遭遇道真境强者,早已在神魂空间之内见过当年真相。因此在她看来,眼前之人即便刻意模仿王兄,最多也只是吞噬了王兄的意识,而非真正的王兄。 所以无论眼前之人多像自己当年的王兄,她都不会有所动摇,同一个心结虽然可能会困扰一个人的一生,但只要突破过一次,第二次便会轻而易举。 “那位公主早已身死,如今世上唯有修士楚月。” 楚月话音方落,原本踏步而行的速度骤然变快,顷刻之间已然来到通道尽头,却在地面之上发现了一处传送阵法。虽然她不通阵道,但也知道贸然踏入旁人的传送阵法之中,无疑已是失去先机。 不过她却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觉得眼前之人不过是强弩之末,故作玄虚。其越是故布疑阵,便越说明心虚,因此强势一些,便可勘破眼前迷局。 楚月一步踏入传送阵法,随即眼前光景瞬息变化,一阵耀眼光芒,忽然间自前方传来。楚月神识覆盖之下,立时将周围环境收入眼底,却是稍稍迟疑。 因为此地并非深坑之下,而是昔日楚玄国王宫花园之中,一处隐秘之地,亦是昔日王兄教导自己剑术之地。 楚月脚下鲜花盛开,而周围环境之中,亦是光线十足,仿佛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而前方不远处,一颗参天巨树,矗立在一座湖泊之后,绿树成荫。 参天巨树之下,一张由古木制造而成的王座之上,坐着一名蟒袍男子,与之前楚月于乾元殿前战斗之时的蟒袍男女有七分相似,但神色之间却大为不同。 眼见此人望向自己,楚月正想开口,却见对方忽然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而后问道: “你..是月儿?” “我说过,楚玄公主已死,世上只有....” 楚月淡淡出声,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对方打断道: “月儿可骗不过我,方才你所踏入的阵法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上古奇阵,若你并非月儿,即便是因为夺舍掌握其记忆,也断不会进入此地,而是会到达一处绝地。 而那处绝地之中,紫府玄丹不过杂兵,分山辟海亦只是沧海一粟,便是陨天...呵呵,总之在那处绝地之中,修士只是旁人的饵食与猎物,无论南玄州哪位宗门老祖到达那里,都只会沦为食物,断无可能幸免。” 话音落定,楚月面色骤变,却并非是因为对方描述的绝地,自己方才险些踏入。而是觉得对方描述的地方,太过像那里.... 可是那里分明是在小元山之下,与此处相隔数千里,又怎会.... “月儿不必担心,王兄全盛之时,虽然在那处绝地之中,也只是沧海一粟,但王兄却身份特殊,既不会去往那处绝地,也不会让你进入那处绝地。” 楚月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冷冷望着眼前之人,因为在她看来,此人说的话虽然也许存在几分价值,但他始终想让自己相信对方便是王兄,着实滑稽可笑。 “我知道你如今身为宗门修士,很难相信我所说的言语,不过我却有一法,可以自证身份。” 说话间,王座之上的蟒袍男子忽然站起身来,而后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楚月身前十步方位。而其忽然之间的行动,虽然并未引起楚月的反击,但却也让其心中颇为意外。 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已相当于一般的玄丹修士,而遁术身法一途更是货真价实的紫府玄丹。因此一般修士的速度落在其眼中,即便是瞬移而来,也是有迹可循。 可是眼前之人方才闪身之时,自己却没有丝毫痕迹捕捉,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方才想要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话,亦是轻而易举。 如此变化,使得楚月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感觉,却不知自己的心境,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带动,朝着对方预想的思路,逐渐靠拢而去,无需多少时间,便会陷入对方的思维陷阱之内。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楚月朝着眼前之人凝神望去,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萦绕心头,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些当年尘封的片段。可就在这时,一道心念传音却又再度响起。 “此地并非实质空间,此人也并非实体,你如今的肉身仍在传送阵法之前,不可贸然与此人触碰,否则等同再度开启意识之战。只是以我如今的状况,不可能再助你一次。” 此声传音响起的即为及时,可谓醍醐灌顶,而楚月闻言瞬间,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亦有了几分警惕之意。而与此同时,蟒袍男子赫然开口,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你是月儿,王兄便相信你不会害我,即便立场不同,你我仍是世上唯一的血亲。所以我可不做抵挡,让你施展搜魂之术,如此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你便可亲自查看。” 说罢,蟒袍男子忽然闭上了双眼,而楚月若是没有得到之前的心念传音,此时只怕心中已生动摇。因为她虽知对方定然不是王兄,但心中却因为陆沉舟的话,始终抱有一丝侥幸,当下若真能从眼前之人身上得到答案,恐怕会是弄清真相的唯一机会。 不过.... “区区幻阵而已,你还想要演到几时?真以为我不知如今你我身在意识空间之中?怎么,之前一战,尚未让你意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还想要重蹈覆辙?” 楚月开口之间,已然带着几分怒意,因此即便极力模仿黑袍人的语气,但给人的感觉,却始终不同。 “月儿,你在胡说什么呀...” 蟒袍男子闻言,面上带起一抹微笑,而后抬手朝着楚月的头顶摸去,速度缓慢,不带半分灵气波动。可就在其即将接触到楚月之时,原本站在其身前不远处的楚月,却忽然间到达了那颗参天巨树之前,随即淡淡出声道: “怎么?之前斗法不成,便想直接以神识碰撞?即便你能以多欺少,但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啊。” 话音方落,一团火焰忽然自楚月手中燃起,随即朝着这一颗巨树蔓延而去,几乎瞬息之间,便将整个巨树化作烈焰之树。而与此同时,其眼前一黑一白之间,又已重新回到了之前通道之中,阵法之前.... 第1457章 血契(上) “轰!!” 楚月眼前景象刚刚消散,身后便传来一声震响,虽然阵法在前,只要踏入此阵,便能直面圣主,但她却还是选择回头,查看究竟。 闪身之间,楚月重新出现在巨大石门之前,而此时原本闭塞的密室上空,却已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漏洞。原本因为阵法红芒消散,而略显阴暗的密室,此刻已被阳光充斥,只是密室之内,却泛着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 玄霜两女此刻正在角落之中,而那名玄霜女君,如今仍是昏迷不醒,不过原本惨白的面色,已然恢复了几分血气。此刻玄霜公主正抬头看向天空漏洞,余光瞥见楚月之后,正想起身开口,却听一声大笑自上方传来。 “哈哈哈,看来所谓圣主的守门大将也不过如此,既然你已无后继之力,那便在今日就此伏诛吧。” 话音方落,一到人影便自上空漏洞之中降下,双足落地的瞬间,微微歪头,朝着周围打量起来,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玄霜三女。 “嗯?” 来人在看到玄霜女君之后,不禁为之一愣,随即又看向玄霜公主,面色笑容瞬间收敛,凝神问道: “楚道友呢?” “咳...” 楚月轻咳一声,以示存在,此时心中其实也颇为疑惑。因为以这位武道六境的乾炎宗峰主的实力,理应发现自己的存在才是,因此方才其故意装出的模样,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道友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破开此阵,实在让老道汗颜呐。” 面对明心道人这所指不明的言语,楚月并不想与之纠缠,毕竟此时危机未解,并非闲谈的时机。当务之急,应是破入内阵之中,将那位圣主彻底击败,方可彻底终结此事。 “前方另有一道传送阵法,不知通往何处。” 楚月说话间,已然再度朝着通道深处而去,明心道人为之一愣,不过转瞬之间便也恢复自然,踱步跟了上去。而临行之际,则是回身望了玄霜女君一眼,同样也看出对方此时的状况,远比自己第一次见她时要好上许多。 如此一来,自己出手之间,便再无需顾虑,亦可一出之前被人威胁的郁气了。 “不可...”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传送阵法之前,明心道人却是直接踏前一步,便要进入阵法之中。楚月见状,出于道义还是出声提醒了一番,毕竟她也无法判断出此阵究竟通往何处。 倘若此阵的背后,当真是之前蟒袍男子口中的绝地,虽说自己先前只有相当于普通修士的转脉修为之时,便已全身而退过一次。但那一次却大半是因为因缘巧合,并非自身实力。 如若再去一次,运气之上凡有半分偏差,遭遇那些红眸古修,到时下场唯有身死道消。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勇敢和莽夫只有一念之差。 “呵呵,方才一阵既然让道友抢了先机,这一阵自然该轮到老道了。” 明心道人忽然开口,而后自腰间取下一块玉牌,而后将玉牌抛起,同时一步踏入阵法之中。此玉牌并非其他,正是其乾炎宗坐照峰峰主令牌,能与其一念之间,千里传音,整个乾炎宗上下,只此一块。 楚月伸手接下玉牌,随即便见其上泛起一阵绿色光芒,而下一刻一道传音便自耳中响起,正是明心道人。 “道友,看来此处便是你之前托人与我提起的血泉了,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声出同时,楚月立时起疑,因为自己从来不曾托任何人告知明心道人此事。且不说自己与他的关系,尚未到达分享情报的地步,单是此情报未必可靠这一点,便让楚月不会轻易告知旁人,以乱思维判断。 然而未及楚月思考太多,其耳中便又响起了旁人的声音,虽然只是半句,却清晰无比。 “我们说过,只要你们能够破开阵法,便在门后恭候大驾,既然....” 眼前一黑一白,一明一暗之间,楚月已然出现在了明心道人身旁,使之微微一愣,因为其显然没有想到楚月会如此果断地进入此地,而不是等待自己刺探虚实过后,确定安全无误。 却不知在楚月看来,自己与她皆是此战必不可缺的战力,若是一人有损,除魔之战便少几分胜算。因此两人皆未入阵之前,大可犹豫斟酌一番,但若一旦开战,便断无举棋不定的可能。 “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楚月淡淡开口,同时一眼洞穿前方层层血雾,看到空间最深处的一处血泉,以及血泉之后的一颗参天巨树。此血泉倒是和楚月之前被迫进入的意识空间内,那座巨大湖泊颇为相似,只不过是将碧蓝色换为血色。 不过湖泊之后的参天巨树,却与眼前这一颗巨树颇为不同,因为之前的参天巨树一眼看去,尽是生机盎然,可眼前这颗巨树,周围却散发着无尽死气,其上更是千疮百孔,如无数眼眸生长其上一般。 这颗巨树楚月并不陌生,因为昔日于出云山上,神识洞穿云层之时,便发现了其存在。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树干之上原本的无数人脸,如今已经消失大半,便连最为靠近树冠的三张人脸,也消失了两张之多。 只余下一张鲜活人脸,似一枝独秀,掌控余下无数张只余些许生机的面孔。可当这张人脸,与楚月的神识目光相碰之时,面上却出现了一丝苦涩,还有不甘。 楚月与明心道人所处空间之中,尽是血色,却无血腥之气,倒像是无数烈焰充斥于空间之内,因此此地的空气,颇为炙热,如果是常人于此,恐怕过不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会觉得呼吸困难,气虚无力。 而此空间之内,除了无数层血雾阻挡视线之外,更有上百口血池,存于此间。每一口皆如井口大小,虽然不大,但却深不见底,其上红水古井无波,却隐约间按照某种规律,轻微移动。 “请!” 就在此时,血色空间深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此声音落定的同时,上百口血池之中,却忽然间同时发出阵阵气泡声响。楚月与明心道人对视一眼,心下皆有决断,当即身形腾挪,直接朝着血色空间最深处而去。 可就在两人即将靠近第一层血雾之时,周围最为靠近的三座血池之中,忽然伸出三只足有七尺粗细的血手,朝着二人抓去。 不过血手体积虽大,速度却不容恭维,根本无法拦阻二人分毫,反而因为两人速度奇快,而撞击在一起,化为无数血气,充斥于血雾之间。 楚月与明心道人,一者曾是百年玄丹,如今更是散功重修,再得玄丹修为,一者则是武道六境,宗门一峰之主。此时根本无需多言,便也知道这些血雾并非寻常,断不可轻易吸入体内。 因此两人在一开始,便选择了闭气前冲,直捣黄龙而去,同时也想要试探一番,这位圣主在血泉加持之下,究竟有何种实力。 “嗖..”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发出一阵破空之声,楚月神识之下,立时显现出无数血箭,朝着此处激射而来,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楚月心知眼前血箭利用遁术断无可能避过,于是心念一转,无数流火自身前凭空浮现,朝着血箭碰撞而去。 而与此同时,明心道人似也早有准备,手中道诀一掐,随即一柄气剑忽然落在身前数丈开外,却正是流火与血箭交接之地。而当气剑落地瞬间,一股气浪顿时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原本来势汹汹的血箭,却在此时忽然偏转方向,纷纷朝着地面而去。 尚未与流火交接,便纷纷冲向地面,没入血雾之中,消失一空,而少部分血箭,则是被远远超过其数量的流火包围,瞬间吞没其中,发出阵阵刺耳声响。 而随着血箭失利,两人也已冲出第一道血雾,却在踏出血雾的同时,眼前光景一变,血色空间已然不复,而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乾元正殿.... 楚月有了先前的经验,第一时间便怀疑自己两人,又一次被对方拉入意识空间。正准备出声提醒明心道人,却听一声心念传音... “这次并不是意识空间,而是单纯的幻阵,其实你们仍在血色空间之中,需随时留意术法偷袭。此役只能靠你自己,小心为上,切忌动摇道心。” 第1458章 血契(中) 乾元殿中,布局皆如当年,分毫未改,这一点即便无需黑袍人传音提醒,以楚月的心性,不多时后也可以此为由,判断出自身身处幻境之中。不过有了提醒,自然事半功倍一些,同时更加笃定,所谓圣主,故弄玄虚。 “杀!!” 就在此时,乾元殿内忽然响起一阵喊杀之声,随即四座庭柱之后,忽然有百余名金甲卫士显化而出,朝着楚月两人便冲杀而来。只不过这些喊杀之下,虽然气势如虹,但速度落入两人眼中,却实在不容恭维。 “所谓圣主,当真如此黔驴技穷么?” 明心道人见状,此时手中长剑上手,随即翻身朝前斩下,随即一道高约丈许的半月剑气,便自其身前朝着王座方位席卷而去。周围冲来之敌刚刚触及剑气方圆三丈范围,便被气机牵引,立时失去重心朝剑气跌落而去。 顷刻之间,便如无数尘埃遇到扫帚横扫一般,飘落于空中,四散而飞,砰然落地。 明心道人之所以抢攻,原因有二。其一是其不知此地究竟是幻境还是实地,更加不知这些兵士是否是世俗王国之人。虽然他并不清楚楚月的师承,但却隐约可以猜出其必为宗门弟子。 而南玄州诸多宗门,尤其是已入品阶的宗门,素来规矩严明,其中便不乏不可对凡人出手之类的规矩。然而自己所修者并非修士神通,而是武道功法,本身便是来自世俗之界,一路修炼而来。 因此即便是击杀凡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法则制约影响,更加不会为宗门带来任何隐患。 而第二个原因,却是因为先前第一次来到此地之时,无论如何都是自己阻止了楚月前进,从而失去最佳对敌的时机。因此明心道人此次前来,便一直想着要将此事找补回来,因此这种能可试探出对方实力的差事,自然当仁不让。 “武道六境,不错。” 王座之上并无人影,此时却忽然响起声音,而开口的同时,周围金甲卫士忽然消散,化为层层血雾,于乾元殿正中方位,缓缓凝聚出一道人影。 而当此道人影凝实之际,楚月已然抵达王座之下,而明心道人则是站在其与这道人影的中间,背负长剑,另一手轻抚胡须。 “阴魂不散。” 明心道人吐出四字,因为眼前之人,正是之前已然身死道消的白发老妪。而与此同时,由血雾凝聚出的人影,亦是忽然间有了动作。只是与最初交手不同,这一次其所施展的每一招,皆都夹杂血气,以血凝剑。 眼见七道剑芒冲击而来,明心道人却是眉头微皱,因为眼前之人给与自己的感觉,与先前乾元殿外遭遇之人颇为不同。如果非要细细说明一番的话,大概就是眼前之人有形无神,剑招死板不知变通,仿佛只是一句听命行事的行尸走肉。 心念一动,明心道人暗运真气,背后九柄气剑如孔雀开屏而下,随即面对七道剑芒,不避不闪,周身一道蓝光蔓延而出,正是武道六境的护身气罩。 “铿!” 气罩与剑芒交接瞬间,于空中散发出耀眼光芒,而明心道人心知肚明,这七道剑芒只是试探,关键一手仍在剑芒之后。果然剑芒交接的同时,白发老妪的身影,忽然间诡异消失在原地,随即出现在明心道人身后。 可这一剑,却并非朝着明心道人身后刺去,而是朝着站在王座阶梯之下,始终没有行动的楚月而去。 “嗡...” 感觉到身后异样,明心道人转身之际,却只闻耳中一阵嗡鸣声响起。随即转身之间,却见楚月伸出两指,竟将白发老妪的一剑夹住,而与此同时,烈焰自其指尖迸发而出,如跗骨之蛆一般,沿着剑身吞没老妪身形。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何必故技重施?” 楚月淡淡开口,身后白发老妪,亦同时被烈焰吞没,未发出一声嘶吼,而其身形所化的血气,也在烈焰之中蒸发殆尽。可就在其话音落定的同时,王座之上却又响起一声轻疑。 “哦?便是故技重施,你们又能如何?” 声出同时,一道夹杂无数雷电的刀芒,忽然间自王座之上斩落而下,出手之间毫无预兆。而此一招之间,总是楚月神识强大,也无法在瞬间分辨出此招究竟是幻象还是实质。 而正当其下意识出手抵挡,同时思索如何破开眼下被动局势之时,身后却响起阵阵破风之声。 “若是故技重施,便只能贻笑大方。” 明心道人开口同时,身形已然纵跃而起,此刻短暂滞于空中,周身气剑环绕,似要斩破一切幻象,一剑破之。 楚月虽不精通阵法,但却知晓幻阵原理,若是以强大力量强行撑破阵法极限,的确是一种破阵之法。但若布阵之人,早已算到破阵者如此举动,并在阵法之中留有触发禁制的话,一旦媒介被触发,便会开启第二道阵法,也就是所谓的连环阵。 故而楚月方才才没有出手,而是一直言语试探,想要找出对方破绽。因为在她看来,圣主虽然强弩之末,但却也不会简单利用幻阵,试图对付自己两人。 “且慢...” 心念至此,楚月两字出口,却是慢了一步。因为明心道人剑势已成,周身气剑此时俯冲而下,倾泻而出,朝着王座便蜂拥而去。而其开口说出的两字,在无数剑气轰击王座之时,产生的震响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看似坚固的王座,在剑气洗礼之下,登时四分五裂,连带所在高台都在顷刻之间,被剑气彻底夷为平地。剑光开合之间,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只余尘埃遍地。 而当剑光尽时,一道惊雷之声,忽然响彻在空间之内,随即两人眼前景象,再度为之一变。 乾元殿光景不复,两人眼中转瞬之间,便又化作血色空间。只是与之前所处方位不同,两人如今已然身在血泉之前,而那颗参天巨树之上,已比方才更为满目疮痍,更是残留无数剑气。 “所谓圣主,仅此而已?” 明心道人眼见幻阵已破,重回血色空间,而参天巨树显然遭受剑气重创,心中自然不会相信所谓圣主,这么简单便落败于此。但开口之间,却还是故作张狂之态,想要试探出更多信息。 然而下一刻,回应他的却并非任何声响,而是一道冲天血光,立时自参天巨树周围显现而出。在此道血光洗礼之下,巨树之上的残存剑气,立时消散一空,而原本被剑气所伤之处,也迅速恢复如常,眼见此种变化,明心道人立时想起了血泉之事。 “若在此地之外,你们或可战胜化相,但若在此地,你们却是毫无胜算。” 就在此时,巨树忽然口吐人言,而后一团血雾立时包裹其上,下一刻体积迅速变小,最终化为一道人影。不过却并非楚月与明心道人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名身穿大氅,头戴鬼头面具的高大男子。 而此男子现身瞬间,血泉之中便发出阵阵轻颤,无数血光忽隐忽现,似与其产生共鸣。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将目光落在了楚月的身上。 “吾被镇压于此,历经千年岁月,所遇人族虽无千万,亦成百上千,或为天资卓越之辈,或为位高权重之人。但吾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便是这千年岁月与吾签订血契的人族中,你王兄楚玄最为不该,却最是令吾意外。” 高大男子开口之间,如数人之声交汇而成,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却以男声为主。好在其语速缓慢,倒不至于太过嘈杂,吐字不清。而其话音落定之际,却忽然间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接着开口道: “他最让吾意外之处,便是以一己之力,压制其他意识,成为无数化相之首。甚至偶尔能够侵蚀吾之意识,让吾不禁感叹,自己当年是否引狼入室,是否种下大敌。 不过吾等待千年之久,如今已至天命终时,便是意识最终消散天地之间,亦无愧生于此世。只是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吾能见到比你王兄更为强大的玄祖血脉,只可惜吾天命将尽,已无心力将你纳入麾下了。” 话音方落,血色空间之内,忽然传出一阵龙鸣之声,随即一道血龙幻影忽然凭空浮现在血泉之上,一双龙目此刻盯着楚月与明心道人两人,隐约之间散发出一阵莫名压迫之力,如同化为实质一般。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股莫名压迫之力,明心道人只是稍稍调息,便已不受影响。可是楚月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空中血龙,同时周身真元运行也变得迟钝起来。 而与此同时,男子再度开口... “当年封印吾之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昔日豁命施展手段,引来镇守于此的禁制,会被千年血气浸染,如今化为此等凶兽。而如今他最后的希望,却要被自己当年种下的因果,彻底抹灭。 如果今日前来的是任何一名玄丹修士,你们或许都能如愿以偿,但唯独是你,绝无可能。这便是千年之前,千年之后,天道循环,自有因果。” 第1459章 血龙 “道友?” 明心道人眼见血龙现身,亦是心中一惊,因为其从未见过此等凶兽,更是从楚月周身气息变化之中,看出其此刻正受此血龙压制。虽然不明其中道理,但心下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声轻疑出口,明心道人却已率先出招,既然这血龙对于楚月来说存在某种压制,那便将它交由自己。至于那高大男子,则留给楚月应对,如此仍是以二对二的局面。 “我没事。” 楚月三字出口同时,高大男子脚下忽然升腾而起七道火柱,正是楚月如今最为娴熟的手段。其实以她如今媲美一般玄丹修士的修为,发动此招已无需言语分心,暗中蓄力,但此时她却判断出眼前之人非同小可。 因此利用对方方才言语之时,暗自蓄力,将术力打入地面,正是为了现在火牢现身之时。 熟料.... “哈...” 身处火牢中心的高大男子,忽然间发出一声轻笑,却更似蔑笑。而声出同时,火牢之中的身形忽然化为一片血雾,随即便窜入地面之中。而下一刻,火牢之外的一处空间血气凝结,高大男子的身影再度浮现而出。 “你们说吾故技重施,那你们呢?” 眼见伏招失利,楚月手中道诀一变,七道火柱立时自地面分散而出,看似朝着七个不同的方向,漫无目的攻击,实则却皆已锁定了同一处方位。 “既然执意动手,那....” 高大男子一句出口,右手缓缓抬起,同时血泉之中立时响应,一道血浪席卷而出,直朝楚月而去。而与此同时,空中血龙亦跟随血浪之后,直攻楚月。 “不要忽略老道。” 眼见对方出手之时,便是以二对一,想要强行拿下楚月,明心道人心中更是确信之前自己的猜想。心念一转之间,自白发老妪对阵之时领悟的内招,立时施展而出,三柄气剑从天而降,落地瞬间空中立时降下一股巨力,直朝血龙压下。 “嗯?” 巨力迎面压下,明心本以为此禁空之招,即便不会重创血龙,亦会让其行动迟缓。却未想到气剑落地之时,对于血龙竟是毫无影响,好在自己已不是第一次施展此招,不像最初那次一般,需要颇长的回气时间差。 因而反手一剑,化作一道七尺剑芒,直朝血龙斩去。然而就在此时,血龙之口却忽然开启,竟是口吐人言... “区区凡人,六魄未通,也敢与天争?” 话音方落,血色空间之中,一道红色惊雷忽然降下,直朝明心道人而去。后者心知对手不凡,加之护身法袍已碎,断无可能硬接雷电,因此立即施展身法躲避。 可是这一道雷光降下之后,却如一条鲜活毒蛇一般,自地面弹射而起,又朝明心道人而去。一者凭借身法躲闪,而另一者则不断弹射而起,一时间竟成了追逐之势。 而明心道人纵跃之间所发剑气,亦是道道击中血龙,可后者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让那一道雷光越发凝实,使得明心道人不敢贸然出手,只得暂时以身法腾挪,寻找对方破绽所在。 而与此同时,血龙血浪距离楚月亦只有方寸之间,可就在此时,高大男子身后却忽然间传来一阵巨响。其下意识回头之间,却见那七道火柱不知何时诡异出现于此,相互碰撞之下,化作一颗巨大陨石从天而降。 所攻击的方位虽然空无一物,却正是之前参天巨树所在的位置。高大男子见状似是颇为意外,身形立即再度化作一片血雾,连带楚月身前即将接近的那一道血浪,亦是迅速朝着高大男子裹挟而去。 “轰!!” 巨大陨石当空而下,高大男子的身形却忽然间出现在半空,其手中血光翻涌,加之血浪护身,抬手之间,竟将巨大陨石裆下,于空中炸裂的同时,泛起无数血气,四散蒸发。 而与此同时,血龙亦与楚月双掌撞击在一起,后者只觉体内真元一阵紊乱,而后便被这一股巨力席卷而出,落地瞬间虽未负伤,但却心中一惊。 楚月的实战经验,大多只是针对玄丹之下的对手,若非之前与神水剑楼那位小楼主对练过一段时日,恐怕今日根本没有希望想通眼前此点玄机。 方才自己与血龙交击之时,体内那种真气紊乱,绝不是因为对方修为高过自己的正常反应,反倒类似于修士之间的威压。不过威压这种东西,仍是对心境道心以及眼界的考量,可是方才那种感觉,却与威压略有不同。 此时楚月不禁想起之前高大男子说过的话,他说但凡今日换做任何一个玄丹修士在此,都会有机会成功,但唯独自己不行。可为何自己不行,或者说,自己有何特殊之处? 心中疑虑之间,眼前血龙再度扑杀而来,楚月抬眼望向另一侧明心道人,却见其正为雷电所困。心念一转之间,一团烈焰忽然自雷电周围乍现,与雷电撞击在一起的同时,炸裂出无数火花。 楚月原本只是打算出手,帮对方化解这一道雷电,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唯有术力方可化解术力。却是未曾想到,自己化解这一道雷电所消耗的灵气,远远超出估算,虽将雷电吞没,却也消耗颇大。 而明心道人眼见雷电消失,而自己的攻击面对血龙更是毫不奏效,此刻周身气息翻涌而出,一阵白色光芒浮现在体表。随即一道寒芒自指尖朝剑尖延伸而去,抵达剑尖之时,身形忽然后撤。 却是每退一步,便在原本所在方位凝聚出一道残影,瞬息之间其已退出七步,七道残影周身皆笼罩无数剑气。 而下一刻,七道残影忽然合七化一,夹杂七道残影所凝剑气,化为一道十丈长短的巨剑,以破空之势,直逼楚月方才施展巨大陨石,所攻击的方位而去。 高大男子刚刚抵挡下楚月一击,护身血浪已被蒸发大半,此刻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剑气袭身,当即凝神望去。然而就在明心道人以为对方将会出手,拦截此剑气,从而给自己捕捉其气机,以绝式锁定之时,却见对手忽然闪身而出... “嗯?” 明心道人回气之时,轻疑瞬间,巨大剑光已然接触参天巨树原本所在方位,无数剑气自巨剑之上迸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这一剑比起先前将幻阵之中,乾元殿王座夷为平地的一剑只强不弱,纵使血色空间地表特殊,亦是地陷三分。 然而... 剑气爆窜同时,原本消失不见的参天巨树,忽然间显化而出。周身被一阵绿芒笼罩其内,与无数剑气交接瞬间,发出阵阵脆响,如同镜面一般破碎开来。 巨树枝叶难堪剑气摧枯拉朽,于剑气洗礼之下,残破不堪。剑气顷刻自巨树体内爆窜而去,一眼望去巨树之上满目疮痍,摇摇欲坠。可高大男子如此举动,却让明心道人心中大惑不解。 难道自己与道友判断失误,那处巨树并非其本源所在? 可就在此时,血泉之中却忽然再度浮现起一道血浪,随即没入参天巨树之中。而下一刻,巨树之上因剑气造成的损伤,此时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只是半息功夫便已恢复如初,而此时明心道人亦回气完成,心头却是有些无力之感。 因为高大男子实力未明,身法莫测,自己尚未捕捉到其气机所在,纵使施展武道绝式,亦有可能为对方闪躲。而那血龙盘空,对于自己的剑气却毫无反应,更可化消自身内力,转化为雷电攻击自己。 原本以为可以直取对方本源,攻敌必救,却未想到自己的攻击,虽然对此巨树有效,但却无法将之彻底摧毁。方才所用之招,虽非自己最强之招,但也相差无几,更何况方才的高大男子根本没有出手阻拦。 眼下唯有集合自己与楚道友两人之力,方有可能一击破坏巨树,但此时楚道友却被血龙所困,虽然一时尚未分出胜负,但自己却能看出她已是到了下风。 若要与自己合招一击,便只能赌命为之,无视血龙的一击。如若一招功成,自然可以反败为胜,可若是一招失利,又或者那参天巨树根本就不是制胜的关键所在,那此战将会提前结束.... 然而就在此时,血色空间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楚玄也好,玄霜也罢,王族之中皆有玄祖后裔。唯有玄祖血脉,方可镇压此魔!” 话音方落,血色空间外围,忽然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似是被人丢入此空间之中。方才落地,便于空中成像,正是一块留影石,而方才所传声音,正是自此石之中而出。 高大男子闻声面色骤变,不过其所戴面具却将其变化完美掩盖,身形一闪,便又消失在原地。可就在其即将出现在留影石方位之时,地面之中却忽然爆窜出百道剑气,冲天而起,形成剑阵,将留影石护于其内。 明心道人双手按剑,剑身半数没入地面之中,正是其最强之式九丈剑牢。可就在此时,天空血龙忽然一阵龙吟,随即调转身形,直朝明心道人攻去,正是攻其必救,迫其回防撤手.... 第1460章 血契(下) 眼见血龙调转反向,放弃楚月直朝自己而来,明心道人面色不改,心中却颇为得意。因为自己判断不错,对方越是如此紧张,便越是说明留影石上所留的内容至关重要。 因此明心道人出招的同时,便已做好应招之准备,体内武道奇功逆转而行,一股无形气劲缓缓凝聚于身外三寸之处。如此行功走气,虽然可在短时间内转攻为守,但却会耗损严重,且难以切换自如。 也就是说今日之战明心道人方才所发的,乃是其所能贡献的最后一招攻击手段,倘若其判断有误,那留影石之上的秘密并不能扭转整个战局的话,其与楚月的命运,皆会定于此役之中。 与此同时,楚月眼见血龙调转身形,同样判断出那留影石内的内容至关重要,不过对于她来说,如今比起情报,一同对敌的战力更为重要。因此遁光忽现之间,已然来到明心道人身前,凝聚术力准备抵挡血龙攻击。 如此一幕,却是让明心道人颇为意外,因为自己如今逆转功法,此举无法再度逆转。而所形成的先天神罡,只能维持在体表三寸之处,以自己武道六境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神罡外敛。 也就是说,面对血龙之击,自己根本无法出手与眼前道友一同抵挡,因此疾呼一声: “不必管我,保存实力!” 却未想此一句话出口,反而使得楚月更加笃定道义之心,这便是其作为残阳宫长老,百年以来所受正道熏陶影响之下的选择。而下一刻,血龙已然出现在楚月身前不远处,口中喷吐出道道赤芒,如流星一般,降落在楚月所施展的术法屏障之上。 “轰轰!!!” 一阵巨响接连自术法屏障之上响起,而楚月则感觉体内真元迅速流逝,一如之前与血龙交手之时一般。虽然心中不解,但也无法撤手,只得凭借残阳神诀的精纯术力,抵挡下去。 而也就在此时,被明心道人全力之招护在远方的留影石,再度传出声响,同时于血色空间之中,呈现出一道人影。却正是之前被捆缚于巨大石门之上,作为血继六阳阵阵枢,阻挡两人前进而奄奄一息的玄霜女君。 “此魔生于沉渊之中,噬地脉阴秽之气而增,玄祖兵解之前,以自身血脉肉身为引,立不世阵法,驱动地脉正气净化此魔。然千年之前,万蛊魔宗霍乱南玄,一战过后虽剿灭魔宗上下,却致使地脉受损,地气失衡。 自此玄祖传承断绝,后人几无修士,体内封魔之血更是越发稀薄。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大道,气机牵引,此处虽历经千载变幻,但历任国君凡开国维系百年以上者,皆为玄祖后裔,虽不知封魔之任,体内血脉却可催化大阵,加速净化。 然国君之中,虽无修士,却有崇尚武力力量之人,便被此魔趁虚而入,签订血契。千年以来,为其所用者无数,其中不乏玄祖血脉,但因血脉不纯,故未能直接冲破阵法封印,只可松动分毫。 转眼之间,千年已过,如今玄祖血脉万不存一,封印之力更是岌岌可危。不出十年,此魔便可破关而出,届时南玄又将落入乱局之中,而我等玄祖后裔,将永远背负千年饲魔之罪,难以安然自处.....” 留影石中的内容至此为之一顿,明心道人与楚月的面色却颇为难看。一是明心道人所施展的毕竟是武道绝式,而非剑修仙术,其维系剑牢所不断射出的剑气,皆是自身内力所化,并非放置阵法。 加之手中长剑并非灵器,此刻虽导引入地三分,但经过这段时间之后,已然有些难堪重负。如若长剑崩断,远在百步之外的留影石周围剑牢,自然瓦解。 可是这玄霜女君开口说起事来,却始终没有说到重点,甚至让明心道人怀疑,这名世俗国度的凡人,根本就不知道重点所在。至于这些话,恐怕也是子虚乌有,自那本典籍之上看来的。 “咳...” 同一时间,勉励维持术法屏障的楚月,不禁发出一声轻咳,倒不是其已负伤,而是因为这玄霜女君不但迟迟没有说到重点,最后甚至还为了让自己能够留下斩除此妖魔,给自己扣上了一顶高帽,试图引导自己种下心结。 至于其口中所说的什么玄祖后裔,以及封印之事,楚月作为残阳宫长老,却是闻所未闻。不过她的话也并非全然胡编乱造,比如千年之前,南玄修士界的确存在过一个万蛊仙门,以生死蛊试图控制南玄诸宗掌教,最终为仙盟联手灭之。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不断喷吐出红芒流星的血龙,此刻却是忽然间停下动作,于空中盘旋飞舞,似是找寻什么一般。紧接着便见一旁催动术力,正与血龙合攻楚月的高大男子,忽然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嘶吼。 楚月压力顿轻,此刻却不敢松懈,恐防对方只是虚晃一招,待自己松懈之时,再一举破之。因此并未出手,趁机攻击似乎选入短暂混乱的高大男子。 可就在此时,高大男子口中,却忽然间响起了一个楚月有些熟悉的声音。 “区区外道,也敢利用孤王,罪不容诛!” 话音方落,只见高大男子忽然抬手一指,点在自己眉心之上,而后乍闻一声脆响,随即鬼头面具应声而碎,现出惊愕的一幕。 所谓圣主,利用楚月王兄的化相试图扰乱其心神,已非一次两次,因此楚月心中早已有了防备。眼前此人面具碎裂,露出与王兄一般无二的面容,楚月自然不会感觉意外,甚至可以说心中古井无波。 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看来对方于此地也并非真如方才展现的那般神通广大,自己尚可.... “嗤....” 然而就在其心中盘算之际,却见眼前之人点在眉心的一指,竟忽然没入体内三分,随即带起一道血雾。而与此同时,其头顶一道红芒破体而出,在其头顶不断盘旋。 可就在此时,高大男子的另一只手,却忽然间一把将红芒掐在手中,随即用力一拔,如同实质一般,竟将一道红芒彻底拔出体外,红芒于其手中如同一只被卡住七寸的毒蛇一般,虽然拼命挣脱,却徒劳无功。随即其口中便响起一阵狂笑。 “呵呵哈哈哈哈,孤王虽不知你口中的玄祖是何须人也,但既然他能败你,那孤王便能....” 言至此处,高大男子话音一顿,而后猛然抽出点在眉心的一指,以迅雷之势,朝着其手中的红芒点去,接触瞬间,道道血雾自其周身朝着四面八方四散而出,同时又有无尽血气,自血泉之内朝其蜂拥而去。 若是常人先点穿自己眉心,而后又击穿百会,便是玄丹修士也早已会气绝当场,但此人狂态之下,却利用周围血泉不断补充血气,非但没有身死之相,反而正在迅速修补眉心与头顶百会的创伤。 而与此同时,其尚未说完的一句话,也在此时出口。 “永绝后患!” 话音出口,高大男子指尖忽然喷洒出一道血浪,却是直接灌入了其手中红芒的体内。而下一刻,原本已经越发孱弱的红芒,此刻却忽然间光芒大盛,而之前高大男子原本的声音,亦在红芒之中响起,却不似之前那般冷静,而是多了几分癫狂之色。 “血脉!如此精纯的血脉之力!千年之前,千年之后,吾破关之日,便在今时今刻!” 声出同时,红芒虽仍在高大男子手中,却依然停止了挣扎,似乎在得到血脉之力的瞬间,便被千年执念占据所有,失去了基础的判断能力。根本不去思考,对方为何会做出此等行为,而是为了即将破关,喜不自胜。 因而对于这股外来的血脉之力,丝毫不加以阻挡,反而施展秘法迅速吞噬,将这股渴望已久的力量纳入体内。 楚月眼见此方变化,已知对方绝非佯装做戏,故而已开始催动体内残阳神诀,迅速恢复灵气。同时密切关注此方战局,虽然她也在心中判断,此时自己出手能否打断那血芒吸收力量,但最终还是选择恢复实力。 即便今日当真无法一举除魔,也至少要带着明心道人逃出生天,将此事上报仙盟,未雨绸缪。至于玄霜女君之前所说的那些乱她道心的言语,楚月既然已知对方泳衣,便根本不会在意分毫。 “嗯?!” 就在此时,血芒之中的声音忽然一变,惊疑之间,却是发现自己吸收的血脉之力,应该早已足够冲破封印,可是周围的一切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反而那股血脉之力,仍旧在不断朝着体内蜂拥而来,似是无穷无尽。 而与此同时,高大男子亦再度开口,语气却颇为深沉: “百年之前,楚玄国灭,孤王性命垂危,幸得你及时出现,与孤王签订血契...” 言之此处,男子手中喷洒的血浪忽然加剧数倍不止,使得血芒之中逐渐凝聚而出的身影为之一愣。 “此后百年同修,百年岁月,让孤王一窥仙门之境。” “你...” 血芒虚影一字出口,心中不安却已不可抑制的升起,再度挣扎起来。可是对方的一只手,却如千载枷锁一般,根本无法挣脱分毫,此种能可将意识困住的手段,自诞生之时以来,便只有一次。 “既然你想要血脉之力,那孤王便助你获得血脉之力,既然你看中的是孤王血脉,那孤王就给你血脉。只是....” 言之此处,高大男子面上忽然出现一抹诡异笑容,而后变指为掌,双手握住血芒虚影,而后吐出一句: “这身封魔血脉,你可承受得起?” 第1461章 血终 “你!!!” 血芒虚影一字出口,随即便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音,而原本虚无缥缈的身影,此时亦是逐渐凝实,而后越发膨胀。顷刻之间,虚影已无人形,宛如一团死肉一般,但鬼哭之声却犹然在耳,久久不散。 血芒千年等待,便是为了利用玄祖血脉,冲开当年的血肉封禁之术,从而重见天日。然而今朝得偿所愿,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无法承载此力,如今已到了濒临破碎之际。 然而千年执念,不容轻易放下,心念急转之间,血芒周身蓝光大作,随即无数精纯术力自其体内朝着四方空间喷洒而出,似是要将体内难以容纳的血脉之力,还于天地之间。而起即将破碎的身形,也开始缓缓缩小,恢复正常。 可就在此时,楚玄国君的声音亦再度响起,却如催魂恶鬼,逼命瞬间。 “想要自残以卸此力,办法虽好,只可惜,孤王技高一筹。” 话音方落,血泉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巨响,而后原本不断朝着高大男子体内灌输而去的血泉,此时忽然泉涌一般,朝着血芒虚影而去。此地血泉本就是千年地脉阴秽之气凝聚所成,可加催圣主功体,修复其身,源源不绝。 可此时血芒虚影体内力量爆窜,正欲倾泻而出,此时却被血泉之力加持催化,力量比之以往更胜数倍,原本已然停止膨胀的身形,却如皮球一般瞬间被封魔血脉充满,口中不禁发出一声.... “不可能!区区凡人,怎会激活完整的血脉之力!” 一声出口,却未料到已成绝响,随着一阵震爆之音于血色空间之内接连响起,百余血池尽数崩碎,化为满天血气,充斥空间之中。而血芒虚影不堪巨力加催,最终难逃爆体之数,化作道道恐怖气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高大男子身处气浪中央,瞬间身形便没入无尽血雾之中,难辨身形,不知生死。 “咔嚓...” 与此同时,楚月所凝术力壁障,亦在此时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应声而碎。不过先前其已看出情况不妙,早已做好撤退的打算,此时一把将明心道人提起,而后运起残阳神诀术力,朝着眼前气浪全力一击。 “轰!!” 两股精纯术力碰撞瞬间,巨力交催,楚月身形立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血色空间入口方位疾驰而去,速度比之全盛之时仍要快上数倍,顷刻之间已至两人初入血色空间的方位,然而... “噗..” 楚月一口血雾喷洒而出,如今已是受创不轻,方才全力一击,正是因为判断出那血芒虚影爆体之时产生的层层气浪,不下高阶修士自爆,因此才会出手。 一是借助最外层的一道气浪造成反震之力,加持自身遁术,以争取足够的时间到达此地,避免与更多气浪接触。二却是自己原本的速度,根本抵不过气浪蔓延。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全力一击,虽未蓄势而发,但也是方才紧急之间能够施展的最强攻击。却仍旧难以化解气浪反震之力,只是让最外层的气浪停歇分毫而已。 然而就在楚月一口鲜血落地瞬间,地面之上却忽然升起阵阵烈焰,顷刻之间便将眼前血色空间的地面焚毁大半。原本眼前已然无路,如今却出现了最初进入之时的蓝色阵法。 此时楚月根本来不及思考此阵法通往何处,当即强压伤势,手提明心道人,一步踏入阵法之中。而明心道人此时逆转功体,已然陷入虚弱状态之中,比之普通老者只弱不强,自然毫无反抗之力。 而就在楚月与明心道人的身形消失在血色空间之内的瞬间,原本已然消失在无尽血雾之中的高大男子,却忽然间再度现身。却是瞬间化为一颗参天巨树,只是这颗巨树之上,再无之前的可怖人脸,亦不复衰败之气。 .... 不多时,楚月睁开双眼,只以为方才过去一瞬时间,立时朝着四周打量而去,却是并未发现明心道人的身影。而下一刻,楚月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此地她十分熟悉,而且之前于血色空间之内也曾见过,正是乾元殿内。 只是如今的乾元殿内,已无之前明心道人出手之时留下的痕迹,一如以往富丽堂皇。但如今的楚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却是平静非常,淡淡出声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故技重施了吧?” 在她看来,眼前一切,除了幻阵幻象之外,再无其他解释。就连方才血色空间之内发生的一幕,她都有理由怀疑真假,只是猜不到对方演这一出戏的目的而已,因此不好妄自猜测。 “吼...” 然而就在此时,乾元殿内却忽然响起一阵龙吟之声,随即穹顶之上,忽然间浮现出一条巨大黑蛟,却头生双角,身披银甲,已有化龙之势。 楚月虽身为残阳宫长老,但对于龙兽之事的了解,也仅限于典籍之上,并未见过真身。但此刻凝神望去,楚月心底却是一沉,因为当其目光与此蛟龙相对之时,先前血色空间之内那种真元迟滞之感,再度升起。 楚月此时有伤在身,所凭借者正是自身术力,方能压制伤势。此刻真元迟滞,虽然极力隐藏,但唇齿之间却仍现一抹朱红。 似是看出楚月此时强压伤势,原本于上空盘旋,却只是望着楚月的黑蛟,此刻忽然降下,朝其而来。楚月眼见对方忽然来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也不会贸然与之硬碰,因此身形一闪,便朝后而退。 殊料此黑蛟落地之后,竟露出一副极为人性的表情,稍稍歪头之后,更是口吐人言。 “方才一战,虽然与你并无直接关系,但若非你今日入局,此魔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本座自该称赞一句,你做的很好。只是本座素来不喜言语敷衍,总归是要在羽化之前,给你一些奖励的。” 黑蛟开口之时,声音近似于中年男子,语速虽然不慢,但咬字方面却颇为模糊。好在楚月先前有过与咬字不清之人交谈的经验,否则此时根本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楚月闻言,心下除了提防之外,再无其他心思。她可不是刚刚入道的低阶修士,并不会相信机缘来得如此轻易,更加不相信对方的每一个字,而是在盘算对方如此做的背后,究竟有何目的。 然而就在此时,楚月却忽然感觉周身一阵轻松,非但先前的真元迟滞之感消失一空,反而让原本运转功法的速度,提升了七成不止,使得体内真元迅速恢复。 而正当楚月欲运转真元,再度压制伤势之时,却发现体内再无任何伤势可言,竟在瞬息之间,恢复如初,不禁轻疑一声。 “嗯?” “有戒心是好事,但太过警惕,便成了心病。如果你仍旧不信本座所言,那便当做是强者对于弱者的一丝怜悯吧。如今本座羽化在即,你如何想并不重要,权当本座强行将你留在此地,一解千年岁月,沉积之语吧。” 黑蛟话音方落,一道金光忽然自其双角之上迸射而出,迅速灌入楚月眉心。而后者对此毫无抵抗之力,周身尽数被气机锁定,此时体内真元已非迟滞,而是直接停歇,此时的楚月与世俗凡人毫无区别。 “本座原本是一处沉渊之下的妖王,何其逍遥自在,可无奈好景不长,偏偏有一些自命不凡的修士,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非要来打扰本座的清静。本座始终想不通,我们妖族之间的混战争端,到底和人族修士有什么关系。 于是本座当然不会给这些小辈放肆的机会,可是打了小的却来了老的,灭了老的却来了师门中人,宗门长老。就这样持续了数年时间,终于惹来整个仙盟讨伐。 最终沉渊被破,本座的那些后辈,三成被杀,三成逃亡,更有四成被驯为坐骑,供人族修士驱使。我堂堂妖王,怎能受此屈辱?于是无奈之下,便诈死逃亡,来到这南玄之域。 却不想重伤之下,踏上了武玄这贼娃子的贼船,一生逍遥不复。在本座的帮助之下,他从一介凡夫俗子,成为一方霸主,更是有幸在这王宫之中建立道庭,掌管南玄大半宗门的生死。 只可惜好景又是不常,本座原以为自己能够过上逍遥的日子,却没想到清福享了只有两年,王宫地下便爆发死灵渊,而南玄境内更是爆发出了邪教叛乱。 当时死灵渊中尚未孕育生灵,那贼娃子以大局为重,便将道庭精锐悉数派出剿灭邪教。却不想反被那万蛊魔宗以生死蛊控制,沦为妖人傀儡,使得道庭大伤元气。 自此之后,贼娃子便将全部心力放在对抗万蛊魔宗之上,根本无力关注死灵渊,最终埋下恶果。待察觉死灵渊中孕育邪魔之时,贼娃子已然因为覆灭魔宗之战,身负重伤,即将兵解。 本座应其临终所托,为其看护血肉封禁百年,待邪魔神魂俱灭之时,本座将重回云州,此间之事再与我无关。本以为百年时光,便能除去此魔,却未想到.... 老子会被血气浸染,化为杂鱼的傀儡,万劫不复.....” 第1462章 三日 言至此处,黑蛟似是郁气难消,开口之间吞云吐雾一般,散发出道道气浪。楚月虽与其相隔数丈开外,却仍被此气浪波及,不过如今她已被气机锁定,根本无法移动分毫,也算勉强站在原地。 一番吞吐之后,黑蛟似是将情绪收敛,长出了一口气后,再度自言自语道: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这妖魔不过虚丹修为,当年贼娃子却只能以血肉封禁之法针对于它,而无法根除吧?其实当年此魔初生之时,便已是涅盘初境,贼娃子虽已是涅盘九境,但却因为重伤之下临近兵解,对付此魔根本无力回天。 而本座当年不在王都,回归之时贼娃子已经油尽灯枯,本座不忍其最后遗愿落空,这才答应他镇守血肉封禁百年时光。熟料此魔善蛊惑人心,加之南玄一战,道庭土崩瓦解,不复当年之势。 道庭十佬七人身死,两人重伤,一人下落不明,自此便分化为南玄两大宗门,分庭抗礼。自此之后,王都灵气断绝,几无修士,时光轮转之下,终是沦落为世俗王国。 而天道气机牵引,贼娃子的后人皆有幸重归故土,却大多因气机指引,得见此魔,最终为其所惑,签订血契。虽可成就一代世俗王国之主,却将血脉之事抛诸脑后。 直到今日,终于.....” 说到这里,黑蛟忽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而后楚月便觉周身气息恢复流动,锁定之感骤然消失。但此刻看向眼前黑蛟之时,心中却仍旧颇为抵触,虽然对方的故事不像说谎,但这一切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若此魔当真如此难缠,方才怎会消失得如此轻易?” 楚月淡淡出声,既是询问,更是试探。然而黑蛟对此却毫不意外,再度缓缓出声道: “那是因为此魔千年来与多人签订血契,虽然最终皆能将对方的意识吞噬,但在体内却积攒了太多他人的意识。而这些被吞噬的意识之中,又有许多贼娃子的血脉后人,因此这些意识便与阵法联系,并未真正消失。 故而此魔的意识虽能占据主导权,却必须分心压制其他的意识,加之修为逐渐退步,其实已到了外强中干的地步。方才若本座看得十分清楚,最后关头此魔应是被其体内某一意识喧宾夺主,故而陷入混乱之中。 而此子又是千年以来,无数贼娃子血脉后裔之中,唯一一名重新踏入修士行列,并跻身开元境之人,因此激活了沉寂千年的封魔血脉。而此子方才又将全身血脉之力,强行灌入此魔体内,两股相冲的力量失衡之下,后果可想而知。 只可惜,此子丧失全身血脉,方才又身处自爆中心,此刻断无生还之可能。不然的话,接受本座最后馈赠的最佳人选只会是他,而不是第二个觉醒血脉的你。” 言之此处,楚月眉头微皱,因为对方长篇大论之下,最后的一句话,却与自己终于搭上了一些关系。而以楚月的心智,根本无需对方多言,便能猜到对方七成以上的心意。 它是想要告诉自己,自己也是那所谓的玄祖后裔,而方才在最后关头占据圣主意识的人,便是自己的王兄。虽然对方的言语的确少有破绽,但若想要楚月轻易相信,却难如登天。 “好了,本座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你信与不信,这番因果已成定局。方才本座已将部分龙气注入你的体内,日后修行之时,好处自然可见。至于封禁大阵之下的死灵渊,以你目前的修为,却是无能为力。 今日之后,你便启程离开此域,至于后世王国如何,与你再无干系。切记,你已承载本座龙气,切不可步前人后尘,修行修心更是修己,至于南玄道庭,不过梦幻泡影,既不属于贼娃子,更加不属于你。 不可兴复,速离.....” 言至末尾,黑蛟忽然盘旋而起,声音却变得虚无缥缈,于乾元殿内不断回响,似有某种魔力一般,使得楚月意识逐渐模糊。而空中龙影,亦在此时缓缓虚化,最终消失在穹顶之上,仿佛与壁画合二为一。 而楚月亦在此时缓缓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 “嗯?!” 不知过了多久,楚月忽然轻疑一声,猛然睁开双眼。因为方才入睡太过蹊跷,楚月浑然不知自己何时中了对方的手段。然而此刻睁眼之际,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之内,车外喧嚣之声接连入耳。 楚月坐起身来,神识立即四散而出,却发现自己所处的马车,正行驶在一片荒凉平原之上,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判断方位或是所在。 心中正疑惑间,黑袍人的心念传音却在此时响起.... “你醒了?可知自己睡了三日?” “是你?!” 察觉心念传音,楚月下意识便出声质问,但转念之间,便又觉得自己做法有些不妥,毕竟先前对方一直在相助自己,于是轻声道:“抱歉。” 一声过后,短暂沉默,正当楚月欲进入识海之时,却又听到黑袍人的心念传音。 “无需抱歉,你接受那传承之后昏迷了三日,这三日之中我的确用这具身体做了一些事,而且还见到了一个你应该不愿见到的人。” “哦?” 听到对方如此坦诚,楚月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反感对方控制自己,因为当日自己昏迷之后,倘若没有黑袍人的存在,自己恐怕也不会安然脱出,至于那黑蛟是否是圣主幻术所化,想必如今已有结论。 “玄霜之围已解,在你接受传承之后,王都妖气便已开始涣散。明心道人先你一步醒来,见你昏迷不醒,便要将你带往乾炎宗,但其不知为何功体全无,因此我便占用你的身体,告知他自己无碍,只是真元受阻,与其情况相近。 因此便租了一辆马车,此时正在赶往出云山,只是我对路不大敏感,此时亦不知到了何处。明心道人此刻在另外一辆马车之上,这三日来曾来看了你七次,功体尚未恢复。” 见黑袍人忽然没了后话,楚月眉头微微一皱,自己想听的虽然已经听了大半,但更为在意的,却是对方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个自己应该不愿意见到的人是谁。 此刻无奈之下,只得又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问道: “那个人是谁?” 却不想黑袍人似乎并不打算隐瞒此事,而是等着自己发问。此刻立即回答道: “你王兄,也许。” 虽只有短短五字,却还是让楚月心下一沉,不过还未及其细想,便听黑袍人说道: “我与其相见的形式颇为特殊,近似梦中,但我却可确定绝非梦境,应是你们这方世界之中的某种术法所致。而其所言大多皆是你们兄妹之间的往事,意在试探于我,不过这些影像我已看过数次。 其言谈之间,大有拉你入伙之意,坦言自己并未身死,更是吸收了所谓圣主的大部分修为,此刻想与你联手,一同覆灭岩印宗。不过后来,他察觉我并非是你之后,便将此念头打消。 我与他下了一盘棋,之后他与我定下约定,不再插手世俗之事,只针对岩印宗。待岩印宗覆灭之后,他便会再上乾炎宗寻你,对,是乾炎宗,不是残阳宫。” 黑袍人言至末尾,轻笑一声,而后不再开口。至于他与楚玄国君对弈之事的细节,更是不想提及分毫。楚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追问,只是始终觉得此事不妥,打算回到宗门之后,一并告知师兄与曲儿前辈。 “还有一事,你之前可能没有意识到,如今妖乱已解,或许应该注意。” “何事?” 可就在楚月问出此二字之时,前方空中忽然降下一道惊雷,落在马车前方十丈开外,立时引得马匹一阵鸣叫,马车亦被迫停止,驻步不前。 随即空中便又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便响彻天际.... “我当乾炎宗派你偷偷下山,是为了请什么高人修士,不想你大费周章,竟是为了来这里找一群世俗武夫。呵呵呵,既是如此,也就不必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今日便送你先一步下去,你的师父师祖稍后便来!” 第1463章 突变 马车之外传音骤起,楚月眉头微皱,神识四散而出,不过转瞬之间便已释然。 “太师叔....” 就在此时,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轻呼,似是虚弱无力,垂危呼救,亦似绝境逢生,重燃希望。而另外一辆马车之内的明心道人闻言瞬间,骤然睁开双眼,一拍座椅,当即自车内飞出。 楚月见状,此时亦掀开车帘走出车外,周围车夫与随行护卫早已因为方才惊雷之相,吓得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而正当楚月抬眼望向天空之上的修士之时,那人的目光却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当即笑道: “哟,你们乾炎宗门派不大,美人儿倒是不少,可惜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否则今日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日后...哈哈哈。” 男子虽未言明,但龌龊之意已是溢于言表,明心道人趁机将自己的师侄救下,他虽不是修士,但却对乾炎宗功法极为敏感。此时搭脉试探之下,却是发现自己这位原本刚刚破入转脉境的师侄,如今竟已跌落至开元中期。 明心道人怒火中烧,然而此时功体未复,虽能施展部分轻功与外招,但却无法动用绝式或是内招。因此对付转脉境修士,虽能利用身法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无法取胜,因为缺乏攻击手段。 可就在下一刻,天空之上却骤然响起一阵惨呼,随即便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地瞬间发出一阵骨断筋折之声。而身影的主人,更是连最后一声惨嚎都没有传出,便直接当场身陨。 “啊?” 先前一路逃向此地的女子,忽然口中惊呼一声,其实她原本并不是喜欢大惊小怪的性子,实在是因为短短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亲眼看着爱徒死在自己面前,而后又见师兄为自己舍命断后,生死不知。 其如今尚能保持清醒,便已是往日心性修为所致,而身后那名一路追击自己之人,她更是深恶痛绝,因为便是此人偷袭自己,致使自己的爱徒身死。 但同样她也知道,此人的修为乃是转脉境后期,绝非自己可以力敌,这才一路之上明知对方是要跟踪自己,却仍旧凭借手中玉符,前来寻找太师叔回山。 可是方才此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却竟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其不禁忍着作呕朝此人的尸体望去,却是发现此人周身焦黑无比,似是被人以烈焰炼化而死,最后的高空坠落,根本不是死因。 “太师叔小心,这里还有一名修士。” 一道传音入耳,明心道人为之一愣,而后却是将女子扶起,紧接着摇了摇头道: “放心,已经没事了。你先调息片刻,之后再慢慢讲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了。” 明心道人开口之间语速缓慢,语气温和,不过其心中已然升起一丝不安。只是如今他也看得出此女心境已濒临崩溃,倘若自己强行追问,且不说对方未必能够道出所有信息,便是于其道心,也有损伤。 “谢...太师叔...” 女子轻声开口,而后竟真的闭目凝神,打坐调息起来。如此的一幕,看在楚月眼内,却是让她颇为好奇,如果易地而处的话,自己残阳宫的弟子,可未必能有如此镇定,只怕早已迫不及待,告知自己发生何事。 眼见女子入定,明心道人站起身来,随即朝着楚月微微欠身,后者却是不解其意。不过下一刻,明心道人便已明说,原来.... “我这小师侄受伤不轻,老道功体未复,若以外力医治...咳...还望道友助其疗伤。” 说话间,明心道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药箱,微笑着递给楚月。后者见状,立时明白对方心思,却是怪异地望了对方一眼,好奇这明心道人,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拘谨,既然如此,那自己..... 楚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需用药,便朝地面上的女子走去。方才她并未仔细打量此女,如今方才发现,此女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污浸染,的确受伤不轻,腰间一道血痕更是可怖。 而自己如今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疗伤的符箓,至于疗伤的法术,自己也只会一些皮毛。可就在楚月来到白衣女子身前,正欲抬手之时,心下却是忽然想起一事,右手微微一顿。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略带几分怨念的心念传音,却自心中响起。 “我不是变态....” 楚月虽然不知变态为何物,但也不再犹豫,立即施术为眼前女子疗伤。不多时,在真元洗礼之下,此女的伤势终于有所稳定,至少不再失血,不过想要痊愈的话,仍需静养,或是专业之人出手。 白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楚月之后,微微颔首道谢,而后一道传音,传入明心道人耳中,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趋于平静。 “太师叔,您下山之后半日,山下便有一群江湖方士于明心观内滋事。起初门中弟子并未在意,只当是明心观内的私事,可是后来事情逐渐混乱,内中藏身的散修忽然出手,将明心观上下囚禁。 而同一时间,便有一群不明身份的散修,强攻宗门护山大阵。宗内弟子立时应对,却发现这股散修之中,竟有数位虚丹修士,因此便在山门与之斗法。 原本诸位长老已经占据上风,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一名修士自宗门内部杀出,出手偷袭之下,重伤两位长老。幸得掌教与诸位坐照峰师叔赶到,这才将那名玄丹修士击杀。 可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三名玄丹修士同时自宗门大阵之内杀出,诸位师叔与掌教不敌,诸位长老无暇顾及大阵,只得弃阵与之交手,勉强可与这三人平局。 但宗门大阵失去长老们坐镇,虽能抵御山下的散修,却无法过多限制那数名虚丹修士,最终阵法被破。掌教命我等退往祖师殿,开启禁制,这才勉励支撑下去。 当时我正在看守那位被太师叔囚禁之人,因此并未参战,而那些散修亦没有攻向后山,只是将坐照峰与主峰之间的索桥斩断。后来我便接到掌教密令,要我下山寻回太师叔。 若非...诸位师兄拼死相护,今日恐怕也会....” 白衣女子传音至此,终于难以按捺情绪,但却因为有楚月在场的缘故,仍旧忍住没有落泪。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强行压抑,致使气血翻涌,原本刚刚被楚月控制住的伤势,又有崩开之势。 “楚道友!” 就在此时,明心道人忽然正色看向楚月,而后便是双膝一屈,好在楚月反应足够迅速,当即一股术力便将对方虚托而起。虽然楚月并未听到方才的传音,但却也知道二者必定在暗中传音,倒也并不反感。 因为此女既然是乾炎宗弟子,如今却如此狼狈,必定是宗门生变。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也不会贸然相信旁人。 “你这是为何?” 楚月将明心道人扶起,轻声开口。不过出声的同时,却也猜到了对方心思,多半是想要自己出手相助。楚月可以感觉得出,明心道人如今的气息比之对战圣主之时,十不存一,只怕功体亦是如此。 “乾炎宗生变,还望道友出手相助,无论事成与否,此恩必报!” 明心道人之所以方才宁愿舍弃尊严,也要屈膝相求,乃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乾炎宗有什么筹码,值得对方出手相助。而他能感觉得出来,此人并非是那种可以被大义束缚之人。 所以他能够想到的,便也只有这种最蠢却最直接的办法,成与不成,但看天命。 “你我之前毕竟联手一场,此时乾炎宗生变,你要我出手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一件事还需事先告知于你。” 楚月开口同时,便见明心道人朝自己望来,目光灼灼,着实有些不大自在,侧身之间,继续开口道: “你应该也猜出我并非散修,所以此行帮你,只能站在个人立场,无关背后宗门。若敌手牵扯到我宗门之事,届时....” “道友放心,若真如此,老道也只能顺其自然,天命如此,人力不可违之。” 一句出口,楚月微微迟疑,而后却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 “那...还请告知我贵宗所在,此事宜早不宜迟。” 明心道人见状,立时看向白衣女子,而后者则从愣神之中恢复过来,强自压下太师叔方才对楚月举动带来的震惊,紧接着便自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一枚玉符,双手递给楚月。 “嗯,我们走。” 楚月话音落定,当即施展遁术,带着两人便按玉符所现的方位而去。不过却在暗中将一道传音,打入自己随身携带的葫芦之中。此物乃是商梦云当日所赠,可与其镇脉信物千里呼应,继而传递信息。 传音过后,楚月遁术加催,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乾炎宗方位而去..... 第1464章 血光 楚月带着二人一路东行,虽然速度不慢,但无奈乾炎宗距离出云山尚有一段距离,因此路上亦是消耗了半日时光。明心道人与白衣女子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担心无用,因此利用这半日时间,实力也有些许恢复。 .... 天将入夜,夕阳已没,一道流光划破天际,落在一处荒山之下。流光幻影消散,内中显化出三人身影,正是楚月三人。 如今三人所处方位,正是明心观山下,亦是乾炎宗所在山峰入口之处。而其三人之所以止步于此,却是因为楚月察觉此山中异样,似已被人布下某种阵法,如若贸然闯入,恐会打草惊蛇。 明心道人离开此地不过一日之久,可此次重回于此,却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因为短短一日之间,非但山脚阵法被破,就连山道地形亦是发生了几分改变,似是术力冲击,余波所致。 “道友,我并非修士之身,即便山中生变,也不会触发修士禁制。不如让我先潜入道观查看一番,如何?” 明心道人忽然开口,却已是没有往日兴致自称老道,此时虽然极力隐藏焦急之色,但却瞒不过楚月的双眼。 “你功体尚未痊愈,稍后我和你一起前去,只是....” 言之此处,楚月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女子,虽然其伤势已经稳定,但其如今不过只是一名开元境修士,若是跟着自己两人上山,几乎必死无疑。 “我能...” “不可胡闹,凭你如今的修为,跟着我们反倒是累赘。丹青门大长老与我有旧,你速持此物,前往丹青门求援,不得有误。” 白衣女子两字刚刚出口,却未想到太师叔会直接否决,而且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然而其正愣神之时,便见太师叔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朝着自己丢了过来,下意识双手接过。 紧接着明心道人便面色一肃,沉声道: “此物干系重大,你务必将之带往丹青门,面见其大长老后,方可拿出此物,速去!” 说罢,明心道人便朝楚月微微颔首,而下一刻两人便迅速朝着山中而去,将白衣女子一人留在此处。后者稍稍愣神过后,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也同时施展遁术,朝着既定方位而去。 同一时间,已然进入荒山的两人,忽然停下脚步,而明心道人则是苦笑一声道: “让道友见笑了。” “我知道,你这样做,只是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楚月淡淡开口,对此并不意外,因为明心道人若真有此底牌,当时便也不会求自己出手。更加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才将此事告知白衣女子,让其行动。 想来是明心道人看出此女的心思,判断之下,方才做出此种决定。至于那丹青门,在听到有人手持乾炎宗峰主令,想要直接面见大长老后,定会心中起疑,将人留下,而后派人确认。 如此一来二去之间,白衣女子便会被变相保护起来,至少不会受到对手波及。而她心中则也会觉得自己担负求援之任,所以即便心生死志,也断不会轻生。 明心道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月,而后苦笑一声,继续朝山上而去。因为他忽然想到,眼前女子乃是玄丹修为,断不会如样貌这般年轻,所以能有如此心性倒也没有多奇怪了。 “其实你不该来。” 就在此时,一道心念传音,忽然自楚月脑中响起,不过此时明心道人就在身旁,她倒是不好直接开口回应。而就在下一刻,传音再起,却是... “还好你懂得利用资源,否则今日单凭你们二人之力,定然无法全身而退。” “嗯?” 楚月很是不喜此人说话时的语气,更不喜欢被人一锤定音,此刻轻疑之间,心中已有几分不快。前方的明心道人闻声脚步一顿,只以为是楚月有所发现,立时收敛气息,朝着前方仔细打量而去。 “你们如今的确身在阵法之中,不过并不是什么高阶阵法,而是一般的匿影阵。对于你们修士来说,应该只是压制神识,但对于那位武者来说,此刻应已察觉自身五感有所缺失了。” 黑袍人传音至此不再言语,让楚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方也算给自己提醒了一分,因为自己在进入此山之后,的确没有认真以神识扫荡山脉。 可就在下一刻,当其刚刚施展神识之时,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片惨淡光景,不禁眉头,看向明心道人。 后者见状为之一愣,似对前方之事毫无所查,楚月微微摇头之后,右手一指另一个方向道: “前方被人设下禁制,我们从这个方向上去。” “好。” 明心道人此时对楚月十分信任,自然不会怀疑对方所说的话。而楚月之所以没有告诉他实情,却是担心此人会意气用事,因为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有无数尸身死状凄惨,被人挂在树枝之上。 而这些人之中,大多皆身穿道袍,虽然楚月看不出这些人生前的修为,但猜测多半与乾炎宗有关。明心道人此时已然有些心境不稳,若让他见了这些尸体,定然不是好事,至少不能在此时相见。 不多时,两人按照楚月所指方位,一路绕行上山,凡是必经之路上,皆有如方才树林之内一般的布置。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目的自然是为了影响相关之人的心境。 至于明心道人,对此倒是毫不起疑,因为楚月要其绕行之处,皆都是平日上山之时,于山道之上的必经之路。因此对手在此处设防,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必经之路,只有普通武者与世俗凡人必经而已。 “嗡....” 就在两人临近山顶,亦是明心观之时,忽闻前方一阵钟鸣之声不断响起,七声过后,传音响彻四方。而楚月注意到自钟声响起之时,明心道人足下步法便见紊乱,而七声过后其面色更是由喜转悲,最终目漏凶光,忽然朝明心疾驰而去。 楚月见状,知道对方仍是没有压制住心中情绪,即便是没有看到那些死状凄惨的弟子,也还是被这一阵钟鸣,激起心中万丈波澜。无奈之下,只得紧随其后,朝着道观之内而去。 不过她在进入之前,也是施展神识将内中扫了一遍,未见生人,更加没有什么触目惊心的场景,只是遍地狼藉,满目尘埃,空无一人。 进入明心观后,楚月凭借神识,立即找到了身处祖师殿外的明心道人,而其身旁不远处,一座大钟正微微轻颤,但已找不到敲钟之人。而楚月此时如何不知,只怕一路之上所见的那些道士,便是此明心观内的弟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那口大钟之中响起,声音显得有些沉闷,语气却颇为平静。 “我说过很多次了,谁也没有等,谁也不会来,诸位浪费时间于此,只是徒劳而已。” 话音方落,楚月眉头微皱,因为她方才以神识扫荡之时,并非发现钟内有人。此人忽然出现,颇为蹊跷,当即一道神识打入钟内,却发现神识被阻隔在外,难以进入分毫,这才释然。 “是...是你么,师..师父回来了,快告诉我明心观发生了什么事,其他的弟子呢?!” 明心道人闻言瞬间身形一颤,随即开口之间,已乱章法。立即朝着那口大钟而去,两手一搭,便要将大钟举起。却不想手掌刚刚接触大钟,其上却忽然泛起一阵赤雷,使得钟鸣再起,更将明心道人震退数丈。 而与此同时,钟内的声音亦再度传出,只是声音却比方才更加微弱,似是气若游丝。但所出的言语,却与之前一般无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明心道人的言语一般。 “贫道谁也没有等,谁也不会来,无需再浪费时间于此,不过徒劳而已,徒劳而已....” “道友,快..快救...” 明心道人被赤雷震退数丈,闻声之际心境更乱,此时看向楚月,立时出声求援。可就在此时,楚月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其脑海之中,又再度响起了黑袍人的声音,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之事。 “四肢尽断,五窍不通,又遇雷击碎骨,全凭术力加催方能留有一气,此人一旦脱出此钟,便会立即身死。而布局之人虽未必料到你们前来此地,但方才雷击也必有所察,速退。” 第1465章 心魔 “我不是你。” 楚月开口说出四字,算是对黑袍人的回应,而此一言出口,已是表明立场与决心。黑袍人闻言过后,不再开口,心下也是知晓对方所言无错,自己与她所处的角度,终究不同。 而与此同时,明心道人看向楚月的眼神中,出现一丝落寞,因为在他听来,楚月方才的一句话,便是对他的回应。正想继续上前,凭借一己之力搬开巨钟之时,楚月却忽然出生道。 “钟内之人已死,但我们可以为他报仇。” 话音方落,楚月忽然转身,而与此同时明心观祖师殿内,忽然射出三道凌厉剑气。而此三道剑气与明心道人武道修为所施不同,其中夹杂术力,乃是剑修手段。 楚月弹指之间,七道流火自指尖而出,以四对三冲击剑气,而其余三道流火,则越过剑气,朝祖师殿内而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祖师殿门窗应声而碎,其中一道黑影纵跃而出,却是单足落在了那口巨钟之上。来人一身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眼眸之中却尽是嘲弄之意。 此人并未早前便埋伏于祖师殿内,而是到了方才,忽然出现在祖师殿中。楚月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却一眼便看出此人的修为,乃是一名转脉中期剑修。 “此地之事是你所为?” 楚月淡淡开口,随即释放周身气息,不过却是将气息隐藏在了转脉巅峰,并未展露玄丹修为。其如此做的目的,便是给对方一丝可以战胜的希望,又不会觉得可以取胜得太过轻易。 因为乾炎宗情况未明,自己两人需要一名活口,唯有营造出此种气氛,方才能让对方抱着取胜之心与自己一战,而非必死之心亦或狐疑之心。 “这些蝼蚁,还不值得我出手。” 说话间,黑衣人周身散发出一阵耀眼蓝芒,可还未及其蓄势而发,一旁的明心道人,便已怒不可遏,化为一道残影朝此人攻去。 黑衣人见状,嘴角挂起一丝弧度,足尖轻点巨钟,而后一道惊雷再度从天而降。在黑衣人御剑凌空的同时,击中巨钟,钟声再鸣,可内中之人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你该死!” 明心道人眼见明心观空无一人,而自己的弟子如今便在钟内生死不明,此时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奇袭乾炎宗的人,只怕根本不会顾及什么仙盟之约,不对凡人出手。 更何况自己临行之时,还请乾炎宗弟子下山,将山脚阵法修缮了一番。如若真有人来袭,恐怕真会将自己的明心观,当做乾炎宗的外门,如若这样的话,便是自己害了这些弟子。 心念至此,本就心境不稳的明心道人,早已方寸大论。此时怒吼一声,以指代剑,朝着空中御剑的黑衣人凝聚剑气,蜂拥而至。 然而其此刻心境已乱,所发剑气根本毫无章法,更非内招绝式,倘若空中之人是一名普通的转脉境修士,也许还真会被其击中几道。可是空中的黑衣人,却是一名转脉剑修,这些剑气落入他的眼中,全然不值一提。 因此御剑凌空之下,轻松便将无数剑气躲闪而过,同时口中冷笑道: “就只有这样,如何报仇?如何对得起此人的忠心?” 楚月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天空的一幕,并未直接动手。并非是她想要袖手旁观,或是对此名转脉剑修束手无策,而是知晓明心道人此刻心境已乱,恐生心魔,与其让他稍后大战之时爆发,倒不如选在此时。 这名对手不过转脉境修为,尚在自己的完全掌控之中,如若稍后当真与玄丹境交手,明心道人的心魔,便会化作其身陨的利器。因此楚月此刻才选择站在原地静观其变,让他尽情发挥,也算发泄。 “当日我废其四肢,塞其五窍,此人最后一眼的眼神之中却仍有期望。” 黑衣人眼见楚月袖手旁观,虽然心中不解,但眼见目标已经上钩,也无暇去思考太多。此时他心中所想十分简单,既然这乾炎宗的援手已然失去理智,那自己就推他一把,让他彻底心境崩溃,届时自己便可不战而胜。 而此一言出口,明心道人怒喝一声,手中剑气更厉,亦是越发不顾自身消耗,与内劲循环,回气之间,已出现明显空隙。而就在此时,黑衣人双眼一凝,开口之间吐出最后一句: “我本以为他的期望会有何不同凡响,可如今看来,当日便该给他一个痛快,不该留着他的性命,吊着一口气见你最后一面。” 话音方落,一直御剑游走的黑衣人,忽然剑锋一转,便如巨鹰捕猎一般,朝着明心道人攻去。而后者眼见对手忽然接近自己,身形猛然踏地而起,朝着此人便飞扑而去,似要生啖其肉。 而黑衣人眼见对方如此动作,一切皆在自己算计之中,原本来势汹汹的一剑赫然终止,面对明心道人一道残影,立时御剑而飞。 武道中人本就弱于空战,明心道人虽达武道六境,三魂命转,却终究未达六魄贯通之境,仍是世俗肉身。纵使轻功绝妙,也无法长时间滞空追击。 加之他此刻心境大乱,功体更是尚未恢复,如今的实力最多也只有五境中期。而其如今所用之法,既非内招亦非绝式,只是以身法之力接近对手,施以外招,对上转脉剑修御剑之速,根本难以捕捉分毫。 黑衣人冷笑之间,闪身躲过明心道人飞扑,而就在与之错身之际,正是明心道人一击落空,去力已尽,续力未生之时,当即出声出剑: “死!” 一声出口,黑衣人身前一个血色大字忽然浮现,随即依附于长剑之上,剑身迅速翻转,划出无数残影,下一刻人与剑,化作一道流光,直朝明心道人破绽而去。 “噗...” 流光人影,瞬间碰撞,却在天空之上溅下一片血雾。楚月一只手凌空虚握,所对之人周身烈焰熊熊燃烧,却不抵空中狂笑之声。 “呵呵哈哈哈哈,报仇..为师这就帮你报仇!” 话音方落,黑衣人双目欲裂,低头看向那一只洞穿自己胸口的手臂,还未来得及说出临终一字,身形便已炸裂开来,化为漫天血雾,飘洒而下。 楚月撤手及时,这才没有让烈焰伤及明心道人,不过其撤手之后,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倒不是因为自己想要留的活口,如今已被灭杀于此,而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并未出现。 她之所以早早便看出明心道人的破绽,却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方才出手相助,以烈焰阻碍那名转脉修士,便是出于明心道人心境的考量。她虽不知如何解人心魔困境,却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既然明心道人一心要报仇,那应该没有什么是比盛怒之下,亲手斩杀仇敌更能一解执念。因此她才会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放弃留活口套话的计划,设计黑衣人死在明心道人一击之下。 可是就在其以为,对方大仇得报,会恢复些许清明之时,却发现后者此时眼中戾气丝毫未减。狂笑之下,更是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滞于空中,周身血气蔓延,身后一柄三丈血剑,缓缓凝聚而出。 随即便闻一声.... “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我的徒儿?既然你见死不救,那...你就下去陪他!” 明心道人嘶吼一声,身后血剑忽然发出耀眼血芒,一如当日乾元殿下,妖魔之相。楚月见状双眼一凝,而与此同时,其脑海之中的心念传音再起,一语道破其心中疑惑,正是.... “惑心术。” 第1466章 易手 明心道人运劲蓄势,赤芒再现,于夜空之下,宛如一道血月,诡异非常。楚月耳中传音响起,虽然心中颇为不愿,此刻也不得不看清眼前现实,此刻明心道人周身气机,的确与那所谓圣主如出一辙。 虽然楚月并不知道明心道人为何忽然发作,但却清楚多半与心境失守,情绪起伏过大有关。而就在其思索之间,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将自身气机锁定,迫使自己无法施展遁诀躲闪。 如此状况,楚月从未遇过,心惊之余,亦是反应迅速,于前方空中凝聚出七道火焰屏障,想要以此化解此招。 “此人功力...已由蓝入紫..不可大意!” 就在此时,楚月脑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只是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与往日自信略有不同。楚月并不清楚对方口中的由蓝入紫是何意,但却猜出此时的明心道人,只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 心念急转之下,楚月术力加催,在原本七道火焰壁障之外,自身周围地面之中,再留一道火牢。正是要转换攻防之势,以往日困人之招,守一时安宁。 “你也该死!” 就在此时,明心道人嘶吼一声,随即身后仿佛划出两道血翼,伴随一轮血月,自上空俯冲而下,直朝楚月而来。而其此刻面对七道火焰壁障,却视若无睹,不避不闪,正面突破。 “铿...” 一剑既出,天空之上接连响起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每一道火焰壁障崩碎之时,都在空中化为无数流火,朝楚月周身凝聚而去。 顷刻之间,七道壁障已碎其六,楚月周身却在此时升腾起九道冲天火柱,迅速朝周身旋转,形成一道火牢,将自己护在其中。 而就在此时,那一道锁定楚月周身气机的压力,却是瞬间消散,使得楚月施术之间畅通无比。 “嗯?” 一眼望去,只见明心道人身后血月已然虚化,虽然面上尽是嗜血之意,但此一剑已生颓势。这一剑虽强,却绝对无法匹敌玄丹之境,因此楚月心中生疑,心念一动,忽然闪身而出。 “轰!!” 正当楚月自火牢之内闪身而出之际,明心道人身形化为残影,亦是一剑洞穿火牢而过。若非楚月撤手及时,他如今即便不死,也会被火牢重创。 因为方才攻向火牢的一剑,分明将全身内劲尽数置于剑身之上,而未留半分护体气劲。如此方能一剑洞穿楚月所设的火牢,可如此一来,穿身过后,必定会留下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如若方才自己没有闪身而退,只怕此时被洞穿的则是自己,而明心道人亦会葬身火海之中。 眼见明心道人一剑落空,身形却陷入短暂迟滞之中,楚月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之制服,先行带离此地。可正当楚月朝其动作之时,后者周身却再度被血光充斥,随即反手一剑,又是十攻无守。 如若楚月想要取对方性命,如今可谓轻而易举,但她此行的目的,本就是相助对方,若要为了相助对方,而取对方性命,那根本是本末倒置。 “杀,或者逃...时不...我待” 就在此时,心念传音再起,只是声音比之方才,已不仅仅是断断续续,而是多了几分虚弱无力之感。 楚月方才心中已有决定,她自是不会出手灭杀明心道人,至于逃,却也似乎行不通,因为对方此刻状态不明,如若自己置之不理,留他于此,与杀无异。 好在此时明心道人出手之际,大多只是搏命之招,而再无之前的气机锁定,因此楚月凭借遁术,挪移之间倒也算颇为轻松,只是心中始终找不出应对方式。 “你可有办法?” 楚月于空中挪移,正如方才转脉剑修针对明心道人的手段一般,此刻游刃有余,也有了时间关注黑袍人。想到此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往往能有一些特殊手段,也许他会有解局之法。 然而一声落定,却迟迟不见心念传音,楚月眉头微皱,想起之前对方异样,心中立时起疑。可就在下一刻,其眼前光景却忽然扭转,顷刻之间,自己便已进入识海之中。 而与此同时,黑袍人的声音再起,却是一反之前虚弱之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得罪了。” 传音入耳楚月为之一愣,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此人竟又再度强行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只是还未及楚月细思,耳中便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而这声音时男时女,正是血色空间之中,所谓圣主。 “今日你若不杀他,他便会杀你,而即便你真的杀了他,也只会让吾两道残识合二为一。如今的你,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杀了他,让吾残魂合二为一,以你之身,统御天下。 第二,逃,逃至天涯海角,或许有一丝机会镇压吾一道残魂,让吾借他之身,重临此世。 第三,继续犹豫,然后在犹豫之中被消磨致死,但这样做,兴许有一丝机会,让吾两道残魂互相厮杀,最终只会有一人成为吾,你也算大仇得报,只是无缘遇见。” 传音方落,楚月识海之中,血浪翻滚,一如当日意识之战,只是这一次再无黑袍人从旁相助,更不知此人要借自己的身体,做出何种选择。 而与此同时,黑袍人却似猜到了楚月的心思一般,心念传音道: “我虽存身于你识海之中,但终究不是你自己,如若全力施为,必定伤你神识。如今是最好的选择,此地交你,外面交我。 放心,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杀他,亦不会逃走,你若信我,便专心应对意识之战。” 传音落定,楚月眉头微皱,但此刻却也打消了心中念头,目光重新落在漫天血浪之中。且不说自己根本无法阻止黑袍人控制自己,便是真有办法如此,在当下局势之中内斗,不过是加速死亡而已。 有时候不是信任,而是不得不信.... “我信你。” 楚月三字出口,不再关注外界之事,专心应对意识之战。而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时出手之间,颇为不同。原本正被滔天血浪不断蚕食,只留玉璧所在中枢,一片孤岛的识海,此刻却忽然间有了反击之势,使得血浪之中的虚影为之一愣。 “强弩之末,回光返照,难逃饮败!” 然而血色虚影话音方落,楚月识海之中,却是忽然间响起一阵龙吟之声,此声初现,血色虚影便是心头一颤,仿佛沉睡已久的记忆,忽然苏醒了一般。 “你...” 一字出口,龙吟已过,黑蛟虚影忽然浮现自楚月识海之内,于上空盘旋不断。而当虚影出现的同时,血色之力顿时失控大半,朝其蜂拥而去,顷刻之间,黑蛟再度化身血龙。 只是这一次,血龙对于楚月却无半分压制,唯有对血色虚影的牵制之力,使得其力量迅速流失,心中已生惧意.... 与此同时,明心观内,祖师殿前.... 楚月目光平静,安然站在祖师殿前的石阶之上,看着前方正在疯狂朝着四面八方攻击的明心道人。虽然偶有剑气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却被其轻易躲过,好似这些破空剑气在她看来,速度其慢无比。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楚月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无奈,虽然此刻凭借阵法,已将明心道人困于幻阵之中,内中自有无数个楚月与之相斗,消磨其力,却始终不见对方气息有半分衰退之意。 其本想以幻阵困之,再施以五灵绝气阵,散其功体,夺其内劲。却未想到对方攻势丝毫未减,如今维持幻阵已是达到了这副躯体的极限,根本无力再布其余阵法。 看来这个世界之中,布阵之法与自己的世界颇为不同,需要布阵者达到某种修为境界,方可施展。并非是只要掌握了阵法和充足的材料,便能随意布置。 恐怕若非这具身体,已经达到了玄丹之境的话,单单凭借周围普通材料布置的幻阵,应该也承受不住此人的攻击。 然而就在此时,其平淡的目光之中,却忽然有了一丝起色,而后忽然侧身开口,淡淡出声道: “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暗中看戏?不如现身一见,做笔交易如何?” 话音方落,祖师殿内一阵华光浮现而出,随即大门一开一合之间,一道人影已出现在楚月身旁,乃是一名双鬓微霜的中年男子,单手负于身后,此刻面带微笑看着楚月.... “哦?不知是何交易?” “此人许我一物,换取出手,既是交易,自当利益为上。” 第1467章 交易 此一字出口,楚月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与之前截然不同。此一幕落入中年人眼中,使其颇感意外,此刻眼神越过楚月,落在于幻阵之内不断攻击的明心道人身上,终于确定了此人,便是那位乾炎宗武者一脉的坐照峰主。 此次行动,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两人乃是紫府玄丹,而虚丹之境更是足有十数位之多。之所以要用处此种阵容,去面对一个尚未进入品阶,门内几无玄丹修士的宗门,便是因为这坐照峰主与乾炎掌教的合击之术。 然而此次攻山,却是额外顺利,一经查证之下,方才发觉,原来那位坐照峰主几日前已然下山。因此自己等人才用了短短一日功夫,便直接将乾炎宗拿下,一众内外门弟子尽在掌握之中。 至于门派少量精锐,以及虚丹境的长老掌教,此刻尽数被困于祖师殿禁制之中,虽然禁制十分难缠,但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有一事,却十分古怪,让他这位玄丹首领,亦是心中不解。 那便是上面下令出动之时,曾经专门交代过,此行攻山只为围困,而非灭宗,只需声势够大,使得乾炎宗难以招架即可。虽然他不知上层究竟接得是何种单,但却能猜得出此行之意,大概是为了牵制什么人。 “哦?不知姑娘想要作何交易啊?” 中年男子微笑发问,双眼微咪,只因楚月之前隐藏修为,压制在了转脉后期之境。因为残阳神诀术力特殊,根本不是此等普通玄丹修士可以勘破,因此即便是紫府玄丹,亦看不穿楚月的真实修为。 “乾炎宗祖师殿的地宫之下,藏有一枚老物件,乃先祖所留,此行便是为了取回此物。原以为此行的对手只是一群转脉修士,充其量不过虚丹,可如今...呵呵...” 楚月开口之间谎话连篇,却是张口就来,毫无隐晦之意。而中年男子闻言,眼神骤然一变,而后周身散发出一阵淡淡威压,朝着楚月席卷而去,既是试探,亦是警告。 而与此同时,淡淡出声道: “姑娘难道不曾想过,我们此行也许也是为了此物呢?” “哈哈哈,此物既非功法,亦非灵器,外人得去除了收藏之外,再无用途。只是老祖好面,特要我借机寻回此物,了却与乾炎宗祖师的一番因果。” 笑着开口的同时,楚月周身气息缓缓改变,一股丝毫不弱于此人的气势,朝着四方蔓延而出。倒不似此人一般,尽数笼罩在一人之身,而像是随意施为,随心所欲。 “嘶...原来道友隐藏了修为。” 中年男子故作惊讶,继续开口,不过心中对于楚月的修为,仍是有一些意外,只是没有这般夸张而已。毕竟如若对方只是一般的转脉境修士,即便是取得了那位坐照峰主的信任,也断不可能将他害成这样才是。 但如果是玄丹修士忽然出手偷袭的话,一切便成了可能.... 楚月对此并未回应,而是将周身气息四散过后,一泄而空,此时展露出的修为,已不过转脉初期,面上带起一丝微笑,冲着中年男子微微颔首。 中年男子此时心中狐疑更甚,无法判断出方才感觉到的玄丹的气息,究竟是真实修为,还是术法模拟而出。更加看不穿眼前此人伪装之后的修为,这让中年男子心中颇为在意。 因为同阶之下,除非功法品阶相差悬殊,否则是无法彼此隐藏修为的,除非.... “道友对我之前的提议,有何看法?” 见对方沉默不语,楚月再度开口,看似随意,实则却是在转移话题。无论中年男子如何苦思,恐怕都不会想到,此时的楚月方才之所以修为从玄丹变为了转脉初期,并非是其刻意压制,精准把控,而是.... 太过生疏.... 对于此世界之中的修士修为,黑袍人几乎一窍不通,虽然可以利用修士修为施展自己原本的手段,但若真与人动手,而且单比斗法的话,却未必能够与经验丰富之人对敌取胜。 “此事尚需与其他两位尊者商议,我一人不好做主,倒是道友,不知如何称呼啊?” 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却是一句试探,中年男子此刻心中狐疑的程度,已经再创新高。从字句之中,其已将眼前之人,看作了修行世家之中的子弟,若是如此的话,的确可以解释其方才隐藏修为的手段。 如此便只有两种选择,第一便是先答应与对方合作,当然不可能让对方知晓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第二,则是杀人夺宝,将此女永远留在此地,但必须将事做绝,不留痕迹。 因此无论是哪一个选择,以自己一人之力,都不是最佳的前提,不如先将此人带上乾炎宗,即便到时此人真有不妥之处,以自己三名玄丹合力,不怕此人还能逃脱。 “在下复姓诸葛,至于名讳,想必道友并不想知道,更不会记住。” 楚月淡淡开口,而这一句话,却是单纯的率性而为。她亦不知此方世界之中,是否有以诸葛为姓的世家,如今不过信口胡诌而已。 而其从一开始想要的,便根本不是真的与对方交易,因为她并不觉得此方世界之中的修士,尤其是活了上百年的玄丹修士,能够轻易相信自己的言语,最多也不过是起疑而已。 所以从一开始,她所要的结果,便不是达成交易,而是通过与对方攀谈,试探出一个结论。如今距离这个结论虽然得到的信息几乎为零,但却也从旁佐证了一件事,那便是方才忽然显化而出的血芒,应该与这些攻山之人无关。 否则方才对方现身之时,便会做出举动,不会等到现在.... “原来是诸葛道友,那...还请道友随我上山,一见其他两位尊者。至于道友所说之事,想必其余两人也不会有意见的。” 中年男子闻言,稍作迟疑,而后开口,面上的神色倒是伪装的极好,使得楚月根本无法判断出,此方世界之中,究竟是否存在诸葛世家。不过想来即便真的存在,单凭自己一方之言,对方也不会轻易相信。 话音方落,楚月眼中却忽然寒芒一闪,此番变化落入中年男子眼中,使得其立时警觉。不过还未及其出手,便见楚月微微转身,侧目看向一旁仍旧被困于阵法之内,此刻不知疲倦持续攻击四面八方的明心道人。 随即淡淡吐出一句.... “如此一来,此人便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不如斩草除根,如何?” 中年男子闻言瞬间,心中警觉未散,此刻看向楚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因为他很是清楚,对方这句话说给自己的含义是什么,她这是想要让自己出手杀了这位坐照峰主,如此一来,她便可摘得一干二净。 “诸葛道友,此人于乾炎宗内身份特殊,擒之的意义,远过杀之,不如....” “实不相瞒,我诸葛世家虽精通阵法,但却不善攻伐之道。此人如今虽已被我以心魔大阵镇压,但仍需我在此坐镇,方能维系阵法不破。倘若此人不死,我离开此地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破阵而出.... 届时此人为心魔所噬,堕入魔道,终究是个不可控制的变数。” 一语出口,楚月瞥向明心道人,眼中尽是寒光,仿佛眼中之人已经是一个死人。而其之所以逼此中年男子动手,便是想要进行最后一道试探,倘若此人当真出手的话,便说明自己猜想无误。 “既然道友坦诚,那我也自该释出一些诚意,其实不瞒道友,如今乾炎宗已尽在我等掌握之中,唯有数名长老凭借禁制仍在负隅顽抗。我之所以想要生擒此人,便是想要威胁余党。 不过道友大可放心,一旦攻破禁制,此人的性命,我自然不会留下。” 此时中年男子开口,皆是因为听到对方擅长阵法之事,于他而言,无论楚月所言是真是假,只要将人请至山上,已自己这方三名玄丹之力,便足以控制整个局势。 倘若此女当真可用,倒也未必不可与之合作,至少在自己看来,多一个玄丹境的合作伙伴,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那此人....” 楚月淡淡开口,眼神重新落回中年男子的身上,因为对方意外的举动,使得楚月心中生起另外一条计划,决定尝试一番。至于明心道人,根本无需自己离开半个时辰,只要片刻时间,他便会破阵而出。 只不过那时,遭殃的并不是自己,更不是平民百姓,只能是这些攻山之人.... “此地并无旁人,你我速去速回,即便此人当真入魔,届时以我们四位玄丹之力,亦可斩妖除魔。” 中年男子说到此处,面上重新浮现起一丝微笑,心中却是打起了一个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稍稍一过,便被他抛诸脑后,这种攻山灭派的事,自己这些人并非第一次做,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无需替罪羔羊.... 第1468章 镇压(上) 明心观内,祖师殿中,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前方指引之下,带着楚月步入深处。此刻祖师殿内一片狼藉,更是泛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唯有男子所行方位,似是唯一净土所在。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阵法之前,楚月一眼便已看出此阵颇为不稳,似是年久失修。无论是他还是真的楚月,都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所以根本不知为何世俗道观之中,会有此种阵法。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阵绝非攻山之人临时所布,也就是说,攻山之人能够找到此处隐秘阵法,要么是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要么便是乾炎宗内部存有内鬼,里应外合,有备而来。 “诸葛道友,便是此阵了。” 中年男子右手一挥,一枚玉符立时自其腰间升起,随即嵌入阵纹之中,而后暗淡的阵法,立时发出一阵耀眼光芒。随即中年男子一步跨入其内,身形立即消散一空,楚月亦立即跟上,踏入阵中。 不多时,眼前光景物换星移,原本破败的祖师殿,已然化为一片废墟广场。楚月一眼望去,地面之上皆是无数术法交接所留之痕迹,更有无数穿着与李无术相近之人,横尸于此,无人过问。 “见过尊者。” 两人刚刚现身,便有三名黑衣人朝此而来,但在看到中年男子之后,立时躬身一礼。楚月打眼之间,便看出此三人的修为,与之前那名黑衣人不相上下,攻山之人中,此等战力恐怕只是基础。 “其余两位尊者,如今仍在大阵之前么?” 三名黑衣人闻言瞬间,目光从楚月身上挪开,而后立时沉声回道: “大尊者仍在阵前,三尊者因为..一些私事,先行离开了。” “哦?” 中年男子轻疑一声,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三尊者,不可能在此时离开,其之所以这样说,多半是顾及到自己身旁女子的缘故。念及此处,中年男子心中顿生无奈,自己等人皆是修士,为何不选择传音? “嗯,你们下去吧。” 一声吩咐过后,中年男子回身看了一眼楚月,面上挂起一丝笑容,而后再度引路。楚月对此不置可否,仍旧跟在其身后,不缓不快地向前,却在此同时,一道心念传音响彻在识海之中。 “你那边处理得如何了?” 传音过后,却久久没有得到答复,不过其却明白,真正的楚月,此时应该在意识之战中,处于上风。倘若其于识海之战落败,此时自己必受影响,既然战事仍在,倒也不急于一时。 两人一路向前,而路上横尸却由单一的乾炎宗弟子,逐渐转化为无数黑衣人,直到两人视线之中,出现一座巍峨大殿,方才不见横尸,只见活人。 巍峨大殿之前,一座十丈之高的赤蛇法相,此时矗立于此。口中不断喷出出无数气旋,朝着大殿之上的阵法光幕攻去,每一次攻击,都会传来一身震响,使得内外之人,心境略有变化。 法相之后,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此时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立在一众黑衣人之前。而其身旁,却是端坐着一名黑衣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周身气息紊乱。 老者此时一只手正搭在女子肩头,远远看去,也许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若对气息敏感之人,便会发现此二者所习功法相近,此刻的老者正将真元缓缓渡给女子。 “我才离开片刻,你们这是...发生何事了?” 中年男子带着楚月而来,一众黑衣人见状,立时左右退让,让出一条通道。而当其看到老者与黑衣女子之时,楚月却发现其眼中闪过的一丝神色,并非是担心,而是幸灾乐祸。 “澈儿的心性,终归年轻了些,方才贸然破阵,受了一些轻伤。” 老者此时背对中年男子,心神更在灌输真元之上,倒是没有发现楚月的存在,故而开口之时,也没有瞒着对方。 “那阵法呢,可有进展?”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老者眉头微皱,压下心中不快,只是摇了摇头,默不作声。而就在此时,中年男子面上则挂起一丝笑容,转身看向楚月,出声问道: “不知诸葛道友对此阵,可有见解啊?” “你带了外人?!” 中年男子一句出口,老者却忽然气息陡增,出声侧目之间,眼神落在楚月身上,一股修士威压,立时朝着楚月而去。 前者见状,此时却并非出手阻拦,因为他也想知道,在这位玄丹后期的大尊者面前,此女究竟是否还能维持镇定。自己看不破的修为,这位大尊者又是否能够看清呢? “此阵乃乾炎宗先祖所留,导引地脉之气,护持于此,若不通阵法一味强攻,除非耗尽此界地气,否则难以攻破。” 楚月淡淡开口,丝毫不受威压影响,倒不是楚月的修为,真正到了可以抵挡玄丹后期威压的地步。而是此时的楚月,根本不是丹青天下之人,此等尚未化为实质攻击的威压,于她而言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因此其开口之间,颇为轻松,与在明心观内,几无不同。 “胡长老,这位道友是我请来的客人,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之上,不要为难于她。” 眼见楚月不受影响,而这位大尊者眼中疑惑更甚,眼看大有出手试探之意,中年男子立时出声,做起了和事之人,一步挡在楚月身前。 原本眼神凝重的胡长老,此时目光被中年男子阻挡,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的黑衣女子身上,而后淡淡出声道: “既然是你的人,那出了事情就要你来负责,便让老夫看看,你这位客人有什么本事吧。” 中年男子自然知道,方才楚月虽然没有说明如何破阵,但言下之意却是自有办法。可若要对方出手,那之前对方提出的条件,便需这位大尊者应允方可。 原本中年男子所报心思,乃是将楚月引至此处,而后以三名玄丹之力,迫使对方心中生悸,再行交易。却不想澈儿受伤,胡长老定然是在为其疗伤,战力必定有所衰减。 再看此女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倘若真正惹怒对方动起手来,虽然自己这一方定然可以取胜,但却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一旦自己这一方的战力损耗过大,那些乾炎宗余孽,便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自己的确是有些引狼入室之意,不过狼只要利用得当,也可以是一份莫大助力。 “胡长老且慢,诸葛道友之前与我达成共识,倘若她能破开此阵,我等便需让出此殿地宫之内,一枚物件。此物于我等毫无用处,因此先前我已答应诸葛道友,不知胡长老意下如何?” 中年男子的话,可谓先斩后奏,倘若此时黑衣女子没有受伤,以胡长老的心性,断然不会答应于他,很可能还会训斥一番。但此时老者的确没有心力与他斗智斗勇,面对这先斩后奏的言语,只得...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便看看此人究竟有何本事,倘若...哼,你知道后果。” 中年男子闻言微微皱眉,看向楚月的同时,正想开口,却忽然想起一事。嘴角带起一丝得意的弧度,而后沉声开口,声音响彻四方。 “乾炎宗余孽听着,尔等一心所盼之人,如今已被我生擒。所谓坐照峰主,不过尔尔,若你等此时撤去阵法,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否则此人化魔屠戮世间之时,你们乾炎宗,定然闻名天下。” 话音方落,胡长老亦是面色微变,再度侧身看向中年男子,不过就在此时,楚月却是轻笑一声,随即出声道: “道友,此地禁制一旦打开,便会隔绝内外一切信息,你所说的这些,他们是听不到的。” 话音方落,楚月饶有兴致地朝着祖师殿内望去,而下一刻便在祖师殿内,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机,此刻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楚月心念一动,捕捉到这道气机的主人,立时一道传音响彻在其耳中。 “李道友,别来无恙。” “你为何会来乾炎宗,又为何会和他们在一起?” 传音入耳,楚月面带微笑,看向中年男子,缓缓出声道: “此阵不难,只是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导引地气。不知,你们可否为我寻一床琴来?” 而在出声同时,楚月传音再启,回应之前那道气机的主人: “我方才故意说错此阵,便是为引出你们之中的内奸,此时你要做的十分简单,便是密切注意旁人动向。我已暗中布下阵法,内中之人若想与外界传音,必有所动。” 大殿之内的男子闻言双眼微咪,因为其感觉这传音之人,与自己所认识的楚道友颇为不同,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语气,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不过此时除了选择相信对方,恐怕也没有其他选择,于是便朝周围几名为数不多的,尚能行动之人望去,密切关注起这些人的气息走向..... 第1469章 镇压(中) “道友莫不是在说笑?” 就在此时,胡长老忽然沉声开口,面色微寒,侧目看向楚月。然而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出声道: “若要破坏此地地气,的确有很多种方法,但却耗时耗力,更需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强行破坏地气,会使影响到地宫入口,我既答应与你们交易,总不至于到头来,两手空空吧?” 开口之间,楚月其实并不觉得对方会相信自己,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而已。再者,明心观内,困住明心道人的阵法,失去自己持续的控制,崩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加之先前识海之内,那赤芒虚影所言,两道残魂之间莫名牵引。也就是说,当明心道人脱困之时,自会找上自己,届时他实力越强,举止越是疯狂,遭殃的便越是这些攻山之人,更是会为今日局势,带来巨大转机。 “胡长老,诸葛道友所言不错,依我看你我还是应该让诸葛道友尽力一试,也好过一些人蛮力强攻,最后落得阵法反噬的下场许多。” 中年男子原本对楚月还有几分提防,但此时见她坦言在意地宫之事,反而是相信了对方。因为不知对方所求,便会一定会猜忌对方的目的,可一旦知道对方所求,便可对症下药,因为未知已经成为已知了。 “哼。” 胡长老此时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若是放在平日,这中年男子断然不敢与自己如此说话,更加不敢冷嘲热讽。可是如今澈儿受伤,自己必须持续灌输真元,方能为其压制伤势。 加上他自以为找到了可以破阵的外援,自己实在没有心力与其周旋,倒不如将此事交由对方,自己倒是想要看看,他找到的外援,究竟有何能力。 眼见胡长老默不作声,中年男子心中颇为得意,往日三位尊者同时行事,皆因这位大尊者与三尊者乃是祖孙关系,而且修为比自己高上一些,所以自己处处被压着一头。 如今终于见到对方吃瘪,倘若这位诸葛道友真能破开此阵,那这一次便是自己压过此人的时机了。 “不知道友对琴的材质,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中年男子此时相信楚月,也希望她能够破阵,所以当然会满足其要求。虽然他也从未听过,有人会借助乐器,导引地脉之气,但他也猜得出,若是一般乐器,恐怕.... “只要是能够弹奏的七弦古琴即可,材质倒没有特别要求。” 楚月话音方落,未及中年男子回答,前方不远处的胡长老,却是忽然出声,轻疑出口。 “哦?若是这样,那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胡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微皱,他原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与自己争夺此事的主导,不想对方又在此时跳出来横加阻挠,实在可恶。因此开口之间,语气中已多了几分不善。 “老夫的意思是,琴,我有。” 话音方落,胡长老左手自腰间一抹,而后一道蓝色光芒便自其手中闪现而出,随即化作一道光团,降落在中年男子身前。光团消散过后,一床造型极为怪异的古琴,出现在其身前。 此琴并非以木为身,而是以白骨为身,以红丝为弦,琴身之上雕刻诡异符文,远远看去颇为怪异。而古琴落地瞬间,发出一声轻响,更让周围之人立时感觉精神一振。 “此琴是老夫斩杀一名玄丹邪修所得,既然道友要以琴导引地气,若是琴的品阶太低,恐怕难以承载术力,不如便以此琴施展吧。” 中年男子见状眉头微皱,他作为南玄分部的三位尊者之一,自然知道这琴的来源。更知道此物邪气未散,一直被胡长老封印在储物空间之内,心境差者别说弹奏此琴,便是靠近亦会受其所扰。 这胡长老看似是拿出一床上品古琴助阵,实则却是要给自己找来的帮手难看,这便相当于是在对自己.... “嗯,此琴不错。” 就在此时,楚月轻笑出声,而后右手朝着白骨琴凌空一握,后者便泛起一阵寒光,随即竟受气机牵引,朝其悬浮而来。 中年男子距离此琴最近,见此琴身飞来,立时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意,直入骨髓,终是忍不住朝一旁闪去。可下一刻,却见楚月将此琴抱在怀中,面带微笑,丝毫不受其所扰。 “这...” 中年男子先前便看不清楚月修为,如今更加不知对方是如何阻挡此琴邪气蔓延的,更加不可能知道,此时的楚月,已然通过精神力与此琴缔结联系。 而她原本的目的,便不是为了借助此琴引导地气,修改阵法,而是为了暗中出手,以乱魄曲攻人心境。却不想就在此时,对方为她送来了这样一床,本就带有攻心邪气的古琴。 虽然这攻心邪气不分不敌我,但楚月却有自信,在成功得手之前,不受邪气影响心智。 “铮....” 一阵琴音骤启,如长剑出鞘,战阵之音,使得周围之人不禁严肃几分。然而前奏过后,楚月指尖琴音,便开始丝毫不成章法,说是胡乱弹奏也不为过。 定力差者,此时已开始心烦意乱,却不是为琴音所惑,而是单纯觉得这琴声太过难听了一些。 中年男子与胡长老,此时也是眉头微皱,不过两人却是知道,这女子以琴助力,多半施展的某种秘术,因此琴音只是表象,说明不了问题。 可就在此时,一声震响,却忽然间自乾炎宗山门方位传来,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嘈杂之音。 “报!!!” 一声疾呼响起,楚月指尖琴音稍停,故作眉头微皱之姿。 “什么事?” 中年男子眼见琴声被打断,此刻也不知是因为受了琴音之故,还是迁怒于报信之人,开口吐出的三字,已带了几分杀意。 “启禀尊者!传送阵法之中,忽然杀出一名狂徒,双眼血红,似是神志不清,但修为却是奇高无比。我等..实在不是对手。” 闻言瞬间,中年男子心下一沉,此时看向楚月,对方明明说需要半个时辰,这才过了片刻不到,为何那人便破阵而出了?可就算那人破阵而出,又是如何找到被更改过的传送阵法,借助其来到乾炎宗的呢? “我早前便说过要斩草除根。” 未及中年男子发问,楚月却是率先瞥了其一眼,而后冷声开口,大有怪罪之意。此言一出,中年虽然不悦,却也是响起当初的确是自己提出,要留此人一命的。 一旁的胡长老闻言,此时也再度侧目望向两人,眼底带着一丝鄙夷之色。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得上为澈儿稳固伤势重要。 中年男子见状,此时倒是有些焦急,立时出声道: “诸葛道友,可否请你再次出手,镇压此人?” “若是先前,我自然有办法处置,但如今....” 楚月言之此处,忽然转头看向那位胡长老,而后冷哼一声道: “你以为这白骨琴上的邪气,是如此好驾驭的么?” “这...” 中年男子闻言,此刻看向胡长老,眼神中一丝愤怒一闪而过,若不是对方有心报复,此时又怎会陷自己于此困境之中? “那..道友何时才能恢复?” “我若全心调息,只需片刻功夫便可散去邪气。只是此地地气已被牵引,若置之不理,便有回弹之相,届时禁制只会比之前更强,如若届时无法破阵,你我的交易又该如何算?” 中年男子闻言语塞,身为玄丹修士,他倒不是真的害怕与那坐照峰主一战,不过他却也清楚,对方如今心魔发作,战力比之巅峰之时只高不低,虽然失去神志,但自己想要取胜,也势必会付出一些代价。 如若自己与这位坐照峰主两败俱伤,那此次便只剩下胡长老一名玄丹尊者,且不说乾炎宗余孽是否会趁机反戈一击,单是主导权上,自己便不愿轻易放弃。 “好了,老夫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澈儿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山下之人便由老夫亲自出手。至于此处,便交由你们处理。但倘若出了岔子,也需二尊者一力承担!” 就在此时,胡长老忽然转过身来,抽回按在黑衣女子肩头的手臂,而后沉声开口。随即冷冷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紧接着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门方位而去..... 第1470章 惑心 眼见胡长老离去,中年男子倒是颇为意外,不过对于这位胡长老的实力,他却是十分信任,以其玄丹境后期的实力,即便方才为人疗伤多有损耗,实力也在自己之上。 不说有十足把握可以击杀那位坐照峰主,单是将之困死,拖延下去,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诸葛道友...” “嗯。” 未及中年男子开口多说什么,楚月便重新将手按在琴弦之上,不过却不像他那般焦急。倒不是因为立场不同,而是因为她很清楚如今自己在做什么,唯有一击得手,方能扭转局势。 如今只希望被血芒附体的明心道人,能可敌得过之前那位胡长老,至少坚持到自己施展完这项手段。如若他败得太快,那位胡长老提前赶回,那即便自己得手,战况仍旧不容乐观。 至于乾炎宗之人,此刻战力并不在楚月考量范围之内,甚至在她看来,在对方开启的禁制下,乾炎宗之人自己,恐怕也无法随意穿行,否则方才那黑衣女子受伤之下,乾炎宗一方不可能毫无动静。 “楚道友,我修为尚未恢复,此人又是玄丹中期修为,即便你我联手,恐怕也无法拿下,请恕我无法在此时出阵相助。”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楚月耳中,却是如今身在乾炎宗大殿之内的李无术。而其开口之时,语气颇为低沉,仿佛他做了什么无地自容之事一般。 而楚月本就没有将残阳宫的战力考量在内,所以对此并无任何念头,立时心念一转,又是一道传音回道: “此战无需乾炎宗之人插手,只是我之前要你做的事,还需趁早得出结论。” 说罢,琴音再启,怪异之声如层层叠浪,翻涌而出,落入在场众人耳中,听得人心烦意乱。在场大多数人皆都不堪其扰,又根本无法开口叫停,只得自封听觉,方才幸免于难。 而中年男子见状,在忍受了半炷香的功夫之后,终也是不堪其扰,闭塞了听觉,这才感觉自己体内已经逐渐紊乱的灵气,重新恢复自然。 而就在此时,琴音陡然一变,虽然怪异之声如旧,但却多了几分杀伐之意。只是这些攻山之人,已经大半封闭了听觉,即便是少数忍耐下来之人,此刻听到的也不过是杂乱无章之音,只是吵闹却无伤心境。 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从一开始楚月所奏琴音,便不是为了他们,更加不是为了引导地气,而是为了攻一人之心境。在场之中,唯有一人耳中琴曲,乃是其真正所奏之曲,与旁人所听,截然不同。 “爷爷....”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忽然轻声呢喃,而楚月立时朝其望去,却见其额头之上已尽是冷汗。楚月微微一笑,暗道自己猜想无误,这个世界之中,自己的手段果然可以通过修士的修为加持,达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结果。 如今自己正是以乱魂曲,灌入对方脑海之中,趁其伤疲之际,攻其心境。 “唔...” 黑衣女子一声闷哼出口,随即嘴角流下一道朱红,周围之人虽然封闭听觉,但此时却能看到其变化。中年男子见状眉头微皱,他虽然和胡长老素来不和,而且也一直因为这黑衣女子乃是胡长老后人的缘故,一直受他们两人打压。 但说实话,自己与这位三尊者,倒是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反而这黑衣女子,有时倒像是自己的小辈一般。如今见她如此,怕是伤势复发,若是自己置之不理,虽然她不会伤重致死,但也定然会受此番影响。 眼见黑衣女子状况越发不对,额头之上冷汗直流,中年男子终于心中一软,当即朝其走去,而后也将自己部分真元,分给了此女子。不过由于功法修炼不同的缘故,中年男子能可起到的作用,就要比胡长老小上太多。 “你要害我?!”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忽然尖叫一声,而后抬手一掌便印在了中年男子胸前。后者前一刻还在为其疗伤,此刻根本反应不及,惊愕之下,却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直入心脾。 “你...” 一字刚刚出口,黑衣女子手中便泛起一道紫芒,随即一股气浪便朝中年男子席卷而去。其虽及时反应,但方才却已被术力入体,此刻周身而退,刚刚立定身形,便开口喷出一口血雾。 “是你..是你暗算我!” 黑衣女子一掌击出,此刻再度厉吼一声,双眼之中已被血色充斥,此刻如猛兽一般,直朝中年男子攻去。而周围的众人见状,此时根本不知发生何事,而其中几个方才看到二尊者靠近三尊者的举动,此时心中更为复杂。 “你怎会....” 中年男子身为玄丹中期修士,一生之中所见无数,虽然此刻被对方忽然出手偷袭受创,但眼力与判断力仍在。此刻看清眼前女子状况,双眼赤红,显然是走火入魔之相。 想必方才她忽然对自己出手,亦是受心魔所惑.... 只是..只是自己方才不过是将真元分给她一部分而已,难道自己修炼的功法与之冲突,才会致使此事发生么? “都要死..伤了爷爷的人,你们都该死!” 话音方落,黑衣女子周身忽然爆发出道道威压,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其不过是玄丹初期的修为,即便中年有伤在身,也不会受其压制,可是周围那些黑衣人此刻却受到了波及。 其中原本正在维持法相的几名虚丹修士,此刻立时因为威压之故,使得自身气息运转迟滞。而一人如此,人人如此,原本凝聚的法相,便极为不稳起来,顷刻之间,发出一阵巨响,化作道道狂暴术力,四散而去。 .... “啊?!” 同一时间,正身处于乾炎宗山门,与明心道人斗得游刃有余的胡长老,此刻忽然惊呼一声。因为此行攻山,专门凝聚法相的十三名虚丹境,皆是其门下之人,如今法相崩溃,他自是有所感应。 不过如今其身在山门,距离大殿所在尚有许多距离,加之眼下对手虽然毫无神志,但却极为难缠。需得自己将大部分心神落于此地,方能算出对方攻击轨迹进行躲闪。 而且最为古怪的是,此人似乎毫无疲倦之感,越战功力越强,攻击越狠。到了此时,其每一道剑气击出,都有催破自身术力屏障之能,着实难缠。 “嗖...” 正当胡长老分心之际,一道剑光划破天空,直袭而来。其反应不及,身前术力屏障立时发出一阵脆响,虽未被击破,但却也让其感觉到一股巨力朝自己涌来,险些便将自己掀飞出去。 “发生何事?!” 胡长老此时心系澈儿生死,能可击破法相,定然只有乾炎宗余孽反扑一种可能。虽说乾炎宗余孽之中并无玄丹修士,自己这一方更有那二尊者坐镇,但对方若真有什么破釜沉舟的手段,自己可不愿用孙女的性命见识。 因此心中焦急之下,运起术力,一道传音响彻四方。 然而中年男子虽闻传音,此刻却无力回应。胡长老此刻虽然面对的是武道六境的明心道人,但后者却被血芒所控,陷入意识混乱之中,而前者则可以修士御空手段与之周旋。 可是中年男子此刻面对的,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玄丹初期。偏偏他还知道眼前女子乃是走火入魔,自己根本不能下重手伤她,加上如今自己亦是受了不轻的伤势,根本无力传音。 “不好...” 胡长老见对方没有回音,此刻心中慌乱无比,比起任务,他更在意自己的宝贝孙女。此刻瞥向明心道人,咬牙之间,做出决定。 “噗...” 心念一转,胡长老自乱身法,急运遁术朝大殿方向而去,却同时也步入明心道人的剑阵之中,被三道剑气贯穿术力屏障。虽未受重伤,却也是以伤势换取退走的机会。 不过虽是如此,胡长老却也并不后悔,毕竟比起澈儿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眼见对手离去,明心道人亦是嘶吼一声,腾挪纵跃之间,朝其赶来。虽然速度比之玄丹后期慢上许多,但好在路途并不漫长,与之先后赶到大殿之前.... 第1471章 无奈 “这..这是...” 胡长老率先赶到大殿之前,一眼望去,却见地面之上倒着数名虚丹境黑衣人,正是那十三名凝聚法相攻山之人。而再一扫眼,便看到了此刻正不断进攻的澈儿,还有中年男子。 “澈儿走火入魔,你速与我合力擒下她!” 眼见胡长老赶到,中年男子立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明心道人多半已经被其解决。如若以自己两人之力联手,在不伤及澈儿的情况下将之拿下,并非是什么难事。 殊料自己话音落定,胡长老却是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而自己方才喊话之时,已让处境险象环生,此刻虽然心中疑惑万分,但也不敢在短时间内再度分神。 “是你...一定是你!” 就在此时,胡长老忽然沉声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正在抚琴的楚月身上。直觉告诉他,此地发生的一切,皆与此女有关。 楚月坐在原地,仿佛对此充耳不闻,此刻仍旧演奏琴曲,看也不看他一眼。而与此同时,黑衣女子攻势更猛,十攻无守,俨然已有了同归于尽之意,打法疯狂无比。 “停下!否则...死!” 胡长老眼见楚月默不作声,此时怒喝一声,抬手之间,便朝其背后按去。中年男子见状心中一惊,到了现在他仍未怀疑楚月,而是担心对方破阵到了关键时刻,此时被胡长老打断,恐怕会功亏一篑。 可是自己如今虽然担忧,却也根本无力出手,只得在心中默念一句,希望这位诸葛道友,能够渡过眼下难关.... “嗖...” 然而就在此时,胡长老身后忽然想起一阵破空之声,随即一道蓝色剑影,便朝此直袭而来。胡长老方才与此人交手数合,再为熟悉不过,此一击的威力,远超自己如今的一掌。 “哼...” 胡长老冷哼一声,只得放弃出手偷袭楚月,足下遁光一闪,便朝另一侧闪去。不过与此同时,他也笃定了今日乱象,皆是此女子所为。否则山门的疯子,又为何会为了救她,全力出手逼退自己呢? 可就在下一刻,胡长老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其忽然发现,那道蓝色剑影的目标,竟然根本不是自己。而当自己闪开之后,剑影非但没有半分削弱或是调转方向,反而越发强盛,直朝楚月而去。 “这...” 一瞬之间,胡长老心中犹豫,是否是自己有所误判。不过澈儿忽然走火入魔,眼下最大嫌疑者,仍是此女,为了澈儿的安全着想,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于是胡长老心下一横,非但没有出手阻拦剑气,更是算准剑影攻击到楚月的时间点,又赞一掌。 “轰!!” 蓝色剑影与紫色光团同时靠近楚月,交接瞬间发出一阵巨响,一股乃是玄丹后期修士的偷袭一掌,一股则是武道六境的精纯剑气,二者本就势同水火,如今碰撞之下,更是爆发出恐怖威力。 一股无形气浪自两股力量之中炸裂开来,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周围黑衣人反应不及,便有数名转脉境修士,被巨浪席卷而出,于空中带起一道血线,落地之时再无动静。 而两股力量中心,则升起一道巨大飓风,使得周围地面龟裂,石板翻飞,非但阻隔视线,便连神识也无法入内半分。 “不好!” 胡长老见状亦是十分意外,他未想到自己的一掌与对方的一剑,竟会产生如此气浪。如今那十三名虚丹修士,本就因为法相溃散遭受反噬,如今又如何能抵挡此气浪一击? 相比之下,澈儿与二尊者距离此处颇远,更是半空之上,较为安全。于是心念一转之间,胡长老爆发出惊人速度,闪身来到十三名虚丹修士身前,右手一挥,一道由精纯术力搭建的术力屏障凭空浮现。 而下一刻,无形气浪与术力屏障撞击在一起,即便是胡长老此等修士,亦是感觉到一阵莫大压力,不过最终仍是没有攻破其术力屏障。 “死...都得死!!!” 就在此时,之前发出此剑之人,随着一声怒吼,终于赶到此地。而方才两股力量碰撞的中心,那道巨大飓风,此刻也已消散。 可下一刻,让胡长老大为意外的一幕,却出现在了其眼前。方才那名正在抚琴的女子,此刻正站在原地,除了发髻颇有凌乱之外,竟是毫发无损。 “难道..此女修为在我之上?!” 胡长老心中一惊,已然开始思考退路,同时看向澈儿那一方的战局,却未见澈儿因为此女停止演奏,而停下癫狂之色,心中立时后悔不已。 只是他如何能知道,楚月方才所奏之曲,乃是专攻心境,乱魂之曲,作用只有一个,便是趁虚而入,引发心魔反噬。方才黑衣女子重伤之下心境失守,已然被心魔占据大半心神。 如今即便琴音停歇,也不过只是让心魔停止蔓延,可已然被蚕食的部分,却只能通过此女的道心,或是其他的手段缓慢修复。根本不会在停止弹奏的瞬间,便产生丝毫效果。 “道友...” 胡长老两字出口,此时心中所想,自然是挽回一些,至少要让对方给自己救澈儿的时间。方才此女心思皆在抚琴之上,无心出手,可如今琴音已被打断,若是她一直阻拦自己的话.... 二尊者虽然出于同袍之谊,会对澈儿一再忍让,但若真正危机其性命,其势必不会再留手。届时以澈儿重伤之下的修为,断然不会是此人的对手,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哎...” 楚月并未看向胡长老,而是轻叹一声,随即便见被赤芒包裹在内的明心道人,忽然现身此地。而其赤红双眼之中,似乎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下一刻只怕无需旁人动手,他便会朝自己而来了。 “你那边可解决了?”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开口,却是以一道心念传音,传入识海之中,询问真正的楚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这具身体的能力掌握,自然远远不如它原本的主人。 简单出手施展自己原本的手段固然简单,但同样也会受自己之前手段的条件制约。比如方才接下对方两人合力一击,虽然轻松无比,但短时间内却无法再故技重施,这一点便不像此界修士与武者一般随心所欲了。 尤其是与明心道人此等武道之人对战,多半会被对方近身,自己所学之术若在远程攻击,尚可与对方一战,甚至是压制对方,但若一旦被近身,面对真正的武者,结果只有险象环生。 然而.... 识海之中,未见回音,仍旧未见回音... 此时的楚月与真正的楚月不同,只是心念一转,便瞬间进入识海之中,却是发现此地的意识之战早已终结,而周围景象,亦重新恢复如初,更是没有残留一丝战斗痕迹,这一点倒是颇为正常。 可随即,其便在识海中枢方位,找到了正在闭目凝神的楚月,此刻其气息虽然平缓,但却有些太过平缓,仿佛进入龟息状态一般。而楚月眉心之上,已然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标记。 此标记像是一瓣莲花,却一半鲜红如血,一半湛蓝如海。 黑袍人见状,知晓楚月此时应是因为方才的意识之战,陷入某种特殊的状态之中,多半是在顿悟,而非被吞噬。眼前一战,想要依靠对方,多半是毫无可能,只得凭借自身之力,放手施为了。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明心道人的剑光,已然出现在其身前。而楚月方才所用之招,如今已然可以再次施展,抬手之间轻轻一握,一道与真正楚月施展的截然不同的火焰壁障一闪即逝,随即发出一声震响。 “轰!!” 声出同时,明心道人一人一剑,如受巨力席卷,朝后倒飞而出。但楚月却看得清晰,对方只是被他自己的力道反震而飞,毫发未损,而自己若想取胜,此一招之利,便是机会所在.... 第1472章 急招 乾炎宗内,顶峰之上,大殿之前。天已入夜,黑云盖顶,月隐星稀,大有末世之相。殿前广场之上,寒风呼啸之声犹然在耳,可在场众人却丝毫未察,风动,即人动.... 明心道人蓄力一剑,遭受自身力道反震,倒飞而出,而与此同时胡长老双眼一凝,看出战局变化,心念一转... “此女似乎成了这疯子的目标,若我此时保存实力,稍后便可坐收渔利,只是澈儿....” 心念至此,胡长老立时施展遁术,朝着被心魔所困的黑衣女子而去。二尊者见其终于出手,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上楚月的处境,当即转守为攻。 二人此刻无需多言,虽然素来不合,但面对眼下大局,联起手来亦算是配合默契,一人牵制,一人伺机而动。由于胡长老忽然加入战局,原本已经险象环生的二尊者,立时占据上风。 三名玄丹修士,自此御空而起,于空中酣战一方,根本无心也无余力看顾眼下战局... 而与此同时,楚月眼见明心道人倒飞而出,双眼微咪之间,展现出惊人算力。其右手朝前凌空一握,明心道人身后七丈方位的地面之上,便有火光浮现,蓄势而发。 “死!” 明心道人稳住身形,双脚即将落地之时,口中大喝一声,便欲再度出手。然而就在其运转真气之时,却忽觉一阵危机。而下一刻脚下地面便毫无预兆地发出一阵龟裂之声,随即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眼见足下火柱冲天,明心道人立时急运轻功,身形于空中凌空借力,朝前腾挪而去。可就在其重新跃起之时,所在方位的空间左右,却忽然突兀出现四道火线,分别朝其四肢缠绕而去。 “嗖...” 明心道人此时被赤芒所控,陷入混乱之中,虽是神志不清,但也免疫了心神攻击。否则他此时一定会颇为忌惮眼前之人,因为自己顷刻之间,已经数次中计。 本能反应之下,其双手同时运转真气,四道剑气自四指迸发而出,分别朝四道火线攻去,似要斩断术力,借此脱困。 然而就在其剑气与火线接触瞬间,明心道人浑浊的双眼之中,却忽然展现一丝迷茫。因为剑气在接触到火线的瞬间,便直接穿身而过,不似武道内劲与修士术力相撞之时,水火不容之相。 一瞬分神,一瞬失利,四道火线穿过剑气,迅速缠绕在明心道人四肢之上,随即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拉扯而去。 明心道人立时感觉四道热浪自火线朝自己体内蜂拥而去,窜入经脉之中,下意识运功抵挡。可就在体内真气与四道热浪接触瞬间,其体表却忽然胀大数分。 “爆。” 楚月伸出的右手,此时随着一字出口,猛然变掌为拳。而与此同时,明心道人体内,立时迸发出一阵骨骼碎裂之声,一片血雾随即喷洒而出,缠绕在其四肢之上的火线也应声崩断。 眼见对方再度中伏,楚月面上却无任何得意之色,反而足尖轻点地面,随即先后方纵跃而出。左手自下上引,一指斜点天空,随即心念一转,一字出口。 “凝。” 话音方落,明心道人果然没有因为方才受创,而有半分影响,在火线崩断的瞬间,便已开始蓄力,准备后续之招。而此时楚月一字出口,天空之上骤然响起阵阵嗡鸣之声,却迟迟不见异象。 另一方正在空战的三名玄丹修士之中,胡长老似乎对此颇有感应,此刻侧目之间望向天空,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然而就在其分心之际,二尊者的一声急呼响起: “你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拿下澈儿,否则本座将不再留手!” 然而其话音方落,天空之上却忽然响起一声雷鸣,随即天生异象,光耀百丈。 原本黯淡黑夜之中,偶有术力光幕出现,却也只是昙花一现,便又恢复晦暗。可此时天空之上骤然亮起,一眼望去,如夕阳西下,红霞一片。 “不好!” 胡长老见状,此时心中一阵危机一闪即逝,随即来不及多说什么,已不顾眼前攻势,不惜以伤换招。再被黑衣女子法器击中的同时,亦到达其身旁,一指点在其眉心之上。 而见到其如此动作的二尊者,此时也是心中一愣,不过就在此时,他也重视到了空中异象。只不过他的见闻比起胡长老来说,仍要逊色许多,倒是没有见过此种情形,因此稍有犹豫。 “分山辟海,速退!” 胡长老压制伤势的同时,带着怀中已然被自己击晕的澈儿,朝东南方远遁而去,不过遁走之前,还是处于同胞之谊,提醒了二尊者一番。 而后者闻声,看向楚月的眼神之中,带起了一丝惊愕之色,不过下一刻其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便同时运转遁诀而去。至于那些已经身受重创的黑衣手下,他却是来不及顾及。 好在方才胡长老开口传音声音不小,此刻尚有移动能力之人,皆都纷纷拼死施展遁术而去,而少部分已经无法动弹的黑衣人,则只能默默抬头,迎接即将到来的天命。 “轰!!” 一声震响率先传出,却见明心道人身前,一柄十丈巨剑已然朝着楚月倾倒而下,落在其头顶。可这一剑降下,在接触的瞬间,却仍旧如同之前的一击一般,被其轻易化解。 巨剑崩碎的同时,明心道人怒吼一声,然而方才蓄力而出,剑式已尽,此时正是回气之时。虽心中恼火万分,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但却也只能先行落地。 “嗡....” 然而就在其落地之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嗡鸣之声,此音入耳同时,在场黑衣人心境差者,立时视线一阵模糊。而下一刻,一颗巨大陨石,忽然自空中坠落而下,直朝明心道人而去。 陨石降落的同时,周围迸发出无数道火线丝线,朝着明心道人周身束缚而去。而此时,楚月的嘴角,终于浮现起一丝弧度,因为至今为止,对方的反应皆在自己的算计之中,此时便是最强之式。 而此招一出,楚月几乎耗尽所剩精神力,就连这具躯体的修为,也是十不存一,陷入了短暂的虚弱之中。不过其面上的笑容,却似是胸有成竹,似乎此招过后,此局便定乾坤。 “你答应过我的!” 然而就在此时,楚月心中道传音忽然想起,随即其便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而下一刻眼前视线便开始模糊。原本堪堪维持的陨石,此刻尚未触及明心道人,便因为后力不济,自空中炸裂开来。 陨石虽是空中炸裂,但声势仍旧骇人,无数烈焰自其周围蔓延而出,顷刻席卷整个乾炎宗主峰内门,将半个乾炎宗化为一片火海,于黑夜之中,亮如白昼。 而距离陨石炸裂位置最近的明心道人,则被一道火焰气浪席卷而出,纵使武道六境,也难抵这一招足以媲美玄丹境自爆的威力,身影瞬间消失在火海之中,不见踪影。 楚月周身,则是忽然蔓延出一道无形气罩,似与周围火浪同生同源,将之包裹其中,丝毫不受火焰影响。 “噗...” 一口朱红自楚月口中喷洒而出,其身形立时一阵踉跄,而在站稳身形的同时,面色却冰寒无比,冷声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不会杀他?” 方才一瞬之间,于识海之中陷入顿悟的真正楚月,忽然苏醒,更是自玉璧之上看到黑袍人用出的手段。心中愤怒的同时,强行施展神识自冲识海,俨然是一副自伤八百的架势。 黑袍人方才施术,正是精神力脆弱之时,此刻阻拦不及,只得退回识海之中,将身体控制权重新交还于她。 “我...答应你的事..自会...” “你方才那一招分明是必杀之招,还要狡辩?” 楚月此时受创不轻,加之修为十不存一,说话之间亦是有些无力。不过心中气愤,却仍旧表露无疑,其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似乎并不单单是因为明心道人因自己而死,更多的,却是被盟友欺骗.... “看来...你尚未发现...沉睡之前...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 楚月脑海之中的心念传音,声音越发虚弱,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许多。不过楚月此时的思维已然先入为主,觉得对方背信弃义,更是陷自己于不义之中,已然不想与对方废话。 可是对方的心念传音,却并非是她可以阻止,或者选择屏蔽的,只是这最后一句,却是.... “快逃...他..未死。” 第1473章 意外 传音过后,再无回音,楚月一眼望去,入眼者唯有一片烈焰,将半数乾炎宗吞没其中,火势不断蔓延。先前攻山之人,不过是以法相破开宗门大阵,而后一路斗法至此,虽将乾炎宗弟子几乎杀绝,但却并未动摇祖师根基。 然而方才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所释之术,却几乎将整个主峰化为乌有,其害比之攻山之人更胜许多。而偏偏乾炎宗之人,如今就躲在祖师殿禁制之内,将自己方才所做之事一一看在眼内。 此刻楚月心中极为复杂,好在自己从未袒露师承残阳宫,否则今日之事一过,自己势必会为宗门招惹麻烦是非。 至于黑袍人最后的传音..... 楚月扫眼之下,亦是催动神识而出,可入眼者,除了一片火海之外,便只有躲藏在乾炎宗大殿之内的众人。至于明心道人的气息,此刻已然不存,若说他未死,自己断不会相信。 “楚道友你....” 就在此时,楚月耳中忽然响起一道传音,却正是此刻躲藏于大殿禁制之内的李无术。而其此刻虽未多言,楚月亦能猜出他想要提及方才自己出手之事,心下立时有些尴尬。 虽然方才出手的并非是真正的自己,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出手之人,只有自己。而如今自己身上的修为十不存一,虽并非是那种永久性的损伤,但一时半刻也无法恢复,当务之急应是速速离去,恢复灵气。 可楚月却也清楚,自己今日一旦就此离开,毁坏乾炎宗的罪名,便会落在自己身上,并且坐实。不过虽是如此,她也别无选择,倘若此时不趁机离开,等到乾炎宗之人破封而出,恐怕自己便是想走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哎...” 楚月轻叹一声,随即便施展遁术,欲离开此地。只是其此刻耗损太大,根本无法施展出原来那般速度的遁术,只是刚刚起手,堪堪能够飞跃那些火势而已。 “呵呵呵,想不到你竟有此种实力,先前倒是老夫小看你了。”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自天边响起,使得楚月心下一寒。因为此人并非明心道人,而是之前那位玄丹后期的胡长老,没想到此人竟会去而复返。 楚月自知如今修为不足,如若转身便走,被对方看出虚弱无力,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断然不能继续撤离,心念一转之间,重新落在地面之上,看向传音方位,淡淡出声道: “我还以为你们做了逃兵。” 话音方落,火光之中一道紫芒闪现而出,随即胡长老的身影,便出现在楚月身前十丈。而其身后,却不见之前黑衣女子与二尊者的踪影,显然他此时折返,乃是只身一人。 “道友不必看了,你之前的手段虽然高明,但我们却也只会上当一次。这一次,老夫折返回来,已然做好万全准备,若道友还有后招,请尽管使出,看看今日能否寻一生机。” 胡长老开口之间,似乎并不着急出手,楚月将此看在眼中,心中判断对方定然是有所顾忌,想要以言语试探。 因为他方才亲眼见到了黑袍人施展的那一招术法,威力之大其自然心中忌惮,如今根本拿不准自己是否还能施展出方才的术法,又或者说保存了几成实力。 “我早知你们会过河拆桥,只是没想到河刚刚过了一半,你们便等不及出手。” 楚月此刻尽量用言语拖延时间,同时吸纳周围灵气,恢复自身耗损的修为。不过虽是如此,她却也不敢全力催动残阳神诀吸收灵气,否则一旦产生灵气波动太大,对方必会有所察觉。 “呵呵呵,与你达成交易的是二尊者,老夫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再说了,你如今弄出这般声势,却仍旧没有打破大殿禁制,若说你与乾炎宗之人无关,老夫才不会相信。不过....” 说到这里,胡长老面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笑容,而后一道传音响彻在楚月耳中,却是诛心之语: “道友方才一招,已将主峰毁去,而如今我的两位同行之人,已前往坐照峰。今日只要老夫将你镇杀于此,世人只会当乾炎宗是毁于你手,你说你这送上门来的替罪羔羊,老夫如何能够不笑纳呀?啊?哈哈哈哈...” 传音过后,胡长老双手负于身后,仍旧没有率先出手,因为其方才种种所言,皆都是为了惹怒楚月,让其先行出手。如此一来,他便能知晓对方剩余的实力,如若不敌,亦可第一时间逃走。 可倘若由他出手的话,便有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进行反制,届时即便自己想要逃走,也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他此行独自一人折返,本就是存了搏一搏运气的心思,不至于为了意外所得,便赔上太多筹码。 “我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在这种时候返回乾炎宗。” 就在此时,楚月再度开口,说话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此番言语落入胡长老耳中,却难免讥讽之意。不过楚月越是如此,胡长老便也越是确定,对方的实力定然不比方才,否则又何须陪自己多言呢? “哦?愿闻其详。” 五字出口同时,胡长老已开始暗运真元,准备拉开距离,试探第一招。可就在下一刻,其即将出手的一招,却因为楚月的话,有了些许动摇。 “你此番回来,本身便是一场赌博,赌我方才一招耗损严重,赌我还有几分修为,更赌我身上存在秘宝。但同样,你拥有的筹码不多,因此不敢贸然下注。试问你方才舍身近身,又耗损修为镇压心魔,如今又能剩下几分实力呢?” 楚月开口之间,大有模仿先前黑袍人口吻之意,而其真正的用意,却是在道破对方处境的同时,说给乾炎宗众人听。目前自己想要脱身,已是毫无可能,唯有引得乾炎宗众人出手,方才能可扭转局势。 楚月虽不知对方所剩修为如何,但却十分清楚,如今的自己恐怕连开元境也达不到。对方即便再如何孱弱,实力也至少在转脉境之上。 如若放在平时,自己以残阳神诀术力优势,或许还可越境一战,可如今伤疲在身,如此贸然行事,只是莽夫行径,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楚月不会轻易尝试。 “轰...” 楚月话音方落,乾炎宗大殿之中,便忽然传来一声震响。由于楚月先前陷入顿悟之中,因此并无来到乾炎宗之后的记忆,更是不知先前黑袍人曾与李无术传音,要其找出内奸。 此刻乍闻一声震响,楚月只以为是乾炎宗众人判断出此人实力不足玄丹,打算出手与之一战,立时心间一喜。却未料到,下一刻胡长老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朗声道: “做得好!” 话音落定,胡长老再度将目光落在楚月身上,却多了几分玩味之意。而下一刻,原本还坚若磐石的大殿禁制,此刻瞬间崩塌,一道人影自大殿之内倒飞而出,带起一道血线。 “砰!” 落地瞬间,一声闷响传出,似骨断筋折,可落地之人,却立时翻身而起,轻呼一声: “抱歉,我还是慢了一步。” 楚月闻声转头,眼见此人正是李无术,而如今其也不过开元境修为,距离全盛之时相差甚远。而其肩头,带着一道恐怖伤口,还好其随身携带符箓,已然稳固住伤势,否则不死也要重伤。 “发生何事?” 楚月一句轻疑出口,胡长老却忽然面色一寒,随即拿准楚月分神瞬间,身形化为一道残影,夹杂三道紫芒,直袭楚月后心而去。此一掌乃是其蓄力而发,手中术力堪比虚丹之境。 “小心!!” 李无术眼见对方忽然出手,而楚月此时正转身看向自己,出声提醒的同时,已是急运真元,催动出一张防御符箓,朝楚月身后而去。然而就在李无术与楚月错身而过,将要为其裆下此招之时,却忽闻一声... “不用你!” 而话音落时,李无术只觉一阵巨力袭来,而后身形便不受控制地朝一旁疾退出数丈。腾飞之际,只见楚月回身出掌,与自己的防御符箓术力叠加之下,与三道紫芒正面交接。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楚月身形倒飞而起,其眼中意外之色一闪即逝,随即眉头微皱,难以压制伤势,体内七道血箭喷洒而出,落地瞬间闷哼一声,仰面而倒.... 第1474章 镇压(下) 方才危机之间,楚月眼见李无术要舍身应招,之所以一掌将其送退,其实并非出于二人交情之考量。而是因为先前无数次危机之时,总有一道无形壁障一闪即逝,挡下对方杀招,因此在楚月的下意识中,将此纳入考量之内。 故而若李无术舍身应招,所做的便只是徒劳无功,因为有无形壁障存在,接下此招不成问题。加之在楚月看来,自己与李无术不泛泛之交,此事一了,自己便会返回残阳宫,今生都未必会与之再有任何交集。 所以根本不想让自己欠下对方此种人情,更不想为此让残阳宫与乾炎宗牵扯上任何关系,否则此行下山,便是为宗门引祸,而再非个人之事。 楚月心中有数,方才一掌拍出,不过作势而已。殊料之前屡次出现的无形壁障,这一次却没有出现。意外之下,楚月登时受创,以其如今不足开元境的实力,即便与李无术的符箓配合,也根本无法挡下此招。 此刻体内术力爆窜而出,若非其所习者为残阳神诀,本能将异种术力化消,配合血气排出体外的话,此刻怕是已然爆体而亡,绝非单单因为失血过多,陷入短暂昏迷这般简单。 “楚道友!” 眼见楚月重伤倒地,生死不知,被其一掌送出的李无术当即一愣,而后疾呼一声。只是其还未来得及靠近楚月,乾炎宗大殿之内,便传来一声怒喝,响彻云霄。 “四师弟,我乾炎宗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离宗门,联合外人毁我基业?!” 声出同时,李无术立时回过神来,想起方才执法长老忽然暴起出手的一幕,原来他根本没有受伤,之前种种不过示弱伪装。如今暴起出手,其余几位长老毫无防备,受此一击虽未身陨,但亦是伤上加伤。 而此时出声之人,正是乾炎宗掌教,也是李无术的师兄,若非李无术对这位师兄绝对信任,故而先前将黑袍人的传音告知于他,使得其早有防备的话,方才一击之下,纵使是他也无法幸免。 此刻乾炎宗诸位长老皆已受创,修为十不存一,唯有掌教与叛乱的执法长老,尚是虚丹之境。而此两人如今势均力敌,足显执法长老平日留手颇多。 “哈哈哈哈,你们乾炎宗的家务事老夫本不想管,只可惜天意如此,老夫不得不插上一手。既然大势已定,就休怪老夫仗着修为,欺负你们这些后生了。” 与此同时,胡长老一击得手,眼见楚月倒地不起,再无声息,此刻心中狂喜。原来对方真的是强弩之末,自己这一招试探竟然直接得手,如此一来又有和人能够阻挡自己? 原本胡长老还在担心,若是将乾炎宗灭门,这口黑锅最终要如何处理,但如今楚月这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凭空出现,却是给了他大好的时机。 而其所习的功法,再炼化了乾炎宗数位虚丹境长老之后,更是有望再行突破,届时祖孙二人的修为,皆都会有所提升。如此也可弥补自己座下十三名虚丹,如今折损大半之损失。 话音方落,胡长老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威压,不似楚月之前判断的那般,只有虚丹境界,而是货真价实的紫府玄丹。不过此时的气息,也不似之前那般强横,甚至比起那位二尊者还要弱上一些。 可无论如何,他已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的紫府玄丹,除他之外的巅峰战力,便是两名虚丹修士。而偏偏两名虚丹之中,还有一名与其同一阵营,故而此战的天秤,已然完全倾斜于此人。 胡长老此时施展的威压,不同于普通气息威压,而是夹杂自身术力,蔓延而出。对于两名虚丹来说,此威压虽有影响,但却不大,可是对于乾炎宗残存的转脉境弟子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实力差者,登时气息受阻,灵气迟滞。一时之间,因为无法压制体内伤势,而当场陨落之人,不计其数。便是一些因为修为耗损严重,此刻颇受影响的虚丹长老,如今亦是有了濒死之相。 一番施展过后,胡长老收回气息,一眼望去,所残存者,仅剩几名虚丹长老,与尚在苦战之中的乾炎掌教。正想得意一笑之时,却是意外发现,先前那名靠近楚月的男子,此刻竟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嗯?” 在胡长老看来,此人只是一名乾炎宗弟子,充其量也不过是精英弟子。因此在自己的威压之下,下场与其他转脉境弟子根本不会有任何区别。 却是没有想到,此人非但没有因为伤势爆发,或是气息受阻而遭受重创,反而站在原地,好似安然无恙,这的确让胡长老心中颇为意外。 不过胡长老此时,已然觉得胜券在握,即便心中存疑,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步步为营。他又哪里知道,李无术的巅峰修为同样也是紫府玄丹,而且已达玄丹中期,所以对于威压自然无惧。 只是因为这股特殊威压之中,涵盖了许多术力,而其如今的修为尚未恢复,这才只能站在原地,堪堪抵挡,无法移动分毫。 “若乾炎宗当真深藏不露,那今日老夫便要看看,你等如何扭转乾坤!” 说话间,胡长老又是一掌击出,不过这一次却非身形合一,而是以术诀代之,本体仍在原地,只是一道如真似幻的残影,夹带一股劲风,朝着李无术攻去。 “师弟!” 就在此时,原本尚在苦战之中的乾炎宗掌教,忽然疾呼一声,而后忽然运转遁诀,朝此而来。出手之间三道符箓,已然先他一步,飞跃至李无术身前,化为三道金色屏障,将之护于其中。 “你...” 传功长老眼见掌教忽然使出符箓,一字出口的同时,心中亦是为之一惊。因为此人深知掌教所习,并非符修功法,而他此时所用出的符箓,却非寻常符箓,而是本命符箓。 若非符修,断无可能施展此招,自己这么多年来竟是看走了眼,这位掌教师兄,竟然是符剑双修,深藏不露。 胡长老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心中倒也有些意外,不过即便对方还有底牌,他的实力却仍旧还是虚丹之境,既是虚丹,自己便仍旧稳操胜..... “都得死!!” 就在此时,乾炎宗山道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随即一道红色剑光冲天而起。声出同时,胡长老面色陡然一变,因为他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没有想到,方才那一招让自己错以为是分海境强者出手的绝杀之式,竟然还没有将这个疯子灭杀于此,足见此人生命力之顽强。 而先前此人不知为何,似乎一心想要杀那女子,所以才没有理会自己。可如今自己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周身杀意纵横,已然将自己笼罩其中,显然他此刻是要将在场之人尽数灭绝,而再非执着于一人。 “恼人....” 胡长老眉头微皱,原本攻出的一招,此时忽然撤手,随即整个人御空而起,便要故技重施,躲避明心道人攻击。殊料其刚刚御空而起,便感觉到一股气机将自己周身锁定,当即心下一惊。 “武道绝式....此人已达武道六境?!” 胡长老身份特殊,见识亦非寻常,此刻被气机锁定,立时做出正确判断。此刻虽然万分不想为乾炎宗等人抗下此人攻击,但奈何对方已将自己锁定,唯有全力出手,方能渡过此招。 只要接下此招之后,自己立时撤走,之后再行折回,便能坐收渔利。因此其心念一转,沉声开口: “好个武道六境,好个坐照峰主,今日老夫便要当着乾炎宗余孽的面,亲手将你这个希望破灭。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希望最后给乾炎宗带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 声出同时,胡长老手中术印迅速变幻,虽说他并不想与此人拼命,但也知道若不出全力,便有可能为对方所伤。 故而心念一动,周身术力翻涌而出,于无数火光之上,增添一层紫雾,在紫雾弥漫之下,周围火海之中,立时生出漫天流火,朝其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一团烈日便自其身前浮现而出,由无数流火汇聚而成,仿佛虽是皆有降下之意。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却忽然再生异象,黑夜秧云瞬息变幻,竟在此一颗亮如白昼,晴空万里。 胡长老见状为之一愣,下意识一字出口: “这....” 然而一字方落,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其身后响起,声音沙哑: “你时间不多,最后一招想清楚再用,否则此招过后,呵呵....” 话音至此,再无回响.... 第1475章 入夜 胡长老闻言心头一凛,倒是无关对方所言的内容,而是这样一个突然出现,毫无征兆的传音,使得他心神不稳。然而此时明心道人剑势在前,即便其心中多有顾忌,此时也无心他顾。 因而迟疑之下,右手终于落下,一轮烈日直朝剑光而去。然而就在此时,之前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 “我若要你此时撤手,不知来不来得及?” “哼,休....” 胡长老闻言冷哼出口,可刚刚说出一字,却见一道人影忽然自半空浮现而出。而其所在方位,正是烈阳与剑光即将交汇之处,此人的做法可谓疯癫至极。 可就在胡长老第三字尚未出口之际,却见那道身影周围的空间忽然一阵诡异波动,随后两道黑色龙卷便朝上下席卷而去。烈阳速度比之剑光略快,可在接触到黑色龙卷的瞬间,便化作无数流火,被其吸纳其中。 顷刻之间,黑色龙卷便化作赤红血色,而与此同时,另一道龙卷亦与剑光碰撞在一起。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黑色龙卷虽并未吸纳剑光之力,却如同之前针对烈阳一般,将巨大剑光分解为无数道剑气,朝四面八方蜂拥而去。 可如此一来,原本凝聚的至强一剑,如今却化为无数细小剑气,面对黑色龙卷根本还手之力,于空中接连响起数声爆炸过后,便随着无尽狂风,烟消云散。 而随着剑光消散,明心道人的气息也逐渐消失,眼前所余者,便只有无尽火海,与愣愣出神的数人.... “可惜,差了些。” 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胡长老此刻已然震惊当场,此刻只是下意识望向来人,却见其身侧两道龙卷,此时忽然合二为一。而随着巨大龙卷浮现而出,原本已亮如白昼天色,却又忽然间恢复原貌,漆黑无比。 这一刻胡长老已然忘记此时原本便是黑夜,只生出一种来人实力高深莫测,极招一出日月无光的错觉。 而当其目睹了此一幕过后,心下便已再无与之交手之意,加之此刻锁定自己周身的气机已然消失,心念一转,便运转遁术,朝东南方远遁而去。 “这...这是...” 同一时间,乾炎宗掌教,如今已来到李无术身旁,其方才危机之下,祭出本命灵符,想要自胡长老手中,救下自己乾炎宗的希望。却未想到,天空之上忽然有强者到来,中断此必败之局。 紧接着便因为此人所施展的手段,已然远远超出其认知,更加难分敌我,因此不敢出声,招惹麻烦。 而如今来人一招接下两道攻击之后,便自空中消失不见,天空异象亦恢复如初,一切皆如虚幻一般。即便乾炎宗掌教心境不错,此刻也难免生出一种错觉。 “老四!” 短暂出神过后,其终于想起自己乾炎宗的叛逆长老,然而其转身之际,却已不见此人踪影。只望见大殿之中,一息尚存的诸位长老,以及少部分亲传弟子。 此一役过后,乾炎宗百年基业算是毁于一旦,虽然仍有弟子与长老存活,但已算是元气大伤。原本数百弟子的宗门,一夜之间便之剩下十几人,而整个主峰,亦是被人所毁,这实在是..... “等等....” 心念至此,乾炎宗掌教忽然转身一眼望去,却见楚月仍旧躺在地面之上,而且气息尚存。其当即眉头微皱,心中颇为复杂。 因为先前他已从师弟口中得知,此女与那些攻山之人并非同一路人,此行多半是为了解乾炎宗之困而来。可是方才出手一招,将整个乾炎宗主峰化为火海的,也是此女。 而如今若要为今日之事找一个罪魁祸首的话,那几名玄丹修士已然远遁,便也只有此女,能可..... “师兄你要做什么?” 眼见乾炎宗掌教忽然朝楚月走去,李无术当即便猜出这位师兄的心思,怕是想要借楚道友的性命,稳固军心。虽然方才一招,自己同样看在眼内,但对于自己来说,楚道友方才出手,却全然是为了自保,无可厚非。 “此女虽与攻山之人并非同路,但方才毁我主峰却是事实,实属罪大恶极。今日,若不以其告慰众弟子在天之灵,乾炎宗何以为继?” “师兄....” 李无术深知自己师兄的心性,他此刻能说出这种话来,只怕心中已然做好了打算。此刻乾炎宗遭受重创,正是需要一个精神寄托之时,他此刻怕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楚道友的性命安抚众人。 李无术虽不知为何坐照峰主神志不清,但却知道楚道友此番前来,定然是为了助乾炎宗,而非害乾炎宗。因此只要自己还在,便不能任由师兄如此作为,即便理解其心思,但也无法放任。 “年轻人做决定之前,还是要多看清局势,否则一步踏错,便是深渊。” 就在此时,之前突兀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后一道人影便随着一阵黑雾,显现在楚月身旁。而其手中,如今更是宛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两名气息全无之人。 说话间,来人将这两人随手丢在一旁,乾炎宗掌教打眼之间,却第一时间认出此二人,正是方才逃走的执法长老以及那玄丹后期修士。 “阁下....” 乾炎宗掌教朝此人仔细打量而去,却见对方身穿一身破旧黑衣,其貌不扬,长相平庸至极。最为关键的是,周身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与寻常中年男子别无二致。 可是此人方才接连的手段,却让人不得不重视其实力。此刻对方去而复返,乾炎宗掌教心中颇为不安,若眼前之人有意加害乾炎宗,那今日只怕无力回天。 “你的修为太差,尚不能为我所用。但....一粒剩饭也是米饭,切莫给我出手的机会。” 来人再度开口,话至一半,忽然阴森一笑,看向李无术与乾炎宗掌教。这一刻,后者只觉眼前之人仿佛洪水猛兽,而自己两人不过对方眼中猎物,如此落差虽只是一瞬之间,但已然动摇本心。 “此二人的修为已被炼化,如何处置便交由你们,至于此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神秘人缓缓开口,眼神却落在地面之上,并未看任何人。以至于乾炎宗掌教与李无术两人,根本不知对方所说的“此人”是指谁。 不过此刻会意之下,在场的也只有楚月一人,李无术当即心下一凉,因为若是师兄对她不利,自己还能拦阻,可若是这神秘高手对她不利,即便赔上性命也无法相救。 而乾炎宗掌教,想要的从来便是一个给众人的交代,如今既然罪魁祸首已在眼前,自然不会再对楚月有什么想法。而至于这神秘人想要如何处置此女,他自然也不会阻止,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师弟,是否会.... “我说的是他。” 就在此时,神秘人抬起一指,朝着火海方向而去。随即一道黑雾自其指尖蔓延而出,迅速朝着前方席卷而去,黑雾所到之处,火海瞬间熄灭,化为无数灵气被黑雾吸纳。 顷刻之间,一条通道便自火海之中被开辟而出,黑雾萦绕不断,周围火势难伤分毫。 而通道尽头,双目赤红的明心道人,此刻站在原地,冷冷朝着此方望来,却是没有出手,因为其如今已本能察觉到能够危机自己的存在,但所要之物便在眼前,因此也不愿离去,便如野兽一般徘徊不去。 而乾炎宗掌教看清远方之人后,心下立时一惊,因为此人正是自己凭空多出来的那位师叔。承载了后山秘境,武道一脉传承之人。倘若他身死于此,恐怕乾炎宗不仅道统断绝,便连这坐照峰一脉,也荡然无存。 于是宗门在前,即便心中恐惧,却也只能开口: “前辈,此人为我乾炎宗峰主,干系甚大,不知可否请前辈出手相救,日后我等定然不敢忘此大恩。” 却未想到,神秘人开口之间,却口出惊人之语。 “想要救他,唯有先杀了他,你说是要救他,还是杀他呢?” 然而此时,身旁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却极为虚弱,此声出同时,使得神秘人面上一直平淡的表情,有了一丝起伏。 “不能杀,不能杀他....” 第1476章 乾炎 “醒多久了?” 听到楚月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神秘人似乎毫不意外,开口之间,似是与熟人家常,颇为平淡。 “你是...前辈?” 楚月也是刚刚醒来,但因伤势沉重,如今仍是气虚无力,打量之下,只是觉得眼前此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但其面容绝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任何人。 “嗯,你这次下山,可是成功破入转脉境了?” 神秘人轻声开口,可所出之语,却是惊人之语。因为唯有极少数的人,才清楚她真正的实力境界,包括李无术在内的众人,皆知她时虚丹修为,破入紫府玄丹,却无人知晓其是由开元巅峰破入转脉。 眼见楚月短暂失神,神秘人面上带起一丝难看的笑容,而后转过身去,目光落在远处的明心道人身上,而后接着问道: “你刚刚可是说不要杀他?” “是...” 楚月闻言心神恢复,此刻也已猜出对方的身份,应是商梦云接到自己前往乾炎宗前所发的讯息,特将此事上报。因此这位乾炎宗的上代长老,才会下山前来此地。 而为了隐藏身份,自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如今的模样,想必是以书法所化。只是不知为何,前辈仍旧穿着那一身破烂黑衣。 “这倒有些奇怪了。” 神秘人闻言一愣,而后重新将目光落回楚月的身上,眉头微皱之间,继续开口道: “这么说,你之前的一招,并非是因为修为不足中途中断,而是因为忽然改变心意,不想杀他,才中途收手的?” 话音落定,楚月面色不变,心下却有些犹豫,是否要将黑袍人之事与这位前辈和盘托出。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因为在她看来,这位前辈虽然辈分奇高,但却来历不明,出现的时机太过突兀.... 因此即便其与曲儿前辈走得很近,却也终究不是曲儿前辈,所以这些事,还是不该让太多人知晓。 而与此同时,乾炎宗掌教,就站在一旁不远处,对于二人的谈话,听得十分清楚。此刻心下亦是惊讶无比,因为他们方才全然没有看出那一招有任何后继不足之相。 若那一招只是未成之式,便毁去乾炎宗大半主峰,那若任由其施展完毕,却不想会对乾炎宗造成何种创伤。 由此思考,此女的后台,或者说其背后的势力,恐怕深不可测。加之这位黑衣前辈方才所说的“炼化修为”,自己虽然未曾听过,但也猜得出来并非正道手段。 还好自己没有先一步对楚月下手,否则今日乾炎宗,只怕便要断绝在自己手上。 而此刻的乾炎宗掌教,便如一名童子一般守在一旁,不敢移动半分,噤若寒蝉。相比之下,其身旁的李无术便要自然许多,只是其看向楚月的目光中,亦是颇为复杂.... “嗯?” 神秘人似是看出楚月犹豫,此时轻疑一声,算是提醒。而后者闻声,则是点了点头,没有就此事继续开口。然而下一刻,其在听到神秘人的下一句话后,面色却微微一变。 “看来你纵有龙气加身,又炼化了魔物本源,神魂之力却仍是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见楚月面色有异,神秘人再度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而后摇了摇头道: “你身上的秘密,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并不是秘密,无需太过介怀。至于那人,我仍是那句话,若想救他,必先杀他。” “为何?” 楚月两字出口,语气坚毅,却让一旁的乾炎宗掌教心头一凛。因为这神秘人不仅实力高深莫测,更有可能是一名邪修,面对其提出的结论,仍旧敢如此质疑,着实胆大妄为。 不过这也说明此女的身份,只怕在其背后的势力之中,亦是不低。否则以她如今的修为,如何敢与这神秘人如此说话。而心念至此,其则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弟李无术,心中不解自己的师弟如何与这等人结识。 却未想到,神秘人似乎对楚月的质疑丝毫不排斥,更是笑出声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几个问题。首先,你觉得此人如今,为何神志不清?” 楚月闻言,瞥了一眼李无术与乾炎宗掌教,似是略有迟疑,不过想到玄霜王都之事,他们迟早都会从明心道人的口中得知一切,所以便也无需隐瞒了。 “被魔物残魂所控,侵蚀识海。” 此言一出,乾炎宗两人皆面色一变,因为至此他们才知道这位坐照峰主,为何会与楚月兵刃相向,而且从未看过自己两人一眼。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之前与他交手时,觉得他出手之时,是理智判断多一些,还是武者本能更多一些?” “这...” 闻言之下,楚月面色微沉,并非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深奥,而是自己并无与此人交手的记忆。因为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与此人交手之时,自己尚在意识之战关键时刻,根本无心观察外部之事。 其正犹豫间,神秘人却忽然再度一笑,点了点头,自圆其说道: “不错,看来你已后知后觉,此人战斗的确是凭借武者本能多一些。我再问你,若是寻常武者,即便已达六境,是否能先与玄丹后期交手,后受半步分海全力一击,而毫发无损?” “前辈...请直说吧。” 楚月淡淡开口,这一次却并非是因为自己无此记忆,而是因为她对武道之人的了解不足,并不知晓六境命转,尚是肉体凡胎,面对术法并无抗性之事。 而神秘人话音至此,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为楚月上课,于是直接给出了结论: “此人识海虽被侵蚀,但仍旧保留一丝清明,尚未被魔魂完全控制。因此意识混乱,只有武者本能,与魔魂执念所在。所以他才会一直徘徊于此,不肯离去,只为取走你身上的另一半残魂。 而若以武道六境的肉身,在方才一战之中,即便不死也会重伤,发不出方才一剑。因此能让其维持此种状态的,定非此人本身之力,而是外力。” 说到此处,神秘人眼见楚月眉头微皱,知晓她已猜出端倪,不过此时也不在乎揭开谜底,直言道: “所以若要救他,便只能将魔魂之力消磨殆尽,如此其残存神识自会恢复。故而....” 神秘人言之此处,话音却忽然一顿,因为其发现楚月面色异常,气息不稳。方才自己已然为其压制住了伤势,如今其会有如此反应,唯一的可能,便是心境起伏过大。 可是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似乎自己的话,并不至于让其如此才是。而就在此时,楚月轻声开口,可所说的言语,却有些古怪: “故而想要救他,就必须先杀他,所以....你是在救人,不是在杀人...” “对,只有这样,才能救人。” 神秘人不以为意,点头之间,忽然右手凌空,朝着明心道人一指点去。而后者似乎感觉到危险一般,立时运起剑气护身,可就在其剑气攀升之际,天空之上却忽然降下一道惊雷。 “轰!!” 惊雷与剑光接触瞬间,不减反增,与一般修士所施展的雷电术法不同,仿若天象之雷。顷刻之间,雷光与剑光交错,发出阵阵脆响之声,短短瞬息之间,便让明心道人周身剑气溃散,雷芒入体。 入体瞬间,其周身忽然赤芒大盛,而其双眼之中的血红之色,却在飞速退去,顷刻之间,左眼已恢复清明。而与此同时,明心道人艰难开口,却是.... “楚道友...快..快..杀了我,杀我!” 然而话音方落,已然恢复清明的左眼,便又重新被血色充斥。可此时明心道人却并未爆发更强的剑气反攻,而是转身便走,急欲离开此地。 “当然要杀你。” 神秘人淡淡开口,而下一刻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然而过了不到半息功夫,其便又重新回到原本所在的位置。只是其手中,已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正是明心道人。 而此刻神秘人手掌之上,不断翻涌出道道黑雾,将明心道人周身赤芒笼罩其中。而下一刻,这些赤芒便开始支离破碎,化作道道星光,被黑雾迅速吞噬。 而明心道人口中,则是发出阵阵嘶吼之声,似是痛不欲生。 乾炎宗掌教眼见师叔在此受罪,可是却无能为力,更何况他也清楚听到了楚月与神秘人之前的对话,知道他们这是在救人,而非杀人。因此只得将头转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三息过后,明心道人周身赤芒散尽,眉心之处隐约浮现出一道漆黑符文。眼见符文成型,神秘人这才放开右手,随即一指轻点在对方眉心之上,而后沉声道: “用得好,这便是我给乾炎宗的机缘,用不好,便是乾炎宗给天下人的孽缘。” 说罢,神秘人忽然一手爪向楚月,而下一刻两人身影便化作一片黑雾,消失不见..... 第1477章 猜想 眼见神秘人带着楚月离去,而明心道人则瘫倒在地,昏昏入睡,李无术与乾炎宗掌教沉默不语。良久过后,方才出声道: “师兄,我们....” 只是其话未说完,便被掌教抬手阻止,随即摇了摇头道: “今日之事,决计不可外传,当务之急乃是稳定人心,至于其他事,容后再议吧。” 说话间,掌教便朝大殿方向而去,眼神扫过仍被大火充斥的乾炎宗主峰,心中黯然。不过在看到大殿之内的幸存弟子之后,眼中的神色多少缓和了几分,侧目望向身后的李无术,心中暗道: “今日一役,我乾炎宗元气大伤,不过好在师弟已破入玄丹之境,待修为恢复,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只是那女子的身份,实在神秘莫测,若将今夜之事传扬出去,于我乾炎宗有害无利。” 念及此处,乾炎宗掌教步入大殿之中,而几名尚未昏迷的长老,此刻纷纷朝其望去。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袍袖一挥,随即七道符箓迅速被其祭出,化作道道灵光,朝众人映射而去。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但却认为掌教此举,多半是为自己等人疗伤,因此并未抵挡。却未想到,灵光入体瞬间,便只觉一阵无可抵挡的困意席卷而出,而后眼中光景涣散,纷纷陷入沉睡之中。 “师兄!” 李无术眼见掌教忽然出手,此时心中一愣,而掌教则是无奈一笑之后,淡淡开口。而此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这些人的记忆,不能留。” 说罢,便逐一朝着众人走去,挥手之间,抹去今夜所识..... 李无术闻言,心中虽并不赞成师兄此举,但关乎乾炎宗大局,其也知道今夜之事,不宜外传。而最好的保密方法,除了死人之外,便是忘却此段经历,因此师兄之所为,自己只能默认。 心下黯然之间,李无术抬头远望,看向玄霜国所在方位,陷入沉思之中..... .... 同一时间,乾炎宗东南方十里之外,一处瀑布之下,流水之声不断。河水阴寒彻骨,加之此夜未尽,周围寒气萦绕,与外界大有不同。 不多时,瀑布周围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随着一阵黑雾萦绕,两道人影出现在此,正是神秘人与楚月。 神秘人将楚月放在寒潭一旁,自己则是走出一段距离,半息过后,转身问道: “怎么?你与那人关系匪浅?”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让神秘人意外的是,楚月对于他的问题,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开口回应。与方才在乾炎宗内失神的模样,颇为不同。 “什么事?” 虽然神秘人已然猜出,对方这句话八成只是一句托词,但却仍旧出于好奇问了出来。却未想到,楚月竟真的回答出口,更是让他有些意外。 “我只是好奇,攻击乾炎宗的人,为何选在此时攻山。既然早有内鬼安插在长老之中,为何不在一开始便理应外合,破开禁制将人赶尽杀绝,非要等到我们前来后,才想起如此。” “呵呵,你以为呢?” 神秘人轻抚胡须,此时倒是有些几分兴致,虽说乾炎宗之事与自己两人毫无关系,但若能解开此女心事,倒也未尝不可。 “或许他们原本的目的不在灭宗,而是牵制,为了等什么人来,又或者为了牵制谁。” “所以他们在等你来?” 楚月闻言话音一顿,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 “他们要等的人,应该有明心道人,但却未必只有他一人。至于我,应当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哦?” 在接到传讯之后,神秘人便迅速赶来,而其找到楚月之时,便正是楚月上山前往乾炎宗之时。因此神秘人所得的信息实在有限,此刻只能做一名倾听之人,无法为其分析,否则分析变成了妄断。 只是其一生轻疑过后,便见楚月陷入沉思之中,不再开口。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无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找了一块巨石,盘膝而坐,打算将之前炼化的修为,巩固一番。 楚月其实心中已有猜想,只是她清楚所谓猜想,若想要化为结论,必须有足够的证据作为支持。大胆推断自是可以,为此付诸行动,亦是一人之事,但若将猜想贸然说出,便极有可能混肴旁人思维。 楚月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因此只是在心中推断,并未贸然开口.... “对方若是以牵制乾炎宗为目标,那么此地便不是主要战场,定然是与人达成共识,或是声东击西。以此推断下去,若乾炎宗受到牵制,那么哪一方会受到直接影响,甚至是决定性的差异?” 心念至此,楚月双眼一闭一开,而后得出一个新的猜想,若是如此,一切便顺理成章。 首先乾炎宗只是南玄修士界中,一座不入流的宗门,与其密切相关的势力极少,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而这些势力之中,自己能够想到的,便也只有乾炎宗的附属,玄霜国。 而玄霜国发生妖乱,历任监察弟子更是接连失踪,即便监察弟子皆是犯错流放之人,宗门也不会对此毫不顾及,放任玄霜国妖乱甲子之久。 因此唯有乾炎宗存在某种原因,使得他们不得不对玄霜国采取漠视态度,方才能够说得通,百年之间,历任监察弟子失踪,上报宗门无果的玄霜妖乱之事。 而这个原因,极有可能便于今日的攻山之人有关.... 可是..为什么百年之间,他们皆都没有对乾炎宗下手,偏偏选在此时出手,要么便是玄霜圣主即将破封而出,要么便是计划之中出现了变数,打破了此番平衡。 “是我...”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灵光一闪,因为其想到,如若自己没有下山历练,自然也不会引起李无术跟踪,那么自己便不会出现在玄霜境内,更加不会插手玄霜国妖乱之事。 而李无术身为乾炎宗长老,身份不同于一般监察弟子,出云山一战更是直接与圣主化身交手,最终两败俱伤。若此事是打破乾炎宗与牵制其势力平衡的导火索,那么便说得通为何攻山之人会此时出手。 想必是担忧乾炎宗介入玄霜国之事,干扰其真正的计划目的,所以才会对乾炎宗出手,使其自顾不暇,更是为李无术施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李无术回宗之后,没有再回玄霜国,反而换成了更强的坐照峰主明心道人。 因此施压便成了攻山,为的便是消除玄霜一事之中的变数...... 那么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事情便简单了许多,但也复杂了很多.... “玄霜圣主背后,还牵扯了其他势力....” 楚月心念至此,已不再愿意继续猜想下去,因为即便这推论成立,其中也有许多疑点。例如若攻山之人背后的势力,真与玄霜圣主有关,那为何这些攻山之人,对于圣主残魂没有丝毫见识。 再例如自己等人前来乾炎宗时,圣主已灭,二者之间的信息联系,又是如何.... 这其中存在许多疑点,单凭猜测,根本无法一一印证。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将此事上报南玄仙盟,如此才能彻底解决玄霜之事,毕竟圣主虽灭,可诞生其的未知深渊仍在。 心念至此,楚月收缓心神,轻声喊道: “前辈!” 刚刚打坐入定的神秘人,此刻闻声之下眉头微皱,身后黑气一闪即逝,随即神色恢复自然,笑着问道: “如何?你想通了?” “嗯,我此行下山已经太久了,确实该回去了。” 听到楚月这样说,神秘人颇为欣慰,此时来到楚月身旁,点了点头道: “乾炎宗之事,终究是门派恩怨,与我们并无关系。之前出手,已是尽了朋友之义,至于其他,便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了。与其关心这些琐事,倒不如赶紧回山,稳固修为才是。” 说罢,神秘人再度抓向楚月,而后运转遁诀,腾空而起,直朝残阳宫而去..... 第1478章 如旧 翌日清晨,残阳宫内,外门一切如旧,伙堂之前,一叙近日风闻..... 几名身穿青白服饰的外门弟子,此刻围聚在饭桌之前,说起话来毫不避讳。仿佛即便是这些话被旁人听去,以讹传讹,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丝毫麻烦一般。 “听说了么,前几日内门有一位师兄,趁着三长老闭关,竟私自前往后山,意图染指咱们那位小师妹。” “呸呸呸,什么染指,那人只是看小师妹天资出众,但心智未开,所以想要提前交好。只是小师妹是什么人,虽然还没有被正式收为亲传弟子,但早已是内定的人选,那位内门师兄注定徒劳无功的。 就连吴师兄上次前往后山,听说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呢。” 一胖一瘦两名弟子说话之间,仿佛已将自己代入了别的角色之中,颇有指点江山之意。而此时,伙堂之内一阵饭香扑面而来,立时引得众人注意,一番喧嚣过后,重新投入到谈资之中。 “说来也是奇怪,听执事长辈们说,神水剑楼乃是咱们残阳宫的上位宗门,照理说他们的弟子前来我们这里,应当作为上宾才是。可是咱们倒好,非但没让人家住在主峰,更是放任人家在后山荒芜之地居住。 而这些上位宗门的漂亮师姐也是古怪,非但没有怨言,反而将后山荒芜之地打点起来,更是以特殊手段催生了一片灵田。否则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哪有可能吃上灵米,过上此等日子。” 就在此时,伙堂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只是这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似是很不情愿。 “执法堂内门弟子到!” 话音方落,前一刻还沉浸在今日宗门风闻之中的众外门弟子,立时如临大敌,正襟危坐。可下一刻,却是同仇敌忾一般,针对起了眼前饭食,顷刻之间便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待到数名青红内门弟子出现之时,入眼者只有饭桌之上一片狼藉。 而与其他宗门不同的是,这些后续进入的内门弟子,并无趾高气扬的气焰,甚至有些束手束脚。进入之后一言不发,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下,而后几人一阵推诿之下,选出一人,朝内堂走去。 不多时,那人便以术法拖着数盘与方才外门弟子所食并无不同的饭菜,来到几位同伴身旁,而后将饭菜摆上。紧接着便为众内门弟子,上演了一出食不言寝不语,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清扫完饭菜之后,依次转身离去。 众内门弟子离去过后,一众外门弟子方才恢复之前的交谈,而其中几个胆大之人,更是出声嘀咕道: “明明都是开元境以上的修士了,辟谷十几年未曾来过外门,如今居然还跑过来和我们这些凝气境,甚至未达凝气境的外门弟子抢饭吃,实在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就是就是,长老们之前都已经说过,这些灵米只是用特殊手段催生而出的实验种,其之中蕴含的灵气已经十分稀少,对于内门弟子而言效果甚微,却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 然而就在此时,伙堂之外却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使得众外门弟子眼前一亮。 “嗯,师姐也早啊。” 话音落罢,一名素衣少女便自门外提着一只饭盒走来,而其刚刚进入伙堂,便将众人朝其望来,面上立时浮现起笑容,而后微微颔首,礼貌出声道: “师兄们早。” 而其一声落定,伙堂之中便有数人开口回应,虽然声音参差不齐,但所说言语却不约而同,皆是一句再为普通不过的: “小师妹早啊。” 目送素衣少女进入内堂,而后提着食盒离开,路过门口时,冲着几名看向她的外门弟子微微一笑,使得几人如沐春风。待到素衣少女彻底离去之时,众人方才恢复自然。 倒不是因为这素衣少女样貌如何出众,也不是此女与这些外门弟子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而是因为身份和面子。 “哎...小师妹这才短短几个月,便从几无修为,达到如今转脉初期,堪比那些个真传亲传弟子,怕是咱们残阳宫千年历史之上也无几人如此,实在令人羡慕。” “嘿嘿,要我说小师妹这等心性就该如此,你可曾见过任何一个天资绝代的弟子,甘愿住在后山那等荒芜之地,每日与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混在一起,还如刚入门时一样,仍旧喊我们一声师兄的。” “确实,确实....” 众外门弟子之所以对这名素衣少女如此推崇,甚至可以说是拥护,其真正的原因,便在于面子与身份之上。他们其中有很多人其实早前便认得此女,知道后山有一位管事婆婆,身边带着这样一位专门打理后山农田的师妹。 甚至其中还有几人,仍旧记得这位小师妹,因为犯错受罚,没有饭吃饿肚子的画面。更是有几人自小便对她不善,也有难为过她的人。 可是这位小师妹在修为一日千里之后,既没有为往事报仇,更没有计较当年之事。而且在他们面前,更是没有一点转脉境修士的架子,一如当年没有修为之时,仍旧喊他们师兄师姐。 虽然他们也知道,素衣少女这样喊,大多只是出于礼貌,但即便明知如此,明知这很有可能是一分虚荣心,但当它被满足之时,仍旧是乐在其中的..... .... 同一时间,自伙堂取得饭菜的素衣少女,如昔日没有修为一般,仍旧信步朝着后山木屋而去,并未施展遁术。而因为正是早饭时间,路上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至于内门弟子,平日也根本不会来到外门。 后山山路依旧荒芜,虽然后山山腰的园田,已被神水剑楼弟子改造为灵田,更是在附近建造了一座聚灵阵法,但这里却仍旧人烟稀少。加上残阳宫高层下达禁令,弟子无要事不得擅入后山,打扰神水剑楼之人。 故而这条山路,仍旧无人问津,无人修缮.... 素衣少女轻车熟路,朝山上而行,只是心中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虽然看上去不大聪明,但却决计不傻,三长老虽然对外宣称闭关,但依她看来,应该是不在残阳宫中。 加之昨夜商师姐忽然造访,神色凝重,紧接着便见山顶那位前辈迅速离开,她便已猜出可能是三长老出了什么事。在她看来,自己之所以能够踏入修士行列,皆是三长老的原因,若是没有她指引,自己如今还是一名毫无修为的药童。 如果三长老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一定会..... “看招!” 就在此时,一声轻呼忽然自前方密林之中响起,随即一道湛蓝剑光便自前方袭来。素衣少女抬眼之间,立时捕捉到了藏身于密林之中的人影,然而此刻却是不避不闪,就这样站在原地。 “欸?” 眼见少女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招,躲藏在密林之中的人影,立时心中一慌。她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对方,根本不想伤人。虽说自己方才的一剑,用出不到一成修为,但玄丹中期的一成,也不是转脉初期可以无视的。 “铿!!” 声音传出同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素衣少女身前,背对于她。一只手正凌空点出,射出一道剑气与之前发出的湛蓝剑光抵消。而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自己接自己的招,这感觉真奇怪。” 而与此同时,素衣少女的右手,却按在了此人肩头,同时出声道: “前辈,三长老她...真的在闭关么?” 一声前辈入耳,来人身形为之一颤,却不知是因为这古怪的称谓,还是对方所问的问题。稍作迟疑过后,来人转过身来,却见素衣少女此时,正保持着上一课踮脚的姿势,凝重地望向自己,试图与自己视线持平。 “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来人微微弯腰,与素衣少女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也有些拿不准。毕竟昨夜后山山顶那位忽然离去,她可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至于那位究竟去做什么,以她的心智,自然不难猜出。如今只是希望,自己的好友不要轻易出事。 “前辈....” 素衣少女听到对方的回答,不是快要出关,而是快要回来,自然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于是正想再度发问,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只是你要问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不过依我看,她应该已经无碍了,否则商丫头今日的状态,不会这么好,你应该还记得她昨日来找你们时的样子吧?” 闻言之下,素衣少女想起昨日商师叔忽然来找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今日下山取饭菜时她的模样,的确相差悬殊,一者焦急万分,一者闲庭信步,确然如此。 念及此处,素衣少女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而后朝着眼前之人施了一礼道: “多谢前辈!” 而来人闻言,则是有些无奈,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只比你大个一两岁,这声前辈,实在有些奇怪....” 第1479章 隐秘(上) “前辈....” 素衣少女虽然听到眼前之人小声嘀咕,但却仍旧不愿换个称谓,一是因为眼前之人的修为的确高过自己许多,二则是因为其与三长老关系密切,所以自己不能与她平辈论交。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此刻商丫头应该还在后山,我们一问便知了。” 来人话音落罢,回身看向素衣少女,以前者的心性,自然是不会选择徒步上山,但却知道后者的习惯,所以示意询问。而下一刻,素衣少女亦是点了点头,毕竟此时心中所想的比起习惯,更为重要一些。 .... 后山山顶,山洞之外,一名身穿残阳宫外门,青白服饰的长发女子,此刻坐在躺椅之上,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棋盘,优哉游哉。而其对面则是坐着一名身材肥胖,身穿红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满头大汗。 “曲前辈,晚辈的棋艺实在不堪入目,其实下棋之道,二师弟比我更加擅长,不如....” 言之此处,中年忽然话音一滞,因为其观察到眼前女子眉头微皱,立时心下一沉。这半月以来,自己每日都要来此陪这位前辈下棋,而每一次皆都是惨败而归。 照理说有对手如此,下棋应当是一件极为无趣之事,可这位前辈却偏偏乐此不疲,分别之时总是要自己明日再来。出于其修为高深莫测的考量,中年男子不敢不来,但下棋的过程,实在是一种煎熬,度日如年。 “这盘棋只有掌教最为适合,若换成执法长老前来,有害无利。” 长发女子淡淡开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与自己所穿的外门弟子服饰大为不符。因为坐在其对面的,正是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虽然因为残阳宫上次大难,修为从半步分海跌落至虚丹之境,但威望仍在。 “曲前辈...”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因为对方这是半月以来,第一次回应自己这句话,颇为意外。不过一句话尚未出口,便听眼前之人淡淡出声道: “你与我对弈多久了?” “十九日。” 丹松真人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便是因为他度日如年,起初眼前女子与自己对弈之时,还会闲聊几句,可到了后来,却是一副心不在焉,随手落子的模样。 然而即便如此,偏偏自己还无法战胜对方,久而久之,对于恒心来说,也是一项考验。 “嗯,你可有感悟?” 一声疑问入耳,却让丹松真人汗颜,因为他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此种问题。而自己这十九日以来,唯一的收获,便是对胜负越发看淡,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不再与人下棋。 而除了信心全无之外,再无任何收货,何来感悟之说? 然而就在其不知如何开口之际,一道传音再度入耳,亦如之前十八日一般,宣告自己今日之棋,依旧失败告终。 “十三之六,定乾坤。” “晚辈又输了。” 丹松真人说出这五字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仿佛石沉大海。这种压抑的感觉,只有当初面对自己的师尊时,才有些许体会。 “看来你仍旧没有察觉,这盘棋究竟意义何在。” “嗯?” 闻言之间,丹松真人心下一沉,暗自轻疑一声,他倒是从未想过,这棋盘之上会有何处玄机。但看眼前女子的态度,似乎对自己颇为失望,这倒是让自己有些不知所以。 “这十九日的乾坤之子,你可铭记在心?” 长发女子眼神余光瞥了丹松真人一眼,见其陷入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她虽有心提点,但却不愿沾染此番因果,所以才会选择以下棋的方式,给对方领悟的机会。 只是机缘已经释出,对方能否领会,便是个人之事。不过想到自己这十九日来,可能做了一件无用之事,长发女子还是有些不愿,因此还想要提醒几句,但又怕将话说得太过明了,颇为纠结。 “棋形如气形,六日一变,乾坤之子为中枢所在。你将棋形与终子记下,然后便可以回去了,明日不用再来。” 说话间,长发女子自躺椅之上站起,而后朝着山道的方向望了一眼,紧接着身形一阵模糊,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丹松真人于此,陷入沉思之中。 .... “商师叔!” 山腰木屋之外,素衣少女两人飘然落地,却一眼看到木屋之外,正跪着一人。此人身穿红白服饰,正是亲传弟子标识,此刻半跪于地,望向山腰木屋。 “嗯?” 商梦云闻言之间,立时起身,面色陡然一变,似是有些慌张。因为她着实没有想到,素衣少女今日竟会施展遁术而回,速度如此之快。 其实这后山之上,唯有素衣少女一人,如今尚且不知她一心想要呵护的曲儿,实力远超残阳宫众人。而其之所以伤势一直未能好转,与她早期的“照顾”其实并无任何关系,而是因为此地的灵气品质太低。 而商梦云与三长老等人,皆知曲儿修为高深莫测,故而时常来此,寻一些答案。后者对于这些问题,也是来者不拒,权当解闷,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便是前往后山之人,不得当着素衣少女的面,向自己求教,亦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曲儿从未如此要求过众人,这一点只是来往后山的众人之间,心中一个默契。 眼见两人落下,商梦云强自镇定,同时迅速思考如何应对素衣少女。至于她为何跪在此地,却并非是曲儿的意思,而是因为这木屋之内设有阵法,除了素衣少女可以带着人随意进入之外,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其内。 又或者说,外人推门而入的,只是一层与山腰木屋看起来一般无二的独立空间,并非真正的山腰木屋。唯有阵法关闭之时,来人才有可能真正踏足此地。 方才曲儿在山顶下棋,根本不在木屋之内,所以阵法自然开启。商梦云至此求见,不见回应,情急之下方才选择跪在门外,因为她想要知道一人的安危。 “商师叔,你刚刚为何....” 素衣少女轻声发问,却让商梦云心头一颤,而此刻看向其身旁,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女子,目露求助之意。而后者见状,开口之间,仿佛真有此事一般,语气随意至极: “商丫头,想不到你还真的愿赌服输,虽然修为差了一点,但至少人品不赖。” “是我技不如人,甘愿受罚。但今日你虽能胜我,他日我也一定可以加倍奉还!” 商梦云眼见这位小楼主为自己救场,此刻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不过开口之间所说的话语却是针锋相对。话音落罢,两女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而后背道而驰。 商梦云御剑而走,直朝山下而去,仿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而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如今则是一副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模样。 “你们这是....” “我之前与商丫头打赌比剑,输的人要么去外门喊三声自己是猪,要么便在此跪半个时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她竟真的如此。” 素衣少女闻言尴尬一笑,她是知道商师叔与前辈素来不合,但以转脉后期之境挑战玄丹中期,终究是有些....不过看这位前辈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用修为欺负人的模样,这其中发生何事,自己终究不懂。 却是在此时,忽然恍然,看向身旁的小楼主,疾呼道: “糟了!” “嗯?” “我们不是来找商师叔询问三长老情况的么?她....” 素衣少女此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是以她转脉初期的修为,想要追上转脉剑修,却是难如登天。虽然素衣少女同样修炼得也是残阳神诀,但她却不似楚月一般曾是玄丹之境,根本不知如何运用此境修为。 正心急之间,小楼主却忽然眉头一皱,将素衣少女拉在身后,随着一声剑鸣,灵剑出鞘。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传音道: “有人闯山,小心...” 第1480章 不速 “啊?” 素衣少女闻言,一声轻呼出口,而下一刻,却被小楼主轻轻一推,随即便朝木屋的大门撞去。而当其与木门相碰的瞬间,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已进入真正的山腰木屋之内。 “前辈!” 呼唤出口的同时,素衣少女却觉身后一凉,回身之下,方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人,正用手抓着自己。那只手冰冷如玉,正如眼前女子惨白的面孔,若非其早已习惯,此时只怕心境不稳。 “曲儿...如今我已是修士了,宗门有难,不能...” “你空有修为,却无实战经验,此时情况不明,不缺你这个战力。更何况,你若走了,谁来保护曲儿?” 木屋之外传来小楼主的声音,只是其如今说话之间,语气十分坚定,与往日相处之时的和善反差极大。而听闻此言之后,素衣少女眼神稍稍黯淡,但在看了一眼曲儿之后,仍是出声应道: “那..前辈一切小心。” 话音方落,小楼主立时御剑而起,却并未直接腾空,而是紧贴地面,朝着残阳宫外门方向而去。 玄丹剑修的御剑速度本就奇快无比,加之神水剑楼练有秘法,可与灵剑产生联系,因此其遁术远非寻常玄丹可比。只是一息功夫,便已来到残阳宫外门之中。 抬眼之间,却见一人脚踩飞轮,悬浮空中,手中则握着一张布幡,其内无数紫雾萦绕而出,遮云蔽日。而其样貌,则是颇为不堪,年约古稀,满脸褶皱,门牙尚却其一,右脸之上更有黑斑点点。 而另一人,此时则站在残阳宫外门入口之处,虽未正式步入残阳宫,却已视山门如无物。身穿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双手隐藏在袍袖之中,负于身后,而其身后的地面之上,则躺着无数残阳宫弟子。 “我二人此来,只为寻回道友,不为生事。若你等再行阻拦,便怪不得我们无礼了。” 黑衣人缓缓开口,说话的语气颇为沉稳,只是其二人如今所做之事,已然是足够无礼,这已不单单是威慑这么简单。 而就在此时,残阳宫内门方位,三道红芒一闪而过,随即三位亲传弟子,便出现在外门之中。这三人中两女一男,正是三长老座下的三名亲传弟子,修为皆是转脉后期。 “此地是残阳宫,并非九流之地,你们要找的人怎会在此?” 三人虽然齐至,但开口之人,却是样貌最为年轻的一人。不过这三名亲传弟子,虽然面上看上去皆都只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实际年纪,却不似小楼主那般年轻,而是年过半百。 所以开口之时,亦会唇枪舌剑..... “小辈,你的修为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叫你的长辈来。” 空中手持布幡之人闻言,眉头微皱,淡淡出声。而其说话的同时,原本空中蔓延的紫雾,忽然间化为一只猛虎,从天而降,直朝说话之人而去,来势汹汹,难辨虚实。 此刻藏身在众外门弟子之中的小楼主见状,正犹豫自己是否要出手时,却闻一声: “你们初来此地,便伤残阳宫弟子,若这便是你们的礼数,那...自当礼尚往来!” 话音方落,数十道剑光忽然自残阳宫内门之中激射而出,直朝紫雾所化猛虎而去。空中悬浮之人见状,瞬间便看出这些剑光,不过开元境弟子所出,而自己这一击虽是随意,但虚丹之下却也无法抵挡。 即便对方可能有数十名开元境弟子同时出手,但这些杂乱无章的剑气,不过以卵击石.... 然而就在数十道剑光即将击中紫雾猛虎之时,残阳宫内门之中,却忽然窜出一道金色剑光。而此剑光一出,便如大军领袖一般,吸引其余剑光交相呼应,与紫雾猛虎撞击瞬间,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嗯?” 空中之人见状口中轻疑一声,而下一刻紫雾猛虎应声而散,金色剑光却未见衰败之势,仍旧朝自己袭来。不过其心中只是意外,却并非惊讶,此刻右手轻轻一弹布幡,便又幻化出两只巨手,将此剑光牢牢握住。 随即伴随着一阵爆裂之声,剑光紫雾,同时消散于空中.... “玄丹剑修?不错,只可惜刚刚破镜,修为不稳,还需多加练习。” 手拿布幡的老者,此时淡淡出声,却似前辈指点晚辈一般,居高临下,趾高气扬。 然而就在此时,那名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却忽然笑着开口道: “错了错了,此人并非玄丹剑修,而是以一人主导,其他人从旁辅助的合击阵法。不过能以转脉之境发出此等半步玄丹的剑光,亦算是难能可贵了。” 话音落定,空中的老者似乎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眉头微皱之间,沉声开口,却运起真元,声传百丈。 “怎么?残阳宫如今,已然找不出一个玄丹境修士,可与我二人对话了么?” 传音回响在整个残阳宫中,久久落定过后,众弟子却仍旧不见掌教真人与执法长老现身,此时心中也是有些焦急,很是希望有人能够出手教训此二人一番。 至于小楼主,此刻则是选择了静观其变,倒不是她吝啬出手,而是此二人既然是想要欺负残阳宫,那么便该由残阳宫之人打发,不该自己这神水剑楼之人出手。 而这两人的修为,或许对残阳宫弟子而言,只觉高深莫测,但小楼主却是一眼便看穿了此二人。倒不是她如今的修为,已经凌驾于两人之上,而是单纯因为在她生长的环境,使得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修士的气息极为敏感。 此二人,皆是玄丹后期的修为,而他们皆非剑修.... “聒噪!”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自内门之中响起,而与此同时,残阳宫之内,却忽然传出阵阵剑鸣之音。此声初来,便让两名不速之客心中一愣,因为以他们所知的情报,残阳宫并非剑修宗门。 因何今日刚刚见了不弱于玄丹之境的合击剑诀,又要见到真正的玄丹剑修出手,难不成情报有误? 然而就在两人分心之际,残阳宫内门之中,忽然射出百余道飞剑,而与此同时,一道阵法光幕忽然出现在众人上空,将整个残阳宫山峰笼罩其中。 因为此二人所在方位,早已越过残阳宫山门,如今是在残阳宫之内,因此这道阵法光幕,也同样将他们二人笼罩其内,如同一道枷锁一般,将两人困于此地。 “且慢!” 两人身为玄丹后期修士,自然见多识广,此刻已然知晓,方才的剑鸣之声,并非玄丹剑修出手,而是此地宗门之人,直接开启了护宗大阵。 自己两人,其实只是想来寻人,若是寻不到人,便借着寻人的理由,进入残阳宫搜寻一物。但此行却是决计没有攻山的意图,更不想与残阳宫立下生死大仇。 “晚了!” 内门之中,传音再启,而白余道飞剑凌空之下,却于外门上空列阵不前。与此同时,残阳宫外门之中,却阵中生阵,又一道阵法光幕凭空浮现,却是彻底将两名不速之客围困其中。 两人见状心中无语至极,觉得这动手之人不可理喻,平日里自己二人也曾如此对待过其他宗门,但这些人无非便是请出宗门玄丹修士与自己两人交涉,强硬一些的便是直接动手。 可是却万万没有过直接为自己两人开启护宗大阵的前例.... 此人难道不知,护宗大阵每一次开启,都会消耗极大的资源不成?难道残阳宫的情报当真有误,看似破败不堪,实则富裕无比? 两人对望一眼,此刻却是陷入两难境地之中,面对那百余道飞剑,他们二人自然是不会畏惧,但若要出手破坏对方宗门大阵。且不说需要付出何种代价,便是真的如此做了,就相当于是在攻山。 自己两人此来,可是有太多人知晓,而残阳宫再如何落魄,也是仙盟在册的入品宗门,倘若此举为仙盟所察,便是小姐....亦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第1481章 要人 残阳宫内外,两层阵法开启,既有威慑之意,却更有点兵之心。二长老闭关许久,参悟后山前辈所留阵图,如今终于有所小成,于残阳宫残阵之上改良数分,形成内外三曾阵法。 遇敌之时,可根据具体情况,开启三层阵法,将来人困在三层之间,彼此不得相顾,各自为战。 如今所面对者只是两人,而非真正攻山之人,因此这阵法也并未全部开启。二长老此刻只是启动两层阵法,将二人困于其内,虽有惩戒对方的用意,但更多的心思,却是借二人之手,测试此阵能可抵御术法的强度如何。 至于来人的修为如何,自己也曾达到过玄丹大圆满之境,因此看出对方两人乃是玄丹后期并非难事。故而用以测试阵法稳定,再为合适不过,可谓天赐之机。 殊料..... “我二人至此,并无攻山之意,只想讨回一个公道。方才所行之事,也不过是为了逼贵宗玄丹修士现身而已。” 黑衣人沉声开口,同样声传百丈,语气却颇为诚恳,大有取和之意。而天空之上的老者闻言,对此也是没有异议,毕竟自己两人若强行攻击他人护宗大阵,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更何况,商会情报之中,关于残阳宫的记载言明,其后山藏有隐世之人,修为莫测,不可轻易得罪。不过此种修为之人,往往不会轻易出手,除非面临宗门危机之时,方才会现身退敌。 而自己两人如今此行,虽然也是为了找人,但却不是要找这隐世之人,而是另有他人。倘若将事情闹大,恐怕非但完成不了小姐的嘱托,还会让今后的残阳宫警惕,再难踏上此地。 “你伤我残阳宫弟子,一句话便能抹平么?” 内门之中,二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随着其话音传出,天空之上列阵的百余道飞剑,忽然间齐齐发出一阵剑鸣之声。与此同时,内外两层阵法光幕之上,忽然泛起道道寒芒,空间一阵扭曲之下,又凭空浮现出数十道飞剑。 而这数十道飞剑,与之前的百余凡品飞剑不同,每一柄皆为上品宝器,配合阵法地相,皆有破气灭魔之势。 “呵呵,那些守门弟子不过是沉睡过去而已,若道友不信,自可检查一番。” 黑衣人说话之间,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抬起,随即一道青光便将身后倒在地面之上的众残阳宫守卫弟子,尽数托起,朝着前方落去,停在阵法光幕之前,不得寸进。 见状之间,黑衣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打消了一丝侥幸。因为一些宗门的护宗大阵虽然难缠,但有些时候却会在弟子的身份玉牌之中打入一丝印记,故而可让门下弟子不受阵法影响。 因此黑衣人才想抱着侥幸的心思,试探一番,可惜结果如同自己所料的一般,这些低级弟子的身份玉牌,根本无法穿过此阵。 “哼。” 良久过后,内门之中再度响起一声冷哼,随即两人人影便化作一道流光而来,一人身材高大肥硕,一人骨瘦如柴,正是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与执法长老方显。 而随着两人现身,天空之上的飞剑,忽然间调转方向,分别朝着来时之路原路返回,顷刻之间,天空之上便已再无任何一柄飞剑,可是阵法光幕仍在。 “有什么事,说吧。” 方显淡淡出声,而丹松真人则是一脸笑容站在其身旁,宛如门神一般,却不开口。其实方才丹松真人已然猜出自己师弟的心思,这才从山顶赶回内门,劝阻师弟不要刻意激怒对方。 毕竟对方无意强行攻山,而拥有两名玄丹后期的势力,也不会是普通散修组织这么简单。方显长老虽然应下,但是心中却不大情愿,因此需要找补回来.... “残阳宫道友,你们这是....” 手拿布幡的老者见对方撤去剑阵,却未关闭阵法,眉头微皱,沉声开口。只是其话未说完,便见残阳宫内那名干瘦老者忽然喝道: “你们来历不明,方才又做出此种行径,难道还指望我们以礼相待么?!” 布幡老者闻言双眼微咪,不过想起对方可是一言不合就开启护宗大阵的角色,心下决定还是暂时忍上一下,不要就这个话题继续与对方争论下去。 “实不相瞒,我二人此行前来,便是为了向贵宗要回同行的一位道友。” 黑衣人再度开口,却似乎并未打算一句话便将事情说完,而是留给残阳宫众人反应的余地。却未想到,见他如此说法方式,方显长老开口之下,便是一句: “你们丢了什么东西,与我残阳宫何干系?” 黑衣人闻言,眉头一佻,自己方才明明说了是一位道友,对方却说是东西,无疑是在讽刺。不过好在黑衣人与那人交情一般,此行不过是个幌子,所以只是稍稍迟疑过后,便接着开口道: “十九日之前,贵宗有一位弟子悄然下山,与我这位道友结缘,一同向南方游历而去,约定半月之内必定赶回,却不想过了三日,仍不见其踪迹,寻踪之法亦被屏蔽。 我们如今只知那名女弟子是自残阳宫而出,故而唯一的线索,便在残阳宫之中。因此今日,还需贵宗给我们一个说法。” 话音出时,方显长老已是面带讥讽之色,耐着性子听对方说完,已是极限。此刻对方话音方落,其一句早已准备好的话,赫然脱口而出。 “一派胡言,我看你们就是有备而来,别有所图!我残阳宫近来,根本没有内门弟子下山历练,你说是残阳宫弟子,便是残阳宫弟子了?” 话音方落,方显长老却忽然面色微变,因为耳中响起丹松真人的一道传音。但与此同时,黑衣人与布幡老者也同样眉头微皱,因为当日他们所见的,的确是只是一名自残阳宫而出的女子。 但至于这女子是否是残阳宫之人,或者说如何证明她确然是残阳宫之人,却是一个问题。若是眼下对方没有开启护宗大阵,自己两人的确是可以强行以此为由闯入残阳宫,可是如今..... 为时已晚..... “你们所说的道友,究竟是何许人啊?” 就在两方陷入沉默之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而方显长老则是后退半步,让出此事的主导权。因为方才对方传音提醒之下,他赫然想到,三师妹的确是在半月之前下山历练,算算日子,似乎正好是十九日。 但...师妹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与旁人同行,除非早前认识。因此只要对方给出他们口中之人的信息,自己比对之下,便能分辨出他们口中之人是否是师妹,又或者说他们是否是在信口雌黄。 只是这个问题,如今由自己问出,未免转变太大,故而师兄是最好的人选。 “嗯?” 两名不速之客对望一眼,听到对方如此开口,心中狐疑。但眼下能可破除僵局,便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便也没有隐瞒,如实道: “此人名唤李无术,乃乾炎宗长老,日前与贵宗...与那女子结缘同行,至此下落不明...” “那不知,此人是何修为啊?” 丹松真人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是略有迟疑,因为自己的印象之中,南玄州似乎并没有乾炎宗这个宗门。当然,排除对方信口胡诌之外,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宗门并未入品,不在南玄仙盟之册,所以自己不知道也很正常。 “实不相瞒,我这位道友日前已破入玄丹之境,此行与那女子同行,便有稳固修为之意,哪想一去不返。而那女子的修为,若我二人没有看走眼的话,应是转脉后期... 故而此事颇有疑点,所以我二人只能前来此处,询问贵宗。” 黑衣人话音落罢,不再开口,而是紧盯着丹松真人面色的变化。同时心中无奈,看来此行真正的目的,是无法达到了。因为从对方开启阵法,并且执意不撤的那一刻起,自己两人的气势便处于下风。 除非当真出手破阵,否则是没有可能进入残阳宫之内了,如今既然主要目标无法达成,那所求者,便只能是次要目标。若当真能够找到李无术,倒也算给小姐一个交代,毕竟这活人就这样消失的话,说不过去.... 但出于李无术背后宗门只是不入品级的小宗门的考量,两人开口之时,还是为他隐瞒了玄丹中期修为的事实。毕竟不入品级的宗门之中,几乎没有玄丹长老。 却未想到,丹松真人忽然抬手,而后轻声开口,大出两人所料,实属意外之喜: “罢了,撤去阵法,两位随我入内详谈一番....” 第1482章 请君 方显长老闻言眉头微皱,不过碍于此事关乎师妹安危,倒也没有多作阻止,数息过后,残阳宫大阵闭合,天空之上两道光幕隐去,华阳正盛。 两名不速之客对望一眼,此时倒也不觉对方有诈,便跟随丹松真人,朝着内门而去。留下一众残阳宫弟子,虽然面上没有说话,但心下却是大惑不解,注定要成为今日谈资。 藏身众人之中的小楼主,原以为有外敌来犯,会与残阳宫之人大打出手,却未想到会是以此种方式收尾。至于对方口中所言,半月之前下山的弟子,她心中亦有几分猜测。 不过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的来意,似乎并不单纯。 而就在其打算前方内门偏殿,了解一下相关信息之时,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自残阳宫外门之中一闪即逝。 “果然...” 小楼主望向丹松真人等四人离去的方向,最终却没有选择跟上,而是暗自施展神识,试图找出方才察觉到陌生气息的主人。 只是任由她如何施展,都无法再捕捉到方才一闪即逝的气息,不过越是如此,便越让她心中警惕。因为这说明气息的主人,修为必然不弱,而且擅长隐匿气息之手段。 若非自己身负神水剑心,恐怕也无法察觉其存在一瞬。此人趁着大阵闭合的瞬间潜入残阳宫,必定有所图谋,而残阳宫如今的两名实力最强之人,已然被不速之客牵制,能将此人揪出的,唯有自己。 心念至此,小楼主立时动身,却是直朝后山而去。因为直觉告诉她,如今残阳宫内门有四名玄丹修士,因此这潜入之人,无论是否与两名不速之客是同一路人,应该都不会将内门当做第一目标。 而残阳宫外门之中,皆都是凝气境甚至毫无修为之人,更加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反倒是残阳宫后山之上,尤其是山顶洞穴之内,存在着一些自己都看不透的东西。 因此对方所图谋者,大有可能便与后山有关。倒不是担心素衣少女的安危,毕竟有那名深藏不露的长发女子坐镇,但若任由这样一名神秘高手于残阳宫内横行,也终非好事。 .... 不多时,小楼主出现在后山山道之上,却没有选择御剑而上。因为其在路口之处,发现了一丝异样。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根本无法发现此地被人动过手脚,但她天生便对灵气术法极为敏感,加之身负神水剑心,故而能够察觉到有人曾在此地,布下某种阵法。 虽然阵法已然失效,但残存的气息,却说明此人刚刚离开不久。自己的猜测果真无误,此人当真是将后山当做主要目标。 因此小楼主想要一路搜查而去,看看能否找寻更多蛛丝马迹,至于时间问题,她倒并不在意,因为她也不知后山藏有何种秘密,根本无法提前防备。 而她唯一所担心的,便是山腰木屋之内的两人,还有药田附近,自己神水剑楼弟子临时搭建的聚灵阵法。但其所在之处,自有那长发女子看顾,所以即便被对方捷足先登,亦无伤大雅。 “嗯?” 不多时,小楼主出现在一处岔路,驻步不前。口中轻疑一声的同时,仔细嗅了一下周围,随即朝右方望去。只是单凭肉眼,却根本无法看到任何端倪,因此心念一动,神识离体,神水剑心催动之下,再一次捕捉到了陌生气息。 一股淡淡的香气自此方向而来,这种香气让小楼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于是便跟随此香气所传来的方位而去,数息过后,发现香气的来源,乃是一处密林。 小楼主往日上下后山皆都是御剑飞行,即便没有御剑凌空,亦是以极快的速度紧贴地面而走,从未仔细看过后山山腰之下的环境。故而对于这片密林,倒是颇为陌生。 不过神识与秘法加持之下,却不难看出此密林之中,并无灵气迹象,与一般山林毫无区别,似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可是就在其准备进入密林一看究竟之时,一个突兀的女声,却忽然自前方响起: “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 此声方落,小楼主立时心中起疑,因为自己方才施展秘术查看之时,未见此林中有任何人影,更加没有修士气息。不过转念之间,小楼主却是猜到了一种可能,当即闭气凝神,迅速运转功法。 其此刻只以为方才所嗅异香,乃是某种致幻之物,因此不敢大意。在闭气的同时,运转神水剑诀,试图将此异香的干扰祛除。只是数息过后,其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而前方密林之中,也再无声响传出。 “嗖...” 心念一动,小楼主忽然手提剑指,朝着前方凌空一点,而后一道气剑便朝密林激射而去。顷刻之间,一阵脆响便自前方传出,气剑击穿数层树墙过后,自林中炸裂开来,草木齐飞。 看似随意的一指,实则暗藏玄机,因为这一道气剑击出,所能洞穿树木的数量以及孔洞形状,皆由其心念所成。若眼中所见的结果,与自己心念所出有不同之处,便说明此地存在外力阻抗。 试探过后,小楼主眉头轻皱,而后朝前踏出一步,紧接着便闲庭信步一般,继续朝密林而去。心中却是知道,倘若林中有人,那么自己方才的一剑,便已敲山震虎,若是无人,便能说明此林之中,并无阵法。 然而就在其一步踏入密林之时,耳中却忽然又响起之前女子的声音,语气之中略带几分愤怒。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付出代价!” 小楼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刻心念一转,周身气剑立时环绕而起,做好了随时与人交手的准备。可下一刻,却听远方传来一声震响,不见来犯之人。 “这...” 轻疑过后,小楼主决定先退出此地,可是当其转身之际,却见身后已非来时之路,而是万丈深渊,心中不禁疑惑更甚。其方才凌空一指,便是为了试探密林之中是否存在阵法,可是却见自己的气剑攻击无误。 可如今自己踏入密林之后,身后道路却发生易转,显然是踏入幻阵之相。如此看来,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布阵之人的阵道修为颇高,高到此阵的能为足以无视自己方才的攻击。 高到可以用幻阵模拟自己方才试探的手段,达到欺骗自己视觉的效果。但若有人能达到这一点,那他大可直接出手对付自己,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因为此种阵力,便是自己宗门的长老都无法做到。 而第二种可能,就更加离谱,但离谱之中,却又有一丝合理。因为她之前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就发生在山腰木屋。 自己方才出手所攻击的密林,乃是真正的密林所在,所以自己才能看到真实的树木毁坏。而自己如今所处的空间,却是被人制造出来的独立空间,因此自己的攻击才没有触发阵法禁制,或是与阵法产生任何反应。 正如山腰木屋,若无素衣少女引路,私自推门而入,所去的便是一处与木屋毫无区别的独立空间,但空间之内并无两女。唯有达到条件,才能去往真正的山腰木屋。 “原来你在这里!” 正当小楼主推算之时,林中再度响起之前女子的声音,而话音方落,随即而来的便是数道震响,似是术力冲击所致。小楼主抬头看向四周,却仍旧不见旁人在此,而自己的神识更在此刻被某种力量压制,无法找到此女子所在。 不过心念一转之间,小楼主便已得出结论,自己眼前所见一切若是幻阵,那只要自己不动,便会安然无恙。而若自己所见并非幻阵,那么残阳宫后山,除了自己神水剑楼的弟子与那两女之外,便不会有外人前来。 也就是说,能够出现在此密林之中的,只有可能是方才陌生气息的主人。既然她被困在此密林之中,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行事。至于最坏的可能,小楼主却没有去细想,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可能性近乎为零。 便是眼前一切,并非那长发女子所为,而是自己要找的不速之客。可是有此等修为的不速之客,若想在残阳宫行事,又有谁能够挡得住他? 心念至此,小楼主苦笑一声,于是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想要一探究竟。却在此时,耳中响起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而此人虽只是轻轻一句,却好似知晓方才小楼主心中所想。 “猜得不错,但你可曾想过,你要找的人兴许不止一个?” 小楼主闻言沉默不语,许久过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 “曲前辈,何时放我出阵?” 却听一句... “此女修为与你不相上下,小心为上。” 第1483章 破立 小楼主闻言瞬间,苦笑一声,知晓自己先前猜测无误,因为传音的主人,正是那位曲前辈。而对方明知自己入阵,但却并未放自己离开,而是提醒自己小心,其言下之意自明。 大有借自己之手,试探来人修为深浅之用意。只是让自己不解的是,这位曲前辈既有如此修为,为何还要假手于人,若是她出手,岂不是可以免除许多麻烦? 小楼主此时心中有数,自然无需顾虑太多,原本缓慢前进的脚步,此时亦加速起来。虽然此地无法施展神识感知对手所在方位,但好在来人似乎被幻阵所困,正不断发出攻击。 自己以剑心感应之术,不难找出对方所在,攻其不备.... “斗...” 然而就在此时,密林深处,一声疾呼忽然响起,随即林中忽然传来阵阵流水拍岸之声,顷刻之间,一道丈许浪潮,便凭空自此密林之中浮现,朝着小楼主席卷而来。 “嗯?” 小楼主见状一声轻疑出口,足尖轻点地面,御剑而起,此时心中颇为无奈。因为她已猜出,对方之所以能够抢先攻击,怕是阵法出现了变动。此刻御剑凌空的同时,神识再度四散而出,其结果,果然如此。 此刻密林之中,对于神识的压制禁制已然完全解除,这位曲前辈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自己与此人动手。但至于是了试探对方,还是试探自己,这一点已无从猜测,更是没有时间多想。 浪潮席卷而过,难及御剑之高,却在落地瞬间,消散一空,不留一丝痕迹。而在浪潮消散的同时,地面之上忽然发出震震爆裂之声,飞沙走石漫天而起,遮蔽视线。 而在沙石之中,无数石刺忽然破土而出,如土牢一般,朝小楼主攻去,意在封其退路,而非一招制敌。 小楼主此时神识离体,正在搜寻对手所在,尚未发觉对手方位,因此心念一转,以守为主,并非出剑应招,而是凭借御剑身法,躲闪地刺攻击。 不过眼见对方一念之间,便在水土两相之间转换自如,已知对方术法感悟不弱,否则转换相克之属,绝不会如此迅捷。只是这一招的用意,却有些太过直白。 “嗡...”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嗡鸣声起,东南方百丈之外,一道光柱忽然冲天而起,到达百丈之时,于空中分化无数光线,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小楼主见状心中起疑,御剑之下不再与对方纠缠,而是迅速朝着光柱相反的方向而去。既然对手隐匿身形的手段极为高明,只想在暗处攻击自己不肯现身,那自己便逼她现身。 可就在其御剑而出数百丈后,却见前方不远处,忽然又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与之前一道一般无二,同样分化无数光线,蔓延而去。 而此时,小楼主亦是再度得证心中猜想,此处的确不是真正的密林空间,因为那处真正的密林,根本不足百丈方圆。可如今自己距离方才方位,已然远远超过百丈,周围却始终尽如密林之相,一望无际。 小楼主原本用意,乃是反向拉开距离,迫使对方再度出手,再凭借剑心感应找出对方所在。可此时眼见光柱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升起,而自己却对来人气息毫无捕捉,更未自光柱之下看到任何修士存在。 若非自己判断失误,便是来人对于隐匿身形的术法,当真熟练如斯,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只有以气剑席卷整个空间,逼其现身。淡如此一来,消耗..... “临..” 就在此时,先前的疾呼之声再度响起,而其方位,却在小楼主身侧不远。其下意识回眸之际,却见一道人影已然跃上半空,身后浮现两座巨大透明圆盘,其上指针不断旋转,其周身则被光雾笼罩,难见样貌。 “你还是没有沉住气。” 眼见对手现身,小楼主淡淡出口,但心中却不敢大意,因为其猜出那两道光柱,绝非寻常之物。对方此时选择现身,也必定与局势改变有关,至少在对方的判断之中,已无需蛰伏,可以一战。 声出同时,小楼主心念一转,手中蓝色光芒一闪即逝,一柄湛蓝长剑便已上手,其上寒光萦绕,正是其随身灵剑。因为有那位曲前辈之前的“嘱咐”,小楼主并未选择试探对手,而是直接拿出七成之力。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光柱蔓延而出的无数光线,此刻于上空接触,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道光牢,将两女尽数罩于其内。这样一来,与之前的无尽空间便有不同,两女所能活动的范围,便只剩下光牢之内。 只是让小楼主拿捏不准的是,此阵究竟是对手所为,还是那位前辈所为.... 眼见对手蓄势未发,小楼主心中做出判断,若此时抢攻,未必能够中断对方术法。加之对方方才所为,好似自有章法,以防局势陷入被动之中,其心念一转,同样凝聚剑势。 身后一柄巨剑虚影缓缓凝聚而出,于周身形成道道风刃,席卷四方,密林之中但有参天古树,此刻尽被风刃所袭,支离破碎。但却因此处空间之顾,刚刚破碎,便又恢复如初,周而复始。 顷刻之间,小楼主手中剑势已成,眼见对手尚未有出手之意,此时倒也不再等待。手中长剑斜指天空人影,而其身后巨大剑影,则倾倒而下,夹带无数风刃,朝眼前之人而去,似有一剑破空之相。 然而就在此时,来人忽然口中轻呼一声,但其所说言语却非同以往,并非一字而似咒诀,艰涩难懂。声出同时,其身后圆盘忽然极速旋转,随即其身前浮现出一道巨大掌印,居高临下,朝小楼主俯冲而去。 掌印方出,密林地面之上,便发出阵阵龟裂之声,无数土刺自地面迸发而出,但还未触及半空之中的小楼主,便被其剑影之中所含风刃击碎,化作漫天尘埃。 犹是如此,小楼主仍是察觉一股压力袭身,心道对方修为果然不俗,倘若自己方才留手过多,或是大意轻敌的话,此招过后必定占据下风,到时若想取胜,一些底牌恐怕便要藏不住了。 心念至此,小楼主加催术力,蓝色剑影再度凝实数分,而巨大掌印却似后力不足,再无增长。 “轰!!” 剑影掌印交接瞬间,于空中发出一阵连爆之声,带起无数气旋,朝四方而下,似有割裂此方之势。而那些不断恢复如初的古树,似乎也因为磅礴术力之故,恢复速度远不如前,大有倾倒之势。 小楼主手中术力未尽,但心中却已然起疑,因为其此刻控制剑影,虽未亲身与对方短兵相接,但却也能感知出对方此一招,虽然气势磅礴,却无后继之力,不似自己的一剑前仆后继。 此种手段,倒有些像典籍之上记载的武道中人,一击即出翻江倒海,生死一瞬,不似修士出手,术力连绵不断,愈战愈强。 然而就在小楼主思索之际,密林西南方边缘,忽然又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而与之前两道不同,此光柱升起的同时,便直朝其余两座勾连而去,顷刻之间便连接其上,使得周围光牢凝实数分。 “难道她意在此阵?” 小楼主眼剑影占据上风,对方却迟迟不见后手,心中本就起疑。如今光柱忽现,变数再生,其自然便想到此处。眼见巨大掌印已见消散之势,而周围光牢逐渐凝实,小楼主心中一丝危机预感油然而生。 而与此同时,剑影攻破掌印,亦朝空中人影,压倒而去。却在此时,听闻一声.... “麒麟星现,赐浴月霜...” 传音方落,蓝色剑影亦同时击中空中人影,萦绕其身的光幕瞬间消散,可其中却并无修士,只见一道金色符箓,燃烧殆尽。而下一刻,小楼主便察觉此光牢之内的灵气,忽然间变得狂暴异常。 而小楼主一剑已尽,早已撤手准备应变,可蓝色剑影却非但并未消散,反而不断凝实,吸收周围空间之内无数灵气。顷刻之间,竟与金色符箓燃烧后的一团光雾合二为一,剑身增长一倍不止。 小楼主此刻浑然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因为这重新凝聚而出的剑影,不受自己控制,目标却也不是自己,虽有倾斜之势,但剑尖却直指一方,与自己不在同一方位。 但心中却隐约觉得对方方才口吐的八字法诀,似曾相识,似从哪本典籍之上读过。只可惜,自己与典籍实在无缘,即便不可不读,也是被迫学习,所记的内容十不存一。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轻叹,却忽然自小楼主耳中响起: “罢了,你退下吧。” 话音方落,小楼主只觉眼前物换星移,瞬息之间,人已出现在密林之外,而眼前密林之中,寂静无声,空中更无光牢。却有一道人影,此刻踏空而立,一身破旧黑衣..... 第1484章 回山 “此人交给我便是了。” 黑衣人似是察觉到小楼主的目光,此时淡淡出声,却非之前传音之人。小楼主此刻心中虽觉莫名其妙,但既然事情已了,倒也不必继续呆在此处。 更何况,此人会出现在此,多半说明下山之事已经解决,自己此刻回去,多半能了解到一些新的信息。至于密林空间之内,那名被困的女子修为实力,小楼主却是丝毫不担心。 因为这黑衣人乃是分海境修为,即便与那女子修炼的功法品阶相差颇多,对方亦无法越过分海这一道修士之道的天堑。 然而.... “轰!!!” 一声震爆之音忽然响起,而后眼前密林顷刻之间,便被一团巨大光束裹挟其内。随即树木系数拔地而起,刚刚凌空数丈,便被光束之中的狂暴术力搅碎,化为漫天尘埃,飘洒而下。 黑衣人见状眉头微皱,此时看向小楼主,淡淡吐出一字: “退。” 话音方落,右手凌空朝着巨大光束便是一抓,一道龙卷便自其上空凭空浮现,莫大吸力随即而来。小楼主立时感觉体内灵气迟滞,大有外泄之相,此刻瞥了一眼黑衣人后,迅速朝着后山疾退而去。 只是心中却颇为疑惑,对方下山之时,分明还是分海初期修为,而且还是那种依靠秘法强行破入分海,此生再无寸进的典型。可如今其随手施展的手段,却非一般分海中期修士能可运用自如。 这短短三日时间,其竟从分海初期提升到了此种高度,虽只是小小的一个境界,但分海之境,却不比玄丹之前。纵使天资绝代之辈,亦需循序渐进,积累修为,断无可能一日千里。 除非...借助某种自己未知的外力.... 正当小楼主御剑凌空,朝后山山腰而去之际,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嗡鸣之声。而其下意识回头之时,却再也看不到身后的黑衣人,同样也看不到其施展的手段,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自己虽然对那位木屋之中的神秘女子已经评价颇高,但此时见了这种空间术法之后,仍旧心中感慨不已。至少自己神水剑楼嫡系一脉之中,并无人可以施展此种手段。 不过神水剑楼乃是剑修宗门,对于阵法乃至空间术法之道,本就并不擅长,只是门内客卿颇有涉及而已。至于自己,倒也并非从未见过此种手段,可那时却是云峰会武之时,由云州数位陨天境宗主联手开启。 绝非如今自己所见这般,顷刻之间缔造出足以掩盖分海境修士出手迹象的独立空间。 “好久不见。” 就在此时,一个有些突兀声音,打断了小楼主此刻沉思。虽不至于让她自飞剑之下跌落,但也身形一震。随即低头望去,却发现自己原本只是想要前往山腰,如今却早已御剑到了山顶。 而山顶那处洞穴之外,此刻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望着自己面带微笑.... “小月儿?” 小楼主轻呼一声,随即御剑落下,此刻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语气之中颇为狐疑。因为眼前此女周身的气息,与自己相识的小月儿如出一辙,但是其样貌,却要年轻一些,穿着则是邋遢许多。 三字入耳,女子稍稍一顿,显然对于这个称谓,仍旧不大适应。不过眼见对方双眸之中瞒不住的喜色,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感触的,毕竟她在残阳宫之外的朋友不多。 “别来无恙。” 四字出口,站在洞外的女子,忽然抬手一指,朝着自己眉心点去。而与此同时,一阵白光萦绕其身,瞬息之后,白光散去,而女子的面容,已然与之前颇为不同。 虽然轮廓未改,却少了几分青春之意,而多了几分英姿勃发,正是赶回残阳宫的三长老楚宁月。 “我之前看到那名黑衣人,便想着你会不会一同跟着回来,看来是我心想事成了,只是....” 楚宁月重返残阳宫,此刻卸去术法伪装,但同时卸去的,亦是此行下山,所用的楚月身份。今日之后,世上再无楚月,只余残阳宫的三长老。 而其说话之间的风格,也与身为“楚月”之时略有改变,只不过小楼主无法察觉,因为她所认识的从来就只是楚宁月。 “只是什么?” 却未想到,这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说气话来当真直接.... “只是我还是觉得刚才那副容貌好看一些,现在这副虽然看着熟悉,但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还有你这套服饰...实在一言难尽,我若与你一同下山,肯定要被同道嘲笑,面上无光。呐,这套衣服便送你了。” 小楼主开口之间,似不知留情为何物,言至末尾,更是以手扶额,似乎多看楚宁月一眼,便会生病。随手之间,便取出一套服饰递给对方,不过却并非神水剑楼弟子的样式,而是残阳宫的红白道袍。 楚宁月闻言心中苦笑,以她之心智,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并非随手而为,否则不可能有残阳宫样式的衣物。但她这送礼的方式,实在别具一格,于是笑了笑道: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楚宁月接过红白道袍,却是忽然间自道袍之中,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下一刻只觉神清气爽。知道这套衣物,只怕并非凡品,至少也是法衣级别。 不过她知眼前小楼主的心性,也知道她是真心与自己相交,所以无需当面客套。若是推诿一番,非但会引起对方反感,更会伤心伤意,因此接下的同时,便朝洞内而去。 “等我片刻。” 不多时,楚宁月重新走出山洞,此刻身上所穿的,已然不是之前那件满布血污的长裙,而是一件崭新的红白道袍。远远望去,不失英气.... “嗯,这样看,差的那一点意思倒是补回来了。只是不知,你这次下山,修为可有进步啊?” 小楼主装作随意的瞥了楚宁月一眼,嘴角微微带起一抹弧度,而下一刻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右手凌空一指,一道气剑已朝后者头顶发髻而去,似是别有用意。 只是楚宁月早有防备,倒不是提防对方,而是知道以她的心思,一定会好奇自己的修为进展如何,所以留了一手。此刻眼见对方忽然出手,左手轻抬之间,一道火焰壁障已挡在身前。 “叮...” 气剑如一根银针,撞在茶盏之上一般,被弹开的同时,发出一声轻响。而小楼主见状,便已看出对方这一手是早有准备,故而心念一转,便将自己压制在转脉后期的修为,直接提到了虚丹。 而下一刻,其身形忽然一变,一掌朝前击出,却化为六道虚影,分散而出,随即从六个不同方向,直攻楚宁月,此刻以掌御剑虽然威力有所衰减,但用来试探已然足够。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面对此招不避不闪,仍旧是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招式,只不过将眼前的火焰壁障,扩散至了周身。 “嗯,看来虚丹是奈何不了你了。” 话音方落,小楼主的六道虚影,已同时出手,其中三真三假,六道气剑击中火焰壁障,却未带起一丝涟漪,心中已然有数。而后忽然轻笑一声,足尖轻点地面,随即凌空而起。 身前一道由数十柄飞剑组成的剑影,正飞速旋转,凝成剑身,此刻欲俯冲而下,以点破面。 “看好了,这一剑不下玄丹。” 小楼主出剑之前善意提醒,不只是因为自己只是试探好友修为,并非真正出手,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弄坏自己刚刚送出去的法衣。这件法衣乃是自己亲手炼制,所能发挥功效,与穿戴者自身修为有关。 若是穿在自己身上,玄丹之下的攻击便可几乎免疫,便是玄丹初期,未蓄势而发之招,也可裆下。不过这却只是针对一般修士,像是自己与她这种修炼高阶功法,所达到的玄丹修为,单凭法衣是决计挡不住的。 却未想到,楚宁月抬手之间,仍是此招,甚至让小楼主怀疑,她是否到了玄丹之境,却仍旧只会这一招。可就在其一剑即将斩落之时,一声疾呼却忽然自山道方向传出,使得这一剑,终究无法落下.... “快住手!” 声出同时,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却是直接挡在两人之间,一身素衣如旧,不过面上却满是焦急.... 第1485章 强敌 “看来今天是看不上了。” 眼见来人现身,小楼主无奈一笑,率先撤手。而楚宁月本就是以守为主,如今自然也是轻易撤招,看着挡在自己与小楼主之间的少女身影,倒是颇为意外。 因为此女虽未正式拜入自己门下,却有师徒之实,而自己离去之际,修为仍只是开元境。可如今,其修为已然达到了转脉之境,也就是说残阳神诀有所突破,真正境界买入开元。 可是自己离去之时,却并未留下下一层修炼口诀与心得,不似之前几章内容,皆是自己先行修炼,而后将心得传授对方。她能在短短半月之间,成功破境,便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曲儿前辈改变心意,身份已然暴露,同时直接传授给了其下一层的功法,不再需要自己做这前路试探之人。 其二,便是此女天资绝代,能可举一反三,又或者另有机缘,感悟突破。 第一种可能性不大,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楚宁月心中却是知晓,那位曲儿前辈传授功法的初衷,固然是有指点自己的用意。但更多的,却是要自己尝试这功法的可能性,便如前路哨探。 若前方无碍,则将自身所见所得告知素衣少女,使其畅行无阻,若前方有碍,则需自己将之扫除。神元圣灵,天地玄黄,圣阶功法能有强悍修为,自然修炼之法也不会轻松无比。 如今自己虽然外县修为已与一般玄丹修士无二,但却尚未真正破入紫府玄丹,所走之路,尚有散功重修之前作为佐证。加之残阳神诀玄丹之下,仅有简单修炼之法而无其他秘术记载。 如若自己所料不差,此功法真正的难点,便会自真正的境界踏入虚丹境开始,届时便会凶险万分..... 不过虽知如此,她心中却仍是感激,因为若无对方相助,自己终此一生,也未必能够一窥分海之境。而且残阳宫功法本就残缺,或许自己根本修炼不到大师兄那样的境界,便会爆体而亡了。 心中感触颇多之际,素衣少女已然自半空降下,落在楚宁月身前,此刻望着其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欣喜。显然半月不见,又得知三长老可能遇险,使得其心神不定,而如今见到三长老安然无恙,极为欢喜。 不过碍于身份,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此地还有另外一位前辈在场.... “破入转脉境了,不错。” 听到三长老开口称赞,素衣少女喜色更甚,不过转念之间,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小楼主,问道: “前辈,你们之前为什么会....” 楚宁月见其忽然变色,还以为后山发生何事,却未想到对方只是在意这个问题,当即松了一口气。而小楼主见状,则是微微一笑,紧接着摆手道: “没什么,只是最近太过无聊,想与人切磋一番,你师父已然成功破境,自然是最好的目标了。” 听闻此言,素衣少女身形一颤,知晓自己方才有所误会,倒是打扰了三长老与人切磋,心中有愧。却在此时,小楼主忽然开口,转移了其心神。 “你怎么自己跑到山顶来了,刚刚后山可是有老鼠溜了进来,曲儿....” “啊?” 素衣少女闻言心中一惊,她自然也是清楚小楼主口中搞得老鼠是指什么。方才她在木屋之中修炼功法,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同源气息出现在后山,于是便直接跑了出去,倒真的没有多想什么。 若是后山真有歹人混了上来,曲儿此刻恐怕..... “别担心,就算有外人闯入,目标也不会是外门弟子的。” 楚宁月开口之间轻轻拍了拍素衣少女的肩头,使之立时心间一定,不过心中却仍是有所担忧。而下一刻,前者则是朝着小楼主望去,两女对视之下,其心中已然有数。 下一刻,则是直接带着素衣少女,先一步朝后山木屋而去,至于小楼主,则是直奔药田,查看自己神水剑楼的“临时据点”。 因为在她们看来,来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后山,自然不是为了某个外门弟子,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神水剑楼了。所谓树大招风,若对方真有图谋,第一个遭殃的定然是神水剑楼。 .... 华阳正盛,清风徐来,后山木屋之内,曲儿依旧坐在窗前,却是望着山下的方向。只是如今其眼中所见,却并非眼前景物,而是一处由自己缔结的独立空间之内,两名高阶修士之战。 其原以为溜上后山之人,是为了残阳宫的秘密而来,所以便想用迷阵顺手打发,不想沾染麻烦。却未想到,对方并非只是简单的玄丹修士,而是隐藏了修为。 以那女子真正的修为,若无自己在此,横扫残阳宫亦非难事,根本无需以潜入的方式上山。更加无需将修为压制在玄丹之境,而非施展秘法隐匿修为。 如今此女展现的修为,已达分海境中期,而且仍在不断攀升,恐怕这也并非是其真正的修为。若非在自己缔结的空间之中,外来之力会受法则压制,以那黑衣血傀的实力,恐怕早已落败。 若此女的修为再继续增长下去,恐怕自己便只能冒险出手了,但那样一来的话,只会让自己的伤势更重,而这数年来的静养,亦会前功尽弃.... “曲儿!”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使得此刻面色平静的曲儿,稍稍一愣。而后迅速调整了一番状态,再度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默然不语.... 下一刻,素衣少女出现在木屋之内,而在看到曲儿完好无损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在看到其无神的双眼之时,心下还是有些神伤,因为自己修炼的初衷,便是找到治疗曲儿的办法。 可是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却仍旧难以触及分毫.... 然而就在其分神之际,却未注意到木桌之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已被点燃。紧接着其便感觉一阵不可抗拒的疲倦感,迅速充斥其身,但理智却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入睡。 只是坚持没有多久,便再无法支持,身形朝后仰倒而去.... “前辈,你这是....” 楚宁月相继赶到,却正好看到素衣少女晕倒的一幕,此刻自然将之接住。而曲儿则是自躺椅之上站了起来,轻轻一指旁边的床榻,接着轻声开口道: “有一件事需要你出手。” 从未见过曲儿如此神色的楚宁月,此刻闻言之下,心中已做好了准备,知道恐怕对方所说之事非常棘手,否则不会如此开口。而楚宁月虽未出声回应,曲儿却是已然接着开口,将事情说了出来。 似乎心中笃定,对方定然不会拒绝,而楚宁月亦没有觉得对方有丝毫唐突之处,这便是两女之间的默契。 “强敌来袭,以黑衣一人之力无法抵挡,我想你与神水剑楼的丫头联手,与黑衣一同退敌。” 虽然楚宁月心中早有准备,但此刻听闻此等消息之后,心中仍是一惊。因为她很是清楚,那名神秘的黑衣人,乃是一位分海境修士,连他都无法抵挡的敌人,足见修为之强。 可是此等人物,又怎会出现在残阳宫,更是成为曲儿前辈口中的强敌,难道此人与曲儿前辈的身份有关..... 而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曲儿却再度出声: “你既来了,便一同进来吧,此事也与你有关。” 话音落定,桌面烛火熄灭,而下一刻,小楼主的身影,便出现在木屋之内,颇为突兀。而小楼主见到此种空间手段之后,虽然并不吃惊,但也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之间,已然镇定自若,开口道。 “前辈有事,不妨直说。” “你方才与那女子一战,觉得她的实力如何?” 不似与楚宁月交谈之时那般直接,曲儿此刻开口,倒是有了几分曲折之意,似要循序渐进。而小楼主先前来此之前,心中便有猜想,此刻听到对方发问,心道果然与那女子有关,并不奇怪。 “若底牌尽出,胜负未可知,只是那人的心思,却很难猜。” 小楼主并非自谦之人,她如此说,已然很是肯定来人的实力。而对方最后与自己交手的那一刻,易转自己攻势,借用自身气剑破阵的一幕,她此刻仍旧铭记在心。 当初自己的一剑,虽然并未使出全力,也未施展神水剑楼真正的底牌,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玄丹修士,却属实不多。 而下一刻,其却听到曲儿淡淡开口,一语惊心: “此女与你交手之时,压制了自身境界,其真正实力,至少分海后期。” 第1486章 出战 “分海境?” 小楼主闻言双眼一凝,眼前之人修为高深莫测,她自然不会怀疑对方会在此种问题之上说谎。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因为当初自己与其交手之时,丝毫未察觉到对方有任何分海境气息,加之其施展的手段虽然玄妙,但却也只是玄丹之术,决计不会是调用天象之力的分海之境。 更何况,当初自己刚刚入阵之时,对方尚未破开幻阵,若非这位曲前辈自行解开阵法,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与自己交手。如若对方真的是分海境的话,当初与自己交手,又为何要留手,或是借助自己的气剑破阵呢? “不错,此女并未施展隐匿修为的术法,而是以秘法将修为压制在玄丹之境,因此我当时也并未看出其真正修为。如今其与黑衣交手之时,修为正在不断攀升,应是解开自身禁制,准备放手一战。” 曲儿一向话少,如今多言至此,使得楚宁月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不过联系到其之前说出的“强敌”二字,倒也并未深究,只当她是真正在意此时。 殊不知曲儿如今,正在为小楼主设套,引得她主动出手,而非作为相助者出战。 “那她一开始又为何压制修为?” 小楼主虽是开口发问,但其实心中已开始推断。若自己与其易地而处,潜入其他宗门,定是为了某种最初的目的而来,又不想惹上太多麻烦,所以初衷应是试探为主,而非势在必得。 但如今却解开禁制,恢复自身修为,若换做自己,最大的可能,便是找到了此行想要试探的目标。而判断之下,情形于自己有利,若全力出手,能可将此目标达成,故而如此。 那...她的目标是什么.... “因为她已找到了此行的目标,打算放手一搏。” 曲儿的声音适时传出,时机拿捏的精准无比,似乎料到小楼主心中所想一般。而后者闻言微微抬头,却正见曲儿面上,一丝莫名微笑,虽然并未开口,但已是溢于言表。 小楼主此刻心中已然开始怀疑,那女子此行的目标乃是自己,因为这残阳宫之中,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够让分海境修士看上眼的东西。但自己不同,自己来自神水剑楼,而之前残阳宫遭遇强敌攻山,一战之中已然暴露行踪。 神水剑楼在正道修士之中虽然算得上一流宗门,但同样树大招风,有着颇多的敌人。如若自己身份暴露,对方想要胁迫自己,威胁神水剑楼的话,倒是颇有可能。 小楼主之所以会如此思考,倒不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身份太过高看,而是目前想不出其他可能。因为在她心中,这位曲前辈的修为,应是与自己的父亲和宗内长老不相上下的陨天境强者。 故而面对分海之时,不会如此顾及,而对方一个分海境修士,前来找陨天境强者的麻烦,也根本不现实。 加之方才一战之中,对方的确有对自己留手,而且更多的只是试探,而非攻击。如此便说明,自己的身份让她有所顾忌,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不愿伤了自己。 如此思考之下,倒是颇有可能.... 只是。。。若对方的目标真是自己,这位前辈又为何要出手相助,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与小月儿相识么? 然而就在此时,曲儿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正好为其解惑。 “残阳宫内,应无其所要之物,而其刚入残阳,便直奔后山而来,足见情报充足。而我有伤在身,修为未复,此女的目标,无外乎你我之一。” 是了,原来这位曲前辈之所以出手,是将此点考量入内,但自己却是清楚,此女的来意,多半在自己神水剑楼之上。可是若来人真是分海境修为,即便自己底牌尽出,恐怕也难以取胜,此战.... “所以前辈的用意....” 小楼主心中已然有数,此刻出声询问,其实是想询问破解之法。 “你二人所习功法皆非寻常,面对一般修士,自有越境一战的实力,若你们二人与黑衣联手,或许可以战胜此女。” 闻言之下,小楼主自知对方尚有后话,因为以她这等实力,断然不会不知分海境与玄丹境之间,犹如云泥之别。即便自己底牌尽出,也至多可与刚刚破入分海之境的初期修士一战,而且胜负未可知。 若以寻常手段对上分海后期修士,可以说十死无生。因为分海境修士相对玄丹修士,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便是分海境修士可以借用部分天象之力,能可极大增幅自身战力。 而此时,曲儿亦不负其所望,接着开口: “我会压制其修为,使之无法借用天象之力,但如此一来,黑衣同样也会受此影响。故而你们两人需与黑衣联手,方能与此女一战,只是此战仍旧颇为凶险。” 此言落定,小楼主面色微变,再度因对方之手段而意外。因为她并不觉得对方会在此种问题之上说谎,而若对方真有能力压制对手借用天象之力,其阵道修为当真莫测..... “事已至此,逃避无用,既然前辈有把握压制天象之力,我自然愿意倾力一战。” 小楼主话音方落,转身看向楚宁月,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心对方不肯与自己联手,而是担心此战凶险,以残阳宫的底蕴,只怕不会给她留有什么底牌。 然而与分海境修士交手,即便对方无法施展天象手段,亦是凶险非常,自己届时未必能够及时援手。如若对方没有保命的底牌,此战便与炮灰无异.... 楚宁月站在一侧,始终没有开口,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曲儿前辈。此刻眼见尘埃已定,心中倒是升起一丝熟悉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友善,而是颇为反感。 当然并不是针对曲儿前辈,而是因为方才的一幕,与那名多次控制自己身体的黑袍人,颇为相似,循循善诱,拨弄人心。 但此时,她却知道曲儿前辈如此做,定然是因为此战太过凶险,怕自己一人无法取胜,才会引小楼主同行。只是一方是自己的好友,一方则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此刻除了沉默不语,她想不到其他自处方式。 “嗯,既然你们有此决心,便下去准备吧。此物你们拿好,关键时刻可祭出此物,抵挡陨天之下全力一击。” 曲儿再度开口,随即手中白光一闪,两枚玉牌便落入两女手中,一股精纯灵气立时传入其身,使得两人如沐春风。而下一刻,曲儿则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床榻之上的素衣少女身上,不再看向两女。 .... 不多时,两女出现在山道密林之外,正是小楼主之前与神秘女子交手之处。而此地如今看去,与之前并无区别,但小楼主却知道,眼前不远处,便是独立空间的入口。 自己两人入阵之时,对于天象之力的压制便会同时开启,届时黑衣前辈的实力也会锐减,便已无思考的可能,唯有一战。 “我们走吧。” 楚宁月淡淡出声,此刻便欲上前,然而就在此时,却被小楼主拉住,疑惑间,听闻一声。 “等等,这玉牌给你。” 说罢,小楼主便将之前曲儿所赠的玉牌递出,而楚宁月见状,自然不会接过,因为此物乃是保命之物,立时眉头微蹙。 “你们残阳宫太穷,所以觉得此物珍稀,但我们神水剑楼可是财大气粗,像是这种东西,我身上多得是,你就放心拿好吧。” 说话间,小楼主手中白光一闪,而后取出一堆护符、符箓更有许多防御法器,似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楚宁月原本听到对方说自己残阳宫太穷,第一个反应便是当做激将之法,至于后面所说,根本不信。 然而就在此时,小楼主却是忽然面色一变,凝神严肃道: “你应该知道等下一战凶险莫测,我有神水剑楼千年底蕴在身,即便不敌亦可全身而退。但若你等下险象环生,我断不会弃你不顾,可如此一来,非但无法退敌,你我更是要一同赴死了。” 眼见楚宁月眼神之中颇有触动,小楼主话锋一转,带起几分寒意,口出诛心之语: “我若与你身死在残阳宫,神水剑楼又当如何看待?” 楚宁月闻言,眼神微变,显然是为小楼主此言所动。而后者见状十分满意,面上又出现一抹笑容,紧接着恢复常态开口道: “所以啊,你就赶紧收着吧,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我。你可别忘了,那女子的目标大有可能是我,所以断不会对我下杀手,可是对你就不一定了,我可不想到时候面对你那小徒弟每天以泪洗面,还有那商丫头。” 话音至此,楚宁月推拖不得,心下亦是想到这一层面,终是没有再推辞此物,收下玉牌的同时,出声道: “那我先走一步。” 话音方落,楚宁月身形一闪,率先朝着密林而去,小楼主见状一愣,随后跟上。 两女眼前物换星移,进入独立空间之内,然而小楼主入内瞬间,却是眉头微皱。因为此地哪里还是之前所见的密林,简直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第1487章 分心 独立空间之内,一目望去尽是疮痍,地面之上无数幽火忽隐忽现,天空之上阴沉无比。 两女对视一眼,已知此战焦灼,但却并未自此空间之内,察觉到黑衣前辈的气息,同样对于那名敌手,亦是毫无感知。小楼主心念一转,秘法上手,登时寻气而行,一目望去。 东南方一处由术法轰击而出的峡谷之内,黑衣人负手而立,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是其周身紊乱的气息,已然暴露了其真实情况。而其对面不远处,则站着一名身穿紫白长裙的女子,看上去似是卦师装扮。 而此女子虽然服饰之上,已见朱红之色,周身气息却颇为沉稳,此刻身前三道光柱成拱卫之势,将之护在其内,道道光束自地面之中浮现而其,朝其汇聚而去。 “棘手....” 黑衣人此刻眼见对方施为,心中却是无奈,先前这三道光柱之力,他已领教过。即便自己全力出手,亦是无法破开此防御。而这女子无论术法还是近身交手,其实都占据不了太多上风,可是偏偏具有这续航之力。 每每自己刚刚将其重伤之时,她便会祭出这三道光柱,只是片刻功夫,光束入体,便会恢复大半伤势。虽说对方每一次恢复之后,距离先前的气息都会弱上一分,但这样打下去,先支撑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黑衣人身为曲儿炼制的血傀,其实本无此种判断能力,全因曲儿当日并未将其神识尽数抹杀,再加上先前驱使其下山救援楚宁月时,将自身一丝元神暂借于他,方才使得其具有此种判断能力,修为更是突破至了分海中期。 但此番一战,却让其颇为恼怒,因为眼前这女子,明明修为高出自己许多,可是偏偏交手之时却占据下风,给自己能可击杀其的错觉。然而每每到了决胜之时,其又会施展此秘术恢复伤势,拉扯之下实在消磨心性。 同一时间,小楼主睁开双眼,已将此方战局看得大概,此时回身看向楚宁月,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她也看出了那光柱的古怪。 “如何?” 眼见小楼主神色凝重,却迟迟没有开口,楚宁月不禁出声询问。而下一刻,前者便将自己所见尽数告知对方,同时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她虽不是黑衣人,却知道身为分海境修士,不可能看不出对方正在施展的秘法,可以恢复伤势。那么黑衣人此刻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出手打断,只能说明在他的判断之中,无法打断此招,只得束手无策。 “那便是天象之力?” “我也不大确定,分海境之上,根据所习功法不同,借助天象之力演化的方式亦有不同。不过其实我一开始便觉得那女子的手段有些眼熟,此刻见了这秘法之后,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 听到小楼主忽然卖起关子,楚宁月心中不解,此时倒是也不吝啬言语,出声问道: “什么事?” 只是其话音方落,却见小楼主忽然低下头,轻咳了一下后小声道: “她背后的宗门,我应该曾经见过。” “嗯?” 楚宁月闻言,仍不知对方何意,或者说于当下战局何意,只以为对方有破解之法,便等着对方的后话。却是没有想到,小楼主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迟迟没有后话,使得她不得不出声追问。 “我平日里看书马马虎虎,只记得她这手段,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别的。总之....她应该是仙盟在册的宗门之人,或许也不一定非要生死相搏。” 小楼主说这句话时,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而话音落定之时,却没有给楚宁月追问的机会,而是迅速接着开口道: “我们趁着曲前辈还未开启阵法先过去看看,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说罢,其便率先御剑朝着东南方峡谷而去,楚宁月见状,知道其多半有难言之隐,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得跟上。 .... “丫头,你修为虽高,但我残阳宫亦是仙盟在册的宗门,你擅闯我残阳宫后山,无论如何也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可你从始至终不发一言,难道以为凭借此秘法,便能高枕无忧了?” 黑衣人眼见身前三道光柱散去,而那紫裙女子又再度恢复伤势,心知若就此战斗下去,自己多半没有希望取胜。其实自己此行的目的,更多的是想要问出此女身份,并非是真的要将对方镇杀于此。 当然,最初在不知道对方修为的情况下,的确不排除直接出手镇杀的考量。不过在得知对手乃是分海境后期修为之时,便多了考量的余地,倘若对方此行的目的与自己的立场并非绝对对立,也许无需生死相搏。 哪想此女子从头至尾未曾开口,若非其出手之时,曾口念术诀,黑衣人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天生无法开口。至于失聪倒是不会,因为自己每一次开口,皆以神识相伴,对方身为修士,自然不会无所察觉。 身穿紫白长裙的女子,此刻闻言之下,却只是平静地望着对方,默不作声。可周身灵气,却又开始翻涌而起,黑衣人与之交手数合,对于其招式已然摸清。 此女子似乎并不经常与人动手,因此实战经验颇为不足,若非如此的话,以其分海后期的修为,单是以修为压制,也不会多次被黑衣人所伤。 而此女子攻击的手段,其实颇为单一,来来回回总是几招循环,不知变通。不过其发招之前虽然蓄势极长,但却皆都势大力沉,能将灵气完美利用。 只可惜其所出之术,大多皆是群攻手段,若与她交手的是数十名玄丹修士,或许此刻早已落败,可施展此种威力分散的手段对付同阶修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老夫不怕告诉你,若你我继续僵持下去,在没有外力干扰之下,至多再过半刻,我便会灵气枯竭,就此落败。想必你也知道此点,所以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无需多言。 但你可曾想过,你在等待,你在拖延,老夫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于你。方才交手数合,你可曾见老夫施展过任何一次,阵道之术?” 黑衣人自知武力无法拿下对方,此时已开始转为攻心之术,至少也要让对方开口。而这句话方才出口,黑衣人心中便是一喜,因为此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后,一直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改变。 “呵呵,试问老夫在此与你交手,那布下此阵的人,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话音方落,黑衣人缓缓抬起右手,作势欲攻,可是却见眼前女子忽然抬头,朝着两侧山谷之上望去。而下一刻,黑衣人便同样察觉到了楚宁月两女,不禁眉头微皱。 此时死盯着眼前女子,生怕此女忽然对这两名玄丹境的女娃出手,若是此人攻敌必救,自己恐怕会提前落败。而一旦自己落败于此,主人..... 然而就在此时,黑衣人却忽然发现,眼前女子的目光,始终落在山谷之上的两女身上。甚至周身灵气,都有迟滞之相,不再凝聚,心下立时起疑。 而其心念一动之间,却是忽然间暴起出手,一柄血刀自手中凭空浮现,如倾山河之势,夹带无数血色旋风,朝此女而去。而紫裙女子反应过来,回身之下右手轻抬,身前一道紫色光柱忽然冲天而起。 而与此同时,原本暗淡无光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万点繁星。此一招其与黑衣人之前交手,从未施展过,立时引得黑衣人心中警觉,不过自己偷袭在先,此时断无回旋余地,术力加催,一刀斩下。 可就在这时,山谷之上的小楼主,却忽然间开口喊出一声: “不可!” 然而令人诧异的一幕,却出现在眼前,只见黑衣人一刀斩落,一往无前,对于这一声疾呼充耳不闻。可那紫裙女子的右手,却忽然间停滞一瞬,原本凝聚于上空,即将坠落的万点繁星,此刻亦是为之一滞。 却在此时,血刀斩下,无数血色旋风宛如蝗虫过境,使得整个峡谷,再低三分.... 小楼主见状,此刻心中极为复杂,然而紫裙女子已然被血色旋风吞没,生死难测,其即便想要出手,亦是根本来不及救援。此刻愣愣出神,望着一道人影倒飞而出.... 而对方之所以关键时刻两次分身,却正是因为自己与她传音了一句神水剑楼弟子人人都会的: “神水天断,广泽四方....” 然而就在紫裙女子倒飞而出,落地瞬间,口吐朱红的同时,其周身三道光柱再度凭空浮现,与此同时道道光束朝其体内迅速汇聚去,而其周身已然溃散的气息,亦开始迅速回转。 黑衣人见状,此刻翻身而起,心知此时便是最接近斩杀对方的一次,若措失此机,再难取胜。身后两道血翼凭空展开,而紫裙女子上空,忽然秧云汇聚,一张由秧云凝聚而成的血盆大口忽然浮现而出,似要吞吐天地。 而与此同时,山谷之内忽然升起阵阵吸力,地面之上无数飞沙碎石朝空中汇聚而去,便连灵气亦是无所遁形,顷刻之间,便使得灵气匮乏大半。 此一招,正是黑衣人倾注自身所能调用的天象之力,汇聚而出的至强一击。此一式过后,要么破开对方光柱防御,将此女神魂炼化,要么便是自己气空力尽,再无还手之力.... 第1488章 找人 楚宁月两女进入此空间之前,本是做好了陷入苦战的准备,可如今眼前的一幕,却让楚宁月有些意外。但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身旁小楼主的异样,虽不知其方才传音给了紫裙女子,却知此变故与她有关。 只是如今以自己二人的距离,且不说根本来不及出手,便是不考虑距离的因素全力出手,亦无法挡下两名分海境修士的天象之力。 小楼主深知此点,亦知此招过后,生死已定,心中颇为复杂。站在其原本的立场,自然是希望黑衣前辈取胜,但其方才偷袭的优势,却是建立在自己的传音之上,手段未免有些卑劣。 她虽平日里很是抵触父亲那一套将大义挂在嘴边的做法,但耳濡目染之下,心底却仍旧会受其影响,觉得以此种手段坑害仙盟同道,颇为不妥,奈何无力回天。 可就在两女以为局势已定,再无转圜余地之际,地面之上却忽然升起一道华光,顷刻之间映照方圆十里。 而与此同时,原本已被毁去的地形以及树木,此刻瞬间恢复如初,便是两名分海境修士立足之地,亦是因为地势忽然改变,使得二人心中颇为吃惊,脚步一阵踉跄不稳。 不过二人皆是分海修士,足下变化,尚不会影响到天象之术。黑衣人此时已蓄势九成,只需半息便可定下这生死一击。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因其施术而形成的秧云异象,此刻竟忽然消散,似雨过天晴。 此等变化使其心头一惊,而原本祭出的术力,此刻却已化为无主灵气,朝着地面密林倒灌而下。顷刻之间,便让密林范围扩大数倍不止,无数古树凭空而生,更有阻挡二人神识之力。 “这...” 黑衣人很是清楚自己方才施展的是何种手段,可此时天象之力尽散,自己更是陷入气空力尽之态,已然再无还手之力。若是方才一招降下,徒劳无功,他反倒会接受结局,可偏偏一这切来得太过突兀,又太过平静。 “退下吧。” 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而其双眼立时变得空洞数分。瞬息之间,周身紊乱的气息便已平复,可此时却并未再追击紫裙女子,而是转身徒步朝着密林之外走去。 而其刚刚走出十步,身形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不见,只留下周围无尽参天古树,还有没入林海之中,不知生死的紫裙女子。 “你没事吧?”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出声,随即手中火光一闪,便将身前两颗树木化为灰烬。不过只是半息功夫,两颗树木便又恢复如初,但这半息之间,已然足够她将夹在两颗巨树之间的小楼主救出。 “我没事...” 小楼主方才变故之际,正是分神之时,加之周围环境突变,反应不及之下,这才被古树所困。不过其毕竟也是玄丹修士,即便心中分神,可护体真元仍在,倒不至于因此负伤。 只是她此时的情绪,却颇为低落,楚宁月看在眼中,轻笑一声道: “既然担心,那就过去看看吧。” 说话间,其便率先引路,朝着紫裙女子所在方位而去。此地如今已被曲儿以地相手段控制,能可暂时封禁天象之力,更是辅以数座阵法叠加而成,尽在其掌握之中。 故而身负炼神诀的楚宁月,此刻并不在限制之列,能可施展此术,找寻出那紫裙女子的存在。 而楚宁月之所以说得如此轻易,正是因为她已然找到了那紫裙女子的存在,同时亦能察觉到其周身原本存在的三道光柱,早已随着阵法开启而消失不见。 此刻其气息微弱至极,应是因为秘法被中途打断,一身伤势无法恢复,此刻其实力,尚不足虚丹。 .... 不多时,两女出现在密林深处,而眼见楚宁月停下脚步,小楼主亦朝前望去。而一望之下,方才看到前方不远处,那名紫裙女子,此刻正坐在一颗古树之下,似在休养生息,但其法衣之上的血色,已显露其伤势沉重的事实。 “你身为云州仙盟在册的宗门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小楼主眼见对方此刻虽然气息微弱,但并无性命之忧,方才心中一丝愧疚,如今已被立场抵消。故而此刻开口之间,已无之前的犹豫,倒是多了几分强硬。 紫裙女子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颇为罕见的紫眸,看向小楼主的目光之中颇为平静,既无怨愤之意,也无相识之情。随即微微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此时将目光转移到了楚宁月的身上,最终没有开口。 见其如此,楚宁月心中颇为无奈,因为三人皆是修士,即便自己离开此地,亦有神识在身,还是能够听到其言语。更何况,若她真想说些什么的话,大可直接传音于小楼主,又何须装出这一幕。 但她却并不知晓,紫裙女子虽然此时看上去平静,实则已受秘法反噬,之前其被黑衣偷袭重伤之下,施展天象之力治愈己身,却在中途中断。 而其秘法的本质,便是吸纳八方灵气,借助天象之力转化,增益其身。可是方才天象之力瞬间消散,黑衣人的术力尽数化作无主灵气散溢而出,其施展的秘法,便将这些灵气同样也汇于此地。 可是因为天象之力不复存在,其难以化消此灵气,增益己身,反受其害。如今开口说话亦是勉强,断无可能施展神识传音,更加无法动用一丝修士手段,否则顷刻之间,便有性命之忧。 如今之计,唯有静养,以功体化去残存灵气,方能缓缓恢复,但此事绝非一时半刻可以完成。 “我不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你的身份,同样知晓你来此必是身不由己。这位是残阳宫传功长老,亦是我的好友,如果你当真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或许无需动手。” 小楼主此言方出,紫裙女子的目光,便又落到了她的身上,只是眼神仍旧平静,仿佛丝毫不担心眼前两人会对自己下手,也不担忧自身处境。 可就在下一刻,小楼主的一句话,却终于让其面色出现一丝波澜,再一次不复平静。 “一个人在平时或许可以隐藏实力,但在生死存亡之时,却会本能自救。我刚刚看得很清楚,你最后施展的术法是道宫九星变,所以你的身份瞒不了我。” 小楼主开口之时,看似中气十足,实则却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因为正如她说的那样,平日里读书之时,的确三心二意,与典籍最多的交集,便是被罚入书楼,因此虽然认得几分,却未必清楚。 此刻脑海之中遍寻记忆,唯一能够想到的术法,便也只有这一招道宫九星变,能可切合方才此女子所用之手段,故此一试。 却未想到,一言方落,对方面色果然微微变化,使得小楼主心中一喜,同时接着开口道: “残阳宫虽已是三等宗门,但仍是仙盟在册,更受我神水剑楼庇护。若你执意如此,这件事便不再是你个人之事,他日我神水剑楼自会前往星宗,讨要一个说法!” 小楼主此言底气十足,斩钉截铁,却是因为其此刻心中有数,已然拿捏到了对方在意之处。以此用力,便可破开对方执着,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楚宁月此刻站在其身旁,看着其如此施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而且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紫裙女子似乎对自己,颇有警惕之心。而相比之下,她对于小楼主,便是更为亲近一些。 紫裙女子闻言,此刻眉头轻蹙,因为对方所说之事,她的确在意。此行残阳宫,本就是为了还他人人情,加上她亦知晓残阳宫如今已无分海修士坐镇,便想要来去得无声无息。 却未想到刚刚摸上后山,便被阵法所困,而以自己的修为竟然无法破开此阵,更有被此阵牵引心神之势。紧接着,便见一名玄丹修士入阵,于是便想将之生擒,问出破阵之法。 却未想到交手之时,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故而改变心中所想。却未想到,玄丹修士退去之后,随即便有一名分海境修士出手,使得自己无法再压制修为,只得解开禁制一战。 然而此行之初,她便已然做下决定,万不能暴露自己的宗门。而星宗术法,需配合道宫九星变方可呼应,成就秘法,若不开启此术,星宗术法便与一般散修别无二致。 故而方才一战,她才会在修为高过对手的情况下,仍旧险象环生,甚至多次负伤。不过也正是因为其对于自身天象之力的自信,才会选择此种手段,想要将那分海修士耗空气力,再将之活捉。 至于斩杀....她此行只为还人情,不为攻山灭派,更不想引祸宗门,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想过斩杀任何一人..... “你应该清楚,我的耐心有限,你我同为正道宗门弟子,我不会杀你。但你今日所为,他日我定会禀明楼主,亲上星宗讨要说法!” 说罢,小楼主转身便走,楚宁月默不作声,迅速跟上,却在心中怀疑,此种方法,未必能够让对方开口。可就在此时,紫裙女子终是被小楼主拿捏住心中在意之事,轻叹一声道: “我来此,是为了找一个人。” 第1489章 隐秘(中) 紫裙女子开口之间,并无落寞之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石沉大海一般。此种表现看在小楼主与楚宁月眼中,并无做作之意,反而能够感同身受。因为她们两人,同样亦是将宗门看得极重之人。 先前小楼主一语道破其身份,但却并未直接报出其宗门全名,其中意味,紫裙女子心中自知。虽然说即便残阳宫之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也未必有胆量当真找上自己背后的宗门,但对方隐瞒此事,便是人情。 此刻无奈之下,选择开口,却像是为自己的心中所向找到了一个理由。至于自己此行之前欠下的人情,今日一来,能否还上尚在未定之数。 “找人?” 小楼主闻言眉头微皱,先前木屋之中猜想之时,便已得出此种判断。此时得到印证,自然心中略有体会,不过小楼主却能看得出来,对方要找的人,并非是自己。 “我受一人所托,来此找寻其一名故友,确认其是否安然。” 紫裙女子似是看出小楼主心中所想,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开口。只是她的这句话,尚且有诸多保留,似是并不打算主动说出一切,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你若只是来访友,我残阳宫之人非但不会阻拦,还会奉你为上宾。我不觉得你潜入后山的原因只是觉得麻烦,不想惊扰残阳宫。” 眼见小楼主望向自己,楚宁月适时开口,她虽非掌教,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三长老。在此事之上,还是有这个决定权的。 “因为我要找的人并非残阳宫之人。” 紫裙女子似是心中另有打算,此刻楚宁月了两女不问,她便决计不会多说一句,可若两女询问,她却有问必答。只是此种对话的方式,楚宁月实在不喜,正想开口追问之时,却见小楼主微微摇了摇头。 “你心中所担心的,究竟是那人得知你前来,会提前避开,还是担心残阳宫会将人藏匿起来,刻意阻止你们相见?” 听到小楼主问出此言,楚宁月默不作声,因为其心中对于这个答案已然有所猜测。可若自己猜测无误的话,今日之事,便会棘手万分。 “不错。” 两字出口,紫裙女子抬头看向楚宁月,似是想要从其神色之上,得到一些信息与答案。只可惜楚宁月此时心中已然有数,故而面上平静无比,将一切心思,尽数藏了起来。 “你又如何确定,那人此刻一定在残阳宫?” 残阳宫后山藏有秘密一事,小楼主心中亦有猜测,此刻回想起之前木屋之内,曲儿对自己说过的话后,心中似有所得。如今想想,眼前此女的来意,应该并非是自己,多半是曲儿或者残阳宫后山的秘密。 只是曲儿是否知道这一点,此时尚不可知,不宜妄下结论。 可就在此时,其却见紫裙女子忽然轻咬下唇,稍稍犹豫过后,沉声开口,却是: “日前...残阳宫遭遇大劫,曾有分海境修士出手镇压来犯之人。你我皆知,残阳宫如今已然式微,宗门至强之人亦不过玄丹巅峰修为,却无法踏出那一步。 方才我与那黑衣人交手之时多有留意,其所用功法术诀,皆非残阳宫一脉,甚至偶有邪修手段。因此我可以确定,残阳宫定然受他人所助,而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我要找的人。” 连续说出这一段话之后,似乎让紫裙女子的气息变得极为不稳,其眉头轻蹙之下,不再开口,周身逐渐狂暴的气息,方才有所平静。只是其方才开口说出的信息,却足以让两女印证心中猜想。 因为她们二人皆是清楚,那黑衣人背后之人是谁..... 可是如此一来,现下便成了一道僵局,楚宁月的立场在残阳宫,在曲儿,因此最为直接的处理方法,便是将此女彻底留在残阳宫。可是这一点,却要建立在其身份未明,对残阳宫不利的前提之下。 如今其身份已被小楼主看破,而小楼主如今虽然立场不明,但可想而知自己若对此女动手,她势必会加以阻拦。而一旦放其离去,便会有一名分海境修士,甚至其背后更为强大的势力盯上残阳宫。 如此一来,残阳宫便会岌岌可危..... “你找到那人之后,打算对她做什么?” 小楼主似是察觉到身旁楚宁月的气息变化,此刻心中亦是颇为犹豫,若站在个人立场,这紫裙女子杀了便也杀了。可正如之前自己要挟对方的方法一般,自己的背后,同样站着神水剑楼,并非孑然一身。 因此其问出了一句关键性的言语,希望能够为此事找到一个另外的解决方法,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且她也希望对方能够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要自寻取死之道。 “我会留在残阳宫,守在那人身边,直到托付我的人赶到,此后之事便再与我无关。” 紫裙女子开口同时,心中已然算到,此言一出,便是逼迫对方做出选择。心中同样也知晓怎样说,能够让自己化险为夷,只需随意编织一个理由,渡过眼下危机,待修为恢复之后,卷土重来即可。 但她此时却不愿意欺骗眼前的神水剑楼之人,因为她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对自己存有善意,那自己亦不能辜负此番善意,也当相信于她,即便事与愿违,亦算无愧于心。 不过她却并未意识到,此番选择,不过是她为自己找寻的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她从一开始被迫还这个人情之时,便从心底觉得此事有违立场,因此这一行才会不断放水,既是给对方机会,同样也是给自己机会。 小楼主闻言一愣,她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以对方之前出手之时展现的心智,应该不难听出自己言下之意,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是她如今的选择,却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让事情变得极端许多。 心念至此,小楼主转头看向楚宁月,眼神闪烁,自是不希望其做出出格之事。却未想到后者于此时口出惊人之语: “这件事,也未必毫无转圜的可能。” 此言一出,小楼主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面上亦带起一丝欣然之色。她最不喜欢面对的,便是在朋友与道义之间选择,能够两全其美,自然最好。 可是下一刻,楚宁月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凝固,因为她给出的这个条件,对方不可能应允,事情从一开始,便只有一个选择。 “若我问你背后托付你的人是谁,你会不会告知?” 紫裙女子闻言之间轻笑一声,虽未开口,但其意自明。她虽然有问必答,且对于此行还这个人情并非出于本心,但若要她违背诺言,主动说出幕后之人,却也不可。 这件事,只能由对方阻止,但却不能由自己终止,这便是她此行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行了。” 楚宁月话音至此,忽然面色一寒,可与此同时,小楼主却已作出反应,此时身形一闪,便来到紫裙女子身前。 两女对视一眼,似是皆知彼此选择,乃是立场所趋,非个人所愿。故而无需开口,更无需多言。 眼见两女忽然出手,紫裙女子颇为意外,看向小楼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之色。只是对于此战的结果,心中却已有判断。 “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响起,随即三人身侧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之下,忽然升起一道绿光,带起一阵清风,周围花草纷飞而起。 随即一道人影浮现其中,身穿青白长裙,头戴白色面纱,虽然将面容遮去三分,可其周身气息,却让楚宁月与小楼主觉得十分熟悉。 定睛之下,便认出此人,正是曲儿,但与昔日所见相比,少了几分宁静之态,多了几分深不见底。 “此阵的确是我所布,黑衣也的确是我所驱,所以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曲儿开口之间,看向紫裙女子,而与此同时,一道柔风朝其席卷而去。小楼主下意识出手抵挡,却与柔风擦肩而过,术力难以抵挡分毫。 心惊之余,却听身后紫裙女子轻声开口,吐出两字: “多谢” 第1490章 说和 小楼主一瞬分心,此时已然恢复,因为自己所处空间,都是对方所设,内中发生之事,自然难逃对方之眼。如今回想起之前楚宁月忽然出手时的神色,应是有几分引曲儿插手之意。 毕竟此地直接的冲突与否,尚且掌握在她一人之手,如若她肯现身一见,自然诸事皆休。 “多谢...” 紫裙女子两字出口,乃是因为对方施术之下,帮其稳定了体内不稳之灵气,虽未痊愈,但已能让她好过许多,无需为此分去大半心神。而此举,同时彰显来人之意,并无灭口之心,而是善和而来。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忽然现身于此的曲儿,亦同时出声,问出之前的问题道: “你如何确定,自己要找的人便是我?” 话音方落,曲儿身后忽然拂过一阵清风,看似平庸至极,但凡修士皆可轻易而为,然而落入紫裙女子眼中,却使得其双目微凝。因为此刻曲儿所施展之术,尽数作用于其身,虽然只是瞬间便消散一空,但仍让其刻骨铭心。 “此阵是前辈所设?” 一句前辈出口,已然肯定曲儿之修为在其之上。小楼主与楚宁月并未意外,因为在她们二人看来,曲儿的修为本就高深莫测,只是不知高到何种境地。 只是她们对于这个问题,却有几分出入,因为她们知晓,此地并非幻阵,而是如同山腰木屋那等独立空间。对方此刻并未看出这一点,要么便是有意试探,要么便是受术力压制,影响了判断。 可就在下一刻,曲儿的话,却让两女为之轻疑.... “此地的确是我所为,只因我隐居在此已有一段时日,前来拜访者也不止你一人。但迄今为止,修为达到半步陨天者,却仅有你一人而已。” 紫裙女子闻言双目微凝,她本以为自己隐藏的极深,便是之前与自己交手数合的黑衣人,都不可能知晓自己真正的修为。可是眼前这位,方才施展出陨天境威压之人,却一眼看出自己的真实修为,实在..... “如何?” 说话间,曲儿再度朝着紫裙女子靠近了几分,小楼主并未阻拦,因为她知晓自己根本无法阻拦,索性让在一旁,看向楚宁月的同时,歉然一笑,后者则微微颔首。 紫裙女子上下打量了曲儿一番,与自己要找之人,几无半分神似之处。但修为到了她这等境界,自然清楚修士能可以术法改换容貌,更何况自己仍在幻阵之中,所见未必为真。 于是开口之间,冒修士界之大不韪,出声问道: “不知前辈的修为,可是陨天之境?” 若非亲朋好友,师者晚辈,陌生人之间,直接开口询问他人修为,乃是大忌。而这个问题,楚宁月与小楼主其实同样好奇,因为曲儿太过神秘。 然而曲儿闻言,并未动怒,反而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接着开口道: “嗯,的确还是陨天之境。” 只是她回答的字句,却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因为这还是二字,意义颇丰。 紫裙女子面色恢复平静,心中却不知为何,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话,但此刻却也没有理由确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此行要找之人。 因为当时自己接到传讯,那要自己还人情之人信上说得十分清楚,藏于残阳宫后山之人,修为凌驾于云州五大宗门长老之上,即便有伤在身,亦是破陨天,入涅盘之人。 而那人之所以要自己前来,便是因为自己接受的传承,与那人颇有关系,因此即便暴露行迹,亦不会有性命之忧。 自己很是清楚,那委托之人身后的势力何其庞大,能让其如此在意之人,修为必定不俗。虽然陨天境已算是云州一等宗门之中,中流砥柱的存在,但却决计不至于让那人如此在意。 只是如今自己重伤在身,想要试探眼前之人的修为难如登天,更何况倘若对方心怀不轨,自己如今毫无还手之力,多想无用。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毫无遮拦。 “前辈的样貌与修为,的确与我要找之人颇有出入,敢问后山之中,可还有其他隐世之人?” 其之所以如此开口,一是因为没有自对方身上感觉到敌意,二则是知晓信中所言必然不虚。若眼前之人,便是自己要找之人,那她多半会因为自己所得传承的缘故,不会伤害自己。 而若她并非自己要找之人,那眼下这番善意,自己自可安然受之。 只是其一句落定,曲儿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而不语。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更是惊人之语: “你的伤势主要是因为秘法反噬,体内灵气我虽可助你压制,但若想恢复修为,仍需静养。既然你心中存疑,又肯定此人便在后山之中,不如留下待修为恢复,自行查证如何?” 此中惊人,自然并非惊紫裙女子,而是让楚宁月颇为意外。她未想到,曲儿前辈竟会主动开口,将对方留在残阳宫,这岂非引火烧身? 她作为残阳宫三长老,自然很是清楚,后山之上本就荒芜,灵气匮乏,除了曲儿前辈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隐世之人? 如若此女一心认定曲儿前辈便是她要找之人,再将讯息传于其背后的势力,届时危机者,仍旧是残阳宫,而非曲儿前辈一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 正当楚宁月担心之时,曲儿的传音却在其耳中响起,似是猜出其心中担忧。而楚宁月素来相信这位亦师亦友的存在,有她这一句肯定之后,心中放松了许多,但看向紫裙女子的目光中,却仍有几分莫名之意。 “这...恐怕不妥。” 紫裙女子五字出口,却让小楼主打消心中疑虑,心道原来曲儿方才所言,是以退为进,乃是算准了对方不会留下,才会如此开口,实在兵行险着。 却未料到,曲儿下一刻开口之间,却是.... “的确不妥,残阳宫不留行迹可疑之人,你若真心要留下,还需取得掌教许可,否则仍算是潜入其他正道宗门,图谋不轨。” 此言方落,紫裙女子展颜一笑,如鲜花盛开,发自内心。因为其心中所虑者,正是自己以宗门弟子的身份,行此不义之事,有违本心。可倘若是以做客的身份来此,那便没有这一层顾虑。 至于找寻藏身后山之人,或者说印证眼前女子,究竟是否是自己要找之人之事,只需从长计议即可。 “如此,便叨扰了....” 此言一出,小楼主微微愣神,未想到会是此种反转,同样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残阳宫之内,除了自己这个一等中品宗门,神水剑楼的小楼主之外,还会有一名一等上品宗门的亲传弟子做客于此。 此事若是让南玄其他宗门知晓,尤其是在南玄州可谓占据第一宗门的岩印宗得知,却不知会作何感想。 .... 夕阳西下,半日已过,残阳宫大殿之中,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对立而坐,神色颇为凝重。他们二人此时,尚不知三师妹已然回宗,仍旧因不久前刚刚离去的两名不速之客心中担忧。 那两人的修为皆在自己两人之上,而从他们进入内门开始,便一直有意脱身。若非自己两人看出此点,几乎全程陪同,恐怕此时内门之中,已不知会发生何事。 只是自己两人虽能拦得住对方一时,却未必能够拦得住对方一世,宗门有此两名玄丹巅峰修士“记挂”,不知是福是祸。 “你说...三师妹当真与他们口中那位乾炎宗长老有关么?” 丹松真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但却算是转移话题。只是其一句话的效果,却颇为不佳,使得方显长老冷哼一声,出言道: “一派胡言,三师妹是什么性格你我难道不知?她会随便与人结缘?何况还是他宗长老,更别提什么南下同行。依我看,多半是他们那位所谓的长老暗中跟踪三师妹,然后行迹败露,被师妹.....” “诶...师妹只是转脉后期修为,虽然能可越级战斗,但那人可是虚丹...” 丹松真人见自己这位师弟火气仍在,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只是其话尚未说完,便听门外响起自己弟子的声音。 “师尊,有人拜山!” 二长老方显闻言之下,双眼一凝,心道那两名玄丹修士刚刚离去,这么快便卷土重来。于是起身之下,瞥了丹松真人一眼,出声道: “为防调虎离山,我随他前去看看,你留在宗门,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丹松真人闻言无奈一笑,不过却没有怪自己这位师弟越俎代庖,点了点头道: “师弟此去,切不可与人.....” 只是结怨二字尚未出口,方显长老便已施展遁术,离此而去.... 第1491章 栖身 夕阳西下,余温尚在,残阳宫外门之中,众弟子因之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掀起的涟漪,此时尚未恢复平静。或引以为谈资,或心中担忧,依旧萦绕心头。 却不知此时残阳宫外,又有旁人拜山,虽非直接闯入,但时机却太过巧合。关键拜山之人的修为高深莫测,因此山门守卫不敢大意,层层上报之下,直接惊动了掌教亲传。 而这位掌教亲传,本就是圆滑之人,看清拜山之人后,立时决定按住信息,禁止众人于门中传递。而他自己,则是迅速前往内门,请长老以及掌教出面解决。 故而此事除了几名上报之时途径的执事外,便只有几个山门守卫弟子知晓,尚不会如晨时一般,轩然大波。 不多时,残阳宫内门之内,两道人影激射而出,一前一后,顷刻之间便落在山门之外。此二人的遁术虽然不算高明,但有心隐匿之下,也非残阳宫外门弟子可以捕捉。 故而两人出现得无声无息,并未引起旁人注意,而此二人,正是方显长老与前去报信的掌教亲传。 方显长老此时虽不知拜山之人情况如何,但见掌教亲传亲自来报,亦知晓来人必定不凡。因此才会一路疾驰而来,以防增添变数。 “人呢?” 二长老缓缓出声,使得几名专注于身前的守门弟子心中一惊,此刻回身拜见之后,出声道: “那女子刚刚离开,说...说是....” 开口的守卫弟子,额头之上带起一丝冷汗,全因二长老之名,素来贯彻他们这些弟子心中,担忧长老震怒殃及池鱼,因此才会如此支支吾吾。 “莫要紧张,将你看到的说出来便好,二长老不会为难于你。” 一旁的掌教亲传见状,此时上前一步,和善开口,虽然修为在一众亲传弟子之中垫底,但他却是将丹松真人的处世之道学得七七八八,便是对守门弟子,说气话来语气亦是十分温和。 “是...那女子刚刚离去,说请长老下山一见,还说将此物递与长老,一看便知。” 说罢,那名守卫弟子忽然取出一只葫芦,双手托出,递向方显长老。而后者闻言眉头微皱,此刻定睛看向葫芦,只觉有些眼熟。将此物接在手中,仔细打量的同时,随口问道: “那女子可有展现修为?” 只是一句出口,又让这名守卫弟子陷入惶恐之中,原因十分简单,因为此弟子不过凝气巅峰修为,只要对方的修为达到转脉境,无论是转脉初期还是紫府玄丹,于他而言的压力,便皆都相差无几。 所以他根本无法判断出那女子的修为,只是通过那女子来去之时诡谲身法,判断出其修为高深莫测。再联想起晨时那两名不速之客,这才如此重视,层层上报。 却未想到,二长老对此,似乎并未追究,沉默半息过后,出声道: “罢了,我们走。” 五字出口,方显长老已朝山下而去,不过却并未施展遁术,而是信步而行,临行之际,瞥向掌教亲传一眼,后者立时会意。 “此事长老自有定夺,在事情解决之前,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对旁人提及此事。” 相比二长老,这位掌教亲传的形象,在众弟子心中自然更为平易近人一些,此刻纷纷称是。而后便目送大师兄与二长老两人,朝着山下而去,只是不解二人为何速度如此缓慢,心中又在思考什么。 “此物....” 方显长老看着手中葫芦,越发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此物,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想起。加之来人身份不明,修为莫测,他自然不会贸然行动,故而放缓速度的同时,亦在施展神识,扫荡残阳宫山道。 只可惜其扫眼之间,并未发现任何修士存在,倒有几名世俗江湖之人,身上没有半分修为,应是机缘巧合,进入此山之中。不过残阳宫虽然没落,倒也不至于饥不择食,这些江湖人自然入不了二长老之眼。 不多时,两人已经自山顶来至山脚,却始终未见那拜山之人现身,也未寻找到此人存在,使得二长老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疑虑,心中担忧起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自己早前便有打算,已然通知师兄戒备,而此时山顶并无动静,便说明至少师兄没有与人动手。如此一来,想必是自己多心了,但这拜山之人如此作为,却始终让自己有些警惕。 “失礼了。”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过二长老对此,却是不为所动。因为他早前便已察觉,前方不远处,正是先前以神识看到的那几名江湖之人。 而他们亦在讨论某事,此事无关残阳宫,二长老自然不会理会。然而就在此时,对方再度开口,可这一句话,却再难让二长老忽视。 “来人可是残阳宫长老?” “嗯?” 二长老口中轻疑一声,随即侧身看向山脚那几名江湖人,然而此时扫眼之间,却已然看不到其余众人,只剩下一名紫裙女子。只是此女身上并无半分灵气波动,看似与世俗凡人毫无区别。 “此物是你所呈?” 二长老淡淡出声,同时将手中葫芦,朝着女子一抛而去,却是暗运术力,加持其上。如若来人是修士之身,定能看出此点,因此接下葫芦之时,必有修为展现。 而若对方并非修士之身,以世俗武者之力接下此物,势必会身受重伤,当然二长老自有分寸,若对方真是江湖之人,他亦会在最后时刻撤手。 “长老不认得此物?” 紫裙女子开口之间,似乎有些意外,同时朝着身侧树林之中瞥了一眼,却不知是巧合还是算计之中,这侧身之下,恰好将此物躲过。而与此同时,二长老亦撤回术力,牵引此葫芦重新落入其手中,不禁眉头微皱。 “我该认得?” 开口之间,二长老语气之中已多了几分敌意,实时因为此女身份莫测,引自己来此,却又不直说来意。如此弯弯绕绕,定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士。 紫裙女子闻言微微一笑,目光自身侧树林之中撤回,而后轻声开口道: “如此,我便直说来意了。” “嗯。” 二长老一字出口,心中已然愠怒,觉得此女颇为麻烦,根本多此一举。却不知对方如此,并非是为了刻意卖关子,而是想要给对方一个反应和接受的准备时间,因为接下来的话,颇为惊心。 “岩印宗特闻神水剑楼弟子现身南玄,特来拜会。” 岩印宗三字入耳,二长老心下一凝,因为南玄州修士之中,岩印宗可谓第一宗门。可是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神水剑楼弟子出现在残阳宫的? 不过转念一想,二长老心下倒也释然,因为岩印宗于南玄州手眼通天,之前残阳宫那场大战,他们自然会有所耳闻。故而来人前来确认一番,也不无可能。 只是二长老心中同样明白,来人拜见之意是小,试探之意为大。岩印宗此来,定然目的并不单纯,更何况眼前此女不过是一言至此,并未拿出信物,自己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身份。 然而正当二长老欲开口,要对方示出信物之时,却见对方率先开口道: “长老不认识这葫芦,那是否认得此物呢?” 说话间,紫裙女子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块满布灰尘的木牌便出现在手中,紧接着同样朝二长老抛去。后者抬手之间,术力牵引之下,轻易接下此物,倒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有意试探自己的修为。 只是定睛之下,却面色微变,看向眼前女子的同时,淡淡吐出一字: “请。” 第1492章 返宗 二长老开口同时,回身引路,虽看似客气,但实则有意放缓速度,牵制对方。同时与身旁的掌教亲传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施展遁术直朝残阳宫内门而去。 身为掌教亲传,其虽然修为不高,但圆滑之道却是学得八九不离十。方才二长老接住令牌之时,他从旁看得清晰,因此无需多言,亦知来者不善。 那块看似不起眼的木牌,旁人可能并不知晓,但南玄仙盟在册的宗门修士,却定然识得。因为那块木牌,正是南玄剑试魁首令,而此人所持的这一块,至少也是一甲子之前所得。 南玄剑试不仅是南玄州青年一代较量,宗门长老以及门内高手同样会登台比试,而按照惯例,南玄剑试之后不久,便会评定宗门品级。虽然评定的结果与南玄剑试并不直接挂钩,但却是宗门实力的体现。 不过掌教亲传虽认出此木牌,也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长老究竟为何色变,绝不仅仅是因为木牌本身,而是另有原因。 一甲子之前,二长老方显同样也参加了南玄剑试,但他却清晰记得,当年的魁首乃是一名男子。南玄剑试魁首令不同于其他令牌,会在入手的那一刻便滴血认主,若非真正的持有者施展术法,根本无法将之祭出。 也就是说,方才的女子,绝不是一甲子之前的南玄剑试魁首,如此想来,其身份只怕在岩印宗之中,非同小可.... 紫裙女子跟随二长老上山,见其并未施展遁术,而是徒步前行,面上并无不快,只是安静地跟在其身后。不过其心中却已猜到对方心中所思,倒也并不见怪,对方不施展修为,自己反而落得轻松。 ..... 同一时间,残阳宫广场之前,丹松真人正坐镇于此,看得周围内门弟子颇为不解。不过这位掌教素来待人亲和,不似二长老那般严苛,所以周围的弟子,倒也没有太过不适应,只是隐约感觉有大事发生。 加之丹松真人此刻坐在广场之上,双眼微眯,因为其身材肥硕的缘故,远远看去便像是入睡一般。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弟子,前来叨扰。 而丹松真人之所以如此,全然是出于无奈,因为在他看来,若有歹人潜入后山,神水剑楼之人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因此自己只需坐镇宗门,便能以逸待劳。 可是如今的自己伤势未复,只不过是虚丹之境,虽然神识并未因为修为退步而锐减太多,但若来人是玄丹修士的话,却也颇为棘手。因此为了顾全内外两门,他只得坐在内门广场之上,如此才能将神识覆盖整个宗门。 “嗯?” 一声轻疑出口,却是让周围练习术法的弟子心中一惊,心神差者甚至所御宝器忽然失灵,险些伤到对练的同门。不过见掌教只是轻疑一声,而后便没了反应,众弟子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也有从头到尾充耳不闻者,只将掌教真人视为背景,一心练习术法的少数人,可是一者分心,一者安然自若,倒霉的自然便是他们的对练之人。 丹松真人之所以轻疑出声,乃是因为他迟迟没有捕捉到陌生气息出现在残阳宫内,却是看到自己的亲传弟子,此刻正朝着内门急奔而回,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师弟可是和自己的弟子一同去见拜山之人,如今徒儿回来却不见师弟,难道....可若是师弟与人动手,外门之中绝不会如此祥和,却是疑点颇多。 “启禀...” 掌教亲传尚未到达此处,便已远远望见丹松真人,立时出声。不过方才喊出两字,便意识到此地普通弟子太多,改为传音的方式,施展遁诀落在师尊面前的同时道: “启禀师尊,来人手持南玄剑试魁首令,自称岩印宗之人,前来拜会神水剑楼。” “是那老小子?” 丹松真人闻言之下,开口倒不避讳其他弟子,只是他的话能够听懂的人,却不在场。丹松真人记得自己师弟上次,曾将小元山之事,上报给他那位如今已是仙盟长老的故友。 此刻只以为是那位长老,因为小元山之事特地前来残阳宫一叙。至于拜见神水剑楼,不过是一个幌子。 “来人是一名女子。” 掌教亲传虽不知师尊口中的老小子是谁,却知道师尊只怕是认错了人,此时出声提醒。却未想到自己传音过后,师尊的面上却浮现起一丝狐疑,随即便又转为诧异,正疑惑间,却听师尊道: “看来是二师弟多心了,你即刻动身,去后山请神水剑楼之人前来。” 说罢,丹松真人便起身朝大殿而去,速度颇为缓慢,使得原本因为大师兄忽然来此,而显得有些好奇的众弟子,心中狐疑减半。因为若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应该不会如此不急不躁才是。 而就在此时,残阳宫外门.... “有人闯山!”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立时引得周围众弟子瞩目,随即便有两名外门执事赶来。可是询问之下,那名弟子却是给不出有力证明,只说方才天际流光一闪,如今夕阳时分不应如此。 两名执事对视一眼,立时以看错为由,将这名弟子小小惩戒了一番,总算使得周围外门弟子放下心来,更是对先前的弟子一阵嘲笑。而那名弟子因为空口无凭,也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看错,此时只得忍气吞声。 却不知两名执事在离去之后,立时朝着执法殿而去.... “见过长老!” 就在此时,山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呼,正是十余名守门弟子,眼见二长老带着一名陌生女子自山路而上。仔细打量之下,认出此女子便是方才的拜山之人,于是齐声开口,给足了面子。 “嗯。” 二长老对此引以为常,心中并无起伏,不过多少还是觉得这些弟子懂得为宗门作势,还算不错。只是其身后的女子面对这一幕,面色始终平静如一,更是从未看过旁人一眼,使得其心中颇感异样。 而外门之中,忽然听到这一阵齐声,立时便安静了数分,因为二长老的威名不仅仅震慑内门,外门弟子同样惧怕。只是在看到二长老是带着一名陌生女子上山后,还是有许多弟子,按捺不住闲谈之心。 “这边。” 二长老闻言面色微寒,对于这些外门弟子,他其实很是无奈,此刻脚步忽然加快,暗运术力。几个呼吸之间,便自山门来到内门之中,而后淡淡出声。 只是其话音落定,身后却不见来人,此时抬眼望去,却见紫裙女子仍旧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而来,引得周围外门弟子,投去种种异样目光,心下颇为不快。 只觉对方太过随意,好似真将残阳宫当做自家之地,丝毫不懂得避嫌。却是不知,此女子如今重伤在身,虽非是不能动用修为,但能不动用,最好还是不要动用,因为每一次施展修为,都有可能让伤势恶化。 不多时,两人终于出现在大殿之外百步,二长老侧目望向紫裙女子,耐心却已经几乎全无,此刻只想直接施展术法,将对方带走,而不是看着对方信步前行。 然而就在此时,二长老心中却忽然轻疑一声,因此此女子从上山开始,便一直目光平视,从未转移。如今却忽然间抬头,朝着大殿穹顶方向望了一眼,而后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如此变化,使得二长老心下一惊,正想知会掌教一声,却听大殿之内,传来声音: “道友来了许久,何不进入一会?” 此言一出,二长老微微一愣,可随即却想清了其中道理,师兄所说的道友定然不会是自己,也不会是刚刚来此的紫裙女子。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此地还有另外一名修士藏身于此。 然而就在其动念之时,穹顶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呼: “小心!” 可轻呼之声,却是自一道人影口中传出,而此人影此刻凌空一掌,化出一道烈阳,直朝二长老天门而去.... 二长老见状面上狐疑之色一闪即逝,因为来人手段自己十分熟悉,这并非是什么武道功法,而是残阳宫的残阳诀术力。 心念一转之间,同样抬手一掌,一模一样的招式凭空浮现,两道烈阳于空中对撞,发出一道炙热气浪,朝四方而去。 而与此同时,大殿之内另一道人影亦同时闪现而出,同样抬手一掌,同样是烈阳之术,却是朝着两人术力碰撞之处攻去。 只是来人并无术力光辉包裹,二长老一眼便已认出,此人正是自己师兄丹松真人,不禁心下疑惑。 而此时此刻,疑惑的不止是他,便是一直面色平静的紫裙女子,此刻也微微仰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却在此时,东北方向,一道湛蓝剑光冲天而起,吸引了其目光.... 第1493章 迟疑 三道残阳气劲碰撞瞬间,原本四散而飞的烈焰之气,此时瞬间凝结,于碰撞之处汇聚一点,顷刻之间如烈阳当空,使得周围空间气温骤升。 二长老见状心下大惑不解,因为虽他看不清偷袭自己之人样貌如何,却是认得自大殿之内飞身而出的师兄。然而师兄此时的术力,虽然同样与自己两股对撞在一起,但他却并未对自己援手。 此刻三道术力大有分庭抗礼之势,一时间难分伯仲,却又互相牵制。这使得二长老颇为不解,为何师兄不与自己联手对敌,反而插上一脚。 但顷刻之间,其心中便被另一个问题所充斥,那便是自己如今伤势痊愈,已然是玄丹巅峰修为,可师兄却只是虚丹之境,即便自己修炼的并非残阳诀,而是阵道功法,实战能力偏弱,可也仍旧差着一个大境界。 为何他的残阳术力,能够与自己平分秋色? “哈哈哈,看来你此行下山,收获颇丰啊。”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而与此同时,率先撤掌。三道残阳气劲立失其一,凝聚的烈阳瞬间不稳,再度化作道道热浪,朝四方散去。而与此同时,暗中出手之人周身的护体华光亦缓缓消散,露出其样貌。 “胡闹!” 二长老狐疑之间,看向来人,却一眼认出此人身份,心中虽因对方成功破镜而感到欣慰,但嘴上却仍旧是冷哼一声。 可就在其准备撤手之时,东北方湛蓝剑光忽然有所动作,如高楼倾倒之势,朝此而来。立时使得在场三人心下一沉,至于紫裙女子,却只是有些意外,这些人做起戏来,会是如此认真。 可就在此时,二长老却忽然感觉手中术力失去联系,而下一刻身前两道残阳术力,便忽然调转方向,朝天空一剑迎去。二长老见状,认出此剑光乃是神水剑楼之术,以为对方误以为有人攻山,立时疾呼一声: “住手,是自己人!” “铿...” 随着一阵闷响传出,残阳术力与蓝色剑光于空中交汇,却并未碰撞出何种景象,而是平平无奇,消散一空。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此地明明已经弄出颇为不小的动静,可是周围....周围不知何时,早已空无一人,偌大的残阳宫广场之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残阳弟子,只剩下此处的四人。 而这一点无人发现,无人关注,更是无人在意,仿佛浑然天成,一切自然..... 眼见剑光消散,二长老这才放下心来,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师妹不过刚刚突破玄丹,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上宗少主。 “后山冷清许久,今天出来走走,内门倒是很热闹。” 小楼主随意开口的同时,御剑凌空而来,落在紫裙女子身旁,目光则是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不曾挪开。 后者撤去术力,看向小楼主,心中却是觉得对方方才那一剑,实在有些多余。半息过后,轻声开口吐出一句: “好久不见。” “叙旧的话稍后再说,莫让岩印宗道友看了笑话。”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注意到紫裙女子,之前虽未见过,但有亲传弟子通报,此时不难猜出此女身份。而方才自己三人交手,乃至小楼主一剑降下之时,此女面上神色始终平静,足见眼界不凡。 可正当丹松真人打算客套一番,然后用出他的圆滑之道,套出其来此真正的目的之时,却听小楼主忽然开口道: “掌教无需客套,她是来找我的,只是最近可能需要在残阳宫叨扰一段时间,不知....” 言至末尾,小楼主话音一顿,看向楚宁月的同时,微微一笑,而后者虽然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是无奈至极。因为这和之前商量好的演法不同,她这理由未免太过直接,也太过简单了一些。 “既是神水剑楼的朋友,残阳宫自然不会怠慢,稍后便由师妹去安排这位道友....” “不必麻烦了,让她住我那里便好,我们许久未见,有些话要说。” 丹松真人方才开口,看似是要厚待上宾,实则却是想要将三师妹支开,好与师弟讨论一番此事。他可不相信这岩印宗之人前来,当真是为了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叙旧。 而且看小楼主的反应,似乎对此人的前来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准备。这一点同样也值得怀疑,不过碍于其身份,终究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既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两位叙旧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她其实已听出师兄想要支开自己的心思,但此时却故意无视。而此言一出,小楼主稍稍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选择留在此处,不过转念之间,便也想通其中道理,轻声道: “那我们就先回后山了,稍后可要与你好好比试一番。” 小楼主说罢,便抬手朝着紫裙女子手腕抓去,而后者对此则并无抵抗,任由其拉着手腕踏上飞剑,而后两人便朝后山而去。这一幕落入二长老眼中,使得其心中疑惑更甚,因为他看得出那紫裙女子对小楼主并无防备。 至少可以说明,两女之间的关系的确非同寻常,但来者是福是祸,却犹未可知。 目送两女离去,楚宁月回身看向两位师兄,二长老侧身而立,若有所思,而丹松真人则是满脸笑容,上下打量。 “嗡....” 就在此时,三人耳中,忽然响起一阵翁明之声,随即眼前光景便物换星移。顷刻之间,还在大殿之外的三人,便已出现在大殿之内,但站姿却与变化之前一般无二。 “这...” 二长老深谙阵道,此时忽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方才所见的一幕,怕是幻阵所致,那如此一来,真正的来人岂非..... “师兄不必担心,是那位前辈暗中出手,此事与残阳宫无关。” 楚宁月轻声开口,不过却是心中猜测,而非之前事先约定。此刻能够想到的可能,便也只有这一种,至于曲儿前辈为何要如此行事,其中道理她却是猜测不透,此刻也不想浪费心神于此。 “与残阳宫无关?你可知那女子手持的可是南玄剑试魁首令,而上一届的魁首我记得十分清楚,绝非此女。也就是说此女至少也是两甲子之前的南玄剑试魁首,历代魁首皆无例外,会前往仙盟任职,虽仍算宗门弟子,但身份大为不同。 可是此女今日前来,却说自己乃是岩印宗之人,足见其此行别有目的,而非仙盟之意。” 二长老闻言忽然开口,将自己心中担忧尽数说出,只是语气和音量颇为不适。楚宁月与丹松真人对视一眼,皆知其脾性,自然不会在此时反驳,待对方说完之后,方才开口道: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糟糕。” “你懂什么?!若此人是代表其他宗门,我们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可你不要忘了,此女来自岩印宗,岩印宗当年可是....” “咳....” 二长老话至末尾,自己亦是意识到险些失言,说出当年之事。而丹松真人亦是闻言色变,干咳一声,面色严肃,从未如此。两位师兄如此表情看在楚宁月眼中,只觉心中暖意。 因为两位师兄尚且不知,自己早已知晓当年楚玄国发生之事,同样也知道灭楚玄国的,并非是什么邪修过境,而是岩印宗。只是这些事,早已是尘埃往事,自己也早已放下,不会如此在意。 只不过神魂空间之事太过玄妙,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与两位师兄说清楚,加上自己二师兄与自己王姐的关系,她实在不大愿意直接面对此事,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 大殿之内,沉默半息,而此番沉默,却因一根银针落地,就此终结。 丹松真人率先打破沉默,转移话题,正是: “想不到师妹下山短短半月,便已然成功破镜,重回玄丹之境。看来我残阳宫复兴有望,难能可贵啊。” “哼,突破固然可喜,但也同样惹来了麻烦,你倒是给我们说说,那李无术是怎么回事?” 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同门百年,自然清楚对方转移话题的心思,应接之下毫无破绽,更是符合自身作风。此刻将矛头转向三师妹,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不过他虽然如此说,但心底里还是觉得师妹不可能随意与人同行,八成是那两人信口胡诌,或者真如自己之前推测的那般。 “李无术?师兄怎会....” 却未想到,楚宁月开口之间,似是颇为意外,便好像隐瞒之事被自己拆穿一般。二长老闻言眉头微皱,双眼微咪,此刻面色阴沉,淡淡吐出四字: “那人是谁?” 楚宁月则是疑惑不解,为何师兄会知道李无术,此刻稍稍迟疑过后,便将下山之后,能说之事,与两位师兄,一一道来..... 第1494章 速归 同一时间,后山山路之上,小楼主虽是御剑而行,却紧贴地面,并未凌空。而一路之上,其与紫裙女子皆沉默不语,气氛颇为沉寂,但两人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小楼主此时拿捏不准曲儿的心思,不知其将此女留下,究竟有何目的,又是否会加害于她。同时也担心此女留在残阳宫,会对残阳宫产生威胁,因此此刻进退两难。 可紫裙女子此时,心中却如面上一般平静,如今自己实力十不存一,即便心急如焚,于当下而言也是于事无补。既然如此,那便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既然对方肯让自己留下,那便来日方长。 不多时,两女终于来到山腰木屋之外百步方位,小楼主一步自飞剑之上跃下,随即心念一转,飞剑便化光消失。好在飞剑距离地面本就颇近,紫裙女子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倒也不至于摔落。 身形稍稍踉跄过后,面色仍旧平静,只是打量了一眼前方木屋,便又恢复成之前那种万物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小楼主性情喜动,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看似诸事平静,实则城府深沉之人。加之她如今心中所虑颇多,开口之间,便也没有什么好的语气,倒有几分莫名的怨气。 紫裙女子闻言眉头轻佻,似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何如此发问。因为其性情与小楼主截然不同,并非故作面色平静,而是素来喜静,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对无言,她反而觉得十分轻松。 再加上眼前之人神水剑楼弟子这一层身份,自然便觉得亲近了几分,却未想到,对方所想,似乎与自己颇为不同。 “嗯,多谢。” 紫裙女子迟疑一瞬,而后似是找不出什么言语,终是只吐出了这三字。因为方才若不是小楼主相助,自己应该没有机会留在残阳宫,了解更多信息。 “跟我来。” 小楼主闻言眉头微皱,却不打算继续与对方多言,因为她很清楚对方背后的宗门,亦知其嫡系一脉修有秘法,能可窥探人心。虽然不知眼前此女,是否是星宗嫡系,但她的分海境修为,至少亦是亲传弟子。 而星宗与剑楼虽然同属云州宗门,但品阶之上却也有差距,神水剑楼虽于五洲修士眼中,乃是一品宗门,但于一品宗门之中,却只是普通宗门。 只是因为神水剑楼乃是为数不多的剑修宗门,所以才会在一流中品宗门之中颇为出彩。可是此女子所在的星宗,却是货真价实的云州五大宗门之一。 虽说五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于身份之上不分上下,但因为星宗前任首席弟子曾与剑楼一位师姐纠缠不清,最后双双失踪的缘故,使得她对星宗并无好感。 虽然小楼主懂得恩怨分明,但却要建立在她对目标有好感的情况下,如今紫裙女子的表现,让她看不到一丝有趣之处,因此不想与其牵扯上太多,可是却又不得不留意于她,以免其对残阳宫不利。 至于紫裙女子,却是不知小楼主心中有这般思索,只是觉得对方对她忽冷忽热,颇为古怪,使得她越发好奇对方心中所想。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已穿过后山木屋,来到药田之后,神水剑楼弟子搭建的临时据点之中。 据点之外,聚灵阵法缓缓凝聚周围灵气,只是这阵法放在如今的残阳宫之内虽然少见,但落入紫裙女子眼中,却是太过平常,自然不会吸引其目光。 真正让她好奇的是,眼前这据点之中,大多数皆是临时搭建的帐篷,简陋至极。而据点深处,一座两层的竹楼矗立于此,更显得格格不入。 而就在紫裙女子分神之间,小楼主却淡淡开口,只是其所说的言语,却让前者越发好奇。 “此地本是我神水剑楼弟子临时搭建的据点,如今她们皆已外出斩杀邪修,所以这些日子你便住在这里。至于之前你所见的木屋,便是那位前辈所在,前辈喜静,你若无事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小楼主的话说得极为冷淡,便像是交代下属一般,毫无感情可言。只是其话音落定,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不似之前那般平静,立时感觉心中一阵恶寒。 却不知紫裙女子如今心中思索的,乃是神水剑楼弟子,来到残阳宫之内,竟会甘心住在后山荒芜之地,更是临时开辟出此等据点。虽说修士不拘于小节,便是换做自己,也不会追求这些外物。 可是神水剑楼与残阳宫的关系,却是颇为特殊,一者乃是上宗,而另一者则算附属宗门。如此一来,待遇便不只关乎于个人,而是宗门礼数,亦是规矩。 这神水剑楼的弟子,之前维护自己,定是因为同为云州宗门,也就是出于道义和宗门立场。因此她应该和自己一样,将宗门看得很重,可是这样的人,却甘心住在后山,这其中,倒是颇为有趣.... 故而连带之下,紫裙女子对于那木屋之内之人的身份,便更加在意了几分。 “此地无人,你随意选择一处即可。” 小楼主当然知道,对方此刻沉默不语,定然不是因为不知居住于何处,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同样也阻止对方继续这样莫名的望着自己。 却未想到下一刻,紫裙女子转身看向的,却是自己搭建的那座竹楼。紧接着,却听到一句意外之语: “虽然我不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但若我住在这里,你是否会放心一些?” 说话间,紫裙女子便朝竹楼走去,她虽无法施展修为,却并非丧失全部修为,至少神识仍在。早已将此地探查一番,也看出竹楼上下共有三间房间,应该是这一行弟子之中,较为高阶的三人。 眼见小楼主默不作声,紫裙女子似是若有所思,此刻已捕捉到了小楼主几分心思,转过身去,继续朝着竹楼而去,同时轻声开口道: “你之前护我是出于宗门道义,而我来此则是为了还人情,人情于私,道义于本。” 说罢,紫裙女子推门而入,却在入门的瞬间发出一阵轻咳,因为屋内气味实在刺鼻,便是修士之身,亦无法轻易忍受,不禁回身瞥了小楼主一眼。而后者此时,也正开口,却是一句: “去楼上住,这里是厨房。” ..... 时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夕阳隐去,明月初升。残阳宫外门之中,饭堂之前,众外门弟子又将今日门内发生之事,一一当做谈资,口无禁忌。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自大殿之中推门而出,面上尽是疲色,因为两位师兄针对李无术之事,与自己说了太多有的没的。最终才肯告知自己,究竟是从何处,听到李无术的名字。 楚宁月知晓李无术乃是乾炎宗长老,而乾炎宗上下,除了那位武道六境的明心道人可比拟玄丹修士之外,全宗上下修为至高之人也不过虚丹之境。 而李无术又是离宗多年,更是因为跟踪自己,才会与自己结识。如今想来,果然其身后另有势力。而如此推论之下,他那日跟踪自己,定然不是巧合看到,恐怕是有人守在残阳宫之下,方才会遇到自己。 让她担心的是,这些人究竟来意为何,又与之前攻击残阳宫之人是否有关?至于李无术,如今已然回到乾炎宗,而乾炎宗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他只怕不会再轻易离开,重返之前的组织。 而自己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前往乾炎宗,因此这一条线索,算是断绝于此。 而真正让楚宁月疲惫的,则是自己不知哪句话触怒了二师兄,引得他一阵追问,险些便让自己将一些不能说的话说了出来。例如玄霜国之中,关于楚玄国的部分,再例如陆沉舟可能尚在人世。 旁人不知,她可十分清楚,自己的二师兄在当年楚玄之乱中,扮演者何种角色,既然他们不想在自己面前重提旧事,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在他们面前重提..... 楚宁月暗叹一声,此刻运转遁术,准备前往后山,自己还有一些要事,必须询问曲儿前辈,十分迫切..... 可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却忽然响彻在其耳中,唯有两字: “速归。” 第1495章 过错 楚宁月闻声瞬间,便已听出此传音源自何人,心头立时一紧。因为她是清楚紫裙女子身份以及实力之人,此刻曲儿前辈传音自己速归,只怕后山生变。 故而在接到传音的同时,其便已施展玄丹遁诀,化光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楚宁月便出现在了后山山腰木屋,一眼望去神识离体而出,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正打算进入木屋,找寻曲儿前辈了解事情经过之时,眼前却忽然物换星移,原本的明月当空瞬间化为夕阳西下。 而自己眼前的木屋之外,则莫名多了两人.... “嗯?” 楚宁月眼见此番变化,只是稍稍迟疑,便联想到了曲儿前辈之前的空间术法。只是其不知曲儿前辈为何要如此做,更加不知小楼主为何会带着紫裙女子,站在木屋之前却不入内。 “她们暂时无法看到你,先进来吧。” 就在此时,曲儿的声音自木屋之内响起,却只有楚宁月一人可闻。后者闻声之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解眼前发生何事,但至少可以说明后山并未发生何种不可逆转之祸。 于是推门而入之下,进入木屋之内,却一眼看到了如今趴在桌面之上,昏睡不醒的素衣少女。 “结界所能影响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而她已睡了一日,即将苏醒。如今她已是修士之身,一日之内多次对其施展此术,恐会伤其心神,因此我将你唤来,便是想要你暂时带她离开。” 曲儿如今仍旧坐在窗前,开口之间颇为随意,仿佛桌面之上的素衣少女,不过是其所养的一只宠物,而楚宁月不过是伺宠之人,但其眼中的关切之意,却骗不了人。 “外面...发生何事?” 此时无需多言,楚宁月已知曲儿前辈此举的用意,不过却仍是好奇外面之事,更多的则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到残阳宫。曲儿闻言,朝着其望了一眼,似是看穿其心中所思,紧接着轻声开口: “她虽暂时留下,却必定会与其背后的势力传讯,加之她所要找的人不一定是我,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幻境困之,使之自以为发出讯息,安心留在此地等待回信,实则却留存于空间之内。” “这....” 楚宁月并未多问,只是她虽不说,却不代表心中默认此事。因为凭借她之心智,亦能看出此法之中,问题颇多,曲儿前辈不可能毫无所察,因此有些犹豫。 “她先前试图施展天象之力,化消自己体内满溢灵气,但却未果。如今虽面上平静,心中应已动念。稍后我与她谈过,定能让她安心留在此地,你只需将这丫头带走一段时日,嗯.....便说是要传她下一层功法吧。” 话音落罢,楚宁月点了点头,没有对此事追问,但她此行回来,却也有一个问题,迫在眉睫,需得询问曲儿。虽然对方只是要自己将这丫头带离几日,却毕竟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问清此事。 而届时那人兴许早已苏醒,便为时已晚,所以自己同样等不及.... “曲儿前辈,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闻言之间,曲儿好奇地望向楚宁月,不过心中却已有所思。可是等了半息功夫,却仍旧未见楚宁月问出口,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有难言之隐,故而轻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是想问,那女子来找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其实这个问题尚未可知。不过你尽可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会主动离开残阳宫的,不会累及他人。” 曲儿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面色微变,她虽然心中同样存在这个问题,但却并未想要当面问出,可以说从未想过。因为一边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宗门,而另一边则是亦师亦友,助自己散功重修,羽化重生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到来,自己虽不会有负宗门,但亦会护她离开.... 而此时想要询问的问题,却是自己识海之中,存在的那名黑袍人,来得诡异非常,如今正陷入沉睡。若此时不问,更待何.... “曲儿....” 就在此时,一声呢喃,忽然自一旁趴在桌面上昏睡的素衣少女口中传出,立时引得两女注意。而曲儿则是看向楚宁月,眼中首度出现一丝慌乱之色,轻声道: “快带她离开,门外之人虽然有伤在身,但神识仍在,我术力未复,支持不了多少时间。” 楚宁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不过却终是出于对眼前这与自己关系甚大的两女考量,并未执着留下,而是点了点头应下的同时,将桌面上的素衣少女拉起,随后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不过几日而已,应当.....无碍。” 心中虽是如此安慰自己,但却隐约不安,可虽是不安,此刻也不会为了询问这个问题,使得这已算是自己弟子的少女心境受损。故而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带着她来到残阳宫内门,自己曾经的住处。 而与此同时,素衣少女亦缓缓睁开双眼,却因外力术法昏睡一日之故,五感未复,有些昏昏沉沉。 “曲儿...” 一声出口,素衣少女只隐约间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便以为这是曲儿。可下一刻,却听到一声.... “既然醒了,便让我看看,这半月以来你可有长进,有没有偷懒。” 楚宁月此时开口,声音已如昔日三长老,而素衣少女闻言,此刻强自运转灵气,使得视觉清晰起来,看清眼前之人后,轻呼一声: “师...三长老,您回来了。” “你我已有师徒之实,正式入门只是时间问题,你提前喊我一声师父,并不过分。”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平静,但看着眼前少女面上的欣喜之色,多少还是有些欣慰,好似想起自己刚入残阳宫时。而此一声落定,素衣少女面上欣喜之色不加掩饰,其早已将三长老,当做自己的师尊。 可是就在其欣喜之际,却闻一声噩耗... “这几日你便随我修行,后山之事自有他人打理,未能通过试炼,你便不准回后山。” “啊?可是...” 素衣少女此时如同大起大落,可见三长老面上严肃,似无转圜余地,此时不禁担心起曲儿来。毕竟在她眼中的曲儿,状况时好时坏,若无自己每日照料,恐怕.... “没有可是,你既认我为师,在未通过试炼之前,便不得回去。亦或者,你自行打破禁制离去,如此便算我学艺不精,也不会怪你。” 楚宁月话音落定,却是以玄丹修为运转残阳神诀,于此房间之内布下禁制。除非素衣少女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便赶超自己一月之功,否则断无可能离去。 如此自己亦可安心,毕竟自己仍是残阳宫的传功长老,更有另外三名亲传弟子,不可能每日都陪着她,寸步不离..... 一道月光透过偏殿门窗而入,映在桌案之上,一片光辉.... ..... “请前辈现身一见。” 后山木屋之外,小楼主与紫裙女子仍旧站在此地,而前者清楚屋内状况,此时虽然出声,但也不过逢场作戏。至于紫裙女子,虽然的确想要一见曲儿,但也并非迫在眉睫。 “吱呀...” 就在此时,木门缓缓打开,而一身青白弟子服的曲儿,自木屋之内走出,仍旧戴着轻纱,与平日里颇为不同。而其看向两人的同时,轻声开口,却是一句: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所虑,跟我来吧。” 小楼主闻言之间,心中一愣,因为这和自己预想中的并不一样,这两女并未进入木屋之内长谈,仍旧要自己陪同。小楼主实在不喜欢这种演戏的感觉。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就在此时,小楼主耳旁忽然想起紫裙女子的声音,而后者自然不是为了询问这个问题,而是提醒她跟上。却未想到,小楼主真会开口,却说出三字: “我姓雨。” 紫裙女子闻言,一直平静的双眸之中,出现一丝一闪即逝的意外之色。因为她身为星宗核心,自然多少了解一些云州宗门嫡系,知晓神水剑楼嫡系一脉,正是雨姓。 如此说,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剑楼弟子,而其肯向自己坦言,也说明自己之前的判断不错.... 只是紫裙女子念及此处,却见对方并未跟上曲儿,而是接着望向自己,意味深长。紫裙女子稍稍迟疑,而后无奈一笑,回以一句: “我单名一个星字。” 话音方落,两女对视一眼,而后便朝曲儿的方向跟去,只是方才行出百丈,紫裙女子便闻一声足以任何人,轻易听到的“自言自语”,唯有三字: “没诚意。” 紫裙女子无奈一笑,不予辩解,那块南玄剑试的令牌做不得假,而五洲历届魁首的名单,云州宗门自有典籍记录,属于常识。自己说出一字,便算是坦白身份,以为对方能可了解自己不能明说的苦衷。 却未想到,自己终是多想了半招,对方毫无所察.... 第1496章 洞府 不知为何,曲儿前往山顶之时,同样没有施展遁术,使得小楼主心中不解,只得跟在其后,沉默不语。倒是紫裙女子觉得如此甚好,正好无需自己强自调用修为。 山腰通往山顶之路颇为崎岖,因为平日里几乎无人前往此处,便是真有事前往山顶,亦会施展遁术,或者御使宝器。因此三人一路之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幻境之中夕阳已尽,缓缓入夜。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来到后山山顶,而刚刚至此,前方不远处便升起数道华光,其中无数符文漂浮其上,隐约间自成一阵。 “无妨。” 三人一路无话,曲儿此时首度开口,而话音落时,周围华光顿时消散一空,随即一道人影诡异浮现在前方不远处,正是那名被其炼为神识傀儡的黑衣老者。 此人忽然现身,小楼主倒不觉得意外,可紫裙女子之前毕竟与黑衣交手数合,此时自然有所反应。可是当其看向黑衣人之后,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她此刻自眼前之人身上,只能感觉到死气沉沉。 仿佛之前与自己对战之人,并非是眼前此人,不过是与其样貌相同而已。 曲儿轻轻挥手,黑衣便已朝一侧行去,而后席地而坐,继续研究起地上无数阵纹,似对其身后的两女丝毫不感兴趣。 紫裙女子虽然修为未复,但神识仍在,此刻一眼望去,却并未发现此地有何特殊之处。当然,地面之上的无数阵纹,亦能说明此地非同小可,不过这些简单的阵法看在她的眼中,自然不能算是特殊。 眼见曲儿继续朝前走去,可是其身前却是一片石壁,紫裙女子颇为好奇,但也瞬间猜出此处应是存在某种传送阵法。只是意外此阵法的品阶,竟可瞒过自己的神识,足见布阵之人修为不俗。 至于小楼主,虽然对后山轻车熟路,也非第一次来到山顶,但却知道如今三人身在独立空间之中,因此实在不知曲儿的心思,又为何要弄出眼前的一幕。 “进来吧,你们想要知道的秘密,便在此处。” 曲儿再度开口,随即一步塔前,足下白光闪烁,而下一刻身影便已消失不见。身后两女对视一眼,也同时跟上,随着一阵白光浮现而起,同样没入石壁之中。 眼前黑白转换之间,入眼者乃是一处简陋洞府,虽颇为简陋,但炼丹炼器以及修炼资源,一应俱全。虽然这些阵法已然年久失修,但若经过精通阵道之人修复,还是能够立即使用。 紫裙女子将此地看在眼内,知晓自己距离真相已然不远,但心中却颇为平静。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洞窟之中,只是此处显得颇为空荡,一目望去唯有一处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玉床,再无其他。可紫裙女子与小楼主看到这玉床之后,眼中却皆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因为身为云州大宗之人,眼界自然非同寻常,自是认得此玉。因为上届仙盟大会之上,三甲奖励之中,便有一枚扳指,是由此玉所造。此玉名唤九玄寒玉,对于修炼水火二相功法之人,益处颇丰。 非但可以增幅功体,加快修炼速度一倍不止,更可助修士跨越境界需求,提前修炼水火二相高阶秘法。 但此玉于五洲之间极为罕见,唯有一些密地洞府之中,方才存有少量,因此被仙盟炼器师视为珍宝。可是眼前玉床所耗费的九玄寒玉,只怕穷尽云州仙盟之力,也找不出此种数量。 然而此玉,却是出现在地气受损,高阶修士断绝的南玄州,更是出现在这早已没落为三流中品宗门的残阳宫内,着实匪夷所思... 不过转瞬之间,小楼主便已找到了一个解释,因为此地是曲儿所创的独立空间,因此眼前所见,自然是由其制造。想来这九玄寒玉,不过徒有其表,只是幻象而已。 可是凝造出此种幻象,虽然可以使得此处更有说服力,但同样也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这紫裙女子可是星宗分海境修士,是否能瞒过其神识,尚未可知。曲儿这一步棋,未免走得有些..... “嗯?” 正当小楼主迟疑之际,却忽觉体内灵气一阵异动,身后一道蓝色虚影不受控制地浮现而出,似与九玄寒玉所发的幽光产生某种联系。而下一刻,其便察觉自身气息忽然躁动起来,意外之余立时施展修为压制。 而此一幕落入曲儿与紫裙女子眼中,却皆都看出了这位小楼主隐藏的秘密,只是并未点破。而紫裙女子,更是微微上前一步,将九玄寒玉所泛幽光挡住大半,而小楼主身后虚影这才缓缓回归体内,渐渐平息。 只是小楼主心中却大为疑惑,根本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与此玉床产生联系,更加不理解独立空间之内的幻象,会对自己产生实质影响。 然而其却不知,曲儿的空间术法,早前便已在不断减弱,如今根本无法覆盖此地。自踏入洞府的那一刻起,她们三人便已不在洞府之中,而是脚踏实地。 眼见曲儿沉默不语,而九玄寒玉之光,不减反增,影响逐渐扩大。自己修炼的功法虽然不会受幽光影响,但身后之人的体质,却会大受其所制。 紫裙女子不知,曲儿明明与小楼主是同一路人,为何要在此时置她于不顾,难道自己都看得出的问题,她会不知? 久久过后,紫裙女子忽然轻声开口,打破沉默: “此地便是道友修炼之所么?” 曲儿闻言身形一颤,似是被打断了思绪,不过其此刻背对于两女,加之洞窟之内充斥幽光,此一幕倒没有为两女所见。 “后山之地,原是残阳宫犯错弟子监禁之处,此地也应是残阳宫先祖所造,这间石室我也是在半月之前,偶然发现。” 曲儿轻声开口,同时转过身来,只是目光却似乎对九玄寒玉颇为不舍,却不像是贪慕之色,倒像是别有所思。而她也没有说谎,上一次来此洞府之时,的确没有发现这件石室,不过却并非是半月之前发现,而是昨日。 “这与道友口中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紫裙女子说话间,朝侧方走出半步,将身后的小楼主让出。因为此时九玄寒玉所泛幽光,已然收敛数分,不再与小楼主产生共鸣,这一点习练星宗秘法之人,不难看出。 但虽是如此,她也不想在此地待上太久,因为心底总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并非来自于眼前女子,而是来自于...九玄寒玉。 “你们应该有所察觉,后山灵气极为匮乏,越是靠近山顶,此种现象便越明显。前些日子,残阳宫内曾发生两次灵气溃散之事,弟子体内灵气尽数外泄,汇于天象之中,传递于后山。 但不久之后,后山之中,便又有无数精纯灵气反馈于山下众弟子,使得残阳宫大多数弟子为此收益,但也有少部分弟子,因此境界跌落,就好像..换洗。” 曲儿轻声开口,却是将残阳宫之前发生的异象就此说出,此事对于残阳宫来说颇为秘密,不过神水剑楼弟子大多亲身感受此事,也注定此事无法隐瞒,因此小楼主倒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不确定为何,对方会在此时提起此事,还有那九玄寒玉,方才与自己产生的联系或者说是压制,使得自己至今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吸收灵气,又以精纯灵气反馈众人,此等异象,残阳宫应当不会轻视。” 紫裙女子开口同时,心中却已有猜想,只是没有直接说出,而是以话轻点,想要了解更多信息。因为吸收修士灵气的阵法,于大宗之中并不罕见,例如五灵绝气阵,便可依生克之道,将修士灵气导引而出,为人所用。 可是先吸收众人灵气,再将灵气提纯反馈众人,还能使大部分人受益的阵法,便是在云州亦是极为罕见,星宗典籍之上,也无记载,恐怕只有璇玑门的宗典之上能可得到答案,但现在显然并不现实。 “残阳宫历任掌教,应与后山之事有所关联,这两次异象最终皆不了了之。但眼下可以确定的是,此种大阵绝非自行运转,必有人为,而能驱动此种阵法之人,或许便是....” 可就在其话音将尽之时,一阵轰鸣之声,却忽然自洞府之中响起,而此洞府自有隔绝神识之故,使得三人亦不知发生何事。小楼主第一时间看向曲儿,只以为眼前变故亦在她算计之中。 可就在此时,一声闷哼,却忽然自紫裙女子口中发出,而下一刻小楼主下意识回眸之间,却见其周身灵气变得异常狂暴,亦如当日刚刚施展秘术却被中断之时,俨然有爆体之相。 然而自己与曲儿,却是安然无恙,丝毫不受影响..... 第1497章 回忆 “唔...” 一声闷哼出口,紫裙女子立时身形一颤,周身气息暴走的同时,双眸神光已有涣散之相。而与此同时,曲儿转身望向小楼主,轻声道: “是否是灵气溃散尚未可知,你速去残阳宫之内一看究竟。” 小楼主闻言点头应下,随即便要施展遁术而去,可方才发动遁诀,却忽然想起紫裙女子的身份,和她之前来此的目的。不禁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若真将她留在此处,这位曲儿是否会对她不利.... “放心,她无碍。” 曲儿再度开口,同时一手轻抬,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凌空一握,却使得紫裙女子周身狂暴的气息为之一滞。但也就在此时,九玄寒玉原本已然黯淡的幽光,却在此时大盛,俨然又要将小楼主功体压制。 后者见状,此刻只得相信曲儿,遁诀施展之下,化作一束白光,消失在洞府之内。可就在其消失之际,九玄寒玉之上的幽光却也同时黯淡,仿佛是人为一般。 “道友...你想要做什么?” 紫裙女子因为周身气息暂时稳定,故而虚弱开口,看向曲儿的目光中仍旧平静,但心中却已生涟漪。这一句话,既是提醒,亦有试探警醒之意。 却未料下一刻对方之言语,可谓惊心... “地阶天市镜心诀修至半步陨天,你的资质尚可。只是以残功修炼,暗疾已深,若不散去分海修为,此生无望陨天。” “你...” 紫裙女子闻言双目微凝,眼中惊疑之色久久未散,从来到残阳宫开始,其还是首度露出此神态。只是其之所以会如此,并非是因为心性修为不足,而是重伤之下,已无身处不败之地的前提,更是被人一语道破心中绝密。 其所在的宗门,名唤陨星宗,乃云州五大宗门之一,便是于五洲之上,亦能排入前三。不只因为星宗秘术,可开星阵加持术法,达到变幻莫测,更是因为星宗传承功法乃是天阶六品。 然而此女子修习的功法,却并非陨星宗功法,而是宗门秘境之中,所得的特殊传承。起始虽为玄阶中品,却可以天象之力进阶,最终突破天阶一品,踏入灵功之列。 只是此传承太过特殊,而且在获取传承之时,心中便已被种下禁制。功法未至灵阶之前,无法对他人言及此事,否则便会心如刀绞。而因为这部功法,本就是陨星宗先人所创,故而与陨星宗传承功法极为相似。 便连陨星宗内的陨天后期的长老,都未能看出此女之功法有何不同之处。 紫裙女子入星宗的第三年,便将此功法晋升至地阶下品,修为也已至分海初期,曾被誉为陨星宗内千年难见之才,更是最年轻的分海境修士,被当做下任宗主培养。 可是不知为何,进入分海境后,原本一日千里的修为,便像是遇到了瓶颈一般。消耗无数岁月,修为仍旧卡在分海之境,如今更是已在分海巅峰停留百年之久。 虽然宗门之人,因为其师尊身份显赫,所以无人敢嘲笑于她,再加上其实力虽然卡在分海之境,无法突破陨天,却有数名当年跟在其身后的师弟师妹,如今已然成就陨天之境。 一是感念当年旧恩,二则是因为其师尊身份依旧显赫,因此于宗门之中,倒也无人敢刁难于她。可是起初宗内还有长老,曾四处游走,找寻破解其修为停滞之法,后来却皆都纷纷失望而归。 最后便连她那位一直没有放弃的师尊,也因为时间太久,心灰意冷,决定闭生死玄关,冲击陨天巅峰之境,试图一窥天道,找寻破解之法。可是百年岁月已过,她的那位师尊却仍未破关而出,虽未公布死讯,但已是生死未知。 而因这位太上长老失踪多年,其于宗内逐渐失势,那些师弟师弟妹,虽有心维护,但身处长老之职,却不得不思考人情世故。终于在一次宗门秘境历练之时,有人因为她一直占据四大核心弟子之一名额,而就此发难。 其虽侥幸未死,修为却不进反退,已至分海后期,决意外出寻找破境机缘。一是为了自己能够突破,不辜负师尊与自己的努力,二却也是因为两名始终站在她这一边的师弟师妹,若自己再留在宗内,势必会连累他们。 而其下山之后,听闻北玄境有雪山秘境开启,传言其中有上古秘宝现世,可助人破入陨天之境,便前往此处一寻。殊料势单力薄,为数名散修所害,原以为便要身陨于此,却未想到为旁人所救。 也是因为此事,就此欠下那人的人情,此后便一直留在那人的势力之中,担任闲散客卿之职。在其势力的等价交换之下,修为重回分海巅峰,却始终未能踏过那一道天堑。 而距离当年相救之时的约定,残阳宫之行,便是她为那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此事完成之后,她便可恢复自由之身,届时亦可返回陨星宗,接受此生注定无法破境的现实...... .... “天市境心诀虽是上古星宗传承,却已不适合当下修炼。如今五洲地气逐渐失衡,星辰之力早已不足进阶此功法。你如今有两个法子。 第一便是散去全部修为,重修星宗天阶功法,有天市境心诀为基,百年之内寿元尽前,或可重回分海。 第二,便是凭借外力散去分海修为,重新感悟天象之力,转修太微幻心诀。但此法凶险,三年之内若不能重回分海,便会真气散溢而亡。” 曲儿的声音淡淡传出,却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此时异象已生,且紫裙女子周身灵气狂暴虽暂时得到抑制,但随时皆有可能复发。只是曲儿仍旧缓缓开口,似是要将此事利害尽数道明,如何选择但看对方。 紫裙女子抬头望向眼前女子,心中惊涛骇浪已过,虽不知对方如何知晓这秘密,但此刻却猜得出对方想要自己作何选择,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前辈..想要如何做?” 相同的问题,不同的称谓,同样虚弱无力,但不同的却是用意。 “此事你需考虑清楚,不必立即作答,至于眼下...” 曲儿见对方如此简单便做出选择,眉头微微一皱,她之所以要在此时,将这些细节讲述清楚,便是不想过分沾染对方之因果。但有所取,必有所予,这便是其所修的因果大道。 故而她所要的,乃是对方由心而发,自行做出选择,而非迫于局势,不得不如此行事。因此言之此处,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九玄寒玉道: “你身上灵气不稳,为秘法反噬所致,九玄寒玉虽仅有辅助水火二相修士修炼之功效,但九玄寒玉床却另有妙用。” 曲儿言尽于此,不再开口,而是转身走出石室,不再看身后的紫裙女子一眼,同样也对对方的声音充耳不闻。似是对方的死活与她再无干系。 紫裙女子闻言一笑,对方虽未左右自己,但自己能做出的选择,却寥寥无几。这种被他人控制命运的感觉实在很差,可是修为不足,便必定会陷入此境,正如分海修士可以左右转脉修士一般,这于修士一道,本就再为正常不过。 心念至此,紫裙女子堪堪起身,朝着九玄寒玉床踉跄而去,然而刚刚靠近玉床,其上幽光便忽然黯淡。随即其便感觉眼前物换星移,视线逐渐模糊,当再睁开双眼之时,眼前却已出现一道幻影,身穿白袍,白发及腰。 紫裙女子稍稍一愣,已然认出此人,只是却知道眼前所见,必是幻象,故而轻叹一声。 却未想到一声轻叹过后,换来的却是幻影转身,和蔼一笑,言道: “你我师徒阔别百年,为何刚刚见面便唉声叹气,难道你也和其他师兄弟那般,以为为师早已身死道消,不存天地了么?” 紫裙女子闻言沉默不语,虽然眼前之人言谈举止,皆与师尊一般无二,但她很是清楚,自己身在南玄,距离云州百万之隔,便是使用传送阵法,亦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回转宗门。 更何况师尊仍在生死玄关之中,自己又岂会与他相见?可念及此处,却闻对方一声轻叹,随即便以手扶额,微微摇头道: “哎..看来星儿你这南玄一行,的确是遇到了许多麻烦,神识受损至斯啊。如今也只能待为师重塑肉身,慢慢助你恢复了。” 话音落定,空间之内华光隐去,九玄寒玉幽光再起,紫裙女子睁开双眼,看清周围环境,知晓自己已然自幻境之中脱出,方才果然只是幻象而已,自己仍在此石室之中。 可下一刻,其耳中却又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缓缓道: “星儿,你难道真的不认得为师了?为师如今虽然肉身已毁,但魂体不灭,样貌应该也没有太多变化,你怎么就一副...嘶...哎...” 第1498章 重逢 “师...尊?” 眼见周围环境如旧,眼前人影更是真实无比,紫裙女子虽然心中仍旧迟疑,可眼下却已有了动摇之心,轻声试探出口的同时,自九玄寒玉床上坐起。 “诶,正是,正是!” 华音入耳,白色虚影似是心中欣喜,此刻开口之间,声音颇为激动,只是他这作态,却一点也不像是前辈高人,倒像是返老还童。 “你..有何凭证?” 紫裙女子站起身来,此刻仔细打量眼前之人,却见此人样貌,的确与师尊一般无二,只是原本的一头灰发,此时尽数雪白。而此人如今好似并非实体,身形虚化,周身幽光忽隐忽现,颇为诡异。 而她虽是云州五大宗门核心弟子,更是分海境巅峰修士,却也从未听说过此种诡异离奇之事。师尊远在云州星宗之内,怎有可能跨越一州而来。 只是老者并非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脑识受损,其他都可慢慢恢复,甚好。” 片刻过后,老者略微收敛举止,此刻看向紫裙女子,缓缓出声道: “我知道星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此事,其实便是为师,也对此事存有颇多疑惑。当日为师距离破境,只余半步而已,却触发心魔大考,因执念过重,最终止步于此。 原以为便会就此身陨道消,却未想到元神进入了一处密闭空间之中,与宗典之上记载的魂归星海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星海之中,为师却未找到其他星宗前辈,一直孤身一人游荡空间之中....” 老者缓缓开口,似是并不在意紫裙女子是否在听,而言之此处,原本因为师徒重逢而来的欣喜,此刻也淡化了许多,面上浮现一丝宁静与空无,接着开口道: “可就在为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魂灭天地,归于虚无,进入亡者的世界之时。却见此界之中,出现一道大门,为师自门中感受到了我星宗同源之力,只以为是星宗先贤,前来指引与我。 却未想到,看上去不远的道路,实际上却无穷无尽,为师无论施展何种手段,始终都无法靠近那道大门,而门中的星光亦是不断减弱,最终回归虚无。 为师本以为自己错过机缘,再无机会,但若就此放弃,却也不知该前往何处。于是便在空间之内,不断朝着大门前行,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不知等待了多久.....” 老者言至此处,声音已非单纯的缓慢,而是带着一种虚无缥缈之意。起初紫裙女子只以为眼前所见,不过那位名唤曲儿的女子,刻意施展幻象而为。 可是听到这与自己师尊样貌九分相似的老者讲述此事,她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试着去相信对方。同样也仿佛置身于那片虚无空间之内,看到那所谓的大门。 “后来,大门再次开启,但这一次却并非我星宗同源之力,甚至并非我等修士所修之力,而是无边死气,似要吞噬一切。只是为师已经等了太久,久到再也不想继续等待下去,那时为师便在想,若是死气,也许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可是死气蔓延空间之内,却会立刻被空间之中的黑暗吞噬,便是求死,亦是无门。死气不知持续了多久,那道大门再度闭合,而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回归虚无,为师又开始了无尽的等待.....” 说到此处,老者的声音已然细不可查,便连周身气息,亦有些气若游丝之意,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归于寂灭。可就在紫裙女子打算做些什么,例如轻呼一声之时,老者却又猛然抬头,怪笑一声道: “可是空间之内希望不绝,希望不绝!那大门先后开启七次,每一次都让为师觉得距离大门又近了一步,更近了一步,也许下一次,下一次为师便能触及大门,便能拜托无尽的等待!” 此时开口,老者一反之前说话神态,周身气息亦是迅速攀升,似是心境陡变。 “终于...为师终于等到了那一日,大门第七次开启,也是第三次感受到星宗同源之力。为师...见到了一个人,一名来自我星宗的先贤大能,一名神态慵懒的红衣女子。 自前辈口中得知了很多秘密,在五洲大地之上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得秘密,原来陨天境之上,尚有诸般妙法,原来丹青天下之所以是丹青天下并非毫无道理,原来我们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 言至此处,老者已是手舞足蹈,大有癫狂之色。可说至末尾,却忽然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强自镇定下来,转身看向紫裙女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 “这些事以星儿如今的修为,听去有害无益,是为师方才失态了。” “之后呢,那位前辈还说了什么?” 紫裙女子从未见过她的师尊有方才讲述经历之时的神情,但却不知为何,又觉得对方所言非虚。此刻心中颇为纠结,理智之上不应相信对方,可感性之上,却已信了七分。 “前辈与为师说了诸多星宗之秘后,便道袍为师心中迷惘,原来为师早该在破境失败的那一刻,便身死道消,魂灭天地。奈何成败皆在一念之间,为师破境失败是因为执念太深,如今魂体不灭,亦是因为执念。 正是因为此念过甚,加之为师修有星宗功法,已至半步涅盘之境,方才魂归星海,得见先贤。前辈本欲带我离开,以魂体之身继续修炼,但为师心中尚有执念,不愿就此离去。 可是....” 老者说至此处,忽然眉头轻皱,面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随即接着开口道: “可就在为师询问那位前辈...咳咳,那道大门之中,便有一道光束将为师拉扯其内。前辈见状,好似并不意外,只是叹了一声命不该绝,便消失不见。 待为师再睁开双眼之时,便看到了星儿,也看到了这九玄寒玉,此事为师亦是颇为不解。不过星儿可以放心,为师如今虽肉身陨灭,但魂体已入涅盘之境,你身上的问题总有一日可以解决。 说话间,老者朝紫裙女子走去,同时抬手便想摸一摸自己这徒儿的头,可是手刚刚抬到半空之中,便想起自己如今不过魂体,无法触碰他人,便又将手收了回去。 而眼见对方不再靠近自己,紫裙女子忽然生出的警惕之心稍有衰退,可是要她就此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师尊,她却仍旧难以轻信。半息过后,平静开口,却又是一句: “你有何凭证?” 老者闻言微微一愣,面上却并无失望之色,反而微微点头,随即苦笑一声: “星儿果然没有忘记为师当年的教导,外出行走不可诸事皆疑亦不可诸事尽信,可如今换做为师,却是不得不思考,当年教你这句,是否....” 言至此处,老者忽然轻抬右手,指尖一股极为不稳的术力,正在身前凝聚,似在刻画符文。而紫裙女子见此符文,眼神微微一变,却在半息过后,听闻一声.... “星儿可还记得,当年为师便是以此符咒,隐去你眉心印记,害你哭上半日。今日你我师徒重逢,你也已成分海之境,为师再不用担心你会被旁人掳走,便还了你此印吧。” 说罢,老者手指轻颤,朝紫裙女子眉心点去,似是以魂体施展术法,负荷颇为严重。可就在符咒将成之际,紫裙女子却忽然出声制止,随即大声开口,一反常态: “曲道友,你以我心中之相刻画此阵,究竟意欲何为?你真以为我会如此轻信?!” 却是在开口同时,传音四字入眼前老者耳中,正是... “拜见师尊。” .... 传音过后,两人久久不语,然而空间之内,却无任何变化。便连九玄寒玉之上的幽光,亦是十分平静,并无半分异动。紫裙女子方才一声出口,既是真情流露,亦是最后的试探。 眼前之人若为幻象,则势必是那曲儿所为,否则除她之外不会有人知晓自己心中之事,更不会知晓师尊与自己之间的过往。如若不是曲儿所为,那眼前之人,便不是幻象,真是师尊现身.... 而此时老者的反应,却一如往日师尊之态,得到传音过后,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动,而是同时传音问道: “星儿,你口中的曲道友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紫裙女子施展神识,却见洞府之中毫无异动,更不见曲儿身影,此刻传音再起,却是: “师尊,星儿看得出来,您如今魂体之身尚不稳定,而那人修为深不可测,星儿如今亦身不由己,不可让她知道您的存在,否则事情无法估量。” 只是其传音方落,白发老者却忽然大笑出声,随即开口道: “星儿你多虑了,如今为师魂体之身,虽然施展术法颇为吃力,但神魂却已非寻常涅盘圣境可以比拟,若非身负星宗同源术力之人,断无可能察觉为师的存在,你大可放心。” 然而其刚刚说完,石室之外,便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响起的颇为突兀,更带着几分空洞之感。 “确实看不见。” 第1499章 执念(上) 传音入耳,白发老者面上的笑容立时凝固,因为其方才开口之前,已然施展神识将此空间扫荡数合,确定此地只有自己与徒儿两人,所以才会告诉她诸般经历。 殊料此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只能说明此人隐匿身形的手段之高明,已足够反抗陨天之上的神识。而对方会在此处,多半不会和自己一样是魂体之身,也就是说此地尚有另外一名,真正的涅盘圣境! “道友既已开口,何不现身一见?” 老者说话之间,周身魂力波动,原本虚化的身影,此时也凝实了几分。其如今心中所想,便是隐瞒自己魂体之事,兴许对方未必能够看破此点。 若对方将自己看做同境修士,那行事之前便必会将此事考量其内,自己与小徒弟亦可立于有利之地。 “你以灵修之术,固魂修之体,若非凭借九玄寒玉床,只怕已然神魂溃散了。” 石室之外,声音再度响起,而说话之间,一道人影便信步而来,出现在两人身前,看向白发老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不过也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消散,重归平静。 “师尊...” 紫裙女子闻言,立时一把朝挡在自己身前的老者抓去,不过老者如今只是魂体,她这一抓自然落空。曲儿的话她颇为相信,并非因为对方的为人,而是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 更何况方才师尊施展术法之时,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师尊十分吃力,像是之前那种符咒,只需分海境境修为便可轻松瞬发,师尊身为陨天巅峰甚至是陨天之上,又怎会一副气力不足的模样。 “道友是在说笑么?” 白发老者看向眼前女子,却根本无法看透对方修为,心中越发担忧。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若当真与人动手,所能发挥的实力恐怕不足一成,不过.... 念及此处,白发老者忽然冷哼一声,他自是不愿承认对方所言,因为那样一来,自己两人便没有谈判的筹码,而是沦为任由对方摆布的鱼肉。所以绝境之下,只得贸然出手,试图使得对方心中有所忌惮。 “哼...” 一声过后,老者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化为实质的威压,一瞬之间石室之内尽是灰白之色,给人死寂之感,唯有其身后紫裙女子周围,尚有一丝光明,仿若净土。 “九玄寒玉床虽有聚魂引魂之效,但却不可为魂修补充魂力,你如此浪费魂力,实在不智。” 曲儿淡淡开口,随即便在威压之下,信步前行,踏至三步之时话已说完,却是缓缓抬起右手。紫裙女子见状,立时轻呼一声: “师尊!” 白发老者闻声转头,却见小徒儿微微摇头,接着开口道: “我们敌不过她,先听一听她的条件吧。” “你...哎...” 闻言之间,老者甚是无奈,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只需再坚持片刻,那神秘女子便会先行撑不住,落入下风。不过既然徒儿已经示弱,自己也没有必要死撑下去,只是撤去威压之后,仍未挪开半步。 然而就在其准备与对方谈判之时,却闻一句诛心之问: “你可知,自己为何破境失败?” 老者于虚无空间之内徘徊不知多少年,如今虽重返丹青天下,可心中对于此事却仍旧耿耿于怀。方才与徒儿讲述之时,都险些情绪失控,此刻被这女子当面问出,而且是用如此随意的语气,如何能够平静待之? “你!” 眼见对方一字出口,同时威压再出,曲儿无奈轻轻摇头,而后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以防自己接下来的话,太过触怒对方。此老者如今刚刚聚魂,若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溃散于此,九玄寒玉可没有第二次聚魂的机会。 “我想,你之所以无法找出你徒儿破境失败的问题所在,并非是因为境界不够,而是因为你所修炼的,也非如今星宗正统的功法吧?” 此一问出口,白发老者面色骤变,一如之前紫裙女子初闻此言之时,只是惊惧之色更甚。因为紫裙女子的秘密,不过隐藏了百年,可他的秘密却是隐藏了千年之久。 便连千年之前,诛魔大战之中身陨的星宗天才,已然踏入涅盘圣境中期的褚师兄,亦未能看出他身上的功法不同。可为何对方,能够知晓此事? “你...究竟是谁?” 白发老者沉声发问,如若自己在全盛时期,如今必定要出手镇杀此女,可如今能够发挥的实力不足一成,若是贸然动手,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星儿。 只是曲儿开口之间,答非所问,而是接着开口道: “你应该有所察觉,此套功法让你的寿元,远比陨天境修士要多上许多,可是修炼速度,却也比普通修士慢上许多。起初你应该只是当此功法特殊难练,才会有此状况,但如今的你,可曾想过为何?” “为何?” 老者开口询问极为迅速,似是根本没有思考,只是旁人不知,他却心中有数,自己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千年来毫无线索。而当初传授自己功法的那位太上长老,已然在诛魔大战之中身陨。 而后来自己虽然亦成为了陨星宗太上长老,但却并非因此得知丝毫关于此功法之事,至于传闻中隐藏无数宗门秘密的秘境,却有着严苛的境界要求,只有转脉境之下的弟子才可进入。 旁人便是想要压制修为,也会被秘境法则所噬,轻则重伤,重则身陨。 因此他才会将心思放在收徒之上,想要自己的徒儿能够在秘境之中找出秘密,这样一来自己还有救。可是自己身为宗门太上长老,所能接触到的弟子,无一不是宗门精锐,早已突破至分海之境。 便是其中天资绝代之人,亦是到了玄丹之境,才会上报于自己。故而自己想要收徒,便只能外出游历寻找,好在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几名适合的徒弟。 但是因为此功法特殊,在问题未得到解决之前,他亦不愿为太多人知晓。所以每一次,他只会收下一名弟子,在对方识海之中种下禁制,不得将此事告知旁人。 紧接着欣喜若狂之下,便将所学功法尽数传授于徒儿,更将修炼心得毫不藏私,倾囊相授。看着徒儿一日一日长大,修为虽然进步缓慢,但却始终在稳定增长,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很好.... 转眼之间,弟子已然达到开元境巅峰,可以进入宗门秘境,找寻属于自己的机缘。而他,则是在这一日之前,将自己当年进入秘境之时,所遇到的一切,尽数告知给弟子。 可是不知为何,他所收的弟子,却皆在进入秘境之后一去不返,再无踪迹,使得他痛心疾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害了他们。 而在花费了数百年岁月之后,他已然逐渐放弃此事,不过因为数百年间外出游历,找寻资质上佳且境界颇低弟子,已然成为习惯。加之越发感觉自己无力突破那最后一道玄关,决定为星宗留下些什么。 于是便在一次外出中,收下了一名孤女,却并未传授她自己的功法,而是传授她星宗正统功法。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培养出一名天才弟子,承接自己的衣钵,在自己寿元将尽之时,便将自己的功法告知对方。 看看自己培养出的弟子,是否能找出此功法的秘密,而那时,自己的弟子也断不会转修此功法,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所以后来其进入秘境之时,他便没有告知这名孤女自己的秘密。 果然,那名孤女最后安然无恙走出秘境,更是在秘境之中得到传承,自此修为一日千里。身为她的师尊,自己当然知道,她所得到的传承,定然不是自己这部功法,否则又怎会修为一日千里。 那时的自己十分满足,只觉得兴许自己存在数百年的意义,便是为星宗培养出一位绝代天才,所以对这名孤女倾注颇多。更是一路看着此女,从一名普通弟子一路走到核心弟子的位置之上。 不过碍于自己太上长老的身份,不能够直接收她为徒,所以便找了一位曾师侄,做她名义上的师父,实际则是由自己传授。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名孤女,被自己视为一生价值的徒儿,修为竟会卡在分海境巅峰无法破入陨天。自己当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自己不能接受数百年的努力,成为泡影。 因此,最终化为执念,萦绕心头.... “你知道自己所学的功法虽然修炼速度缓慢,但要比星宗正统强大许多,可是你却并未将此功法传授于她。起初,我以为你是在藏私,但方才我见了你们师徒相逢的一幕,可以确定的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功法存在问题。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破境失败,并非天时地利不足,也非人为天祸所致,而是功法本就残缺,如何成功?” 第1500章 执念(中) 曲儿一声落定,不再开口,石室之内一片沉寂,使得本就因为黯淡环境而有些压抑的气氛,此刻变得更为浓烈起来。而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却猛然抬头,一声疾呼出口: “一派胡言!此功法为我星宗先贤残念所传,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岂会有错!” 而其说话之前,却是仔细回想起那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还有当年受道传功之时的点点滴滴,虽然历经千年,但仍旧仿若昨日。 “你口中的星宗先贤,料想应该不会故意传你错误的功法,但你是否想过,其所知的功法,便一定是正确的么?” “你...” 白发老者心中愤怒非常,眼前之女非但道破自己心中秘密,更是对先贤不敬,若非此刻自己身旁尚有徒儿,即便不敌于她,也要出手卫道。只是如今若自己逞一时之快,恐怕会连累星儿,如此得不偿失。 “破而后立说起来很是简单,但做起来却非同小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破而后立的勇气,自然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打破陈规,开辟新路。浮生若梦,在选择而已。” 说话间曲儿朝石室之外走去,只是即将踏出石室之时,却忽然侧目,目光落在身后的紫裙女子身上,随即开口问道: “如何?作出是否散功重修的选择了么?” 此问方出,原本极力压制怒火的白发老者,却忽然惊疑一声,转身看向徒儿。而紫裙女子方才听了许久却并未搭话,一是性格使然,二却是了解自己的师尊。 此刻见师尊望向自己,知晓自己的秘密,应是隐瞒不住,轻叹一声后,出声道: “师尊,您当初只知我在秘境之中得到传承,却不听弟子详说,如今弟子终于有机会告诉您实情。其实弟子所修炼的功法,亦非星宗正统,而是秘境之中所得玉简之上记载的功法。” 殊料此言虽出,白发老者面上的神色却颇为平静,使得紫裙女子微微迟疑。可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却忽然坦然一笑,接着开口道: “原来...师父没有看走眼,你修炼的,的确不是星宗正统功法。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无计可施,想必是与你功法特性有关,尚可....” 只是老者的话未说完,便见徒儿微微摇头,随即轻声开口: “弟子百年间尝试了无数方法,却始终无法让此功法再进一步,而以其堪堪到达地阶中品的等级,修炼至分海巅峰,已是极限了。 而此功法进阶的需要,乃是吸收星象之力,所以弟子原以为只要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可以突破,加之弟子接受传承之时,已被种下禁制,无法吐露此功法具体细节,所以才一直没有告知师尊。” 话音落定,紫裙女子忽然长揖一礼,深深拜下,老者虽以手相托,但此时身为魂体,无能为力。 “所以..这与散功重修有什么关系?” 眼见徒儿起身,白发老者心中颇为复杂,不过此时仍旧想着之前曲儿给出的问题,迫切知晓答案。 紫裙女子闻言,微微抿嘴,此刻却转身看向曲儿。因为想要解释此点,便必须将功法细节说出,可如此一来便会触发禁制。再者散功重修之法,乃是对方提出,究竟是否有效尚未可知,此事.... “无妨,你二人所中禁制已然破除,功法之事大可详说。至于我所说之法,并非唯二,你还有第三种选择。” “什么选择?” 未及紫裙女子开口,白发老者便先行追问,只是他此刻关心则乱,倒不如徒儿心中镇定。而紫裙女子见曲儿没有后话,便也清楚这第三种办法是什么。 顺其自然,诸事皆休,一生停留于陨天巅峰之境,最后寿终正寝.... “看来你这弟子更通透一些。” 话音落定,三息无音,紫裙女子将方才曲儿所言,以传音之法转述于白发老者,后者自然觉不相信。虽然对方能够看破自己两人的秘密,但兴许只不过是认得此功法,却定然不会知道如何处理此事。 “前辈还是说一说,师尊的功法如何残缺吧。” 三息过后,紫裙女子轻声开口,而此一言落入曲儿耳中,却知其意。两人仍旧对自己存有疑虑,此为人之常情,说明星宗后人也不算太蠢。至于自己,今日倒是不介意多费一些唇舌,毕竟这两人可堪大用。 而且自己若用这两人,并不会牵扯太多因果,因为这二人与自己的关系颇为微妙,即便听命行事,也不过是当年之因,今日之果而已。 “说一说自无不可,只是我却觉得你未必想听,而你听过之后,恐怕....” 言之此处,曲儿的面上忽然浮现起一丝笑容,而紫裙女子则是以为对方有意要自己回避,心想师尊已然苏醒,今日之事只要自己想要知道,日后师尊定会告诉自己,此刻离开亦无不可。 可正想离开之时,白发老者却忽然冷声道: “道友不必支开旁人,你与我说了什么,稍后我便会转告星儿,因此无需浪费时间挑唆。” 却未想到一句疑心出口,换来的却是曲儿无奈摇头,而后转过身去,淡淡出声道: “你弟子所修功法,名唤天市境心诀,此功法可吞噬星象之力进阶,最终位列灵功,同样也是.....” “这一段我已知晓,不必重复。” 白发老者如今开口之时,所带敌意依旧,不过每每开口之时,心中却不似面上这般镇定,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对方会就此发难。好在曲儿并不在意这两人的态度,若是此二人轻信于自己,才是难堪大任。 “那便说说你吧,你所修炼的功法,名唤太微幻心诀,此功法无阶无品,全凭修炼者神魂强度,改变功法加持。若是修至极致,亦是一部灵功,但威力却不弱于一般圣阶。 只是若神魂天资不够,强行修炼此法,便会如你这般,空有同阶修士三倍寿元,修炼速度却不足三分之一,最终大半会落得寿元枯竭,寿终正寝的结局。” 曲儿开口之间虽然语气平淡,可所用字句听在白发老者耳中,却有讥讽之意。偏偏如今碍于对方修为,不敢发作,只得就对方所言之事,宣泄自己的不满。 “你方才不是说我会如此,是因为所修功法残缺,并非人力之故么?” “的确,你所习功法若是完整无缺,即便天资不足,修炼速度亦会与寻常修士一般无二,不会至于如此境地。” 白发老者闻言语塞,自己虽非同一代星宗弟子之中天资最为出众者,但修此功法之前亦算是三甲之列,为宗门资源倾斜,方才使得自己有机会深入秘境。 可眼前女子却多次说自己天资不足,听在自己耳中,简直讽刺至极.... “此功法之所以如此难以修炼,皆系创此功法之人,资质上佳,因此切合自身道韵,创出此功法,却并未考量后世弟子天资不足,如何修炼。 而其在离去之时,曾补全此功法,写下破解天资限制之法,却因当时其传功之人早夭,而同辈之人大多与其同去,或者不在人世,故而断了此脉传承。 加之其离去之时,星宗之内已无修炼天市境心诀之人,所以一个秘密也随着其离去,彻底埋在星宗历史之内。” 白发老者听至此处,心中已有诸多疑惑,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加之对方如今所言,大多是自己未知之事,即便难分真假,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排斥。 迟疑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这与星儿...与天市境心诀有何关联?” “当初星宗三绝,同代争辉,外人只知三人一男两女,自小一同长大,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却不知他们的关系其实颇为混乱。” 曲儿言之此处,面上笑意更浓,只是她如今背对两人,倒是没有为两人所见。 “创下天市境心诀者,乃是三人之中最小的师妹,却是幼时流落在外,为当初的大师姐外出历练所救。而那位大师姐,当年便已是星宗指定的下一任宗主,所以这位小师妹从入门的一刻起,便定下此生目标。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可明得失。所以她便在那时起,决定以身为镜,辅佐大师姐成就星宗传说。而那位大师姐不喜麻烦,行事懒散,待人处事亦是如此,不过一旦接下委托,却也会尽心尽力。 若非因为其天资极高,恐怕也不会被宗门定为下一任宗主。 于是这位小师妹,便从小立志成为辅佐大师姐的左膀右臂,成为她手中的利剑。所以天市境心诀,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修为进境极为迅速,却需要奔走五洲险地绝境,吸收大量星象之力,用以修炼。 而创下太微幻心诀者,则是三人之中的二师弟,虽然于人前是一副道痴的模样,醉心于研究术法阵式,却罕有人知,其钟情于自己的小师妹,却一直不敢说出口。 而偏偏挡住自己的,并非是其他男子,而是同为女子的大师姐。加上大师姐曾对自己有大恩,所以他断不会做出出格之事,只得隐忍千年,等待大师姐接任宗主,等待大师姐功行圆满。 至于自己,就这样看着师妹,将这一份感情埋在心底,等待下去便好。至少自己与其他人相比,还能与这位师妹说上话,不似其他男修,根本难近其身,也许等下去,便有机会。 殊料...这位大师姐在一次外出之时,结识了一名邪修,为此邪修所掳,从此便下落不明。师妹知晓此事之后,遍寻五洲无果,心中隐隐发誓,誓杀此邪修,自此修炼越发疯狂。 这位二师弟原以为,只要自己替大师姐报了仇,便有机会对师妹说出自己心底隐藏的秘密,殊料这邪修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丹青天下。 而这位二师弟,始终都未等到邪修出现,也未等到与师妹坦白的时机,却是等到了师妹因为修炼功法太过激进,导致寿元枯竭,最终烟消云散的消息,天市境心诀更因此成为星宗禁术。 被视为修炼至后期,便会影响心性,落入痴狂之境的邪功,如此便可诠释其修为进步为何一日千里,根本是以透支心境之力为代价,实在愚昧。 星宗三绝,就此陨落,更因三人死因,使得星宗某些高层觉得面上无光,至此三绝之事,便永远沉埋在星宗历史之下,不为后人所知,而所流传下功法的弟子,则在寿终之时,自封于宗门秘境之中,使传承不断。 而太微幻心诀创造之人,则将自己一生对于师妹的执念,尽数倾注于功法之中。而其一直隐瞒的秘密,便是此功法,若与修炼天市境心诀之人结为道侣同修,便可使二人兼备两部功法之长。 既能使寿元比同阶修士多上三倍,亦能让修炼速度远超同阶修士,亦算是修炼此功法的后世子弟,全了先人遗愿....” 第1501章 执念(下) “你的意思是...我星宗传承的,实际是....是...” 白发老者听至此处,心中虽仍有怀疑,却已信了三分,因为对方之前所言细节,根本不似编织而出,倒像是真有其事。更何况若对方所言皆是随意编织,又何须说出这一段过往呢? 可是要自己相信,自己参悟千年的功法,竟是先人为解相思之苦,创造的一部异想之法,又如何能够接受? “不,星宗传承的正统,仍是紫薇陨星诀,本身并非双修功法。而那位小师妹虽然对大师姐用情至深,却并非双修之情,所以其功法于紫薇陨星诀虽有助益,却只是单方面的作用。 而太微幻心诀,对于资质足够者来说,亦是一部再为正常不过的功法,而且威力巨大。至于天市境心诀的加持,对于天资正常者来说,自是锦上添花之物,并不是非此不可。 但修炼太微幻心诀者,修为越高,便越会修炼天市境心诀者产生莫名好感,这一点,你应该有所察觉吧?” 一声落定,曲儿不再开口,却是回身瞥向这看上去年纪足矣成为祖孙二人的师徒,眼中难得出现一丝趣意。而紫裙女子闻言,面上则是平静如旧,不过眼神却颇为躲闪。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发老者迟疑瞬间,立时大喊出声,对方屡次讥讽自己天资,更是说出此等言语。不过其却并非出手,更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而是因为心中对于对方之前所言,已经信了七成。 可是其却因为心境不稳,而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便是陨星宗正统功法的名字,并非紫薇陨星诀,而是引星诀,只因二者太过相近,所以被其忽略。 而其之所以心境不稳,则是因为其当初,的确曾对自己的弟子,产生过莫名好感。 只是当时以为自己产生了心魔,不惜以退回陨天后期修为未代价极力压制,方才躲过一劫。而那种莫名好感,则也由男女之意,变为了父女之意,越发觉得自己的徒儿完美。 可是如此一来,若对方所言非虚,那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些星宗隐秘的?方才对方也说过,星宗对于此三绝之事避讳如深,又怎会让外人知晓,难道.... “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今日倒是我多言了。我之前曾说你的弟子适合转修太微幻心诀,便是因为其天资在你之上,而修此法不必借助星象之力,亦不会受此界限制。 至于你,便更加无需介怀往事,因为你如今已是魂修之身,先前所学功法早已散去。而且因为你神魂残缺,所以凭借自身之力重塑肉身是不可能了,唯有等你这弟子踏足陨天巅峰,引太微幻心诀同源之力,方可一试。 在此之前,你只能以魂修之法修炼,灵修之术与你再无关系,当然功法所带来的的心境影响,亦会烟消云散。” 曲儿话音至此,忽然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两册玉简便出现在两人身前的地面之上。而玉简上空,漂浮星宗秘术所凝之特殊文字,其上赫然是两部功法的名字。 “如何选择,但凭你们心中所愿,我不会干涉。” 说罢,曲儿便朝石室之外走去,似乎根本不担心两人将两部功法同时取走,自此远遁残阳宫,再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其果然还未走出洞府,便听身后一声轻叹,随即传来一句: “前辈,其实我从一开始,便已经没得选了。” 紫裙女子话音落定,微微一笑,却是苦笑。因为对方虽然要自己选择,选择权也仍旧在自己手中,但无论是出于为师尊重塑肉身,还是为自己的未来,都只有选择散功重修一条路。 更何况天市境心诀,如前辈所言存在颇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便自分海境重新修炼完整功法,日后亦会受其所困。至于师尊,自己一直将他当做爷爷看待,绝不可能与之....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 “所以你选择什么?” 曲儿明知故问,却是要让对方无悔,心甘情愿,不过她如此做,却已非出于不想沾染因果,而是习惯。 “晚辈愿意散去修为,转修太微幻心诀,只是...还请前辈,助师尊稳定魂体,若晚辈万一不测,还请....” 说话间,紫裙女子便要屈膝,曲儿见状右手一挥,一道柔风便将其托起,额头之上却渗出一丝冷汗,因为她此刻施展阵道之外的术法,颇为吃力。 “你若是担心自己的资质,便是质疑我的眼光,而若是担心寿元问题....” 说到这里,曲儿转身看向紫裙女子,而后遥遥一指其身旁道: “这九玄寒玉,可不止你们认知之中的那一点功效,更何况此玉品阶亦非寻常。总之你修至开元之前,便在此地不可外出,另外你师尊虽有修炼心得,但其资质不足,你切不可取。” 一句出口,白发老者如遭重击,可此时对于此女的身份,心中已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揣测,便是不满,亦难在此时表露出来。而与此同时,两枚玉简同时化光消失,化为两卷新的功法,落在原本的位置。 “修炼至开元境,然后便来寻我,届时我自会传你后续功法,不可冒进,否则你步了你师尊的后尘,莫怪我没有提前说明。至于你,虽然天资不足,但神魂已达涅盘初境,这本基础功法,可以练第一层了。” 说罢,紫裙女子右手侧的功法,便忽然化为无数星宗符文,瞬间没入其师尊的体内,而后者更是没有来得及反应,便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可半息过后,其有所反应之时,一句惊呼却脱口而出: “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帮助我二人?!” 却不想换来的,却是一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和一声轻叹,似是将四字印刻在其脑海之中.... “天资不足,痴儿....” 说罢,曲儿的身影,消失在洞府之中,借助传送阵法离去,却在出现在洞府之外的瞬间,脚步一阵虚浮不稳。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却忽然将其扶住,随即耳边传来: “我之前下山查看,残阳宫内并未发生灵气散溢事件,可再回来时便无法进入这洞府了。” 曲儿转身看向此女,正是先前离去的神水剑楼小楼主,于是在站稳脚步之后,出声道: “那星宗女子已不会生事,我需要休养几日,这期间切莫让那小丫头回来看我,切记,切记。” 说罢,曲儿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朝山腰木屋而去。而其刚刚进入木屋,开启阵法,便躺在床榻之上,安然入睡。。。。 小楼主见状微微愣神,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在她看来,方才的灵气溃散,多半便是那紫裙女子所施展的手段。可是如今,自己并未从曲儿这里得知更多信息,看来只有进入此洞府之中,亲自一探.... “嗯?” 心念至此,小楼主已然动身,可是却如之前一般,仍旧无法触发传送阵法,进入此洞府之中。非但如此,前方石壁之上,还泛起了微微星光,将自己弹飞而出,虽未受伤,却也后力不弱。 小楼主心中疑惑,决定前往山腰木屋询问曲儿,可当其到达木屋之时,却见木屋房门闭合,忘了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自由进入木屋,或者说无法进入到真正的木屋之内。 唯有带着那素衣少女,才能见到曲儿,但又想到之前临走时的话,觉得这样做太过不妥。于是强自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与怀疑,朝着自己的居所而去,思考明日见到自己的小月儿,要如何提及此事..... 而与此同时,山顶洞府之中,师徒两人对视之下,终于由紫裙女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师尊,您是否已经猜出那位前辈的身份了?” “哎..那女子..所言,为师信了七分,可是却无从考究,其是否所言属实。眼下除了相信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 老者开口之间,神态颇为踌躇,对于曲儿的称谓,亦是有些不大自然。而其如此作态,落入紫裙女子眼中,已然猜出师尊心中所想,与自己相差无几,只不过他至今并未全信于那位前辈。 “方才那位前辈口述当年之事时,虽然背对我们,但我却以此物看到了其神色,不似作假,更似是身在其中。” 紫裙女子轻声开口,而后自腰间取下一枚玉符,随即右手轻扬,一道光幕便出现在石室之中,其上曲儿方才讲述往事之时的神色一览无遗。 “所以..弟子觉得,那位前辈所说的话不是假话,而且师尊曾经练过此功法,这功法是真是假,师尊一看便知。” 说话间,其指尖轻抬,便将地面另一卷功法拿起,随后催动星宗秘法,一一展示在老者面前,接着开口道: “这功法之上的星宗秘法文字可以造假,但内容应该不会为外人所知。即便这位前辈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星宗功法,亦不会知晓当年之事。诸多巧合叠加之下,便不只是巧合这般简单,所以这位前辈的身份....” 白发老者闻言,心中三分不信,已然开始动摇。但却觉得此等猜想过于荒谬,何况以自己之口说出,便是盖棺定论,星儿必定深信不疑,所以此言不该有自己说出,至少自己的立场不能太过确定。 紫裙女子迟疑半息,而后轻声开口,却仍旧想要师尊相信这位前辈,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修炼魂修功法。否则以她对师尊的了解,便是烟消云散,亦不会触碰此种不稳因素。 “按照这位前辈的说法,当时的星宗三绝之中,小师妹寿元耗尽,确认已死。二师弟虽然在前辈口中只是离开,但却并未说去了哪里,可能是同样羽化而去,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飞升。 唯有当年的大师姐,始终下落不明,更有理由关注此事,也是有可能自二师弟口中得知功法秘密的人。如若当年的大师姐,并非是被人掳走进而消失,而是出于某种不可违背的原因,便能解释为何会知晓这一切。 所以,弟子大胆猜测,那位前辈的身份,应在两种可能之间。” 白发老者闻言眉头微皱,却是不知徒儿口中的第二种可能是什么,而当其望向徒儿之时,却听一句: “那位前辈可能便是当年失踪的大师姐,亦或者是当年的那名...邪修。” 闻言之下,白发老者倒吸一口冷气,不过转念之间,便已摆手道: “星儿,你这两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了一些。为师已活了千余载,却从未听过三绝之事,而那时我星宗尚在昌盛之时,位列五大宗门之首,宗内典籍更是存留完善。 因此若三绝真正存在,又要久远到何时,才会让宗内无一人知晓当年旧事,无一人练得两人传承的功法呢?如若方才的女子是三绝之一,其修为又会到达何种境界,才能拥有此种寿元?” 只是其提出质疑,只是为了警醒徒儿,不让她对此人尽信,可同时,自己动摇的三分,却已剩下一成不足,心中更如滔天巨浪,难以平静。 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自秘境而出,得此功法,修炼至玄丹之境时。还对一名男子,产生过莫名好感,起初只以为是对大师兄的敬仰之情,如今细思之下,加之那位大师兄四处游走,混迹于各地秘境的事迹.... 如此看来,当年那位大师兄,极有可能便是修炼了天市境心诀,所以才会修为一日千里,更是成就了陨星宗近千年以来,第一个涅盘圣境,所以.... 当年南玄大乱,有隐世魔宗问世,作为几乎毫无干系的云州陨星宗大弟子,却主动联合云州修士,前往南玄开启诛魔一战,更为仙盟崛起奠定基石,如今想来,种种皆与方才神秘女子所言契合,此女身份当真....” 第1502章 冲突 月明星众,灯火通明,残阳宫内门之内,一处偏殿之中,阵法符文萦绕四方,屏蔽气息与神识窥探。偏殿之内,此时共有五人,分处于阵内阵外。 阵外三人,一人额头之上尽是虚汗,神情唯诺,似是因为眼前中年人的训斥,感觉到无地自容,却又无法离开。故而时不时朝着另外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望去,似是想要寻求帮助,但等来的却是一个微笑。 “我残阳宫虽不讲究什么弟子排序,更无核心弟子一说,但你怎么说也是掌教亲传。可你看看自己,多年来修为毫无寸进,在众多亲传弟子之中,修为也是一直垫底。 如此不知进取,真是将你们一脉的精髓学得七七八八,可我就是不解了,怎么优点一点没学去,学得都是这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难不成百年之后,我残阳宫就要跻身不入流宗门之列,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中年男子一头黑发,却是双鬓微白,身穿一身深色锦服,看上去倒不似宗门长老,更像是世家长者,正是残阳宫的二长老方显。而此时被其训斥者,则是掌教丹松真人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因为其名字太过普通,甚至与宗门修士格格不入,加之其又是掌教唯一的亲传弟子,更不似其他亲传弟子那般专注修炼,而是时常混迹于内外两门,处理杂事,故而人前弟子们皆会喊他一声大师兄。 久而久之,宗门之内便很少有人记得他的本名,只知宗门之内,有这样一位身在亲传弟子之位,却行宗门长老之责的大师兄。 “大勇啊,虽说你这十余年来,替为师解决了许多宗门之内的麻烦,可是因此耽搁了修炼,为师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 一旁的丹松真人笑着开口,但其言语之中所含之意,却是颇多。看似立场是在帮二长老激励弟子修炼,实则却是为弟子开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与师尊相识数十载,这位大师兄自是了解丹松真人的,此时对其投向感激的目光。可正当后者微微点头之时,却听身旁的方显师弟,忽然声调拔高数倍开口道: “是谁每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又是谁当个甩手掌柜,将一切琐事交给徒弟处理?现在装起好人深明大义了?” 掌教亲传闻声,看向自己师尊的眼神中,感激之意更甚,心想师尊不愧是师尊,竟然主动引祸于自身,替自己挡箭。却是不知丹松真人此刻心中叫苦不迭,他虽是身为掌教真人,但所行之事的确理亏,无力反驳。 加之从小到大,一直被二师弟督促,早已成了习惯,气场一旦形成,想要改变便不是易事了。 “咳咳...师妹这一手指导棋下得甚妙,看来此行下山,不止修为有所突破,便连心境也有所改变啊。” 丹松真人轻咳一声过后,便试图转移话题,正巧阵内两女交手之时,出现一招妙手,于是丹松真人便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殊料... “听说你在后山下了半个月的棋,怎么?我们的掌教真人,这是放弃厨艺,转修棋道了?我看用不了百年之后,只需再过个十几年,残阳宫便可改换门庭,成为南玄州第一杂学宗门,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复兴了。” 二长老说话之间,瞥向阵内两女,其之所以对此不屑一顾,乃是因为这场战斗毫无悬念。交手的两人,虽然修为压制在同一境界,但实战经验与水平截然不同。 而且那阵中的小丫头,虽然修为进步神速,可是却也受此所累,若非凝气境弟子根本无法破开转脉境修士的防御,恐怕随意一个凝气境弟子,都能轻松灭杀此女。 至于自己的三师妹,则是想要言传身教,多次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来抓,可是此女却始终无动于衷。于是师妹无奈之下,便开始引导对方攻击,试图以此法提升此女实战能力。 可是此战已然持续了数个时辰,此女的实战能力虽有些许提升,但还是不堪入目。不过虽是如此,单以修为来说,也足以激励小辈修士,故而他便将内门精锐以及亲传弟子皆都招来此地观看。 然而名为观看,实则却是被其训斥。花费半日时间,几乎将整个内门精锐弟子,尽数教育了一番。如今还留在此处的,便只剩下掌教亲传一人,能可听自己训斥至此,此子的心性倒是可取。 阵内,三长老楚宁月,正与素衣少女对战,说是将修为压制于转脉之境,实则却早已降至开元。越是与对方交手,楚宁月心中便越是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修为提升迅速带来的隐患,便是根基不稳。 自己散功重修,修为提升速度可谓极快,然而自己却有百年玄丹经验为基,如今不过重回巅峰,虽然已非剑修,但万法之间总有共通之处。 可是此女与自己却是不同,虽然修炼速度极快,或者说与残阳神诀极为契合,甚至修为增长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可是其实战天赋却实在太差,不只是经验不足,而且不知变通。 便像是一名学士,在死记硬背一片文章,到了应用之时,只会引用原文,而无半分内化。至于术法,更是只明其形,不明其理,无论自己施展多少次一成不变的攻势,其最初无法抵挡,如今仍旧无法抵挡。 “罢了,再战无益,今日便到此结束吧。” 三长老忽然开口,同时漫天流火消散一空,而一只即将落在对方肩头的手,此刻亦是散去术力,朝少女头顶抚去,眼中却带着几分失望。因为此女的修炼速度虽快,可是战斗天赋却是自己百年来所见修士最差之人。 若其是一名阵修、符修亦或专修炼丹炼器之术,一生不出宗门与人交手,或可安然一生,然而其既然修炼了残阳神诀,便注定不可能平庸一生,便是她想,旁人亦不会允许。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听到三长老的话音入耳,素衣少女如释重负,立时如同虚脱一般,身形瘫软而下,被三长老一手扶住。随即一道传音,便传入三长老耳中,带着几分愧疚。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楚宁月并未回应她的话,而是侧目看向阵外的两位师兄,因为此阵并非自己所布,更是没有想到二师兄竟会召集众内门弟子来此观看,此举对于少女的心性,无疑是一种考验。 “你先退下吧。” 方显长老右手一挥间,偏殿之内的无数符文禁制,便就此没入地面,消散一空。而其紧接着,却是看向身后的掌教亲传,淡淡出声。后者闻言,如释重负,更是知晓二长老将自己支开,定有要事相商。 这位掌教亲传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深谙处世之道,此时自然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知晓的道理,于是迅速离去,并未停留半分。只是其即将踏出偏殿之时,身后却又响起二长老的声音。 “告诉你师妹,今日我们三人有要事相商,要她明日再来。” “是!” 掌教亲传离去同时,心中亦是知晓二长老口中的师妹是谁,更是知道她此行前来,并非为了看什么打斗,而是为了见三长老。只可惜二长老这一句话,便让其一日功夫白费,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 目送此子离去,二长老再度开启阵法,只是这一次却并非偏殿之内的普通阵法,而是笼罩整个偏殿的防御大阵。有此阵法护持之下,便是玄丹境修士来此,亦无法轻易破开禁制入内,更不可能知晓殿内所言。 “师弟,你这是...?” 丹松真人原以为今日之事已毕,自己可以回去继续钻研那盘棋局,可却未想到自己还未走出大殿,师弟便开启了偏殿阵法,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因为自从师妹返回残阳宫,二师弟的态度便一直有所异常,尤其是当三师妹与那素衣少女独处之时,二师弟的神色便越发不对。如今看来,想必已到了揭晓答案之时,只是其总觉得此事,不会简单。 “此地只有你我四人,看了今日比斗之后,有一些话,不得不说了。” 二长老忽然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素衣少女的身上,眼神颇为锐利。而素衣少女本就与二长老没有什么交集,加之其常年居住后山,痕迹于外门之中,对于二长老的种种传闻颇为了解。 于她而言,二长老便是凶神恶煞,执法严苛至极的代表,是万万不想招惹之人。因此被其如此一看,虽单单只是一眼,心中却也一颤,说不出的苦楚。 “师兄有什么事?” 楚宁月见状,将素衣少女挡在身后,同时看向二师兄,心中却隐约猜出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心下一沉的同时,不禁感叹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日。 “师弟,此女年纪尚轻,修炼时间亦是不长,实战经验这种东西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她既有此修为,只需多加练习,终有一日可以....” 丹松真人以为自己的师弟,在训斥完所有残阳宫内门精锐弟子之后,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素衣少女的身上,打算用他独到的方式,训斥此女一番,赶忙出声缓解。 因为他看得出来,此女如今已到了极限,凡事物极必反,若是逼的太紧,必定事倍功半。 “你我能等,可残阳宫等不了!” 二长老此声方出,偏殿之内便有一道声浪扩散而出,在触及阵法之时又再度回弹,顷刻之间便形成一股庞大术力,足以震颤神识。而此时的素衣少女,本就有些气空力尽,方才更是因为其眼神,心境有所失守。 如今莫大术力忽然倾注其身,使得其识海如遭重击,口中闷哼一声,便就此晕厥过去。 “二师兄!” 楚宁月反应之下,虽然挡下正面术力,却未将阵法反弹,加持术力之事计算在内。此刻眼见素衣少女当场晕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火气,可在三字出口的同时,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便是自己离去的半月,二师兄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精进,他上次所受的伤势,似乎已然痊愈。 “此女心性太过脆弱,若你不怕其种下心魔,大可叫醒她。” “二师兄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眼见师弟师妹,忽然针锋相对,丹松真人颇为无奈,正想开口之时,却听师弟率先出声,却是口出惊人之语道: “你们如今所学的功法,早已不是我残阳宫的残阳诀了吧?” 此事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心中其实早已有数,却是一直没有道破,其原因便在于此功法,必定是那位曲儿前辈所授。所以若此功法只有师妹一人习得,无法外传,他们也毫无办法。 而此刻丹松真人稍加思索,便已猜出师弟心中所想,亦理解其心思,但这种做法,未免过激了一些。 “我以为师兄早已察觉。” 楚宁月对此并未隐瞒,因为残阳神诀与残阳诀虽皆出自于残阳宫,而且术力外放几乎相同,但却也有一些细节之上的不同。此事或可瞒过普通弟子,但却瞒不过修炼百年的两位师兄。 “我们当然早已察觉,只当你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不得将此功法传于他人。可是如今,方才一战我看得十分清楚,此女天资极差,心境更是薄弱至极,修炼此功法根本是暴殄天物。 可就连这种弟子,都能凭借此功法短时间内破入转脉之境,若是交由其他弟子修炼,根本无需半年时间,我残阳宫内门便能人人转脉,届时我残阳宫便可复兴!如此道理,师妹当真不知?” 楚宁月闻言面色微寒,心中却是苦笑,师兄所言自己当然想过,而且曲儿前辈也并未明说,要求自己不可外传。可是这其中的道理,连自己都能想通,师兄又如何不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如曲儿前辈所说的一般,若残阳宫内并无强者坐镇,即便人人皆为转脉,亦是上宗眼中之蝼蚁。届时非但不会复兴残阳宫,更是残阳宫覆灭之时。 沉思半息,楚宁月再度开口,却口出惊心之语,一反常态: “师兄只看到残阳神诀令人修为一日千里,却看不到修炼此功法需要何种代价,当真...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你!” 第1503章 隐秘(下) “师妹,你此言是何意啊?” 丹松真人眼见三师妹一反常态,立时察觉此事并不单纯,至于二师弟心中所想,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数。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提起,便是因为那位曲儿前辈心思莫测,若万一铤而走险,得不偿失。 故而在丹松真人看来,那位曲儿前辈身份不凡,定不会一直呆在残阳宫内。待到其离去的那一日,师妹所学,自然便是残阳宫所学,届时自然是残阳宫崛起之时。 根本无需在此时撕破脸皮,更没有必要与师妹如此针锋相对。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师兄只知残阳神诀可以让人修为进步神速,却可曾想过此种功法,若是无需付出代价便可轻易修炼,残阳宫先辈又为何会没落衰败至如今呢?” 这一番言语,极不像是师妹楚宁月能可说出,二长老方显深谙此理,此时面上虽然盛怒依旧,心中却已开始思量。而这时丹松真人亦继续开口,问道: “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只是其话音方落,楚宁月却并未立时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师兄可知残阳宫近数百年来,包括师尊在内的众多前人,皆纷纷止步于玄丹之境,甚至未达玄丹圆满,便皆会陨落于破境之时?” 此言一出,一语惊心,丹松真人亦是面色微变,面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此时也敛去数分。因为当年师尊破境失败,陨落之事,于他心底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师尊之天资远超自己,更是将残阳宫功法进一步完善,否则自己不可能到达半步分海之境。只是至今回想起来,自己仍旧能够清楚的记得当日师尊油尽灯枯之时,曾对自己交代的三件事。 除开复兴残阳宫,以及后山的秘密之外,让自己最为不解的,便是要自己一生不可冲击分海境玄关。 “为何?” 正当丹松真人陷入沉思之际,二长老方显率先发问,虽然只有两字,但此时的语气,较之方才已然平静了许多,似是刻意压制情绪。 “因为残阳宫如今所习之残阳诀并非祖红玉师传承的正统功法,而是由历代掌教修改所成,功法已失原本品阶,更是残缺不全。” “你...” 二长老闻言一字出口,面上再生愠怒之色,只是其此刻心中却是清晰无比。之所以故作此态,不过是对师妹施压,以确保对方所言非虚,并非是为了转移话题,而胡乱编织。 “如此说...师妹如今所习之功法,莫非便是当年祖师传承的正统?” 丹松真人适时开口,却非空穴来风,而是早有猜测。因为他与二长老方显不同,后者所修虽亦是残阳诀,却是以残阳诀入修士之道,而后主修阵道功法,以残阳诀为辅助。 可是丹松真人一身修为,却尽数来自于此残阳诀,故而对此功法所修成的术力极为敏感。而三长老所习功法,虽看似与残阳诀并无太多差别,可实际上却存在许多细节变化,这一点一直让丹松真人心中颇为疑惑。 如今听到师妹亲口说出此种秘密,当即便想到这一种可能。而下一刻,便见师妹默默点头,心中所悬之石,立时石沉入海。可随即另一个疑惑,却自心底翻涌而出。 “不对,若师妹所习功法才是残阳宫正统,那为何历代掌教皆会修改功法?形成如今的残阳诀?” 只是其此问刚刚出口,便想到师妹方才所言之代价,此刻立时清醒。而其此言听入二师弟方显耳中,却大有引导思路,为师妹掩护之意。 不过方显长老心中亦知,师兄绝不会以此等宗门大事为玩笑,更不会置残阳宫千年基业于不顾。所以此事,听听师妹所言,亦无不可。 “三师妹,你有什么话,便在此刻直说吧。” 二长老沉声开口,语气颇为平静,却是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似乎心神颇为不稳。 “据前辈所言,红玉祖师离开宗门之时,的确留下残阳神诀之传承。只是此功法为祖师契合自身所创,后世之人无此天资,强行修炼大多会在中途夭折。 故而持续百年之后,终有一位掌教开始质疑此功法,于是便将其中部分容易致人陨落的凶险行气方式修改,保存大致修行体系不变,这才使得宗门得以延续。 可是即便是修改过后,修炼至一定境界,却又会再度遭遇瓶颈。因此历任掌教,才会花费无数时间与代价,将此功法不断修缮,使得绝大部分弟子皆可修炼。 但却也因为与祖师当年所创功法察觉愈大,故而失去原有威力,直至今时今日,此功法早已不是最初的残阳神诀。” 楚宁月所言半真半假,其中真者自然是自曲儿口中得知,而假的则是其结合自身判断,和所知讯息内化所致。距离真相,已然有了几分出入。 而其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不想两位师兄太过深入此事,以二师兄的心性,若执着于此事,无外乎两种结局。其一便是残阳宫复兴一时,而后怀璧其罪。其二则是其种下心魔,耿耿于怀。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皆非自己所愿,唯有使得他们知难而退,方才可以终结此事。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一路修炼此功法,至今畅行无阻的?” 方显长老此言方才出口,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因为这句话,未免有些伤人。不过转念之间,其便觉得自己是在为了残阳宫千年基业索求真相,故而狠下心来。 至于丹松真人,如今虽然有心回护,可是却也知晓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说破,若没有一个结果的话,注定无法善终。 却未想到,师妹并未因此伤心,反而反问一句: “两位师兄可能看出我如今是什么修为?” 丹松与方显两人对视一眼,不明其意,后者虽然想要知晓真相,但也并不急于一时,前者则是率先开口: “看师妹如今的气息,修为应是已至玄丹初期了。” 楚宁月并未回答,只是沉默摇头,并非其刻意在此时卖关子,而是唯有如此,才能让两位师兄惊讶,方才能看重看清此事。 “难道你此次下山,另有机缘,非但破入紫府玄丹,更是踏入中期了?” 眼见二师兄方显开口,楚宁月再度摇头,不过却未等两人再行猜测,而是口出惊人之语: “我只是转脉境。” “嗯?” 方显长老闻言立时起身,他自然清楚师妹不会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两人,可是师妹的气息无论如何试探,皆与玄丹修士无异,又如何会只是区区转脉之境? 只是还未及其细思,楚宁月便再度开口,其本意可并非是彰显残阳神诀之神通,只是想要虚与委蛇。 “若要修此功法,必须以残阳诀根基散功重修,而修至转脉巅峰,便会引发初劫,生死未知。” 楚宁月说话间斩钉截铁,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无奈之色,而此言落定,丹松真人立时眉头紧皱,出声道: “师妹,你明知此功法有此弊端,又为何执意修炼,可是那人....” “修炼功法之事,皆是我自己所愿,与曲儿前辈无关,与其一生碌碌无为,倒不如放手一搏。” “哼,好个与其一生碌碌无为,不如放手一搏。怎么?在你三长老眼中,我残阳宫上下,除你之外,便再无一人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了?” 二长老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是他此刻心中却另有所虑,故而行事激进。加之在他看来,虽然散功重修极为凶险,自己也不能为了宗门崛起,便强迫众弟子如此行事。 但若将此功法之利害陈述于众人,到时愿者自取便好,他便不信偌大的残阳宫之内,只有这资质低下的丫头一人,能可习得师妹的功法。 更何况,此功法本就是残阳宫祖师所传,虽不知为何会落在那位曲儿前辈手中,但最终用于残阳宫,自是理所应当,正常不过。 “师兄以为,散功重修当真如此简单?”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望向丹松真人,眼中不禁浮现起一丝歉然,因为她其实很是清楚,大师兄为何修为倒退。那日若非大师兄强行催动半步分海之力,镇压住自己周身灵气,加之曲儿前辈暗中出手的话... 自己只怕散功之时,便会陨落当场,根本没有重修的机会。 “既是放手一搏,自当做好随时身陨的准备。” 然而二长老方显,却似乎已然忘却当日其散功重修的细节,仍旧固执己见。楚宁月心中暗叹一声,随即说出一句不该由她说出的话,正是: “当日若无大师兄以自身修为为代价,替我挡去大半反噬,我必死无疑。试问即便有残阳宫弟子自愿散功重修,又有何人助他们渡过生死玄关?” 第1504章 解释 闻言之下,方显长老面色骤变,此时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几分寒意。而其再度开口之时,亦是毫不避讳,大有诛心之意: “我残阳宫自然没有第二个师兄可以消耗自身修为,替他人选择付出代价。然修士之道,本就生死无常定,若要尝试奇功,付出代价理所应当,即便九死一生,无畏之士亦不会少,所以此功法必须.....” 可就在其言至末尾,最后几字将将出口之际,一旁的丹松真人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骤变,冷声道: “方显长老,可否听我一言呐?” 四字入耳,宛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使得思绪逐渐陷入偏执的二长老,忽然清醒了数分。而掌教师兄平日里,一向是以师兄弟相称,此时换了称谓,足见其接下来所说的话,颇为严重。 而二长老平日里,虽然对掌教真人管束颇多,甚至一直不满其作为,多处越俎代庖,但其心中却是知晓自己的身份。此刻既然掌教真人以掌教相待,而非师兄,那自己便只得以长老身份自处。 “掌教,请。” 楚宁月虽为三长老,对于两位师兄亦是十分熟悉,但对于二者之间的一些细节,却不甚清楚。因而如今见两人面色阴沉,似有针锋相对之势,使得她心中颇为感伤。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两位师兄反目,却不知两位师兄如今虽然看似冷漠,实则心中却是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会如她所想一般,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丹松真人闻听“掌教”二字,面上虽然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中却有些叫苦不迭。然而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说开,自己便也需强硬一回,因为已无回头之路。 故而双目微凝,再度开口之时,一语惊心: “方显长老所虑,应是半年之后的南玄剑试,事关残阳宫留存仙盟之事吧?” 丹松真人此言,可谓将最后一层薄纱揭开,同样亦有警醒三师妹之意。而楚宁月闻言,面上虽然并无声色,心中那一丝莫名感伤,却是消散了许多,二师兄在意的原来是南玄剑试。 而二长老闻言沉默半息,随后轻叹一声,索性便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他原本之所以隐瞒,乃是因为觉得此事太过沉重,自己与师兄心照不宣即可,无需让师妹牵扯其中。 却不想事情发展至今,亦非个人之力,能可扭转。 “不错,南玄剑试在即,你我修为未复,后山之人又身份不明,神水剑楼更是外客,根本无法替我残阳宫出战。如此一来,我残阳宫巅峰战力不足。 而亲传弟子之中,掌教亲传修为卡在转脉中期十余年未曾寸进,而师妹座下三名亲传弟子,如今亦只是转脉后期修为。我的两名徒儿更是...夭折。 如今残阳宫战力断层,且不说在南玄剑试之中大放光辉,振兴残阳宫,便是保存当前位阶,亦是绝难。难道掌教真人,当真愿意成为末代残阳宫之主,坐视残阳宫在你我手中,被仙盟除名,与不入流宗门为伍么?” 言之此处,二长老再度将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在他看来,如今宗门已到生死存亡之刻。唯有借助此功法,使得宗门年青一代在半年之内,恒生出数位转脉境弟子,方能于南玄剑试保存当前位阶。 而若无此功法相助,即便三师妹能可在短短半年之内达到玄丹大圆满,亦无法以一人之力,抗衡其他宗门全部巅峰战力。更何况南玄剑试比斗,主要还是考究弟子,作为长老虽可出战,却无缘魁首之位。 至于那素衣丫头,二长老原本对其负于厚望,可是今日一见,却对其失望透顶。以此女的天资,即便如师妹一般修至玄丹之境,参加南玄剑试亦不过是个笑话。 若到时以玄丹之境败给虚丹,甚至是转脉修士,那残阳宫之颜面,可谓尽数扫地。如此之人,如何堪当重任,如何能将南玄剑试之责,尽数依仗其一人?! “方显长老可是忘记了,南玄剑试共有三层,上者考究宗门巅峰战力,中者考究宗门中流砥柱,下者考究宗门血液。我残阳宫虽失巅峰战力,却仍有数位亲传弟子作为中流砥柱,例如前些日子加入宗门的商师侄便是如此。 至于宗门血液,放眼南玄仙盟,可有任何一宗门,能比我残阳宫更加上下一心,同心同德?只要人心不散,宗门一息尚存,复兴之事便只是蓄势而发。 此次南玄剑试,即便我残阳宫无法进阶宗门,甚至再度位列末居,亦不会为仙盟除名。难道在方显长老眼中,我残阳宫已然落寞至斯,比不得那些想要跻身仙盟之列的不入流宗门了么?” 丹松真人言之凿凿,却是将徐徐图之的战略,说得冠冕堂皇,更是以对方的方式反唇相讥,使得二长老心中愠怒,可嘴上却因对方此时掌教之身份,不知如何给出有力反驳。 而眼见二师弟蓄势待发,丹松真人立时明了,知晓自己如今必须乘胜追击,才能打消师弟激进的念头。加之师妹所忧,自己亦有所猜测,此刻也就不再顾虑什么,直言道: “再者,前日拜山的两人,以及先前攻山的散修,必定另有所谋,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若我残阳宫此时将残阳神诀公开于弟子,即便残阳弟子个个守口如瓶.. 但若要修炼此功法,却需散功重修,届时残阳宫诸多内门弟子散功而死,消息同样也会不胫而走。而到了那时,我残阳宫中流砥柱亦失,即便真有几人能可承载残阳神诀,以数人之力,又如何抗衡整个宗门?” 二长老闻言语塞,此事他虽然有想过,但却并未深入思考。因为人在面临选择之时,对于自己付出努力而下定的决心,总是会下意识地进行回护,而越是偏执之人,回护力度便会越大。 故而自然会排除一切可以反驳自身立场的言语,或是问题,亦是出于自我保护。可如此一来,便会闭塞视听,若未及时纠正,恐会越走越远,越行越偏,终至大错。 而丹松真人见二师弟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亦是缓和了许多。看来自己虽然久久不插手宗门大事,但师弟还是卖自己这个面子的,虽说今日之事以后万一暴露,免不了一番嘲笑,但也.... “身负宝山却不加利用,难道我残阳宫只能继续隐忍,忍到外人可以肆无忌惮前来宗门窥视,忍到散修之流可以肆意攻击山门么?” 然而就在此时,二长老再度开口,虽然已有动摇之势,但态度却依旧坚决。丹松真人闻言,面上刚刚缓和的神色忽然凝固,而后沉声开口,声音斩钉截铁道: “不错,只有等,等到此少女的修为等同如今的师妹,等到师妹的修为足以媲美分海境修士,等到我残阳宫拥有自己的巅峰战力,可以坐镇宗门,无惧外来之敌。方是将此功法传授众弟子,寻找自愿之人,一试之时!” 话音方落,未及二长老开口,丹松真人便以命令的语气,看向楚宁月道: “三长老,今日之事不意外传,天色已晚,你便先带着此女下去休息吧。至于此事,需徐徐图之,不可冒进,若有人误宗门大计,我第一个不会轻饶!” 说罢,丹松真人便朝师妹使了一个眼色,这才让已经心中溅起无数涟漪的楚宁月,忽然恢复了几分。看来至少大师兄,并未真正动怒,至于二师兄的执着,也非一日可以化解。 “且慢!” 正当三长老抱着素衣少女,准备离去之时,二长老却又再度开口。只是其刚刚出声,丹松真人便一步挡在其身前,面色微寒之下,沉声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残阳宫之没落,亦是千年而来。若想复兴残阳宫,必须徐徐图之,你我修士之身,莫说只是等上一甲子,便是等到寿元枯竭之时,亦要保证宗门万全,方可复兴。 否则不过光辉一瞬,便一落千丈,届时你我才是残阳宫的罪人!” 而其说话之间,一只背在身后的右手,则是朝着楚宁月轻轻一挥,后者见状,悄然朝着大殿门口而去。可就在此时,二长老却是忽然冷声开口,吐出一句: “哼,我若不告知她阵法暗门所在,她要如何出去?”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随即干咳一声,让出半步。而二长老,却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朝楚宁月走去,与丹松真人擦肩而过。却在来到楚宁月身前之时,一面将阵法暗门所在告知对方,同时一句传音,灌入另一人耳中。 “小丫头,我不管你是为何踏足修士之列,既为残阳宫弟子,又得残阳宫传承,便由不得你懈怠。南玄剑试之上,若不能取得应有之成绩,休怪我翻手无情,将你珍视之物一一取之!” 而其传音落定,躺在楚宁月怀中的素衣少女,睫毛轻轻一动,仿若清风拂过,自然所致..... 第1505章 惊变(上) 明月仍在,夜深人静,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于偏殿议事,彻夜未出。而当日被二长老叫来偏殿,遭受训斥的内门弟子,则只知那一夜偏殿阵法始终没有闭合,却不知内中究竟发生何事。 至于三长老楚宁月,则是在离开偏殿之后,迅速带着素衣少女,回到自身修炼之所。却在进入石室之后,打开石室禁制,随即看向已被自己安置在一旁石桌之上的素衣少女,轻声道: “醒来多久了?” 话音方落,素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睫毛之下早已湿润,她如今已是转脉境修士,即便方才身受方显长老施展气势压迫,以至心境失守昏迷,亦不会持续太久。 而楚宁月如今的修为,非但相当于一般的紫府玄丹修士,更是身怀炼神诀此等奇功。故而神魂之力与神识,要远超同阶修士,因此二长老都能发现素衣少女在装晕,她又如何不能? “弟子...让师父失望了。” 素衣少女颤声开口,倒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当真心中有愧。因为在她看来,三长老选中她为弟子,传其功法,助其修炼,全然是出于其个人。 因此即便自己的志向,并不在于修炼至多高的境界,获得多高的成就,但若让三长老面上无光,亦是万万不该。 “错不在你,南玄剑试在即,二师兄因残阳宫之事忧心忡忡,他早已执念太深,因此他的话你不必尽信。” 眼见少女依旧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楚宁月忽然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 “我传你功法之时,便知道你志不在此。依我看,你之所以成为修士,应该只是想有朝一日,找到如何治愈曲儿身上隐患的办法,所以你并没有错。” 话音落定,素衣少女微微抬头,其之所以成为修士,初心的确是因为想要凭借自身之力,找出曲儿身上隐患,帮助其恢复。却一直担心三长老得知此事后,会觉得自己目光短浅,从而心生厌恶。 却不想三长老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可一路之上却仍旧尽心传授自己功法。念及此处,素衣少女双眸之中,泪光再起,越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愧于三长老。 楚宁月见状,心中颇为无奈,她虽然也有三名亲传弟子,但那三人除了那名是在自己下山外出游历之时,捡回来的符修弟子之外,皆都是经过宗门层层选拔而来的弟子。 而无论是那名身负血仇的符修弟子,还是经历宗门层层选拔而来的其余两名亲传弟子,心性与心境皆都早已成熟。根本无需楚宁月自行开导,或是与之谈心。 所以说实话,如何开导这年纪比之小楼主还要小上许多的素衣少女,楚宁月确实没有这个经验。头疼之下,只得继续开口道: “再者说,修士之道也并非只有与人争斗这一途。你若是散修在外,自然少不得与人争斗,所求者无非是存活下来。可你身为宗门修士,却要比散修之辈,存在许多活路。 例如二师兄,一生修习阵道,也是鲜少与人动手,而且他如你这般年纪之时,成就不及你万分之一呢。” 说至此处,楚宁月发现素衣少女的情绪,似乎略有开朗,心中略有侥幸。可就在这时,素衣少女却忽然轻声发问,只有三字: “真的么?” “当然,想要炼丹炼器,还是制符画阵,亦或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皆可修行。你如今已是修士之身,时间比世俗之人要多上太多,只要百年之后,你有一技之长,无论你修为如何,都算不虚此行。” 楚宁月说至此处,不再开口,而是因为其又想起一切关于二师兄的往事。至于自己说他如素衣少女这般年纪时,成就不及其万分之一,倒也并不是假话。 因为按照自己所知的情况,师兄当年如她这般年纪时,应该正处于楚玄王朝更迭之时,也正与自己的王姐楚宁清....总之,这个时候的师兄,不过只是一名尚未踏足修士之列的世俗之人,自然不及素衣少女。 “弟子必定,不虚此行。” 然而就在此时,素衣少女忽然开口,语气却颇为坚定,眼中亦是神光焕发。楚宁月见状微微点头,心中感叹开导徒弟也并非太难,而后吩咐了一句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今夜天色已晚,你我师徒便在此入定吧。” “是。” 素衣少女轻声应下,而后来到石室之中的一角,随即席地而坐,凝神入定。而楚宁月则是迅速将方才心中升起的涟漪抚平,而后也进入打坐之中,石室内外,一片宁静..... .... 天已入夜,乌云盖顶,一轮明月,已被遮挡其中。残阳宫内外两门,如今沉寂无声,路上更是空无一人。掌教真人与二长老,仍在偏殿之中,阵法未闭,不知在商谈何事,而楚宁月与素衣少女,则在石室之中,入定凝神。 “归来...魂兮....永固......” 忽然间,一阵诡异之声,自石室之外幽幽传来。素衣少女如今打坐入定,对此诡异之声,毫无察觉。然而于一旁石阶之上打坐的楚宁月,此时额头之上却尽是汗珠,似乎心神不宁。 如若其此刻是在修炼功法,而非打坐入定的话,恐怕已有走火入魔之相。好在其只是打坐凝神,引导灵气游走,此刻虽然心神不宁,倒也不会遭受反噬。 “归来..速归!” 心底一阵传音再起,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九幽饿鬼索命,颇为诡谲。楚宁月猛然睁开双眼,神识迅速笼罩四方,顷刻之间,便将石室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笼罩其内。 然而其中,除自己残阳宫弟子之外,再无其他修士,而那诡异之声,仍旧在心中回荡,却根本无法找寻其踪迹。 “是你么?是你?!” 楚宁月轻声开口,似是不受控制,而下一刻,却是缓缓闭上双目。不过却早已并非打坐入定,而是以意识之体,进入自身识海之内。 然而一眼望去,识海之中并无异样,依旧如同往昔一般,一望无际。而识海中枢,那块不该出现在此的玉璧依旧,而那名更加不该出现在自己识海之中的黑袍人,却如当日自己离去之时一般.... 仍旧安静地躺在原处,甚至连姿势也不曾有过些许改变。 楚宁月上前仔细打量,因为在她眼中,此人极擅伪装,且城府颇深。自己如今虽在自身识海之中,也并非有绝对把握可以识破对方。虽然此人陷入沉睡之原因,自己着实有愧,但其之前种种,却让自己不得不防。 加之自其陷入沉睡之后,自己脑海之中便再未响起过其他声音,如今传音再启,自己理所应当第一个怀疑到他的头上。 “你还要装到何时?” 楚宁月淡淡开口,似是已然成竹在胸,实则心中却皆是试探之意,并不确定眼前之人已经苏醒。 而其一言落定,黑袍人却毫无反应,仍旧躺在地面之上,无所作为。使得楚宁月眉头轻皱,右手微微抬起,想要近一步试探此人,却似乎忘记了她的攻击,对此人毫无效用。 “魂兮...速归...永固...速归...” 就在此时,诡异之声再度响起,楚宁月心神立时一转,她未想到自己进入识海之中,竟仍能听到此声。然而此声响,却并非是由内而外,反而是从识海之中传来。 其虽不知这是否是黑袍人刻意所为,但却清楚在此僵持毫无意义,于是心念一转,便出现在识海之外,瞥了一眼素衣少女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再度打坐入定,对于这诡异之声,充耳不闻。只是声音伴随一夜,恼人心神。直待夜尽天明,方才缓缓消散... 第1506章 惊变(中) 翌日,华阳正盛,万里无云,残阳宫外门一切如旧,只是内门弟子纷纷因昨日被二长老训诫之事,而显得分外勤奋。早早内门广场之上,便汇聚了无数弟子,切磋术法,探讨阵、符、丹、器之道。 只是让众弟子没有想到的是,半日匆匆而过,却从未见二长老外出视察。一些想要表现一番的弟子,如今只得败兴而归,毕竟于广场之上与同门切磋,便必有输赢之分,输者与胜者心境自然不同。 而闭门修炼,同样是修行之道,却无胜负之分,故而残阳宫的弟子,大多数还是选择此种途径。不过也正因如此,使得残阳宫弟子的实战能力,相较其他入品宗门来说,颇为不足。 内门深处,三长老楚宁月正在传授素衣少女应敌之策,只是她的状态却颇为不佳。而素衣少女虽然对修行一道所知甚少,却能看得出三长老状况不佳。 不过她虽然心中好奇,也同样关心,却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在她看来,对方所忧心之事,即便与自己无关,恐怕也与那所谓的南玄剑试脱不了干系。 与其出言让三长老更加无奈,倒不如趁着这半年时间,快速增强自身实力。 却是不知,楚宁月昨夜被诡异之声所扰,心神紊乱。而这传音,待到夜尽天明之时,便又消散一空,无迹可寻。如此反复之下,使得三长老的状况,越发不佳。 却是无论其用出何种办法,皆都无法找出传音的源头。而其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询问曲儿前辈,可是前辈先前有所交代,如今尚未传讯于自己,应是后山之事未解。 若自己此刻贸然前往后山,兴许便会坏事,所以抱着只需再等待几日,便可一探究竟的心思,楚宁月这几日来,一直在压抑此事。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始终未现身宗门之内,若不是几名亲传弟子,仍旧照常前往大殿请安,恐怕便会有人怀疑,宗门之内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至于三长老楚宁月之状况,却是越发不佳,自昨日开始,便不再亲自传授素衣少女战法,而是叫来了一名自己转脉后期的亲传弟子,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 一日午时,楚宁月依旧坐在自身闭关的石室之中修炼,而那诡异传音,只会在夜晚来临,故而其此刻难得清宁。可就在此时,其闭关石室之中的法坛之前,忽然升起道道金色符文。 楚宁月睁开双眼,随即一道讯息映入眼帘,正是掌教师兄以宗门秘法,传讯于自己。 “速往偏殿,有事商谈。” 楚宁月深知这三日来,两位师兄皆未在宗门之内露面,而此时传讯自己商谈要事,应该是与南玄剑试有关。虽然自己对这件事也十分头疼,但是却终究无法逃避。 故而起身之下,便朝偏殿而去...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偏殿之中,可原以为偏殿之内,至少已经汇聚诸位亲传弟子,可是一眼望去,除了二师兄与大师兄外,再无旁人,不禁疑惑地望了丹松真人一眼。 “师妹啊,此次叫你来呢,其实是因为师弟有话要对你说。” 丹松真人见状,忽然开口,而楚宁月则是心下一沉,略有不安。不过转念之间,发现偏殿并未开启阵法,心中倒是放松了许多,因为两位师兄今日所说之事,可能并不严重。 “据我门下所言,你这几日授课之时心不在焉,状态极差,可有此事啊?” 二长老方显此时开口,语气严肃,大有追责之意。而楚宁月闻言,只得心中苦恼,那诡谲传音之事,自己即便说出,也无非是让一人烦恼,化为三人烦恼而已,徒劳无功。 “师兄不必担心,课业....” “我当然担忧,担忧你日日如此,不仅耽搁自己,还会影响弟子修炼的情绪,如此岂非误人误己?” 未及楚宁月将话说完,二长老便已是一声训斥出口,仿佛早已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只是其话音落定之际,却闻身后丹松真人,忽然一声干咳,立时让他面色微变。 倒不是反感或是动怒,而是忽然想起今日叫师妹来的初衷,此刻颇为尴尬,面色亦是忽明忽暗。 楚宁月见二师兄如此作态,心中的莫名不安,又再度升起。她虽然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短时间内是绝不会将残阳神诀公之于众,使得残阳宫怀璧其罪的。 可若是二师兄再度以此事相逼,却也终归是一种麻烦,因为若此人无关痛痒也就罢了,偏偏是从小到大一直管着自己和大师兄的二师兄,无法冷漠处之。 然而就在楚宁月心神不宁之际,却闻一句: “三师妹,前日我的话,的确是有些...过了。” “弟子有事求见师尊!” 正当二长老吐出“过了”二字之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几近将此声盖过。而这种认错服软的言语,自二长老口中说出已然是珍奇之事,断无可能连说两次。 不过其却是越发觉得这名喊话的掌教亲传,太过不成材了一些,大惊小怪,不成体统! “进来吧。” 丹松真人一声落定,掌教亲传推门而入,却在进入偏殿之时,朝着自己师尊投去了一个眼神。丹松真人不明其意,但也微微颔首,随即便见自己这弟子,露出一副和善笑容,颇有几分自己当年之态。 “你有何事要见为师啊?” 掌教亲传闻言,此刻赶在二长老发怒之前,恭敬一礼,心中却是暗想,自己来的真是时候。说不准便帮三长老或是师尊,挡掉了二长老一次训斥。 而在施礼过后,其便缓缓开口道: “启禀师尊,山门之外,有一女子....”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二长老便眉头微皱,沉声开口: “怎么?那女子不是在后山?” “啊,二长老误会了,此番前来的,并非是之前那名女子,也并非修士,而是一名并无修为在身的世俗女子。” 掌教亲传对于二长老训斥的抗性,可以说在残阳宫之中,仅仅逊色于其师尊丹松真人半分。此刻面对二长老随时可能爆发的态度,其心中颇为镇定,对答如流。 “一个世俗女子,便能让你这掌教亲传亲自来报,将我残阳宫究竟当成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可来去自如?” 掌教亲传此时知晓,二长老不过是郁气难消,此刻随意发泄而已,自己当然不会于他一般计较。所以无视了对方的音量,待对方话音落定之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那女子爬上山门之后,便昏迷过去,只是据看守弟子所言,那女子昏迷之前,曾要他将此物交由二长老,说只要二长老看了此物,一切便知。” 丹松真人闻言,此刻立时来了兴致,与自己的亲传徒儿一同瞥向二长老,目光意味深长。而二长老此时则是面沉如水,他除了上一次外出寻药之外,已有数十年未曾下山离开残阳宫。 便是与他所有来往的修士,也是屈指可数,怎有可能牵涉到世俗女子?若那女子真是来找他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修士伪装,刻意为之,以此事混入残阳宫。 “将信物交我,然后将那女子带至外门客房,命内门执事严加看守,不可让其外出一步。其但有异动,可先灭之。” 话音落定,掌教亲传为之一愣,不过还是恭敬应下,而后便将一枚玉佩双手递给二长老。后者则是随意接过,随即便直接放在一旁桌上,根本没有仔细查看,似乎根本不在意此玉佩具体样貌如何。 掌教亲传见状,此刻恭敬退下,随即施展遁诀前往山门处理此事。心中虽然并未尽数看破二长老的心思,但也有所猜测。却不想自己离去之后,殿内.... “我说师弟啊,你就这么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桃花债留在世俗之中,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门来,呵呵....” 丹松真人无情嘲笑,而后一把朝着玉佩抓去,至于二长老则是面色阴沉,对于那块玉佩不闻不问。可随即却听丹松真人,玩笑一般,随意开口说出一句: “嘶...这玉佩虽然只是凡品,但做工却也算精致,尤其是这个清字,颇为....” 然而此言入耳,二长老面色骤变,忽然一把将此玉佩从丹松真人手中夺回,随即面上出现一丝惊愕之色。虽然只是持续一瞬,但却被楚宁月看在眼中。 因为二长老露出此惊愕神色的瞬间,亦下意识地望向她这个方向,形如见鬼。 而后一言不发,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丹松真人与楚宁越见状,对视一眼,而后前者轻呼一声: “不好,快追。” 第1507章 惊变(下) 残阳宫外门山门,数名守卫弟子,如今正以简单术法,洗涤山道石阶,面色却颇为难看。因为这些守门弟子,大多只是凝气境开元境修为,尚未经历入世历练,常年居住于宗门之中。 故而这些弟子,并未有机会见过太为血腥的场面。而上一次宗门遭受外人攻击之时,虽然内门实力受损,但也并未出现此等情景。因此面对这山道之上的斑驳血迹与陈尸上百,仍旧是有些心悸。 此刻残阳宫山门之外,山道之上,虽未达到以鲜血扑成阶梯的程度,却也不逊色几分。一眼望去,尽是血色,虽然已经将那些尸身处理过,但留下的血迹,却非一时半刻可以清除。 而这些人之中,并无修士的存在,而是一众世俗武者。击杀他们之人,同样亦是世俗武者。起初看守山门的弟子,只以为是世俗江湖私斗,误闯残阳宫山门,因此并未出手制止。 直到这一群黑衣武者尽数被杀,而那名由众人拱卫的女子,拼死靠近山门百步,这才引起几名看守弟子的注意,不得不出声询问。可是一问之下,却只听到来人欲寻二长老,随后便晕死过去。 数名看守对视一眼,眼见山下追兵再度朝着此女子冲杀而来,无奈之下,只得出手。而凝气境与开元境修士针对世俗武者,自是轻松无比,刚刚出手便将大半追兵斩杀于山道之上。 少数残存之人见状,惊为鬼神,立即四处逃窜,朝山下而去。只留下山道之中,一片陈尸,以及难以清洗的血迹。 虽有清风拂过,然而山门内外,却依旧泛着一阵淡淡的血腥之气,使得这些弟子眉头微皱,很是反感。 就在此时,内门之中两道流光忽起,玄丹境修士的遁术,自非这些低阶弟子能可捕捉。故而在他们的眼中,身后人影出现的诡异非常,不过其中一人却迅速看清来人,立即恭声道: “拜见....” “不必多礼,你们刚刚可有看到方显长老啊?” 丹松真人与楚宁月现身于此,前者缓缓开口的同时,朝着山道一眼望去。虽未亲眼看到之前两批世俗之人攻杀的场面,但此刻凭借这些血迹,亦能猜测出数分。 再看这些看守弟子,虽然面色凝重,但身上毫无伤势,甚至气息都未曾有半分紊乱。显然方才山下之斗,他们并非参加,或者说已然出手,却轻松取胜。 故而一眼之下,便可省去了诸多盘问,直奔主题。 “弟子不曾见过二长老,不过大师兄刚刚来过。” 此名守门弟子亦是不傻,知道掌教真人来到此处,定然是有人通报。所以掌教没有发文,他也不会将此处发生之事,一一详说。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只是此问入耳,看守弟子却为之一愣,面上浮现起几分无奈之色,随即开口道: “弟子无能,大师兄遁术高觉,弟子未能察觉...” “无妨,你们也辛苦了,便将此处洒扫之后,换下一班人手吧。” 丹松真人闻言,面上神色依旧温和,心中却是暗叹自己这些弟子,实力当真不济。自己那徒儿的遁术如何,自己心中难道不知,于残阳宫转脉境修士之中,即便算不得最弱,也是倒数之人。 以开元境修为,足以..... “师兄,这边。”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出声,而后便朝其所指的方向走去。方才她来到山门之后,便施展神识查探整个外门,如今已然锁定了掌教亲传所在的位置,不过却是没有找到二师兄。 丹松真人闻言,与楚宁月再度施展遁术离去,顷刻之间,便已来到其所指方位,一处再为普通不过的客房之外。 而此时,那位掌教亲传正在安排内门执事,在此看守此女,然而名为看守,实则监视。这位掌教亲传,倒是将其师尊丹松真人的心意猜得准确无误,也告知了这些执事,此女身份可能不凡,务必不可掉以轻心。 而如此一来,原本觉得有些被大材小用的内门执事,这才认真对待起此事。至于院外那些好事而来的外门弟子,他们则是直接无视,命令门下弟子,将人驱赶。 “师尊。” 掌教亲传正与众执事吩咐注意事项,却忽然转身,看向门外的方向,轻声开口。如此举动,使得三名内门执事为之一愣,随即却见掌教亲至此处,正要上前见礼,却听丹松真人开口道: “不必多礼,辛苦诸位看守此女了。” 内门执事,大多是残阳宫之中,因为天资不足,侥幸突破转脉初期,但却一生无望更高境界的修士。因此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打点宗门琐事之上,深谙察言观色之道。 此刻见掌教真人如此低调,他们自然不会大声宣扬,对视一眼之后,极为默契地退出院外,将左右围观之人尽数驱散。 “那女子如何了?” 丹松真人虽是开口询问自己徒儿,但目光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后者则是微微摇头,所答并非其所问,而是示意掌教师兄,二师兄并不在此处。 “双腿半废,伤势极为沉重,若是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已气绝。” 掌教亲传开口之间,面不改色,却是没有遗留重点。而作为其师尊的丹松真人,亦是瞬间捕捉到了这个重点,出声问道: “怎么?这女子真是修士伪装?” “回禀师尊,此女子并非修士,倒与典籍之中记载的武道中人有几分相似。其体内有一股真气游走护住心脉,若非如此,单是这失血量,便足以要了世俗之人的性命。” 武道中人四字入耳,原本注意力不在此处,而是施展神识于整个残阳宫内,搜索二师兄下落的楚宁月,忽然眉头微皱。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她如今....” “弟子已简单处理过那女子的伤势,只是其体内的那道真气,似与术法相抗,若强行施术,恐怕其身体无法承受。所以此女目下虽无性命之忧,但何时醒来,却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掌教亲传所言非虚,他方才亦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这女子的伤势稳定。如果不是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将心思全部放在修炼和残阳宫术法之上,而是兼修了许多世俗医术,以及疗伤法门,恐怕此女子早已身死。 “对了,还有一事....” 就在此时,掌教亲传忽然开口,只是面上却带着几分狐疑,似对接下来的话,并无十全把握。丹松真人见状,立时出声询问,对于这个表情,他再为熟悉不过。 “何事?只管说。” “弟子方才稳固此女伤势后,前往内门寻找管事,来去之间大概有十息功夫。回来之时,曾在院落内察觉到一丝气息,虽然稍纵即逝,但弟子可以确定,此人应是.....二长老。”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立时眉头微皱,因为二师弟不过先自己两人一步而来,即便是以神识锁定此女位置,直奔此处而来,也不该毫无声息才是。 恐怕此女或者说那枚玉佩的意义,于二师弟而言颇为重要,因此他才会行事如此怪异。 “此事需保密,你先守在此处,我们去看看这女子。” 丹松真人吩咐一声,而后与楚宁月先后进入屋内,刚刚入内,便闻一阵药香,扑面而来,且夹杂数分血气。 “嘶...” 就在此时,前者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其走在前面,率先看到了那床榻之上女子的伤势。虽然周身已被丝带包裹,但伤口渗出之血迹,亦足见伤口之众、之深。 “这女子若是间人伪装,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丹松真人淡淡开口,并未自此女身上,看到任何可疑之处,也未发现其身上有任何灵气波动,此刻向左一步,让出半个身位,同时看向自己的师妹。 其以知晓师妹修炼的功法品阶远超自己,所以自己看不住的问题,兴许她能看出。却未想到下一刻,其却自楚宁月的面上,看到一丝意外之色,似是.... “师妹..你认得此女?” 楚宁月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靠近了床榻之上,身穿黑衣,头戴黑色面纱的女子。此时右手轻轻一动,一缕清风吹下面纱,随即双眼微微一凝。 “我的确认得她,只是....她不该知道残阳宫,也不该知道残阳宫的位置。” “但是她却说自己要找二师弟,并非找你。” 丹松真人一语出口,却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样神色。因为他已猜出,此女的身份,多半是与百年之前,师妹与师弟的身世有关...... 而楚宁月目光落在此女身上,却迟迟没有挪开,面色颇为凝重。却并非是因为担心此女安危,或者说关心此女生死,而是知晓一些躲不过的事,终究会来。 因为这女子,正是她下山破境,前往玄霜国时,于出云山上结识的那位三姑娘。而此人真正的身份,乃是玄霜国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公主,同样也因为自己的身份,此女屡次敌视于自己。 然而自己与此女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却与她那位王姐算是相识一场。而自己与明心道人斩杀玄霜圣主之后,便匆匆离开玄霜境内,前往乾炎宗救援。 而玄霜国失去那位圣主统治,低阶妖物自有乾炎宗处置。加之兮夜公主已与出云山建立盟约,如今妖祸已除,应该正是两方人马,复兴玄霜之时。 而楚宁月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与玄霜国与楚玄国那些旧事有所交集,却未想到..... 这位本该恢复公主身份,更是身为楚玄旧部出云山,与玄霜王室盟约枢纽的三姑娘,会出现在残阳宫,更是身受重伤,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玄霜,大乱! 第1508章 旧人 “师兄,此事....” 楚宁月心念至此,心中颇为担忧,倒并非记挂玄霜国之人,而是担心二师兄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毕竟她已知二师兄的身份,亦知当年发生何事,虽然不认得那块玉佩,但也能猜到和谁有关。 可是二师兄这百年来,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此事,更是没有与玄霜国有任何交集。能够让一个人对此事如此漠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其心中早已将此事放下,因此漠不关心。 二却是对此事耿耿于怀,方才会耗费诸多心力,装作漠不关心。而这种伪装,一旦有一日被迫揭开,便如洪水决堤,难以收拾。 “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是一些前尘琐事罢了,你二师兄自有分寸。至于此女,待其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丹松真人未等楚宁月将话说完,便率先开口,语气难得严肃。但其越是如此,却越无法让楚宁月平静处之,因为后者能可看出,其语气变化,势必是因为事态严重。 眼见楚宁月似乎还有话要说,丹松真人心念一转,已然猜出自己师妹的心思。而为防止其下山,一个其无法拒绝的理由,脱口而出: “此女来得蹊跷,稍后我会仔细询问一番守卫弟子所见情形。至于二师弟,相信其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行事。只是如今师弟暂时离开残阳宫,有一件事便要落在师妹的肩头了。” 楚宁月闻言,向丹松真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心中亦是真的有几分疑惑。而下一刻,便听师兄开口道: “近日来我残阳宫并不太平,先后皆有人伺机而动,如今二师弟外出,残阳宫阵法无人操持,导致守备空虚。若此女前来,是有人刻意调虎离山的话,想来这几日便会有所行动。届时残阳宫的安危,便要交由师妹手中了。”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面不红亦心不跳,更加没有因为掌教身份,而碍于面子羞于开口。但也正因为其如此直接,使得楚宁月不得不答应留下戒备,因为在楚宁月看来,师兄修为之所以下跌,全然是因为自己。 “但愿二师兄,能够掌握好分寸吧。” 轻声开口之间,楚宁月心中已有决断,她此刻的确无法轻易离开残阳宫。不过她对二师兄的修为,倒也颇为信任,因为二师兄虽然鲜少与人动手,但却是如今残阳宫内,唯一的一名玄丹境大圆满。 而且其深谙阵法之术,与人交手即便不敌,亦可凭借阵法而退,倒是无需自己太过担心。至于玄霜之乱究竟为何,此事并非自己应该关心之事,只需等到这女子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嗯,我们先回去吧。” 丹松真人淡淡出声,而后率先离开此处,楚宁月则是瞥了一眼如今躺在床榻之上,气若游丝的三姑娘,同时脑中浮现出一道与其有七分相似身影,迟疑半息之后,最终亦踏出了此地。 .... 半日匆匆而过,转眼之间,又是夕阳已没,明月将出之时。而之前山门之下发生的变故,虽然几名守卫弟子,已经得到过执事警告,不得将此事外传,可消息却依然不胫而走,传入众外门弟子耳中。 而残阳宫外门弟子,大多只是凝气境修为,更有许多尚未引气入体的普通人,在好奇之下,看了那经过术法洗涤,却仍旧难以清洗的血色山道之后,仍然是心有余悸。 故而今晚的外门伙堂,并不似往日那般热闹。虽然有弟子谈论此事,但也大多只是交头接耳,毕竟外门深处,还有三名内门执事,始终守在那里,驱散众人。 而正当伙堂之内的众弟子已然用过晚饭,纷纷回转居所之时,天空之上忽然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其中几名眼力不错的弟子,立时发现了这一道红光,轻呼之下,立即引得众人注意。 只是众人抬头之际,红光却依然没入内门之中,早已了无生息。只有最初几名眼尖之人,看到这红芒一闪而过。在一番思索过后,仍是将此事上报给了外门执事,而后便纷纷回到居所。 “你是说...有人潜入残阳宫?” 内门深处,一处石室之内,掌教亲传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外门执事。 “正是,之前有弟子来报,说看到天空之上一道红芒闪过,应是....” “嗯,你做得不错,此事交我即可,不必声长。” 说话间,掌教亲传取出数枚不知品阶的灵石,交给眼前之人,而这名外门执事则是意外之喜,赶忙接过灵石退下,不敢多言什么。 而掌教亲传,则是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只符笔上手,于身前空中刻画一番。而后一只传讯纸鹤,便凭空浮现而出,朝着残阳宫主殿而去。 残阳宫大殿之内灯火通明,丹松真人负手而立,眼中却大有担忧之色。先前他与师妹所说的话,不过是安慰于她,心中对于二师弟会做出何种选择,其实并无把握。 因为当年自己将二师弟救回之时,他可以说是伤势严重,修为尽废,心境修为耗损更是严重。二师弟当年可是被师门赋予厚望,更是被誉为宗门之中最有可能成就分海之境的剑修。 若非楚玄国一役,其身受重伤,修为尽废,如今残阳宫便会少了一位精通阵道的二长老,而多了一位剑修掌教。 这百年岁月,二师弟虽然鲜少提及当年之事,但自己却很是清楚,其心中对于此事仍旧耿耿于怀。但因楚玄国已灭,加之当年有关之旧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一直按在心底。 可是如今,那不知身份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残阳宫,更是将这枚信物一般的玉佩交给二师弟,也不知二师弟这一去,究竟是他个人的劫难,还是整个残阳宫的劫数..... “嗯?”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窗外便飞来一只传讯纸鹤。其第一时间,只以为是二师弟传讯自己,于是颇为激动,可是下一刻,却听到自己徒儿的声音,不禁有些失望。 “启禀师尊,外门执事来报,见到一道红光映入残阳宫内门,不知是何人。” 这位掌教亲传传讯之时,并未将内容通过自己的理解加工,而是原本奉上。此举并非是因为他没有判断能力,恰恰相反,是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也许并非敌人。 丹松真人闻声之下,立时施展神识,试图于残阳宫内门搜索外来之人。可是神识才刚刚散出,便自头顶方向,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至少也是玄丹中期。 “道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何必故作神秘呢?” 开口之间,面不改色,明明心中毫无底气,可是话却必须说得斩钉截铁。这便是丹松真人,身处掌教之位,必行之事。即便来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只要对方有所顾忌,那自己便要放大这份顾及,如此才能..... “哼。”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一道红光窜入殿内,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丹松真人身旁的一处太师椅上。而后者闻声之间,便是微微一愣,此刻回过神来,出声道: “师弟这一去,原以为少说十天半月,想不到回来得如此之快啊。” “你以为我去了哪里?” 来人正是之前离去,不知所踪的二长老,而其如今安然回归,周身气息平稳,毫无异样,只是眼中似乎有些不快。 “这...” 丹松真人闻言语塞,他自然不愿意主动提及当年之事,倒是被对方这么一问,显得有些尴尬。 “放心,时隔百年,我即便真想回楚玄国,也不会走得如此匆忙。更何况,我不是你,我还知道宗门安危。” “咳咳,师弟这是说哪里的话,师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听到二师弟坦然说出楚玄国三字,丹松真人心中却越发担心,不过既然对方想要轻描淡写的带过,那自己也没有戳破的理由。此刻装傻充楞,也算是转移话题。 “我已入残阳宫百年,当年楚玄旧人早已身死,而那些....” 言之此处,二长老忽然右手一挥,随即大殿之内,便有一道阵法浮现而出,将两人笼罩其中,并非是什么高阶阵法,而是普通的隔音法阵。 “那些修炼了剑典的人,也早已被岩印宗剪除。世俗之人的寿元,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那女子,根本不可能知晓我的存在,即便知道我未死,也找不到残阳宫的头上。” “可是她还是来了。” 丹松真人闻言,知晓师弟此刻的心境稳定,理智十足,也不再装傻充愣,而是一语直击要害。 “所以我才装作匆匆下山的模样,一是坐实可能存在的调虎离山之计,二则是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或者说她这枚棋子幕后究竟是何人在执子。” “师弟可有进展?” 开口之间,丹松真人亦坐到了二长老对面,拿起桌面上一壶普通的茶水,为自己倒满一杯。而此时,二长老亦缓缓开口道: “楚玄国究竟发生何事尚未可知,但我却发现追杀此女的,并非修士,而是一群世俗王国的士兵。并且此女并非是到了我残阳宫山下,方才上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而是当真被人追杀至此。 因为我此行下山,发现一路之上陈尸无数,且无人掩埋,所以目下只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 言之此处,二长老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眼中不快尽散,转而化为一抹颇为冰冷的笑容,接着开口道: “便是这幕后执子之人,知晓我的身份,亦知我未死,且为残阳宫所救。而满足此种条件者,屈指可数,若非当年参加灭国的岩印宗弟子,便是当年楚玄旧人。 至于是非真相如何,等到那女子苏醒,哼哼....” 二长老说至此处,不再开口,只是神色颇为阴森,而丹松真人看在眼中,心中颇为无奈。 更是不知,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日,自己该做出何种选择..... 第1509章 魂兮(上) 良久过后,二长老周身寒意散尽,面色亦恢复如初,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另有所思。而就在此时,丹松真人适时开口,一语中的。 “师妹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二长老右手微微一颤,随即却是朝丹松真人凝神望去,随即开口问道: “当年是你将师妹带回宗门,她的记忆.....” 只是话尚未说完,丹松真人便面色微变,正色道: “此事我自有把握,师妹当年虽然并非受伤,却因冲击过大,导致心境受损。加之其醒来之后,从未提及楚玄国之事,因此当年之事,她多半已经忘却。” 二长老闻言稍作迟疑,半息过后,凝神道: “你莫忘记她之前下山,已去过玄霜国,虽然物是人非,但难免不会察觉一些蛛丝马迹。该来之事终归会来,当年之事于我而言,不过个人恩怨,但于师妹而言,却是毁家灭国之恨。 你可曾想过,若师妹有一日当真成就了分海境,一心想要为当年楚玄国之事复仇。你我二人,应当作何选择?” 话音落定,立时使得眼前气氛变得颇为凝重,此事丹松真人心中早就想过,但经历百年岁月,却迟迟没有想出结果。因为当年灭楚玄国之人,看似是邪修乱境,实则却是岩印宗伪装邪修所为。 岩印宗这百年之间,一直蒸蒸日上,大有南玄州第一宗门之象。反观残阳宫则是逐渐没落,弟子实力断层严重,后继无人。如若二者一旦开战,残阳宫面临的便只有灭亡。 除非.... “若真到了那一日,你我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丹松真人作为掌教,并非只是二人的师兄,所以他此刻的立场,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只得以这种方式回答。至于二长老方显,则很是清楚此点,倒也没有追问,只是补充了一句道: “师妹近来心思颇重,或许已然知晓了当年之事,不过残阳宫实力如何,她这个三长老心中也一定有数。我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至少在具备做出出格之事的实力之前。” “但愿如此。” 四字落定,气氛稍稍缓和,二长老看向窗外,出声道: “我返回之事,明日可以让师妹知晓,至于其他人,还是暂时保密。若那女子此行到来真有目的,想必动手的时间,便是在这一两天之内了。” 丹松真人闻言并未回应,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 天已入夜,月隐星稀,虽未伸手不见五指,但亦不遑多让。残阳宫内门之中,一片肃寂,主殿与数座偏殿之内,亦是黯淡无光。唯有那三名内门执事,如今仍旧守在那处院落之外,恪尽职守。 三人的修为,皆已到达转脉初期,而转脉境修士,根本无需入睡进食,只需转化灵气便可维持生命。虽然精力亦是有限,但只是一两日不打坐入定,还是不会丝毫影响的。 三人守卫在此,倒是颇为无聊,因为屋内女子始终气若游丝,一举一动皆在三人神识之中。而周围除了残阳宫诸多外门弟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出现,此地修为最高者也就是自己三人。 “嗯?”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身形干瘦的执事,口中忽然轻疑一声,立时引起身旁两人注意。而下一刻,其则是一指东南方向,出声道: “有玄丹境修士路过,看这气息,应是两位长老之一。”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立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也白了此人一眼。长老路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而这名出声的执事,自然也看得出两位同门的心思,苦笑一声道: “你们心中所想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位长老...有些古怪。” 身旁两人初闻此言,心中颇为意外,看向对方的同时,便听对方开口道: “此人并未施展遁术,而是步行,且速度极为缓慢,远比寻常人要慢上许多。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此言落定,三人对视一眼,自然清楚眼下之事,存在调虎离山的可能。于是其中一人,立时出声道: “此地交我,你们速去速回。” 而其余两人见状,则是默默点头,随即施展遁术,朝着神识之中的身影而去。 不多时,两名执事出现在外门深处,遥遥望去,远方确有一道身影,缓步向前。而如此距离之下,两名转脉境修士的神识,已然可以清晰视物,此刻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见过三长老!” 出声同时,最初开口的那名执事一个闪身,便来到三长老身侧。只是一眼望去,心中却是一惊,因为此刻三长老的面色颇为难看,目光之中亦是带着几分冷漠。 这名执事见状,心中立时起疑,因为他虽然和三长老不熟,但却知晓这位三长老,并非如此性情之人。同样他也知道三长老很是喜欢去往后山,但每一次皆都是施展遁术而去,鲜少步行。 “三长老这么晚了,可是要前往后山啊?” 执事恭声开口,却跟在三长老身后,另一名同伴见状,本欲现身跟上,却听到一句传音入耳: “三长老情况不对,你先跟在后面,若有变故也好随时策应。” 然而就在其传音落定之时,原本一直缓步向前的三长老,却忽然间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这名执事,随即轻疑一声。 “嗯?” 虽是一声轻疑,但却让此名执事,感觉到一股寒意袭身。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危机之感,但同样也越发确定三长老此时状态不对。可是他却也知道,三长老的修为乃是玄丹之境,绝非自己可以对抗。 于是此刻盘算之下,恭敬一礼道: “弟子告退。” 说罢,那名执事便已转身,可掌中却是暗运术力,已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如若这名“三长老”有异,自己转身之时,对方八成就会动手。 而自己早已传音另一名执事,倘若此人对自己动手,不必来援,立刻报往内门,宗门有玄丹修士潜入。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三长老并非出手,而是转过身去,轻声应了一句。 “嗯,下去吧。” 目送三长老缓步离去,这名执事方才放下心来,右手一挥间,藏身于暗处的那名执事,方才现身。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却忽然出声道: “这事稍后再说,你先回去找他,我去一趟内门。” 后者闻言,一头雾水,不过看眼前之人眼神坚定,无奈之下也只能依此法行事。道了一句“小心”之后,便朝外门那处院落而去,可直至回到院落之后,方才清楚,自己为何提醒了对方一句“小心”。 ..... “魂兮...归来...魂兮...永固....莫问...已旧....” 三长老脑海之中,诡异之声回响不断,而其此刻意识半梦半醒,只知朝前走去,漫无目的,却又似受某种气机牵引,不断前行。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出现在后山山脚,却在此时止步不前,微微抬头之间,望向山腰方位,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身处山腰木屋之内,正睡眼朦胧的曲儿,忽然睁开双眼,亦是朝着山下方位看去,眼中却露出一种罕有的好奇。 两女隔山而望,即便皆是修士,亦无法目光交汇,但三长老此时,却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微微一皱之间,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异象忽生。 只见原本黯淡无光的地面之上,忽然浮现起一阵微弱蓝光,其中似有八卦图像一闪即逝。 而下一刻,楚宁月的身形便诡异地没入脚下泥土之中,速度颇为缓慢,却也正因如此,显得颇为骇人。 另一边,曲儿眼中的好奇已然消散,此刻又再度收回视线,无奈摇了摇头,眼底却不知为何出现一丝失望。 三长老周身被蓝光笼罩,身形没入泥土之中,而下一刻却诡异出现在了残阳宫后山山顶。只是其刚刚出现,便有一个声音,忽然自其身后响起: “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你来后山做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曲儿所炼制的那具,已然觉醒部分自我意识的神识傀儡,实力已至分海中期。 方才其依旧在后山山顶,研究地面之上所留阵法符文,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浮现。以神识查看之下,方才发现了楚宁月的存在。 然而三长老此时却并未回应,而是神色木讷地朝着四周望去,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处石壁之上。 若是换做二长老或是丹松真人在此,见其如此反应,定然心中起疑。可是此名黑衣人,却只是觉醒了部分自我意识,下山行事之时仍需曲儿借用其部分神识。 如今神识离体,其判断能力比之常人,尚要弱上几分,思路更是颇为清奇。此刻见楚宁月不搭理自己,倒也没有动怒或是起疑。 就这样转身朝着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处阵纹而去,同时叮嘱了一句道: “你若是想找那星宗女子,恐怕要再等几日,此地已被设下禁制,依靠你我之力,纵使有心,也无法进入洞府之内。” 可其话音方落,楚宁月的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没入石壁之中。黑衣人缓缓回头看了其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并未搭理。 因为在其看来,楚宁月此举,定是受了曲儿的安排,否则也不会如此简单便进入秘洞之内。。。。。 第1510章 魂兮(中) 山顶洞府之中,随着一阵微光闪过,楚宁月的身形出现在一处角落。可其周身微光散尽,却仍旧站在原地,表情木讷,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洞府深处,一处石室之内,九玄寒玉幽光泛泛,一眼望去如同深渊鬼火,颇为骇人。而玉床一侧,一名身形虚化的白发老者,此时正漂浮在半空之中,闭目凝神。 忽然间,老者睁开双眼,却是眉头微微一皱。而与此同时,其身旁不远处石壁之下打坐入定的紫裙女子,亦同时出声道: “师尊?” “看来这残阳宫没落也不冤枉,有玄丹境的小蚂蚁溜进后山都无人察觉。” 老者缓缓出口,随即身形落地,便要朝石室之外而去。紫裙女子闻言,却是立时出声道: “师尊且慢,也许来人是友非敌。” 紫裙女子全盛之时,乃是分海境巅峰修为,可其压制境界潜入残阳宫时,却仍旧为那名曲儿所察。因此这时有人进入此洞府之中,要么修为便是比自己还高许多,能可瞒过曲儿的耳目,要么便是其授意而来。 自己当时已是分海境巅峰,若比自己高上许多,少说亦是陨天境修士。然而陨天境修士,于云州宗门之中,亦算是长老一级的人物,压制修为潜入残阳宫的可能,着实不大。 所以她更加愿意相信,此人是曲儿授意来此,这样的话,便能解释得通,为何此人能够来到这里。 “那人进入此地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若为师所料不差的话,其恐怕已经察觉了你的存在,正准备对你下手呢。” 白发老者说话之间,便朝石室之外飘去,紫裙女子见状,无奈之下,唯有开口道: “师尊不可,您现在修为未复,还是交给弟子处置吧。” 此言一出,白发老者为之一愣,而后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已不是那个陨星宗的太上长老,而是魂修之体。如今那女子给出的魂修功法,自己尚未参悟,与灵修动起手来,的确..... “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发老者叮嘱一句,而后不再向前,但神识之力,却已将楚宁月所在层层笼罩。魂修之神识本就强于同阶灵修,加之此老者境界已破陨天,入涅盘圣境,故而即便楚宁月神识远超同阶,亦无法与之比拟。 更何况,如今楚宁月意识混沌,早已失去自我判断能力,此时不过是被某种神秘气机牵引,方才一路至此。便是发现了此二人的存在,也未必能够做出相对的反应。 “小心,那人动了。”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忽然开口,而后右手一挥,身前石壁之上,便浮现出道道符文。而这些符文迅速变幻,顷刻之间便绘成了此洞府的地图,其中一枚灵石大小的蓝色光晕,正朝着此石室的方向,缓缓前行,一目了然。 而此时紫裙女子,亦施展神识,依照此画面尝试捕捉来人踪影。顷刻之间,便已锁定其身形,查探之下,气息果然是玄丹中期,只是不知为何,以自己的神识之力,竟无法看清此人样貌。 “道友所来,是为何事?” 心念一转,一道传音脱口而出,传入楚宁月耳中。紫裙女子此举,全然是出于试探,因为她并不知晓来人身份,更加不知其是否是曲儿授意而来。 如今自己已然散功重修,若与玄丹修士交手,恐怕着实不利。不过凭借自身曾经达到分海境巅峰的经验,若能占据先机的话,或许可以凭借道宫九星变,与此人周旋。 只是其一句传音落定,却迟迟不见对方回应,反见对方朝此而来的速度,快上了几分。不过虽是快上几分,其行进的速度,却仍旧慢于一般修士,甚至比之世俗之人,亦有些牵强。 如此速度,着实让紫裙女子心中好奇,可因为其无法看清对方样貌,亦无法判断来人。 “该出手了。”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忽然开口,却是出声提醒自己的徒儿。身为星宗长老,他自然清楚自家传承的功法特性,那神秘来人每向前一分,对战的优势便会减少一分。 如今自己徒儿的修为,不过开元境巅峰,即便是实战经验和功法品阶远超对手,也无法跨越两个大境界,与玄丹中期修士平分秋色。若无先手优势,恐怕难以阻挡对方前进。 虽说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自己还是不想参悟那神秘女子所留下的魂修功法。因为自己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觉得若是学了那功法,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 “此地是宗门禁地,若道友无理由再向前的话,我便要出手拦截了。” 紫裙女子再度传音,却算是最后的通牒,同样也是最后的试探。如若来人当真没有回应,她便会当真出手。虽然不会在一开始便施展全力,但一些必行的布置,却要此时安排。 “哼。” 就在此时,洞府之内,忽然响起一声冷哼,虽只有一字,却尽是轻蔑之意。白发老者闻言眉头微皱,看向自家徒儿的同时,出声道: “动手!” 话音方落,原本黯淡无光的洞府之内,忽然泛起道道蓝色光芒。顷刻之间,洞府石壁之上,便浮现起无数阵法符文,相互交织之下,宛如群星璀璨,一眼望去无穷无尽。 可就在此时,洞府之内的温度,却陡然攀升,无数流火凭空浮现,俨然有将蓝色光辉吞没之势。上一刻还是群星璀璨,此时却是一片火海,月隐星稀。 然而紫裙女子见状,却并非慌张,反而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手中术诀亦为之一滞。 “为何停下?” 白发老者不解自己徒儿为何如此,他断不会觉得自己的徒弟,只有这点本事。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弟子开口道: “这人的术力,似乎是残阳宫的三长老。” 此言一出,白发老者眉头微皱,先前之事,他已从自己徒儿口中得知。亦是清楚,这位三长算是与自己徒儿有数面之缘,更与那神秘女子曲儿关系密切。 可是此人既然是残阳宫之人,为何会忽然来到此处,又为何不发一言,这便有些匪夷所思了。然而转念之间,白发老者心中却有一个念头翻涌而出,随即双目一凝,转身看向紫裙女子道: “我知道了,此人定是受那神秘女子所托,来此考验于你。既是考验,便无需留手了。” 白发老者此言落定,紫裙女子身形微微一滞,心中其实并不认同师尊这个说法。但眼下那位三长老不肯与自己交谈,的确是事实,半息沉思过后,不再传音,而是出声道: “既然三长老想要考究我这些日子的成果,那便有劳了。” 话音方落,紫裙女子一指向地,一手指天,周身泛起道道术法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与此同时头顶上空,北斗星现。与此同时,洞府之内原本被火光充斥,而显得暗淡无光的星芒,此刻再度大盛。 而楚宁月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则浮现出星宿之相,忽隐忽现,难辨虚实。 只是紫裙女子虽已开启道宫九星变,却迟迟没有出手,并非因为不想冒进,而是心中仍有顾虑。她自然清楚,师尊那样说,无非是想要自己心无旁骛,全力出手,以保证自身优势。 可是这位三长老,如今的举止,却着实有些古怪,与自己当日与其一见之时大相径庭。 “叮....” 就在此时,其耳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响,与此同时,楚宁月的身形,正好进入其星阵之中。然而后者如今,却似乎对此毫无所察,仍旧不断朝着前方石室而去。 至于漫天流火,虽然声势浩大,可实则却是护卫其身,追随左右,对于星宗阵式毫无影响。 紫裙女子心中疑惑更甚,因为对方只要再过三息,仍旧未出手干预星宿演变,即便是玄丹修士,亦会被阵式浸染,成为星宿变化之中的一颗棋子。 而此种情形,只有在修为远高于对手之时,或者对阵武道中人才会发生,一旦完成浸染,自己便可牵引对方之气力,化为自身之势,即便境界相差悬殊,亦可借势一战,只是...... 三息过后,楚宁月仍旧缓步向前,毫无反应,一如既往。反倒让此时的执棋之人举棋不定,不知如何下手,此刻身处石室之中,默然不语.... 第1511章 举棋 “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白发老者眼见徒儿迟迟未曾有所动作,心中颇为焦急,开口的同时,手中微光一闪,先前那一本魂修功法,便已出现在眼前。 这本功法他已读过,而其中记载的法门,其实已然烂熟如心,只是从未尝试。因为他始终觉得曲儿这般简单便将功法赠送于他,太过匪夷所思。 作为曾经的陨星宗太上长老,他已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白给的好处,有所得到的同时,便势必要有所付出。 可是,眼下自己的徒儿,却碍于来人身份,不肯提前出手。若万一来者是敌非友,自己即便是当场参悟此功法,也未必有立即拿下此人的把握。 先前破境失败,以为自己已然身陨道消,可是如今既然给了自己再一次的机会,目下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徒儿,都绝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师尊,她...” 紫裙女子心中如何不知,自己此举颇为危险,但却始终觉得那名神秘女子,定然会知晓此人的到来。加之这位残阳宫的三长老如今看上去,神态举止都大为反常,若是自己出手伤了她,只会让自己与师尊的处境更加尴尬。 然而就在其三字出口之际,却忽闻身后一声冷哼,回眸之间,便见九玄寒玉之上幽光大盛,而师尊周身同时凝聚出万千光晕。原本身形虚化的师尊,顷刻之间便已凝实数分,一眼望去已与常人无二。 “你若不愿出手,那便由为师代劳吧!” 话音方落,紫裙女子只觉双耳之中一阵翁明,随即眼前光景便已物换星移,身处一片虚空之中。而其眼前不远处,白发老者的身形漂浮于上空,周身金光闪烁,忽隐忽现,似是修士元神。 紫裙女子身为陨星宗核心弟子,虽然并未习得此类术法,但却从典籍之上,看过许多。她很清楚,师尊如今所施展的,并非是夺舍之法,而是某种短暂控制自己行动的术法。 而若要破除此种术法,只需在幻境空间之内,找出对方的神识真身,而后凝聚精神力强攻,即可突破控制,甚至反噬施术之人。 可是如今,一面是残阳宫的三长老,一面却是自己修为未复的师尊。两相权衡之下,如何选择,其心中自有决断,而且无需多想。只是不禁轻叹一声,师尊的性格仍是如此,竟用这种方式,逼自己不得干涉。 同一时间,楚宁月缓步向前,距离石室所在,已不足百步距离。而其如今,已然深入星阵之中,周身气机已被星宿演变尽数锁定。其此刻所施术力,更是皆可为对方化用五成。 “最后提醒一遍,停下。” 就在此时,洞府深处石室之内,由白发老者控制的紫裙女子,缓缓出声,语气如旧。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其此刻开口之间,声音夹杂神魂冲击之法,伴随声音入耳的同时,直逼识海而去。 如若受术之人神魂脆弱,此一举已可攻破识海,让对方一生痴傻,无药可救。 好在白发老者如今虽然神魂强大,但所习魂修功法却只是刚刚入门,加之其此刻是借用徒儿的肉身施为,威力大有折损。因此声浪席卷之下,并未让楚宁月遭受实质伤害,只是让其识海之中,波涛不断。 “既如此,便休怪我出手。” 眼见楚宁月仍旧向前,白发老者心念一动,控制紫裙女子立即施为,脚下一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发出一阵沉重闷响。而与此同时,左右石壁之上星光变幻,随即竟是发出一阵浪潮拍岸之声。 不断前行的楚宁越,此时似是本能间察觉危机,随着一阵翁明声响起,周身流火一化为三,顷刻之间便使得洞府之中的温度再升数分。 可就在此时,原本干涸无比的洞府之内,却忽然间卷起一道滔天海浪,自两侧石壁之中突兀出现,朝其席卷而来。 五行之相,水能克火,然而水火之间,却亦有强弱之分。此刻面对滔天海浪,楚宁月似是毫无反应,仍旧信步前行,可周身流火却已凝聚身前,顷刻之间编织成一座火网,将自身守护其中。 水浪与流火接触瞬间,立时发出阵阵水气蒸发之声,而流火所成的火网,丝毫不见衰退之相,反倒是洞壁两侧的星光,此时逐渐暗淡了下去。 “哼...” 石室之内,白发老者心中冷笑一声,他从未想过一招制敌,自然不会因为这一步棋未能奏效而有所失望。此刻心念一转之间,漫天水浪忽然尽数化为水雾,笼罩于楚宁月周身。 而这些水雾并非凡品,除了遮挡视线之外,更与道宫九星变相互加持,能可屏蔽修士部分神识,使之感应能力大幅下降。而就在水雾逐渐扩散至半数洞府之时,地面之中变故再生。 无声无息之间,数十根石刺,忽然间自左右墙壁之内迸射而出,直朝火网之间空隙而去。而火网却似有所感应,瞬间收缩数分,顷刻之间彼此仍有空隙的火网,便化为一座火焰气罩,将楚宁月包裹其内。 “咔嚓...” 然而土刺接触气罩的瞬间,便使火焰气罩发出一阵脆响,似有崩坏之势。虽然楚宁月周身术力自主翻涌而出,迅速将漏洞填补,但其每踏前一步,便又有无数土刺自两侧石壁而出,似是无穷无尽。 白发老者见状,眼中已浮现起一丝笑意,因为其知晓对方依然踏入自己的算计之中。方才水相攻击,其本意便不是压制对方,而是迫使其动用术法抵抗水浪。 而对方方才施展的术力,此刻已有近六成被星阵气机牵引,加持到了后续攻击之中。此刻土刺连绵不绝,所消耗的灵气,绝大部分已并非是自身。 眼见此女只守不攻,其实白发老者心中也有疑惑,但却见此女始终朝此靠近,而自己已然出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心念一转,术力加催。 “嗡....” 就在此时,楚宁月周身忽然气息陡然一变,白发老者见状心中亦是一惊,却没有发现其背后的九玄寒玉,此刻幽光敛去,却泛起一丝不属于其的赤色光芒。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的火焰气罩,忽然间发出一阵不同于之前的脆响,随即怦然炸裂。却是化为无数火焰利刃,朝着四面八方破空斩去。 顷刻之间,眼前无数土刺土崩瓦解,便连石壁之上早前便已布设好的星阵,都在此刻有所动摇,使得白发老者心中颇为意外。不过转念之间,便一声轻呼出口。 “来得好!” 一声落定,洞府之内石壁之上,土刺不再,忽然间寂静无声,只余下不断缓步前进的楚宁月,以及其周身不断朝四面八方迸射而出的火焰利刃。 白发老者此时面带微笑,星宗气机牵引之术,一旦成功将入阵之人锁定,在破阵之前,便无惧对手修为强大,只担心对手出手之时,有所保留。 因为气机演化所能化用的对方修为,只是前一刻对手施术之时所用的部分,若对手有所保留,下一刻出手之时,便胜负未知。可若是接下对方至强之招,便能化用至强之招对应的实力,如此一来便立于不败之地。 “唔...” 然而就在此时,紫裙女子却忽然闷哼一声,嘴角已渗出一丝朱红。白发老者见状一惊,原本将出的火相演化,立时散去,此刻眉头微皱,面上笑容立时消散。 他此刻也是第一次施展这种控制旁人行动的术法,所以无法做到精准把控术力,更是察觉不到受术之人的状况。此刻回神之下,才想起星宗之阵虽能化消对方实力为自己所用,但却也并非毫无限制。 只是....千年之前的那一战中,南玄州道统断绝,后继修士再无分海之境。不仅仅是因为地气受损,更是因为南玄宗门,大多传承断绝,又或者宗门传承已不适合此界修炼,必须做出调整。 故而在他看来,这残阳宫的三长老所习功法,无外乎地阶甚至是玄阶,即便修至玄丹,论术力的精纯程度,应该也不如开启道宫九星变的徒儿才是。 更何况,那神秘女子所留下的,乃是星宗先人所创之法,远非天功可比。 可是眼下徒儿的状况,显然对手所释出的术力,已然超过其星阵所能化用的最大值,若继续化用修为,恐怕便会遭受反噬。 可若自己此时收手,那女子一旦进入石室,自己的徒儿仍旧无法幸免。如今能解当下之局的唯一办法,便是集合当下星阵所化的全部术力,全力一击,成败如何,尽看一举。 心念至此,白发老者手中术诀忽然变幻,洞府之内石壁之上,立时发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顷刻之间星光瓦解,恢复如初,一片黯淡,而星光化为无数碎片,似受某种气机牵引,纷纷朝石室汇聚而去。 可就在此时,老者却忽然发现,距离石室只有二十余步的女子,周身狂暴烈焰忽然间似是后力不足。火焰利刃消失之后,久久未见后续之术跟进,俨然一副灵气不足,术力不济之相。 白发老者见状,心中一瞬之间,思绪良多,因为徒儿所虑,他也并非毫无思考。但眼下,为了徒儿与自己的安危,容不得自己去赌,这一招棋已然举起,便无不落之理...... 第1512章 苏醒 洞府之中,星阵瓦解,星纹流转,汇聚于白衣老者周身,而随即其虚化的身影,瞬间凝实数分,双掌交叉,手中法印变幻莫测,虚实难分。 而其周身石室地面之上,则是无数星光重现,如无数粉尘一般朝着上空凝聚而去。星光之中,阵法符文忽隐忽现,顷刻之间,凝成一字,而与此同时白发老者缓缓出声,声如洪钟,似是丝毫不担心对方有所防备。 “太微幻心,众星皆沉。” “皆”字方落,原本较为黯淡的洞府通道之内,忽然间白光大盛,如日中天。随即一股由楚宁月半数修为加之紫裙女子七成余力形成的莫大气流,凭空浮现而出,直逼楚宁月而去。 洞府之内劲风席卷,更有冲击神魂之势,道宫九星变与太微幻心阵相辅相成,加之老者所施展得,并非一般星宗术法,而是移星九字诀,这最后一击之威力,已不弱于玄丹之境。 “嗯?” 而就在此时,原本眼神木讷,只知前行的楚宁月,忽然间口中轻疑一声。随即涣散的目光,忽然间恢复清明,而其脑海之中不断响起的诡异之声,亦是因为眼前气劲对神魂的冲击,消散一空。 楚宁月见状,一股生死危机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虽不知自己此刻为何在此,亦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何对手,但却知晓若不全力以赴,此招过后自己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心念一转,火焰气罩再度凝成,可就在其准备施展遁术,向后疾退之时,却忽然间感觉体内灵气一阵迟滞,竟有后继无力之相。 由于她并没有之前心境失守,被气机牵引至此过程之中的记忆,因此根本不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所做反应,不过是身为玄丹修士的本能。 可如今灵气迟滞,术力不济,已然无法施展遁术离开此处。而火焰气罩后继无力,刚刚凝成阻挡气劲半息功夫,便已发出一声脆响,消失不见。 楚宁月心中大惊,却知晓自己此刻武力无法反败为胜,唯有一搏。却不知为何,心念一转之间,竟在这最后关头,没有施术全力反抗,而是一声疾呼出口,: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宗门禁地!” 话声方出,眼前气劲便已临身,楚宁月只听周身骨骼发出一阵脆响之声,随即便朝后方倒飞而出,可除了周身剧痛之外,却似乎并未伤及根本。 楚宁月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趁着倒飞而出的空隙,手中白光一闪,数枚丹药便出现在手中。然而此刻莫大气劲席卷之下,她却是无奈地发现,自己竟连吃下丹药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已无法完成。 .... 白发老者此刻周身气息仍不断攀升,方才一式远不止这点威力,只是其此刻眉头微皱,因为他确实听到了方才楚宁月的话。可是如今九字诀已出,若是自己全盛之时,自然可以收放自如。 然而如今术法,却是太微幻心阵,借用对手修为所出,远远超过自身能可控制的范围。若是自己贸然收手,只怕会遭受此术反噬,虽不会伤及性命,但也势必会重伤不起。 老者念及此处,面色微寒,如若是自己用出此招,以伤势换取立场,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今自己却是控制徒儿用出此招,而徒儿如今修为未复,且不说能否承担术法反噬,单是会遭受反噬这一点,便让他心中不愿。 陌生人的生死,如何能与自己徒儿相比,即便对方是残阳宫之人,那又如何? 心念至此,白发老者忽然出手,洞府之内席卷而出的莫大气劲,此时尽数朝其手中汇聚而去。随即其身前三道由无数星辰组成的圆盘依次旋转,似已掌控眼前女子的命盘。 “你天命如此,怪不得我。” 老者心中如是想,叹息一声的同时,手中掌印按下,三道星盘瞬间便自石室之中迸发而出,直朝此刻仍在半空之中的楚宁月攻去,星盘所过之处,洞府石壁尽数化作齑粉,然而顷刻之间,却又恢复如初。 只是老者此刻,已然顾不及此洞府有何玄妙,九字诀出,生死已定。此刻迅速撤手,依照那本魂修功法之上的犯法,解除了对徒儿的控制。 而紫裙女子恢复自由的同时,身形立时萎靡了几分,同时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却是有气无力地轻声开口道: “师尊..你不该...” “事已至此,有什么后果为师来抗。” 白发老者撤手过后,轻叹一声,而与此同时,洞府之中亦传来一阵轰鸣之声。此刻其已无需施展神识,查看楚宁月之状况,因为在其眼中,楚宁月已然魂灭天地。 若是自己的九字诀,没有太微幻心阵吸纳对手修为辅助,或是没有道宫九星变加持,亦或者对方应招之时,并非气空力尽,后继不足,那对方皆有一丝凭借玄丹中期修为生还的可能。 可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他实在想不出任何那女子能够存活的可能,同时也想好了如何应对之前赠与功法的神秘女子。那人赠自己魂修功法,无外乎便是想要自己为其所用。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自己便是投其所好亦无不可,自己就不相信,一个涅盘圣境魂修的价值,比不过一个玄丹中期的小修士。无论如何,自己都能保下徒儿,至于那残阳宫的三长老,只能怪她...... “你既已知我身份,又为何亡我之心不死啊?” 就在此时,老者脑海深处,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其眉头微皱之间,已然听出此女的声音,正是之前的那位残阳宫三长老,心中颇为意外。 他实在想不到,此女有何种办法,能可在方才的攻势之下存活。不过他却是清楚,自己徒儿如今虽然还剩下三成气力,但却是开元境的三成,根本无法与此人一战。 所能依靠者,便只有自己这位师父,还有眼前这部魂修功法。这一刻,白发老者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一开始便参悟此功法,虽然自己触类旁通,但也需要时间。 于是心念一转,朗声开口道: “道友既是高人派来验收成果的,老夫自然该全力以赴,否则如何对得起高人赠书之情呢?” “你怎知我是来验收结果,而非巡山至此,发现有外人闯入禁地,特来追查呢?” 女子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从老者脑海深处响起,而是自洞府之中回响而出。老者眉头微皱,但此刻心神,却大半皆在那部魂修功法之上,此刻开口,不过拖延时间。 “道友修为不俗,看来老夫的功法,尚需精进一番,倒是让高人失望了。” 白发老者此时开口,答非所问,全然是一字拖之。而紫裙女子,此刻则是施展神识,迅速自洞府之中找到了另外一人。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石室百步之外所站的,的确是自己曾见过的残阳宫三长老。 可是自己却无法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修为,更是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神色样貌。虽然不似之前那般木讷,但仍旧是有些反常,因为此女如今面上的笑容,实在有些阴森可怖。 “师尊...她此刻有些不对。” 紫裙女子如今虽然修为境界不足,但曾为分海境修士的直觉仍在,传音师尊的同时,并非是有意干扰其参悟功法,而是想要提醒师尊,不要贸然出手。 “哪里不对?” “修为,还有神态,与我之前所见的大相径庭。” 白发老者仍旧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参悟功法,他此刻所求之术,乃是利用自身涅盘圣境的魂修之力,与灵修斗法之术。这与之前暂时控制徒儿施术的辅助术法,大有出入。 故而方才几乎瞬间便参悟的功法,如今参悟起来却是颇为棘手,因为像是踏足了一个全然未知的领域,自己毕生所学,根本无法借鉴一二,此刻心中越是焦急,便越是偏离轨迹。 “哼哼...” 就在此时,两人所在石室之中,忽然间传来一声怪叫。紫裙女子侧目望去,却见一头野猪不知何时出现在此,虽然生得青面獠牙,但是身上却同样没有半分灵气,不似妖兽灵宠。 加之这头野猪出现之后,只是待在角落之中,远远望向两人,使得紫裙女子心中颇为异样。不过在她看来,这头突兀出现的野猪,既然没有攻击意图,那便也无需率先出手,以防有诈。 如今自己的当务之急,一是为师尊护法,二是拦下师尊,不能让他再度贸然出手。 可就在此时,紫裙女子神识覆盖之中,前一刻还在百步之外的残阳宫三长老,此刻却忽然间出现在石室之外二十步方位,随即声音冷冷响起,却是.... “临阵学武,的确勇气可嘉,只是不知道你的勇气,能否支撑到学完这本功法。” 话音方落,两人所在石室的角落之中,忽然间发出一阵土石崩裂之音,随即一颗参天古树,忽然间破土而出。而此古树一眼望去,尽是死气与破败,树冠之上数张人脸,诡异至极。 “区区树妖而已,道友的考验,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白发老者此时心中大为疑惑不解,以他之身份,亦不知这树妖是如何忽然出现在此的。但却知晓此刻面上,绝对不能露怯,于是再度开口,佯装镇定。 可下一刻,却听石室之外的女子轻笑一声,随即开口,但语气却带几分玩味。 “你眼前所见的,可并非只是区区树妖,而是玄霜圣主。虽然实力不足本体五成,但对付她,却已足够。” 话音方落,巨大古树忽然赤芒大盛,随即树冠之上便凝聚出一双血眼,凝视紫裙女子。而白发老者闻言,此时即便明知对方是有意干扰自己,但仍旧难免分神,对方这招攻我必救,着实狠辣。 可就在紫裙女子准备勉强应敌之时,却忽然听到三长老轻呼一声: “你都做了什么?” 随即便见其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回道: “放宽心,这位玄霜圣主,如今对他们来说,是敌非友。” 第1513章 利息 眼见楚宁月自言自语,神色变幻之间已有癫狂之态,白发老者眉头微皱,看向自己徒儿的同时,疾呼一声道: “此女方才已然灵气枯竭,与我一同拿下此女,扭转战局!” 说话间,白发老者身形一动,一道虚幻残影便朝“楚宁月”而去。可就在此时,那颗参天古树之内,却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嘶吼,随即石室之中便有无数妖藤拔地而起。 紫裙女子心中本就不赞成师尊攻击残阳宫的三长老,方才闻声之时,动作已有迟滞,加之她如今所剩实力不足三成,速度自然要比白发老者慢上许多。 此刻妖藤树牢奇快无比,此消彼长之下,几乎瞬间便将整个石室覆盖其中,而紫裙女子周身,更有数道藤蔓锐刺朝其攻去,使得其不得不施术抵挡。 “将身体还我!”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再度出声,语气之中却颇为焦急。因为在她看来,玄霜圣主忽然现身,正可解释之前紫裙女子为何会攻击自己,此刻必须一致对外,方可取胜。 可是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忽然苏醒,而且此时更是直接取代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更是站在原地,一副坐看事态发展的模样。如若这紫裙女子当真因妖物之故死在残阳宫,那将会为残阳宫带来未知的祸端。 这一点自己万不能接受! 而与此同时,白发老者已至石室洞口,面对眼前树牢,心下一横。他早已看到身后徒儿的状况,此刻自保尚可,却决计无法再与自己一同出手。 而那忽然出现的树妖,实力恐怕至少也相当于转脉境修士,若与其长时间消耗,落败得一定是自己两人。如今唯一能够转败为胜的可能,便是冲破此树牢,迅速拿下眼前女子。 这树妖出现得如此突兀,定然是与这女子有关,只要将之制服,危机自然解除。 “故弄玄虚!” 白发老者出声同时,抬手一掌便朝眼前树牢而去,面对楚宁月如今癫狂之神色,眼中尽是成竹。可就在其手掌接触树牢的瞬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穿过树牢,并未受到半分阻挡。 心下疑惑的同时,却也有几分意外之喜,当即身形一闪,便穿出树牢,直逼楚宁月而去。 “此地灵气匮乏,而你早已气空力尽,若将身体还你,你当真能够战胜眼前魂修?” “楚宁月”出声同时,原本已然临近其的白发老者,却忽然见眼前之人所在方位忽然浮现起一道蓝色光幕,随即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数十步开外,自己这一掌当即落空,心下却升起一丝异样。 因为自己的存在,理论之中只有徒儿一人可以看到,而那名神秘女子曲儿,修为高深莫测,自也算是一个例外。可是眼前这玄丹境的后辈,又是如何躲过自己方才一掌的? 分神之间,老者一掌落空,稍有迟滞,心中却颇为无奈。自己如今只是魂体而无肉身,倘若能够施展丁点灵修术法,岂容眼前这玄丹小辈猖狂? 可如今自己尚未完全参悟那本魂修功法,目前所掌握的攻击手段,便也只有这一招噬魂掌。心念一动之下,立时又是化作一道残影激射而出,直朝楚宁月而去。 “什么魂修?” 楚宁月再度开口,神色又是一变,方才她只看到石室之中忽然出现的玄霜圣主与那星宗女子,却不见旁人。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才是那星宗女子方才攻击自己,是受了惑心术影响,才会想要出手合力退敌。 可是如今魂修二字入耳,却让楚宁月心中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经对黑袍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此刻根本没有思考,对方是否信口胡诌。 “就是你眼前这位....” 话音至此,“楚宁月”右手轻抬,朝着前方遥遥一指,而这一次蓝色光幕却没有出现在她的脚下,而是瞬间将近在咫尺的白发老者笼罩其中。 白发老者原本眼见楚宁月第一次闪身离去,心中已有防备,故而此次出手,气息有所调整。而方才虽然近在咫尺,但老者心中却并非放松警惕,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掌击出,对方便又会瞬间出现在身后远方。 故而他这一掌在出手之时便有所变化,乃是直朝前方延伸而去,一往无前,而非定点一式。此掌只为伤敌,而非一举取胜。 而下一刻,“楚宁月”没有说完的二字终于出口,却是: “蠢材。” 两字入耳,白发老者丝毫不为其所动,因为眼前女子在自己眼中,已然如同待宰羔羊。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眼前此女并未再施展之前的瞬移之法,心道果然上一次只是碰巧。 随即心下一横,魂力加催.... 可就在此时,蓝色光幕瞬间消散,而石室之内,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楚宁月”仍旧站在原地,缓缓落下方才抬起的右手,微微点头之间,似是对方才的“实验”颇为满意。 心道这传送术果然与其他技能一样,未必要作用于自身,同样可以作用于旁人,只不过比起正常释放,需要消耗更多心力与精准计算而已。 “徒儿!” 石室之中,一声苍老的嘶吼忽然响起,似有些撕心裂肺。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神色又是一变,口中疾呼一声,颇有几分质问之意: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下一刻,其神色便又变得十分平静,语速缓慢地开口。一问一答之间,神色变幻无常,若有人目睹这一幕,定会以为自己见鬼,或是眼前之人得了失心疯。 “他们师徒想要取你性命,难道你还要以德报怨?” “我如何对待他们与你何干?!” “你若身死,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何事,所以你不能死。” “我今日不会死,但那星宗女子却要死了,你可知道今日过后,我残阳宫会面对何种局面?!” “楚宁月”闻言,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起伏,先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而后轻吹了一口气道: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那女子还死不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忽然朝石室方向走去,而每迈出一步,石室之中的妖藤便减少一分。待到其来到石室洞口之时,洞内妖藤已尽数消失,而那所谓的玄霜圣主,却正挡在洞口。 只是这一次,还未及真正的楚宁月出声,眼下之人便开口道: “放心,这不是真正的玄霜圣主,不过对付这两人,尚可。” 楚宁月见状,看向眼前不远处的参天古树,其样貌与自己当日在玄霜王宫所见一般无二,便连身上气息亦是如此,树冠之上的赤芒更是作不得假。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就这样浮现在自己面前,如若这是真正的玄霜圣主,那它如今见自己走来,绝不会如此平静。可是,它怎会出现在此,它怎该出现在此? 就在真正的楚宁月陷入短暂思索之时,黑袍人所控制的楚宁月再度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前方不远处,此刻坐在紫裙女子身旁,拼命朝其灌输魂力,使得自身身影越发虚化的白发老者身上。 可随即却是吸了一口冷气道: “嘶...你和你这徒儿有仇?” 白发老者如今心急如焚,自己徒儿本就所剩三成修为,抵挡那些妖藤正是势均力敌,可是自己方才被此女算计,一掌竟打中了自己徒儿。 这噬魂掌之威力,他心中自然知晓,虽然方才的一掌意在伤敌,而非杀敌。可是他要伤的却是一名玄丹修士,如今落在自己不足转脉境修为的徒儿身上,足以致死。 但如今自己徒儿一息尚存,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噬魂掌所造成的是神魂之伤,那自己以魂力灌输徒儿,兴许便能.... “你若想杀她,只需朝眉心补上一掌即可,以她如今的状态,必会魂灭天地。可你却以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对其慢慢消磨,我真的好奇,你们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如此不可。” “妖女!你在胡说什么?!” 白发老者心急如焚,本不愿理会此人,可是对方所说之事,却关乎徒儿性命。即便理智不想听此言语,本能却也将之纳入耳中,此刻开口,不过是下意识所为。 “这人原本只是昏迷,如今却被你重伤,若你继续用这法子折磨人的话,大概不出十息,你就可以准备夺舍了。” “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真正的楚宁月已恢复心境,于她而言,无论紫裙女子方才是否出于本心攻击自己,其此刻都不能死在残阳宫,更不能死在自己眼前。 并非是自己慈悲心肠,而是因为残阳宫大势在前,自己身为宗门长老,必须考虑周全。所以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白发老者想要知晓答案,她亦是如此。 “你还看不出,自己的魂力,正慢慢覆盖此女周身百骸么?” 白发老者闻言心惊,灌输魂力的手,此刻猛然撤回。其方才虽然心急,但修士的本能尚在,对方所说的这一点,自己如何不知?只是在自己看来,这种状况乃是此举生效的表现。 也许当魂力充斥徒儿体内之时,她便会醒来,可是若对方所言不虚,那自己此刻,便是在..... “不错,魂修所修乃是自身神魂,所凭借得乃是魂力,而灵修则是灵气。若你徒儿周身充斥魂力而非灵气,那她究竟是灵修,还是魂修呢?” 白发老者撤掌瞬间,便见徒儿越发微弱的气息,开始有了细微好转,心下不禁一惊。可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怒声开口: “你!为何现在才说?!” 却不想此言一出,眼前女子面上,却出现了一抹如最初之时的阴森笑容,而后淡淡出声道: “做错了事,总归要付出些代价。” 第1514章 买卖 白发老者撤手不前,此刻虽感受到徒儿的气息不再逐渐微弱,但却也不知有何办法,能够彻底救徒儿于水火之中。加之眼前女子言之凿凿,必是来者不善,心思莫测。 但无论如何莫测,此时顺水推舟,其目的只怕皆与那神秘女子曲儿一般无二。心念至此,白发老者忽然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主动出声道: “你想要老夫如何做?” 此言一出,“楚宁月”面上略显阴森的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灿烂一笑。若非白发老者下年曾看过此女面上的变化,怕是真有可能因为当下这个笑容而放松警惕。 不过他此刻心中盘算,却是那神秘女子曲儿想要让自己为其所用,而眼前此女亦不外如是。故而只要自己暂时听命于眼前此女,那么便会激发其与那神秘女子的矛盾,如此一来,两者必有一伤。 只是正当“楚宁月”即将开口之际,其左手却忽然突兀地抬起,随即朝着右脸便扇了过去。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楚宁月”面色微微呆滞,随即便又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我残阳宫不需要。” 眼见眼前女子神态疯癫,白发老者心中却喜忧参半,忧虑者自是眼前女子,是否真的有办法治疗自己徒儿的伤势,而窃喜者,则是此女意识混乱,若自己真与其定下什么约定,亦可..... “罢了,此地便交给你吧。” 随着一声轻叹自“楚宁月”口中传出,其脚步忽然一阵踉跄,身形立时萎靡了数分。白发老者见状,知晓如今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可是他却不敢用自己徒儿的性命去赌,只得忍耐。 三息过后,楚宁月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彻底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感受不到其他意志驱使身体。心中正疑惑间,脑海之中却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 “你有自伤八百的前例,我担心这次你再故技重施,到时平白送上一具肉身,给这魂修借体重生。” 不过楚宁月并未回应,只是眉头微皱,看向眼前两人。因为她的确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疗这星宗女子的伤势。但若要自己再求助于那黑袍人,却是不可能的。 故而楚宁月心念一转间,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曲儿,这两人既然在此,应该便是曲儿前辈的安排。如今曲儿前辈若是亲至,自然有办法处理此事。 只是..... “这伤势虽不难救,但却不能由我来救,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将人带往此处。”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极力模仿之前黑袍人控制自己身体时的语气,心底里则是对这种说话方式颇为厌恶。而白发老者,此时全然不知其心思,但听其要离去,却也并未阻拦。 因为他并不觉得对方处心积虑至此,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所谓的找人来救,不过是想要让治疗的方法,看起来颇为复杂,以此提升代价筹码而已。 “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白发老者的客套,如今的楚宁月可无法察觉,因为她根本感知不到老者的存在。半息过后,眼见周围无事发生,楚宁月便朝洞府之外而去,经由传送阵法,重新出现在了洞府之外。 可是就在此时,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是那所谓的魂修与星宗女子,已然看过自己方才被占据身体,举止癫狂的一幕。若自己此时将曲儿前辈找来,此事便断然无法隐瞒。 届时以曲儿前辈的神通,定能找出抹杀黑袍人存在的办法,还自己识海清宁。但....此人一路之上,虽多次控制自己行事,却从某种意义上助自己良多。 虽然自己面上从未领情,更是几度想过如何将之除掉,可是真到了临门一脚之时,却有些犹豫了,只觉如此做,似乎有些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处事的道心。 “哼。” 楚宁月忽然冷哼一声,却是再度转身,朝着石壁靠近,想要回转洞府之内,警告那两人一番。要他们种下心魔大誓,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如此自己再去寻找曲儿前辈。 可是就在其靠近石壁之时,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大阻力出现在眼前,几乎瞬间身形便朝后方倒飞而出。而与此同时,山顶一道黑芒忽然冲天而起,随即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地声音。 “何人前来找死?” 话音方落,楚宁月便感觉身后一阵威压袭来,只是这威压刚刚临近自己,却忽然间消散一空。转头之下,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正是那位自称残阳宫前代长老的黑衣前辈。 “原来是你啊,事情办完了?” 黑衣神魂残缺,判断能力略低于常人,故而只认出了楚宁月,却并未细想,为何之前她能轻易进入阵法,如今却会被阵法抵挡在外。 然而还未及楚宁月开口回答,黑衣便转头朝着前方走去,刚刚走出七步,身形便化作一道黑雾,再度消失不见,隐藏于夜色之中,颇为诡异。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升起一丝不安,因为自己此刻若再想进入洞府,便唯有..... “那魂修不会说,也不敢说。” 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语气颇为自信。却似是看穿了楚宁月的心思,使得其心中不禁产生些许反感。故而对于对方的这句传音,她选择充耳不闻,冷哼一声过后,便朝山腰而去。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山腰木屋之外,却见曲儿此刻正站在木屋外,朝自己的方向望来,似乎早已察觉自己。 “后山那两人...是你安排在那里的吧?” 曲儿微微点头,并非否认,随即眼神中出现一丝询问之色。而后者见状,心中却早已准备好了理由,此刻出声道: “我近日来心神不宁,每每入夜之时,便会听到一个古怪声音。今日我照常打坐入定,却不慎心神失守,之后发生何事我便记得十分模糊了。” “嗯?” 曲儿闻言轻疑一声,脑中回想起之前山脚处,感觉到的一丝异样。不过短暂迟疑过后,心中却似已有了结论,轻声开口道: “你身上似有被某种气机牵引的迹象,若是一开始你便来寻我,或许还可以找到幕后之人,但如今...气机已断,以我如今的状况,也是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里,曲儿微微一笑,眼底却浮现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还有一事,我之前进入洞府时,曾与那紫裙女子交手,其如今所受伤势,已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想请你一同前往山顶,查看一番。” 曲儿对于楚宁月来说亦师亦友,所以她并未客气,也没有大师兄对她那般恭敬。至于曲儿自己,却似乎更欣赏楚宁月这种相处模式,故而对于她的求助,也大多应允。 此刻闻言之下,没有多加询问,只是微微点头,随即轻声开口: “你前方带路吧。” 可是心中,却是已经看出楚宁月对此事,多有隐瞒,但既然她不愿说破,自己也没有理由拆穿。至于之前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日后自有时间去查证,并不急于一时。 而楚宁月见曲儿没有多问,心中亦是清楚,对方多半有所察觉。此时没有点破,自己便能瞒一时是一时。 至少要将是否告知曲儿真相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取决于旁人。 如此,便是心照不宣。。。。 第1515章 魂兮(下) 后山山顶,洞府之中,石室之内。白发老者与虚弱不堪的紫裙女子,此时临近坐在九玄寒玉之下,望向眼前两女,眼中神色复杂。白发老者眼中,更多的是狐疑与不解,而紫裙女子则是庆幸。 她庆幸师尊没有真正伤害到这位残阳宫三长老,否则此时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这般和善的神秘女子了。 至于白发老者,心中本就对人极有防备,即便如今的确是那赠书的神秘女子,出手救了自己徒儿性命。可其心底,却仍旧觉得其用心叵测,不过是为了收服自己二人为其所用罢了。 故而他明知楚宁月方才神态癫狂,仿佛体内还有另外一人,但此刻眼见楚宁月有意隐瞒此事,他便对此事绝口不提。 并非是因为他想要做给楚宁月一个顺水人情,而是在他看来,眼前这两女之间,越是有此种隐藏的秘密,便越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日出现分歧。 只要对立阵营之人,人心不稳,那对于自己来说,便是受益之事。所以他自然没有理由,帮助对方在此时解决隐患,唯有等隐患不断发展,最终足够覆灭大局之时,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说,你们也不知她为何会来到此处了?” 曲儿淡淡开口,目光落在白发老者身上,但注意力却放在了两人身后的九玄寒玉床之上。因为这九玄寒玉床,已然发挥出了它本身作为九玄寒玉,不该拥有的作用。 先前曲儿还并未在意此点,但方才自己出手之时,却是发现并非牵动体内旧伤,更未消耗精纯灵气。仿佛只要靠近这九玄寒玉床,便能使自身术法,不受施展条件限制。 如此功效,可绝非普通的九玄寒玉所制床榻能可达到,除非...眼前这看似床榻的九玄寒玉,并非..... “不错,方才这位道友的确双眼空洞无神,且对外界声响毫无反应,老夫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为保徒儿安全,只得贸然出手。殊料功法不精,这才使得徒儿遭受反噬,还好前辈....来得及时。” 白发老者缓缓开口,语气真诚,因为他此刻所言,并非是假话,之前他之所以出手,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只不过后来已经确定对方的确是残阳宫的三长老,而且已然气空力尽,但出于自保还是决定出手斩杀此女。 当然这一点,他此时断然不会主动提及,也相信自己没有多话,这位三长老同样不会多言,也算是等价交换。 “嗯,既然无碍,你们便继续留在此处修炼功法吧,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曲儿闻言,微微点头,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宁月一眼,随即转身离去。楚宁月则是紧跟其后,并非回头看向白发老者,但心中却始终想不通,对方为何没有拆穿自己。 不多时,两女回到山腰木屋,楚宁月则是站在木屋门外,举止之间显得颇为不自然。 曲儿进入木屋,随手拿起茶壶倒满两只茶杯,而后轻声开口道: “进来吧,我知道你有话想说。” 楚宁月原本并非是这种扭捏的性格,但如今却因为陷入两难境地,加之眼前之人于自己而言亦师亦友,故而有些不知所措。此刻闻言之下,便也进入木屋之内,坐在圆桌一旁。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曲儿随手拿起茶杯,而后一饮而尽,倒不像是在饮茶,随即抬头看向窗外,而后出声道: “我其实看得出来,你们有事隐瞒,只是你不必为此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被称作秘密,便不应该随意与人分享。” “我....”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心中犹豫,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加剧了几分。只是还未及其开口,却听对方先她一步,语气凝重地开口道: “我之所学,与你们颇有差异,故而处事心境,亦有所不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此事,而有其他想法,因为这些事对我来说,便如....” 说到这里,曲儿面上忽然出现一丝微笑,而后一指木屋角落之中,存放的一只食盒,而后接着开口道: “便如这食盒对于修士一般,食之有趣,若无亦可。” 闻言之间,楚宁月忽然想起,眼前这位曲儿前辈,修为高深,身份更是神秘。自己心中的两难,其实也许根本不是问题,无非是庸人自扰而已。 心念至此,原本十分犹豫的她,立时放松了许多,拿起桌上茶杯,同样一饮而尽。 “至于你之前提过的传音,可还记得具体说了些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楚宁月心中并不犹豫,也无隐瞒的理由,虽然那些传音很是让她心烦意乱,但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成字句,无非便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不断重复而已。 “传音之人,或者说那声音颇为中性,说不出男女老幼,而且传音总是断断续续,只有几字。大概便是,魂兮,永固,归来,速归。” “若是只有这些,一时半刻恐怕并无头绪,不过你身上的气机虽断,但只要此事是有心人所为,那目的没有达成前,便会再次出手,届时便有迹可循。这期间我会留意你一些,若是再听到这些传音,可以来此寻我。” 楚宁月话音方落,曲儿便已开口回应,面色十分平静,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默然不语,只是微笑看着前者,却不似在看眼前之人,眼神颇为古怪。 “如此,有劳了。” 楚宁月见状,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是时候离去,于是便起身一礼,而后转身离去。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修炼之处,而是前往了残阳宫长老闭关之所,开启了禁制之后,双眼微闭,进入自身识海空间之内。 识海一切如旧,只是比起突破之前,更为广阔了一些。但识海中心的孤岛,以及孤岛中心的玉璧,却与之前没有半分改变,同样没有改变的,还有那身处玉璧之前,一动不动的黑袍人。 “你是何时苏醒的?” 楚宁月来到黑袍人身前,开口之间,语气之中已有了几分质问之意。后者闻声,则是缓缓转过身来,五官仍旧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不清分毫,却发出一声轻笑道: “哈..你是想问,自己忽然前往后山,是否与我有关吧?” “不错。” 对于此人,楚宁月觉得没有迂回的必要,也更加无需如此。所以对当面说出怀疑对方的话,她心中毫无顾虑,并不会觉得让对方难看,更加不会思考对方会有何种感受。 “咳咳...” 黑袍人闻言轻咳一声,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太过直接,有些尴尬。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准确说,应该有关。” “应该?” 楚宁月两字淡淡出口,却并未动怒,此举倒是似乎有些出乎黑袍人的意料。而下一刻,黑袍人的解释,却让她有些无语。 “其实我最初以为,自己这次沉睡,便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却未想到醒来之时,还是在你的识海之中,这时我终于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若无特殊原因,我不该苏醒的如此迅速,所以你被控制心神前往后山,与我苏醒确实有关。” 面对黑袍人的言语,楚宁月无言语对,因为这些话对于她来说,根本是无用信息,更是答非所问。而此时她虽然看不到黑袍人的面容,却能察觉到对方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惬意。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无名火起,冷声开口道: “你心情很好?” 黑袍人闻言,似是察觉到了对方语气之中的不善,此刻收敛了几分心思,正色道: “我刚刚苏醒,掌握的信息尚且不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后山山顶的洞府,绝对非同寻常。因为我第一次苏醒,便是在你们去过那洞府之后,只是当时太过虚弱,并非用心留意四周。” “你想说什么?” 楚宁月之所以来到这残阳宫长老闭关之地,打开禁制,然后才进入识海之内,便是不想旁人察觉,包括曲儿。所以她想要得到的信息,自然不是黑袍人信口胡诌。 只是后者如今的心情,似乎的确很好,好到有些一反常态,说起话来也与之前有些不同。 “莫急,我是想说,这一次苏醒,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比如你刚刚进入的那间石室之中,似乎隐藏着我那个世界的东西,所以我方才出手之时,才能随心所欲,更是小有突破。 也许牵引你去后山的人,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或者说...你们这个世界之中,像我这样的存在,不只有一个。” 黑袍人说到这里,心中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猜想,才可以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出现在此。但若要自己将其中道理,全然解释给楚宁月听,恐怕是要比瞬间成为修士更难。 可就在黑袍人沉思之时,楚宁月却冷哼一声,随即开口问道: “你这算是自大,还是无知?” 黑袍人闻言一滞,而后再度轻笑一声道: “也许都有,不过眼下你倒无需担心这个。因为若那声音再想要控制你,必会在我这儿留下蛛丝马迹,届时我们便不难找出真相。而若那声音从此销声匿迹,你也少了一个烦恼,无需为此事分神。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言至末尾,黑袍人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这倒是少有。楚宁月虽然并不待见对方,但此刻也没有出言拒绝。 可是下一刻,却听对方赫然开口,口出惊人之语: “我看方才木屋内的女子十分顺眼,你若有时间,便多与她走动一些。” 第1516章 面对 夜色将尽,天色渐明,山腰木屋之内,曲儿依旧坐在竹椅之上,望向窗外,眼底却有一丝无奈。 先前其曾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会留意楚宁月,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在其离去之时,便已对其留下印记。此举并不是为了监视,而是提防那后山的神秘存在,再度对其动手。 可是方才楚宁月离去之后,却是一路朝着残阳宫长老闭关之所而去,最终更是进入专属洞府之内,开启了禁制。此禁制虽能阻隔一般修士之神识,但对于曲儿来说却如若无物。 可是其所知之物,也仅限于楚宁月进入洞府,然后打坐入定。直至如今,皆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当真有所感悟,正在修炼之中。 然而曲儿却是清楚,自己传授其的功法,断无可能短时间内感悟突破,加之以楚宁月的心性,即便是要破境,亦不会专程前往这闭关之所开启禁制。 如今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此女心中对自己已有防备,或者说其心中隐藏的秘密,在其判断之中,会影响当下大势。 “哎...” 曲儿轻叹一声,倒是并未生出什么失望的情绪,因为正如她之前所说一般,残阳宫之事于她而言,便如修士之饭菜,有则生趣,无则亦可。既然对方不愿告知自己真相,那自己也算是省去沾染一番因果的可能。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那便是之前自山脚处,感觉到的那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熟悉的是,此气息与自己同根共源,而陌生的则是自己记忆之中,并无此人存在。 如今回忆起种种迹象,如后山之上灵气匮乏,距离山顶越近,这种情况便越发明显,尤其那洞府之内几尽灵气真空。再如先前残阳宫两次爆发灵气溃散,最终灵气走向皆为后山山顶。 加上这一次,楚宁月遭受神秘气机牵引,前往后山,更是无声无息之间,破开自己留下的禁制,轻易进入洞府之内。而后来其恢复意识之后,却无法二度进入洞府之中。 还有那间石室之内,自己所见的九玄寒玉床,其实自己当时所说,只是半真半假。真的是,九玄寒玉确有对水火二相功法修炼者,增益修炼之效。 而假的,却是即便将九玄寒玉制成床榻,也不会使之凭空出现聚魂之效。而且即便是聚魂法阵,也不可能将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云州宗门内,破境身陨的太上长老聚魂于此。 此种聚魂之力,已然远超自己所知的一些上古大阵,而这些阵法布置起来,无一不是消耗巨大,且耗时耗力。此种阵法,便是云州之中,也不见得有几个宗门能可拥有,更加不可能出现在残阳宫此等落魄宗门之中。 那,若是残阳宫无力布置此阵法,便只能说明自己猜想之中,那隐藏于残阳宫后山的存在,修为超凡,拥有自己尚且不知的手段。可这样一来,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他,亦非此界之人。 .... 多想无益,曲儿心中已然有数,日后行事之时,还需将此点考量其中。至于楚宁月,相信她自己亦有造化,若当真到了无法控制之时,其向自己求助,再出手亦无不可。 心念至此,曲儿缓缓转头,看向木屋角落之中存放的食盒,轻轻摇头之间,小声说了一句: “还需三日,只需三日了。” .... 一夜匆匆而过,夜尽天明,华阳正盛。三长老楚宁月自闭关之所而出,可谓容光焕发,一身气息已然稳定在玄丹中期。刚刚踏出闭关之所,一缕清风拂面而来,其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回到现实之中。 昨夜黑袍人忽然醒来,再与自己对谈之后,却是提出了一种另类的修炼之法。于是自己识海之中的天地,便开始天翻地覆,物换星移,凭空浮现出无数对手,其中有武道六境,亦有玄丹剑修。 而经历昨夜于识海之中的一番争斗,终是将原本有些虚浮的修为彻底稳固,同样也自残阳神诀之中,学习了一些“低阶”术法。而在施展之后,其方才知晓,为何残阳神诀之中,从未记载玄丹之下的术法。 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因为这些术法消耗莫大,威力亦是不俗。如今自己真实的修为,只是转脉中期,相当于普通的玄丹中期修士。而施展起残阳神诀之中,最为低阶的术法,都会瞬间被抽空灵气,只能用出一式。 若非在自身识海之中,气空力尽之后,只有虚弱之感,却不会真正灵气耗尽的话,恐怕这一番争斗之下所获得的好处,亦不会有如此之多。 只是不知为何,待自己离去之时,并未见到黑袍人的存在。而方才自己再度进入识海之时,却见其重新出现在了玉璧之前,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一座雕塑,拒绝与自己交谈。 心中虽有疑惑,但眼下自己已经“失踪”了半日,如何也该出现在内门一遭,加之二师兄外出久久未归,亦不知此时返回宗门没有。于是心念至此,她便打算先前往偏殿,安排一下那素衣少女今日课程,然后去见大师兄。 “三长老,原来您在这里啊。”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道传音忽然响起。因为这长老闭关之所,平日里鲜少有人前来,故而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遇到内门弟子。此刻其一眼望去,立即便看到了传音之人,正是大师兄的那位亲传弟子。 “何事?” “师尊请您过去,有要事商谈。” 掌教亲传施了一礼,而后轻声开口,只是面色颇为凝重,显然是知道自己师尊找三长老所为何事。 “师兄找我?” 楚宁月轻声开口,同时已施展遁术,准备赶往主殿,却听身后再度响起那位掌教的声音。 “还有一事,我先前曾在路上见到商师妹面色不佳,似是亦有急事找三长老,或许与师尊之事有关,她此刻应在执法殿。” 传音入耳,楚宁月稍稍迟疑,不过转瞬之间,便已分出轻重。商梦云找寻自己,应是因为自己回山之后,几乎未与其见过,想要找自己叙旧,而大师兄派人传讯自己,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她自然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前往主殿,待诸事了结之后,再前往偏殿亦是不迟。 “你..确定这样选择么?” 正当楚宁月施展遁术,已然距离残阳宫主殿不足二十丈时,脑海之中,却忽然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已算回应,足下遁术亦有减缓,此刻最后一段距离,步行亦可。可随即,却听黑袍人轻声道: “她...我是说那位商姑娘,也许真有急事找你,而你大师兄找你,多半是因为你二师兄如今已经身处大殿之中。” 黑袍人出声提醒,实在因为角度不同,加之昨夜有了那样的猜想,觉得此种分歧,绝不简单。若是其作出了选择,固有所得,亦有所失,自己作为旁观者既然看到了这一点,就该提醒一下。 不过至于如何选择,还是要看楚宁月,自己绝不会为此事,干预于她。 却未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让他意外的言语: “怎么?你也看她顺眼,要我多与她走动一些?” 黑袍人闻言语塞,半息过后方才传音道: “罢了,你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大殿之内便传来丹松真人的声音: “师妹既然来了,便即刻入内吧。” 听到大师兄的言语,颇为严肃,楚宁月心中已然产生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此刻立时进入大殿之内,将黑袍人所说的言语抛诸脑后,并未多想。 而刚一进入大殿,便感觉身后升起数道阵法,隔绝内外。与此同时,一眼便望见了此刻坐在一旁,面色凝重的二师兄方显。 眼见三师妹现身,原本面色严肃的丹松真人,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上前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一旁的二长老,此刻则是将头偏向一方,眼神余光却不断朝此瞥来。 “究竟发生何事了?” 眼见两位师兄如此,楚宁月心中不安更甚几分,却也更加不解,两人为何有如此神情,好像此事与自己有关。 “人是你当年带回来的,这话你不说,难道让我来开口么?” 就在此时,二长老忽然出声,双眼盯向丹松真人。而后者闻言无奈,此刻抬头看向师妹,最终轻叹一声道: “师妹啊,师兄有一件事要问你,此事干系甚大,你可莫要....” “师兄请问。” 两人如此举止,已让楚宁月心中颇为焦急,只以为残阳宫是因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然而下一刻,便见大师兄面上,经历了反复数次举棋不定后,终于开口问出一句.... “师妹啊,当年楚玄之事,你可是都想起来了?” 此言方出,楚宁月身形后退半步,面色陡变,而二长老与丹松真人见状,亦是忽然认真了起来。却是由于担心过度,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师妹并非是因为惊讶而做出如此举动,而是因为松了一口气。 “两位师兄,是何时知道的?” 楚宁月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却让这两位师兄,心中颇为忐忑。因为两人皆都瞒了师妹百年之久,如今已到了无法隐瞒之际,实在无法想象师妹得知真相之后,要如何面对于她..... 最终还是由二长老起身,吐出两字,斩钉截铁: “今日。” 第1517章 大乱 “之前上山求援的那名女子,如今已经醒了。” 眼见师弟开口,丹松真人亦凑上前来,有些问题总要面对,而如今话已说破,便该是面对之时。 “她不该知道我在残阳宫。” 楚宁月原以为残阳宫有大事发生,因此心情颇为沉重,可此时见两位师兄只是介怀于对隐瞒当年之事,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此刻开口间,语气较为平静,只是这份平静看在二人眼中,却是爆发的前兆。 “是我主动询问她,是否见过你的。” 二长老方显开口之间,依旧底气十足,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此刻虽然正视楚月,不过眼底的神色,却不似面上这般强硬。 “那...她可有说来此所为何事?” 眼见楚宁月开口之时的重点,并不在当年旧事之上,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对视一眼。可正当前者正欲顺着师妹的话,将此话题就此扯远之时,二长老方显却忽然双目一凝道: “师妹,当年之事牵扯颇多,大师兄之所以隐瞒此事,是不想你冲动行事,过早夭折。” 丹松真人闻言语塞,因为二师弟这看似是在为自己解释,实则却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不过作为大师兄,这口黑锅自己的确非背不可,况且对方所言,也非虚假。 “的确,岩印宗并非如今的我们可以轻易撼动,还需隐忍,徐徐以....” “两位师兄。” 楚宁月原本不想说破此事,只想要三人之间心照不宣即可,因为当年楚玄旧事,其实她早已放下大半。心中更是知晓两位师兄隐瞒自己,是不想自己找上岩印宗送死。 若是自己刚刚修炼之时得知此消息,也许当真会冲动行事,可是如今百年已过,自己已是玄丹长老,行事之间又怎会那般冒失?更何况之前于小元山封印之中,遭受神魂空间考验之时,此心魔已然解开。 之前前往玄霜国时,更是再一次正面面对当年之事,甚至重见昔日王兄。虽至今无法分辨,那人是否真是王兄,但当年之事却早已化为尘埃,除非有一日自己翻手之间便可覆灭岩印宗,否则断不会轻易出手。 而其心中真正在意的,则是两位师兄对此事的态度,或者说二师兄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所以于楚宁月而言,问题只在于不知如何面对二师兄,而非埋怨两位师兄隐瞒真相。 “如何?” 方显长老两字出口,心中却已做好接受决断的准备。因为当年楚玄国灭,虽然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但陆沉舟与岩印宗之间的联系,是否与自己和长公主之事有关,尚未可知。 加之自己这些年来,的确有时会将师妹看成长公主的影子,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将她当成女儿照顾,而非是自己情人的小妹。 “其实当年之事,我早已知情,也早已放下。至于当年旧事,也早已尘埃落定,玄霜国与玄远军如何,于我或是于残阳宫而言,皆属无关。否则前日来残阳宫求援的,便不会是那位玄霜国的小公主,而是我了。” 楚宁月稍稍迟疑,而后开口,语气坚定,只是说话间,目光始终落在大师兄身上,却从未看向二师兄方显。而这一道心结,只能通过时间化解,并非一时半刻可以消除。 “师妹你...当真看开了?” 丹松真人闻言,似是颇为意外,因为当年之事,一直是困扰自己师弟师妹的心结,这一点他作为大师兄很是清楚。二师弟虽然百年之间对此事绝口不提,但心中执念,他却是十分清楚。 可如今见师妹可以坦言此事,自然是让他有些意外,同时感叹师妹这次下山历练,看来除了修为有所精进之外,就连心境亦比从前坚韧了许多,实乃残阳宫之幸。 “是否看开,一试便知。” 就在此时,方显长老忽然开口,而说话之间,便已解开大殿门前的阵法,朝外走去。 丹松真人见状,立时猜到了师弟的心思,心中却是暗叹一声。因为他看得出来,无论师妹是否放下,自己的二师弟却始终放不下当年之人,看来当年那名女子对他的影响,的确很深。 “那女子如今状况稳定,我们也该去看上一眼了。” 听到大师兄如此开口,楚宁月微微点头,就此跟上。对于玄霜国后续之事,若说漠不关心倒是假话,不过这种关心,却也只局限于好奇,不会为了这些事,将残阳宫拉下泥潭之中。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外门深处,院落之中。而那三名内门执事,眼见两位长老与掌教真人齐至,自然知晓问题的严重性,立时将此地人群驱散了一番,分别守在院外。 只是三人之中,一名较为年长之人,看向三长老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之色。昨夜便是他,率先发现三长老神态古怪,朝后山而去,同时也是他将此事上报给掌教亲传。 只是不知为何,昨夜始终未见内门有派人前往后山查看,此事也就不了不了之。但如今见三长老与其他两人同来,这位年长执事心中的疑惑,也算暂时压下,并未提出。 “是谁?” 就在二长老推门而入之际,屋内立时响起了那位三姑娘的声音,凭此声音而言,其如今的伤势的确有所好转,至少有了几分底气。可就在此女的目光,自先前两人身上挪过,落在三长老身上之时,面色陡然一变。 “你..你是她对不对?” 耳闻此女出言古怪,丹松真人不禁看向自己师妹,不过转念之间,却是想到,自己师妹下山游历,多半是施展了什么改换容貌的术法,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只是这种改换容貌的术法,虽然于丹青天下之中,有高阶的存在,但不巧的是,在残阳宫之内,便只有修士界常见的凡品术法。而这种术法虽能改换容貌,却改不了气息,故而此女认出三师妹,亦在情理之中。 “玄霜国发生何事,你又为何来此?” 对于此女,楚宁月虽不厌恶,但也绝无好感,因为几次交集,对方皆都针对自己。不过她的这种针对,于楚宁月而言,与蝼蚁并无二致,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是她,你真是清宁公主?” 四字入耳,二长老面色陡变,不过却被一旁的丹松真人按住,随即一道传音入耳,强自镇定之下,亦是想通了其中道理。因为自己师妹刚刚成年之时,容貌的确与清宁公主有七分相似。 而这些后世之人能够知晓清宁公主,想必是依靠画像或是留影石等物品,故而将师妹误认成她,亦是情理之中。 “说吧,究竟发生何事?” 楚宁月开口之时,语气平淡,但心中颇为好奇。因为自己离去之时,圣主之乱已经平息,玄远军与玄霜王室,更是定下和平盟约,而且势均力敌。 而那位玄霜女君,救出其时,其已是信命垂危,此刻的女君,应该已是那位有勇有谋的兮夜公主。而正是其与出云山三堂,定下盟约,此时玄霜国内,应是一片大好才是。 即便玄远军真想推翻玄霜国,重建楚玄王朝,亦需要时间发展,在短时间之内,断无可能举事。所以自己当初离去之时,才会走得那般迅速,而且丝毫没有留下后手,因为没有必要。 然而下一刻,却见三姑娘忽然自床榻之上跌落而下,随即出声: “玄霜王室围攻出云山,情势岌岌可危!” 楚宁月将此一幕看在眼内,却不免觉得对方的作态,有些刻意。抬眼看向自己两位师兄,也同样未见他们伸手去扶,故而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我记得,玄霜王室不是早已只剩你们三人了么?难道是你王姐背信弃义,撕毁当日盟约,过河拆桥,围攻出云山?” “王姐...王姐如今...已被母后幽禁,生死不知。” 三姑娘由下自上,抬眼望向楚宁月,声音之中,却已有几分轻颤。可是她从始至终,却仍是没有说出残阳宫之人所要的重点,她作为世俗王朝之内,流落在外的公主... 是如何知晓残阳宫所在,又是如何知晓百年之前那一战的幸存者身在残阳宫,更是如何前往残阳宫求援的? 所以在楚宁月眼中,此女目下所做一切,不过做戏,于是开口之间,却道破了对方诸多破绽之一,声音也冷了几分道: “照你所说,你王姐被玄霜女君软禁,而你的立场则在出云山与玄霜王室之间。你既是来残阳宫求援,便是有益于出云山,他们自然不可能派人追杀于你,那试问追杀你的人,难道是你的母后,虎毒食女么?” 楚宁月问出此言,脑海中已升起当日玄霜女君刚刚得救后,与这位三姑娘之间的种种,分明是亲近无比。若说其幽禁兮夜公主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若说其追杀此女,却是绝无可能了。 除非其此举,亦是做戏...... 却未想这位三姑娘,竟真的点了点头,眼中泪光浮现而出,低声道: “母后本欲传位于我,却在大典当日性情大变,当场将王姐....幽禁。” 言至此处,三姑娘忽然一手朝心口按去,似是情绪激动,呼吸困难。而楚宁月对此,自是无动于衷,半息过后,三姑娘继续开口: “后来,乾炎宗上师忽然来访,母后便御驾亲征....前往...前往出云关,斩...斩影堂主于出云山下....至此....” 话音及此,其声音已开始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只是这演技却着实有些拙劣,并不像是因为情绪激动,泣不成声,而像是旧伤复发,即将远去。 “至此如何?” “至此...玄远军旧部..皆以退回....出云山...” 话音落定,屋内除了啜泣之声,再无其他。楚宁月看向两位师兄,眼中神色平静,可就在丹松真人欲开口,再行询问一二之际,二长老方显却忽然间面色一变,轻呼一声... “速退!” 第1518章 无妄 “轰!!” 残阳宫外门深处,一阵惊爆之声响彻天际,立时引来无数弟子注意。而守在院落之外的三名内门执事,此刻亦是立即警觉,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入院落,而是镇守于此,阻止外门弟子进入。 而同一时间,亦是有控制事态发展,防止有心人浑水摸鱼之意。 院落之内,紫雾萦绕,空气中尽是血腥之气,颇为刺鼻。而紫雾之中,隐约浮现出三道人影,正是楚宁月与其两位师兄。 “你们方才为何不退?!” 二长老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却有质问之意,因为他是玄丹阵修,对于阵法符咒一类颇有研究。方才忽然间自那名三姑娘体内,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所以才会要两位同门速退。 至于他自己,则是留下布置临时阵法,阻止这股气息蔓延,防止危害残阳宫外门。 然而自己方才一言已出,两位同门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而那女子体内潜藏的危险,更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凶险许多。只是半息功夫,便已爆发而出,若非是自己及时布置出一道防御阵法,恐怕此时三人皆已负伤。 丹松真人此刻站在二长老身旁,两人皆是百年修为,而且见识颇广,亦曾见过许多血腥场面。可是如今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却仍旧为方才发生之事,心有余悸。 丹松真人此刻,已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楚宁月挡在身后,因为他觉得此种画面,师妹兴许无法接受。 可是两人背对于楚宁月,却是没有发现,方才眼前的那女子体内,忽然爆发出诡异紫雾之时,自己师妹亦同时出手。而两人更是不知,若无楚宁月方才及时出手,单凭二长老的防御阵法,根本无法阻挡此咒印爆发。 而也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声音淡漠,却颇为理智。 “此女所中术法在我认知之外,方才虽然出手,但为时已晚。如今我只护住其心脉,其是否能够存活,还要看自身根基。不过于她而言,还是一命呜呼,更好一些。” “她如何了?” 楚宁月下意识出声询问,却是在问黑袍人,而非自己的两位师兄。其实方才黑袍人只是在一瞬之间控制了其身体出手,之后便已将控制权归还,故而此刻她已可施展神识,查看眼前发生之事。 不过此问出口,却是基于先前黑袍人的所说的话,加之此刻师兄挡在自己身前,也足以说明事态严重。 “师妹,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此地就交给你二师兄处理。这些紫雾,虽然无法对你我产生影响,但对低阶弟子却未可知,还需联手镇压驱散才是。” 丹松真人开口回应,而同时却是伸出一只肥硕的大手,将楚宁月的双眼遮住,而后直接拉着其朝院落之中走去。楚宁月知晓,师兄此举,已然相当于回答了这个问题,但.... “四肢尽断,武脉已废,若非其活着尚且有用,此时杀了她反而是帮她。” 黑袍人再度传音,可其言语在楚宁月听来却颇为冷血,心中对其的恶感,不禁又添加了几分。不过如此一来,她倒也不必再施展神识,亲眼一看惨状。 不多时,楚宁月与丹松真人便已来到院落之中,两人联手之下,虽耗费了一番功夫,但还是在紫雾扩散而出之前,以残阳术法将之炼化。而这一幕,落入那三名镇守在外的内门执事眼中,亦算是最好的定心丸。 待到两人施术完毕,屋内的二长老亦同时走出,立时迎来两人的目光。可此刻的二长老,却说了一句让楚宁月有些意外的话: “那女子伤势太重,生不如死,我已送了她一程。” “哎...” 丹松真人轻叹一声,并未觉得师弟的做法有何不妥,因为在修士眼中,世俗之人本就大多如同花草,并非同类。所以他们并未思考,那位三姑娘是否有求生意志,便为其作出了选择。 楚宁月闻言,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但却并未在意,也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唯有藏身于楚宁月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无奈一笑,方才其之所以说出的那些冷血的言语,便是因为其知晓这丹青天下,世道如此。 自己方才所言,不过是这些修士心中所想,但碍于正道立场,却不愿直接承认而已。既然最终结果都是如此,那不如跳过中间的过程,直取结果。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就在此时,二长老再度开口,打破眼下沉默,而与此同时,手中术诀变幻之下,却是在此院落内外,布下数重阵法。如此举动,落入楚宁月眼中颇为不解,但落入丹松真人眼中,却是猜出了师弟想要做什么。 此举无疑是故布疑阵,做出那女子未死的假象,如若残阳宫内真有内鬼的话,眼见事态发展超出其原本的估算,则必定会现身确认,如此一来便能顺藤摸瓜。 .... 不多时,三人重新回到大殿之中,而二长老则是面色凝重,望了丹松真人一眼,接着开口道: “此女一死,玄霜国之事便算断了线索,此事你们如何看?” 丹松真人心中早有猜测,此刻见师弟发问,自然也无需隐瞒在场之人,不过开口之时,却仍是习惯性的铺垫了一番。 “此女之前所言,只是些许片段,信息尚有残缺之处,例如她如何来到残阳宫,又是如何确定要找之人便在残阳宫,这些重点皆无答案。单凭此女一面之词,尚无法确定玄霜国究竟发生何事,不过....” 说到这里,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看向方显长老的同时,出声问出一句似乎于当下话题无关紧要的问题: “师弟可知道,此女所中的是何种术法?” 方显闻言眉头微皱,一是这术法颇为邪门,自己也只是从一本古籍之上,看过些类似的描述,尚无法确定是否便是此术。二来则是搞不清楚,为何大师兄会在此时提及此事。 “此女所中的,应是一种咒命真言,据古籍记载,千年之前那场大乱之中,万蛊魔宗便有此等术法。而此术一旦种下,受术之人只要说出关键信息,便会立即爆体身亡,且威力不俗。 只是方才此女体内气息爆发之时,威力与古籍之上记载天差地别,所化紫雾更无毒性,所以尚且无法确定,此术来源。” 言之此处,话音一顿,因为二长老看到大师兄面上,原本成竹在胸的表情,此刻转为一丝狐疑,不知其心中想到何处。然而下一刻,丹松真人却注意到自己师妹眉头微皱,此刻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出声道: “师妹可是想起了什么?” 听到师兄如此一问,楚宁月有些意外,不过自己对于万蛊仙宗之事,却也有几分了解。而且自己之前下山,于出云山上佯装破境,想要引玄霜圣主一战之时,曾遭遇过一名擅长蛊毒的老妪。 而此人所施展的术法,虽与师兄口中的咒命真言大相径庭,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应与玄霜王室之中,存在的那颗生死蛊有关。 当日自己便在怀疑,玄霜王室身为世俗王国,是如何与千年之前霍乱五洲的万蛊仙宗有所联系。如今这一桩一件,似乎都有了某种联系,如若玄霜国之乱,与万蛊仙宗余孽有关,那一切便..... “两位师兄,其实我此行下山,隐瞒了一些事....” 心念至此,加之楚宁月之前,已将自己知晓百年前真相之事与两位师兄说开,故而也就没有隐瞒出云山之人,乃楚玄国玄远军后裔的理由。 当然,她心中也清楚二师兄与陆沉舟的恩怨,虽说陆沉舟如今已经身死,但自己一直怀疑他只是诈死。可是如今若让二师兄知晓陆沉舟可能尚在人世,只怕届时残阳宫定会被拉下泥潭,这并非自己乐见。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不过你确定现在是说出这些事的时候?” 二长老闻言,此刻开口毫不客气,他虽然很是好奇,师妹这次下山究竟经历何事,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以及何为大局。只是此问方出,却见师妹认真点头,随即开口道: “不错,我要说的是,出云山之人,正是楚玄国玄远军后裔。而我在出云山时,曾与一名老妪交手,其身份,或许与当年的万蛊仙宗有关,而且玄霜王室之中,亦出现过万蛊仙宗独有之物,那万蛊仙宗.....” 言至此处,丹松真人却忽然出声,只是其举止,却有些大反常态,让方显长老与楚宁月皆都一愣。因为其如今所言,似乎于当下话题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疏忽..... “千年之前,魔宗祸乱南玄州,身为南玄修士人人得而诛之!这世上只有那邪教魔宗,没有什么万蛊仙宗!这仙宗二字....师妹以后万万不可再提,切记!” 一向说话和善,难得严肃,更是几无动怒之时的丹松真人,却忽然间因为此事,勃然大怒。楚宁月与方显长老对视一眼,似想要从二师兄那里找出答案,可惜后者对此亦是毫不知情。 甚至对大师兄忽然反常,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当起了极少扮演的和事老角色。 “师兄,眼下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让师妹继续说完吧,那万蛊....” “魔宗!”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接话,大喝一声,若非二长老进入大殿之时,已然开启隔音阵法,只怕此刻巡逻弟子,已然冲入殿内。 楚宁月闻言一愣,而后轻声开口,暂避锋芒... “额..魔宗,那魔宗似有余孽,潜藏玄霜国....” 第1519章 分歧 “你可确定?” 楚宁月话音方落,丹松真人便立即开口,语气颇为严肃,双目之中似有火光。相识百年,楚宁月还是首度见大师兄有此作态,心中不中一惊。 可是就连二师兄都不知道,大师兄为何对千年之前的万蛊仙宗如此执着,单凭自己猜想,定然得不出答案。 “玄霜国王室之中,的确出现过万蛊魔宗之物,但如今是否还有魔宗余孽潜藏玄霜,犹未可知。” 楚宁月的回答已算是中肯,并未添油加醋,亦未隐瞒真相。只是其开口之时,心中便已隐约有所感觉,只怕残阳宫这一次,是万万无法置身事外。 “师兄....” 二长老同样感觉到大师兄的异样,此刻出声,却是想要提醒他,不可轻易入局。因为那女子前来残阳宫,必定是有人刻意安排。 却不想,正当楚宁月与方显长老做好准备,等待丹松真人做出选择之时,后者却忽然面色一变,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大师兄....” 见其忽然大笑不止,楚宁月心下有些担忧,因为大师兄如今本就重伤未愈,虽然不会因为一时心境失守便引发暗伤,但此种异于寻常的举动,却还是有些欠妥。 可就在其想要劝说几句之时,却见丹松真人之面色,已恢复如常,微微摇头道: “不必担忧,我尚且记得自己是残阳宫掌教,即便是要报仇,亦要等到残阳宫真正复兴之时。” 丹松真人此言,乃是下意识所发,而刚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当即不给两人发问的机会,便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便在思考,那女子能够来到我残阳宫,并且指明要见二师弟,其背后之人,究竟意欲何为。而方才那女子体内咒命真言爆发,使得信息残缺不全,我便怀疑背后之人是有意激起我等好奇。 因为我们倘若知晓玄霜国全部信息,便会将情报整合,纳入考量之中。可是那女子身亡,若当时在场的并非你我三人,而是其他亲传弟子,亦或内门弟子,只怕早已有所死伤。 如此一来,玄霜国情报不全,加之我残阳宫有所损失,无论出于情理,皆有可能派出弟子,前往玄霜国查探虚实。而如此一来,有心之人便可利用我残阳宫弟子,大做文章。” 丹松真人此刻将方才所思尽数说出,立时引起其余两人的注意,倒是一时间没有在意其所说的报仇之事。而听到大师兄如此开口,楚宁月心中也立时有了几分推测。 “还有一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继续开口,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可是细思之后,却终是没有开口,因为此事涉及到残阳宫历任掌教才知晓的秘密。 并非是他不信任两位同门,而是因为不想要两位同门在残阳宫复兴之前,将心思放在此种虚无缥缈之事上,平白浪费心力。 “何事?” 二长老方显,似是看出丹松真人有所迟疑,但却猜不到其难言之隐,是因为历代掌教遗命。 “师妹方才说,玄霜王室之中曾出现魔宗之物,而其曾遇到一位老妪,出手亦似乎与魔宗有关。可是魔宗覆灭已有千年之久,分海境修士的寿元尚且只在五百年间,若是当年真有魔宗余孽存活至今,其修为..... 可若是那样的话,师妹如今绝不会安然回来,玄霜国之妖乱,亦不会如此轻易化解。” “兴许是魔宗后人呢?” 方显长老对丹松真人了解颇深,虽然他此刻所提出的问题同样难解,但却说不上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他知道,大师兄方才定然想问的并非是这个问题,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无法开口。 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就顺水推舟,助他一把,彻底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不会,魔宗功法奇特,需以气血炼化精元,所行之事与邪修无异。更何况若有魔宗后人现世,修为不足玄丹之时,根本无法隐匿魔宗功法独有的气息,于南玄州内绝无销声匿迹之可能。 但若此人修为在玄丹之上,又无法说通其为何留在玄霜国此等世俗王国之中,更与玄霜王室扯上关系。” “若是如此...便难缠了。” 二长老适时开口,做出沉思之态,眼神余光却落在楚宁月身上,不过在见到其面色正常,似未差距端倪之后,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想来师兄隐瞒的问题,也是不想将师妹牵扯其中。 “也不算太过难缠,我们如今至少可以确定,那幕后之人是有意引我残阳宫入局。虽然不知其为何如此,但眼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不让其如意即可。 再者说,如今玄霜国之乱,并非妖魔之乱,而是世俗王朝更迭之战,你我修士本就不该掺入其中。只是,二师弟与三师妹对当年之事,当真看得开么?” 丹松真人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其判断,以及残阳宫接下来的应对方针。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心,两位同门面上看开当年之事,实则心底仍旧存在心结。 与其将这些藏在心底,日后暗中观察,倒不如趁着今日,直接问出口来。 “自然。” 楚宁月此时出声,并未有半分虚假,因为她的确已看开当年之事。不过若有朝一日,自己翻手之间便能处置此事之时,亦不介意翻上一回,只是现在实在无关紧要。 而二长老方显,此刻虽然没有表态,却一副狐疑地望向楚宁月,似是在警告她,不要说一套做一套,要记得自己残阳宫长老的身份,半息过后,忽然开口: “好了师妹,今日之事便暂告一段落,你先回去修炼吧,早一日突破,残阳宫便早一些拥有话语权。” 楚宁月对于此时的逐客令,并未感觉到意外,因为她知到,两位师兄定然还有细节要商谈。加之她这边亦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并未说破,只是轻声开口应下,而后转身离去。 目送其离去之后,二长老方才开口道: “师兄,先下你可以说,方才究竟想到什么问题了吧?” 却未想到,丹松真人开口之际,却是: “师弟,三日时间,你速去速回,此去只为查探,不可贸然入局。” 眼见大师兄正色开口,二长老心中疑问,立时被压在心底,看向大师兄的目光,凝固了半息功夫,接着轻叹一声.... “还是瞒不了你。” 随即,转身之间,便施展遁术,消失在原地.... ..... 与此同时,行出大殿的楚宁月,此刻眉头微皱,因为方才两位师兄开口之时,她脑海之中,正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而大师兄那个没有说出的问题,如今她已知晓了几分。 “你大师兄没有说出问题,应是那幕后之人,是否将你所知的情报,亦算计在其中,又是否清楚,你大师兄与万蛊仙宗之仇怨。而如若那人知晓你的存在,那其身份可能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可同样却又有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他清楚残阳宫与万蛊仙宗的仇怨,又为何一定要那报信的女子死。或许是出于保障,毕竟那人也无法确定你一定会开口提及万蛊仙宗之事,但也有可能,布局者并非是同一个人。 当然,这些问题只是猜测,目前情报不足,若是将猜测当做结论,便既是失策,又是失智了。” .... 楚宁月心中若有所思,此刻缓步朝着偏殿而去,行出数十步后,方才忽然想起自己原本要做什么。掌教亲传之前来找自己,曾说过商梦云在执法殿等待自己,似有要事。 如今既然大殿之事已解,那自然该去见一见自己这位朋友,虽然说自己已猜得出,她所谓的要事,无外乎与自己叙旧,但也该.... “三长老,原来你在此处!” 就在此时,前方一道人影忽然朝此而来,却正是之前那位掌教亲传。 “嗯,何事?” “先前长老前往大殿,我便打算先去执法殿,告知商师妹一声。可是刚刚师妹接到一传音纸鹤,神色之间似是颇为紧张,随后便留下此传讯玉简,匆匆离去了。” 掌教亲传开口之间,已将玉简递给三长老,在其解开禁制的同时,出声解释。然而待其将说完之时,楚宁月却仍旧没能解开此玉简之上的禁制,因为此术法,并非残阳宫之术。 “此事做得不错,掌教正与方显长老在大殿议事,你若无事可以过去看看。” 楚宁月随意开口一句,而后施展遁术,直奔后山..... 第1520章 变故 随着残阳宫外门弟子眼中,天际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已现身残阳宫后山,前往山腰木屋找寻曲儿。其之所以第一时间寻找曲儿解开玉简禁制,而不是去追商梦云,便是因为其早已施展过神识,确定商梦云已不在残阳宫范围。 加之如今其心中颇为焦急,倒是失去了部分判断能力,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也只有其最为依仗之人。 “前辈可在?” 木屋房门紧闭,其中布有空间禁制,若无曲儿主动邀约,或是素衣少女带路,旁人即便推门而入,所见亦非真正的木屋。所以即便楚宁月此刻心中焦急,却还是选择站在屋外,出声询问。 只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屋内却不见回应,正想继续开口之时,却见灵田方向,一道人影朝此而来。 “今日曲儿前辈不在,小月儿来后山,可是想要找我切磋啊?” 声音响起同时,神水剑楼小楼主快步而来,只是当其看到楚宁月神色之时,心中却有所察,面上笑容微微一凝后,接着问道: “发生何事?” “商梦云不告而别,只留下此玉简,但其上禁制并非残阳宫术法,若强行解除,恐怕....” 小楼主的话,楚宁月听在耳中,自然捕捉到了那句重点。至于商梦云之事,对于小楼主来说也并非秘密,而此时开口,亦有询问她是否有办法解除禁制之意。 “让我看看。” 后者轻声开口,而后自楚宁月手中接过玉简,随即却是忽然眉头微皱,只是刚刚经手,便将此玉简还给了楚宁月,接着开口道: “这并非普通禁制,我方才只是刚刚经手,便感觉此玉简之内有狂躁气息涌现,此刻交还与你又立即平复,依我所见,应是需要满足特定条件之人方能接触。”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其实这禁制对于玄丹修士来说并不困难,但其却担心施展蛮力破解禁制,会使得玉简之中的内容残缺,或者发生改变。 她知晓商梦云并非喜欢多事之人,既然她设下禁制,便一定有其用意。而此时,小楼主亦是接着开口道: “以我对商丫头的了解,她所设的禁制,你一定可以打开,而且只有你能够打开。所以你不妨思考一下,她临走之前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信息,或者是信物什么的。” 一句提醒入耳,楚宁月立时犹如醍醐灌顶。她本来也不是愚钝之人,只是因为此时担心商梦云处境,方才失去怕断能力。此刻被提醒之下,立时便想起自己腰间挂着的,商梦云送自己的祖师葫芦。 只是.... “看来小月儿是发现问题关键了,那这里...应该就不需要我了,天气不错,是时候打理一下灵田了。”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轻声开口,而后便转身原路返回,朝着灵田而去,可谓十分善解人意。而楚宁月见状,也没有拦住对方,只是心底里记得对方的好,无需多言。 不多时,楚宁月回到修炼之所,而后便将腰间葫芦取下,将一缕灵气灌入其中,使得其泛起微光。紧接着,便取出玉简,以气机牵引之术,使得二者勾连。 只是半息过后,其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玉简之上的禁制,并无丝毫松动迹象,而那祖师葫芦,同样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至于此葫芦,的确是能够延迟传讯于商梦云,却是单线传递信息,无法即时沟通,方才她已然传讯,可如今却迟迟没有接到答复。 “我开始好奇,自己沉睡的这些时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只是无论语气还是字句,都始终那般令楚宁月反感。 “什么意思?” “简单说,你要比我认识的那个三长老,笨上一些。” 四字入耳,楚宁月面色微寒,然而去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此时索性不加理会。而黑袍人却似乎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此刻见对方不加理会,便自言自语一般传音道: “我可是还记得,之前那位掌教亲传和小楼主说的话,目下信息已足,如果是我.....” “重点!” 楚宁月淡淡开口吐出两字,打断了对方的“循循善诱”,脑海中的传音立时一顿,半息过后,吐出五字。 “用残阳术力。” 虽然对黑袍人颇为反感,但楚宁月对于他的话,心底却十分相信,此刻并未犹豫,立时施展残阳术力,如先前之法。而这一次,只是刚刚施术,葫芦与玉简便产生联系,二者之上同时浮现出一道金色光晕。 然而就在此时,那枚玉简之中,却忽然间发出一声脆响,随即竟在楚宁月手中湮灭,使得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下一刻,天空之上两道光晕,便合二为一,一道虚化的人影,立时出现在楚宁月身前。 虽然人影轮廓模糊,但楚宁月却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此人正是商梦云。 而下一刻,人影缓缓开口,虽只有寥寥一句,却是惊心。 “小元山生变,刀剑二脉合一,欲覆灭其余五脉。身为一脉之主,我责无旁贷。” 话音方落,天空金光消散,人影亦消失不见,仿佛一切皆不曾发生。只是楚宁月的面色,此刻却颇为凝重,因为她与商梦云,是亲身经历了阴墟之事,更是清楚小元山之下封印的究竟是什么。 如若小元山当真发生巨大变故,所影响者便不只是小元山本身,而是整个南玄州,甚至丹青天下。 可是让自己不解的是,如此重大之事,师兄上报仙盟之后,却迟迟不见消息。如今小元山生变,是否与仙盟插手有关,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以商梦云如今的修为回去,根本无济于事。 “你可有计划?”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似是想要其冷静下来,分析接下来如何行事。 “去见师兄,然后下山。” 开口之间,楚宁月已朝大殿而去,只是刚刚来到内门深处,便又见到了那位掌教亲传。而眼前的画面极为相似,这位掌教亲传,又是正在找寻自己。 “三长老,师尊....” 不过五字刚刚出口,其便意识到这句话应该传音,于是心念一动接着道: “二长老如今已不在山上,需三日返回,师尊有要事请三长老过去一趟。” 楚宁月闻言一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方虽然没有明说,只说此刻二师兄不在山上,可是自己如何猜不到,二师兄如今去了哪里?只怕他如今,已然前往玄霜国。 虽然二师兄的修为已经恢复,以其玄丹大圆满的实力,即便乾炎宗残存之人系数联手,也未必能够将之困住,但那幕后之人的修为,却是尚未可知。 而且他一心想要残阳宫入局,师兄此去在明,而对方在暗,行事之间必会掣肘.....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多想,便朝大殿而去,只是刚刚进入大殿,还未来得及说出商梦云留信一事,便见讶异的一幕。 “大师兄!” 一声疾呼出口,楚宁月立时出现在丹松真人身旁,而后者此时,却是瘫坐在太师椅之下,面色惨白,似是气血不足。而地面之上,则散落着无数黑白棋子,不成章法。 此刻丹松真人眼见师妹到来,面上堆起一丝微笑,在其搀扶之下,方才踉跄站起,坐回了太师椅上。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是发现了一件惊愕之事,立时挥手之间以术力关闭大殿殿门,而后传音问道: “大师兄...你的修为...?” “没事...没事的,大师兄只是参悟了这棋局,破而后立,羽化....羽化....” 丹松真人言之此处,气力不足,似是昏睡一般,朝桌面之上摊倒而下。然而下一刻,其面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原本肥硕的身形,亦迅速缩水。 顷刻之间,便从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化为了一名枯瘦老人,白眉白发。若非楚宁月亲眼看着眼前之人发生转变,否则绝不会相信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大师兄。 楚宁月见状,此刻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因为他感觉到大师兄的修为,正在迅速消散。而这种消散,不同于施展术法之时的自然消耗,而像是不可逆的退化。 然而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轻叹一声道: “哎...先是你,而后又是那星宗女子,那名曲儿姑娘,为何如此喜欢教人散功重修呢?” 第1521章 蜕变 四字入耳,楚宁月心头一紧,她自然不会因为黑袍人的一句话,便怀疑自己一直相信的曲儿前辈别有所图,但却意识到大师兄如今的状况,的确像极了散功重修。 可是此时二师兄不在残阳宫,而自己的修为也只是玄丹之境,以大师兄的心性,怎有可能选在当下这种时机散功重修?即便他不知散功的凶险,也应该知晓大局,这实在不像是大师兄能做出之事。 除非...其散功之举,并非主动.... “先前你在后山,的确没有找到她。” 就在此时,黑袍人的传音再起,却是精准把握住了楚宁月心神空档。只是楚宁月闻声之际,非但没有被其引导思维,更是在此时怒声道: “你若想栽赃陷害,怕是既找错了人,亦找错了时候!” 一声落定,不见回声,楚宁月当即收拢心神,将体内灵气,朝眼前大师兄气海灌输而去。散功重修的凶险,可不止修为散尽,暗伤爆发,还有寿元之限。 虽说寿元尽时,并不会立即一命呜呼,而是会回光返照。但其时间却毕竟有限,而且每个人状况不同,所能持续的时间亦是不同。 自己当初散功之时,是先有大师兄以半步分海之修为,动用些许天象之力镇压反噬,后又有曲儿前辈以残阳祖师道袍,转化灵气充足己身,助自己稳固修为,这才堪堪成功。 然而如今大师兄周身,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外力相助,此刻其修为已将近全失。自己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大师兄修为尽失之后,还未醒来引气入体的话,其寿元是否能够支撑。 “你若再不收手,他可要死在你的手上了。” 就在这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无奈。楚宁月闻言,手中动作立时一滞,只是还未及其发问,便听传音继续响起道: “你大师兄修为将尽,届时便不是修士之身,如何承载你这玄丹修士的术力?即便他能在昏迷之中引气入体,重新恢复修士之身,也恐怕还未来得及转化灵气,便被你直接撑死,届时你大师兄可算死得冤枉至极。” 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停手,眉头微皱,方才她的确是失了方寸,此刻感知之下,的确发现自己注入大师兄体内的灵气,没有丝毫作用。便像是一潭死水,根本无法融入即将干涸的湖泊之中。 “我虽不知你们修士散功之时具体细节如何,但却隐约觉得你大师兄的状况有些不太正常。因为他如今已然陷入昏迷,可体内属于他的灵气却仍旧在不断消散。 即便你们修士散功之时,并非一步到位,可若无己身施展术法,又如何持续散功呢?而且,散功之时,散去的修为,究竟去了哪里?” 黑袍人再度传音,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引祸之意,因为其虽然身在楚宁月识海之中,却也能对外界有所感应。其看得出眼前之人,虽然体内修为不断消散,却像是凭空消失,而非转移他处。 “你有什么办法?” 在楚宁月听来,黑袍人前面的话或许有用,但到了后面,却又开始试图挑拨离间。她实在不知,此人为何一定挑唆自己怀疑曲儿前辈,但眼下却不愿意浪费心神思考这个问题,所以避而不答。 至于对方所言,她作为玄丹修士自然清楚,散功之时,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步到位,却也相差无几。虽然施展术法之时需准备较长,但真正散功之际,却也只是半息之间。 而若在散功之时昏迷不醒,则多半会是身陨道消的结局,因为昏迷之后无法引气入体,无论是之前因为修为而显得无关紧要,甚至根本无法察觉的暗伤,还是寿元限制,都会让失去修为的玄丹修士,一命呜呼。 可是如今大师兄的状况,却如对方所说一般,体内灵气不断枯竭,但速度却较为缓慢。至少自己赶来此处已有一段时间,可是大师兄的体内,却仍旧存在自身灵气,并未散尽。 “我的办法对修士来说不一定有用,但却要比你的办法,有....” “什么办法?” 未及黑袍人将话说完,楚宁月便将之打断,虽然她并不能真正打断对方的传音,但后续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借你身体一用。” 话音方落,未及楚宁月给出答复,其眼前便物换星移,以意识灵体的存在,出现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虽然她很想叮嘱,甚至是警告对方几句,要他一定要治好大师兄,但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心下清楚,此举徒劳无功。 而下一刻,其便见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在这大殿之中四处闲逛起来,对自己的大师兄不闻不问。心中疑惑,终究是战胜了理智,一声疾呼出口: “你到底在做什么!” 却见自己的身形稍稍一顿,而后识海之中,便响起对方的传音,语气平静自然,好似理所应当。 “谁叫你上次在乾炎宗,没有顺手将琴收入储物戒指之中,如今到了用时,可不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唔...” 就在黑袍人控制楚宁月的身体,在乾炎宗大殿之中四处闲逛之时,一旁昏迷不醒的丹松真人,忽然口中闷哼一声。紧接着头顶一片紫气,忽然冲冠而起,立时让这位残阳宫掌教披头散发。 紧接着,其周身便不断发出阵阵骨骼碎裂之声,伴随着丹松真人阵阵嘶吼,颇为骇人。而其头顶紫雾,则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浸入体内,每浸入一分,便让丹松真人面色惨白一分。 然而黑袍人却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便又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同时像是屏蔽了楚宁月的声音一般,任由其如何出声,皆尽充耳不闻。 直到三息过后..... “住手。” 黑袍人忽然出声,因为此时身处识海的楚宁月,正抬手朝识海中枢的玉璧拍去。 “将身体还我,否则....” 楚宁月冷声开口,右手再度朝玉璧靠近两分。黑袍人见状,心念一转间,便已回到识海之中,随即无奈开口道: “我的确说过,你死之后,我不知出现在哪里。但你也没有必要,每一次都用这种自残的法子。这玉璧乃是你的识海神关,可并非我栖身之地,你若毁了它....” “砰....” 正当黑袍人缓缓开口之际,楚宁月的一掌,却依然印在玉璧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整个识海,皆都发出一阵剧烈摇晃,似是随时皆有可能崩塌。 而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亦因这一掌而虚化了三分,但是黑袍人却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此刻虽然看不到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五官,但他却一定在笑。 “都说了你这是自残,还一定要尝试一番才肯相信。再者说,你于识海之中击碎神关,后果便是识海崩塌,神识溃散。届时你这肉身,我便有可能直接接管,你说你此举,究竟有何意义呢?” 黑袍人此时虽然回归识海,但却仍旧没有交出身体的控制权,以至于楚宁月此时,仍旧无法回归外界。而方才一掌之下,其的确感觉到神识震颤,而对方似乎毫不受其影响。 一阵无力之感,立时自心底升起,难道自己当真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此人祛除了么? 有,如果是曲儿前辈的话,兴许便会有这个办法,所以此人才会一直挑唆自己怀疑曲儿前辈。原来此人心中,一直是打着这个算盘,亏得自己还曾碍于道义,向曲儿前辈隐瞒他的存在,他实在..... “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去看看你师兄了。” 就在楚宁月沉思之际,眼前光景却又忽然物换星移,其竟从自己的识海之中,被强制脱离而出。可是下一刻,其却想到了自己的大师兄,还在性命垂危,立时转身望去。 可是这一望之下,却是愣神当场,因为眼前所见的,哪里还有自己的大师兄?此刻太师椅上熟睡者,乃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白发青年。 “也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吕洞宾,哎....” 就在此时,黑袍人传音再起,却是轻叹一声,没有后话。心中却是暗想,若非自己这般吸引其注意,拖延时间,以其担心师兄的心思,如何能够坐视事态发展而不加理会? 但若她加以干涉,眼下事态究竟会朝何种方向发展,却是犹未可知,自己的猜想,更是无从验证。所以唯有此法,才能让对方坐视不理,拖延时间。 如今诸事已毕,自己自然也没有继续控制其身形的理由,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对方怕是没有机会知晓真相了。不过反正此女讨厌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差这一点讨厌。 而楚宁月自然不会去细想,对方到底说得是什么意思,此时回过神来,定睛朝那白发青年望去,却见其身穿一件宽松道袍,正是自己大师兄之前所穿的掌教服饰。 而其面孔,细看之下更有几分眼熟。楚宁月近前两步,仔细打量之下,却是意外发现,此子的面容,与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一人极为相似,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记起,因为时间相隔太久。 直到白发青年缓缓睁开双眼,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而后轻声开口道: “师妹,你为何如此看着....”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眉头微皱之下低头看去,却见自己一身道袍宽松无比,立时心中暗惊。不过联想到之前那盘棋局的演变,心中亦有所猜测,想必自己的变化,与之有关。 当即心念一动,眼前白光浮现而出,顷刻之间,身形样貌,又再度化为之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模样。只是这声音,一时半刻,却是改不过来。 “三师妹,此事还需听我慢慢解释....” 第1522章 布局 “你...是谁?” 眼见白发青年施展术法改换容貌,此刻已化为大师兄的模样,可是其声音却与大师兄大相径庭。虽然其说话的语气与模样,隐约能看出几分大师兄的影子,但要楚宁月就此相信对方的话,却是没有这么简单。 “师妹,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坐下。” “既然话长,那便长话短说。”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而其并未直接出手的原因,却是此人的样貌,自己似曾相识。若非如此,方才其已会出手将此人拿下,之后如何调查,便全由她主导。 丹松真人闻言,无奈一笑,而后缓缓出声,却是并未长话短说,因为其多年来说话,已然养成了习惯,并非一时半刻可以更改: “师妹之前下山之时,那位曲儿前辈,每日皆都要我去后山陪她下棋。起初,我只以为是前辈无聊,找我打发时间,而我的棋艺,自是远不如二师弟。所以本打算,陪前辈下上一日,便抛砖引玉。 却不想,前辈明明下得十分随意,毫无乐趣可言,却仍旧要我第二日准时前往后山。碍于其....所以我也只能每日前往后山,而每日皆是落败而回,日复一日,直到师妹你回山的那一天之前。 前辈说我不必再来,而后又点出那大半月以来的棋中隐秘,要我回去好生参悟。可是以我的棋艺,却很难从棋局之中,参悟出什么心得,本想着可能这机缘并不属于我,却是没有想到.... 这些棋局的棋形,便像是星辰流转,早已印刻脑海之中,平日我闲暇之时,便会参悟棋局,虽然表面上一无所获,但实则体内灵气,却自行依照其星辰流转而动。 而那一日.....” 说到这里,丹松真人抬头望了楚宁月一眼,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长。可是一眼望去,却见自己的师妹,面上并无不快,心中正思索之际,却闻一声... “然后呢?那一日如何?” “那一日,听到师妹讲述残阳神诀之事,散功重修,破而后立,心中便隐约有所猜测。亦是从那一日开始,察觉我体内功法已生变化,与正统残阳诀大相径庭,更非师妹所习的残阳神诀。 而此功法,已渐渐脱离掌控,便是我自己,亦无法干预此功法运转。同时亦是感觉到自身修为,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那时我便有预感,或许某一日,此功法便会自行发作。 可是残阳宫如今危机暗藏,此功法一旦全面运转,于残阳宫大局不利。而近日来,我每动用一次灵气,此功法便脱离我掌控一分,直到昨日,我隐约感觉到,此功法已无法继续压制,只得放手一搏。 加上你二师兄,多年来虽对楚玄旧事只字不提,但心中心结已成,亦不是那么容易怯除的。所以我便趁着功法即将不受控制之时,答应你二师兄下山三日,如此一来,于他于残阳宫皆好。” 言之此处,丹松真人话音一顿,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之中,却有了几分歉意,而后接着开口道: “以你二师兄的性格,倘若见我如此,恐怕又会做出一些自损修为之事。残阳宫可以没有我这个虚丹掌教,但若没了二师弟这个玄丹大圆满,此次南玄剑试便根本无需参加,便已失去保留宗门品阶的资格。 而如若我此时已不在,残阳宫的重任,便要落在你们的身上了。” 说到这里,丹松真人闭口不言,却是右手一挥之间,以无形气劲牵引,将地面之上散落的棋子摆放回原位。而下一刻,未及楚宁月有所反应,其周身便现起一阵紫芒。 而顷刻之间紫芒入体,其眉心之处,一柄倒悬的小剑忽然凭空浮现,不过却是一瞬之间,便已隐去。 “真的是...曲儿前辈?” 楚宁月此时轻声开口,其已看出,眼前之人方才顷刻之间,已然引气入体,重归修士之身。而方才她之所以耐着性子听对方讲完一切,便是想要借此分辨其是否真是自己的大师兄。 如今听完这些之后,她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已然十分确信,因为若是外人伪装,绝不会对残阳宫,有此种归属感。 可是,如大师兄所言,其体内功法发生变异,全系参悟棋局所致,而此棋局,则是曲儿前辈所授。如若是前辈赐予机缘,那自然是莫大的好事,可是所谓机缘,却要建立在选择之上。 然而大师兄体内功法破而后立,依其所言,显然是根本无法自行控制。如若自己的大师兄,就此因为功法破而后立,身死道消,此事又当如何? 这种不顾旁人生死,强行赋予的机缘,与黑袍人几度控制自己的身体行事,又有何种区别?此行为,似乎太过...... “师妹不必多心,师兄现在完好无损,虽然修为已散,但体内功法却已在掌握之中。而上一次...所受的暗伤,也已尽数痊愈,如今虽然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却比身为虚丹修士之时,畅快无比。 而且此功法另有玄妙之处,似乎无需打坐入定,便会自行吸纳灵气转化修为。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恢复如初的,说不定师兄还会后来居上,修为先你一步呢?” 丹松真人话至末尾,面上再度浮现起和善笑容,亦是打破了楚宁月一时沉寂。此刻楚宁月心神收拢,想起自己方才,竟真的去怀疑传授自己一身修为的曲儿前辈,立时有些愧疚。 而其下一刻,便抱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心思,将这件事“归功”于其识海之中的黑袍人,只当是其又在趁虚而入,挑唆自己。 至于大师兄,如今虽然看似乐观,但其如今不过只是刚刚引气入体,想要恢复到虚丹之境,甚至是玄丹之境,又谈何容易? “好了师妹,眼下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你我联手去办。”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收敛面上笑意,而后正色开口。然而其这一句话,却算是彻底让楚宁月,忘记自己此行前来找大师兄的初衷,乃是想要下山前往小元山,找回商梦云。 “如今我只是刚刚引气入体,此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包括你二师兄在内。再者,残阳宫之中,如我所料不错,已有其他势力之人潜入,而那女子的住处,便是一处诱饵。 只是单有这一处诱饵,尚且不足以钓出大鱼,目下我们正可以借这三日时间,引此人现身。稍后师妹出去,便宣告内门,称我行功走火,虽被你救下,但寿元大损,如今已被迫闭生死玄关,以求突破玄丹之境。 届时残阳宫明面之上坐镇之人,除了神水剑楼与后山那位前辈之外,便只剩下你这平日里不怎么接触内门事宜的传功长老。如此一来,便能让对方放心行事。 而我则可以用新面目,趁机混入新晋弟子之中,你我一明一暗,定能找出潜藏在残阳之人。” 丹松真人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虽任残阳宫掌教,却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然而如今筹划起来,却当真有几分掌教之势,也算果决,更是不惜以身犯险。 只是.... “师兄,你宣称闭关自无不可,但混入新晋弟子之事,万不可行。” 楚宁月微微皱眉,她虽然没有二师兄那般偏执,但却也不会坐视大师兄,做出一些冒险之事。眼见大师兄还想说些什么,其当下心念一转间,却是想到了一句无懈可击的话。 “更何况,大师兄你如今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即便想要混入新晋弟子,能够让你混入的,怕是也只有外门弟子。等到你晋升内门之时,恐怕那潜藏之人,早就功成身退了。” “其实..师妹有所不知....” 丹松真人闻言似是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之间,周身气息却陡然一变。前一刻还只是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修士,如今却顷刻之间,散发出转脉境气息。 而此气息,便连楚宁月此等神识远高于同阶修士之人,都无法看穿其真实实力。但若要她相信,师兄顷刻之间,便破境如此,自是难如登天了。 “这功法玄妙之处,远不止于此,所以师妹无需担心。只是这三日之间,需师妹尽力配合,更要肩负起守护残阳宫的重责。若二师弟三日之后回到残阳宫,你身上的担子便能轻上一些,可若是他不回来.....” “我明白....” 楚宁月闻言,缓缓吐出三字,心中却是清宁无比。其实她作为残阳宫三长老,心中很是清楚自己的责任和立场,远没有两位师兄想得那般天真无邪。 更何况自己就算是一头猪,在残阳宫待了百年岁月,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会有一些影响,岂会一直如刚刚入门之时,一成不变? “嗯,这三日,便交给你了.....” 说罢,丹松真人便自太师椅上站起,脚步跄踉地朝大殿深处而去,可是其刚刚踏出几步,却听身后师妹,忽然淡淡出声: “此事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榷。” 前者缓缓转身,看向师妹,却见其一双眼眸之中,神色颇为冷清,心下不由得一愣。却听眼前之人再度开口.... “若当真如此布局,那人非但不会上钩,亦会打草惊邪。” 第1523章 入戏 “你又想做什么?!” 楚宁月识海之中,再度被强行拉至此处的她,面色十分难看,看着眼前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黑袍人,怒声开口。然而下一刻,其眼前光景,却又忽然转换,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此刻,面对正盯着自己的大师兄,却有些不知所措。她眼下虽然讨厌黑袍人的存在,但还不想暴露其存在,一是因为此人虽然讨厌,而且行事极端,但所做之事,细思之下,却对自己有利无害。 二则是因为,先前玄霜王都之时,的确是自己有负道义,若此时再将其存在之事说出,必定会传入曲儿前辈耳中。而看这黑袍人如此数次挑唆自己与曲儿前辈,只怕两者之间另有关联。 如若自己就此说出其存在,届时曲儿前辈,未必会留其活路。至少在这份道义带来的耐心耗尽之前,她不会如此行事。 “你大师兄方才谋划虽然看似靠谱,但实则却有些想当然。如果这丹青天下,人人皆是那三姑娘之辈,也许此计还能成事。但我一路看来,无论是陆沉舟还是玄霜国的兮夜公主,亦或是只出场过一次的玄霜女君.... 嗯,皆非易于之辈。所以作为意图拉残阳宫下泥潭,好借此大做文章的幕后之人,所安排在残阳宫之中的眼线,这个人的心思,也不会如同那位三姑娘一般“单纯”。” 黑袍人之传音,自楚宁月脑海之中缓缓响起,只是其当下所言,却解不了眼下之“危”。面对大师兄异样的眼神,楚宁月心中十分无奈,因为这黑袍人的传音并非瞬间完成,而是与缓缓开口无异。 心念一转之间,只得开口应付道: “师兄之前所说计划之中,尚有一些不妥之处,如果潜藏之人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轻易上钩。” 丹松真人对自己的师妹再为熟悉不过,虽然楚宁月此时刻意模仿黑袍人控制身体之时,说话的语气,但前者却仍旧是感觉到,自己师妹似乎与之前叫住自己之时,有所不同。 “有何不妥之处啊?” 开口间,丹松真人面带笑容,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此时又坐回到太师椅上。只是此时心下,却已开始留意师妹的举止,虽不至于因为一个眼神和一句话,便怀疑起师妹,但心中却还是有所担心。 因为在他看来,师妹一向不喜欢打理门内之事,自己忽然将重责交由她手,对她来说,实则是一项重大负担。担心师妹会因为这负担,而影响心境稳固。 见师兄重新落座,楚宁月却是不急不缓地同样坐到了其对面,手中白光一闪,一壶灵茶已然上手。平日里几乎不饮茶的她,如今缓缓品茗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 “师妹啊,你是不是....” 然而就在楚宁月嫌弃黑袍人说话太慢,而丹松真人心中担忧更甚之时,黑袍人的传音终于完结,开始步入正题。而楚宁月则是以自己的方式,将他的话“翻译”了出来,告知大师兄。 “你大师兄想要以闭关之事,营造出残阳宫实力空虚之象,引潜藏之人露出马甲,此计本身不置可否。只是若要施展,却不能直接宣告内门,你大师兄练功走火,闭生死玄关。 否则那人定会思考,为何此事发生的如此凑巧,未必会真正上钩。而一旦三日之内此人并非现身,待到二长老回来之后,他便更加不会出手,如此一来,此计便会失败。 所以正确的选择是,利用你不谙内门诸事的人设,做出一副神色紧张模样,同时下令内门弟子,将此地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再吐露出风声,由守卫弟子将两个消息扩散。 一者说你大师兄是行功走火,虽被救回,但却寿元大损,不得已才闭生死玄关。二者则是说你大师兄,其实是被神秘人潜入重伤,事态危机。 如此两种传言互相冲突,自内门而出,经历无数人以讹传讹,必会延伸出不同版本,足以混肴试听。而当残阳宫上下人心惶惶,乱象频生,你这三长老却担心师兄伤势,终日守在大殿之时.... 便是此人最好的出手时机了。” 楚宁月理解过后,转述出口,心中也已是另有所思。而丹松真人听后,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之中,担忧之色却更为明显。因为二者皆知,此计甚为凶险,因为一旦如此行事,必会当真让残阳宫陷入人心惶惶之中。 若是最后钓出的鱼太过庞大,亦或者钓出的并不是一条鱼,如何收场,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师兄不必担心,只要届时你完好无损,现身人前,那一切谣言自会攻破。而且如此一来,之前相信了谣言的弟子,心中更会对谣言产生抵抗,更会增加对残阳宫的...凝聚力。” 楚宁月将黑袍人所说,尽数“翻译”完成,告知于自己的大师兄,而最后一句话,亦是来得十分及时,同样更是猜到了黑袍人几分用意,此刻心中颇为复杂。 因为以自己大师兄的心性,在了解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便从根本杜绝了其铤而走险的可能。因为即便他想要历险,也要思考一下,如若自己最后不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残阳宫之处境会是如何恶劣。 届时他布局却不能收网,便是最大的罪人,所以他出于这层考量,行事之时,断然不会铤而走险。 然而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却忽然叹息一声,正色问出一句惊心之语: “师妹啊,这些话,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故作镇定,之所以能够如此,却是因为脑海之中,早已响起黑袍人的预警。知晓大师兄必会起疑,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应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并非是怀疑自己,而是怀疑这些话,皆是曲儿前辈所教,不过是接着师妹的口,对自己说出来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体内功法之事,便不是偶然,而是早前便有所计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又是如何算到半月之后发生的事?此人....便太过可怕了一些.... “哈哈哈,看来师兄,的确是小瞧师妹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给师妹处理,只是切记一旦发现潜藏之人,切不可贸然出手。我们所图并非拿住这一人,而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所在。” 丹松真人忽然一笑出声,而后正色开口,其此刻虽然并不确定,这些话是否真是师妹自己想出来的,但眼下既然她已说出这些计划,自己也无阻拦的理由。 无外乎自己行事之事,多注意几分便是..... 而这一次,楚宁月则目送着自己的大师兄,前往大殿深处,开启阵法,消失不见。紧接着,忽然抬起一指,点向自己心口,随着一道火光闪现而出,其嘴角已流下一道血线。 “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喜好,所以才要自残?” 识海之中,黑袍人忽然传声,只是语速却不似之前那般缓慢,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不悦。 “既是演戏...自然要做全套,否则...如何瞒得过那位掌教亲传?” 楚宁月开口之间,气喘吁吁,额头之上已满布冷汗,但此刻面上,却带起一丝微笑。紧接着,便朝门外而去,面上装出一副不安模样,神识当即四散而出,立即便找到了那位掌教亲传的所在。 ..... 那位掌教亲传,此时虽看似在内门之中闲逛,实则却是在不经意间,安排平日里与其交好的几名内门精锐,夜间留意内门。更是安排了其中一名,素来与三位执事交好的弟子,夜间前往那处院落,加固防御。 当然,为了不让有心人注意自己,他这一路之上,也与不少师弟师妹“谈心论道”,故而一番拜访过后,此时已明日高悬。 “也不知...商师妹如今如何了....” 其自言自语一句的同时,转身朝内门深处,大殿的方向望了一眼,脑中浮现起那位商师妹的模样。此女虽然并非残阳宫之人,只是名义上成为二长老的弟子,但平日里,亦会指点本门弟子修炼。 加之其修为,如今已临近虚丹之境,冠绝残阳宫弟子一辈。加上其素来不太给自己面子,不似其他亲传那般,因为自己是掌教亲传,多少会与自己客套一番。 反而使得自己,对此女另眼相看,觉得她十分有趣,所以平日里,才会时常去执法殿看看。殊料今日前去,却碰上了这样一幕,也不知商师妹这一去,三长老是否能将人寻回。 若是一去不返,对自己来说,可算是一幢憾事了..... “方师侄...”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虚弱的传音忽然入耳,掌教亲传立时一愣。因为整个残阳宫之中,能够如此喊自己的女修,便只有三长老一人。可是以她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如此喊自己的,更加不会是这种语气。 “速来..执法殿...不得有误。” 传音再起,掌教亲传立时面色一凝,因为这句话,倒像是三长老所说,可是不知为何,其传音如此虚弱。而其心念一转之间,已是朝着执法殿而去,只是刚刚施展遁术,便又闻一声。 “不可施展遁术...不可引人注意....” 闻此传音,掌教亲传心中更为疑惑,此刻便快步朝执法殿而去。这一路之上,虽然也遇到一些熟人,但这些人,皆都知道他对那位商师姐,似乎别有独钟。 故而见其如此,心中也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有好事之人想要跟上一探究竟,但想起那里二长老的地盘,却终是打了退堂鼓,心中暗自称赞,不愧是大师兄,果然胆识非凡..... 第1524章 登台 掌教亲传一路向执法殿而去,心中却是颇为不解,这位三长老,究竟找自己何事。一路之上虽多次遇到同门,但却并未引人注意,因为这些人,皆都知道其心性如何,没人会故意叨扰。 不多时,其便已经出现在了执法殿外,而执法殿则一如往常的冷清,并无巡逻弟子在周围巡视。只因二长老之“威名”,实在于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加之执法殿内阵法重重,远比巡逻弟子更有威慑。 “进来。” 正当掌教亲传心中思索,是否要直接进入执法殿时,耳中却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此声入耳,立时打消了其心中的大半猜测,暗想应该不是二长老要找自己,否则此刻等来的,已然是呵斥之声。 掌教亲传推门而入,只是才刚刚进入执法殿,眼前便升起数道阵法符文。其作为掌教亲传,自然知晓这是执法殿特有的阵法,心中并不意外,可下一刻当其看到殿内,此刻气力不济的三长老时,面色却微微一变。 “这....” 其一字刚刚入口,却听三长老率先开口,而其所说言语,却让其心中一惊。 “掌教真人遭神秘人偷袭,寿元大损...此刻已被迫闭关了,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声张。” “何人?” 掌教亲传两字问出口时,语气已有些森寒,不过话一出口,眼底一丝狠厉之色便消散一空。甚至似乎担心三长老看出端倪,此刻又补充了一句道: “是何人能伤到师尊和三长老?” 楚宁月意在依计行事,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此人方才忽然间的神色变换。而至于眼前之人,楚宁月虽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内鬼,但关于计划之事,却也不想太多人知晓。 因此并未告知实情,而是眉头微皱,用一种略带几分疑惑的语气开口道: “此人身着黑袍,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大概是一个青年男子。而其所用术法,与我残阳宫一般皆是火属,但又大为不同。” 说到这里,楚宁月忽然话音一顿,因为其脑海之中,传来一声轻叹。不过片刻之后,其面上便浮现起一丝狐疑与后怕,接着开口道: “若不是那人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的话,恐怕今日我与师兄皆无法幸免于难.....” “那人...既有如此实力,最终又去了何处?” 掌教亲传闻言,眼底亦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开口之时,尽可能让自己的话,显得平平无奇。 “那人最后,忽然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之后便匆匆离去,下落不明。” “什么话?” 作为弟子,这句话他本不该问,而按照其以往在残阳宫时展露出的性格,这句话也不会问。可是此时,当他意识到之时,却已然问出口来。可正当其准备为这句不该问出的话,进行补救与解释之时,却听到了答案。 “那人只说了四字,果然在此。” 说罢,楚宁月刻意做戏之下,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后怕,仿佛惊慌失措。而下一刻,其则是看向这位掌教亲传,接着开口: “还有一事,掌教师兄闭关之前,要我传讯于你,这几日便由你暂管宗门大小适宜。还有关于他闭关之事,便说是运功行差一步,因此闭关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是,弟子立刻去办。” 掌教亲传轻声开口,心中却颇为复杂。整个残阳宫之中,只有师尊一人,知晓自己身份特殊,而自己亦只将这位师尊,当做残阳宫唯一值得守护之人。 本想着此生无望大道,便留在残阳宫内,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师兄,之后晋升为专管门内事宜的长老,终其一生也算圆满。却未想到,总是有一些想不开的人,非要来做一些想不开的事,挑战自己的耐心。 如今其并未表现出对师尊的关心,并非其心中丝毫不担忧,而是知晓担忧无用。更何况,师尊如今闭关,怕是已入生死玄关,是生是死,但看造化,即便自己有心相助,可无奈武道与灵修功体相差甚远,徒劳无功。 因此当下自己唯一的大事,便是守住残阳宫.... 至于那神秘黑袍人,既重伤师尊却不伤其性命,必定另有所求。而其口中所说的“果然在此”,恐怕便是其来此的真正目的,因此这人重返残阳宫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其目的,则应是取走某物,或是见到某人..... 然而....残阳宫之内存在内鬼,此事自己心中已然有数,那黑袍人虽然折返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些内鬼,却未必不会趁机生事。故而需制定一套计划,以针对这些心怀不轨之人..... ... 正当掌教亲传刚刚踏出执法殿之际,耳中却又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脚步立时为之一顿。 “那黑袍人去而复返的可能不大,但残阳宫之暗流,却有可能伺机而动。因此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理。” 三长老此言,于掌教亲传而言,自是不谋而合,心中产生几分共鸣。他本以为三长老,乃是残阳宫之中,最为草包的一位长老。虽然修为与战力不错,但也只能作为武力代表存在,无法掌控大局。 方才见此女面色,其心中更是笃定此点,所以便打算自行处置此事。却未想到,这位三长老,在短暂恢复心境之后,却也想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一层,倒是让自己有些意外。 “请三长老示下。” 掌教亲传虽然面上恭敬有礼,心中却是抱着听一听此女看法的心思,如若对方所言不妥,他虽面上不会反对,但时机操作之时,却绝对不会全部按照对方的心意来办。 “残阳宫之内的暗流,可能不属于同一势力,我们更不知晓黑袍人是否与他们有关,所以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你等下出去之后,无需告知内门,掌教师兄闭关之事,只需派人日夜看守大殿即可。” 听至此处,掌教亲传本以为三长老还有后话,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反而是三息过后,等来一句.... “还等在这里做什么?” 其闻言之下,心中苦笑一声,虽知这位三长老,应是想要借此,引心怀不轨之人前往大殿,但心中却着实觉得此法,不大靠谱。或者说,这位三长老对自己,其实并不信任,并未将计划全盘告知。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便暂且听她之命行事,看看后续有何发展,如若不成,自己再出手补救。 “弟子告退。” 四字出口,掌教亲传迅速离去,着手安排此事。而目送此人离去,楚宁月亦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修炼之所,恢复自身方才为了做戏,而假戏真做弄出的伤势。 只是其却根本不知,她说服这位掌教亲传,其实根本不必假戏真做,而这位掌教亲传,更是从始至终并未怀疑过她的言语。虽然在掌教亲传心中,这位三长老当真可有可无,但却不可否认其对自己的师尊,是当真关心。 即便是有意骗自己,亦定是师尊出于大局考量。既然如今,自己只是残阳宫的方大勇,而不是薛长辞,那自己便该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对应位置。 毕竟就连师尊,也只是知道自己其实并非修士,而是武道中人,当年因为重伤之下,而不得不弃武入道。却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具体的实力。 师尊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修炼百年,才堪堪到达转脉中期,可是寿元之上,却无半分衰老迹象。更加不知,自己为何每日混迹于内外两门之中,却几乎从来不见自己修炼。 既已长辞,便该与世长辞...... .... 深夜,三长老居所之内,素衣少女正望着桌上的饭菜愣愣出神。她已下山数日,此刻心中对曲儿十分挂念,也不知道没有自己的照看,曲儿是否会饿死。 当然如今的她,已然猜出曲儿并非世俗凡人,否则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早已身死。可是...自己分明记得,当初自己捡她回来之时,喂她吃下的那些饭菜,的确对她的伤势有所作用。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也算有所好转。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半夜前往伙堂偷菜,更加不会结识到同样来外门“光顾”的三长老,更加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然而如今自己下山数日,曲儿怕是只能一人呆在家中,无人看顾。那位神水剑楼的前辈,虽然时不时会来木屋看上自己与曲儿两眼,但自己却清楚,她来那里,主要是为了找三长老。 如今三长老将自己带走,那位前辈自然更加没有理由,去单独看望曲儿,更是不可能屈尊降贵前往外门打饭,带回给曲儿.... “哎...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呢。” 素衣少女轻叹出声,随即朝窗外望去,最近两日以来,三长老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她心中却并未有什么嗔怪之意,因为她清楚三长老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师父,自然也不可能终日陪着自己。 只是这两日来,多次想要偷偷溜回后山看看曲儿,但是却又想到不能违背师父的话,故而其心中颇为犹豫与无奈。 “这几日我不在,你可有懈怠?” 就在此时,其耳中忽然传来三长老的声音,素衣少女立时起身,右手一挥间,便将桌面之上的饭菜收入食盒之中,而后出声道: “弟子不敢。” “我倒希望你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楚宁月自外而回,这一日中,那位掌教亲传果然行事迅捷,已按照她的要求,命人严守大殿。而她更是好生“利用”了一番自己那位符修亲传弟子,让他将两种不同的消息散出。 至于此人,她是知根知底,十分相信,就像她相信商梦云一般..... 诸事皆毕,只待消息散出,大鱼上钩。而在前往大殿坐镇之前,还需将几件事安排妥当,其中一件,便是自己不在之时,需安置这素衣少女.... 然后,便是使用大师兄临行前,交给自己的法器,问一问自己这位大师兄,如今是否已经成功混入新晋弟子之中,最后便是.... 想到这里,楚宁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葫芦,心中暗自念了一句.... “商道友,希望你平安....” 第1525章 帷幕(上) “你若无事,稍后便持此物前往枢楼找你师兄,近三日我有要事处理,不会现身内门,你修炼切不可懈怠。三日之后,我会亲自考验你的实战能力,希望这三日你能跟随你师兄,有所进步。” 楚宁月看向桌前的素衣少女,此时淡淡出声,既是吩咐,亦是安排。在她看来,此女如今虽然也已将残阳神诀修炼至开元之境,相当于普通的转脉修士,但其实战能力实在太差。 加之此女年纪尚小,与自己那三明转脉境亲传徒儿,心性可谓天差地别。她实在担心,这三日之中门内一旦生乱,此女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可预料之事。 自己既然有意收她为徒,那么无论是出于曲儿前辈的要求,还是自己与其的关系,都不能任之自生自灭。故而如今整个内门之中,除了自己与大师兄之外,便只有自己的符修大徒儿知道计划真相。 而大徒儿一向稳重,想必是能够将这个小师妹照看好的.... “还有,这三日之中,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可擅自离开枢楼。曲儿那里,我已让神水剑楼之人代为照看,不会有事。” 楚宁月最后一句出口,却是因为想到此女尚且不知曲儿的实力,一旦门内乱象频生,枢楼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那么此女恐怕便有可能担心曲儿,而违背自己的命令。 她可不希望,自己与大师兄的诱敌之计,没有将大鱼钓出,却将自己的徒儿搭了进去。 “是....” 素衣少女闻言一愣,而后轻声开口,不过无需楚宁月细思,也能看出其心底并不愿意如此。只不过当下曲儿前辈,尚未知会自己,可以让此女回到后山,所以当下能够想到的安置方法,也只有如此。 “你且安心前往枢楼修炼,若你三日之后能可通过考核,我便准你回后山。” 此言入耳,原本目光黯淡,正准备离去的素衣少女,忽然间眼眸之中神光忽现。虽然她很想问三长老,此言是否当真,但这句话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她清楚三长老不会欺骗自己。 轻声应下之后,素衣少女迅速朝枢楼而去,虽然她也清楚自己于斗法一道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但为了能够早日回到后山,这三日还是需要努力尝试一番的。 至于能否成功,只有三日后接受考验之时方能知晓答案,若还未尝试便轻言放弃,这绝非自己的风格。 神识之中,目送素衣少女离去,楚宁月这才收回神识,而后施展遁术,在夜色之下,潜入残阳宫大殿。之所以如此,便是想要隐匿身形,不让旁人发现,同时坐镇大殿,给来此的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惊喜”。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方才施展神识,笼罩大半残阳宫,却竟是没有发现大师兄的踪迹。不得不说,大师兄此刻所习的功法,的确颇为玄妙,只是残阳宫的掌教修炼的竟不是残阳宫功法,这倒也有些..... ... 不多时,楚宁月已现身大殿之中,而门外则有数十名内门精锐弟子,轮番值守。一眼望去,皆都是开元境后期以上修为,其中领头者,亦不乏转脉修士。 此时此刻,内外两门皆知,残阳宫如今有三处禁地,第一便是后山神水剑楼之人所在,弟子不可擅入。而第二,却是外门深处的一处院落,有三名转脉初期的内门执事日夜看守,却不知里面究竟关的是何人。 至于这第三,自然便是残阳宫大殿,传闻掌教真人受伤闭关,而这闭关之所的入口,便在大殿深处。故而才会有内门弟子看顾于此,为的便是有心人趁虚而入。 大殿之外,一片寂静,却也有巡逻弟子,因为太过无聊,而交头接耳。虽然其中大部分人,皆都选择以传音的方式交谈,但若是三人成行,或是三人以上,那传音之法便显得有些麻烦了。 于是他们便刻意压低声音,以同阶修士只有近身施展修为,加持听觉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讨论大殿之内发生之事。 而这些声音,旁人兴许无法听到,可是神识远超一般玄丹修士的楚宁月,此时却听得十分清楚。同时心中不得不暗赞自己的大徒儿,只不过区区半日,便让自己准备的两套传言,在弟子之中散播而出。 楚宁月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而后收回神识,放弃以此法寻找大师兄,随后手中白光一闪,一块玉佩忽然出现在手中。而下一刻,其则是起身,朝大殿深处而去,来到一处庭柱之下。 而后催动残阳术力,将此玉佩嵌入了庭柱一处凹陷之中,随后便在此庭柱之下闭目凝神,再度施展神识,笼罩整个残阳宫。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神识所见的残阳宫,并无半分色彩,而只有黑白两色。但却可以清晰看到整个残阳宫上下,更能随心所欲进入任何一处房舍之中,看到任何一名弟子。 然而就在这时,神识空间之内,却忽然有一道金光闪烁而起,于此黑白两色之间,颇为耀眼。楚宁月立时循着金光的方向望去,却见此金光朝着残阳宫山门之外而去。 在楚宁月的神识控制之下,残阳宫山门之外的部分光景,亦收入眼内。而下一刻,此金光便于一名凝气境后期弟子的身上凝聚,此人青年白发,正是..... “三师妹,你那边安置妥当了?” 耳中,丹松真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过却是显得有些空荡。楚宁月稍稍迟疑,而后便想通了其中道理,此刻大师兄应是已随身法器,勾连此庭柱与自己交流,并非传音入密。 而此种方法传声,视修为高低不同,速度亦是不同。例如自己传音大师兄,乃是瞬间便至,可这种距离之下,大师兄若传音自己,却需要一段时间。 “师兄为何会在山门之外?” 果然,楚宁月传音三息过后,丹松真人的传音,方才传入其耳中。 “哎...还不是你二师兄,我这个掌教竟都不知道,如今新晋内门弟子,除了修为考核之外,还需执行一次历练任务。虽然这任务就在山下不远,而且多半是门内之人设置出的幻阵,但心性差者,恐怕也绝难通过。” “师兄可有发现?” 看着这个白发青年,楚宁月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虽然她亦清楚,自己的师兄的确因为某些原因返老还童,那个身材肥硕高大的中年形象,如今才是其以术法幻化而出,这白发青年的模样,才是其本相。 可是她却毕竟看了自己大师兄近半甲子中年男子的模样,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适应此事。 “我这半日时间,都已浪费在此处,这低阶幻阵于我而言如同无物,但这些与我同行之人,却皆困入阵中尚未脱出。我此去是为了暗中调查,可不是为了一举成名脱颖而出,所以...便也只能干耗在这里了。 就是不知道,二师弟究竟设置了什么关卡,是不是对于这些新晋弟子来说,太过苛刻了一些。不过这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近年来残阳宫新晋弟子,越发稀少了。” 楚宁月闻言语塞,不过这样也好,大师兄还未进入内门,便能暂时不去接触可能存在的危险。其如今不过刚刚引气入体,即便那功法与残阳神诀一般强横,其如今的修为实力也不过相当于凝气境修士。 一旦真正遭遇强敌,或者说来人是迎难而上,激流勇进的性格,恐怕单凭制造威压的手段,便不足以自保。 “师兄如今不过刚刚引气入体,是如何破开这些低阶阵法的?” 虽然楚宁月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其心中其实已然有所猜测,因为大师兄虽然修为不复,但其随身的诸多法器仍在。即便是无法发挥全功,抵挡这些低阶阵法亦不在话下。 而其如今之所以开口,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因为布局已成,在大鱼上钩之前,所能做的事,其实很少。 “其实..师妹,我如今的修为,已经....” 久久过后,丹松真人忽然传音再起,可是声至末尾,却没了后话。楚宁月见状,立时施展神识,仔细探查起师兄所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终于确定,师兄是故意卖关子,而非受到外力影响。 “怎么,师兄难道想说,自己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么?” 此一句话,自是调侃,不过其心中却也好奇,师兄如今的修为如何。半日时间,师兄虽然不可能恢复修为,但若与功法的契合度极高,加之功法的品阶不弱的话,倒是有可能让其破入凝气之境。 因为引气入体至凝气境前,皆是修士积累经验的过程,而大师兄虽然不是散功重修,但同样百年经验尚在。想要半日破入凝气境,应该并非难事。 可就在此时,其腰间的葫芦之中,却忽然浮现起一阵耀眼光芒,同时发出阵阵轻颤。楚宁月见状,立即收回神识,至于大师兄的修为如何,日后自有的是机会询问。 然而就当其催动葫芦,而耀眼光芒之中,商梦云的虚影浮现之际,耳中却又忽然响起大师兄的传音。 “不好,此阵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心念至此,楚宁月心知大师兄之传音,乃是延迟传音,怕是距离其说话之时,已过去三息功夫。如今变化如何,尚未可知,此刻瞬息之间,又要做出抉择,是立即前往大师兄所在,还是查看葫芦之中的传音。 二者分歧,再度面临选择.... 而与此同时,身在楚宁月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缓缓睁开双眼,无奈微微摇头,而后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如此。” 第1526章 帷幕(中) 于楚宁月而言,事有轻重缓急,鱼与熊掌却未必不可兼得。此刻葫芦生变,所蕴含者不过是一段传讯,根本无需自己坐镇于此,持续催动术法感应,故而心念一转之间,已朝山门之外而去。 腰间葫芦之上的光芒依旧,但即将凝实的虚影,却就此溃散。正当楚宁月疑惑之时,一道心念传音,却已自葫芦之中传入其双耳,正是商梦云的声音,却是一句.... “我已无恙,不日便会返回。” 听到商梦云安然,楚宁月此时暗自松了一口气,足下遁光加速,顷刻之间便已出现在残阳宫山门之外。不过她倒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选择了隐匿身形,因为她已看到自己的大师兄,仍旧安然。 “师兄,你可还好?” 此时楚宁月藏身于附近,以其堪比普通玄丹修士的修为,自是不会轻易被旁人发现。而此时传音,已非凭借法器,故而不会有延时失真之感。 只是其传音落定,却久久不见大师兄回应,疑惑之间抬眼望去,一眼洞穿夜色与密林,捕捉到此刻身在密林深处的众残阳宫弟子,以及如今已是白发青年模样的大师兄。 “嗯?” 楚宁月心中轻疑一声,因为其发现与之前自己神识所见不同,此刻这十余人,虽然看似是陷入幻阵之中尚未脱出,实则却是双眼空洞无神。 而且那领队之人,分明已是内门高阶弟子打扮,应是作为此次试炼的考官存在,可就连他,如今亦是被此阵所困,与其他新晋弟子一般无二。 此刻丹松真人状况不明,楚宁月却并未选择立即出手,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自己藏身密林之内,大师兄如今便无危险。她有自信,可以在幕后之人出手之前,进行拦阻。 更何况,如今自己不现身出手,大师兄在幕后之人眼中,便只是普通的新晋弟子,尚且不会针对于他。可一旦自己暴露,到时便不只是打草惊邪,更是会让大师兄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心念一转间,楚宁月神识便已笼罩整个密林,试图找出暗中藏身之人,但却除了几处阵法气机之外,再无所得。以其神识之广,倘若有人暗中窥视,她必定有所察觉,除非此人又是那星宗女子之辈,修为高深莫测。 可是这样的人,又有何理由,去为难残阳宫的新晋弟子呢? “有趣....”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而此人传音之时,仍旧是喜欢故作神秘,有话并不直说。非要等到楚宁月心念一转,进入识海,此刻冷声开口询问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你虽有百年根基,但应该对阵法之道,知之甚少吧?”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其明知眼前之人说话风格便是如此,其之所以如此问,必定有所后话,但却还是觉得对方有意嘲讽自己,不由得心下生出几分不快。 “你大师兄并未做戏,而是如今当真被阵法所困,至于原本布下此阵之人,我猜应该还是你二师兄。只不过此阵之内,又被布下了一层新阵,而布置这阵中之阵之人,心思则很是有趣。” 黑袍人似对楚宁月的态度浑不在意,此刻缓缓开口,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其略带几分玩味的语气,却不难看出其如今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重点是什么?有话直说!” “我其实并不知晓,一开始你大师兄究竟为何不受阵法影响,但如今却能猜出,这阵内之阵,应是判断出此阵之中出现变数,故而易转气机,改变了阵法参数,故而才能将你大师兄,同样困入阵内。 可是你方才应该已用神识查看过,周围并无其他修士存在,所以这阵中之阵,只能是预先布置而成,而非远程操控。如此一来,这布阵之人的心思,便是早早预料到此地有可能会出现变数,故而以此阵诱捕变数。”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因为对方所说的言语,若不细思,怕是难解其意。自己要对方说出重点,他却给自己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此方式,果然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却是抱着一种颇为莫名的心思,似是想要反驳对方的话,让对方意识到他自己,也不是那般通透,不是每一次都那么正确。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无法找出暗藏之人,也许并不是没有这个人,而是此人的修为在我之上,所以我才无法找出?” 此言一出,黑袍人却似陷入沉思一般,久久没有回答。将这一幕看在眼内的楚宁月,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愉悦,觉得自己占据了一回上风。 而心中已生此念,反而不再计较,开始认真思考起对方方才所说的可能。如若那改变阵法之人,是想要诱捕变数的话,那如今大师兄已然入局,他又为何不来收网呢? 而就在此时,黑袍人又再度开口,语气却更为欠揍,正是: “嗯,看来我沉睡这段时日,楚道友虽遭遇了一些事,不知道是否深受打击,但心智还勉强算是健全。你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应该便知道我方才为何那样说了吧?” “你!我...” 楚宁月闻言语塞,偏偏拿此人毫无办法,于自身识海之内,虽能开启意识之战,施展术法。但之前自己已然暗中尝试过,术法对此人无效,而法器灵器又无法带入识海之中。 而下一刻,黑袍人再度开口,却似对楚宁月此时的怒意,浑然不觉,又是一句: “嗯,楚道友果然灵心慧质,一点即通。那人所要诱捕的变数,不是你大师兄,而是你。当然,也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是我。” 黑袍人之所以口出此言,却并未故弄玄虚,而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阵法,所见所知尚浅。以目前的阅历,尚无法分辨出楚宁月,无法察觉那阵中之阵,究竟是因为她阵道眼界不够,还是那阵中之阵,根本是自己那个世界独有。 如若是后者,那自己先前的猜测,便极有可能..... “那现在要如何?” 楚宁月压下心中怒气,虽然她讨厌眼前此人,但对于其言语,在大多数时候,却并不质疑。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几度恨不得将此人诛之后快,却始终并未将其存在告知旁人的缘故之一。 可是下一刻,黑袍人却再度笑着开口,随即右手轻轻一抬,便强制将楚宁月送出识海,回归本体之中。 “这便是我说的有趣之处啊,你若不现身,你大师兄便只能凭借自身之力破阵而出。但你若现身,这阵法便会将你记录在内,传讯于人,如此你便已暴露,计划自然也会失败。 这人生终归是你的,我不过只是看客,必要之时给出所知信息,但具体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啊。不然万一替你做错了选择,日后影响你我盟友之谊,便得不偿失了。” 传音落定,眼前光景物换星移,楚宁月眼前,仍是一片密林,仍是月色如旧,仍是之前困境。然而此刻比之方才不知信息之时,却更难做出选择。 楚宁月看向眼前的大师兄,深知若是他在的话,定然不会让自己出手。而当下,此阵所显现的威力,仍旧只局限于幻阵,也许自己守在此处,暗中保护,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时如白驹过隙,数个时辰匆匆而过,夜色将尽,天明在即。可丹松真人与几名残阳宫弟子,却仍旧被困阵法之内,双眼空洞无神,楚宁月见状,心中的耐心,终于不足以支撑下去。 因为一旦天明,残阳宫之内因为之前计划而生的变数,便会扩散而出。届时自己必须回残阳宫坐镇,否则才真的是给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若是如此,眼下之局,便唯有..... “早啊道友,还未做下决定么?” 就在此时,黑袍人传音再起,语气如旧。却在一声落定之后,又言一声....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既不让你暴露身份,又能救下你大师兄,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之嫌,更可能会增添更多变数,如果布局之人聪明一些的话,更有可能直接识破,还有.....” “说,什么办法?” 楚宁月不堪其扰,一句出口,却换来一声.... “残阳宫之内,既然有一方势力潜藏,便有可能不止一方,若能让这些势力之间彼此猜忌,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第1527章 帷幕(下) 楚宁月并非无智之人,其之所以等到现在尚未行动,并不单纯是因为眼下困局。她很是清楚,眼下布局之人,其实如同自己一般,同样在等,等自己露出破绽,或者等到其他变数现身,因此等待并非只是空等。 不过如今,天色将明,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那背后之人是否同样焦急,却是犹未可知。因此黑袍人此时传音,无论其所用的是何种办法,她自然都愿意一试。 而她也同样清楚黑袍人的想法,他之所以先是说出办法,而后又叮嘱自己此法诸般不妥,便是想要将他自己摘清。万一此法不成,亦要算是自己的选择,而非其失策,或者说并非其一手造成。 这一点可以算做是置身事外,不愿承担责任,但也可算作旁观者清,倒是与曲儿前辈行事的态度,颇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装作其他势力之人,顺手破阵?可是依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一旦出手,布阵之人便会知晓我意在救人,届时.....” 楚宁月心念一动,再度进入识海,此刻与黑袍人开口之时,神情颇为认真。而后者此时,则一如往常那般,仿佛对此间之事,只是抱着玩味态度,没有灯楚宁月将话说完,便开口打断道: “所以你只能破阵,不能救人,准确说,是只破你二师兄的阵,而要救走的,则并非你的大师兄。” “如此...若我随手救走之人,亦是其他势力安插之人呢?又或者,布阵之人早前便知此人身份,我越是如此顾布迷阵,岂非越承认....” 言之此处,楚宁月忽然话音一顿,因为她见黑袍人此时转身看向自己,同时抬起右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正疑惑之间,却听到一句,让她心中怒火再次点燃的话。 “适当筹谋是好事,但却不可沉浸于筹谋之中,束手束脚,说与做之间,仍有许多空间周旋。欲成大事,除了文臣谋士之外,却也需要武将,或是莽夫。” 一声落罢,原本楚宁月还没有多想,可黑袍人却忽然间轻咳两声转过身去,此举立时让楚宁月意识到,此人又是在变着法子嘲讽自己,实在可恶。 “好了,选择权仍在你手中,是否尝试,但看你的选择。其实即便你算无遗策,到了最后,却仍旧是一和二的选择,不过是省略掉了通往一和二的过程。” 话音方尽,楚宁月便又一次,被此人强行送出了自己的识海。而此时她心情虽然颇为复杂,但却也知道大局为重,再度看向密林方向,和即将天明的天色,最终心念一转,周身一阵白光一闪而逝。 “嗖...” 随着一道破风声传来,密林之中一道黑影忽然间一掠而过,顷刻之间便已到达残阳宫新晋弟子试炼之处。而那些被困入阵法之中的弟子,以及负责考核的内门弟子,此时皆都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要本座亲自出手!” 一声轻斥出口,黑衣人现出踪迹,随即抬手一掌,便朝地面拍去。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传音再起: “不可用残阳术力。” 传音入脑,原本即将一掌击碎阵眼的黑衣人,此刻却忽然手中一滞。可就在此时,其面具之下露出的一双眼眸,神色却骤然一变。而下一刻,其所在方位四周树木之中,却忽然间迸发出无数水滴,朝其汇聚而来。 顷刻之间,便于其头顶汇聚,化为一颗丈许水球,而水球之外,似有阵法符文忽隐忽现。 “降。” 一字出口,其头顶水球,立时发出一声闷响,顷刻之间便化为无数寒冰锐刺,朝地面轰击而去,发出阵阵脆响。 而与此同时,黑衣人同时撤手,另一只手轻搭在一名其貌不扬的残阳宫弟子肩头,随即两人身形便一阵模糊,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冰锥如雨,倾盆而下,此刻黑衣人撤手离去,这些冰锥立时重新化为水珠,自空中散落而下。虽让包括丹松真人在内的众多残阳宫弟子十分狼狈,却并未让他们受到太多伤害。 而其中两名原本被冰锥贯穿,一副十死无生模样的弟子,此刻更是回光返照一般,率先苏醒。虽然伤口之处血流不止,但这两人却正是负责考核的两名内门高阶弟子。 在惊惧之下,一番急救之后,总算保住了性命,同时庆幸自己的伤处并非要害,否则恐怕必死无疑。但是他们却根本不记得,也不清楚是何人伤了自己,此刻看向其他逐渐苏醒的弟子,立时发出了求援信号。 如今已是白发青年的丹松真人,此时亦从幻阵之中脱困而出,但与那些弟子不同的是,他脑海中对于才发生之事,并非一片空白。或者说,他之所以会被阵法所困,乃是自愿所为。 此刻其面上虽然同样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清楚,方才那黑衣人的修为,至少亦是转脉之境。而残阳宫之内,转脉境不超过三十人,加之方才那黑衣人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却仍旧能听出是女声。 残阳宫之内,转脉境之上的女修,若不算神水剑楼之人的话,应不超过十人,如此可谓大大缩小了范围。 而之前他察觉阵法有异,加之正与师妹传音,所以他才会选择假意入阵。因为在他看来,有三师妹在此坐镇,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若真有人以为自己受困于此,而现身出手的话,正好会被三师妹顺藤摸瓜。 此刻,丹松真人装作慌乱无神,跟随着一众弟子,朝残阳宫山门而去。心中,却已然带着几分欣喜,因为在他看来,那黑衣人如今,应该已经被师妹盯上,注定无法离开。 殊不知..... ..... 残阳宫内门,一处修炼室中,一名身穿新晋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此刻正缓缓睁开双眼。可随即,却见到一名黑衣人,正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其刚从幻阵之中脱困而出,此刻自是心境紊乱,尚未恢复之际。见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神秘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对方究竟是谁,于是一声出口: “你是什么人?为何....” “砰!” 只是其话尚未说完,黑衣人便手起掌落,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而下一刻,周身一阵白光一闪即逝,露出了原本面貌,正是三长老楚宁月。 “接下来当如何?” 此地无人,或者说唯一苏醒之人,便只剩下楚宁月,所以其也不必进入识海,便直接开口。只是话音落定许久,其脑海之中,方才响起黑袍人的回应,只是不知为何,这声音变得有些有气无力。 “将此人,随意丢到内门之中即可...待其被人发现,残阳宫弟子...自会从他口中得知你的存在。其余的...便按照之前计划。” 似是察觉黑袍人一样,楚宁月再一次进入识海之中,却见此人仍旧站在原地,心道果然是自己多想。而此人方才传音提醒自己,不要施展残阳术力之后,便又再一次强行控制了自己,料想也不会因此而.....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天色将明,加之方才之事,乱局将生。你大师兄此时恐怕还不知道,方才的黑衣人是你,此事也许尽早告知他。你若无其他要事的话,便出去吧。” 黑袍人再度开口,语气如旧,不复有气无力之态。而楚宁月闻言,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大师兄,恐怕此时以为自己已经盯上了黑衣人,找到了突破口。 自己的确应该告知他事情的真相,于是便脱离识海,施展遁术,趁着最后天明的时分,将那名被其随手抓来的新晋弟子,丢在了残阳宫内门某处。而后,便迅速赶往大殿。 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以往每次黑袍人只要不想她出现在识海之中,便可以直接强制其脱离识海,可是这一次,却是要她自己离开此处.... ....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出现在残阳宫大殿之中,而以其修为,那些巡逻弟子,自是绝难发现。当其进入大殿之后,便又轻车熟路地来到那处庭柱之下,借助秘法再度尝试与大师兄沟通。 而这一次,只是用了半息时间,便找到了大师兄的所在,眼见大师兄正与众弟子一同,朝着山门而去,其一句传音出口: “师兄,其实方才你见到的黑衣人是我假扮的,目的乃是混肴视听。但修改此阵法之人,一定修为不弱,我们可以以此为特征,缩小调查范围。” 三息过后,丹松真人的传音已至,却是... “若是如此,师妹便要快些来此了!” 第1528章 插曲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与此同时便再度动身离去,化作一道流光,朝山门之外而走.... 残阳宫山门之外,相距山道一里,一众新晋内门弟子,此时正以步行之法,朝山门方向而去。其实他们之中最弱的,也是凝气后期实力,早已可以施展低阶遁术。之所以选择步行,却是因为想要隐匿踪迹,以免歹人去而复返。 那为首的两人,虽然并不知道是何人害了他们,但却笃定此人放过自己等人,必是另有图谋。而他们能够想到的图谋之处,便只有自己的师门。 此刻自己等人已然发出讯号,相信不久后师门接应之人便会赶到,届时若有暗中埋伏之人,应该便会在此时动手。也就是说,自己等人现在,便如同一枚鱼饵,在物尽其用之前,才是最为安全的时期。 加之自己这一队人不知为何,遭受神秘人攻击,按照常理来说,恢复神智之后,应是火速赶回宗门,而非像是如今这般步行。自己两人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能够故布疑阵,让可能存在的尾随之人心中疑虑。 再者说,自己等人如今速度虽慢,却也在不断朝山门进发,而且体内修为也在不断恢复。若真到了对方非要出手不可的时候,自己等人亦可一鼓作气,全力施为逃入宗门之中。 .... 一群人有意拖延时间,故而所行之路,与来时颇为不同,并非是去往残阳宫的最近之路。而那两名为首的内门弟子,其实所料也并非完全多余,因为此刻他们的神识无法察觉之处,正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暗中跟随。 而这两人,皆都头戴面具,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之上,却能看出应是两名男子。 “你师父到底在搞什么鬼?” 黑衣人轻声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并且带着几分不耐烦。其一旁的白衣人闻言,苦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道: “师尊行事风格,与之前大相径庭,应是此次下山有所奇遇,否则...也不会成功破镜,重回玄丹。” 此人开口之时,声音更为虚无缥缈,似是经过术法加持,听上去极为中性,又或者说不男不女。 而黑衣人闻言,则是双眼微咪,半息过后,却忽然口出惊人之语道: “你可有想过,你如今看到的师父,究竟还是不是你原来的师父?” “前辈慎言。” 四字出口,白衣人似是有些不快,但又似乎与这黑衣人颇有渊源,故而这份不快,又显得颇为无力。 “你才要慎言,我已说过许多次,这世上已没有你什么前辈,只有你师兄。” “既是师兄,又为何诋毁师尊?” 白衣人见其如此,索性便真将其当做师兄,而非当年救自己全族性命的前辈,开口之间,终于将方才的不快,尽数宣泄而出。 “并非诋毁,是你说你师父与之前行事大相径庭的。而且据我观察,此女...三师叔的确也与有所不同,因此才怀疑,她此次下山,可能已被旁人夺舍。” 此言方落,白衣人眼中便浮现出一丝怒意,不过刚想开口,却被眼前之人抬手制止。紧接着便听对方补充道: “我知道你并不相信,若换做是我,一时半刻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此时我只是怀疑,并未真正确定,只是因为其最近的行为,太过反常而已。也正是为了证明此点,我才会要你来此,辨别一个人。” “何人?” 白衣人暂时压下心中不快,权当对方此举意在转移话题,他倒也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所以便出声询问。却见黑衣人忽然天抬手,指向前方队伍之中,一名身穿普通弟子服饰的白发青年。 “此子我从未见过,你常年居住枢楼,又可曾在闲暇之时,见过此人?” “这....” 白衣人闻言沉默半息,而后摇了摇头道: “不曾。” 只是一句话刚刚出口,却又担心黑衣人先入为主,胡乱给旁人定罪,于是赶忙补充了一句道: “你我皆非外门之人,更非负责新晋弟子之事,没有见过此人也是正常。若要确定此人身份,只需稍后验明身份玉牌即可。” “嗯。” 黑衣人出奇地并未反驳,此刻轻声应下,而后不再开口,但目光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撇去,似是有所察觉。而与此同时,其目光所及方向,百丈之外的一处高树之上,正有一人足尖轻点树冠之顶,收回神识。 而其如今,面色颇为沉重,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仿佛受到了莫大打击,若非修为不俗,此刻怕是便要由于心境受损严重,自树冠之上翻落而下。 “是他...怎么会是他!” 楚宁月此时心神震荡,因为其方才赶到此处之后,与大师兄取得联系,通过大师兄给出的讯息,破开了那两人隐匿身形之术。随即,便将二人对话收于耳中,虽然只听了部分,却已足够。 虽不知这两人为何不选择传音之法,而是口述而出,但此刻的楚宁月,却已根本没有多余心神,去分辨对方是刻意而为,佯装做戏,还是当真如此。 其此刻心中颇为复杂,却在半息过后,忽然间想到一事,双目微凝的同时,心头一颤。 “不好....” 两字自心中升起,但此刻她却又陷入两难境地。她此刻,已知那白衣人的身份,正是自己那名符修亲传大弟子,更是她除了两位师兄之外,最为相信之人。 所以她才会将自己一切计划,皆都告知于他,更是将散布消息之事交给他去做。甚至担心素衣少女的安全,在开始计划之前,还安排素衣少女去枢楼找他,希望他能够代为照看三日。 然而如今却见他行迹诡异,更与一名黑衣人同行,虽未受那黑衣人蛊惑,但却与他关系密切。楚宁月实在想不到,自己最为相信的大徒儿,竟然便是残阳宫之内,可能存在的一道暗流。 更是无法预想,此刻已然奉自己之命,前去枢楼找寻他的素衣少女,如今会是何种下场..... “冷静...”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却忽然再度响起一道传音,只是这声音,又变得有几分有气无力。可是此时楚宁月心境紊乱,哪里还听得进去冷静二字,更加无心去理会黑袍人为何声音如此。 不过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心念一转间,便至识海之中,指着眼前的黑袍人,便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大徒儿,怒声道: “当日你重伤在身,神识受损,却已有符修根基,来历不明。你可知道,我第一次对师兄说谎,便是为了将你收入门下,救你性命。之后残阳宫发生诸事,二师兄曾多次怀疑于你,可我却从未怀疑过你一次。 甚至此番布局,你亦是除了我和师兄之外,唯一知情之人。我如此相信于你,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黑袍人自是看得出,楚宁月此时心神已乱,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了她的徒儿,自然不会当真动怒。不过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并未安慰楚宁月,而是维系了一如既往的风格。 “楚道友,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经夸,我方才夸过你灵心慧质,如今便展露出如此愚不可及的一面,即便是为了反驳于我,也不必如此假戏真做吧?” 说话间,黑袍人忽然右手一挥,随即识海之中,忽然浪花浮现,朝着楚宁月便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便将其没入其中,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此时的楚宁月身在自身识海之中,而且乃是意识灵体,自然不会真的被浪花冲洗,但由于黑袍人施术手段特殊,此法虽未让其真正沉浸在浪花之中,却也让她感觉到了刺骨冰寒,神台为之一明。 “嗯?” 一字疑问出口,楚宁月心中已有几分杀机涌现,可就在此心境转变之时,黑袍人却拿准时机,再度开口: “你那徒儿,从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一句背叛残阳宫的话,而且还屡次维护于你。即便他与黑衣人同行,也不代表他的立场,便不是残阳宫,无论黑衣人如何说,选择权仍在你徒儿手中,这一点便与你我的关系,颇为相似。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连楚道友你也是如此。你既可以为了你我之间的盟约,向你的曲儿前辈隐瞒我的存在,为何如今换做你徒儿,便一锤定音,将之当做内鬼看待了? 难道我与残阳宫立场不同,你与我相识一场,便也算为祸残阳宫了?若你当真抱着如此想法,那你此时最该做的,不是清理门户,也不是怨恨你这徒儿,因为他之所为,尽数拜你言传身教。 你如今和该当场自尽,以谢残阳宫众人。” 第1529章 乱 夜色已尽,旭日将生,残阳宫山门之外,山道之上,一行新晋内门弟子,徒步朝残阳宫山门方向而去,速度颇为缓慢。 虽看似沉稳,实则却是心中有所担忧,此刻心神不宁,远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般镇定。而其中如今已是白发青年模样的丹松真人,更借助特殊功法,察觉了身后危机。 其虽未捕捉到师妹所在的位置,却是清晰的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尾随,而且这两人几乎是在师妹先前刚刚离开之时,便已到来。 “住口!” 就此此时,西北方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斥,声浪扩散而出宛如实质,层叠之下,使得鸟群惊飞,立时让众残阳宫弟子,心下一沉。 而丹松真人闻言,此时亦是一愣,因为他听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师妹。却是不知自己师妹那边究竟发生何事,能够让其如此失态。 楚宁月原本身在自身识海之中,听到黑袍人一番“无情嘲讽”之后,只觉怒急攻心,但却也因此从心中困境之中,暂时脱出,可谓是被强行转移了注意力。 而那黑袍人,则是早前预料到自己此言落定之时,对方要么就此沉沦,要么便会雷霆之怒。所以一向不喜欢吵闹的他,直接便将楚宁月送出了识海。 可是楚宁月上一刻,却是以为自己仍在识海之中,因此其下意识开口之间,根本毫无保留,甚至动用了一丝修为。 如今被赶出识海,方才一句开口,声传数里,声势骇人。 然而就在此时,东南方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剑鸣,随即便传来一声略带几分嘲讽之意的笑声与言语: “哼哼,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 话音方落,楚宁月立时朝此方向看去,却见一柄朴素无华的飞剑,正朝自己激射而来。此飞剑的速度,若是一般武者看到,自是会惊为天人,可是落入自己这玄丹修士眼中,却是颇为缓慢。 不过她此时尚且看不穿,或者说并不相信,自己感知到黑衣人的修为,只是转脉中期。因为她分明听到自己的徒儿,方才称此人为前辈,后来又称其为师兄。 所以她自是认为这黑衣人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的徒儿,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接近徒儿,蛊惑于他。否则若是一般修士,以自己教出来徒弟的修为,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然而就在楚宁月,打算以压倒性优势,应接此人的攻击,以向自己的徒儿说明,他们今日断无可能取胜之时,却闻一声.... “敕!” 话音方落,楚宁月当即双眼微凝,而后眼前原本缓慢至极的飞剑,却在此刻忽然幻化出万千幻影,难辨虚实,如一阵剑雨一般,朝自己蜂拥而至。 她散功重修之前,自己便是剑修,而后更是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交手数次。对于剑修手段,自然再为清楚不过,可是她却十分清楚,眼下此人的攻击,并非剑修手段。 “执迷不悟!” 楚宁月一声出口,传音数里,却有敲山震虎,亦有劝徒儿迷途知返之故。因为她已看出,那柄飞剑的确是黑衣人所出,但其上幻化万千之变,却是来源于自己的符修徒儿。 此刻来人符剑合一,联手施为,却是自己平生仅见。不过虽然从未见过,但两人的修为若是不及自己,终究难以取胜。 只是虽然她如今,已经开始认真思考黑袍人方才的言语,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错怪了徒儿。但此刻看着自己的徒弟帮着帮人攻击自己,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楚道友,你是玄丹修士,自然看得清他们,但他们这修为,却未必看得清你呀。”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语气却仍旧带着几分玩味。不过这一次,楚宁月却并未动怒,而是真的若有所思。 仿佛经他如此一说,心中那一股被自己大徒弟与外人联手攻击的怒意和委屈,立时消散了几分。 可下一刻,原本决定不避不闪,以玄丹修士的气场防御,硬接此剑的楚宁月,却忽然间抬起右手,随即眼中寒芒一闪,随即一声冷哼出口。 “哼!” 话声方出,一只火焰巨掌,却忽然间自飞剑前方凭空浮现,随即一把朝下抓来,顷刻之间便与无数剑影碰撞,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这些由符咒与飞剑结合而成的剑影,却已生实质,半真半假,倘若同阶修士轻敌大意,单纯以应对剑修手段,专攻主剑的话,却难免会吃一些暗亏。 “轰....” 随着漫天剑影,被火焰巨掌尽数攥在手中,空中随即传来一声震响,剑光与火光交错之间,如雨一般纷纷朝四方而落。 楚宁月此时仍旧站在原地,却侧目望向远方半空之中,一黑一白两人人影,默不作声。任由天空火焰巨掌,朝着二人所在方向落去。 却不知此二人,虽未开口,却已在传音。。。。。 “我便说你师父有问题,如今你亲眼看到她出现在此,难道还认为这是巧合么?” 黑衣人传音同时,右手朝空中一握,一柄飞剑却又凭空浮现,再度被其祭出,朝着空中火焰巨掌而去。 白衣人则是微微一顿,方才回应道: “师尊出现在此,为何不能是巧合?难道她便不能如你我一般,是来此找出暗中修改阵法之人么?” “执迷不悟,你若当真如此相信你的师父,现在便按我说的去做,她是黑是白,一试便知!” 黑衣人似是对自己这同行之人颇为无奈,语气之中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之意,也不知这三师叔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方才我出手之时,师尊定然已知对方是我,她此时并未再出手追击,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我之前帮你出手试探师尊,已算是以下犯上,你若还想我出手...那我只有一句绝无可能。” 听到白衣人如此传音,黑衣人心下无奈,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此刻摇了摇头道: “无需你与我联手对抗你师父,她此刻站在原地未曾离去,乃是因为要将你我牵制于此,以便与人里应外合。稍后我会接下此女攻击,而你则趁机赶回内门。 届时她是否会出手拦截于你,又是否会安排人手,于内门趁机行事,你回去一看便知。若是我错过了她,你此去亦可策应内门,日后我自会向你道歉。” “不是向我,而是向师尊!” 白衣人闻言,此刻心中却已有几分动摇,倒不是真的怀疑师尊,而是当真担心起门内,是否真会有人趁虚而入。 也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如若他是一派胡言,那自己回转内门,便是策应全局。而若他所言非虚....自己回去之后,亦可将歹人拿下,到时当面对质。 “时机已到!”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轻呼一声,而后身形一闪,便朝山道之中,众残阳宫弟子一跃而去,如鹰击长空,飞鸟掠水。 原本距离其已然不远的火焰巨掌,此刻见其忽然朝着残阳宫众人而去,自是不敢追击,立时于空中怦然消散。 楚宁月见此人忽然朝众弟子而去,心下亦是一惊,自己相当于普通玄丹修士,在此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可是那些弟子却是不成。 此刻心念一转,便已施展遁术,顾不得身份暴露,化作一道流光,朝众弟子而去。 黑衣人的身法,自然比不过玄丹遁术,仍是楚宁月快了他一步到达,而众残阳宫弟子见到三长老现身,纷纷心中松了一口气。 更是将方才明明看到天空之上火光剑光交错,却要装作丝毫未察,而带来的压迫感,尽数宣泄而出,化为一句: “参见三长老!” “你们速回山门,前往执法殿,通知两位亲传师姐。将枢楼之人,尽数拿下!” 楚宁月此时开口,而非传音,声音之大,足以黑白两道人影察觉。而那些刚刚得救的残阳宫内门弟子,此刻虽然不解三长老的命令,但也只能遵从。 带头两人应下之后,一众人便不再保留,尽数御空而起,施展遁术,朝着残阳宫山门疾驰而去。他们原本之所以步行,便是不想背后之人提前出手。 可如今三长老已至,有其为自己等人断后,自己等人又有何需要担心之处呢? “看到了么?这才是你师父的真面目!” 就在此时,高坡之上,忽然响起黑衣人的声音。其此刻自知已然暴露身份,便再无隐瞒的必要,不过当其回身看到身后,眼神呆滞的白衣人后,心下却已明了。 而楚宁月方才,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一是为了准备完全,以防自己的大徒儿当真反叛,二来却是对他的试探。 倘若自己徒儿在得到此信息之后,立时脱身前往残阳宫,同时让此黑衣人拦住自己,那便说明其确实与人里应外合。 可是如今,她却见自己的徒儿,仍旧站在高坡之上,虽然默不作声,但至少,他没有让自己太过失望。 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符修徒儿真正的底牌,即便是入门多年,也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如今自己神识所见的,只不过是一具符身傀儡,真正的符修徒儿,如今已然回到残阳宫。 而三长老此时看向黑衣人,面上神色微微一寒,眼中虽无杀意,但已下定决心定要拿下此人一问究竟。 至于残阳宫,如今大师兄已然跟随众弟子回转,必要之时登高一呼,自内门执事与自己两位亲传弟子策应。 自己只需迅速拿下此人,便能找到突破口,终结今日之事..... 可就在此时,黑袍人的传音却忽然再起,不过这一次只有短短两字: “速决。” 第1530章 凭虚(上) 两字入耳,楚宁月双眼微凝,面上若有所思。她本非瞻前顾后之人,只是其自两字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觉得颇为反常,或许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于是此刻来不及细细推敲,便已做下判断,尽早结束眼前之战,回转残阳宫。 心念至此,楚宁月出手之时,不再留手,一身威压立时升腾而出,朝黑衣人笼罩而去。而与此同时,半空之上无数流火凭空浮现,顷刻之间便有化为火牢之势,朝此人而去。 “急了么?”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口吐三字,语气之间颇为轻蔑。而与此同时,面对漫天流火交织而成的火牢,此刻竟是一脚点在一颗大树之上,不避不闪。 如若放在平时,以楚宁月之战斗经验,此刻定会起疑。但如今其眼中的黑衣人,修为不过转脉中期,倘若其并未可以隐瞒修为,那其与自己的差距,便摆在眼前。 自己的真正修为虽然也只是转脉境,但却相当于一般玄丹修士,玄丹与转脉之别,可谓云泥之别。今日少不得便要以境界修为压人一等,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何种手段,能可跨越一境鸿沟。 “嗡...” 就在空中火牢已成,朝着树冠之上的黑衣人聚拢之时,山道之中却忽然间响起一阵剑鸣之声,却与剑修手段所发不同,犹如千军列阵,蓄势待发,并非一剑引之,万剑来从。 此种声响,三长老并不陌生,因为当日于乾炎宗内,明心道人便施展过此等剑诀。这并非修士神通,而是...武道之术。 剑修讲究一剑破万法,却不知自己这一剑,亦是修士之法,不过殊途同归。然而武道中人之一剑,纵使剑诀何其精妙,然根基威力不足,却始终无法取胜。 楚宁月心知此点,故而施术之时,毫无动摇,天空火牢收拢速度更快,顷刻之间,黑衣人周身空间,便已不足数丈。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土石崩断之声忽然响起,楚宁月只觉脚下忽然涌现一股莫大气流,朝上空爆窜而来。手中术诀未滞,却是轻抬左脚,而后猛然踏地。 一脚落下,同样一股术力自上方朝地面倒灌而下,术力与气流碰撞之间,发出一阵轰鸣之声,一轮气劲以楚宁月所在方位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可也就在此时,天空火牢聚拢,以烈焰之势,将黑衣人身形吞没其中,瞬间化为灰烬,丝毫不曾有留活口之意。 楚宁月虽身处两股气流对撞,所产生的气劲中心,但一身玄丹修为所筑防御,却使其毫发无损。而自己所施展的火牢,也已彻底收拢,此刻场地之上,自己已感觉不到除自己与大徒儿之外,第三名修士的气息。 可是....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楚宁月微微转头看向此刻仍旧身处远方高坡之上的大徒儿,却见其仍旧站在原地,眼神木讷,未曾有过半分表情。照理说其与黑衣人相识一场,如今自己当着他的面将此人斩杀,他即便幡然醒悟,也绝不会毫无反应。 而且自己的大徒儿心性如何,自己这做师父的,虽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若他心神无误,方才自己与黑衣人交手之时,他不会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心念一转,楚宁月身形立即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则飞遁至大徒儿身旁。而此时,大徒儿仍旧毫无反应,这让楚宁月心下一沉,一抬手便朝此人肩头按去。 可就在其手即将触及此人肩头之时,一句传音,幽幽入耳.... “何为剑?活人之器。” 三字方落,楚宁月心中为之一动,倒并非是这传音来得太过突兀,而是这声音,让她觉得有些耳熟。可就在其分神瞬间,脚下忽然升腾而起道道阵法符文,一股莫大吸力,忽然间自地底传来。 而楚宁月此时,已知眼前这无论是气息还是样貌,皆与自己徒儿一般无二之人,并非自己的徒儿。当即故技重施,再度抬起一脚,朝下而踏。 可是此一脚落定,地面阵法非但没有丝毫破碎之相,反而如同借力一般,加速运转。顷刻之间,莫大吸力加成数倍不止,即便是楚宁月玄丹修为在身,亦是感觉到周身灵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外而出,不过尚且能够压制。 而与此同时,其亦心念一转,神识四散而出,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试图通过此人传音,找寻出其藏身之所。此地毕竟是残阳宫山道,若以大规模术法覆盖,总归有伤门面。 可也就在此时,传音再起: “何为剑?杀戮之兵。” “腾空。” 然而其话音方落,楚宁月耳中,却再度传来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只有两字。前者并未思考,心念一转,便已腾空而起,但此时也想到,克制武道中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之空战。 因为修士御空,只要修为到达转脉之境,便不会消耗太多灵气。可是武道中人,即便已达六境,亦需凭借体内之力,亦或武道绝式,方能短时间凌空出手。 可就在楚宁月准备率先出招之时,脑海之中,却又响起一声.... “其中道理我稍后再给你解释,现在速回残阳宫。” “那此人呢?” 虽然楚宁月相信黑袍人的判断,却不代表她是一枚棋子,毫无自己的判断。此刻固然相信对方所言必有苦衷,但眼下若让她放弃这可能是突破口的黑衣人,心下却仍旧有些不甘。 “你那徒弟已回到残阳宫,即便你不担心他,也要担心一下你那大师兄吧?以他如今的修为,若真遇上转脉境的对手,说是十死无生,并不过分。时机已至,如何选择,还要看你。” 话音至此,楚宁月当机立断,瞥了一眼脚下之后,心念一转,便要施展遁术,回转残阳宫。可就在其身形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即将远去之际,却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三师叔,你当真以为我这三剑,只是虚张声势,徒劳无功么?” 三字入耳,楚宁月当即一愣,并非单纯因为这“三师叔”三字,亦有其体内气息迟滞之因。原本其施展玄丹遁术,不过瞬息之功,可是此刻发动术法,却变得极为缓慢。 可也就在此时,黑袍人再度传音,终于解答了楚宁月心中,一直的疑惑。 “他藏身于地下。” 是了,楚宁月虽以神识笼罩空间四野,但是却与其他修士一般,或者说是与常人一般,因为思维定式,而忽略地表之下的可能。因为一般的土遁之术,即便施展起来,地面之上仍有气息牵引。 可是此人却将地表之上的气息隐藏得十分完美,便是自己的神识,亦无法找到此人存在,可是黑袍人又是如何..... “此人立场未明,若他狼狈现身,与你背水一战,你会如何?” “嗯?” 面对黑袍人忽然提出的问题,楚宁月不解其意,但此刻阵法已成,自己虽然仍可御空,却无法施展遁术。但转念之间,她便想到,黑袍人如此传音,定是有办法能够逼出此人。 “将之拿下,留其性命,带回残阳宫当面对质。” 楚宁月淡淡开口,其此刻敌人在前,自然不会进入识海与黑袍人人正面对话,所以其与黑袍人唯一的交流方式,便是直接开口。然而如此一来,藏于地下之人,却也有可能听到,不过她此时自是有恃无恐。 但更为在意的,却是对方之前喊自己的那一句“三师叔”,残阳宫弟子之中,便只有二长老与大师兄的弟子,方才有资格如此叫自己,可是他们....绝无可能背叛残阳宫。 “既如此,身体借我一用。” 脑海之中,传音再起,楚宁月瞬间便又出现在识海之中。不过这一次,她倒并未动怒,而是十分平静地来到玉璧之前,观看外界之事。 而下一刻“楚宁月”眼神微寒,低头看向山间一处,仿佛高高在上,俯瞰花草,一眼洞穿地面阻隔,与潜藏地下之人,四目相对。紧接着缓缓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玩味: “剑阵合一,符剑合一,你倒懂得利用旁物,补充自身不足,如今藏身地下,避免正面交锋,倒也算聪明。只可惜,你的剑亦非剑,术亦非术,本末倒置,注定徒劳无功。” 而此刻隐藏于地下之人,虽感觉到一阵莫名危机,但对这位看似有些不同的三师叔所说言语,却是嗤之以鼻。 话音方落,“楚宁月”右手轻抬,朝着地面微微一握,地表之上寂静无声,仿佛她这一握,不过虚张声势,故作高深。然而三息过后,一道剑气忽然冲天而起,其中隐藏一道人影。 可随着其破土而出,地面空洞之中,却有无数土刺追击而出,朝其足下而来..... “交你了。” 黑袍人三字出口,再度回归识海之中,而楚宁月眼见对手现身,一改远攻之势,如飞鹰掠地,直朝此人而去.... 第1531章 臭棋 天空之上,一道人影悬于其中,周身剑气环绕,不时间朝地面激射而去,无穷无尽,虚实莫测。而地面之下,原本追击而出的无数土刺,此时失去精神力控制,早已无法继续追击。 故而面对空中剑气,显得颇为孱弱,顷刻之间,便尽数没入地面之下,带起阵阵尘沙漫天。 而尘土之中,来人再度开口,却不再伪装自己的声音,更加没有遮挡样貌,露出一副足以让楚宁月吃惊的面孔。 “哼哼,三师叔,原来你除了残阳宫火相术法之外,还兼修了土相之术,如此深藏不露。可是上次宗门遭难,怎么不见你大显神通,或是暗中出手啊?” “你是谁?” 楚宁月此时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一眼望去,却是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过转瞬之间,其却还是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对于双方来说有些古怪的问题。 因为在她看来,眼前之人,绝无可能背叛残阳宫,故而应是有人化作了他的模样,或者说,他已被人夺舍,早已不是自己。 “从前是谁,并不重要,至于如今....不过是一个想要替师尊清理门户的,残阳宫大弟子。” “嗯?” 楚宁月闻言一声轻疑,却并未动怒。因为她想起之前黑袍人传音自己之时的语气,以及他劝阻自己贸然对徒儿出手之意,如今联想起来,此事颇有疑点。 而下一刻,眼前的掌教亲传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已带起几分森寒之意,仿佛在他看来,自己并非是舍身断后,而是真的要将对手,留在此地。 “怎么?三师叔莫不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堪比玄丹修士,便连解释一句也懒得开口了?看来三师叔此次下山,的确是有一番奇遇,竟连心性也变了七八分。 师叔既问我是谁,那我也想请问师叔,如今的你,究竟是昔日南玄国后人,还是残阳宫的楚宁月?” 楚宁月闻言双目微凝,因为其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修为,“堪比”玄丹修士,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修为,并未玄丹。可是这一点,就连大师兄与二师兄都未曾看破,他这个转脉中期的亲传弟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是一个人面对一件事时,总会因为自身所在角度不同,而产生不同的侧重点。以至于楚宁月此时,只听到了前半句的重点,却没有在意对方口中所说的是“南玄国后人”而非“楚玄国后人”。 “此事尚有疑点,你可敢与我回残阳宫,与师兄当面对质?” 楚宁月此时,已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恶人先告状,泼自己一身脏水。而对方此时看破自己的修为,加之其所布设的阵法,的确颇为诡异,若当真与之交手,只怕会耽搁许多时间。 禁空之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出云山还是小元山中,她皆都遇见过禁空大阵。可是此种大阵,且不说布置起来极为麻烦,单是效果之上,便是让修士根本无法施展任何遁术,更加无法御空而行。 然而眼前这阵法,却能让自己与眼前此人凌空而立许久,却唯独无法施展遁术离去。仿佛此地空间之中,已被设下一层无形禁制,空间有限,任何人想要脱离空间,距离限界越近,所受压制便也越为严重。 “三师叔,你到了如今,还想要瞒天过海么?残阳宫虽不比其他宗门守备森严,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来去自如,这其中一些隐秘,怕是二长老也未必知晓。 尤其是大殿之内,更加隐藏着一些秘密,普通修士若是靠近大殿,自是不会有所察觉。但一些身负异宝,或是天生灵体,修为高深之人,便会隐约有所察觉。 而若无残阳宫之人引路的话,贸然踏入大殿之中,别说出手重伤师尊,便是想要打过一名刚刚踏足转脉之境的内门精锐,都是十分棘手之事。 咱们往日里供奉的那件祖师遗物,可并非只是摆设那么简单,更何况其与历代掌教气机相连,能可当着它的面,将师尊重伤的....哼哼,若不是咱们残阳宫自己人,便是足矣挥手之间,覆灭整个残阳宫的高阶修士。 三师叔你说...这样的修士,若是来了残阳宫,重伤师尊之后,又有什么理由,让你活下来呢?” 掌教亲传话音至此,周身剑光却为之一顿,而下一刻,原本浮空的身形,亦就此落了下去。看似是有偃旗息鼓之意,但他方才所说的话,却无半分停手之意。 就连三长老楚宁月,亦无法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对方所言,她知之甚少,不过却是很清楚,那件祖师道袍,绝非凡物。 “大师兄并未重伤。” 一句传音,落入掌教亲传耳中,却是楚宁月考量之后的选择。因为此时即便对方真是内鬼,大师兄此刻怕也已经在残阳宫内振臂一呼,此事早晚暴露。 而若对方并非内鬼,而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那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或许可以让事情简单一些。 掌教亲传闻言,面色微变,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如初,随即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三师叔你觉得,我方才为何装腔作势,故意拖延时间?” 此言入耳,可谓坦露心迹,虽然楚宁月此时已开始怀疑,眼前之人是遭人利用,但此刻却还是因为对方的这一句话,担心起残阳宫此时安危。 “你做了什么?” “三师叔无需知道,也无法知道。你只需清楚,如今你我立场不同,说辞更加不足以取信对方。与其在此互相拖延,倒不如倾力一战,分出胜负,胜者自是可以居高临下,败者则无力反抗。 你若败,我不会取你性命,因为你的生死,必须由师尊定夺,而这南玄州,有资格决定你生死的,也只有师尊一人而已。”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手中却是白光一闪,随即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却出现在其手中,朝着空中相隔百丈的楚宁月指去。剑身之上,无半点灵气波动,更无半分华光,既非宝器亦非灵器,倒像是一柄普通铁剑。 而此刻居于空中的楚宁月,此时则面色平静,心念一转间,并未借助凌空优势,反而是原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其脑海之中,黑袍人再度传音,语气如旧。 “我怎么之前看不出,楚道友原来是一个,十分容易便相信旁人的性格?” 楚宁月闻言,眼神稍稍迟滞,却是因为她未想到,对方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过瞬息过后,却摇了摇头,在掌教亲传的注视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你没有看错人,只是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有的人值得,而有的人不值得。” “情报不足,便做出如此判断,你这可是豪赌啊。” 黑袍人再度出声,不过语气如旧,楚宁月原本还对自己的决定,有几分担忧,可此时听了对方看似反对的话后,反而心中自信了几分。因为如果此人判断出此事对自己有害,按照他以往的风格,怕是会又再度强行控制自己行事。 可他如今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便意味着他并不觉得此事危险,又或者说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危险。虽然这样说很无奈,但.... 如今这世上,除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外,恐怕最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危险的,便是他了.... “三师叔,准备好动手了么?” 似是因为方才楚宁月回应黑袍人的一句话,使得掌教亲传心中亦生出一丝异样,故而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出言询问。可是就在下一刻,却见楚宁月忽然做出一个惊人举动,让其为之一愣。 只见楚宁月周身忽然刮起一阵劲风,随即一道气旋便以其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顷刻之间消散一空。紧接着,便听她淡淡出声道: “我已自封气海,如今可以动身了么?” “你这是何意?!” 掌教亲传一句出口,望向自己手中铁剑,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他今日不惜暴露身份,便是打算将此女拿下,殊料对方竟做出此等束手就擒之事.... 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与强敌交手之时,一路下风,却忽然临阵悟招,反败为胜。凌空一剑蓄万钧之力,即将一剑决生死,定乾坤....可此时,对手却忽然间当场暴毙,根本没有让他出手。 此种落差,使得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出现了一丝动摇,总觉得有一口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你方才不是说,我若败,你便留我性命,去你师尊面前么?如今我已自封修为,你我这一战,自然胜负已分,接下来,便该你言出必行了。” 楚宁月此举,可谓奇险,然而却如一招妙手,使得掌教亲传应接不及。不知此女心中正在盘算什么,更是不知其如此做有何好处,至于她所说自封修为之事,是真是假,却瞒不过自己。 如今她当真如此,难道..... “既如此,得罪。” 话音方落,掌教亲传抬手之间,凌空三指,落在楚宁月周身,而后一手按在其肩头,随即便听周围空间之中,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下一刻,楚宁月便被其带起,朝着残阳宫之内而去。 “楚道友,你这样做,虽然颇有风度,但...却是一手臭棋。” 第1532章 凭虚(中) 楚宁月如今虽是自封修为,倒也并非一丝修士手段都无法动用,只是以掌教亲传的修为,尚且看不穿这一点,亦或者是已经看穿,却觉得不足为惧,故而置之不理。 掌教亲传的遁术,相比楚宁月来说便要慢上太多,倒更像是武道中人所使的轻功身法。一路纵跃腾挪之间,其根本来不及注意楚宁月神态变化,以至于并未察觉,此刻的楚宁月,早已进入自身识海之中,神色始终如旧。 “为何是一手臭棋?” 对于黑袍人的说话方式,楚宁月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并不会当真动怒,此刻以意识灵体开口之时,颇为平静。 “方才的局面,我尚无法以现有信息,判断此人真伪,所以默认你出手将之拿下。只是如此一来,所要耗费的,便是不知多少的时间了。所以我才说,这若想成事,除了谋士算计之外,仍需武将莽夫。 因为偶尔打破陈规,踏出方外,亦能出其不意,收货颇丰,省去其中的一些麻烦事。如今你二人并未动手,尚且保全实力与时机,所以你一定觉得自己这场豪赌,最终是以全胜收场了。” 楚宁月抬头望向黑袍人,此刻默不作声,却是默认对方所说,不过以她对眼前之人的了解,定然不会如此轻易认同自己的行为。所以她也做好了,被对方鸡蛋里捡骨头的准备。 而下一刻,对方果然开口,却是一句疑问.... “你虽在自封修为之时有所留手,但短时间内,却是当真解不开吧?” “那又如何?此时残阳宫,应该已然落入大师兄掌控之中,而枢楼多半已被拿下,即便其中存在误会,我此时与之当面对质,亦能化解。更何况,此子如今没有对我下手,便已能说明其立场,大抵还在残阳宫。” 楚宁月不知对方何意,更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开口解释,而在解释落定之后,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升起一丝不安。仿佛方才的解释,并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欺骗自己。 “如今残阳宫之内,不算外力,便只有你一人堪比玄丹战力。可如今你修为未复,若对手的修为堪比玄丹,或者虚丹,单凭几名亲传弟子,以及你那大师兄,又要如何应对?” 黑袍人话音落定,此时转过身去,看向识海玉璧,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楚宁月,则是迟疑过后,冷哼一声道: “你这谋士的话着实有些多,眼下既然已是武将之局,就该用武将的路数,我看你还是好好思考,这一局结束之后,下一局该如何行事吧。” “但愿是武将之局。” 黑袍人淡淡出口,虽未多言,但听在楚宁月耳中,却是瞬间听出了其言下之意,心中不禁暗骂一声,不该由她这个百年玄丹说出口的话: “你才是莽夫,而且还是话多的莽夫。” ..... 夜色已尽,晨光已现,残阳宫内,外门如旧,已有巡逻弟子缓缓出门,而大半弟子,仍在床榻之上。而外门深处,一处院落之中,三明内门执事,此刻却是面色凝重地站在院落之内,看着自己守护多日的房屋,仿若雕塑。 “噗...” 就在此时,为首之人,忽然口喷朱红,而周身被封锁的气息,也再度恢复运转。其冲破桎梏的同时,迅速帮助其他两名同伴脱困,倒是没有让其余二人也如自己一般受创。 “这...这人的手段,恐怕修为不下虚丹呐。” 最后脱困的一名内门执事,此刻忽然出声,打破此方宁静。而说话间,已搀扶最初率先冲破桎梏之人坐下,将一道灵气,灌入其体内。 “是啊,若非那人别有所图,你我三人怕是难以存活了。” 另一名内门执事,开口之间脑海中想起方才的画面,自己三人如旧镇守三个不同的方向,却只是见到眼前白光一闪,随即三人眼前便物换星移,忽然被转移到了院落之中。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面前诡异浮现而出,紧接着便感觉周身气机被锁,全无还手之力。这种气机被锁的感觉,倒不像是高阶修士的威压,而像是某种特殊功法所致。 只是以他们的眼界,尚且无法看出这是什么功法,故而在他们的判断之中,只能说来人神秘莫测,修为不下虚丹。 就在此时,最初冲破桎梏之人,吞吐了一番灵气之后,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而后沉声开口: “好了,趁着那人还未弄出动静,你我三人立刻分头前往枢楼与执法殿报信,希望还来得及。” “可是..若我们走了,此地....” “此地本就是两位长老故布疑阵,想要引蛇出洞。如今,那人已经进入院落,而屋内女子已无生机,我们自然没有继续守下去的必要了。” 为首之人话音落定,与其余两位同伴对视一眼,下一刻,则分为两组,分别朝着枢楼与执法殿方向而去。 可就在三人离去之时,院落之中却忽然升起一道黑烟,顷刻之间内中便浮现出一道人影,待黑烟散尽,露出一身白衣。而下一刻,白衣人便化为一道残影,迅速闯入屋内,看向床榻之上的女子。 来人十分清楚,以神识感应生机之术,有时并不比亲眼所见准确多少。因为一些精通阵法之人,可以用阵法模拟一人的气机,如此便可骗过一些神识感应。 可当来人进入屋内,看向床榻之上,早已生机断绝的女子之时,眉头却也不禁微微皱起。因为此女的死状,实在有些凄惨,想不到残阳宫此等名门正派之中,竟也有人会用此种手段折磨世俗之人。 而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一声.... “道友既来残阳宫造访,何不前往大殿一叙呢?” 话音入耳,白衣人身形一滞,而下一刻,周身却再度泛起一阵黑烟,下一刻人影便消失在黑烟之中,仿佛钻入地下一般。可再下一刻,其便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块万年玄铁之上,一股巨力反冲其身,不禁口中闷哼一声。 “主人家都已说话,你这客人也未免太过无礼了些。还是说,你觉得主人家说得不对,因为你此行并不是专程来拜访残阳宫,而是来...找我的?”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传音入耳,不过比之之前的沉重,此人的传音,便要轻盈许多,更是一名女子。只是这女子前两句话,语气之中虽带着几分不满,却也没有什么附加的意义。 可是到了最后三字出口之时,一股杀意却笼罩在此方空间之内.... 此刻,残阳宫外门上空,防御大阵已然全开,天空之上一片光辉升腾而起,却只有神识修为达到转脉以上之人,方能察觉。故而残阳宫外门之内,尚且一片沉寂,如往常一般无二。 光辉之内,一柄飞剑之上,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负手而立,一副宗师之相。而其身后同一把飞剑之上,则还站着一名身材肥硕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是重新以术法伪装成如此模样的丹松真人。 不过如今的丹松真人,只是凝气后期修为,对于此种高空御剑,却还是有些抵触。所以他此刻的表情,可谓颇为有趣,一面故作镇定,看向前方不远处,被防御阵法挡住,却无法脱身的黑雾。 而另一面,则要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无法抵挡高空风浪,坠落下飞剑。 “道友也不必努力尝试了,此阵你若能破开,那残阳宫上下,怕也无人能够阻挡你分毫,更无需急着离开,不如留下好好谈谈,道友从何而来。” “丹松,你虽留得下我,却留不住我之前之人。我若是你,便会解开阵法,迅速赶往内门,因为你我在此动手,只会让旁人趁虚而入,坐收渔利。” 天空之上,黑雾散去,露出白衣人的身影,而其面上所戴面具,也在此刻随黑雾一同消散,可露出的却并未是之前残阳宫之外,那位枢楼亲传的脸,而是一名中年女子。 丹松真人见状,双目微眯,他刚刚回到残阳宫之后,便知自己修为不足,若遇强敌无法克敌制胜。所以第一时间,便前往了后山,本欲找寻曲儿前辈,请出那位分海境前辈,可是却未想到自己没有找到人。 正打算前往山顶,直接找寻那位分海境前辈之时,却遇到了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而其好像已经猜到近日来残阳宫的变动,是为了找出内鬼,一番交涉之下,她竟欣然加入此列。 这位小楼主,虽然是玄丹中期修为,但云州上位宗门的玄丹中期,却根本不是南玄州的玄丹中期可以比拟。某种意义上,她的到来更加稳妥,因为她的实力可能比得上一些半步分海,更加不会暴露残阳宫的底牌。 “呵呵,道友说笑了,我等既然撒网,便不会只有一处布局。既然道友不愿开口,那便只有请道友,去执法殿喝一杯茶了。” 丹松真人强作镇定,此时开口,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他的确没有算到,今日前来的残阳宫的,并不只有一伙人。更加不知,对方的目标,除了此地之外,竟还有一处。 可是自己与师妹所撒出的鱼饵,除了此地之外,便只有自己闭关之所,难不成之前那人,是为了去杀自己的? “想要请我喝茶,倒要看看你们是否请得起了。” 中年女子沉声开口,而后手中一柄黑刃显化而出,似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算。而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此刻则是微微一笑,轻声道: “残阳宫的灵茶,如今多半是我亲手所种,即便是不好喝,你也要装作好喝。” 说罢,小楼主忽然抬手,赞出一掌,却将身后的丹松真人送出防御大阵。后者身上带着残阳宫掌教信物,自然不受防御大阵影响,只是此时对于小楼主的作为有些愣神。 “我知道掌教多半没有在内门布局,此人便由我拿下,至于内门之事,还需月...三长老亲自出手了。”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被小楼主一掌送出防御阵法,正朝一处屋顶落去之时,山门之外一道人影疾驰而来,随即轻呼一声: “师尊,你无恙?!” 只是先前众人开口,皆是传音入迷,他这情急之下的一声疾呼,却暗藏内劲,席卷四方。一举打破残阳宫外门沉寂,立时引得众弟子抬头望去,却见空中三人汇聚..... 一者是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一者是残阳宫三长老,而另一者,此时则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二人提在手中,落在地面之上,让这些弟子,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此人,正是他们平日里见到,都会客气的喊上一句... “大师兄。” 第1533章 凭虚(下) “师妹,你们怎会....” 丹松真人被一掌送出阵法之外,而后又被自己的亲传弟子接住,此刻回身之间,却发现三师妹同样在侧,不禁为之一愣。然而还未及楚宁月开口回答,西南方便有一道紫芒忽然间冲天而起,凝成光柱。 “是枢楼的方向。” 楚宁月不似丹松真人与掌教亲传那般,此刻心中或是惊讶或是不宁,对于当下局势,她算是较为清楚的一个。所以此时开口之间,大有提醒掌教亲传之意。 只可惜后者如今的心思,皆在眼前的大师兄身上,使得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黑袍人之前所说的臭棋,是指什么。 “徒儿心中疑惑稍后再议,现在快带我们去枢楼。”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其心知方才那一接之下,自己的修为已然暴露在亲传弟子面前,无可遮掩。而如今,有心之人已然现身,事后自然也没有隐藏此事的必要,故而率先开口。 “是。” 掌教亲传并未怀疑自己师尊的身份,因为丹松真人如今虽然修为大减,但其散功之前缔结联系的法器,如今仍旧有效。这也包括了他当初送给自己徒儿的数件法器,以及身份玉牌。 故而在这位掌教亲传的眼中,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尊,而其如今修为大减,不过是因为重伤在身。但是看其对三长老的态度,似乎不像自己预料的那般,心念急转之下,点头称是。 而下一刻,其展现的速度,却与之前带楚宁月回归山门之时大为不同。楚宁月将此看在眼中,方才知道之前此人是刻意放缓速度,并非是他的遁术,当真如此缓慢。 只是当其进入内门范围,遥遥望去已可看见枢楼之时,楼内却又有三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顷刻之间便将整座枢楼以及周围空间笼罩在内,光柱之间筑起道道无形光幕,使得肉眼望去,建筑有些虚无缥缈,模糊不堪。 “怎么会是她?” 楚宁月见状,心中暗自惊讶,因为这眼前的奇景,她并不陌生。当日自己与小楼主联手,对抗那星宗女子之时,便见她用过此种手段,只不过那一日此女尚有保留。 只是楚宁月十分不解,此女不是已被曲儿前辈劝服,暂时做客残阳宫么?怎会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她死心不改,又想要故技重施,趁虚而入? 可若是那样的话,她亦该出现在后山,而非是出现在枢楼。因为枢楼虽有阵法,可观看残阳宫全局,却是并不包括后山,以及一些隐秘的闭关之所。 “轰!!” 就在掌教亲传施展遁术而来,距离紫芒光幕相隔数丈之时,一声震响忽然自前方传出,随即紫芒之内,便有一团紫雾朝其轰来。 此刻若只有他一人,面对此招定会一剑斩之,可是如今自己却带着受了重伤的师尊,以及自封修为的三长老,不能冒险。故而心念一转之下,便带着两人朝下方急落而去。 待三人落地之时,方才松开抓住两人的手,同时指尖朝上一点,三道剑气离指而出,朝着追击而下的一团紫雾攻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一团紫雾立时从中炸裂而开,四散而去,却在空中散发出一阵异香。此地的三人,皆非低阶修士,自是知晓这异香必有蹊跷之处,故而纷纷闭气,同时丹松真人右手轻抬,一道旋风凭空浮现。 而当此旋风出现之时,一股莫大吸力便自旋风中心传出,周围紫雾立时遭受牵引,纷纷朝着旋风而去。却在接触的瞬间,如实体一般,被其中的风刃彻底搅碎,消散一空。 残阳宫所学,尽出自于残阳诀演化,其中虽然也有符修阵修,但大多皆是火相修士。而从前的丹松真人作为残阳宫掌教,所学自然是残阳诀,虽然火相修士未必不会施展其他属性的术法,但威力却是要大打折扣的。 此刻丹松真人所施展的,分明是风相术法,不过此时的掌教亲传,却没有看出,或者说并未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师父不过是重伤在身,以其虚丹境修为,制造出此种旋风,并非难事。 可是三长老此时,却是心中轻疑,先前她便猜想过大师兄散功重修,所练的究竟是什么功法。如今看来,其以凝气境后期的修为,施展出此种旋风,恐怕应是风相之功。 却不知曲儿前辈,为何要传大师兄风相功法,作为残阳宫掌教,不会残阳诀也许还说得过去,但若不会施展火相术法,那便有些... “看来是我运气更好一些。” 就在此时,枢楼之内,忽然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而后一道人影,便打破枢楼墙壁,破楼而出,朝外而来。只是当其靠近四道光柱所缔结的空间之后,面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 而与此同时,楼内又响起一道女声,语气平静。 “真是这样么?” 楚宁月此时虽然自封修为,但神识仍可调用部分,此刻抬眼望去,立时便看清了两人样貌。先飞出的一人,身上所穿的,正是自己残阳宫内门执事的服饰,而后来跟出的,则正是那名星宗女子。 可就在此时,那名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看到了此刻身在紫芒光幕之外的丹松真人,忽然间面上浮现起一丝狂喜之色,大声喊道: “掌教真人!您来得正是时候,此妖女潜入我枢楼,意欲图谋不轨,青师兄已经被她害了!” 一声落定,此人立即便朝丹松真人的方向靠近而来,似是迫不及待与之会和,然后便能集合四人之力,斩杀妖女。而其口中所说的“青师兄”,正是三长老座下那名掌管枢楼的符修亲传。 楚宁月闻言双目微凝,有了之前掌教亲传的前车之鉴,她此刻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同样也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人。如今其看向星宗的紫裙女子,却见对方只是笑着看向自己,并未开口解释什么。 心中立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立时一句传音,传入掌教亲传耳中: “这人身份未明,不能让他靠近大师兄。” 楚宁月出口同时,其实心中已经怀疑眼前之人贼喊捉贼,因为枢楼之人独立于内门,除了自己那亲传弟子之外,并无任何内门执事常住于此。 不过自己之前,的确有给那群新晋弟子,下达过回山之后,传令内门精锐拿下枢楼的命令,所以此刻单凭这一点,倒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可是直觉告诉自己,这名内门执事并不简单,他不该出现在此,而若他只是转脉初期修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星宗女子的攻击。而这样一个隐藏了自身修为,又恰好出现在枢楼的内门执事,实在很难让她相信。 “嗯。” 掌教亲传此时已信了三长老六成,但倘若此时三长老一口咬定,眼前之人谁是内鬼的话,恐怕这六分信任,便会顷刻化为乌有。然而如今,三长老只说眼前之人身份未明,而未刻意引导自己的思路。 如此作为,倒更让自己相信她的说法,更何况,自己只是阻挡此人靠近师尊,即便他是自己人,也不会影响什么。毕竟看此人的手段,应是与这紫裙女子不相伯仲的。 正当那身穿内门服饰的男子,距离丹松真人不到十丈之时,却见眼前三人忽然后撤,速度比之自己只快不慢。此刻心中轻疑的同时,亦是出声。 “掌教,你们....” “师弟的修为不错,此战便交由你处理,若是能够拿下此女,当记你首功。我们在一旁,为你压阵。” 掌教亲传,此时退出数十丈后,方才缓缓开口,一副笑脸。而这名内门执事,却因紫芒光幕,被阻挡在限定空间之内无法前行,虽然极力掩饰眼中的恼怒,但却还是被楚宁月看出了一丝端倪。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却传入楚宁月耳中,来自那星宗女子。只是这信息,却让她隐约有些不安,面色微变。 “楚道友,你那位小徒儿,如今一个人去追你那大徒儿了。若你担心的话,可以先去看看,此人身上已被我种下术印,放了他,也许可以得到更多。” 第1534章 内鬼(上) 传音入耳,楚宁月心中生疑,她此刻虽怀疑那身穿内门执事服饰之人,但对于这星宗女子的话,却也不敢尽信。然而就在此时,那内门执事却忽然开口.... “掌教真人,你们既不信我,还请速回内门,救援其他师弟,此女修为与我相近,我尚能支撑一时半刻。但方才与此女同行之人,追着两位亲传师姐往内门方向去了,那人修为莫测,两位师姐恐怕难以抵挡。” 话音落定,此人忽然闷哼一声,似是体内伤势爆发,嘴角流下一道血线,远远看去,倒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悲壮。 “这...” 丹松真人原本的确对此人有所怀疑,但此刻听其如此一说,心中的怀疑却开始动摇。因为残阳宫弟子于他而言,皆是门派复兴之关键,若是因为怀疑便轻易抛弃有潜力的弟子,不仅令人心寒,更会错失良机。 可就在丹松真人看向自己的亲传弟子,准备开口之际,耳中却忽然想起三师妹的传音: “我愿意性命担保,此女绝非内鬼。”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丹松真人先是微微一愣,因为其没有想到,师妹会将话说得如此坚决。而下一刻,他心底的天秤便因为楚宁月的这一句话,彻底倾斜。 而下一刻,其刚想下令,联手拿下那名内门执事,却听三师妹再度传音道: “此人的话也许半真半假,此地便交给她处理,我们先赶往内门,确定弟子安全无虞吧。” 话音方落,丹松真人眉头微皱,不过他既已选择相信自己师妹的判断,此时便也不会多做犹豫。当即看向身旁的亲传弟子,沉声开口,而非传音道: “这两人身份未明,且实力相当,我们先赶往内门,之后再将此二人一并拿下。” “是。” 如果说丹松真人对楚宁月,只是出于师兄妹百年交情的信任,那他这弟子对他,则可以说是盲从。这位掌教亲传,如今已确定自己的师尊尚在,没有被人所害,而且身份玉牌联系仍在,便不会去质疑他的安排。 如若师尊不在,自己当然要肩负起残阳宫大师兄的重担,守护残阳宫。可若师尊安好,那他要扮演的角色便只有一个,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至于楚宁月,自然不是当真因为相信紫裙女子的为人,才会为她以性命作保,而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她很是清楚星宗女子的来历,也知道她根本没有同行之人。 即便她上山之前便有,且那人一直没有现身,那此人的修为,也不会比她差上太多,即便不是分海修士,亦是玄丹。而对付残阳宫整个内门,如今一名玄丹修士足矣,所以她不可能存在同行之人。 而如此一来,那名内门执事的话,便相当于告知楚宁月,他有问题。而这些信息与判断的根据,丹松真人却不知情,故而在此危机之时,楚宁月没有选择开口解释,而是选择了最为有效的办法。 却不知,自己已在无声无息之间,行为模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内门执事闻言一愣,心中暗骂一声白痴,但面上却仍旧喊出两字,目送三人离去: “保重。” 而话音落定,眼见三人已然走远,方才转身看向此刻悬浮与枢楼上空的紫裙女子,忽然抬手将嘴角的血线擦拭而去,紧接着冷笑一声,随即开口。 只是其开口之间,却有些滔滔不绝之意.... “若方才那三个蠢材破阵而入,你们一个转脉初期,一个转脉中期加上两个重伤在身的废物的联手,也许真会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能够在我手中存活下来。 可是我此行不为杀人,只想悄然离去,所以若他们破阵而入,我只会趁隙离去,不会伤你们性命。只可惜,这世上总有一些蠢材喜欢不自量力,觉得自己关键时刻,牺牲自我,便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 到头来不过是平白送死,自寻死路,于大局而言徒劳无功,更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所以姑娘,你并非残阳宫之人,今日舍身断后,实在不值,实在不值啊。” 言之此处,内门执事眼中,忽然闪现过一丝轻蔑之色,似是在嘲讽对方,竟没有看穿自己意在拖延时间,解开体内禁制。如今话音落定之时,其周身气息忽然暴涨数倍,顷刻之间便从转脉初期攀升至了虚丹之境。 “嗯,若我此刻说自己后悔,你可会放我一命?” 就在此时,紫裙女子忽然开口,面上却浮现起一丝微笑。不过此举看在这内门执事眼中,却不过是故弄玄虚,想要吓退自己的手段,不免再度冷笑一声,吐出两字: “不会。” 话音方落,内门执事忽然右手高抬,地面之上立时发出阵阵土石崩断之声,两条数人合抱粗细的藤蔓,忽然间破土而出,直朝空中紫裙女子冲去,而与此同时,其身形踏地而起,绿芒一闪,长剑上手。 却在此时,乍闻一声: “开阵。” 话声甫落,天空之上原本旭日初升,却瞬间化为黑夜,而夜空之上星光满布,却隐约间契合四象之道,使得两道冲天而起的藤蔓,瞬间弱化数倍不止,原本数人合抱的粗细,如今却已不足手腕。 而这名佯装成残阳宫内门执事之人,也非易与之辈,此刻瞬间看出此阵门路,口中却不免惊呼一声: “道宫九星变!” 此五字出口,可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眼界,而是想要以一句道破对方术法门路,使得对方心中稍稍分神。而他则要以这瞬息时间,全力破开紫芒光幕逃脱而出。 因为他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将此女当成神水剑楼之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女竟会是星宗之人。若自己的出身换做南玄州其他任何一宗门,自己今日都可与此女拼死一战。 可偏偏是如今的宗门,无论此女修为如何,即便只是开元境修士,自己在得知其身份之后,便也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逃之夭夭,退避三舍。 然而就在其仓促之下,勉强起剑,一招朝身后紫芒光幕刺去之时,耳中却响起一道传音: “你既还认得此阵,便也无需隐瞒自身路数了,看在你宗门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招的机会。若能破开外围阵法,便放你离去。” 此内门执事闻言大惊,因为无论是之前自己于枢楼之内和此女交手,还是方才自己解开禁制,恢复巅峰修为之时施术,皆都始终没有用出自家本事,为得便是不想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可是如今,此女竟然道破了自己的秘密,这着实有些让他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宗门与星宗之间的关系,他便瞬间明了,为何对方能够一眼看穿。 “谢上师!” 三字出口,内门执事周身立时升腾而起一道凌厉气劲,尽数汇聚于剑锋之上,同时右手上引,左手虚按。其此刻凌空而立,足下地面忽然开裂,无数碎石似受牵引一般,朝其剑锋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便于剑锋之前凝成一字,只是此人所凝之字,颇为凌乱,若不仔细观察,怕是无法看出这是一个“破”字。 而下一刻,随着其长剑朝前斩落,一道庞大剑气离剑而出,形似半月,而由无数碎石凝聚而成的破字,则在剑气之前环绕四方。字与剑,顷刻之间便已来到紫芒光幕之前,而同一时间地面之下,再度发出一阵嗡鸣之声,一只石手破土而出。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地面之上忽然涌出的石手,此刻于空中崩碎。而其崩碎的瞬间,正是剑与字交汇之际,于半空之中,散发出一道由无数符文组成的气浪,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与此同时,紫芒光幕亦在无声无息之间,散开一处漏洞,可是此出招之人,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身看向此刻仍旧站在半空之中的紫裙女子。 “多谢上师留情。” 一句出口,此人仍未离去,而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似乎只有亲口听到对方让自己离去,自己方才有逃命的资格。 “记住,残阳宫不是你们能够觊觎的地方,退下吧。” 话音入耳,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如释重负,立即松了一口气,再度躬身拜下,而后转身便走,丝毫没有犹豫。心中更是不敢怀疑,身后此女身份真假,只是在心底骂了那个派自己前来残阳宫卧底的师兄一万遍。 早知此地有上宗之人坐镇,又岂敢动此地的心思? 却不知,十息过后,残阳宫枢楼之中,紫裙女子额头之上汗珠满布,此刻气喘吁吁,坐在一处木椅之上。而其身旁不远处,一名身形虚幻的白发老者,漂浮在半空之中,沉声道: “这下倒有些麻烦了,此人既是下宗之人,我们还要助残阳宫么?” 而紫裙女子,则是在稳定了气息过后,方才笑着开口道: “我倒不觉得,此人潜伏于此,会是下宗掌教的意思。此番便算是给一些人一个教训,如若那人不肯吸收教训,我们再行出手,也算清理门户了。” 说罢,紫裙女子缓缓起身,抬眼朝着前方望去,而其目光,却落在一名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身上,而此男子如今双眼空洞无神,躺在地面之上,周身灵气却不断翻涌而出,迅速消磨。 口中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古怪的声响,但也同样包括一些有价值的话,例如.... “快...此事需速速上报,残阳宫内有上宗使者坐镇,必须尽快撤出全部暗桩,以免引火烧身!” 第1535章 内鬼(中) “你虽答应那女子前来此地相助,但却也没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徒儿切记,下次万不可如此冒险了。” 空中悬浮的虚幻老者,此时沉声开口,似是对紫裙女子方才所做之事,颇为不满。不过其眼中的关切之色,却溢于言表。只是其话音落定,却并未见自己的徒儿开口,只是微微摇头,不禁疑惑。 正欲开口发问之时,方才听眼前的徒儿开口道: “我如此做,并非只是为了助拳,同样亦是检验所学功法。再者说,那人之前隐匿修为之时,只是转脉初期,我凭借术法,仍可与之周旋,可后来那人解开禁制,重回虚丹之境,若我不出奇制胜,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便要换作旁人了。” 紫裙女子开口之间,周身凌乱的气息已有几分好转,此刻目光落在地面上,眼神空洞,确时不时自言自语的男子身上,右手轻抬之间,一道星芒离指而出,没入此人眉心之中。 “虽是如此,你亦要小心为上,此女传你的太微幻心诀,与我之前所学虽有七成相似,却亦有不同之处,若她在传授你我的功法之上做了什么手脚,届时....” 言之此处,白发老者却是闭口不言,因为其发现自己的徒儿,如今已经闭目凝神,其眉心处同样浮现出一道星光,只是顷刻之间星光便化为一片淡蓝色印记。 白发老者仍是灵修之时,同样身负太微幻心诀,虽然与曲儿所传颇有出入,但于此点眉心印记,却是相差无几。他此刻知晓自己的徒儿,已用神识进入对方幻境之中,此刻自己的话,只是徒劳无功。 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徒儿护法,密切注意周遭变化,以防他人趁虚而入。因为自己的徒儿虽然天资出众,但短短七日功夫,修为却也不足巅峰之时的十分之一。 若有旁人强行闯入,或是那受术之人中途察觉幻境空间,自行破境而出,其此刻根本无法抵挡。自己还需为徒儿,铺好后路。 ..... 与此同时,楚宁月三人亦从枢楼而出,转入内门之中。自方才开始,楚宁月便已着手解开自身禁制,而掌教亲传虽然有所察觉,但此时却并未阻拦,因为师尊在侧。 丹松真人如今,也已从楚宁月的口中,得知了方才山门之外的一幕,对于师妹这种做法,自是大大的不认同。不过他却也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徒儿会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内鬼,于是便就此事避而不谈。 此刻,三人出现在内门一处偏殿之外,而此刻的内门之中,因为枢楼生变,已有无数内门弟子现身内门,配合执法殿弟子行事。而这其中最为倒霉,或者说最为无辜的一脉,便是原本的枢楼弟子。 其中绝大部分弟子,皆都是在不明所以的状况下,便被同门直接拿下,虽然心中不解,倒也并未反抗。因为常驻枢楼的内门弟子,大多或是修炼天赋低下,但修为又不足以担任内外两门执事,或是缺少门派贡献点,来此赚取。 故而这些枢楼弟子,大多实战能力要比一般内门弟子差上一些,所以即便是反抗,也终究难逃被拿下的命运。不过这其中,也有部分心中义愤填膺,不愿蒙受不白之屈的弟子,此刻皆都汇聚于此偏殿之中“报团取暖”。 偏殿之外,楚宁月三人藏身于一处建筑之顶,而在借助符箓施展了隐匿术法之后,神识不足之人,很难察觉他们的所在。 此刻三人朝着偏殿望去,却看到殿外正站着数十名执法殿弟子,而为首者,却是两名熟悉的身影,倒并非执法殿中人,而是属于三长老那一脉,其余的两名亲传弟子。不过她们如今的面色,却皆都有些难看。 “师兄,此令既是师父所下,想必定有她的用意。你们在此负隅顽抗,只能让藏身其内之人得到喘息,虽不知那人在等待什么,但若时间已到,我们再想捉拿,定然是要难上许多了。” 就在此时,门外靠左,样貌较为年轻一些的亲传弟子,此时轻声开口,于她而言,自是不想同室操戈,更不想与自己这一脉的大师兄为敌。 只是话音落定许久,殿内却迟迟不见传音,回应她们二人的,只有威力丝毫不减的符箓,与偏殿之内的防御阵法。而殿外的两名亲传弟子见状,则同时陷入沉默,似是犹豫是否要出手,加入破阵行列之中。 而与此同时,藏身于某处建筑之顶的丹松真人,此刻回身望向三师妹,向其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则是略有些尴尬,半息过后,方才传音道: “师兄先前在山门之外察觉的黑衣人,便是你这徒儿。而当时与之同行者还有一人,两人皆都戴着面具,且以符咒改变气息。我一时间无法判断两人立场,所以.....” 言至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却见丹松真人微微摇头,随即并未传音,而是直接轻声开口道: “师妹啊,你当年将南宫青收入门下之时,是如何力排众议的,师兄如今仍旧记忆犹新。可你当年如此相信于他,如今怎么就轻易怀疑他的立场了?” 听到丹松真人如此说,楚宁月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自己如何怀疑自己的亲传弟子,而是想到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因为当时自己下达擒拿枢楼众人命令之时,大师兄也同样在场,他此刻看向自己,当然不是问自己要一个解释。 而就在楚宁月迟疑之际,丹松真人却以为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此刻面上和善一笑,随即开口: “师妹无需介怀,既然是误会,便让他们散去吧,也将那些枢楼弟子放出,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师兄自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不足半息之际,偏殿门前却传来一句: “不能再等了!那人将小师妹掳走,如今混迹在枢楼弟子之中,我们可以等,但小师妹的伤势却等不得。” “可是师姐,里面的人也是残阳宫同门,还有师兄,他不会...” 两名亲传弟子,如今不再传音,而是改为直接开口。两女此举,除了情急之下以外,其实还有激殿内大师兄开口回应之意。然而两女话音落罢,偏殿之内却仍旧不见回复。 之前开口的年长女子,此时微微摇了摇头道: “你我所言,师兄未必能够听见,而且此地处处透着古怪,残阳宫的防御阵法,根本不会拦截亲传弟子以及长老,可如今状况如何,你我也看到了。所以,无论是为了小师妹的安危还是青师兄...你我,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说罢,年长的亲传弟子,立时抬手,手中一柄长剑浮现而出,随即火光蔓延三丈,身形腾空而起,一剑朝着偏殿大门之上,冉冉升起的巨大金色符箓刺去。 火光与符箓交接瞬间,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而原本看似无懈可击的金色符箓,此刻周身光芒亦是一暗,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了七分,却定格在这七分光辉之上,不复从前。 “她没有说谎,小姑娘的确在偏殿之中,而且气机微弱。”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使得楚宁月眼前一亮。因为她所封住的,乃是自身修为,而非是此人之能为。 虽然她并不确定,此人控制自己的身体施展手段,是否需要凭借自己的修为。但前几次看他出手之时,似乎施展的,并非是一般的术法,又或者说不同于属相之术。 “你可有办法?” 楚宁月一声出口,却是无奈所为,她若不进入识海,便只能与黑袍人单线联系,虽然后者大多数时候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但却也只是大多数时候而已。 如今大师兄与他的徒儿就在眼前,自己自然不可能进入识海,因为那样一来,自己的异样他们当即便会发现。所以只能选择直接开口的方式,而掌教亲传闻言则是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却也理所应当的认为,三长老是在叫自己。 “师尊如何看?” 此一问出口,问题又到了丹松真人这里,后者看向自己的徒儿,无奈摇了摇头,觉得他虽然得了自己圆滑处世的真传,但是却未免太过没有主见了一些。却不知道,眼前之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行事。 “既然偏殿之内,真有身份未明之人,破开阵法亦未尝不可。只是破阵之后,需将殿内弟子困住,不可伤他们性命。” 话音落定,丹松真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妹,似是征询她的建议,因为此刻固守偏殿之人,显然是她的弟子无疑。强行破阵,虽不会让她这弟子有什么性命之忧,但重伤却是必然之事。 却不想还未及楚宁月开口作答,其脑海之中便传来一声: “你这师兄刚刚教训过你,如今便又明知故犯,究竟是表里不如一,还是蠢到了一定境界,大智若愚呢?”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面色微寒,她虽然已经习惯了黑袍人的说话方式,也能勉强抵挡他的毒舌攻击,但却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此人诋毁自己大师兄。 只是还未及其爆发,便又是一道传音响起: “你若相信自己的弟子,便该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如今在殿内顽抗,即便是听不到你其余两名弟子的话,也应该知道自己一味顽抗,终究难以抵挡破阵。 可尽管如此,他却仍旧如此执着,难道你们想得到的问题,他便想不到么?若你们相信他,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那他如此做,便只有一种可能最为合理。”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让丹松真人为之一愣,正想开口,黑袍人的传音却也同时到达,却是: “便是在他的判断之中,危险不在殿内,而是在殿外啊。” 第1536章 搅局 楚宁月闻言面色微变,她自然清楚这殿外二字是何意,然而殿内之人是自己的徒弟,殿外的两人同样也是。她最怕面对的,便是此等内院起火之事,可是短短半日之间,此种事却层出不穷,让她有些疲惫。 “楚姑娘,今日之事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练。或许日后再面对此种变故之时,你便不会再有所顾虑。所以今日困境,为了长远考虑,我还是不要出手为好。” 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而其语气听在她耳中,则如旧欠揍。只是当下,丹松真人与其那位弟子,如今皆已注意到楚宁月有些反常,正朝其看去,而偏殿破阵之事,亦需给出一个结论。 故而心念一转之间,楚宁月忽然开口道: “师兄,如今状况具体如何,你我只是道听途说,尚不知真相。以我对阿青的了解,他此刻执意拦阻破阵,必定是有所考量,甚至可能是....殿外的那些人中,存在的危险要比殿内更大。” 此言出口,丹松真人眉头微皱,而一旁忍了许久的掌教亲传,此刻见楚宁月提出此事,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师尊,三长老说得不错,师弟他这样做,定有其考量。如若我们贸然破阵,或许便会给贼人可趁之机。” 如果说之前这位掌教亲传相信楚宁月,只是因为自己的师尊相信她的话,那么如今在听到她为南宫青解释之时,心中对于这位三师叔的信任程度,便直接从半信半疑,提升到了九成。 至于那最后一成,却是他为人处世一贯的保留,除了师尊之外,世上无人值得多这一成。 “哎...可若是如此的话,当下僵局又要如何破除呢?” 丹松真人亦非寡智之人,其实在场三人皆都明白,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与殿内之人取得联系。然而此事说起来简单,可此时行动起来却是颇为困难。 因为此刻偏殿之中,虽然防御力大半皆在主持阵法的南宫青身上体现,可是此防御阵法,却是二长老所设。而内门的防御阵法,与外门大相径庭,非但能够阻隔术力攻击,更能阻断神识窥探。 加之前些日子,二长老伤势痊愈,虽然修为未曾突破,但对阵法的感悟却提升了一个档次。虽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曲儿暗中助力的因素,但二长老却是的确将内门诸殿之内的阵法翻修了一遍。 如今这阵法能够阻隔神识的上限是多少,根本无人知晓。而楚宁月想要解开自身禁制,恢复封禁的修为和全部神识之力,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之前,以三人之力,断然无法与殿内之人沟通,除非殿内之人主动,否则别无他法。至于外援,星宗女子如今在枢楼与人交手,而神水剑楼其他弟子,如今则在外出除魔,只余小楼主一人,如今也在外门交战。 曲儿前辈,若是有意想要出手相助,此间之事根本瞒不过她,更何况星宗女子之所以出现在此,已然代表了曲儿前辈的态度,也就是说,此刻眼前之局,无外力可借。 “弟子觉得,可以先从其他两处入手,至于此偏殿,则安插人手暗中监视,围而不破。如此一来,便能让此地局势大体不变,待其余两处尘埃落定,也许便能找到此事的突破口了。” 三人沉默良久过后,掌教亲传忽然开口,他自是不喜欢强行破阵,反噬自己的好友。不过他这样说,倒也不全然是为了私交,因为当下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丹松真人闻言,此刻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沉默不语,并非当真没有办法,而只是想要等师妹开口说出办法。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却从自己的徒儿口中说出,立时让他觉得自己的徒弟,也不是那么毫无主见。 “师妹如何看?” 一句出口,丹松真人转身看向楚宁月,却见其此刻望着前方,一副愣愣出神的模样,不禁轻疑一声。而下一刻,见师妹仍旧没有反应,其眉头微皱之下,抬手便朝师妹肩头拍去,想要将她唤醒。 可就在丹松真人的手,即将接触到楚宁月之时,后者眼神却忽然一变,而后似是下意识一般,朝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开口吐出一句: “以我之神识,或可联系到殿内之人。” 忽然间的变化,掌教亲传虽然看在眼内,却没有察觉异样,因为他平日里与三长老接触甚少,只当她此刻是想到了办法,所以心境有所改变。然而丹松真人见状,此刻面色却是故作镇定,实则心中隐约起疑。 因为他见师妹眼中神色骤变,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每一次骤变之后,行事风格与说话的语气,便皆都会发生一些细微改变。虽然外人可能无法分辨,但却瞒不过他与二师弟。 只是上次与师弟讨论此事之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被师弟“劝诫”了一顿,也就不了不了之。可是如今,自己又一次发现师妹神色有异,心下难免有些担心。 “师妹你....” 下意识三字出口,丹松真人立时话音一顿,正想说些什么补救之时,却听眼前之人开口道: “无妨,我之前自封修为,如今想要恢复的确需要较长的时间,但若只是恢复神识,却只需十息,不过还需师兄为我护法。” 丹松真人见对方,似乎以为自己方才的三字意指此事,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此时,只是感觉师妹前后异样,倒还没有到了怀疑她是否被人夺舍的地步,故而对于这个办法,自然不会反对。 “如此,就有劳师妹了。” 此声方落,丹松真人便觉一股寒气,忽然间自眼前之人体内迸发而出,此刻眼前虽无冰雪,却寒气逼人。不过此种冰寒之感,却并非术法所化实质,而是单纯的感觉。如此说,倒有些虚无缥缈之意。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识海之中,其意识灵体,正站在玉璧之前,正色看着黑袍人,问道: “你这又是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怕我师兄看出什么,届时设法将你除去?” 黑袍人闻言,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根本看不到情绪起伏,只是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楚宁月立时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问出这样一句有担忧成分的话。 “你师兄若有这种本事,残阳宫便也不至如此了。” 不过楚宁月却是清楚,黑袍人虽然毒舌,但却不会做毫无目的之事,故而她并未开口搭话。果然半息之后,黑袍人再度开口,却是一句反问: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使用传音之法,而是开口说话的?” “这....” 楚宁月身在局中,所担心的皆是自己弟子的安危,如何能记得清这种事,而其一时语塞之间,却又听对方开口道: “你们虽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修为如你们三人,且近在咫尺方能听到。可是,若有神识修为在你们之上之人,刻意朝此方窥探,应该也不难听到一二。 所以...你是否还记得,殿外之人是何时开始全力破阵的?” “有话直说。” 面对黑袍人这种引导思路的方式,楚宁月甚是不喜,好像自己在此人面前,不过是学生面对师者一般,时时刻刻要被其“培养”。加之她根本就不记得那些细节,自然也无从思考,反而有些心烦意乱。 “好吧...” 眼见楚宁月颇为不耐烦,黑袍人似是有些无奈,不过两字出口过后,却又再度滔滔不绝道: “你大师兄作为一宗掌教,虽然平日里看似游手好闲,但对门下弟子的修为,想必也是十分了解。故而方才你们的言谈,是否能够被人所察,又能察觉几分,他心中自然有数。 可是如此,他却仍旧选择开口,而非传音,你觉得他是因为情急之下忘了隐匿所在,还是刻意而为呢?” 又是一句反问出口,楚宁月眉头微皱,面色微寒。不过这一次黑袍人却未等她开口,便先她一步道: “打破僵局的方式,不只有入局一种,有时让局面变得更乱,或是矛盾更为激烈,同样是破局的手段之一。既然我们无法确定殿外与殿内,究竟谁是内鬼,那便索性给局势施压,添加上一个十息的界限。 此刻心中的焦急的,可不只有你们,因为你们对于此地来说,不过是旁观者,局内之人,如今才是五内俱焚。” 话音落定,楚宁月眉头微微舒展,不过面色仍旧很冷,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所以你之前那样做,是担心窥探此地之人,不相信你的话,所以故意弄出一些动静?” 黑袍人眼见楚宁月开口,似是十分欣慰,不过却是微微摇头,说出一句: “不,我是担心他们修为太差,听不到关键。” 第1537章 内鬼(下) 天干物燥,华阳正盛,而残阳宫内外两门,如今更是十分紧张。因为外门深处院落、枢楼以及内门偏殿三处的战斗,已足够吸引所有弟子的注意,虽然有执法殿之人维护秩序,但也难免诸般猜测。 尤其是残阳宫外门弟子,每日除了杂活日常之外,最喜欢的便是八卦风闻,长此以往之下,皆都养成了一个好事的性格。如今虽然执事三令五申,普通弟子不得靠近那处院落,但却还是有好奇之人,不顾性命而来。 好在院落周围,外门防御阵法已然收束,将对阵的两人拦阻在内,否则这些围观的普通弟子,恐怕便要成为对阵两人无心之间,随手以余波灭之的炮灰。 而与此同时,内门偏殿之外,两名亲传弟子携带十数名执法殿弟子,正联手破除眼前殿门大阵。两股冲天火光自偏殿之前不断碰撞,使得殿门之上的金色符箓,越发黯淡。 “师妹...”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不过却不是因为十息已到,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师妹神色有异。只是这一次,并未等待他做出反应,“楚宁月”便心念一转,周身寒意立时朝其聚拢而去,使得其所在的方位,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紧接着手中便掐起莫名术诀,虽然速度不快,但手印却颇为古怪,看得丹松真人不禁迟疑。因为这术印,绝非自己残阳宫之法,不过联想到曲儿前辈之后,倒也为此找到了解释。 却不知,“楚宁月”如今手上术印,不过是佯装做戏,其此刻实际上已开始施展独有手段,尝试沟通殿内之人。其所学虽然近似神识,却终究不是神识,故而偏殿阵法虽能隔绝神识,可于他而言却如无物。 顷刻之间,殿内众人的气息流转,立时在其脑海之中浮现而出,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修为最高的两人。一人正在勉励维持阵法,而另一人,如今却是坐在地面之上,与其他弟子混迹在一起。 “楚宁月”之法,虽能突破神识隔绝阵法,但却不似神识一般可以清晰视物,其如今脑海之中大多的黑白画面,人脸更是有些模糊不堪。若非其之前见过那名大弟子几次,恐怕一时间还难以分辨出这两股气息哪个是他。 “青儿,你可安好?” 一句出口,“楚宁月”却是有些尴尬,因为她并不知道真正的楚宁月,平日里如何称呼此人,毕竟自己苏醒以后,见他的几次之中,楚宁月与他之间,皆是你我相称。 若不是今日变故,恐怕她尚且不知此人的姓名,只会永远当此人是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普通角色。 .... 偏殿之内,大多数枢楼弟子,皆都修为低下,如今躲在殿内,更是不知为何自己忽然被同门通缉,心境颇为紊乱。即便是其中几个修为稍高的弟子,如今对于维系阵法,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有安抚同伴,给与受伤之人轻微治疗,同时警戒四周。 此地虽是偏殿,但面积却也颇大,而此地的人数,相对场地来说,便属实不多。可尽管如此,其实人数之上,也要比门外那些执法殿弟子多上数倍。 若不是他们大多不擅长战斗,一拥而上之下,也许倒还不至被困于此。 最靠近偏殿大门的一名白衣人,此刻端坐在阵枢之上,其周围符文飘舞,不通此界阵纹之人,绝难看清其意。而此人如今,正闭目凝神,一眼望去,倒不像是在主持阵法,对抗外敌,倒像是已经打坐入定。 “师父...?” 就在此时,其忽然轻呼一声,而后猛然睁开双眼。不过这一声轻呼,倒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因为其声音极低。不过那名隐藏在众弟子之中,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之人,却是同时睁开双眼,瞥了一眼偏殿角落之中,奄奄一息的少女。 其虽只是一声轻呼,却瞒不过“楚宁月”,眼见自己的传音,虽然有些延迟,但终归还是传入此人脑海之中,想必是此地阵法,对自己的手段亦有一定压制,但却不是完全。 “枢楼之事,本是一场误会,如今却意外牵扯出许多旁人。我知道你此刻固守阵法,是因为判断出殿外存在危险,我需要你告知我你所知的信息,如此我和师兄才能救你们。” “楚宁月”传音之时,刻意将语速放缓,更是在言毕之时,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告知给了对方。如此对方便有办法,找到自己的所在,或许作为阵法的主持者,可以与自己交谈。 半息过后,南宫青眉头微皱,却并非因为察觉到师父语气异样,不愿开口。而是不知如何向师父提及,自己所怀疑之事。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自己维系的阵法,无法支撑太久。 故而在找到了师父所在之后,亦是一道传音送出: “弟子在山门之外赶回枢楼之后,正见到小师妹追击一名黑衣人而去,加之师父之前下令....所以我便安排枢楼众人,暂且先行躲避。可是却有一名内门执事,率先赶到拦截我们,弟子学艺不精,交手之下占不得半分上风。 而之后不久,执法殿弟子便陆续赶到,枢楼弟子纷纷退避,只余下数人与那名内门执事联手。几番交手之后,弟子知晓此战绝无胜算,本打算束手就擒,然后当面解释清楚,却不想那人忽然出手,将执法殿弟子尽数..... 再之后,那人想要杀弟子灭口,却有一名紫裙女子忽然现身拦住此人,更以阵法将弟子送出枢楼。弟子无法自行进入枢楼相助那位姑娘,加之小师妹迟迟未返,于是便朝小师妹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当弟子赶到之时,却已见小师妹重伤濒死,而在场的则还有两人....” 言之此处,南宫青忽然话音一顿,因为接下来的话,便是重点,却也是他不知是否该告知师父的话。却不想还未等他开口,脑中传音便又再度响起,竟是: “你口中的两人,是你其他两位师妹么?” 南宫青似是听出了师父口中的落寞之意,此刻眉头皱得更深,不过半息过后,却是接着传音回应道: “不是两位师妹,而是二师妹。另外一人,则是一名自称受二长老指点的执法殿真传弟子。我赶到此地之时,两人交手正值激烈之际,可当时小师妹所在的位置...若二师妹当真施展出此术法,小师妹势必受到波及。 可就在我出声制止两人,准备询问状况之时,那执法殿真传弟子却忽然中断术法,将小师妹背起,逃入此偏殿之中。我见小师妹被人掳走,便也来不及细想,直接追击此人进入偏殿之内,而二师妹...却始终留在原地。 当我进入偏殿之时,却见那名真传弟子身旁所站得,届是我枢楼之人。一番询问之下方才知晓,是这名真传弟子觉得此事之中颇有蹊跷,所以便暗自将枢楼弟子聚集于此,并开启阵法守护。 我见偏殿之内,枢楼弟子大半在此,便暂时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可当我正想出去找两位师妹之时,执法殿弟子却先一步赶到,偏殿防御阵法已全数开启,若关闭则短时间内无法重启。 而两位师妹更是相继赶到,坐镇于此,可是二师妹的说辞中,却对我方才出现只字不提,更与事实有所出入。为保枢楼众人安全,弟子只得固守此阵,等待师父或是师兄赶回,自证清白。” 话音落定,许久却未见回复,不过南宫青却也并未急在这一时,因为他知道自己师父的心性,如若问题真的出在自己二师妹的身上,那么师父所要承受的打击,绝对不轻。 只是他如何知道,方才与自己传音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师父,不过他所说的话,却已被黑袍人一字不落的,尽数转述给了楚宁月。而此刻,更是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楚宁月。 因为此刻殿内的信息,已然足够,南宫青知道大殿之内,存在一名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之人,更是因为此人对枢楼之人的搭救,而相信此人的言语,故而其此刻立场已明。 那么接下来,是相信殿外的两名弟子,还是相信殿内的大弟子,如何做出这个选择,仍是需要交给楚宁月。因为正如黑袍人之前所说的一般,这些选择最终,毕竟关乎的还是楚宁月的人生。 除非事关楚宁月的生死,否则他只会给出建议,不会左右楚宁月的决定,选择权,仍在她手中。 “若是你,会如何选?” 就在此时,深处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忽然轻声开口。而黑袍人先是微微摇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却见她眼神认真,似是不得到自己的答案,便不做出她的选择一般。 于是又过了半息过后,黑袍人方才无奈开口道: “若是我的话,倒也简单。说服你的大徒儿解开阵法,然后我们将那小姑娘救走,紧接着将你其余两名徒儿,也一并关入偏殿之中,当然还有那名执法殿真传弟子。 之后么,便是静观其变,看他们狗....咳咳...总之,时间和代价会给一个人的伪装带来破绽,而当无数个破绽累积之下,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淡淡出声问道: “你对自己人,也是这般狠心的么?” 黑袍人闻言稍稍迟疑,又是半息过后,方才开口吐出一句... “我不是你,所以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只是这一次,还未及楚宁月说些什么,眼前光景便已物换星移,她再一次被黑袍人强行赶出了自己的识海。只是还未及其调整情绪,脑海之中便闻一句: “十息已到。” 第1538章 拆火 听闻十息已到,加之丹松真人的目光颇为凝重,楚宁月自知不能再拖延下去,迟则生乱。 “师兄,殿外情形不明,那些人中.....”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方才黑袍人所提起的信息,用自己的方式,传音告知给了身旁两人。而丹松真人虽是十分不解自己师妹是如何与殿内之人取得联系的,但他却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妹,是为了给南宫青脱罪,故而编织了谎言。 此时眉头微皱之下,沉声开口问道: “依师妹所见,如今应当如何应对?” 此一声出口,却是让那位掌教亲传一时语塞,因为他方才正想开口,不过既然师尊想要听寻三长老的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等了半息功夫,却仍旧不见三长老回应,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而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却是一句: “楚道友,你若当真没有办法,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个建议。” 楚宁月闻声之间,并未回答,因为在她看来,这黑袍人所想的办法,皆都是视残阳宫弟子性命如草芥,根本不会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所以这些法子即便有用,自己也绝对不会施展。 只是下一刻,黑袍人却似是猜到了楚宁月心意一般,再度传音道: “放心,这一次我有暂时将我当成是你。” 楚宁月闻声不语,似是不想与对方玩什么文字游戏,虽然她也清楚,对方之前是将自己当成了他,而如今他是将他当成了自己,这两者看似相同,实则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意思。 但她如今,就是不想回应此人,如若他有好的办法便就此说出,是否采纳还要看自己。既然他将自己比作谋士,那自己这一次便要做一次主公,而非是他的什么武将,更不是莽夫。 “传令执法殿众人,佯攻偏殿,但须围而不破。之后你...我们三人分为两组,一组留在此处,暗中观察可有人阳奉阴违,一经发现立即拿下。而另一组则驰援其余两地,而后对此施盲杀之计,以求破局。” 传音方落,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一次黑袍人给出的建议,的确听起来不是那么残忍。可是这其中,却也有拿自己大徒儿当做诱饵的成分,万一殿外之人破开阵法,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的大徒儿。 “当断不断,违时则乱,以那位小楼主的实力,若其对战之人真的只是转脉修士,如今应当早已传来消息,还有那星宗女子,亦不知是否真的将人放了,又顺藤摸瓜到了几时,还有....” 就在黑袍人再度传音,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之时,楚宁月终于下定决心,却不知是不是不堪其扰,当即传音身旁两人道: “我们三人,需分为两组,详情如此.....” 半息过后,楚宁月将黑袍人所说,再度以自己的方式转述了出来,虽然细节之上有所改变,但大体一致。 丹松真人闻言过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考量起,虽然这个办法,与之前自己弟子所提出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但这却似乎仍旧不像是师妹能够想出的办法。 因为其中利害,他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显然是要让局势平衡,以殿内殿外两股弟子的性命做赌注,引出其中不安因素。 “师妹,那关于分组之事,你可有想法?”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虽然没有直接应下师妹的办法,却已算是表达了自身看法。至于一旁的掌教亲传,此时虽然也看出此计之中的凶险,但眼下却也只得忍耐,因为他很清楚,此僵局必须破除。 “如今我们三人之中,若论武力当属方师侄最强,所以他是留在此处的不错人选。一旦发现阳奉阴违者,便立即出手拿下,如此方能保证殿内弟子的安全。” “既如此,那你便听师妹的话,留....” 丹松真人在楚宁月开口之时,便一直留意自己徒儿的神色,而当楚宁月话音落定之时,他也注意到自己徒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徒儿是什么内鬼。 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徒儿平日里虽然看似和南宫青素无往来,实则两人之间,却有某种未知关系存在,应是私交甚好。故而师妹刚刚说完,他便开口应下此事,一是当真为了残阳宫弟子考虑,二来则是宽慰自己的亲传弟子。 只是其话尚未说完,却听师妹接着开口,竟是: “另外在场之人中,有三名亲传弟子,论威望方师侄也许可以比过其中一人,但若两人相同说辞,执法殿弟子却未必会选择相信方师侄。因此留在此地之人,除了武力之外,还需在宗门之内有一定的影响力。 关键时刻,更需登高一呼,引得众人响应,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贼人暗中取巧,妖言惑众。” 言之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看向自己的大师兄。而方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的掌教亲传,此时却是微微一愣。因为有一定的武力,加上足够的影响力,在场三人之中,便只有她三长老一人了。 师尊当然可以振臂一呼全体响应,可是他如今重伤在身,修为不过凝气后期,如何能够抵挡大敌? “可是师妹,你与南宫青毕竟是师徒,若你留下的话....” 只是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微微摇头,随即面上浮现一丝微笑传音道: “我的意思是,此地需要方师侄留下,同样也需要师兄留下。你们二人一人在明,前去传令,而后假意离去,另一人则在暗,必要之时登高一呼,这样的话我便能放心了。”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与掌教亲传,心中皆都为之一惊,因为他们实在有些意外。如若三长老修为全复,那她前去驰援其余两处,自然是毫无风险,可是如今她连施展遁术都需要旁人助力,当真能够援手其余两地么? “师兄不必担心,小楼主是玄丹中期修为,且实力超群,可与分海境一战。至于那紫裙女子,则是曲儿前辈所派,战力亦非同寻常,我此去多半只是搜集信息,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罢,楚宁月便要动身,她此刻虽然自封修为的禁制尚未解开,但却可以凭借自己三长老的身份,在内外两门畅行无阻,赶过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丹松真人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因为他实在担忧师妹的安危,如今二师弟不在山上,他又被动散功重修,无论于公于私,此刻都不想自己的师妹出事。 不过最终,在楚宁月坚定的目光之下,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仍旧记得,自己除了是她的大师兄之外,仍是残阳宫掌教真人。 “三长老,此去小心。” 却未想到,这句话,是出自自己的徒儿之口,而话音落时,他已然先自己一步,前去殿外传令。将这个最为安全的差事,交给了自己,待到自己反应过来之时,却已追之不及。 丹松真人无奈一笑,随即却是运转功法,身形化为一阵光点,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则是出现在了另一处屋顶,同时隐匿自身气息,静待时机..... .... 三息过后,有些灰头土脸,看起来颇为狼狈的楚宁月,出现在内门一处阁楼之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宗长老,竟会有一天因为自封修为,而陷入无法从三丈高低的屋顶跃下的困境之中。 好在自己只是自封修为,不是全完没有修为,这一摔之下,并未真正负伤,反而因为危机之时,冲破了一丝禁制,如今可以调用相当于凝气境初期弟子的修为。 虽然这种修为无法施展残阳遁术,但速度却也比走路快上数倍.... “等等,枢楼位在南,外门位东北,以你这种速度,必定只能先选择一处,你可想好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而楚宁月则是脚步一顿。她当然知道自己只能选择一处,更是清楚这两地远没有自己方才说得那般简单。 因为无论是哪一处得出了结果,此刻都会有人前来内门告知自己,可是时至此刻,两处皆无消息传来,这便说明两处战局皆生了变数。 “以我如今的速度,赶往外门需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我打算....” 眼见楚宁月开口回应,黑袍人当即便看穿她其实心中并无决定,仍在犹豫之中。否则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回答自己这种问题,而是会直接行动,更加不会给自己解释这样选择的原因。 只是有些事,黑袍人虽然看破,但是却不愿意说破,因为他知道这些选择背后,一定通往不同的分歧。自己既然不是楚宁月,便不该为她选择太多,也不该太多次引导她的思维。 所以他并未陈述两处地点之间的差异与其中利害,而是传音道: “速度方面你不用烦心,只要你登上这阁楼,再付出一点点代价,去往那两处所在,不过顷刻之间。” “什么代价?” 楚宁月轻声开口,但语气中却有几分戒备,因为她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一丝危机。不过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已经纵跃而起,朝着阁楼之顶而去。 而黑袍人足足等到她登上楼顶,方才传音道: “这代价么,便是比你如今更灰头土脸一些。”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只以为黑袍人是在嘲讽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这句话的危险和严重性。当即心念一转,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开口吐出三字: “去外门。” 然而话音方落,其眼前便物换星移,再一次被迫进入识海之内。紧接着,其便见自己右手轻抬,掌心之处泛起一丝碧蓝色光芒,随即周身便莫名刮起道道劲风,于手掌之下凝聚。 顷刻之间,便凝聚出一颗宛如化为实质的巨大灰色风球。眼见至此,楚宁月冷哼一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我当是什么法子,原来只是风遁术。” 可下一刻,她却是彻底后悔自己的选择,险些当场失态..... 第1539章 破立 阁楼之上,“楚宁月”登高远望,手掌之下两颗无形风球,声势骇人。若非此刻内外两门之中,大多数弟子皆已前往指定方位集合,依此声势定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我当是什么法子,原来只是风遁术。” 识海之内,楚宁月眼见对方所说的方法,原本抱有一丝期望,可此时却只想嗤之以鼻。其实以她的心性,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她都只会无视或者漠视,偏偏在见这黑袍人出糗之时,心中莫名欢喜。 好似是找到了某种突破口,以报复长时间被其洗脑,动不动便驱逐自己出识海。 “准备好了么?” 就在此时,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再度开口。而楚宁月则是颇为不耐烦,淡淡出声吐出两字: “请吧。” 却不知为何,此两字出口,听到对方一声轻笑,心底立时一颤,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下一刻,楚宁月眼前便是物换星移,再一次被驱逐出了识海。可就在其不明所以之时,却忽然感觉身前一股柔风吹拂而过,仿佛落入棉花团中一般。 可是下一刻,其身形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上空斜飞而起,顷刻之间便已离地百丈。而此时空中柔风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劲风席卷。 若非楚宁月只是自封修为,而非真正失去修为的话,单是此高度之上的风压,便足矣使其负伤。可是如今,这些风压虽不至于伤到她,却也让她苦不堪言,更是连开口说话亦成了绝难之事。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却也只能吐出一字,不过这一字落入黑袍人耳中,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面上,终于浮现起一丝微笑。而下一刻,其则是恰到好处地传音道: “楚道友小心,要开始下降了。” 话音出时,正在空中凌乱的楚宁月为之一愣,强风灌耳之下,即便修士之身,亦深受影响,思维受阻。而当其反应过来之时,身形却已如千斤巨石,被万钧之力抛飞而出,如今去势已尽,唯有青云直坠。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二十丈.... 楚宁月之身形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不过因为高度骤然下降,所受风压也大大减少,思维亦逐渐清晰。可是如今此种局面,思维清晰可并非是什么好事。 以其如今恢复的修为,虽能勉强在空中维持平衡,不至以头触地,但若就这样摔下去,恐怕也会重伤,可不止是单单灰头土脸这么简单。而自己,则是百年玄丹,面对这种程度的困难,又岂能乱了心神? 随着其思维逐渐清晰,下落的速度在其眼中也变得极为缓慢,或者说时间的流逝,在她看来颇为缓慢。 她想到黑袍人之前所说的话,只是要自己付出一些灰头土脸的代价,更何况他与自己生死一体,断不会真的看自己摔死。所以,他一定是有什么后招。 更何况如今这“一飞冲天”虽然速度奇快,但距离目的地,却还有许多路程,相信他...自己此刻应该相信..... 十丈...五丈.... 心念急转之间,楚宁月对黑袍人的信任,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因为距离地面已不足五丈,眨眼之间,自己便要砰然落地。若是运气不好,更可能会成为南玄州第一个在自家宗门内摔死的长老。 而此刻她已完全来不及思考,为何黑袍人到了此处还迟迟不肯出手,此刻唯有凭借自身之力,方能求活。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催动修为,却始终只能维系平衡,而无法减缓速度。 修为,只要冲破禁制,自己便能恢复修为,而一旦恢复修为,此刻便能转危为安。此心念刚刚升起,其体内便有一股灼热气劲,立时朝着四肢百骸而去,顷刻之间一股热浪便自心中涌现。 “咔嚓...” 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镜面破碎之音。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其体内的禁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此刻她的修为亦从凝气初期,瞬间恢复到了开元初期。 可是其如今虽然恢复了些许修为,但距离地面,却已经近在咫尺,此刻下意识施展修为,护住周身要害,试图尽可能减少摔伤。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亦不至于重伤,或是当场身死。 “哎...这招行不通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却是一声轻叹。而其声出的同时,楚宁月眼前便已物换星移,出现在了识海之中。 而下一刻,原本即将与地面接触的身形,却诡异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则是出现在了距离地面三丈之处,但下坠之势未减。 “你要如何?!” 被送入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刚刚被迫经历生死,此刻全然不解黑袍人之用意,但又偏偏拿对方毫无办法。此刻看着眼前之人,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可是紧接着其便自身旁玉璧之上,见到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形,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凝聚风球的过程,而是近乎瞬发。左右双掌连续朝地面凌空按出,身形亦不断重新拔高, 只是她此刻身在识海,所能看到的景象有限,并不知晓“楚宁月”此时双掌交接之间,不过是为了短暂延迟落地,而其真正的心力,却在头顶上空正在凝聚的两颗巨大风球。 “嗡.....” 一阵翁鸣之声,忽然间响彻四方,便是识海之中,亦是一阵轻颤。而下一刻,天空之上凝聚而出的两颗巨大风球,猛然间碰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庞大风压,直接将楚宁月的身形送出。 而其周身更是形成了一股无形壁障,似乎与之融为一体,既挡住了风压对身体的伤害,亦成功借力,朝上空斜飞而出,仿佛一切皆是通过精密计算一般,倘若其中一环出错,此刻只能是粉身碎骨。 而此刻的速度比之方才,仍要快上数倍,顷刻之间,便已能看到外门建筑。但是楚宁月此时的面色,却是颇为凝重,因为她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方法是什么。 如今斜飞的速度,比之方才快上数倍,那么落地之时所要受到的冲击,也就同样会增加数倍。如此遁术,自己平生从未见过,或者说这根本不是遁术,而是在赌命。 可是这资金,却偏偏不是别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不知为何,楚宁月此刻心中,对于眼前黑袍人并未生出什么恨意,但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委屈,这种情绪,可是数十年未曾有过了。 只是还未及其感念甚多,便再一次被送出了识海,随即脑海之中便响起一声: “楚道友,你莫忘了自己修炼的可是残阳神诀,如今恢复到了开元修为,已相当于普通转脉境修士。想必这样的高度,应该无需我再出手了吧?既然如此,那.... 一路平安。” 话至末尾,黑袍人忽然声音极轻,而四字落定之时,便再无回声。此刻楚宁月身处高空,然而一句提醒入耳,却让她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错觉,自己为何要当真依靠此人的手段,难道自己的修为,真的如此不堪么? 四字入耳瞬间,楚宁月立即化对黑袍人的愤怒为动力,于空中猛然催动灵气,化消周围风压。似乎轻而易举,便重新掌控了身形,口中冷哼一声的同时,足下遁光忽现。 而下一刻,则是朝着已经不远的外门院落而去,至于那黑袍人,她此时不愿理会,更不想去思考那人方才一番行为,究竟是何用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方才在某一刹那之时,对其杀心再起,然而事实上对其却是束手无策..... 却不知此刻识海之中,黑袍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一般,叹息一声道: “这种激发潜能的办法,短时间内只能利用一次,也不知是我选得方式太差,还是你决心不足,棋差一招,终究失策。 不过此去,以你如今恢复的修为,应该已勉强可以自保,只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说罢,黑袍人缓缓闭上双眼,而后头微微沉下,仍旧站在原地,却被迫进入冥想状态,暂时陷入沉睡..... 第1450章 虚惊 外门深处,一道碧蓝色剑光冲天而起,引得周围外门弟子纷纷瞠目结舌,若不是外门执事此刻已悉数赶到此地维护秩序,加之外门防御大阵从未有一刻关闭的话,恐怕早已有无数弟子死于波及之下。 而如今一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院落,碧蓝剑光之下,只余废墟焦土。 “能以虚丹之境,让我被迫施展玄丹修为,你的确很不错。” 剑光之上,一名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少女,此刻凌空而立,七柄以灵气所化的飞剑附着于身后,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双羽翼,颇为不俗。而其此刻右手掐诀,左手负于身后,开口之时,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兴趣。 其自破入玄丹境后,一路之上便没有遇到什么实力相当的对手,更没有机会体验被人越级挑战的感觉。至于同行的两名神水剑楼真传弟子,却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切磋皆有留手。 再加上她们的所学,自己身为楼主之女,自然清楚不过,可是自己身上的一些底牌,她们却是不知。如此切磋之下,对于实战能力非但不会有半分提升,更是有可能会让自己产生一种无敌于同境的错觉。 她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才会借着下山历练感悟突破为由,迟迟不返回宗门,而是在外逗留。 而在不久之前,她终于结识了楚宁月,虽然楚宁月的修为比她低上许多,但她却清楚此女的潜力。在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留在残阳宫,可绝不是为了什么守护从属宗门。 “玄丹,又如何?” 就在此时,一片废墟之中,忽然迸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道传音响彻四方。紧接着废墟之中,便刮起一阵沙暴,顷刻之间席卷四方,在外门弟子看来,似有遮天蔽日之相。 小楼主屏气凝神,她自然清楚对方所施展的,并非天象之力,而其刻意遮挡视线,必定是有所图谋,于是心念一转,一道神识朝下而去。 “嗯?” 一声轻疑过后,小楼主眉头微皱,因为这些由术法幻化而出的沙暴尤为诡异,即便是自己的神识,亦无法穿透半分。可就在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忽然间自其身后响起,只有淡淡四字。 “抓到你了。” 闻言瞬间,小楼主瞳孔收缩,她从未见过如此遁术,更加不理解此种速度,怎会出现在一个虚丹修士的身上,心念一转间,便朝下疾退而去,顷刻之间人已没入剑光。 此碧蓝色剑光绝非装饰,如若对方贸然进入,无论是速度还是感知力皆会大损。虽然如此近的距离,自己无法保证引爆这一剑,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但却可以极大限度的限制眼前之人。 “小心脚下!”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小楼主耳中,与此同时沙暴之内一杆血色长枪忽然冲天而起,带起一道血龙朝自己攻来。而方才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影,此刻却已经消弭无踪。 只是不知为何,小楼主却像是没有听到这道传音一般,对身后的血色长枪不闻不问,右手剑诀一指之间,七道气剑离指而出,却是直朝方才人影消失的方位而去。 “噗...” 随着一声传出,空中立时降下两道血线,其中两道人影,分别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坠落而去。那些一直在观战的残阳宫弟子,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战斗竟是以此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方式结尾。 可是刚刚赶到此地,方才传音提醒,却徒劳无功,眼看着好友身形被长枪穿透的楚宁月,此时面色阴沉,心境已乱。 “怎会....” 心中万分不解的同时,楚宁月足下遁光加速,顷刻之间便进入了阵法光幕之中,朝着那道降下的身影而去,想要将小楼主接下。可是就在其踏足阵法的瞬间,却只觉身旁一阵凉意袭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便自耳旁响起。 “小月儿来了呀,其他地方的事情处理完了?” 此声入耳,楚宁月身形一颤,她原以为小楼主是为了自己,或者说为了残阳宫,与那人两败俱伤,内心颇为自责,本欲打算将其接住,压制伤势过后,便出手将那人斩杀。 却未想到,如今小楼主非但安然无恙,而且气息稳定,毫无受伤的迹象。 “你...” “不必担心,这人修为不怎么样,但幻术却十分精通,而且实力不弱。你之前未来此地,我便也看破不说破,与他切磋一番打发时间,但如今既然你来了,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他了。” 小楼主轻声开口,可声音却足够旁人听清,立时引得刚刚落地起身,尚未站稳身形的黑衣人,忽然口吐朱红,紧接着沉声开口道: “不可能,你是剑修,即便是玄丹剑修,也不可能看破我的幻术!” 此人开口之间,体内剑气爆窜,虽强自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体内的七道剑气却也同时破体而出,再度带起一阵血雾。小楼主当然清楚,此人擅长幻术,所以无法判断他是真伤还是装伤,又或者说伤势重到何种地步。 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七道剑气的确已击中对方,将对方体内部分灵气撕扯而出,消散天地之间。 而楚宁月,此时亦是有些好奇,自己虽然修为未复,但神识已经恢复了七成。可是方才自己在阵外,分明看到小楼主被血色长枪刺穿的一幕,如若这是对方的幻术,那意义又在何处? 然而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开口,却是吐出一句惊心之语,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轻,只有眼下三人可以听到。 “谁说,剑修便不能修炼幻术了?” 话音方落,黑衣人只觉眼前物换星移,顷刻之间便选入永夜黑暗之中,仿佛置身于独立空间之内,无论如何催动神识,都对外界一无所知,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已经魂归天地。 只是这种感觉并非持续太久,眼前黑暗便重新散去,化为残阳宫外门。然而其面上,如今却已看不到半分从容,望着小楼主半息过后,终是吐出一句。 “你的剑,也是幻术?” 此一句出口,楚宁月与小楼主立时对望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因为方才小楼主所施展的碧蓝色剑光,虽然并非是神水剑楼独有,但能与残阳宫扯上关系,加上又能出现在此的,也就只有神水剑楼。 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要么是其情报不足,只是刚刚来到残阳宫卧底,尚不知道残阳宫有神水剑楼之人坐镇。要么便是粗陋寡闻到了一定的境界,根本看不出自己施展的是剑楼之术。 “是否是幻术,你怕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小楼主淡淡开口,此时与楚宁月身形缓缓落地,随即一个人朝着前方走去,明明一眼望去沙暴依旧,她却像是进入自家花园一般,闲庭信步,径直朝着一处无人之地而去。 随即抬手一指,凌空点在一处飞舞在空中的碎石之上,一道剑光立时透石而过。随即一声闷哼,便自沙暴之中响起,随着一道血雾喷洒而出,周围沙暴瞬间消散,一道人影却自那块碎石的方位显化而出,砰然落地。 小楼主见状微微摇头,看向楚宁月后轻声道: “小月儿放心,我只是将他打成重伤,没有取他性命。短则半月,长则一年便可恢复,不过在恢复之前嘛,与刚刚引气入体的弟子就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还是毫无天资的那种。” 楚宁月见状,此刻微微一笑,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此行太过轻易了一些,远没有她之前预想的那般困难。原来自己这位好友,并非是与对手势均力敌无法取胜,而是一时兴起。 可就在下一刻,却听到一句.... “现在他已经被解决了,我一时半刻又出不了这阵法,实在无聊的很,不如小月儿亲自下场,和我切磋一番如何?” 而其话音方落,还未及楚宁月出声回应,抬手一指,便已朝楚宁月攻去,身后气剑齐出,此刻虽未祭出灵剑,但却也有大展身手之意。。。。 第1541章 诱敌 残阳宫内鬼未平,尚有其余两处需要处理,而楚宁月修为未复,如今又岂能有心思与好友切磋?此刻眼见小楼主抬手之间,便已出剑,既无传音亦无知会,不禁心下生疑。 “你...” 只是一字刚刚出口,楚宁月却见原本点向自己眉心的一指,向右偏离了三分,而小楼主亦在此时眼神微变,似是想要告知自己什么,却又没有施展传音。 楚宁月此刻虽然心中疑惑,但却能感觉到小楼主并未施展全力,或者说其如今展现的实力,与自己如今的状态,可谓平分秋色。这便几乎可以排除,其是被人控制心神,忽然攻击自己。 而面对眼前这一剑指,楚宁月计上心头,一面催动残阳神诀准备在最后关头应招,一面强自镇定,面对此剑不避不闪。 “嗖...” 正当小楼主的气剑即将接触楚宁月之际,却是朝其右方再度偏离一成,与之擦肩而过,于道袍之上留下三道剑痕,却未伤皮肉。楚宁月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对方此举怕是为了做戏。 只是她为何如此,尚需..... “小月儿半月不见,心境倒是有所长进,看来我这预判一剑,倒是多余了。那不知这一剑,是否接得下呢?” 话音方落,小楼主忽然凌空而起,一阵碧蓝色光辉自指尖涌现而出,随即身后半空之中,便凝聚出白余道细长气剑,此一招大有以面破闪之意,若身法不足,断无可能躲闪。 “如今内乱方却,并非切磋的最好时机,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将剩余繁琐之事,拜托给二师兄和大师兄了。” 说话间,楚宁月手中白光浮现而出,随即一枚传讯纸鹤脱手而出,朝着阵外而去。其中蕴含之信息,正是道明了自己要与小楼主切磋一番术法,希望二师兄能够代自己安抚枢楼之人。 然而楚宁月如何不知,自己的二师兄如今已不在残阳宫,这传讯纸鹤飞去内门,根本不会有人接收。可其仍旧如此作为,原因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将计就计,将这出戏演下去。 自己如今修为未复,尚看不出此地有何端倪,但小楼主的修为,却绝对不会比自己巅峰之时弱。故而也许她此刻,正是看出了某种端倪,所以才会精心演了当下这一出戏。 而她不与自己传音说明真相,只怕是在她的考量之中,传音存在风险。而小楼主之前言明,此人擅长幻术,是否是在她的判断之中,尚无法确定自己方才眼见的一幕是真是假。 所以才刻意出手制造混乱,给对方可趁之机,紧要关头再忽然出手破局,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 “看剑!” 两字出口,天空之中百余气剑激射而下,于空中发出阵阵破风之音。而楚宁月此时,则仍在猜测小楼主的心意,此刻心念一转,无数流火凭空浮现,朝着气剑冲天而起。 水相气剑与残阳神诀对撞之下,于空中发出阵阵闷响,而每一声闷响过后,却有一团水汽蒸发而出。顷刻之间,便在交汇之处升腾而起一阵白雾,遮挡视线。 而两女此时,于白雾之中对视一眼,随即却颇有默契地同时出手,身形化作一道长虹,于白雾之中,对撞在一起。 “轰!” 水火二相对撞之下,一股无形海浪于空中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顷刻之间便将已化作废墟的外门院落,彻底摧毁。地面之上碎石碎瓦,接触此气浪之时顷刻间便化为齑粉,散于天地。 而被无数粉尘浸染的白雾,也在此刻变得颇为阴沉,外界围观之人,根本看不清内中究竟发生何事。便是想以神识窥探,亦是徒劳无功。 “蠢材!” 就在此时,废墟之下,原本已该是重伤倒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此刻忽然现身当场。而其一声咒骂出口的同时,手中一道赤芒忽然浮现而出。 可是还未及其施展术法,这道赤芒却忽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直接窜入其眉心。黑衣人的表情,便定格在了最后的一丝震惊与不解之上。 而下一刻,其周身却忽然间升腾起一阵黑雾,随即口中发出一阵嘶吼,便朝着空中大阵凌空飞去。而于白雾之中,原本激烈对撞的水火之力,此刻却忽然间同时调转方向,朝此黑雾同时追击而去。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浮现而出,并肩而立,正是楚宁月与小楼主,只是二者如今面色各自不同。后者此刻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看着眼前的忽然变故,似乎毫不着急。 而前者如今,则是面色微凝,因为她看清了之前黑衣人手中,忽然闪现而出的赤芒。更是在那赤芒出现的同时,引得自己体内那一丝龙气有了反应,说明自己并未看错,那道赤芒,的确来自玄霜国圣主。 可是...圣主之乱,不是已经终结在自己手中了么?为何...又会现身此地? “不好...”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呼一声,因为她看到那黑雾之中的人影,在靠近阵法光幕之时骤然停下。而随即周身便翻涌而出一道狂暴气息,顷刻之间非但让之前的伤势痊愈,更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在这一刻,修为跨过了虚丹桎梏,正式踏足玄丹之境.... “退。” 小楼主原本面带微笑,可此刻亦是眉头微皱,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之中,若自己侥幸施行到这一步,那曲儿前辈便会在适当的方位,打开一丝阵法光幕,供对方将消息送出。 可是如今,此人作为,显然是不知吃了什么逆转功体的邪物,想要自爆玄丹。 而自己的身上,存在神水剑楼万年底蕴传承之物,即便此刻距离那人只有百丈距离,却也可以做到毫发无损。但是小月儿,如今却不知为何修为不进反退,而那传承之物只能护自己周全,却护不了旁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原本即将落幕的一场戏,竟会生出此种变故。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带着身旁好友,能走多远,便走多远。最好是能够赶在对方自爆之前,将好友送出防御大阵。 说话间,小楼主已是一把将楚宁月抱了起来,随即速度全开,化为一道剑光朝黑雾相反的方向疾遁而去。同时指尖灵光忽现,随即左手轻抛,将一件带着龟纹的盾牌祭了出去。 顷刻之间,原本拳头大小的盾牌,瞬间增长数十倍不止,于空中化为一张金色大网,似是隐约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可是其还未到达靠近内门一侧的阵法光幕,便只觉身后一道恐怖气浪席卷而来。 “砰。” 危机之间,小楼主当即将楚宁月放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之中,一掌拍出。后者对她毫无防备,受这一掌之力,只觉万钧巨力迎面压来,与之前黑袍人所施展用的两道风球对撞风压不相上下。 楚宁月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而此时她也知道了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此刻一声疾呼出口,却是只有两字: “救她!” 小楼主闻声之下,回眸看向好友,却是不知她这两字何意,自然也不会知晓,她此时是在像另一人求救。小楼主看向楚宁月,见其如今已被自己一掌送出阵外之外,且仍在后退,无法赶回。 此刻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似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不过那传承之物的秘密,却事关宗门,即便关系再好,也是不能吐露的,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对方。 殊不知在楚宁月眼中,阵法之中黑雾滔天,那道金色大网在与其接触的瞬间,便被其彻底吞噬。而小楼主最后的微笑,却成了自己眼中最后的画面,当自己进入识海之时,却已见小楼主被黑雾吞没,身形消失无踪。 而眼前的黑袍人,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这一刻,她心中皆是好友舍身断后,为救自己而搭上性命的不甘与后悔。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忽然进入识海之中,只以为眼前此人尚未苏醒,而自己的求助,注定徒劳无..... “楚道友,我平日看你心性,也不像是多愁善感之人,能不能不要随便被人感动?” 就在此时,上一刻还毫无动静的黑袍人忽然抬头,吐出一句。楚宁月闻言面色骤变,只是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道: “放心,即便没有我出手,她也死不了,更何况...我早已出过手了。” 第1542章 旧境 “轰!!!” 外门之中,一声震响忽然响彻四方,而天际之上一道黑色龙卷凭空浮现,其中迸发出层层气浪,却并未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而是集中在一处,顷刻之间便将防御大阵破开一处拳头大小的漏洞。 自爆玄丹的黑衣人,此时自是魂灭天地,可就在其自爆的瞬间,方才窜入其眉心的那一道赤芒,却忽然间离体而出。随即竟是精准把控玄丹自爆,威力最大的瞬间,利用阵法光幕出现的一瞬漏洞,激射而出,划过天际。 但此刻却是无人发现,当那赤芒冲出大阵的同时,后山之上亦有一道黑影一闪而去,速度比之赤芒只快不慢,尤为诡异。 .... 阵法光幕之中,尽是滔天黑雾,笼罩四方。小楼主身形没入其中,此刻心神却是颇为镇定,因为其此刻已施展了一张底牌,周身被护体神光笼罩其中,同时做好了催动那传承之物的准备。 倒是这漫天黑雾,省去了她提前施展幻术掩盖那物件的必要,所以她此刻反而省心省力。 “嗯?” 可就在其准备引出精血,祭出传承之物时,却忽然间察觉到一件诡异之事。便是之前被其祭出的那块盾牌,如今术印仍在,或者说毫发无损。 她方才分明见到,那盾牌法宝与黑雾接触瞬间便土崩瓦解,为何如今在感知之中却毫发未损?心念一转之间,其右手指尖轻抬,将手伸出了周身护体神光,与黑雾短暂接触。 然而接触之下,其心中猜想立时得到了印证,这黑雾竟然只是虚张声势,而方才那黑衣人玄丹自爆所产生的气浪,亦是大半招呼在了阵法光幕之上,并未波及此方,这让她颇为不解。 玄丹修士自爆玄丹之时,威力极为恐怖,即便是玄丹初期自爆,在瞬间造成的威力,也相当于不使用天象之力的分海境修士全力一击,因为毕竟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最终反扑,效果自然非凡。 可是她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控制自己自爆之时产生的能量,专攻于一点。因为在气浪产生之时,玄丹修士已然身死,而这种自爆玄丹的方式,是绝无可能有残魂留下的,那一个死人又如何控制这一切? 与此同时,楚宁月已自识海脱离而出,此刻站在阵法之外,密切关注阵法之内的一举一动。因为黑袍人在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后,便将自己送出了识海,并且不再回应自己的话。 虽然他已说了小楼主不会死,但在自己看来,她也只是不会死而已,说不定现在已是重伤之躯。 楚宁月虽然对心中真正亲近之人颇为感性,但也只会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如此,一旦撑过那个瞬间,便会恢复理智。她此刻很是清楚,那些黑雾若真能伤到小楼主,自己如今贸然进入便是在害人害己。 唯有等待黑雾有了消散之势,或是精准找出小楼主如今所在方位,以迅雷之势进入阵中将人带出,如此才是冒险一试,而非送死。可偏偏这由玄丹修士自爆而产生的黑雾,具有神识隔绝效果,以自己如今未复的修为,尚需一段时间。 可就在这时,前方黑雾之中,却忽然间闪过一丝碧蓝色光辉,随即此方黑雾渐渐薄弱,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小楼主。紧接着一道传音,便传入楚宁月耳中。 “怎么...还不打算放我出来么?” 传音落定,小楼主面上再度浮现起如之前一般的笑容,可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却第一时间激起了其怀疑。毕竟在她看来,小楼主即便不死,亦不可能如此轻松接下玄丹自爆。 加之方才小楼主曾说过,与其交手之人擅长幻术,那...... “楚道友...我虽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幻术原理是什么,但你这宗门防御大阵,似乎也不是摆设。阵外之人,或许会看到阵内的幻象,但以楚道友的神识,想必是能够分辨出真假的。” 就在楚宁月疑心之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语气中仍旧带着几分玩味,仿佛用这种方式开口说话,让他十分乐在其中。 而也就在此时,小楼主却似是看出了楚宁月的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后,忽然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随即开口道: “小月儿,你该不会....还以为我是你看到的幻象吧?”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小楼主有些无奈,不过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对方的顾虑。因为就连自己,也不大相信自己正面接下玄丹修士自爆,却在未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仍旧毫发无损。 “要我等到黑雾消散也不是不行,只是太过无聊了一些,日后待你修为全复,可要赔一场...不,十场切磋给我,不然今日之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到时你....” 然而小楼主的话尚未说完,便见眼前之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禁为之一愣。可下一刻,她却忽然间感到一阵柔软,随即香风扑面,耳旁却响起声声质问: “你为何做这种危险之事?你可知道你这个上宗少主若死在残阳宫,我残阳宫会面临何种危机?你可知道你若当真身死,被你救下之人又要如何面对此事?” 虽然楚宁月从未提过她自己,但言下之意却昭然若揭。小楼主面对此种场面,一时间倒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与楚宁月不同,她的容貌并非驻颜有术,而是当真只有十八岁。 虽然修为已是玄丹中期,但阅历之上,却终究有所欠缺,只是平日里极少表现出来而已。此刻全然不知如何回答之下,只得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咳...咳...” 然而其刚刚轻咳出声,一直抱着她的楚宁月,便立时仿佛惊弓之鸟一般松开了她,同时上下打量道: “怎么了?可是牵动了伤势?” 随即似是又想到了自己方才的声声质问,此刻眉头微皱,接着开口道: “方才那些问题,你日后再回答也无妨,当下还是....” “对...我们...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此处,这黑雾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气味着实有些...” 小楼主此时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往日其与神水剑楼其他弟子之间,亦是有过接触,但那最多只是牵手而已。像是如今这种近距离接触的,却还是头一次。 即便眼前之人与自己一般皆是女子,但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异样,有些脸红心跳,难以自处。而她之所以会有此种表现,却是与其父母有关。 因为神水剑楼的当代楼主与楼主夫人皆是剑痴,仿佛生下她只是个意外,自她三岁之后,父母双亲便再也未与其有过任何接触,因为其双亲坚信自己的女儿是千年难见的神水剑心,无垢之体,需要从小培养。 故而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养成一个清冷的性子,专心修剑,待其修为破入陨天境时,便可令她接掌神水剑楼,而自己两人则可专心练剑,不再过问宗门之事。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非但没有养成一个清冷的性子,反而有些跳脱,在宗门年轻一代之中颇受喜爱。虽然这对她日后接掌宗门颇有用处,但在其母亲看来,却是偏离当初设定的轨道,对其越发不满。 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十五年来,唯一一次与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故而她才会有如此反应.... .... 不多时,两女已出现在枢楼之内,只是此地早已廖无人烟,除了枢楼三层的漏洞之外,再无任何可以证明此地发生过大战的痕迹。紫裙女子如今下落不明,而与其交手之人,亦是如此。 楚宁月想到之前对方曾提过一句“放了此人比杀他所得更多”,所以此刻心中推测,有可能她真的将此人放了,然后正在暗中追查。 可如此一来,外门与此处的两条线索,却皆都就此中断。自己最初想要借助两处信息,突破偏殿之围的计划,恐怕是要最终瓦解。 “小月儿在担心什么?” 小楼主如今心境已经恢复,此刻眼见楚宁月似有愁绪,想起她还不知自己之前为何忽然对她出手,便打算与她解释一番。毕竟默契配合是一回事,配合之后的解释又是另一回事,不能什么事都心照不宣。 “枢楼线索未知,外门线索已断,如今只剩下偏殿一处,也不知大师兄那边如何了。” “放心,外门线索没断,如今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楚宁月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对方微微点头,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忽然对你出手,想来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当时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你是不是幻象,加之之前我曾与曲儿前辈定下计划,所以便将计就计,对你出手。 若是他人伪造的幻象,定无法看出我的心意,更无法与我配合。所以那时我便知道,你并非幻象。既然如此,便能执行第二步计划,让那人觉得自己得逞,拼死送出消息。 只是在原定计划中,曲儿前辈会在其全力攻击大阵之时,暂时打开部分防御空隙,将此人放出。却是没有算到,那人竟有某种底牌,能让虚丹修为瞬间提升至玄丹而后自爆。 而计划的第三步,则是由后山那位道友出手,暗中追踪这道传讯之物,寻常修士可能无法做到,但分海境修士却有可能。” 小楼主话音落定,看向楚宁月的同时,心思一转,出声问道: “怎么?你是不相信你的曲儿前辈,还是信不过那位分海境道友?” “都不是,只是如今两地的线索都需要时间,但偏殿前的僵局却等不得了,我们先去见掌教师兄吧。” 楚宁月开口之间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至于小楼主的话,她自然深信不疑。曲儿前辈暗中相助,想来那条线索绝不会断,可当下自己要面对的,却是三位亲传弟子,其中有一人或是多人,可能背叛残阳宫。 第1543章 变故 “我也能去?” 正当楚宁月准备动身之际,小楼主却忽然出声,她之所以有此一问,自是因为其身份特殊,故而平日里才鲜少出现在残阳宫内门,以免丹松真人尴尬。 而偏殿之事,她虽不知详情,但却也能猜到几分,想来这一条线之中的内鬼,恐怕便是残阳宫之人。 可如此一来,家丑不可外扬,无论自己与楚宁月交情如何,自己对残阳宫而言,仍旧是上宗之人。这种事,大多数时候还是不愿自己出现在现场的。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倒也想到了这一层,可随即却是笑了笑道: “我相信你的人品,更何况此事还需要你帮忙。” 小楼主闻言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她不愿现身内门,其实就是怕残阳宫之人尴尬,既然对方诚意相邀而非客套,那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好拘谨的。 话音落定,两人便朝内门方向而去,不过因为一路之上刻意隐匿踪迹,速度却是比来时放缓了许多。而楚宁月虽然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却另有一事困扰。 便是那黑袍人之前说他已经出过手,但自己对此事却毫无察觉,或者说毫无印象。究竟是此人有所突破,已经无需控制的身体便能干预外界之事,还是说...自己失去了被他控制之时的记忆。 总之,这件事与之前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之时,颇为不同。以往自己被他控制之时,意识灵体会回归识海,借助中枢玉璧可观察外界一举一动。然而这一次,若黑袍人没有说谎的话,情况怕是截然不同了。 这说明自己在进步,此人同样也在进步,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在他面前,便连一丝自由也没有,沦为其行事的傀儡.... “小月儿?”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传音,打破了楚宁月的思绪,而当其回过神来之时,两女已经来到一处建筑之顶,远远望去,已可看到偏殿。楚宁月回过神来,一目望去,随即却是眉头微皱。 “怎么?” “我离开之时,此地只有十数名执法殿弟子与两名亲传弟子,可如今....” 言之此处,眼前之势,已无需楚宁月多言。因为此刻的偏殿之外,围聚着上百名弟子,而这其中,便包含了残阳宫十九位真传弟子之中的十八位。 至于为首之人,亦不再是两名亲传弟子,而是替换成了那位掌教亲传。其此刻面色凝重,将整个偏殿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未施展任何术法冲击偏殿大阵。 而偏殿大门之上,亦是再无任何符箓守护,甚至就连大阵亦有停歇之相,仿佛诸事皆休,却又给人一种严峻之感。 “看来是出事了。” 眼见楚宁月眉头紧皱,却不说话,小楼主率先打破沉默。这一路上,两女本是约好,由楚宁月先行现身,当着众人的面转告丹松真人,枢楼之危已解,叛逆之人已经被擒。 再安排适当时机,让小楼主现身,带来外门不速之客就戮的消息,已瓦解此地潜藏之人的信心。 却未想到,如今这个计划,已然派不上用场,因为此地局势早已改变,目下最为关键的,乃是弄清楚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 就在此时,镇守于偏殿之前,却不踏足殿内半步的掌教亲传,忽然失态,轻呼一声。而其身旁,立时有一名刚刚前来内门报信的弟子,迅速退下,朝着内门深处而去,却是传功殿的方向。 如若楚宁月今日并未与那位掌教亲传有山门之外的交集,或许她还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有了那交集之后,她却是多少了解了一些此人的心性。 能够让他轻呼出声,当众失态的,定然是一个莫大的消息。而能够让他如此的消息,无外乎便是关于大师兄。 “难道是师兄....” 楚宁月心中轻疑一声,而后转身看向身旁的小楼主,随即传音道: “帮我一个忙,跟上那离开的弟子,看看他去了何处,去见什么人。” 小楼主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楚宁月一眼,看她神色认真,倒不像是为了支开自己随意找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此事,而后也未多言,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方才那报信的弟子,不过是开元境修为,以小楼主的玄丹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于他,即便他此刻全力施展遁术而走,如今也逃不出小楼主的神识范围。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是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偏殿而去。 “什么人?!” 掌教亲传,原本因为方才的讯息有些举棋不定,此刻又听身后一声惊呼响起,只以为是变故再生,于是转身之间,便要出手。可就在此时,眼前却已浮现出一道人影。 而那十八位真传弟子之中,从属于传功殿一脉的四人,立时出声道: “参见长老!” 楚宁月回身看向这四人,却是发现这四人的站位有些古怪,因为此刻的四人,正处于其他十四位真传弟子中央。与其说是中央,倒不如说是被人围了起来。 “发生何事了?” 楚宁月看向掌教亲传,已发现其看向自己之时,目光有些躲闪,面上更带着几分愧意,心下不解,于是发问。只是下一刻,还未及掌教亲传开口,掌教一脉的七名真传弟子,便率先开口。 只是其中为首一人的语气,实在颇为不善,若非其此刻所说的讯息,占据了楚宁月大半心神,此刻的他定然不会如此安然无恙。 “传功殿三名亲传弟子犯上作乱,此刻更是以掌教为质,逼得我们不得入内,难道三长老不知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周身却散发出一阵威压,有了这些时间的缓冲,她身上自封修为的禁制,已然彻底冲开。此刻玄丹境气息席卷四方,大半却笼罩在说话之人的身上,立时压得此人呼吸困难,面色发紫。 但她此刻所看的人,却是那位掌教亲传,因为她在等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三长老,此人不识好歹,今日过后我自会罚他,但眼下,还是救出师尊为重。” 面对这个解释,楚宁月显然十分不满意,但她却也不会真的因为门下弟子一句冒犯,便伤其功体。此刻收回威压之后,看向掌教亲传,淡淡出声问道: “你方才,可有按计划行事?” 此刻的楚宁月,并非被黑袍人附身,而是她清楚此刻二师兄不在残阳宫,而大师兄又状况不明。此时残阳宫需要的,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博采众议的长老,而应该是一个行事果断的龙头。 所以她才会一改常态,以雷霆手腕镇压数位真传弟子,为得便是迅速整合,一致对外。 “方才,的确是按计划行事,我在现身传令不久之后,果如三长老所料,他们之中的确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意图强行破阵,而此人正是....” 说到这里,掌教亲传话音一顿,面色却有些难看,因为他虽然曾经怀疑过三长老,但在见到师尊之后,一切便已烟消云散。此刻他即便亲眼见到犯上作乱者,的确是三长老座下的弟子,却也不会因此怀疑于她。 并非是相信三长老,而是相信自己师尊被擒之前,传音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去找师妹,定能渡过此劫。” “说,是红儿还是昭儿?”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楚宁月便是面色一寒,她来此之前,已然有了心里准备。此刻眼见掌教亲传如此吞吐,猜也猜到多半便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他才会如此。 “启禀三长老,动手之人,却为红师妹。” 一句落定,三长老缓缓闭上双目,却是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她已有准备,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还是不禁心痛。虽然自己这位二弟子,并非是自己亲自挑选,而是宗门通过层层考核晋升上来,分配给自己的亲传弟子。 但自其进入师门以来,也一直是兢兢业业,助自己看顾传功殿之琐事。若非如此,自己恐怕也不会如之前那般自在。可是如今.... “之后呢,发生何事?” 半息过后,楚宁月睁开双眼,语气却颇为平静,并未因为对方的话,而有太多表情。此一番落入掌教亲传眼中,自是知道这位三长老,是强自镇定,可是落入其他真传弟子以及内门弟子眼中,却是心性极佳,城府极深。 “之后,执法殿众弟子,果然为其蛊惑,不肯相助于我。索性师尊及时现身,方才控制住局面,而红师妹眼见师尊现身,虽未承认任何事,但也不再抵抗,任由执法殿之人拿下。 而后师尊便与青师弟交涉,最终商定打开防御禁制,并给予枢楼之人补偿。可原本以为一切就此尘埃落定,却不想在殿门打开之时,变故再生.....” 第1544章 狂言 “红师妹当时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担心小师妹安危,加之觉得围而不破的传令古怪,所以才会全力出手破阵。加之后来师尊现身之后,其毫无反抗之意,甘愿被执法殿之人封住气海。 所以师尊便想将此事暂且按下,待到三长老回来之时,再行定夺。可就在青师弟解开防御阵法,开启殿内之时,那十数名执法殿弟子,竟忽然同时对我和师尊出手。 红师妹的修为更是比之前只强不弱,毫无半分气海被封之象。我被其牵制之时,师尊便被那十余名执法殿弟子擒住,而后一并进入偏殿之中,我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行事,但亦知势单力薄,无法救回师尊。 于是便传令内门精英弟子汇聚于此,将此地团团围住,持续施压,另其不敢轻举妄动。”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楚宁月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却不复玩味之意,而是多了几分好奇。 “你这师侄,看起来并不像是蠢材,可是却做出此种愚蠢之事。我倒开始怀疑,是不是你师兄将你们全部瞒着,自己布了一场大局。此刻内门精锐尽数在此,我若是潜藏之人,此时动手,便是最佳时机。” 楚宁月此时身处于百名弟子目光注意之下,自然不可能开口回应黑袍人,但对于他的话,心中却有几分猜想。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如常一般的清醒与冷静,总有紧张破格之时。 若是此人前半生尚未如此过,不能说此人心性如此,只能说让此人紧张在意之物尚未出现。而她却是很清楚,自己的大师兄在他心中,地位超然。 当下事关师兄安危,内鬼之事已不在其考量范围之内,所以他即便是做出此事,亦在情理之中。 “那昭儿呢?” 一句落定,掌教亲传却是苦笑一声,随即开口道: “昭师妹听信红师妹之言,认定我才是内鬼,于是与其联手将被我蛊惑的师尊,强行带入偏殿之内保护。说要等到三长老回来,一切自见分晓,可是殿内已经许久未有声响了。”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此刻周身威压再起,却是尽数笼罩在了掌教亲传一人之身,同时开口问道: “那南宫青呢?旁人不信你,他总不会同样不信你吧?” 其之所以忽然发难,乃是因为察觉到了眼前此人言辞之中,存在破绽,似是有所隐瞒。她虽然不相信对方会害大师兄,但此刻一切信息,都有可能决定最后的结局,此刻她绝不允许隐瞒。 可却听到一句.... “青师弟如今...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我要知道细节,他是如何受伤,如今又身在何处。” 说话间,楚宁月却是撤回了威压,因为此人既已开口,自己便也没有再逼迫的必要。更何况她其实也很清楚,若此人当真想要隐瞒的话,自己施展威压,亦是徒劳无功。 方才所为,不过是做给那些真传以及内门精锐弟子看而已。 “两位师妹冲入偏殿之后,殿门闭合,防御大阵再启,我一人无法突破阵法,便立时传讯内门,曾离开过此地三息时间。可待我回来之时,却见青师弟...倒在偏殿门前,已重伤昏迷,而偏殿防御阵法已破。 我本想冲入殿内一探究竟,却被师尊阻止,下令三长老未归之前不得擅自进入偏殿,所以我等才会在此,陷入僵局之内。幸好三长老及时赶回,但....” 掌教亲传言至末尾,声音已经细不可查,此刻不必多言,亦无需多言。如今偏殿阵法已破,内外皆无禁制,殿内之人自然知晓三长老已经赶到,如若真是误会一场,她们此时早已现身说明真相。 可是如今三长老已至此地良久,甚至自己开口之间,并未压低声音,足够殿内之人听得清晰,可是殿内却仍旧不见有人回应或是出声。而以神识窥探之时,殿内始终如一,众人皆盘坐在地,看不出分毫端倪。 至于三长老,早在来到此地之时,便已用神识窥探过殿内之事,可其所见却与掌教亲传一般无二,所以她才会耐心听完这一切解释。而她方才表现出的冷静,或者可以说是对弟子的冷酷,亦有一大半是做给殿内之人看的。 一来震慑,二来亦是表明立场,倘若红儿与昭儿之中,有一人不是真心叛变,此刻皆会有所动作。可是如今等来的,却是一切如旧般死寂.... “红儿昭儿,你当真想要躲在此地一辈子,不打算出来与我解释一番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夹杂术力,化作音浪朝前而去,同时亦朝着偏殿迈出一步。既然对方指名要等自己前来,那如今自己已经前来,便容不得她们继续维系僵局。 可就在楚宁月距离殿门不足三丈之时,门内却终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师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师姐其实....” 只是其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女声便将她的话打断道: “今日之前,她仍是你我的师父,往日种种,亦是真情流露,并无虚假。但如今,你我身份已现,往日种种便注定成为过眼云烟,如梦幻泡影,这师父二字,残阳宫担不起,楚道友,更加担不起。” “姐..你怎能如此对...对她?” 殿内女声至此,再无后话,而楚道友三字,由自己的两名亲传弟子口中传出,落入楚宁月耳中,却让其心中五味杂陈,并未使因为她拘泥于师父之名,而是想不到自己的两名弟子,当真是.... “我不管你们是谁,来自何方,你们潜入我残阳宫多年,今日更是将掌教真人留在此地,重伤我亲传弟子。今日之事,注定不能善了,若你们此刻将掌教真人送出,我仍可念在往日情分,从轻发落。” 楚宁月再度开口之时,字字铿锵有力,却似是咬牙而发,因为面对自己昔日的两名得意弟子,此刻心中的确十分复杂,既有失望亦有失落,想不到陪伴自己数十年之人,竟真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就在下一刻,紧闭的殿门却忽然间打开,随即一名身穿道袍的陌生中年女子,却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楚宁月看向此女,只觉有几分眼熟,但自己记忆之中,却应无此人。 可下一刻,当其开口之时,楚宁月却是身形一颤,因为此女说话的声音,与自己的二弟子红儿,一般无二。可是她此刻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却与红儿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哈哈哈,楚道友好大的威风啊,不过今日可不是你发号施令的时候。还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那便是丹松掌教,并非我们强行扣押,甚至整个殿内的其他枢楼弟子,皆都是自愿留在此地。 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们进入偏殿之后,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皆都有心思闭目凝神,等待你到来呢?” 楚宁月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否是红儿,或者与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并未贸然动手,而是施展神识,找寻大师兄的存在。可下一刻,却已无需再搜寻什么,因为丹松真人自这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师兄。” 丹松真人听到这一声轻呼,先是和善一笑,而后却冲着楚宁月先是点头,而后摇头。若是旁人看了这一幕,绝想不到他是何用意,但楚宁月却听到了他的传音。 “她说得不错,一开始我虽然是被他们擒住,但现在却是自愿留下。至于此女的身份,的确是你所想之人,只是今日之后,残阳宫只剩下三名亲传弟子了。” 楚宁月闻言心下一惊,她虽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但却知道师兄不会欺骗自己,更是感觉到了师兄的无奈。但此刻既然这两女并未主动挑明身份,那自己便仍旧可以问罪,于是当即威压四散而出,朝着此女便压了过去。 “楚道友,我知你心中有气,所以今日我不会当众公布身份,你自是可以对我出手,无需顾及,亦算是还残阳宫一个人情。但在那之前,你还需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如有半句隐瞒.....” 中年女子言至此处,忽然周身萎靡的气息陡然一震,一股气势自背后涌现而出,竟隐约间将楚宁月的威压回转三分,逼出体外,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当如何?” 楚宁月见状,此时怒上眉山,此女欺骗自己数十年,如今身份败露,竟无半分悔意,更如此不将残阳宫放在眼中。这一次,楚宁月心中是当真愤怒,若非师兄尚在她们手中,此刻怕是已经出手。 而此三字出口之际,她却忽然看到昭儿出现在这名中年女子身后,而昭儿仍旧是之前的容貌,此刻正用一只手,不断拉着此女的衣襟,似是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让楚宁月已经冰寒彻骨的内心,有了一丝温暖,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原谅此女,同样欺骗自己。 可是下一刻,中年女子却是忽然挣脱昭儿的手,一道气浪自其周身席卷而出,将昭儿震退数步,而后却是轻声开口吐出三字: “不如何...” 却在半息过后,面色忽然一变,随即大声开口,说出一句张狂之语: “如有半句隐瞒,残阳宫今日,灭!” 第1545章 问罪 “嗯?” 楚宁月闻声,杀心骤起,已然顾不得此女为何对自己的威压,全然没有反应。可就在此时,残阳宫内外,却同时响起一声长啸,而长啸之中,虽有悠悠众口,却皆都异口同声,唯有一句.... “神君布道,定海迎天。” 长啸声起,掌教亲传却是面色骤变,身形亦是为之一颤,他想不到自己已躲到了南玄州此等地气残缺,灵气匮乏之地,躲到了三流中等,逐渐没落的残阳宫之内。 本以为能终其一生,终老于此,却未想到有生之年,仍旧是躲不过这一句“神君布道,定海迎天。” 话音方落,天空之上原本华阳正盛,晴空万里,此刻却瞬间秧云汇聚,隐约之间形成四道龙卷,分别朝残阳宫汇聚而来。与此同时,残阳宫正北、正西、东南三个方向,忽然传来阵阵惊雷乍响。 无数残阳宫弟子被突然间响起的动静吸引,朝三个方向望去,却见天空之上,浮现出三座三眼金身法相。而这些法相之上的三眼,却宛如活人一般,扫视残阳宫内外两门,目光所到之处,便有威压降下,使得众人呼吸困难。 若非此刻外门防御大阵尚未关闭,单是这些目光所至之处,修为玄丹之下,且问心有愧者,轻则迷失自我,重责爆体身亡。因为这三座金身法相,又名无愧圣印,只有问心无愧之人,方才不会受此影响。 可是残阳宫此等低阶宗门之中,弟子又岂会人人皆都问心无愧,道心通达?若非有宗门防御大阵抵挡,此刻山门之内,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喜欢谈论是非的外门弟子,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尊使,师妹年少无知,还请恕罪。”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出声,随即却是朝着中年女子躬身一拜,使得楚宁月大为意外。不过她却是没有注意到,中年女子在丹松真人拜下的一刻,便已悄然闪身避过。 更是无人察觉,当那八字自四面八方传来之际,此中年女子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意外与不解,随即眉头微皱,似有不快。 “丹松掌教,你师妹虽然散功重修,但亦曾是百年玄丹,何来年少无知啊?还是说残阳宫当真没落如斯,其中除掌教之外,再无人认得这八个字了?” “让尊使见笑了,只是天海道庭远在极北之境,而非五洲之界,南玄州则地处东南,位属仙盟。加之道庭千年来,从未现身五洲,故而宗门之内对于道庭的记载,便也仅限于历任掌教口口相传了。” 丹松真人此时开口,语气颇为恭敬,他自然不是什么阿谀奉承之人,但此刻却知晓眼前之人,是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自己的荣辱是小,宗门存亡是大,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哼哼,怎么...丹松掌教的意思,是想要用五洲仙盟这顶帽子,来压我天海道庭一筹了?残阳宫如今不过三流中品宗门,你们当真觉得,五洲仙盟会为了你们,与天海道庭翻脸? 我还是那句话,今日残阳宫存亡,皆在楚道友一念之间,但有半句虚言,残阳宫今日,必灭!” 话音落定,天际之上惊雷再起,而那四道龙卷,亦是在临近残阳宫四方之时,止步不前。但其中不断传出的恐怖威压,以及拉扯之力,却仍旧是让许多弟子叫苦不迭,此刻在修为较高一些的师兄保护之下,方才勉励支撑。 却是无人发觉,那四道龙卷上空,分别皆有一名老者立于其中。更加不知,四人如今,对那中年女子做法,亦是嗤之以鼻,若非身份比她低上一等,加上主公有令,此番前来主要就是为了营造声势的话,定要教育她一番。 “这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真是半点不留情,这残阳宫怎么说也是呆了数十年的地方,也真能狠下心来。” “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区区玄丹蝼蚁,竟也值得你我四人为其助威,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两位道友,你们莫忘了,南玄州地气有损,此女蛰伏于此数十载,修为却仍能维系玄丹之境且不被旁人看破,多少还是有些手段的。” 此言一出,其余两名老者隔空对望一眼,亦不再传音,但对于那中年女子所说的话,却仍旧不敢苟同。始终觉得,她这是在给道庭找麻烦,因为这里如果真有那人踪迹,日后回转天海道庭,大家便是自己人。 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必要将事情弄得如此难堪,虽然他们在南玄州并不惧怕任何人,包括南玄仙盟,但是不惧怕,却不代表喜欢惹上麻烦。 “那是何物?” 就在此时,始终没有开口的那名老者,却忽然间抬手朝前一指,一道闪电立时朝其所指的方向降下,使得原本黯淡的天空,一瞬光辉。可是在这一道闪电映射之下,四名老者却是皆都眉头微皱。 因为他们看到那闪电划过之处,竟有一道人影,忽隐忽现。若只是有一道人影踏空而立,以他们的修为与眼界,倒也不会凝重至此。可是他们却皆都清楚,那道人影所在方位,乃是自己四人天象之力交汇之地。 自己四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分海后期,放眼整个南玄州,包括南玄仙盟之中,恐怕都找不出敌手。然而此人,却可身处自己四人天象之力汇聚之处,而且出现的极为诡异,这不得不让四人警惕。 那方才言及中年女子略有手段的老者,此刻更是联想到,此女身为南玄监察使,为何会屈尊降贵藏身于残阳宫中。如今看来,这残阳宫的确非凡,不像表面上那般平庸,而是有真正的强者坐镇。 “道友...” 只是四名老者,刚刚捕捉到那道人影,传音出口,同时散发四道威压朝前而去,却见眼前光景物换星移,顷刻之间四人周身边已是一片星海。 而星海之中,一艘画舫缓缓驶过,其上一道人影如真似幻,周身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远远看去,虚无缥缈。 四名老者见状,立时对望一眼,他们虽是分海之境,但分海修士于五洲之间亦算不得是什么巅峰战力。故而照常理来说,他们的眼界也不会太广。 可是这四人背后的主公,却是天海道庭十庭柱之一,本身修为便已在陨天之上,四人随其左右,见识自然也非同小可。 在各自施展修为术法,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用天象之力,甚至修为亦大大受损之后,终于确定自己四人,如今面对的是堪比主公的强者。 心底不禁升起一阵寒意,更是对外面那中年女子恨之入骨,因为她竟对此人的存在丝毫未察。 此刻四名老者心底各有所思,有抱着拼死一战之念只为不辱没道庭风骨者,亦有搬出自家主公一攀交情以求活命者,更有看破大势心如死灰者。 只是半息过后,画舫之上的人影周身薄雾忽然散去,四人方才看清船上之人的样貌。 此人身穿红衣,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竟是一名妙龄女子,而其身旁周围则摆放着四座棋桌。 四名老者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却在此时忽闻听一句传音入耳,下一刻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棋桌对面。 此刻女子周身气息平和至极,甚至不如凝气境蝼蚁,可是这四名分海境老者,却提不起半分抵抗之心。 便连之前决意舍身忘死的那名老者,也似因为某种莫名原因,改变了心中所想。 “诸位,请落子。” .... 与此同时,残阳宫上空,原本秧云汇聚,此刻却忽然间雨过天晴,四道龙卷骤然消散,华阳破晓,再度映照四方。中年女子见状,面上故作镇定,心中却是不知那四个老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既然他们此时撤手,倒也正如了自己的意,当即开口道: “丹松掌教,我天海道庭今日来此,只为查明真相,如若三长老据实相告,那方才这些便不会重演。威胁的话,想必已无需再说,接下来,便看三长老如何说了。” 丹松真人自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此刻只以为是这中年女子心中,多少还顾及一些师徒之情,不想将事情做绝。于是也就着这个台阶,顺路走了下去道: “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立下盟约,我残阳宫既身在仙盟,自也当遵循此约。既然尊使有话要问,那便尽早开口吧,毕竟此时潜入残阳宫的,并不只有尊使一人。” 然而却是没有想到,中年女子下一刻开口之时,竟是一段惊人之语。 “此事不必浪费时间继续查下去了,那两只蝼蚁的身份,本座再为清楚不过。他们乃是岩印宗所派,因为当年门下弟子,在楚玄国做的那些不为人知之事,而耿耿于怀,生怕有一日二长老会将此事重提,昭告天下。 所以他们便在得知二长老当年,是被残阳宫之人救走之后,便安排了这只蝼蚁潜入残阳宫。为得便是紧密关注二长老的一举一动,倘若其有重提楚玄国旧事之意,便先下手为强,将这脏水泼给残阳宫。 而此次玄霜国公主来访,又离奇惨死在残阳宫,二长老更是随后下山,不知所踪。他们自然以为二长老终究还是对楚玄国之事念念不忘,所以准备动手。 至于这两人为何要分头行动,倒是与残阳宫和岩印宗无关,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窝在残阳宫这破地方十余年,到了临走之时,应该留下点什么纪念。 所以,哼哼...一者去确认那玄霜公主的死活,一者则是惦记着二长老,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不远万里自鬼市九死一生,寻来的那颗演道果。而丹松掌教却不知因何原因,至今尚未服用,所以也不怪旁人见财起意了。” 中年女子话音落罢,却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之上浪费太多时间,当即冷哼一声道: “好了,你们心中疑惑我已解答,信与不信皆在你们,现在我的正事,还请三长老如实相告。” “说吧。” 楚宁月两字淡淡出口,神色不卑不亢,而中年女子似乎对此十分欣赏,随即开口道: “便请三长老,将此次前往玄霜国,所见所闻,大小事宜,一并讲出。你讲述之时,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答不上来或是片刻犹豫,那我便只能当做残阳宫是刻意包庇魔族,以背叛人族之罪论处了!” 第1546章 风波(上) “背叛人族”四字入耳,立时使得在场众人面色微变,因为在场之人,无论是天海道庭也好,残阳宫也罢,在名义之上皆是正道势力。而正道中人,除了对抗邪修外道以外,守护人族亦是己任。 虽说正道之中,也不乏尔虞我诈,心机叵测,浪得虚名之人,但若外族来犯,这些人为了一生缔结而出的名声,却也会冲在第一线,舍身忘死。 中年女子这一顶高帽落在楚宁月头顶,可谓瞬间将殿外无数残阳宫弟子心中怒火浇灭。其中一部分对枢楼弟子颇有成见者,此刻更是在心中思索,难道对方所言非虚,三长老的确勾结魔族,才会引来今日之事? “阁下想要问的,应是玄霜王宫之下,那座死灵渊吧?” 就在众人望向三长老之际,她却并未开口,真如中年女子一般讲述此番下山的大小细节。而是面带微笑,同时一句传音传入中年女子耳中,使得其面色陡然一变。 只是还未及其开口,楚宁月便话锋一转,开口说道: “我想此事,阁下也不想太多人知晓,不如暂且移步,如何?” 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哗然,因为众残阳宫弟子并不知晓楚宁月先前的那一句传音。此刻本就对她心存怀疑之人,如今怀疑更甚,唯有她传功殿那一脉弟子,对其深信不疑。 即便传功殿三位亲传弟子,如今一者重伤昏迷,生死不知,两者公然背叛,盛气凌人,但门下其余弟子,却仍旧愿意相信三长老。这便足以看出,三长老平日里虽然不喜打理宗内俗务,但对门下弟子却是极好的。 “也好。” 中年女子此时已然挑明身份,自然不会担心残阳宫有何作为,加之她亦看破了楚宁月说出这句话的考量,所以便应下对方移步之邀。 至于楚宁月,眼见对方答应,此刻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很是清楚,死灵渊之事牵扯甚大,而这天海道庭虽不知实力如何,但看师兄的模样,应是比神水剑楼更为强大的组织。 因此他们究竟会做出何事,如今尚未可知。一旦死灵渊之事,被自己今日当众说出,那便难保天海道庭之中,不会有人以此为由,杀人灭口,届时便给了他们出手的理由。 在楚宁月看来,中年女子之前曾提及过以“五洲仙盟”压“天海道庭”一筹,看似盛气凌人,实则必有难言之隐。多半天海道庭是当真不愿与五洲仙盟为敌,而他们此行南玄州,更是隐匿身形而来,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中年女子两字出口,随即便轻车熟路般朝主殿而去,而与之同行的另一名亲传弟子昭儿,此时则是望向楚宁月,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愧疚,半息过后,终是一咬牙跟上了中年女子,并未多言。 “师兄,此地便交由你善后了。” 楚宁月说话之间,看向丹松真人,关于死灵渊之事,她之前尚未来得及告知大师兄相关细节。但如今看来,大师兄对此事不知情,反而安全,今日既有天海道庭,他日便可能是五洲仙盟。 若此事能够终结在自己一人之身,而不牵扯残阳宫的话,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丹松真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师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同时一道传音入耳: “师兄放心,小楼主先前与我同行,如今残阳宫发生如此异象,她定然有所察觉,所以我此去不会有事。倒是师兄,此番你我设局本是想要引出残阳宫内鬼,却不想招来如此风波,更让上下人心惶惶。 如今外人强势压境,整顿内外两门,方才是当务之急,眼下此事,唯有师兄能够做得到。至于这天海道庭,应对仙盟有所顾忌,更何况我们还有....曲儿前辈。” 言至末尾,丹松真人忽然面色微变,此刻他倒是忘记了曲儿前辈,那是因为他清楚天海道庭的实力,觉得便是曲儿前辈,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这位曲儿前辈一向将因果看得极重,此番也未必会出手相助残阳宫。 但眼下,安顿内外两门,之后前往后山求援,的确是当下保住残阳宫与师妹,唯一的办法。丹松真人听至此处,纵使心中万般担忧师妹安危,此刻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去..... 只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大多在天海道庭之人,与三长老的身上,却是无人注意到那位掌教亲传,此时面色颇为古怪。既有侥幸,亦有无奈,更有犹豫不决,此刻看向丹松真人,似是欲言又止,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因为他并不确定,天海道庭此番前来,究竟当真是为了三长老,还是以此为名,前来找寻自己。如若贸然开口,只会引祸于残阳宫,届时便负了这数十载残阳宫之情。 而在三长老离去之后,此地的局势便有些微妙起来,枢楼众弟子抱作一团,此刻一致对外。而传功殿一脉弟子,则守在枢楼弟子一侧,此刻望着掌教一脉弟子,心存芥蒂。 但最为“凄惨”的,却还是执法殿一脉弟子,因为那跟随中年女子,忽然对掌教真人出手的十余名执法殿弟子,如今仍旧在场,并未离开。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皆已被天海道庭收买。 同为执法殿弟子,看着这些“败类”自是恨不得除之后快,而面对众同门投来的鄙夷目光,更是无地自容。毕竟这十几人严格意义上来说,皆算是背叛了残阳宫,可是他们竟能在执法殿的眼皮之下,藏匿数十年,这实在...可悲。 ... 不多时,楚宁月跟随中年女子与昭儿,进入主殿之中。而中年女子刚刚入殿,便朝着一侧的座椅而去,倒是并未坐在平日里丹松真人专属的主位之上,而是坐在了二长老的位置之上。 至于另一名女子昭儿,此刻则是无视了自己师姐的暗示,不肯坐在三长老的位置之上,坚持站在她身后。中年女子见状无奈,暗自摇头,而后轻声开口道: “小妹,此事你不知情,留在此地也是尴尬,不如出去守着以防他人窥视,如何?” 昭儿闻言,再度望向楚宁月,却见其面色冷漠,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当即心下一沉,转身便朝门外而去。心中却是对自己姐姐的做法万分不解,因为自己两人虽然身份暴露便注定不能留在残阳宫,可是这数十年的光阴却是实际存在。 与三长老的师徒情谊,亦不是弄虚作假,否则二人也不可能在残阳宫潜伏数十年从未被怀疑。可是如今身份曝光之后,为何姐姐对师父的态度便翻天覆地,盛气凌人,难道这数十年来,姐姐从未将师徒情谊当过真么..... “楚道友,以你的修为,是如何知晓死灵渊之事的?” 眼见小妹离去,同时以神识感应四周空间,已被术力隔绝,中年女子终于放心开口。只是话音方落,却见楚宁月淡淡出口,答非所问道: “我今日既跟随你来此,便不会隐瞒所见所闻,只是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颇为困扰,还请解惑。”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微皱,只以为对方是要问自己关于这数十年潜伏残阳宫之事,面上不禁浮现起一丝不快,冷声道: “楚道友,你我皆是玄丹,应当知道何为大势所趋,此时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上了,否则....待到其他势力赶到,我便是有心,亦保不住你残阳宫。如今那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怕是已经....” “你若以为我会问你为何背叛我,怕是自重过头了。” 未及中年女子将话说完,楚宁月便淡淡出声,一句诛心。而中年女子闻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颤,因为她清楚的听到,对所言的并非是背叛“残阳宫”而是背叛“我”。 只是还未及其有所反应,楚宁月便再度开口,切入正题,只是这一句话,即便是以中年女子的身份,亦难免心中一惊。因为此事,便连天海道庭之中,亦无几人知晓。 “敢问天海道庭,与昔日南玄十佬以及万蛊魔宗之乱有何关联?” 此言一出,楚宁月负手而立,侧目看向中年女子,同时双眼微咪。而在后者眼中,眼前的楚宁月,便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给她一种深邃之感,仿佛一些秘密,已被对方一眼看穿。 却不知,早在进入大殿之时,她眼前的楚宁月,便早已不是她昔日的师父,而是...... “楚姑娘,我知你面上虽然镇定,但其实此事对你打击颇重,眼下你二人独处,自是问清一切的最好时机。只是眼下时间有限,还需从此女口中,问出一些隐秘信息,否则小楼主一旦赶回,局势便会改变,届时一切便不可控。 不如此番,暂且由我出面,待问出紧要信息之后,再交由楚姑娘,如何?” 识海之内,黑袍人轻声开口,这一次却并未直接取得其身体控制权,因为他这一次的目的,其实可有可无,无关紧要,为得不过是多知晓一些信息,以便未雨绸缪而已。 楚宁月闻言,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寒意涌现,只是沉默数久之后,终于开口吐出一字。只是这一字颇为无力,似是用尽了所余气力,更似是耗损了大半心力。 “好。” 第1547章 风波(中) “南玄十佬”四字入耳,中年女子面上强自镇定,心下却是不由得一紧。因为此等秘密,即便是在天海道庭之中,亦算是头等机密,千年前那一战,更是不堪回首。 若非如此,天海道庭南下之举势如破竹,如今丹青天下怕是早已一统,断不会沦落至如今这等由五洲仙盟主导的局面。 可是如今,天海道庭被迫与五洲仙盟签下盟约,若非南玄地气回流,北境春回大地,天海道庭永世不得挥军南下,陨天之上不得出极北之地。 可若是没有此事的话,今日前来助拳的四个老东西,只怕也会更加肆无忌惮。今日残阳宫说不准便会被他们随手灭之,不会像是如今这般,尚要顾忌一番。 “我曾自一人口中听闻,千年之前的南玄之域,并非宗门林立,而是由一国统治,名为玄朝,而玄朝之主后世之人称之玄祖,修为已达涅盘九境。 而昔日南玄地气未损,修士之修为,自然比之如今只高不低。可玄朝却仍能一统南玄,足见其势力之广,人才之众,绝非玄祖一人武力镇压可得。 却不知,当年的玄朝,究竟是如何因为万蛊仙宗一宗之乱,而最终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更不知玄朝是否也算是南玄道庭,比之天海道庭又如何?” 楚宁月淡淡开口,可无论是说话的语气亦或神态,皆与往常判若两人。中年女子虽潜伏残阳宫,做了楚宁月三十二年的弟子,但她其实对于楚宁月的心性认知,尚且停留在散功重修之前。 故而如今在她眼中,楚宁月并非被其他人控制,而是因为接受不了亲传弟子背叛,而一时间精神错乱,心境大变,开口之间方才有了这般变化。 却不知,真正的楚宁月,如今正在识海之中,通过玉璧观察外界一切。而即便是她,在听了这些问题之后,亦是不禁陷入短暂回忆之中。 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而尽皆是当日前往玄霜国,与明心道人共同覆灭玄霜圣主之后,黑蛟羽化之前亲口所说。但是这些话,自己当日并未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暂时压在心底,而回到残阳宫之后,便一直将之抛诸脑后,并未用心思考。 如今被黑袍人重新提出,倒是让楚宁月的心神,被分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对于两名徒儿背叛的心伤,亦在无形之中减弱了几分。 “你是从何人口中听闻这些的?” 中年女子沉默良久过后,终是开口反问一句,至于这些秘辛,别说她根本不知细节,便是知晓,今日也断不会告知于眼前之人。 可就在下一刻,楚宁月周身,却忽然间泛起一阵涟漪,随即一道莫名气息,忽然间涌现而出。而中年女子腰间一块玉牌,亦在此时忽然亮起,其抬眼之间,闪过一丝意外。 “龙气!” “不错,我此行玄霜,最大的收货便是得见玄祖残魂。” 楚宁月的话点到即止,不过她却是有所保留,因为昔日自己所见的,并非是玄祖残魂,而是昔日伴随玄祖征战四方的黑蛟。然而此刻她却是知道,如何说才能让自己的价值最大化,只有有了筹码,方才能够得知更多。 “如此说,你已经知道了?” 中年女子此刻,理所当然地便以为楚宁月方才所言,皆是玄祖残魂所说。而关于天海道庭之秘辛,她也曾听四王叔说过一些,加之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所签盟约,条件毫不对等。 可见当年状况,于天海道庭而言颇为不利。如此联想之下,加之四王叔说到的片面,她不能推测出一个无限接近于真相的推论,那便是当年的南玄之乱,天海道庭从中扮演的,乃是推波助澜的角色。 而玄朝覆灭,其中恐怕也有天海道庭的因素,虽然具体如何不知,但天海道庭多半是对玄朝不利的。 关于当年旧事,大半宗门之内几无记载,但这些事于五洲仙盟之内,定然有所记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充其量便是两大势力心照不宣,谁也不愿主动提起。 所以中年女子此言,只是想要确认楚宁月是否得知全貌,若是如此的话,也许自己还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真相。至于灭口之说,倒是不必,无论是出于这三十余年的情感,还是利益得失,都没有这个必要。 “当日玄祖残魂,曾受死灵渊下魔物浸染,虽在沉睡之前,恢复短暂清明,但其所言却不可尽信,所以我想要阁下帮我验证一二。” 沉睡两字入耳,中年女子心中更是一惊,她自然清楚修为到了陨天之上的境界,肉身陨灭之后并非终点。即便当年玄祖为封印死灵渊,付出莫大代价,但如今既然残魂仍在,便有可能在未来某一时间苏醒。 而其一旦卷土重来,对于天海道庭而言,无异是灭顶之灾。因为天海道庭如今,十庭柱只余其四,前任道君虽修为通天,却已陨灭千年,至于如今的道君,虽然智计过人,但修为实在不堪入目。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智谋只能影响战局,却无法左右战局。 “若是如此,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因为千年前之事,我也只是通过长辈口中的只字片语,得知一二,怕是无法为道友证实什么。” 中年女子忽然苦笑一声,随即开口,至于她如今心中最为在意之事,此刻却是闭口不谈。因为她知道,正如自己不会告知对方天海道庭秘辛一般,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玄祖残魂如今何在。 而自己腰间那块玉牌,乃是四王叔百年之前所赠,自可感应玄祖之气。如若残魂在此女身上,那方才玉牌便不会只是泛起微弱光芒,而是会光芒大盛。 如今看来,此女所言应该不假,她的确只是接受了一丝龙气传承,而非全部。但.....若非玄祖后裔,又如何接受其龙气传承呢? 楚宁月闻言,此时不再开口,这一番对谈之中,自己看似毫无所得,反而给了对方许多信息,得不偿失。实际上却是自己刻意而为,将一种思路种在对方脑海之中,无形之间引导对方思维。 如今中年女子已然多半相信楚宁月的话,因此无论是出于对秘密的探寻,亦或是忌惮玄祖残魂,皆都不会轻易对她,或是对残阳宫下手。 或许屠灭残阳宫,是一种印证其言语真伪的最佳方式,因为如此做,便能一举引出所有背后的力量,但这样做,未免代价太大了一些,如今的天海道庭承受不得。 “我们还是聊回正题吧,据我所知,死灵渊下的魔物,修为非同小可,即便经过玄祖千年镇压,亦非寻常修士可以斩杀。而道友下山之时,不过转脉境修为,即便侥幸破入玄丹,恐怕亦是无法轻易做到此点。 敢问道友,是如何斩杀此魔,又是如何得见玄祖残魂的呢?” 中年女子淡淡出声,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周身已无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之感,倒像是一只体型稍大的野猫,如今强自扮作老虎,既为了震慑眼前之人,亦为了震慑同族。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却忽然自殿外响起,随即便听殿外的昭儿一声轻呼: “姐,仙盟之人到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残阳宫上空,便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两道人影御空而来,却是两名老者,一人身穿破旧道袍,其貌不扬,而另一人则是褐发长髯,慈眉善目。 “哈哈哈哈,天海道庭千年未入五洲之地,如今横跨三洲而来,怎么也不到我南玄仙盟小酌一杯,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啊?” 大殿之内,中年女子眉头微皱,其知晓今日注定是问不出什么了,而此时南玄仙盟之人赶到,多半是那位神水剑楼小楼主的功劳。此刻中年女子忽然意识到,楚宁月方才所怀心思,竟是拖延时间。 如今不禁朝着其望了一眼,却见后者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尽是失望与悔恨。中年女子见状,为之一愣,却是不知,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是真正的楚宁月,因为.... “楚道友,那位小楼主如今应该已搬来了救兵,以免被其看出端倪,此地便交你了。至于你这徒儿,不愧潜伏了三十余年,从她身上可得的信息,也仅限于此了。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天海道庭,确与玄朝覆灭有关。而她对于玄霜王都发生之事知之甚少,对于王宫之下更是一无所知,稍后你可以此为切入点,随意发挥。 但切记今日之事,残阳宫与你皆属中立,求和不求战。否则南玄仙盟,未必会是助力,反而可能与天海道庭联手,届时后果未知。” 第1548章 仙盟 “哼。” 中年女子冷哼一声,心知仙盟来得如此迅速,必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而能可如此迅速报信者,也唯有那神水剑楼之人。不过眼下既然已经确定,玄祖残魂未灭,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眼下不必急于一时,待到日后再找上楚宁月,一探当日之究竟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南玄仙盟于天海道庭而言,也未必便是阻力,只需依照君上之计行事,也许便能收货一番。 “看来天海道庭的两位小道友,是不大愿意与我们两个老家伙交涉,只可惜我们此来匆忙,倒是没有带着年轻人一同,不免是要怠慢一番了。” 天空之上,两名老者说话之间便已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则同时现身残阳宫大殿之前,与那名昭儿仅有数步之隔。而两名老者之中,从始至终开口的,皆都是那名其貌不扬,身穿破旧道袍的老者。 至于另一名衣着华贵,慈眉善目的老者,却是始终跟在此人身后,面上则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如此作态,倒与平日里的丹松真人有几分神似。 而两名老者之间的关系,正可谓印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仿佛身穿华服的老者,反而要比其貌不扬的老者身份低上一些。 “这小道友三字,两位恐怕太过自重了。” 昭儿并非生性懦弱,而是因为觉得对残阳宫有愧,才会一直有所保留。然而此刻面对的两名老者,虽然修为皆高于如今的自己,但她却反而觉得十分自在,比起面对那些修为不如自己的昔日同门,要舒服许多。 而她这言下之意,自然便是两名老者倚老卖老,同时也算是宣示主权。她如今的修为虽只是虚丹,但其身份却是不凡,可谓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眼前两人会就此出手。 “便不知道友二字,两位可承担得起?” 就在此时,一旁慈眉善目的老者,忽然间眼中寒芒忽现,随即一股无形气刃,便朝昭儿眉心攻去。这并非是实质的攻击手段,而是神识冲击之法,可是比起直接出手,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显然更为阴险许多。 因为以术法出手攻击对方有迹可循,可是这种神识化刃之法,一旦将低阶修士眉心的精神本源摧毁,可谓毁人道基于无形。届时更可以托词一句,对方心性太差,未见过分海老祖,所以当场吓成痴儿。 然而这道神识化刃,尚未触及昭儿眉心之时,便被殿内一阵莫名劲风吹散,朝着两侧扩散而去。而下一刻,殿内的中年女子,则是闪身出现在了昭儿身侧,一手将其拉在身后,同时冷声道: “这便是南玄仙盟的待客之道么?” “呵呵,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啊?” 道袍老者再度开口,却是自动忽略了方才的一幕,虽然他也觉得同行之人这般做法,太过突兀了一些,不过也算是一种试探。更何况,他亦知晓,身旁之人之所以这样做,为得其实还是讨好自己,而且他虽出手,也未必动用了全力。 不过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也不该是玄丹修士能可轻易抵挡的,也就是说,天海道庭此行而来的,绝非只是两个玄丹境左右的小丫头。只是不知,暗中藏身之人究竟是什么修为,又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究竟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格见他,还是说此次南玄之行的主导,实则是这两名小丫头? “看来仙盟待客之道不过如此,小妹方才也没有说错。如今看来,若你们两人便能代表南玄仙盟,那我天海道庭此行,便是要无功而返了。” 眼见此女如此不给面子,那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此刻面上重新挂起微笑,只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越是笑得开心,便越是动了杀心,因为他已在脑海之中,预演如何动手。 却不想还未及其发作,一旁的仙盟老者,便先一步开口,语气却是比之前,严肃了许多。 “老夫,南玄仙盟长史,司空晋,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五洲仙盟初始之时,虽是五洲宗门联盟,但经无数岁月洗礼,早已自成一股庞大势力。而势力之中,虽无宗主、君上一类,能可一人决定全局的存在,却设有仙盟大会,由五洲十宗之中至强之人,担任长老。 故而仙盟之内,亦自成许多派系,而经历数千年发展,五洲十宗后代参差不齐,其中实力高深者,自然不愿再与实力平庸者平起平坐,于是仙盟之内,便也有了职务之分。 五洲仙盟,除云顶之上的问心峰与世独立,每隔甲子现世一次之外,五洲之上皆独有一仙城,为仙盟根据地所在。仙城之中,并无城主,却同样设有议会,如遇事不决,则以会相商。 但与仙盟大会不同,议会参加之人并非尽是仙盟之人,亦会有一州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或是修为至强的一方强者。而这些人,往往是背后的宗门属于仙盟在册,却并未真正加入仙盟,所以一般会在仙盟挂着一个客卿的名号。 只是客卿众多,总有桀骜不驯之人,容易生出事端,所以仙盟之内,也会吸收自愿脱离原本宗门,彻底加入仙盟的修士。而这些修士之中,只有极少数精英,可以获取名额,前往云州参加考核。 成功通过者,便由云州仙盟指派其余四洲,担任长史,统领新晋仙盟修士,而当代魁首则留任云州。而每隔一甲子,五洲仙盟长史,便会齐聚云顶问心峰,参加丹青宴。 虽名为宴席,实则却是一场仙盟大比,一旦通过,便有机会填补五洲仙盟长老的空缺,更有可能被问心峰看中,从此加入问心峰,一步登天。 当然,仙盟从不强迫仙盟之人行事,若不想成为仙盟长老或是拜入问心峰,便会在丹青宴结束之后,被赐下一枚演道果。 而绝大多数时候,一旦成功通过考核,成为仙盟长史,便不会再被安排回原本所在仙城。 但眼下这位司空长史,却是仙盟长史之中,极为特殊的存在,因为他正是由南玄州而出,最后仍回到南玄州担任长史。 不过此事,唯有仙盟内部之人,方才知晓,这并非是什么荣光,而是无奈。因为南玄州自千年之前,便地气受损,外来的陨天境修士一旦来到南玄州,修为都会被极大限制,若长时间居住于南玄州,更有堕境之危。 而即便是分海境修士,长时间居住于南玄州,也几乎一生无望大道,或可能勉励维持境界,但须一生辛劳。 唯有在南玄州地气受损之后,凭借自身之力破入分海境者,方能于南玄州继续修行,而且修为不减。不过比起其余四洲,修炼速度自然是极为缓慢,可以说穷尽一生,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成功破镜。 但也正因如此,南玄州于五洲之间颇为特殊,因为其余四大仙城之中,各有长史百人,长老十人,可是南玄州如今,却只有两名长史,一名长老,而且这位长老,更是常年不在南玄州。 这就意味着,这位仙盟长史可谓位高权重,虽然可能一生止步于分海之境,但在南玄州,他的权力便与仙盟长老,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是两位长史,难怪如此自信。”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轻佻,目光却是落在方才暗中出手的另外一名老者身上,她可是十分清楚,若无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祭出的一张为数不多的护神符,自己的小妹如今即便不会神志消散,亦会受到重创。 而司空晋却像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般,忽然笑着开口道: “道友倒是说错了一点,我这位老友,如今现在还不是我仙盟长史,而是岩印宗的宗主。” 一旁慈眉善目的老者闻言,此刻面上微笑依旧,心中却是苦乐参半。因为他清楚,司空晋这是要将自己拉下水,但同时也给了自己一颗定心丸。 因为他说,自己如今还不是仙盟长史,意思便是日后自己可能会成为仙盟长史。届时自己虽然要脱离岩印宗,但南玄仙盟一共就只有两名长史和一名长老,而那位长老更是.... 只要自己成为第三名长史,与司空晋联手之下,自然可以压过另一名长史,如此一来,自己便是要偏护岩印宗,又有何人敢说一个不字?至于司空晋,他入仙盟之前便是一介散修,并无宗门,自也不会拦着自己。 更何况这些年来,岩印宗逐渐成为南玄州第一宗门,司空晋在背后没少助力,如今自己也破入分海之境,与他有了平起平坐的资格,这自然是二者继续合作的契机。 只是下一刻,还未及这位岩印宗宗主预想太多未来之事,便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三流上,也是三流。既是下流,我倒也不必对其有什么期望。” 中年女子开口之间,可谓丝毫不留情面,而她口中搞得三流上,正是岩印宗在仙盟之中的品阶,乃是三品上。不过如今他以破入分海,待到南玄剑试一过,便会晋级为二品宗门。 岩印宗主闻言,面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可就在此时,其耳中却忽然响起司空晋的传音: “陆道友且息怒,此女刻意激怒你我,怕是别有所图。若你我就此动手,只怕会给其身后暗藏之人出手的理由。你我虽不惧外来分海修士,但却也不必招惹麻烦。更何况,天海道庭,你我....” 司空晋的传音并非吞吞吐吐,而是刻意点到即止,岩印宗主心中也是心知肚明。此刻双方皆有忌惮,皆不敢贸然出手,可是自己这岩印宗,却得罪不起天海道庭,同样得罪不起南玄仙盟。 若自己今日当真出手,司空晋也未必会助自己,因为一旦相助,便是选择了立场,使得仙盟理亏。而站在仙盟的立场上,唯有坐视自己出手,甚至被天海道庭斩杀,如此仙盟才有理由占据高点。 岩印宗主细思之下,心中立时对司空晋生出了不少感激之情..... 第1549章 风波(下) “哼,老夫不与你这小辈逞口舌之快!” 岩印宗主冷哼一声,将心中怒火压下,同时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天海道庭之人。只是其刚刚转身,身后便又传来一句.... “司空长史,我天海道庭此行所谋之事,事关五洲仙盟,我想此等大事,便无需不相干的人在场了吧?” 司空晋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却是颇为好奇,天海道庭潜入南玄州,究竟意欲何为。此刻侧目望向岩印宗主,稍稍迟疑过后,一句传音出口。 “陆宗主稍安勿躁,待我先看看此女究竟意欲何为,稍后你我再详谈一番,你看如何啊?” “司空兄客气了。” 岩印宗主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之前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如今自然不会再因为天海道庭之人的话,而动怒出手,如此正中对方下怀。于是传声回应之后,忽然开口道: “我已有近百年未曾来过残阳宫了,如今旧地重游,也该去看看昔日的小道士,如今的丹松掌教了。” 说罢,岩印宗主便直接施展遁术离去,走得十分迅速,毫不拖泥带水。而此一幕落入天海道庭的中年女子眼中,却让其觉得此人,倒是有几分城府。 不过方才此人对自己的小妹出手,这个仇自己早晚会报,至于岩印宗,在天海道庭眼中,不过蝼蚁而已,不足挂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君上之计能否成功,便看今日。 “既如此,我也先离开了。” 就在此时,大殿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声,而此女正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楚宁月。其方才之所以没有离开,一是因为天海道庭两女将门口堵住,二则是因为那名岩印宗主,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加之能够以如此速度,前往仙盟报信的,定然是小楼主,可是如今却不见其踪影,不知去了何处。所以楚宁月才会等到现在,想要看看这两名老者,是否会知会自己一声,或是小楼主留下了什么信息。 可惜如今,两名老者显然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加之天海道庭之人来势汹汹,又与仙盟有要事商谈,自己自然没有必要留在此处。至于他们相商之事,楚宁月更是丝毫不感兴趣,她如今在意的,只有大师兄那边,情况如何了。 毕竟...若这天海道庭之人所言不差的话,先前残阳宫枢楼之内与外门之内出现的内鬼,皆都是岩印宗所派。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未必是岩印宗主授意,但岩印宗主此时到来,却很难让楚宁月相信这是巧合。 再者,大师兄如今修为已散,也许可以瞒过他那位关心则乱的弟子,但面对岩印宗主之时,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一旦岩印宗主得知二师兄不在残阳宫,且大师兄修为已散的话,恐会对残阳宫不利。 虽说他倒不至于直接出手,但是南玄剑试在即,恐怕届时残阳宫会遭到不少的敌视。而大师兄最担心的千年基业,更有可能就此... “且慢!” 就在此时,天海道庭的中年女子忽然开口,却是叫住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因心中思索,而未施展遁术的楚宁月。 后者闻言一愣,此时侧身望向身后之人,目光虽是询问,但眼中的敌意却不加丝毫掩饰。天海道庭是何种庞然大物,自己尚且不知,但此女欺骗了自己数十年,单凭这一点,便无法在自己这里,一笔抹之。 “此事与残阳宫无关,但与楚道友,却有莫大关系。若楚道友不愿留下出一份力的话,少不得便要将整个残阳宫拉下水了。” 中年女子望向楚宁月,同时冷声开口,语气仍旧咄咄逼人,无视身后小妹一直拽着自己衣襟的手。 楚宁月此时,实在不想与此女再有任何交集,更不想与此人说话。但此人却是深知自己的脾性,她如此将残阳宫摆在面前,自己便是心中万分厌烦于她,却也只能应下。 于是楚宁月转过身来,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残阳宫大殿之内而去。却在进入大殿之时,发现那位仙盟老者,正在望着自己,同时面上带着一丝微笑。 楚宁月不明其意,但眼下仙盟之人,却是小楼主请来为残阳宫解围的。所以她自然不会分不出好歹,此刻也微微颔首,回以一笑,同时开口道: “见过司空前辈。” “小友客气了,残阳宫亦是我南玄仙盟在册宗门,若有他人来犯,仙盟自当庇护,此为分内之事。” 司空晋说话之间摆了摆手,示意楚宁月无需多礼,但其开口之间所说的冠冕堂皇,却着实让楚宁月提不起什么好感。上一次残阳宫,可是遭受过一次散修攻山,可是南玄仙盟至今甚至都没有派人前来询问过一次。 若非这一次有小楼主出面,恐怕只有等残阳宫覆灭之后,南玄仙盟才会出面,以此为筹码,追责天海道庭。这其中的道理,楚宁月先前可能只是有所触及,却并不通晓。 可是在散功重修之后,在下山游历之后,在与黑袍人数次接触之后,终于对这些势力之间的尔虞我诈,有了一定自己的见解与看法。虽然厌烦,但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却不能一无所知,否则便会任人鱼肉。 “嘶....好个南玄仙盟,好个在册宗门。” 就在此时,天海道庭两女一同进入大殿之内,而后殿门便就此闭合。而下一刻,在楚宁月意外的眼神中,大殿防御禁制竟被中年女子轻易开启。 想不到这两女平日里看起来甚少与执法殿走动,实则却是将残阳宫掌握到了此种地步,便连这些防御禁制,她们都能随意操控。可见这三十余年,她们这亲传弟子,没有白当。 可是就在下一刻,楚宁月与司空晋却皆都没有想到,中年女子开口之间,竟是一句.... “据我所知,上一次残阳宫,可是被一群散修进攻山门,若非是惊动了一位藏身于后山的隐世长老,恐怕今日早就被灭门了。怎么也不见我们的司空长史,派人前来问询一二,抓出这些真凶啊?” 隐世长老四字入耳,司空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愣。其实残阳宫被攻击一事,他当日的确听仙盟客卿提起过,但因为残阳宫一是没有被攻破山门,二来则是那群散修并非南玄州之人,事后便远遁而走,所以不了了之。 可是他的情报之中,却没有提及过,残阳宫是如何渡过那一劫的。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残阳宫如今有一名玄丹境大圆满的阵修长老,还有一名达到半步分海的掌教真人,击退一群散修,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却是不知,他对残阳宫的认知,尚且停留在数年之前,根本不知残阳宫近来变化。 “竟有此事?!这些散修当真是无法无天!待老夫回到仙盟之后,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司空晋说话间拍案而起,似是极为愤怒,仿佛一只老虎被人当面拔了胡须。但其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与中年女子眼中,自是与小丑无异。只是楚宁月并未注意到,中年女子方才偷瞄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该出现在此的欣慰。 中年女子见楚宁月看向司空晋时,目光平静,竟丝毫没有出声接话,给他一个台阶下的打算,不禁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而下一刻,其接着开口之时,却又是一句: “哈哈哈,其实方才之事,不过是为了测一测司空长史的人品,如今既已有了结果,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先谈正事。” “诶,道友此言差矣!残阳宫之事,于仙盟而言,同样是正事,待老夫回到仙盟,定会在半年之内,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散修绳之以法!” 司空晋开口之间,大义凛然,心中却是越发觉得这天海道庭的丫头难缠。因为他已发现,此女有意无意之间,正在挑拨自己与残阳宫的关系,更是挖了一个大坑给自己。 倘若自己此时不表达出坚定的立场,那便相当于是承认,自己不将残阳宫之事当做正事,如此不仅会与残阳宫交恶,更重要的则是影响自己的名声。 其实在今日之前,残阳宫如何,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但今日天海道庭忽然现身残阳宫,更是要自己入殿相谈,加之方才又提到残阳宫的隐世长老,这一切加持之下,很难让他不对残阳宫刮目相看。 虽然如今还未进入正题,但他已经将残阳宫,看作了与岩印宗相同的地位,自然也就不能再对残阳宫之事,那么视而不见了。 “司空长史好气魄,却不知你的气魄,够不够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既是为了仙盟,更是为了南玄万千生灵。” 就在此时,中年女子忽然口出惊人之语,因为其口中的“出格”二字着重发音,显然是要说出此行真正的来意。而能被天海道庭说作出格的事,定然亦是非同小可,这让司空晋不禁面色微变。 “不知道友所说的,究竟是何事啊?” 司空晋虽然好名,但却不是鲁莽之人,他可不会就此直接应下,说什么为了南玄万千生灵,自己义不容辞之类的话。因为他知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定然非同小可,甚至便是连自己,也未必做得了主。 而下一刻,中年女子开口之时,却是一句惊心之语: “敢问司空长史,南玄仙盟,可愿率先与我天海道庭摒弃前嫌,联手对抗魔族。为这天下,也为南玄众生,恢复地气,重回五洲双峰之巅啊?” 第1550章 英雄(上) 所谓五洲,指的便是丹青天下,原本五处由人族居住的地域。但后来魔族侵袭,东泉州全面沦陷,自此化为东幽,人族便只余南玄、北寒、西灵以及中云州四处聚集之地。 但五洲之间,却并非直接接壤,而是存在中空地带,其中法则之力混乱不堪,若强行闯过,本就是九死一生。所以五洲之间,也并无太多交集,中云州更是联合北寒州以及南玄州,在临近东幽的中空之界,建立道域长城。 而万古岁月流转之下,非但物换星移,便连五洲地势亦有所改变。原本的北寒洲,逐渐分化为两处地域,一处大约占地四分之一,不断靠近中云州,而另一者则越发偏离原本所在方位,朝北方偏移,最终化为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地如其名,常年严冬,四季如一,而那里的温度便连玄丹修士都为之胆寒,普通人族与低阶修士根本无法居住。久而久之之下,人们口中的北寒州,便成了最初北寒州的四分之一。 加之后世中云州人杰地灵,修为高深之人,大多出自中云州,相比之下其余三洲星光黯淡,故而也有人开始将所谓的北寒州,归为中云州的北寒郡,不过这种说法只是自欺欺人,尚未有人真的敢如此做。 然而中云州虽然人杰地灵,强者无数,但是也是宗门林立,巅峰之时能有万余大小宗门,以及无数修行世家。可如此一来,中云州的秘境资源分配,便成了最大问题。 长此以往下去,中云州无数宗门,亦是头疼不已,终于便有人将心思放在了其余三洲之上。 只是近千年来,魔族虽然从未大举自东幽,破道域长城而出,可是却也虚耗了许多云州强者。倘若中云州大举进攻其他三洲,虽然能够解决资源不足的问题,但却有可能引发五洲大战,届时便给了魔族可趁之机。 故而虽然中云州内,频频有人想要入侵其余三洲,但却皆都被云州老一辈强者压下。因为他们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魔族入侵之前,宗门林立争斗不断,那也是人族之事,可若有外敌来犯,便该一致对外。 只是时光流转,老一辈强者大多羽化,或是战死道域长城,对于后辈之人的约束力,只凭家法宗规,终究熬不过人心叵测。不过这些大宗的宗主,也并非全都是贪图眼下名利之人,同样也知道不能给魔族可趁之机。 所以他们便找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不大举进攻其他三洲,却派出门下弟子,前往三洲,打着友好交流的名号,实则渗透其中,了解三洲底细。 而因为中空地带法则乱流的原因,也让许多野心勃勃之人,尚未到达其余三洲,便陨落在法则乱流之下。使得中云州,迎来了难得的一段平静。 而这种短暂的平静,注定不能长久,只是维系了百年,中云州之人,便找到了一处最适合开刀的所在,亦算是三洲之中,一处最软的柿子。那便是直接与中云州接壤,亦是被中云州宗门世家,渗透最为严重的北寒州。 因为北寒州与中云州接壤,所以并无中空地带,更加没有所谓的法则乱流,故而进军北寒州,乃是最佳的选择。于是在一次密谈之中,由当时云州最为顶尖的十大宗门之中的八个作为代表,派出门下精锐,大举入侵北寒州。 至于北寒州修士,原本就因为与中云州接壤,所以比之西灵域和南玄州而言,心中更加没有五洲地域之分。所以面对中云州一开始大举进入北寒州,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北寒州有什么上古秘境开启。 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北寒州难得出现的强者大能,也大多都早已前往中云州,如今的立场,怕是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属于哪一方。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因为北寒州已被中云州彻底拿下,更是建立了单方面的传送大阵。待到北寒州修士,彻底反应过来中云州入侵,打算反抗之时,无论是实力还是时机,都已远远不足。 顷刻之间,北寒州便几乎全面沦陷,中云州大部分潜藏之人则露出了原本的面孔。大肆侵占北寒州资源,使得北寒州过半宗门,要么迫于无奈被强行合并,要么便是穷困潦倒,人丁稀薄,更有被伪装成邪修过境,直接屠灭者。 一时间,北寒州人心惶惶,便来早前前往中云州拜师学艺的北寒州修士,也皆都是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这丹青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北寒州了,余下的,便只有中云州的北寒郡。 人心,最为叵测,人心,变化无穷,贪得无厌.... 中云州在攻克北寒州后,只是迎来了短暂和平,便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而中云州,原本的十大宗门之中,两个坚守道心,不肯入侵北寒州的宗门,却也因为其他八个宗门获得了巨大收益,而被迫改变。 其中的一支,立场动摇,被迫加入联盟之中,而门内许多弟子以及长老则道心动摇,要么是不齿中云州之人作为,远走西灵、南玄,并且以此事引以为戒,提早准备,要么便是背离宗门,成为散修。 另外的一支,却是原本云州十大宗门之中,排名第二的天剑神宗,他们的老祖,亦是最初提出建造道域长城的几名云州大能之一。而因为他们这一支,向来以剑问心,以心入道,倘若违背道心,轻则修为大损,重责走火入魔。 所以从始至终,皆未有所动摇,却也因此被其他九大宗门视作异端。就好比一群见不得阳光的杀手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之下,忽然有一日这屋檐下,多了一名从不与人争斗的“白莲花”。 也许在话本之中,这些杀手会对此人刮目相看,眼光一亮,甚至做出一些洗心革面,舍身忘死之事。可是若放在现实,这朵“白莲花”非但不会让众人觉得其出淤泥而不染,反而会觉得此人的存在,便是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些人的不堪。 只要这个人死了,那么在这片屋檐之下,大家便是一般无二的黑,不存在所谓的白。当世上只有黑的时候,就没有人再会将黑看做是黑,反而会觉得原本的白,才是黑。 故而这一支宗门,虽然至死都没有入侵其他三洲,却是因为其他九大宗门的排挤,彻底被埋在历史尘埃之下。更是在一次大战之中,被云州之人当做了炮灰,传闻全宗尽灭,无一幸免,但实际上是谁动的手,真相如何,却无人愿意追查。 至此,北寒州,便彻底沦为北寒郡,而北寒修士,再不敢自报家门,生怕说出去便与生俱来低人一等。虽然北寒郡之后,也出过几个天才,但在云州的控制之下,却终究没能翻起多大风浪。 而随着时间推移,中州之人也已尽数忘却了北寒州原本的样貌,只当它是中州北寒郡,只有无根浮萍,才会被发配至此,低人一等。 贪心如果利用的号,可以是行事的动力,但也同样可能是一种毒药,会让人欲罢不能。中云州之人,在入侵了北寒州,取得巨大利益之后,自然而然的便不满足于现状。 既然自己已经掌握了两州的秘境资源,那为何不放眼整个丹青天下?于是便开始有贪得无厌之人,开启入侵南玄、西灵两州的计划。只是等到他们想要进攻的时候,却发现这两州的情况,发生了一些改变。 似乎有些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脱离了掌控之中..... 叛变! 是了,千年之前,云州尚未入侵北寒州时,便曾经派遣过无数野心勃勃的宗门精锐,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冒险进入西灵、南玄两州,可是这些人去的虽多,回来的却是凤毛麟角。 终于,云州大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当年自家派出的弟子,如今早已凭借强横的实力,在南玄、西灵两州扎根,更有甚者已在两州开宗立派。 且不说重新回返云州,需要再次面对法则乱流九死一生,便是将消息带回,云州当真有一日进攻其余两州,那所获的资源,也未必会分到自己头上。 可是如今,这些人在两州扎根立足,甚至开宗立派,却是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将两州资源利用起来。又何必再回到云州,与他人瓜分呢? 云州宗门在一次派出亲信,经历九死一生传回这个消息之后,随即迎来的便是一段沉寂的时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入侵机会,现在的两州,已经有了防备,若强行进攻,便真的是五洲大战了。 可是因为这数千年来,东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对于巅峰修士的消耗,也一年不如一年,这让云州修士不禁生出一种错觉。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这些人的实力到了某一种全新的高度,还是说东幽诸族已无力破关而出。 于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中,终于由九大宗门,提出进军东幽,收服失地的计划。并且此次由九大宗门组成联盟,广邀天下志士共赴东幽,收复人族失地,而后论功行赏。 九大宗门为此,甚至甘心拿出各自宗门秘法作为奖励,吸引天下修士,加入诛魔联盟。至此,一些起初还怀疑云州修士动机之人,心中终于也有所动摇。 随着南玄州之人率先响应,西灵域亦有人做出回应,至此天下修士,齐聚云州,商讨进攻东幽之事。最终定下全力提升修为,十年后,全面进攻东幽的计划。 只是这其中,只有九大宗门真正的高层,才知道这次的计划,本质并非是进攻东幽,而他们所拿出的那些秘法,最终也不可能落入其他修士手中,因为这次计划,本身便是一个巨大阴谋。 第1551章 英雄(中) 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云州九大宗门,做出了两件大事,响彻四洲。第一件事,便是摒弃门户之见,广纳天下之才,开放宗门秘境,供诛魔联盟修士进入历练,提升修为,以备十年后的东幽之战。 此消息一出,原本还对诛魔联盟抱着观望态度的其余三洲修士,立时有大半蜂拥而至,更是在得知有人当真自九大宗门秘境之中,得到上古传承之后,对此深信不疑,彻底被麻痹。 以至于九大宗门做出的第二件事,在他们心中理所当然,比之宗门秘境和上古传承,这些事不过微不足道。而一些有先见之明,或是先前自云州前往其余两州的修士,虽然看出其中端倪,但却难敌悠悠众口,更是无法阻挡天下大势,最终屈服。 而这件事,才是九大宗门,制定这费时费力的东幽之战计划,真正的目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九大宗门才会不惜开启宗门秘境,下出血本,因为这件事能够带来的利益,远不止眼下失去的这些。 这件事,便是在云州以及其余三洲边界之处,修建传送大阵,如此战事一起,四洲修士便可相互支援。以备魔族尚有后手,突袭其余三洲,措手不及,重演当年东泉之惨剧。 而此事被提出之时,正是其余三洲修士,因为九大宗门近年来之作为,而被麻痹之时。故而并没有人出声反对,更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引导众人思维。 将当年东泉惨剧,重新提起,为得便是让四洲修士,意识到四洲之间若无传送大阵相连,便不能迅速互相支援。若当年东泉州设有传送大阵,如今想来也就不会彻底沦陷,成为如今的东幽。 毕竟中空地带的法则乱流,便是巅峰修士,也无法轻易抵挡,生死单凭天命。即便是面对魔族,一致对外,大义当前,生死不论,但死在去支援路上,却未免还是有些太过愚蠢了。 众人生怕重演当年东泉旧事,尤其是已经偏安一隅万年的西灵域,更是不想经历东泉惨剧。所以在九大宗门有心之人,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四洲传送大阵,终于完成。 只是这完成的时间,却远远超出最初的计划,足足过去了十九年。不过这十九年内,第一批前往云州参加诛魔联盟,而后进入九大宗门秘境历练的其他三洲修士,却已经获得了巨大利益。 更有许多人,已经完全将自己当做云州之人,与原本的宗门家族断了联系。 而如今,传送大阵已被建成,自然有无数人,忽然与原本的宗门和家族有了联系,更有的心中思念,所以纷纷借由传送大阵前往其他三洲。 不过在大阵最初建成之时,九大宗门也曾昭告天下,此传送大阵,是为天下之人所建,故而天下之人皆可用之。只需在传送之时,自备灵石,以供大阵运作即可。 但如今大阵刚刚建成,由云州前往其余三洲的通道,已经经过测试十分稳定,但其余三洲前往云州的通道,却犹未可知。希望大家在使用传送大阵之时,多加小心,切莫大意。 而此言一出,立时也就杜绝了许多其余三洲,想要凭借传送大阵前往云州,参加诛魔联盟的绝大部分修士。当然了,也有许多胆大之人,冒死使用传送大阵,最后安然进入云州。 不过他们之中,大多是为了机缘而来,自然也不会给其他三洲之人传讯,说大阵安然无虞,同时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一次是侥幸存活还是必然存活。 所以一时之间,只见云州传送大阵被频繁使用,而其余三洲之人,却是少有前来。却不知云州九大宗门,早已将这一切算计在内,也同样是安排了许多弟子,伪装成南玄、西灵修士,回转家乡。 但这一次因为有了传送大阵的缘故,去往消息不再受阻,加之这一次所派之人,大多皆是宗主亲传弟子,亦不会发生当年的背叛之事。而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打探西灵南玄两州修士的实力状况,二来则是联系当年那些早前被派来两州,却断了联系之人。 而既然大阵已经建成,距离原本的东出之计已经超过九年,那么当年未完之事,自然也就该被提上日程。 所以终于在一年之后,以云州九大宗门为首,其余三洲十二大宗门为辅,结成诛魔联军,共赴云州一处仙山之顶,商议东幽大计的相关细节。 北寒州,如今早已成为中云州的附属北寒郡,所以这三洲十二宗门之中,他们只占了一名,不过是凑数而已。加之北寒州,遭受云州欺压已久,早已没了什么能够站在台面之上的宗门。 虽然这十九年来,云州的确从未再欺压过北寒州,但是十九年的宽松,却根本无法弥补数千年的压榨,也根本不足以让北寒州恢复元气,只是让其可以苟延残喘罢了。 而其余的十一宗门之中,却有七个属于西灵域,因为西灵域已经偏安一隅万年之久,上一次魔族入侵,更是丝毫未受到影响,所以是五洲之间,实力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州。 但也因为没有外敌来犯,加上偏安一隅,而少了几分野心和危机意识。即便西灵域的几位宗门老祖,时刻提醒自己门下弟子,一定要刻苦修炼,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唇亡齿寒,天下之人必须共抗魔族。 但是在这种没有威胁的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修士,却又如何比得过云州虎狼之师? 至于南玄州,虽只有四大宗门,但却十分团结,更是四洲之中,受云州这十九年来麻痹最小的一州。因为当年坚持自己立场的那两大宗门之一,后来离散的众位长老以及精英弟子,大多数都去了南玄州。 所以他们自然清楚云州之人的野心,即便这一次是以天下大义为名,料想他们不会借此动什么手脚,但心中还是有所防备的。所以南玄州虽然只有四大宗门,但实力其实比西灵域只强不弱。 仙山之会,要商议东幽之计大小细节,更有无数精通占卜数术之人,推演天机,因为事关重大,所以马虎不得,更是暂时封锁了仙山地域,以防走漏军机。 故而这仙山之会,足足持续了半年之久,待到半年之后,方才将东出之计的前期细节敲定。 此次前来赴会的十二宗修士,原本是打算直接东出诛魔,所以前来的皆是宗内精锐,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几名不擅长战斗的长老看守宗门。 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这短短半年之期,两州已经是翻天覆地。更是因为仙山地域被禁制封锁,根本密不透风,自己这些人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而从两州前来报信,寻找自家宗门长辈的弟子,也皆都被云州看守传送大阵之人拦下。有的被秘密处死,有的则被催功抹识,沦为废人,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察觉了一丝危险,提前准备。 但是却无一例外地,皆都失踪在前往仙山的路上,无一人成功报信。 直到半年之后,仙山大会告一段落,十二宗门下山,准备全面开启东幽之战时,却发现仙山周围的禁制,竟是被人动了手脚。以十二宗门巅峰修士联手之力,竟都无法破开禁制,不由得便要找九大宗门的宗主要一个说法。 只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在九大宗门的掌握之中,他们又能要到说什么说法?九大宗门至此,便对十二宗门开启了全面围攻,要的便是以此一战,彻底将十二宗门全部精锐控制起来。 能不杀光他们自然最好,只要困而不杀,再以各自宗门要挟,自然可以令他们发下心魔大誓,从此归顺云州,届时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至于东幽,云州九大宗门虽然贪得无厌,但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所以只是在定下计划的那一日,便耗费了无穷人力物力,锻造了足以笼罩整个仙山地域的禁制,想要将这些人困在此处。 却不想与他们生死相搏,否则一旦这些三洲精锐损失殆尽,人族修士必定元气大伤,届时魔族如果趁虚而入,那便只能由自己云州修士,作为牺牲的炮灰了。 此事万万不可! 十二宗门之中,南玄四宗反应最快,在察觉禁制的那一刻,便开始布置阵法,以防云州之人偷袭,同时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将云州九大宗门的阴谋公之于众。 而西灵七宗则是全然没有想到,此次仙山大会背后,竟会有此种事发生,更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云州九大宗门背后策划。所以一面怒不可遏,一面想要重新上仙山与这些人当面对质,要一个说法。 至于北寒那一宗,却是面如死水,因为他们太过清楚云州宗门的手段。更想不到自己这些人,被麻痹了十九年,而在十九年后,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可是当西灵七宗,气势汹汹重返仙山,再次见到山顶的九大宗门宗主,以及各自宗门的巅峰修士,至尊强者之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见到了惊愕的一幕。 怕是这一生,也绝难忘却。 第1552章 英雄(下) 当日三洲十二宗门陆续赶到之时,却见在场的所有云州修士,此刻系数被镇压在山顶,周身灵气溃散,动弹不得,更是气若游丝,陷入濒死。 这些人,无一不是云州九大宗门之中的精锐,包括九大宗主,以及各自的太上长老。能够将这些人,伤至如此地步,这动手之人,或者说势力,便有足以覆灭半数云州的能力。 而这一幕,如今便发生在眼前,这让三洲十二宗门之人,如何能够安然处之?可是偏偏神识扫荡之下,除了在场众人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身负灵气的修士。 其中一些人,便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东泉州沦陷的旧事,开始怀疑是魔族通过某种手段,忽然入侵,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而非是云州九大宗门,有意陷害自己等人。 可就在人心惶惶之际,那些由云州修士周身散溢的灵气,却忽然间化为实质,在众人肉眼之中,朝着山顶某一处汇聚而去。顷刻之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便出现了一幅图案。 只是这图案尚不完整,正在不断凝实,单凭如今率先赶到此地的少部分修士,尚且无法看出端倪。 然而当那些最初是自云州而出,坚守本心,不齿云州修士入侵北寒州,故而远走南玄的宗门长老赶到之后,却是在惊愕在之后,认出了这地面之上的图案。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图案,乃是一个宗门标志。出自于一个本已不存于世,早已被其余九大宗门残害,以至于上下悉数被灭的宗门,天剑神宗! 而下一刻,天空之上便忽然发生一阵诡异扭曲,随即在场众人,便感觉周身灵气瞬间消散。虽未与云州九大宗门,无数强者一般气若游丝,但也立时感觉气息受阻,顷刻之间用不出半分术力,甚至发不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道只有在场云州九大宗门太上长老,才有一丝印象的人影,便忽然间浮现而出。而认出那道人影的九大宗门之人,却不知是因为心境起伏过大,还是因为周身灵气散溢,伤势太过严重,竟是喷出一口朱红,背过气去。 而随着此人忽然间的反应,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立时充斥在众人心中。因为方才口呕朱红之人,正是云州排名第四的宗门之宗主,能让他有如此反应的人,可见身份莫测。 然而那道自诡异扭曲空间之中,浮现而出的人影,分明已是须发皆白,却一副小道童的打扮,没有半分仙风道骨之意,反而有些滑稽可笑。 可是如今,哪里有人敢真正笑出声来,不但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更是因为他身后的空间,正在不断扭曲,更有无数张熟悉....或者说记忆深处,自己拜入宗门之时,曾经见过的那一幅画像,缓缓自那扭曲空间之中走出,却无一例外地,皆是同一个表情。 并非双眼空洞无神,而是在看向云州九大宗门,此刻气若游丝的宗主以及太上长老时,眼中充满愤怒与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羞愧。不过在发现身旁之人,与自己是同一个表情之后,又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努力保持镇定。 直到最后一人,忽然现身,而其身后的诡异扭曲,亦彻底终止。总算与之前那些小道童打扮的老者,有一些本质上的不同,因为他穿的,乃是一件看不出半分灵气,不知缝缝补补了多少处漏洞的破旧长袍。 而他面上的神色,则与之前出现的那些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此刻正扫眼看向南玄四宗之人,同时身形颤颤巍巍,朝此而来,仿佛身上没有半分修为,随时都有可能被山顶劲风吹散。 不过他如此举动,倒是让南玄四宗宗主以及太上长老一片茫然。可就在下一刻,他们身后的几名修为远在他们之上的太上长老,却亦是同时忽然下拜,不发一言。 而最后现身的老者,则缓缓开口,声音和蔼,只是他说的话,听在在场众人耳中,却使得他们心中一颤,宛如深入识海,回荡不绝,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信服之意。 “好,你们做的很好,坚守道心,才能坚定剑心。身为正道剑修,若是和他们一样贪得无厌,他日即便羽化,见了各自的老祖,怕也是面上无光。 咱们天剑宗虽灭,但骨气仍在,如今我们相见,我心甚慰,甚好啊。” 老者话音至此,为之一顿,而后却转身看向其他与之同样,来自于那诡异扭曲空间的众人,而后开口吐出一句: “诸位师侄,别哭着一副脸啦,既来之,则安之。你们的面子,在门中早已丢光了,如今可要好好找补一番,才能心境通达,一窥道真妙境啊。” 说罢,老者忽然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其便出现在了百步之外,身旁则站着方才忽然下拜的数名南玄四宗的长老。而下一刻,一阵无形气浪,忽然间席卷四方,紧接着在场之人皆都心头一颤,随即被封锁的修为瞬间恢复。 便连九大宗门的宗主,以及各自的太上长老,也皆都瞬间恢复巅峰修为,甚至犹有过之。但是这些人,如今却仍旧皆都保持着修为尚未恢复之前,跪倒在地的姿势,眼眸之中则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那一日,西灵七宗之人永远无法忘记,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云州九大宗门之主,却宛如孩童一般,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者,以肉身之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破相。 其中有一名宗主十分有骨气,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想要与眼前老者一战。可是方才刚刚祭出法宝,便被身旁最为信任的师叔,也是本门唯一的太上长老,一掌印在气海之上,尚未来得及问出一句为什么,便当场昏迷,生死不知。 ... 那一日之后,仙山周围的禁制仍旧没有打开,而云州先前按照计划,前往西灵、南玄两州的人马,则依计行事,迅速攻克其余小宗门,更是联合当年派出去的势力,剑指西灵七宗与南玄四宗。 可是就在这场三洲大战爆发之时,却有一处,像是被人忽略了一般,无论是云州修士,还是本土修士,都仿佛置身事外,一片桃源。 北寒州,或者说是北寒郡,如今安然无恙,被无数人遗忘,三洲大战开启,此地却是一片祥和。原本的北寒修士,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却碍于中云州数千年欺压的积威,而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应对中云州战力相对较差,留在北寒郡传送大阵的看守,也未必能够取胜。所以更是没有人愿意率先出手,做这个领头羊。 可是,云州修士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的仙山之会,竟然一开便是一甲子。而更加想不到的是,云州原本的九大宗门,竟在这一甲子之中销声匿迹,逐渐衰落。 而原本执行计划,被派往西灵、南玄两州的宗门修士,也在攻克了大半地域之后,打算向宗门复命,却是没有想到宗内已经没有了可复之人。 一些人茫然之下,便想前去仙山报信,可是这一回,却是换做了云州修士,消失在报信的途中,从未见有人回转。如此长久以往之下,那座仙山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众人心中的鬼域禁地。 被派往南玄、西灵两州的修士,更是因为失去了背后宗门的支持,要么索性在两州生根发芽,自行开宗立派,要么便是不敌本土修士蚕食,最终落得个魂灭天地的下场。 一时间,天下五洲除了东幽,始终毫无动静之外,其余四洲,便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宛如一次修士界的大换血,同样因为九大宗门没落,而衍生出无数分支旁系,错综复杂,再度开启了乱局。 但相应的,因为云州内部不再团结,逐渐也没有力量再侵蚀西灵、南玄两州,于是这一场持续了不到百年的四洲大战,便就此画上了句号,但同时,也开启了三洲之内,各自的乱局。 可是无论如何,中云州众修士也不会想到,终结云州的乱世的,竟然不是云州之人,竟是他们最瞧不起,甚至早已被遗忘,被视作无根浮萍才会被发配而去的北寒郡之人。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终结乱世之人,在一开始竟然不是修士,而是一名世俗凡人,直到终结,或者说推动乱世结束之后,方才步入修士之列,一日千里。 其名,北冥晨! 第1553章 北冥(上) 北冥晨幼时,不过是北寒郡世俗王国之中,一名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因为幼时宫廷动乱,而流落在世俗江湖之中,更是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一个没落的剑修宗门之中,只是那宗门之内,算作北冥晨,也只剩下五人。而且所学之法,早已不是修士之道,而是将剑修之中的剑术,融合武道之人的内劲,开辟出的全新路数。 其在拜入宗门之后不久,收下他的师父,便因为外出为师弟寻药,而一去不返,音讯全无。那位师弟,也就是北冥晨的小师叔,因为他是师兄的弟子,所以一直将其当做亲人照看。 只是这位小师叔,虽然年纪只比北冥晨大上几岁,但却身负九寒玄脉,自知命不久矣,因此自小心性便远比寻常人坚韧许多。因此在耳濡目染之下,北冥晨的心性,亦受其许多影响,更与之结下不解之缘。 后来宗门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师叔与师祖在雪山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因雪崩而同归于尽。北冥晨于雪山之顶,寻了小师叔七日,最终体力不支,倒在雪路之上,那一年,他十一岁。 却在醒来之时,遇到一名与小师叔长得一般无二之人,但此人却称自己只是路过,并不认得北冥晨。后者却以为前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而一直跟随在侧,而这位与小师叔样貌一般无二之人,也没有拒绝。 最终两人一路闯荡,经历了无数风云,最终更是在此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北冥晨重新恢复身份,并且一统北寒郡世俗之界,而那名一直相伴在侧之人,也成了他唯一的王叔。 可是同时,皇朝之内暗流涌动,一些觉得北冥晨年少,不足以服众之人,便联起手来,打算对付于他。而北冥晨唯一的依仗,和唯一相信之人,便是与自己一路走来的王叔,所以他便想要询问王叔之意。 却未想到,自那一日之后,王叔便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行事亦是越发偏离以往风格。北冥晨周围的谋士,曾多次劝说于他,要提防王叔功高盖主,篡位谋反。 但是北冥晨却知晓王叔的性格,若非自己强拉他加入北冥皇朝,他此时已然隐遁江湖,绝非贪权之人,所以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包括当年救自己出皇宫的老太傅惨死,包括自己看中的朋友,离奇去世。而每一幢每一件,无数线索都指向自己心底,最不愿意怀疑的那个人。 终于有一天,北冥皇朝内乱彻底爆发,而这场谋逆的始作俑者,竟然便是自己一直苦苦相信的王叔。当年一同行走江湖,闯荡天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今却是显得那般可笑。 可是有一件事,他始终不解,那便是自己有一项天大的秘密,只有王叔知晓,而一旦这个秘密公诸于世,自己的君位便会立即被剥夺,这场内乱将会彻底终结,而自己会一败涂地。 但是这一丝不解,却终究在无数谋士劝谏之下,烟消云散。 这一场内乱,死了无数人,也成长了无数人,最不愿意面对这一切的北冥晨,也终究被推上了绝境,不得不正面面对自己的心魔,面对那个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而两军最终的决战,即将到来,自己这一方却是处于绝对劣势之下。甚至自己这一方的计策,在王叔眼中便如儿童把戏,无所遁形,这一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可就在决战前夜,王叔忽然遣人邀北冥晨前往营地一叙。北冥晨自知明日之战,绝无生还可能,纵使心中已对王叔万分失望,但还是在心底里觉得王叔,至少不会在今夜害自己。 于是,他便拿出了尘封已久,当年拜入那宗门之时,师父赠给自己的木剑,而后去赴这必死一战之前,最后的约定。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待到自己前往营地之时,却中了王叔的埋伏,竟是直接化作了他的阶下囚。更是在他的庆功酒宴之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那两人正是自己如今阵营之中,最为信任的两名军师! 如此...竟是如此,如此...自己如何不败?! 自己终究还是,错信了旁人,错信了王叔,可自己不明白啊,既然如此....王叔最初为何又要救自己,为何又不将那个秘密公之于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仍旧记得,那一夜自己被人五花大绑,沦为阶下囚,被人抬着送入营帐酒宴之中。而王叔身着一身灰色道袍,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不似座下成千上万的乱臣贼子,那般肆意放纵,高歌享乐。 而那一日,也是他最后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却是一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晨儿,不要怪王叔,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而王叔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周身忽然爆发出一种恐怖的力量,整个营帐内外,瞬间化为一片血色冰封。而万千乱臣贼子,以及一切潜藏在皇朝之下的暗流,今日皆被其以论功行赏之名,邀至此处。 却见这一片血色冰封之下,永远化为了尘埃,沉埋在历史之中。 当然,也包括他.... 之后,北冥晨带着茫然,触碰化作血色冰封的王叔,却在触碰到冰封的瞬间,整个军营内外,数万被冰封的叛军顷刻之间化为风雪,四散而去。 随即一道金光浮现而起,没入北冥晨眉心之中。 次日,其回到军营之后,却是心性大变,以往以仁义治国的他,却一改往常行事风格,开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以半年岁月,便将整个北寒域世俗王国一统。 同时用自己的方法,让那一日参加必死之战,却目睹了数万叛军烟消云散一幕的士兵与将士,永远无法说出当日所见之事。从此之后,皇朝之内便流传着一种说法。 那一日,王上受仙人指点,大彻大悟,而后脱胎换骨。也正是仙人,将数万叛军一举清除。 而证明仙人存在,最为有利的证据,便是其自那日之后,手中多出的一柄灰色宝剑,以及一副红色盔甲,以及月圆之夜,一向不近女色的王上寝宫之内,传出的女子轻音。 可是就在北冥皇朝子民,以为自己的王上以二十七岁之龄,开创千秋万世之伟业,日后定能国泰民安,以享万年盛世之时。却是没有想到,王上竟忽然颁布了一道奇怪的旨意。 其上写明王上之志,在于彻底一统天下,可是在北寒域世俗之人眼中,如今的皇朝,便已经是统一了天下,却不知道王上所说的天下在哪里,又是指的什么。 只知道在那道旨意颁发之后,皇朝内部便开始组建了一支全部由江湖高手组成的神秘军队,直属于王上。而在三年之后,又一道旨意横空出世,却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因为这道旨意中,颠覆了北冥皇朝子民的认知,告知了他们,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有自己认知中的那般大小。原来自己所在的地域,只是北寒域,甚至被某些人称为北寒郡。 而真正掌控天下的,更加不是如王上这般手握大军,掌控无数人生死的王者,而是一群被称为修士的神仙。 至于今日,王上便要御驾亲征,率领那支神秘军队,攻克在北寒域的那些神仙们,所在的宗门。他们仍旧还记得,那道旨意最后写着一句: “道若负我,我便灭道,仙若负我,我便斩仙。众修既视我为蝼蚁,今后北寒域内,便将宗门不存。” 此令方出之时,北冥皇朝之中,人心惶惶,更有无数大臣死谏君上,只以为是君上被那王宫之中,传说存在的女子蛊惑了心智,这才会想要与神仙斗,与天争。 “天子天子,所谓天子,便是天之子,又岂能逆天而行?若真如此,岂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左相死谏,北冥晨便废左相,右相以祖宗礼法相逼,说自己与其看着王上行此逆天之事,不如一死去见先王,于是北冥晨便罚他看守皇陵,永生永世面对先王牌位。 而朝中武将虽然善战,但也觉得以人力无法抗衡仙人,但他们却不会像文臣一般当庭涕泪横流,而是直接以军心民意为筹码,请王上赐死,逼其改变心意。 却被北冥晨悉数罢免官职,让他们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至于当真一心求死者,他虽不会赐死,但也不会阻拦。终于在一名性情偏执的老将军,当真当庭一头撞死,而北冥晨面无表情看着武者将其抬下之后.... 终于是让一众朝臣,得知王上铁了心要逆天而行,他们全然无法改变。至于谋反....这些年来,北冥晨在位积威已久,早已深入人心,加之他那支全部由武者组成的军队,更是神秘莫测,而且忠心耿耿。 似乎从未见过那一支军队,有哪人出来劝谏王上不要逆天行事,反而像是一早便知道此事一般。如此便让那些朝臣,彻底陷入死循环之中,无从脱出,既不敢违抗圣令,又不愿当真送死。 好在北冥晨三日之后,便又颁发了一道旨意,大意便是此行御驾亲征,除了那一只神秘军队之外,其余臣子皆可自由选择是否跟随。但此战之后,跟随的臣子,必会进行封赏,届时选择做缩头乌龟的人,若有异议,则定斩不赦。 此令一出,无数朝臣心中大石落定,更有一些有心人,已经开始为今后打算。因为王上素来不近女色,除了寝宫内,传说中的那名红衣女子之外,身旁便再未有过异性,自然也没有任何子嗣。 倘若王上当真殒命,皇朝岂非又要陷入动乱之中?于是便有一名大臣,在北冥晨出征之前,劝谏其早立储君,然而北冥晨却当即以惑乱军心为名,将之处死,从此无人敢言。 只是后来有人传闻,曾在某一处道观之中,看到过两名老道,而这两人,形似当年劝谏君上早立储君的大臣,和当日怒撞庭柱,死在当场的老将军.... 第1554章 北冥(中) 北冥晨随即御驾亲征,在无数子民的瞩目下远离皇城,可是这些子民却是知道,王上这一去,只怕是一去不返,也不知下任君王,会不会也继承先王遗志,那样的话,恐怕......北冥皇朝,就要完了。 更让众人疑惑的是,王上此次御驾亲征,并未随身携带那柄灰色宝剑,更加没有穿戴那身盔甲,而只是穿着一件黑色龙纹长袍,看起来雍容华贵。 而跟随其出征的,除了那支全部由武者组成的特殊军队之外,只有数百名寒门子弟,这些人大多是戴罪之身,或是走投无路,才会跟着这支必死的大军,碰一碰运气。 若王上万一侥幸存活,而自己也能侥幸,那么回到皇城之后,多少也能获得一些好处。即便是自己不幸身死,那也是死在神仙手中,总好过现在的命运。 不过这数百人,虽然决心十足,但终究是报了必死之心,觉得此战必败,所以这一路上,却是没少将这些情绪,感染旁人。因此历经半月行军,等到当真到了那座北寒域中,庞大无比的传送大阵之前时.... 寒门子弟,便已只剩下数十人不到,其余大半要么是被惑乱军心斩了祭旗,要么便是心境崩塌,逃回皇城,要么便是体力不支,冻死在路上。总之留下来的,要么是真的有些本事,要么便是运气便是运气极好,总之都是精英。 终于,在半日之后,这数千名武者,终于得见了他们眼中的神仙。也亲眼看到了这些神仙眼中,对自己这些世俗凡人的不屑,甚至一支先锋部队,只是前去搭讪,便被直接灭杀,真如蝼蚁一般。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数千名武者心中蔓延,便是连他们,也开始思考,开始怀疑,自己此行当真是对的么?当真能够活着回去么? “修士视我为蝼蚁,我便视其为鱼肉,既是鱼肉,当以刀俎灭之。” 就在此时,北冥晨忽然开口,随即一马当先,竟是一人朝着方才弹指间,便灭杀了数十人先锋部队的修士冲去。而在众人眼中,自己的王上,如今已经接受不了打击,失去了神志。 否则他也不会拿着一柄木剑,朝着此刻宛如天神一般,御空而立的数十名修士纵马冲去。 几名修士对望一眼,虽然修士界有所规定,不能擅杀世俗帝王,否则易受天道反噬。但是这却是建立在世俗帝王,如蝼蚁一般恭敬对待修士的前提之下,倘若世俗帝王先行出手,或是有了出手之心的话,这条规矩便不会成真。 于是其中一名修士,看着下方不断靠近的黑点,凌空抬起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眼前,将北冥晨框在其中,随即便要捏下,真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直接将其捏死。 可就在此时,东南、西南、正北三个方向,却忽然间迸发出数道千丈寒光,顷刻之间寒光便交织而成一张大网,一眼望去,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便是以神识亦无法窥探根源。 之前欲出手的修士微微一愣,心中却是暗道,原来这世俗蝼蚁,还有几分手段,懂得借助阵法。可是一般的世俗阵法,又如何对自己这些高阶修士生效? 面上闪过一丝轻蔑笑容的同时,那两根伸出的手指,便就此捏下。 “咔嚓。” 捏下的同时,这名修士还轻声开口,为自己的动作配了一个音。可是就在其话音落定之际,却见身旁的其他修士,此时正朝着自己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同时正用手指指着下方。 这名修士疑惑之间,低头望去,却是见到一名青年,此刻站在雪地之中,拿着木剑遥遥对着自己,同时淡淡出声: “鱼肉,刀俎在此,还不下来?” 虽然这青年说话的声音颇小,甚至在风雪之间,细不可查,然而偏偏在场的,却全都是高阶修士,讲这句话听得清晰无比。这名修士立时有了一种,自己被蚂蚁咬了一口的错觉,短暂迟疑过后,怒喝一声: “蝼蚁,找死!” 话音方落,其心念一转之间,周身一股威压便四散而出。他正是要以这股化为实质的威压,直接将此子碾碎,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天堑之别,云泥之分,如何瞬间粉身碎骨。 可就在此时,其耳中却乍闻数声惊呼: “道友你...你做了什么?!” 而下一刻,当其随着声音望去之时,却已发现自己的身形,也如那些同伴一般,根本不受控制,朝着下方青云直坠而下。这一刻,这名修士只感觉周身一切如常,却偏偏无法施展半分术法,更是无法调用半分灵气。 就在他震惊与无助之间,便已经眼睁睁看着一名同伴,已经先自己一步落在地面之上,摔得血肉模糊,化为一滩烂泥。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修士,纷纷落地,纷纷在错愕之间,化为白雪之上一片腥红,宛如盛开的牡丹,为君王之路,奉上喝彩。而那名出声的修士,最终也没能幸免,同样也化作了一颗牡丹,在雪地盛开。 而无数牡丹之中,黑衣青年缓步前行,似乎对这些极为血腥的场面引以为常,丝毫不受其影响。便就这样一步一步,跨过数十朵血色牡丹,来到那座巨大石门之前。 紧接着忽然转身,看向身后,已经因为方才突然发生的一幕,而错愕不已,甚至有些溃不成军的众任。随即举起手中木剑,饱提内劲,沉声开口道: “众将士,鱼肉在前,尽情....” 言之此处,北冥晨忽然话音一顿,因为他自这个视角望向那些雪地之上的牡丹,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目。不禁干咳两声,便是以他的心态,也没能将这句话彻底说完。 随即话锋一转,便再度开口道: “自今日起,北寒修士尽如蝼蚁,你等武夫尽可肆意灭之,唯独这三人,不可杀,只可留。” 说罢,北冥晨将不知已经在怀中藏了多久的画像取出,可是相隔数百丈,这些武者哪里看得清他手中画像?其迟疑半息过后,最终走下巨大石门,重新经过那片牡丹池,回到众军之前。 自此之后,这支武者军队之中,便多了三张画像,只是这三人,从未见王上见过,亦未听其提过。当今世上,除了北冥晨与这三人之外,怕是再无人知晓这三人的身份。 因为这三人的画像,正是他少年之时拜入的剑修宗门,一者是他的师父,一者是他的师祖,而最后一人,则是他心中永远的心魔,同样也是现在做这一切疯狂举动的动力,他的小师叔。 ... 起初,这支武者军队,尚且对修士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可是后来,在王上的强迫之下,他们方才得知,自己曾亲手灭了一个足有上千修士的宗门。 至此,杀神之名,便响彻整个北寒域,令无数宗门修士闻声丧胆。只因无论是何种修为的修士,只要进入北寒域,便会修为尽失。而且因为修士忽然间尽失,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会让身体素质比一般的老弱病残更差。 而体修则更惨一些,刚刚步入北寒域,多年来修炼所造成的,原本可以通过修为无视,或者尽数压制的暗伤,因为没了修为压制,而瞬间爆发,即便不死,也成了废人一个。 一时间,没有人知晓,究竟为什么北寒域会忽然发生此种异变,更加没有任何一个修士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日,会被世俗蝼蚁当做蝼蚁击杀,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北冥晨第一次凯旋而归,大肆将宗门领域封赏给随行将士之后,原本的朝臣以及武将,亦是从怀疑的态度,转变为了遵从和狂热。一时之间,北寒域内修士人人自危,倒像是他们忽然成了蝼蚁。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为何忽然尽失,而即便是适应了身体丧失修为,可战力却也只是比寻常武者略强一些。在北冥皇朝数以万倍的大军席卷之下,根本无人可以抵挡,甚至有许多宗门发下心魔大誓,从此对北冥一族俯首称臣。 短短十年之间,北寒域大小宗门,要么便是被屠灭殆尽,要么便是归顺北冥晨,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但发下了心魔大誓,却也只能照做,否则心魔噬体,非但最终难逃神魂俱灭,更会痛苦万分。 而北寒之变,终于引起了中云州的全面戒备,同样也让西灵域以及南玄州,人人自危。在这股消息的传播之下,反而使得不断内斗,虚耗颇多的各大宗门,重新起了团结之意。 终于,在十年之后,北冥晨集结一境之力,以北寒域修士先锋,全面跨越传送大阵,前往中云州,开启两州之战。而至此,北寒域一直让修士修为尽失的秘密,方才浮出水面。 因为整个北寒域传送大阵上空,方圆百里,皆都被一座上古大阵覆盖。而那些杀神军团,则持有此阵的子阵盘,每逢屠灭宗门之时,便会开启此阵,借用大阵之威,让修士修为尽失。 在花费了这十年岁月,将整个北寒域彻底一统之后,这大阵的秘密,便已不再重要。因为布置此大阵的条件极为苛刻,所需的物件也无更多,也就是说若不解除北寒域的上古大阵,便无法利用此阵攻伐中云州。 但也因此,让整个北寒域原本的修士,沦为北冥皇朝开疆拓土的先锋炮灰,正式开启了这一场两州之战。 第1555章 北冥(下) 至此,众北寒修士方才知晓,此阵需要三项关键之物作为阵枢。而这三项物件,必须是持续了千年以上的王朝,末代君王身死之前,寄托历代先王执念之物。 而在集齐了三项物件之后,发动阵法之人,亦需有不世宏愿,以及庞大念力,方才能抵御三位末代君王执念,不受其千年亡国之恨影响心智。 此阵一旦发动,可禁绝道真境之下一切术法,剥夺一切修士全数修为,更能解开一切由术法缔结的禁制。而那三项承载千年执念的物件,亦会受到阵法之力加持,不灭不坏,即便日后解除阵法,道真境之下亦无人可破。 而纵观丹青天下,万载修行之路,修士之道,却不外乎.... 引气入体,凝气入道,开元锻脉,转脉易经,紫府玄丹,分山辟海,陨天彻地,涅盘不灭,轮回九境,悟道登仙,而后....方可一窥道真妙境。 只是如今丹青天下的修士,至多轮回三境,便会羽化辞世,又岂会有道真境强者存在。所以此阵,于五洲之间可横行无阻,若非此阵开启条件与次数极为苛刻的话,丹青天下怕是早已一统。 此阵为上古大阵,霸道绝伦,开启之人除必须满足上面数个要求之外,还必须是世俗凡人,身上不得有半分修为。又必须能够承载三位末代君王,千年亡国之恨,所化执念,所以开启之时,会消耗阵眼大量心力。 虽说阵书之上记载,此阵人力之极限可开启三次,但一般人只要开启一次,便会心力耗尽而死。而一旦阵眼身死,三件特殊之物便会自行散落天下,不知重见天日之时几何。 故而此阵才会被沉埋在历史洪河之下,不见天日,更加不为众人所知。 加之西灵、北寒、南玄十二宗,以及中云州九大宗门巅峰战力以及精英弟子,皆都莫名被困仙山之上,方才给了北冥皇朝崛起的机会。若非如此,怕是在其开启阵法之前,便会被监察修士发现,早早解决。 然而其异军突起的时间,却仍旧让中云州之人感觉到莫大疑惑。为何九大宗门汇聚天下精英修士,前往仙山开启大会,却一去不返,足足一甲子了无音讯。 更是不知北寒境修士宗门,即便已然没落,却如何会被一个世俗王国颠覆,又或者说给了世俗王国颠覆他们的机会。 .... 短短一年时间,北寒原有宗门,在心魔大誓的控制之前,无奈陆续攻入中云州。本来大部分修士,皆都抱着必死之心,同样心中记得,中云州这千年来是如何欺辱北寒州的,更是将北寒州纳为他们的北寒郡。 他们虽然憎恨那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的北冥皇朝,但是他们却也同样憎恨中云州,相比之下,千年积恨与十年屈辱孰轻孰重,众人心中自然有数。 如今既然迫于心魔大誓,不得不前来进攻中云州,那便在身死之前,拉下几个中云州修士无入无间,亦算是报了千年积怨。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待到他们真正攻入中云州后,却是发现如今的中云州,与他们想象之中的中云州大相径庭。非但修士的修为与他们相比,其实相差无几,甚至更加孱弱,更是群龙无首,人人自危。 于是只是用了一年时间,便将北寒郡之名彻底洗刷,同时占据了与北寒州接壤的四分之一的中云州,纳入了北寒州领地之内。 但快意恩仇虽然爽快,可是心中必死之心却已然动摇,初心有变之下的众北寒修士,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也同样决定为以后做打算。他们很是清楚,自己这些人皆都被北冥皇朝逼着立下了心魔大誓。 而这一年之中,北寒州的上古大阵从未有一刻关闭,更是没有任何关闭的迹象。而回响这一年之中,北冥皇朝之人,除了在北寒州大肆搜索残存修士,以及隐世宗门之外,从未置身于战场之上。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批攻入中云州,且幸存下来的修士,看清楚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如今的自己,对北冥皇朝有用,所以自己等人才能化为他们的刀剑。 可若是有一日,当真将中云州攻下,自己这些人又能得到什么?到时一柄刀剑没了用武之地,那等待它的除了蒙尘之外,便只有销毁,重新化为一摊废铁。 所以他们开始渐渐阳奉阴违,不再强势攻击中云州宗门,而对后续加入战局的北寒修士,则加以暗中劝说。隐约之间,似有在这四分之一的中云州土地之上,建立第六州的想法。 不过他们自然也清楚,自己等人已然对北冥晨发下心魔大誓,只要他不死,自己等人便注定没有自由。而他一直呆在北寒境,而北寒境又有上古大阵封禁修为,加上这一年来,北冥晨更是招募了许多世俗江湖之人,陪伴左右。 更是听说,他将这一支世俗武者,纳入了原本的武者军团之中,更是将原本军团之内勇气不足之人剔除。甚至在这短短一年之内,开辟出了一套全新的修炼之法,可以不必凭借天气灵气,单以内劲战斗,自名为武道之人。 与体修的根本不同之处,便体现在完全不需要借助天地灵气,不似体修一旦修为尽失,大多因为多年来因为修为在身,而被忽略不计的暗伤,当场爆发,取走性命。 北寒修士,知晓唇亡齿寒,更知平衡之法,所以他们需要一群外敌,需要北冥皇朝认可他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但是他们却同样不想再回到北寒州,不想再沦为任世俗凡人处置的鱼肉。 所以又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们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将北冥晨捧杀,将他一个世俗凡人,放置到他一生也不可能触及的位置。而他身为王者,一旦有了羁绊,便会动摇本心,届时若是他的子民受创,他又有何理由,一直躲在北寒州呢? 于是,这些北寒修士,便在北冥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在中云州建立了一支势力,并以此势力为名,为其征战四方,令中云州修士,再度进入恐慌之中,自此天海道庭之名,响彻四洲。 而这支势力之中,除了尊北冥晨为君上之外,则由北寒修士之中最强的三人,组成三尊会,若遇大事不决,且君上不在,则由三人共同商讨,决定此事最终的选择。 北冥晨虽是世俗凡人,但北寒修士之中,却也并非人人皆都团结合作,亲密无间。所以即便他消息有所闭塞,却也从一些想表忠心的修士口中,得知了天海道庭的成立。 但不知为何,北冥晨对于此事,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打算出面,而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非但不见其将重心放在天海道庭之上半分,反而越发着力于扫荡北寒境内的隐世宗门。 而其如此做,虽然让天海三尊极为不解,但是却也让天海道庭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兵源,而且一波实力强过一波。甚至在最后,几个在中云州欺压北寒州时,选择避世隐退的隐世老怪,也被北冥晨挖了出来。 又是三年时间,便让天海三尊的权力稀释,最终化为天海道庭十庭柱,遇事相商,投票解决。但十人之中,却是各怀心思,彼此制衡,更是因为人数加到十人,变数太多,有些话便不能明说。 这就意味着十人之间,并不能做到彼此信任,更加不知对方立场,也就无人知晓,谁是真心归顺于北冥晨。 这三年时间之内,北寒州再度将中云州四分之一纳入版图,而天海道庭之中,更是逼迫中云州投降的修士立下心魔大誓,同时组建了一支由纯粹修士组建的道庭大军。 大军所到之处,单凭普通宗门之力,根本无法抵挡。便连一些中云州大宗,亦是需要极大代价,方才能够让,本就不愿对他们赶尽杀绝的道庭仙军,暂时退避。 中云州修士,终于意识到了危机,也意识到了若是再不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便只能被天海道庭蚕食,届时中云州不复,只会与北寒州易地而处,成为中云郡。 身为中云州修士的万年骄傲,绝不允许此种事发生,所以为了这份骄傲,一些人终于主动放下恩怨,结成联盟。而西灵域以及南玄州修士,亦是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因此也纷纷结盟,未雨绸缪。 只不过因为天海道庭之祸,尚未真正触及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的结盟,只是徒有其表,意在震慑而已。 可是他们却发现,三洲联盟组建之后的半年之内,天海道庭虽然多次出击,但最终却皆都是收效甚微,似乎已隐约被联盟克制,形成南北分庭抗礼之势。 可就在中云州修士,以为自己等人,终于取得了一丝见效,准备召集人手,进行反攻之时。联盟总坛之中,却忽然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一人年约古稀双庆,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而另一人二十出头,却身穿龙纹黑衣,气质不凡。 两人乘夜而来,所带来的,却是一场中云州的浩劫。。。。 第1556章 转折(上) 当日中云州联盟,正经历了一场与道庭仙军的大战,虽然侥幸取胜,却也是损失颇为严重。而今夜,最初发起联盟的几名中云州宗主,皆在此地,秘密商讨一条对抗天海道庭的绝杀之计。 只是这计策在他们看来颇为天衣无缝,实则却是建立在情报不足的前提之上,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决定安排一名宗主,假意投敌,而后利用修为之便,加之必要之时,可与联盟配合演戏,建立功勋,最终坐上天海道庭十庭柱的位置。 在得到足够的情报之后,在必要的时候为天海道庭制造内乱,更是想要直接刺杀天海道君,彻底终结这场不该存在的战役。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北冥晨只是世俗凡人,那些道庭之人之所以听从他的话,不过是因为心魔大誓。 所以道庭之中想要杀他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但是却因为心魔大誓的缘故,无法对他正面出手,否则还未及出手,便会被心魔缠身,失去自我。 但是一旦自己这方,有人肯不惜心魔缠身,也要将此人斩杀的话,相信天海道庭之中,会有很多人乐见其成。而关于执行此事的人选,他们心中都已经有了准备,便是一名陨天后期的体修。 之所以选她,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此人平日里养尊处优,修习功法之时更是十分注意,根本无需像其他体修一般,通过战斗磨炼自身,所以没有留下任何暗伤。 二却是因为此女的父亲,正是被天海道庭所杀,宗门更被天海道庭所灭,所以她自是有必死之心,和同归于尽之意。 至于这第三点么,便是此女样貌出尘,身上并无半分体修特征,若不与人全力动手,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名体修。即便届时修为被禁,对方亦绝想不到她是一名体修,到时暴起出手,定能出其不意。 加之听闻天海道庭道君,素来不近女色,可是王宫之中,却曾流传出红衣女子的传说。 也就是说,这名北冥晨,并非是不近女色,而是寻常女子,入不得他的眼。可是中云州联盟之人,却对此女的容貌极为相信,觉得若是让她前去的话,定能接近北冥晨,完成此计划。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种做法,始终是有些有违正道,所以他们也并未强迫此女子,而是让此女来到今日与会之地,参与此谋。若她不肯的话,自己等人便再想办法。 却不想,此女通晓并未反对,而是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将此事答应下来。于是,诸位宗主之中,一名擅长推演之人,便开启了宗门秘法,为此事之细节进行万般推演,确保此女能够完成此计。 但也因为如此,使得众人必须将周身神识,暂时借于他手,因此才会没有发现,今日总坛之中,多出两名不速之客。 “你们倒是用心良苦。” 就在数名宗主推演之时,大殿之外忽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但此声音极轻,若非在场之人修为最弱的也是陨天境,恐怕还真的难以在神识离体的情况下听清全部。 “来者何人?” 眼见不速之客忽然现身,那名正在推演之中的宗主,自是清楚若继续下去,便无力应敌,所以立即撤回秘法。殿内众人神识入体,稍稍调息过后,便一眼朝着殿外望去,穿越殿门,看到了门外之人。 “嗯?” 坐在首位之上,中云州联盟的长老,此刻忽然轻疑一声。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门外之人修为,或者说,此人的身上,没有半分修为。 可是,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人,又是如何进入中云州联盟总坛的?他们自然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阁下是什么人?” 几大宗主对望一眼,其中一名身穿斗笠,擅长阵法之人,却已开始在殿内布置阵法,为稍后可能迎来的战斗做准备。而之前出声的长老,此刻再度开口,声音化作一道巨浪,朝着门外卷去。 可是下一刻,众人眼前的空间,便发生了一阵诡异扭曲,紧接着两道人影,便突兀地自大殿之内现身而出。与此同时,一道黑雾笼罩在两人周身,化为一团气盾,守御四方,似乎是防止旁人偷袭。 “不必,朕既来此,便是有恃无恐。” 一字入耳,几大宗主立时精神一震,因为这个字,只有世俗王国之中才会听到。当然,也有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正是眼下自己等人精心谋划的目的所在。 “阁下何必故弄玄虚,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眼见身穿龙纹黑衣的青年开口之间,其身旁的老者竟真将那黑雾驱散,联盟长老立时判断出,此人的关系如何。但要他相信,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等人谋划之人,却还是有些困难。 毕竟在情报之中,那人可是一名世俗凡人,在自己这些绝顶修士之时,又要如何安然自处?更何况,以此距离,他若真无修为,岂非弹指之间便会亡于我手? 却不想下一刻,黑衣青年忽然自怀中取出一张画像,随即拿在手中,冷声开口: “我此行,是为了找一个人。” 此言一出,原本心境紧张,随时准备开战的众人,皆都为之一愣。便是与他同来的那名老者,亦是没有想到,君上冒险前来,此行的目的竟然只是找人? 不过转念之间,他却又想到,怕是君上之意并不在找人,而是想要激怒对方,让眼前之人先行对他出手。如此的话,自己猜想之中,君上背后之人,应该便有了出手的理由,可以将这些人灭杀。 没错,这名老者,正是道庭十庭柱之一,而道庭十庭柱之中,有四人已经诚心归顺于北冥晨。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皆都看出了事情的本质,一个世俗凡人,若是背后没有什么靠山,是断无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再加上此行中云州,从那些修士口中得知九大宗门被困现身,三洲十二宗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后,联想到君上出现的时间,以及北冥皇朝崛起的时间,只剩下四字。 细思极恐! 所以这样的人,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定然是庞然大物,也许自己等人跟着他,真能够找到突破的契机。因为这四人,都是被北冥晨开启阵法之后,亲自从深山之中,挖出来的隐世老怪。 当年中云州全面进犯北寒州时,他们便没有站出来,这足以说明在他们四人心中,自己的修为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什么宗门,还是一州的理念,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 所以在他们看来,保住北冥晨,便有可能在未来搭上他身后的势力,从而得到突破多年桎梏的机缘。 故而,如今这位老者,在想通这一层关系之后,便巴不得君上再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之事,如此对方便会动手。而届时,以自己的修为,全身而退是不难,可是救下毫无修为的君上,却是不可能的。 因此君上背后之人,定会出手相助,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如愿以偿了,因此即便是他极力掩饰面上的喜悦,眼底却还是泛起了几丝异彩,而这一幕落入几大宗主眼中,自然心中怀疑更甚。 然而。。。 “没见过,我们都没见过。” 就在此时,被选中作为计划施行者的那名体修女子,此刻忽然开口。而其说话之间,周围的几名宗主,心下却是一沉。今日在场的,并非联盟最强的战力,却是联盟之中最为擅谋之人。 而擅谋之人大多有两个通病,一是多疑,只不过有人懂得压制,而有人难以抑制。当然,这要看面对什么,以及当时的心境如何。所以在这些人看来,对方如此匪夷所思,必定有所凭仗。 而第二点,则是习惯了用智力代替武力,即便自身拥有武力,可在处事之时,却仍旧趋向于使用智力,排除变数之后,方才使用武力一步取胜。因此他们如今心中所想,不是直接出手,而是弄清楚此子的目的和手段,然后再出招应对。 更何况,他们并不确定,眼前之人是否便是北冥晨,如若不是贸然出手,只怕会让真正的北冥晨,得到预警.....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在场之人中,有一人已经心中抱着必死决心,同时对北冥晨血海深仇,加上她阅历太浅,此刻一句开口,只怕便要将事情推上极端。 却不想黑衣青年只是看了此女子两眼,而后便挪开视线缓缓转身,吐出一句: “既然不知,我便只能自己去找了。” 说罢,大殿之内,两人所在的空间再度发生一阵扭曲,而下一刻,黑衣青年的半只身子便已没入其中。其身旁的老者,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本以为今日便能见到君上背后的势力,却未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局。 可就在此时,一声轻呼,却忽然自殿内响起,随即一道人影便朝此扭曲空间而来,正是之前那名女子。老者见状眉头微皱,若是此女再早些出手,或许还能逼得君上背后之人现身,可如今君上已经开启了阵法,又如何..... 无奈之下,老者只得出手,面对这个比自己足足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女子,只是轻轻抬手之间,一道黑雾便将其裹挟其内,无数鬼爪自黑雾之中升腾而出,朝其抓去。 顷刻之间,黑雾之内便只余下阵阵咔嚓之声,犹如骨断筋折.... “放肆!”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忽生,一股莫大压力,忽然间自穹顶之下轰然降下。便是方才出手的老者,身形都是微微一颤,险些便被压垮,手中的术印更是因为突然间的变故,彻底消散。 而是其抬眼之间,却见殿内原本站立的几大中云州宗主,如今竟是皆都半跪于地,唯有一名年长之人,如今仍旧坐在太师椅上,不过也是满头冷汗,强弩之末。 “灵宗主,你这是何意啊?!” 联盟长老此刻强行开口,但发出这一声怒吼之后,便也再无法出声。因为穹顶之上降下的压力,再度变大了数分,而此刻,他却看着一名前一刻还半跪在地,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而下一刻,此人却是看向大殿正中央的老者,而后微微颔首,紧接着侧目看向身后的联盟长老,冷声开口道: “这世上,可不止有你们会潜伏。北冥道君方才说得很清楚,既然他需要自己去找,我自然不必再潜伏下去,是时候回归了。” 说罢,其身形一闪,便来到殿内老者的身旁,随即一只手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下,搭在其肩头。而下一刻,两人周围便再度产生一阵诡异扭曲,随即两人身形消失不见。 可就在两人离去的瞬间,穹顶之上的压力,却陡然间加重数十倍,整个中云州联盟总坛,仿佛被一颗无形陨石正面砸中,顷刻之间化为废墟,而内中之人,生死不知..... 第1557章 转折(中) 那一日,中云州众修士忽闻噩耗,联盟总坛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内中数名宗主至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总坛之下,为防仙军精锐突袭,耗费无数人力财力而建设的大阵,更是有开启过的痕迹,但却随着总坛一样,化为乌有。 原本因为接连取胜,而有了一定斗志的中云州修士,内心再度被一阵恐慌充斥其中。而联盟当日并未前去赴会的几名宗主,也就是联盟真正的巅峰战力,却是因为陷入怒火之中,而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可就在同日,天海道庭之中,亦发生了一件大事。 便是一直身处北寒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海道庭之主,竟忽然现身天海道庭。而大殿之内,不知为何发生了一场激烈战斗,十庭柱之中,当场陨落三人,可是半日之后,便被人补了缺。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补漏的三人,竟然都是中云州修士,甚至三人之中,还有一对父女。 而又是半日过后,接连败退的天海道庭,竟然再度卷土重来。可是一次无论是行军风格,还是出手的狠辣程度,都与之前有极大的不同,仿佛天海道庭一夜之间便改变了方针。 而第一波被灭门的,便是当日联盟总坛之内,制定计划的几名宗主背后的宗门。这让其他宗门,更加意识到危机,可是此刻联盟损失惨重,已然到了无法翻转的地步。 此时此刻,唯有两条出路可选,一是就此臣服天海道庭,舍弃万年骄傲,自此中云州覆灭,沦为中云郡。二则是派出使者,游说南玄、西灵两州,组成三洲联盟,一同对抗天海道庭。 短短半月时间,天海道庭便又以迅雷之势,拿下中云州四分之一,使得残存修士,只得以仙山屏障为界,以身后的道境长城为盾,固守中云州最后的四分之一。 甚至中云州修士之中,已有人开始密谋,打算解开道境长城的禁制,放东幽诸族入境,与天海道庭同归于尽。届时乱中取胜,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镇守道境长城之人,多半是心怀天下大义之人,背后已不是单单的中云州,而是整个人族生灵。所以他们是万万不会因为中云州与北寒州两州之战,而开启道境长城禁制的。 因为那样一来,即便是让天海道庭知难而退,也会是整个人族修士的浩劫,此事绝不允许发生。因此道境长城,便成了中云州残存修士背后的一把双刃剑。 加入道境长城,一生镇守仙关,自然不必沦为北寒州的附庸,因为天海道庭再强,也不会染指道境长城。但是一旦加入,此生便不得脱离,更加不得以道境长城之人的身份,行走天下。 所以一般加入道境长城者,要么便是心怀天下大义,要么便是走投无路,要么便是为了背后宗门和家族的荣誉。因为四洲虽然纷乱不断,内耗许久,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却一直没有被打破。 就比如道境长城,还有每年开启的秘境洞府,其中有一部分名额,便是直接被道境长城拨走,用于犒赏道境长城之人背后的宗门以及家族势力的。 但眼下,若不加入道境长城,最后的结局,便无外乎一死,或是最终臣服。因为派出前往西灵、南玄两州的使者,迟迟没有回信,亦不见两州联盟有任何动作,只怕是两者最终选择明哲保身了。 可就在天海道庭步步紧追,不断蚕食剩余的中云州修士,使得中云州残存势力,十不存一。人人自危,甚至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打算做出一些极端之事的时候,一个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变故,忽然降临了。 “仙山开了..仙山开了!!!” 一时之间,仙山屏障开启的消息,响彻中云州。这在已经濒临灭亡,人心绝望的众中云州修士眼中,自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更是最后的希望。 虽然他们知道,当年的九大宗门,以及三洲十二宗,几乎没有可能存活下来,但是当世间充满黑暗的时候,人们心中总是会向往一丝光明。即便知道这一丝光明是虚构的,却也会为此疯狂,为此努力,想要让这一丝光芒,普照四方.... 仙山开启的消息,同样传入天海道庭之中,但此时的天海道庭,已然如日中天。加之用来征战中云州的,大半皆都是中云州之人,所以在他们看来,即便是中云州当年的九大宗门尚有人存活,自己等人亦是不惧。 只是不知为何,道君自上次来到道庭之后,便又重新回到北寒州,明明道庭之中,对他阳奉阴违之人,早已尽数被杀,可是他却仍旧选择回去,实在匪夷所思。 .... 另一面,仙山重新开启的消息,虽然让中云州残存修士看到了希望,士气大振,但是这股浪潮,却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仙山如今所在的区域,已属天海道庭境内,自己这些人根本不知仙山准确的情况。 而这几日,也只是知道天海道庭延缓进军,但却并未听说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一阵猜疑之风,便又在众人之间传播。 直到有一日,一个巨大的消息,传入到了中云州众修士耳中。 “七日之后,天海道庭将集结仙军,将仙山夷为平地。” 此消息刚刚入耳,中云州之人便立时更有所思,义愤填膺。其中擅谋者,立时便看出了其中关键,那便是中云州残存修士,如今被困道境长城一带,与外界的消息断绝,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入的,实在耐人深究,疑似有诈。 可是他们也同样知道,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一旦找到了精神依托,或者说是足以相信的希望,便会瞬间将所有负面情绪,转化为积极,投射在这希望之上。 可是一旦这个希望破灭,那么迎来的便不只是重回之前绝望的境地,而是会让一个人陷入彻底崩溃的边缘,那时才是真正斗志涣散,一败涂地之时。 因此这幕后之人,用计极为阴险,一旦他们当真将仙山夷为平地,中云州残存修士的人心便会彻底涣散,届时不战而胜,杀人诛心。所以在中云州修士的角度,即便是明知此消息可能有诈,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即便仙山可能早已被仙军设下重重埋伏,可是这些人,也别无选择。或许那些没有看破这层阴谋的人,尚且能够隐忍观望,但是自己这些看穿了阴谋,却得知这是一场阳谋的人,终究只能背负起这一切.... 于是三日之后,中云州修士之中,同样组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而这一支队伍已然包含了残存修士之中,九成的巅峰战力。其中修为最差者,亦是分海修士,至强者更是丹青天下都为数不多的涅盘圣境。 但他们却知道,自己这些人,此一去是担负着中云州最后的希望,一旦自己这些人身死于仙山之下。或是消息传回此地,那残存修士无论是实力还是心境上,都注定无法再战。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那留下的一成巅峰战力,心中所想的,乃是何种极端。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仙山那边一旦传来坏消息,他们便会假意投诚道境长城,而后破坏禁制,放东幽诸族入云州。 三日后,中云洲众修士,先七日之时一步,赶到仙山之下。而果不其然,此地已被仙军设下重重关卡,虽不是埋伏,却无疑是阳谋。这百余修士见状,来时早已立下必死之心,如今也只得血战一场。 半日时间,百人便已只剩下不到十人,陨天境巅峰之下,悉数战死,无一人投降。而他们也终于从仙山外围,豁命来到仙山脚下的入口,只为了上山去寻得一个明明已经知道的答案。 如果云州九大宗门以及三洲十二宗之人尚存,山下发生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早已现身。可是如今,山上仍旧没有半分动静,而林间迷雾则能阻断神识,幸存的十余人,根本不知自己的前路为何。 而这几个人,如今皆都负伤不轻,灵气更是损耗严重,若非其中有一名水修,不断为众人治疗伤势的话,恐怕他们也无法突围至此。然而如今,那名水修,已经因为灵气耗尽,被天海道庭生擒。 天海道庭如今更是以其性命要挟众人,让他们现身,说是要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扞卫中云州修士风骨,战死仙山之下。 “柳前辈,此地属您修为最高,也是唯一有可能突围而出,将此地消息送出的。林宗主与我们四人相交莫逆,如今我们几人已无生还的可能,她既然被擒,我们断无可能抛下她。 接下来,便由我们四人现身,尽可能分散天海道庭之人的注意力,剩下的,便交给柳前辈与诸位道友了。” 说话之人,原本身穿一身白袍,只是此刻早已被血污沾染,话音落定,苦笑一声,而后眼神却逐渐坚定,看向身旁已经迈出一步的三人。而下一刻,还未及他们口中的柳前辈回答,四人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下而去。 “你们这是何苦?仙山之上若真有那些人,如今应该早已现身,难道到了现在你们还不明白么?” 柳前辈缓缓开口,却不知是在与谁说,倒像是自言自语。可就在此时,身后仅存的一男一女,却也同样站到了其身前,那名女子忽然轻笑一声道: “柳前辈,你修为虽高,但有些事却不如我们。如今我们走到了这一步,真相是什么早已不再重要,总是要为这段旅途,画上一个句号的,既是为了中云州,也是为了那些死去的道友。” 说罢,女子也不顾眼前还有外人看着,便一头倒在身旁男子的怀中。而这名身穿大氅的男子,此刻则是抚摸了一下道侣的青丝,而后轻轻将她扶起,看向柳前辈,爽朗一笑道: “那四个人此去,是为了天下大义,更是为了结义情谊,说不准还是为了男女之情,这一点我看柳前辈是不会理解了。那四个人,擅长的雷木火土四象灵根,拖住仙军或许还可以,但论战力,还是要靠剑修。” 柳前辈闻言,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已知道,眼前两人亦有赴死之心,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向那名显然伤势不轻的女子,同样看向她手中拿着的长剑。 “诶,不是她。” 听到其如此说,柳前辈好奇看向此人,但在自己印象之中,他应该是一名阵修。若非他方才临时破解了天海道庭的阵法,同时利用对方的阵法传送,自己几人也不会来到仙山入口,但也因此灵气枯竭。 “我样貌寻常,境界一般,为人...为人还算有趣,不过这些,却也配不上我家玉儿。若是没有一些底牌,如何获得美人心呐?” 话音至此,其身旁的女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道侣有什么底牌,又或者说是还有什么方才没有施展出来的底牌。 可下一刻,男子体内却忽然间蔓延出一道血光,而随着这道血光离体而出,其眉心一柄倒悬剑形图案忽然显现而出。紧接着其原本已经枯竭的灵气,却在这一刻诡异复苏,而整个人的气息皆是陡然一变。 再度开口只是,已是.... “柳道友,余下的便交给你了,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第1558章 转折(下) 老者心中,十分明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方才交手,天海道庭已然知晓,自己这一行人中,存在一名涅盘圣境,但却未必知道具体是谁,因为方才战局颇为混乱。 但若是稍后出现的人中没有此人,那天海道庭必会有所防备,不会掉以轻心。可若最后留下的,只是一名陨天境修士,虽然天海道庭未必便会放过,但力度却必定要小许多。 至于对方的前辈二字,如今已变为道友,老者自然也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丹青天下,大多数时候,不同宗门且并无特殊关系的两名修士,素来是以修为定辈分。 而也只有同境之人,方才能够称呼彼此为道友。老者虽然方才看出眼前之人周身气息陡增,但他却并不确定,因为此法实在匪夷所思。不是因为眼前之人所做之事,超出了他的认知,而是因为眼前男子所施展的神通,早已失传。 那一脉,早已不该存在世间,而即便留有后人,也该对中云州深恶痛绝才是,毕竟当年陷害他们的人,正是九大宗门。 “你是天剑......” “诶,看破不说破,只是叛徒罢了,如今违背誓言,这是我该得的下场。” 未及老者说完,男子便已开口打断,随即转过身去,另一只手则抓向身旁女子。两人对视一眼,男子眼中并无不舍,也没有强迫对方留下,更加没有请求柳道友将自己的道侣一并带走。 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道侣的性格,亦知晓自己与她的关系,更知道柳道友身上背负的是何种重担。今日,他必须活着离开,这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至于自己,一旦发动这秘术,便注定十死无生.... “夫人,我们该上路了。” 而这夫人二字入耳瞬间,女子眼中波光流转,半息过后却是忽然轻笑一声,应了一句: “嗯,上路。” 随即仙山入口,便只剩下柳前辈一人,目送众同道前去赴死,此刻已顾不及身份,一记长揖拜下,数息过后,缓缓起身,随即便朝身后仙山而去。 自己这一路,同样背负许多,而从今日起,又要多背负一份。即便明知山顶真相如何,他也要亲眼看上一看,即便真相真与自己所想的一般无二,传回去的信息,也早已注定。 而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否则消息便会从天海道庭的口中传回,如此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一旦动手,那自己背负的,便是.... 此事绝不能发生! .... 仙山之上,虽然迷雾缭绕,能可阻断神识,但是却不会影响修为。若非此地设有禁空大阵,柳姓老者早已登上山顶,如今花费了十息功夫,终于随着一道流光散去,出现在山顶之上。 只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时间陷入茫然,而脑海之中随即便浮现出当年,自己接到了仙山大会的邀请,但是却被族内一名小辈换了玉简,导致无法进入仙山,最终躲过一劫的画面。 此刻仙山之上,一切如旧,甚至眼前一切面孔,亦如当年。这仙山之顶,竟并非如同自己猜想的那般空无一物,而是座无虚席。自己一眼望去,无数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只是他们如今的表情,却皆都定格在一瞬。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当年偷换自己玉简的家族后辈,只是他仍旧没有上前,仍旧站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上前,不想亲口询问这些人,为什么躲在仙山之上,一去便是一甲子,为什么任由天海道庭为祸中云州,却坐视不理。而是因为,眼前的一切,包括周围的场景,皆已被万丈寒冰笼罩。 仙山之顶的数万名修士,如今皆都定格在某一瞬间,被困在这冰雪世界之内,生死不知。可随即,他便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些人的面上的神色极为相似,大多分为两种。 一者出现在自己不熟悉,或者说根本没有见过的修士脸上,那是充满了惊讶与意外,甚至存在一丝恐惧。 另一者,却是大多存在与自己熟悉的那些面孔之上,包括了九大宗门之主,与那些太上长老,那是一种极为怪异,不该出现在此的,羞愧.....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能够让中云州最为巅峰的战力,露出此等神色,又是谁?能让他们在一瞬之间,被彻底冰封于此,一甲子无法重见天日。 是天海道庭么?若是他们,中云州乃至整个四洲恐怕早已被其一统。可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是谁毁掉了中云州的根基与希望,是谁呢..... 柳姓老者虽然只是侥幸破入涅盘圣境,且多年来一直卡在初期,但其一向自以为心境修为甚高,同样也在上山之前,预想了无数可能,也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这些人没有消失,而是被人冰封于此,可偏偏算计这一切的人,这一甲子却从未自世间行走。 如果说天海道庭只是棋子,甚至中云州也只是他手中的棋子,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会是什么呢? 是.... “道境长城!东幽之地?!” 柳姓老者心神激荡之下,下意识轻呼出口,俨然已有些神智错乱的征兆。若是那些为他舍身换取时间的人知晓他如今的状况,不知是否会死不瞑目。 可就在其思绪,即将陷入一片混乱之际,一道苍老无力的传音,却忽然间响彻在其耳中。 “道境长城么...东幽诸族,破关而出了?” “是谁?!” 随着一声惊呼出口,柳姓老者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同样也忘记了自己涅盘圣境的修为。此刻仿佛惊弓之鸟,看向四方,心底里只余下上山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那便是自己不能死。 可是至于为何不能死,他此刻却是忘得一干二净,更是将这一句不能死,化作了恐惧的根源。 只是其一声出口,却迟迟不见回音,心中的不安逐渐攀升而起,不可抑制。终至三息过后,之前的传音终于再度响起,却是一句更为让他意外的言语: “你...你是天南炼器世家的柳七么?” 此言一出,柳七爷当即一愣,因为自仙山事件之后,自己破入涅盘圣境之后,中云州之人大多都会称自己一声柳七爷。至于其他三洲修士,或许会知道自己的名号,但却不会知道自己出身于炼器世家。 知晓此事的,唯有当年那些旧友,还有当年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那些前辈。心念至此,柳七爷面上立时露出一丝惊愕,随即猛然转身朝着冰封之中看去。 而就在此时,那道传音再度响起: “你如今的修为如何了?可有破入涅盘啊?” 不知为何,这声音之中,忽然带起一丝期望之意。而柳七爷此时,却是微微一愣,此刻朝冰封之中望去,却因为对方的这句话传音,使得他心中不断产生的疑惑,得到了几分抑制。 也终于让他的心境,开始有所恢复,不至于一个人陷入思维困境之中,最终崩溃。 “你身处冰封之内,不该还活到现在。” 柳七爷忽然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有些耐人寻味的话,好在冰封之内的人,并未动怒,而是出声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或许下一个苏醒的,便是你那族中晚辈。你若破入涅盘圣境,便有一丝机会打破冰封,若未到达涅盘圣境,便就此离去吧,此地沉睡的人,已经太多了.....” 传音越是靠后,声音便越是微弱,到了最后,已然细不可查,仿佛当真陷入沉睡一般。而柳七爷见状,则陷入短暂沉思之中,但随着心境恢复,那些被他遗忘掉的背负,也开始重新复苏。 顷刻之间,他便已经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此刻看向眼前冰封,心中已然暗自做下决定,却不知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当真想要以天下苍生为赌注。 他很是清楚,如若对方是有意害自己,那么自己今日断无可能将讯息传出,这有背于自己的初衷,更对不起那些为自己牺牲之人。但是,如果刚才的传音不是幻觉,如果自己当真能够打开冰封,当真能够救出这些修士。 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人.... 也足以将这里的情况传出,足够让中云州之人重燃希望,不至于走上极端之路,不至于犯下大错.... 这两者对比之下,一者只能解一时之困,一者却有机会彻底翻盘,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柳七爷心念一转,当即汇聚残存灵气,猛然击出一掌,朝冰封按去...... 却是根本不知,自己的选择,会将中云州的命运彻底改写,更不知自己这一掌,放出了何等存在。。。。。 第1559章 逆转(上) “轰!” 伴随一声震响,无数狂暴气劲,在掌冰之间怦然爆发,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便让原本便有些荒凉的山顶,变得更为残破不堪。 而他这一掌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更像是武道功法,而非修士灵诀,实则却是以点破面之术。只是一掌过后,山顶冰封虽有几分摇晃,然而却并无破碎迹象。反倒是柳七爷方才一掌落定,气息已然有些紊乱。 虽说他如今残存的修为,尚可再发出几次如方才一般的攻击,但是强度比之方才那一章,势必只弱不强。因为他方才一击,依然是如今重伤之身,能够发出的最强攻击,之后无论如何透支,都无法再强过此招。 “哎...你当真是涅盘圣境么?即便重伤,这术法也太...” 就在此时,冰封之内,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并非是以传言的方式,而是当真自冰封之内,朝外而来。 柳七爷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却是忽然间看到了希望。因为到了如今,他终于可以确定,方才的一切并非自己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 加之方才自己那一掌,看似毫无用处,实则却是让这冰封之内的前辈,得以片刻喘息。也许只需再来几次,便能.... 可就在柳七爷准备透支气力,不惜发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也要继续攻击冰封之时。冰封之内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但是这句话,缺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不必浪费气力了,你先离开吧。” “我可以,我定然可以破开封印,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柳七爷心中已燃起希望之火,如今怎能接受希望破灭?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会争取到底。故而此刻开口之间,便已开始催动秘法,周身已有血光不断凝聚,竟是在燃烧精血。 “住手!你这柳家小辈怎么如此莽撞?!族中长老难道没有教过你,遇事之时,当冷静思考,以求破局么?” 就在此时,冰封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只是他说的话,却与其年轻的声音给人的第一感觉颇有出入。 柳七爷闻言一愣,手中秘法稍稍迟滞,但因这一瞬耽搁,秘法已然溃散,其一口淤血,立时喷洒而出,脚步亦是一阵踉跄,虚浮不稳。 “哎..你还有气力离开此处么?” 与此同时,最初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声轻叹过后,说出的言语,却与之前一般无二。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说话留一半,而是接着说道: “我让你离开此处,是因为你方才那一掌,已让我们几个提前已经苏醒过来。你若不离开此处的话,我们催动元功破开这冰封,单是术法余波,便足够让你神魂俱灭了。” “柳家的小辈,你且离去,片刻过后,本座自会去找你。” 柳七爷闻言,立时面上有些苦涩,但此刻倒也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的修为在这些前辈面前,能有何等助益。于是,便就此朝着山下而去,只是刚刚来到山腰,便听闻身后传来一声。 “小辈,柳家怎么会让你这个刚刚破入涅盘的毛头小子,独自一人前来云圣山啊?” 此言入耳,柳七爷只觉两眼一黑,只因方才情况特殊,他才没有将这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如今他再度现身,却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出此问,着实.... 等等...他既已来此,山顶那些前辈? “放心,他们不知被封在此地多久,如今破关而出,自然迫不及待回到各自宗门家族,看一看这段时间发生何事。至于我们几个老东西,这次偶然下....” 说到这里,年轻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立时改口。 “这次偶然下山,自然也要回家看看,关注一下后辈,毕竟如果回去闭关,下一次下山,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柳七爷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担忧总算减缓了几分,但也因为心境松懈,一些之前被其忽略的问题,便也接二连三涌上心头。 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的青年,开口之间老气横秋,更是叫自己小辈,而且觉得顺理成章。殊不知如今柳家之中,便属自己这个族长修为最高,哪里还有什么人教导自己? 更何况,自己如今的模样,可是一名古稀老者,被对方称为毛头小子,这着实是有些恼人。 “走吧,别傻愣着了,若不是为了追你,我如今怕是已在家中,看着那些小辈惊魂未定的模样,喝着仙茶,望着美人儿了。” 说罢,年轻人便一把朝柳七爷按来,他这动作看似随意至极,便如一个身上没有半分修为的普通人。可是只有柳七爷知道,在眼前之人抬手的瞬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今反应过来之时,便只剩下两字,恐惧。 柳七爷如今全身无法动弹,眼中更是一片黑暗,而当他眼前重见光明的第一反应,便是开口喊出一句: “前辈,山下还有同道浴血奋战,他们皆与我同来,便是为了仙山之上的众前辈。还望前辈出手,救他们于水火!” “山?什么仙山?” 年轻人松开抓着柳七爷的手,而后朝前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而在其发现,如今这屋子,已然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成了灵堂宗庙之后,终于怒不可遏说道: “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我死了不成?!” 不过此言方落,便又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些老东西如今回到各自宗门家族,面对的应该都是类似的场面。想想若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就在此时,望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场景,正愣愣出神的柳七爷,却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因为自己如今眨眼之间,已不在仙山之上,而是回到了...... “小辈,别愣着了,带我去见现任族长,啊..不,带我去见柳家现在最老的,嗯,守山人那一脉的太上长老也勉强可以。” 柳七爷望着眼前男子,愣愣出神。。。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告知对方,如今柳家修为最强,年纪最大之人,已经站在了你面前。。。。 .... 同一时间,圣云山下,一名独臂中年男子,此刻半跪在地,虽是气若游丝,却未完全断气。而其身旁不远处,则是躺着一名原本身穿白衣,如今却已被血色浸染,更是毫无半点生机的女子。 中年男子此刻,眼中只余这白衣女子,却对一旁宛如人家炼狱一般的场景,毫不动容。 一时之间,圣云山下犹如鬼哭狼嚎,无数修士拼命逃窜。可是他们逃窜的方向,却是在不断改变,而且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并非是因为他们慌乱之中,完全失去了理智,而是此刻整座圣云山,皆被一层由数万剑气组成的剑气壁障笼罩其内。而这层壁障,如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 逃窜的修士,但凡接触到剑气壁障,顷刻之间便会爆体身亡,死无全尸。如今的圣云山下,哪里还有半分仙山之相,便说此地乃是东幽魔族汇聚之地,恐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恶魔,你这恶魔!!!” 人群之中,自然也有眼见无法逃脱,打算背水一战之人。可是这些人,往往在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便顷刻之间化为一具无头尸体,修为差者,更是连一具遗言也无法喊出。 而他们此刻心中畏惧,心中憎恶之人,却是一名慈眉善目,身穿一件不知被缝补了多少次的破旧道袍,手拿一柄木剑的老道士。而老道士如今,正闭着眼睛,朝前人群最多的地方踱步而去。 然而无论是朝其冲来,而后化作无头尸体的人,还是被剑气壁障所杀,死无全尸之人,皆都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身死之际,一腔热血。 “阁下仗着修为高绝,便可如此乱来么?今日我等虽身死于此,但他日道君亲临,无论你修为多高,都将承受灭顶之灾!” “哦?终于有人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只是被人下了禁制无法开口的傀儡,这才想着如何逼出幕后之人。” 老道缓缓开口,却带着几分玩味之意,而且说话间,从未睁开双眼。身体却是朝着说话之人的方向走去,即便那人意识到危险,自人群之中多次施展秘法更改方位,可是老道却始终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此人便已知道,眼前老者修为通天,非自己等人可敌,而自己虽然还没有破入涅盘圣境,但也知晓此老者的实力,绝非涅盘圣境可以比拟。 于是索性放弃抵抗,看着老者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看着身旁悍不畏死,朝老者攻去的亲卫化作一具具无头尸体,此人内心却无丝毫波动,因为他已知自己今日必死。 唯一想做的,便是拖延时间,拖延到道庭察觉此地变化,提早做出准备。 第1560章 逆转(中) “呵..” 可是下一刻,老道士轻笑一声,却是走到了此人身前,随即便将一只手放在他肩头,紧接着轻声开口: “我其实没想动手,也确实从未出过手,而你没想杀我,所以也不会受到剑灵的攻击。接下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口中的道君是谁,去哪里可以找到他,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此处了。 不过老道劝你一句,如今圣云山已经开启,若是你们那个组织的实力皆都与你差不多的话,还是赶紧解散的好。不然被其他人撞见,便没有老道这么好说话了。” 天海道庭为首之人见状,心知此刻若身死,消息便无法传出,唯有活着,才能将情报告知同道。所以他并未选择赴死,而是沉声开口: “道君如今不在中云州,而是在北寒州,前辈你若想找道君,还需前往北寒州。届时随便询问任何一人,都会知晓道君所在。” 老道士闻言呵呵一笑,随即口中默念一声... “北寒州么?我知道了,你们这道君看起来,似乎是无处不在呀,却不知修为如何,够不够老道出剑。” 说罢,老道士便挥了挥手,示意此人可以离开,同时心念一转,便将笼罩整座山峰的剑阵收回。此刻目光,则是落在那独臂中年男子身上,可是还未及其开口说出什么,便已发现此子早已断气,不由得轻叹一声。 “老道虽不知你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强行破开叛门禁制,恢复巅峰修为。但...你终归还算半个剑宗弟子,老道会为你与尊夫人合葬,然后让那什么道君,今天晚上便下来陪你。” 话音方落,老道忽然间睁开双眼,然而当他看到周围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后,却忽然像是惊吓不轻一般,愣愣出神。许久过后,方才看向自己这身道袍,无奈摇了摇头,挥手之间便将中年男子与白衣女子合葬。 下一刻,则是消失在了原地..... ..... 极北之地,常年冰雪,此地之温度,便连玄丹修士都难以抵抗,根本难以居住。而如今这片雪原之上,除了冰雪一系的高阶妖兽之外,便再无其他。 因为此种特性,加之此地与如今的北寒州之间,便如东幽与其接壤的三洲一般,存在空间乱流地带。故而根本不会有修士,来到此处寻求什么机缘,因为能够活着通过乱流之地,本身便是机缘。 今日,极北之地冰雪依旧,远远看去,一座雪山矗立于此,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可就在此时,雪山之下,忽然间一阵空间扭曲,随即一道人影,便忽然自空间之内走出。 而其落地瞬间,身后扭曲的空间便就此消失,老者见状似是有些慌了神,立时喊道: “师叔!你可不能只管我来不管我回啊!” 可是其话音落定许久,都不见那处扭曲空间再度出现,老者无奈之下,一目望去,不禁嘀咕一声。 “如今的北寒州,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这别说是找一个人问路,怕是找一个活物都难。” 可就在此时,其身后的那座雪山,却忽然间发出一阵震颤,随即一个沉闷的声音,便自老者身后传来,只是这声音说话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且断句之处毫无章法,着实让他有些无奈。 便是老道平日里耐心不错,加上他说话时速度也不是很快,都无法忍受这传音,也没有等待它说完的耐心。 “修士,你为何,出现在,此并非,人族该....” “这位道友,敢问道君何在啊?” 说话的老者,正是之前自中云州圣云山凭空消失的老道士,而如今的他,则以为脚下的这片土地,便是北寒州。这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到此处,根本不知当年的北寒州,早已一分为二。 可就在下一刻,其身后的那座雪山,竟是忽然间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随即如同雪崩一般,无数落雪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随即一道巨大人影,竟是自雪雾之中站起。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雪山,而是一只身形如山一般的雪怪! “嘶....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老道看清来人,应该说是来妖,虽不知其实力如何,但如此庞大的身形,加之自己方才毫无所察,想必修为定然不弱。 而自己许久没有回到五洲,加上自己因为所习功法的缘故,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剑。今日,他很想再度回味一下,亲手握剑、用剑的感觉。 只可惜之前天海道庭那些修士太过弱小,根本容不得自己用剑,他们便已被剑灵自行灭杀,留不到自己出手。而如今,这雪怪对自己显然杀心已起,可是剑灵却不见半分动作。 应是判断出此妖的实力,至少与自己同阶,所以才没有出手,而是保存实力,等到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人族修,士接下,一招,便可安....” 巨大雪怪再度出声,只是它的声音,实在太过特殊,老道实在等不得自己这位对手,将话说完。手中木剑,当即朝前一指,示意对方可以出手。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忽然间浮现出一股莫大牵引之力,顷刻之间,便将其拉扯至扭曲空间之内,而下一刻.... 他便又重新回到了圣云山下,此刻仍旧保持着上一刻持剑的姿势,只是眼前的雪怪早已不见,而是变成了另外一名白发少年。 “师叔,您为何忽然拉我回来?” 老道士看清此人,一声师叔立时出口,可随即却见眼前之人左脸上,印着一只清晰无比的鞋印。随即其开口之时,声音亦有些滑稽可笑,仿佛一个人口中塞满了包子。 “毫不高是为了帮里,峰主不知告,发了什么轰,竟将我也创了下来。” “师叔,您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听不懂。” 老道士闻言苦笑一声,不过看其开口之时的神色,平日里应该也没有多敬重他口中的这位师叔。 而下一刻,白发少年却是忽然间伸出双手,而后在自己脸上揉搓了一番,顷刻之间,他便从一个肿了半边脸的白发少年,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女,随即开口之间,似是有些愤恨: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才会变成刚才那副模样!还有峰主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把我也给踹了下来。就算她现在修为远比我高,那她也是我师姐啊,我还是大长老呢,这么不给我面子,他日见了师父,一定要让他给我做主。到时候就罚她...” 说到最后,白发少女带起了几分哭腔,紧接着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当着老道士的面,说着将来如何让峰主难看。而老道士却是站在一般,看着自家师叔表演,丝毫没有上前劝说的打算。 数息过后,白发少女像是发泄完毕,觉得自己这样在师侄面前失态,总归有些不好,当即面上神色陡然一变,看向眼前老者。而其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已不再像一个少女,而是阴寒无比。 “你若敢将此事说出去,我会让你下半生都不能碰剑。” 说罢,少女面上神色再度恢复如常,同时抬起一只手,试图朝老者肩头抓去。只是她的身高,在不施展术法的情况下,实在不允许做到这一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而就在此时,老道士却如同一个极为宠溺自家孙女的老爷爷一般,赶忙蹲下身子,让孙女将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两个人便又重新出现在一处陌生的高台之上。 可两人刚刚现身,周围便又顷刻之间,平添了几具无头尸体,更是让周围之人,发出阵阵惊呼,不敢上前。。。。。 而此时白发少女看着周围那几具无头尸体,以及高台周围无数投来警惕目光的修士,忽然间压低声音说道: “你这家伙平日里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不出来竟如此心狠手辣,虽然这些低阶修士想要杀你,但你至少也给人家一个说遗言的机会啊。真不知道你这种心性,当初是怎么通过的考验。” 老道士闻言语塞,他这功法如今已练到了自行运转的地步,若有低阶修士对他起了杀心,剑灵自会主动出击,并非他所能压制。此刻无奈之下,当即出声看向其他人,问道: “此阵可是通往北寒州?” 原本其发问之时,根本无人回答,因为在众人眼中,这老者忽然出现,不由分说便杀了数名天海道庭之人,恐怕是来者不善,所以没人愿意惹事。 可是压力之下,总有人道心不稳,此刻便有一人,开口应道: “不错!” 但其开口瞬间,便引来无数天道道庭之人的目光,面带不悦之色。这人见状,立时便又加了一句: “任你修为通天,胆敢踏足北寒域,也定要让你神魂俱灭!” 话音落定,周围天道道庭之人,这才收回目光,而说话的修士,则是一阵后怕,但也知道,自己多半是得罪了这老者。只希望驻守在此的道庭十庭柱之一,快些赶到,如此便能制服此人。 只是却未想到,在他们眼中视为极度危险人物的老道,竟对他微微颔首道谢,而后更是抛出了一袋极品灵石,紧接着便直接进入阵法之中。而白发少女,则同样瞥了众人一眼,无视众人的言语,跟入了阵法之内。 第1561章 逆转(下) 北寒域,传送大阵.... 数十名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正在此地巡逻,而远远看去,显然训练有素。 此地不同于云州传送大阵,并无修士在此驻守,只有这数十名士兵,轮番交替。还有距离大阵最近的两座哨塔,其上会有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神射手轮替。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没有修为,乃是纯粹的武道中人。 大阵之中,一片光辉涌动,随即两道人影,一老一少,便出现在大阵之上。而两人对望一眼,白发少女却是立即按住了老道士的手,似乎是担心他再一言不合,便暴起杀人。 老道士则是十分无奈,那剑灵早已有了自主意识,但灵智却又不比人类,虽对自己忠心无比,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除非自己散去全身功法,否则它亦是不会消失。 只是下一刻,其身后便出现了数名天海道庭之人,而他们刚刚现身,便立即跑下高台,随即大声呐喊。似是完全忘记了方才于云州传送大阵前发生的一幕,直接无视了罪魁祸首两人。 当然,在老道士看来,定是自己之前的剑灵带给他们太多震撼,如今他们已经接受不了打击,神志不清。 单下一刻,他却是发现了一件古怪之事,因为此地竟然感觉到丝毫修士的气息。反倒是远远望去,正有数十名黑甲士兵,朝着自己这方奔跑而来。 虽然速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慢,但比起修士遁术,终归也还是天差地别。这种速度,至多也就相当于最为低阶的凝气境修士。 “便是此人么?!” 许久过后,一群黑甲士兵方才赶到,而两侧哨塔之上的神射手,也已经锁定了老者。因为在他们眼中,白发少女,不过是被此老者胁迫,并非是危险之人。 当然这一点,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少女的模样人畜无害,更是因为先前来报信的道庭之人,说明了方才的情形。完全是这老者不由分说,刚刚现身便击杀了数名护卫,而这少女只是跟在其身后,似是受其要挟。 “正是此人!”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人忽然出声,正是先前自中云州传送大阵追来的天海道庭之人。不过他虽然出言指证神秘老者,却并未立即动手,因为方才同伴身死的一幕,仍在其心间徘徊不去。 “嗯?” 就在此时,老道忽然口中轻疑一声,因为他分明已经自眼前这些黑甲士兵的身上,感觉到浓重的杀意以及敌意。虽然他们此刻尚未出刀,但是这股浓重的杀意,已然让老道有所察觉。 可奇怪的是,自己的剑灵,竟然没有出手将这些人斩杀。也就是说,这些人的修为在剑灵判断之中,属于与自己同级,或者是略低于自己的存在。 然而自己的修为,虽然在师门只能算是中等水准,可是如今自己却是身处丹青天下的五洲界。若是北寒域内,当真有如此多的悟道境强者,五洲之域岂非早已一统?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回到五洲界,如今五洲大陆早已被人一统,所以才会有人敢自称道君? “如今证据确凿,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就在此时,黑甲士兵之中,一名为首的中年人忽然战出人群,说话之间腰间长刀已然出鞘。只是让老道意外的是,自己竟从眼前之人身上,感觉不到半分灵气,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面对峰主。 “你们的道君,如今身在何处啊?” 就在此时,白发少女忽然开口,却是在说话的同时,抬手便朝着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凌空一握。只是下一刻,当其发现自己的术法,竟全然没有生效后,眼中亦是多了几分意外之色。 “拿下他们,生死无论!” 就在此时,数十名黑甲士兵对视一眼,随着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数十名黑甲士兵立即拔刀。而哨塔之上的两名神射手,如今亦是锁定了高台之上的两人。 还未及两方兵刃交接,一枚金色锐箭,便已夹杂破风之声,朝着那白发少女激射而去。 “哼。” 白发少女眼见一根金色锐箭朝自己而来,虽然一时间无法理解,为何这箭的速度明明没有那么快,可是自己却仍旧无法捕捉到此箭的轨迹。但此时冷哼一声的同时,已然抬手朝着锐箭凌空握去。 以其悟道后期的实力,自然有自信挥手之间,挡下五洲界任何一人全力一击,又何况只是一根锐箭? “噗...” “师叔!!”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白发少女面色骤变,因为那金色锐箭非但丝毫没有被阻挡,反而速度更快。顷刻之间,便已一箭穿心,带起一道血箭,离体而出。 一旁的老道见状,立时惊呼出口,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叔竟然会被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根锐箭,伤及本源! “此地无灵气!” 白发少女错愕之间,被一箭穿心而过,然而悟道境修士,即便修为尽失,身体亦早已不是肉体凡胎。否则他们刚刚踏足北寒域时,便会因为修为尽失,而感觉到虚弱。 可也正因如此,到了此刻交战之时,方才会因为大意,而直接受到重创。 如若是普通人,或是轮回六境以下的修士踏足北寒域,被这一箭穿心之后,即便不会立即身死,也绝无生还可能。因为这些锐箭,皆是北冥皇朝以上古秘卷打造,专克修士之身。 便是修为全在,被此锐箭穿身,都会神魂受损,更何况此地大阵尚在,而目标修为尽失。 可尽管如此,白发少女却仍旧是开口喊出一句话,提醒自己师侄。不过在说出这一句话后,其体内的生命力便瞬间消散,随着肉身陨灭,一缕元神离体而出,化为虚影,漂浮在半空之中。 堂堂悟道境强者,竟在一瞬之间,便身死当场,只余一缕残魂...... “啊?!” 老道身为剑修,所习功法更是杀伐之剑,心性自然远超同阶修士。可是如今目睹了师叔惨死,却仍旧不禁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远超了他一生的认知。 他不知道眼前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一击之下,灭杀悟道后期! 但眼下面对强敌,若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师叔的一缕残魂怕是就要彻底消散,当即心念一转,轻呼一声: “出剑!” “嗤...” 然而老道一声轻呼刚刚出口,下一刻便已同样化作了一缕残魂..... 就在此时,一众黑甲士兵收刀入鞘,而为首的男子,则在使出一刀断魂之后,轻声开口。只是他这句话,似乎已经说了无数次,所以显得极为娴熟,同样也不带半分情感。 “去吧,若有来世,做个凡人。或者莫来北寒,专心求道。” 话音落定,中年男子转过身去,却是望向哨塔之上的两名神射手,随即开口: “这两人修为不俗,接下来的,便有劳了。” 说完此句,一群黑甲士兵,拖着老道与白发少女的尸体,于大雪之中离去。而地面之上的一条血路,不久之后便被大雪掩盖,永远也不会有北寒州之人在意,今日此处又死了几名云州修士,葬送了几人无辜。 “诸位,能否卖老夫一个面子,放他们一条活路?”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间自传送大阵之中响起。而这个声音,似乎带给此地守军极大的震撼,因为他们可是十分清楚,北寒域已被君上布下上古大阵,修士若至此地,便会修为尽失。 可是如今,传送大阵之中忽然想起老者传音,这显然不是自己这些武道中人之力可为。那两名神射手见状,原本打算诛灭空中两道残魂的弓箭,此时却换做了传讯箭矢,于空中炸裂开来。 随即数息之间,每隔数里空中便燃起同样的信号,无数个信号燃起之下,俨然形成一条道路,直往北寒州王城而去。 “多谢。” 而就在此时,传送大阵之内的老者,传音再起,随即空中两道残魂,便似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顷刻之间便朝大阵飞窜而去。随着一道耀眼光芒,自大阵之中闪烁而出,两道残魂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第1562章 元霄 北寒域都城,皇宫之内,主殿之中,一名身穿龙纹黑衣的青年男子,此刻正坐皇座之上,手中拿着一本沾满灰尘的竹简,面色凝重,正是北冥皇朝之主,亦是被推上天海道庭道君之位的,北冥晨。 而就在此时,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 “启禀王上!边关急报!” “何事?” 北冥晨抬起头来,并未因为报信之人未经通报便闯入大殿,而有任何不满。因此这条规矩,早已被其废除,暗卫若遇军机大事,无论任何时间,都可直接觐见。 “传送大阵出现神秘老者,可不受阵法影响,随意施展修为!” “只有如此?” 听到王上开口,报信之人却是有些茫然,因为自北冥皇朝一统北寒州后,便再无修士可以在北寒州内施展修为。如今出现异端,这已经是天大的事,为何王上仍旧安然自若,号不着急? “既如此,持此物传令暗卫,今夜不必看守皇宫,之后也不必复命,将此物交由左将军。” “是!” 作为北冥晨亲手选拔的暗卫,即便心中对王上的命令存在疑惑,也绝不会有半分质疑。虽然其下去传令之时,引起皇宫暗卫的强烈怀疑,但见其手持金令,只得听命行事。 .... 半日过后,天已入夜,只是北寒域虽然不比极北之地,四季如一,但也不乏风雪。加之如今北冥晨所在,并非北冥皇朝之王都,而是一统北寒域后,自大雪山上,建立的新都城。 故而即便天已入夜,在群星与大雪映衬之下,仍旧使得道路清晰可见。 只是如今的皇宫之中,却显得有些空荡,因为今日禁军与暗卫,已然尽数撤离皇宫。如今整个皇宫之中,便只剩下北冥晨一人。 而北冥晨如今,仍旧坐在皇座之上,仍旧看着那手中竹简,分明竹简之上没有多少字迹,可他却偏偏看了一整日,而且意犹未尽。 “不现身就离开,本王该就寝了。” 就在此时,北冥晨忽然起身,手中白光一闪,竹简消失不见。而其开口之时,眼前却空无一物,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就在下一刻,大殿正中央的空间,却忽然间一阵诡异扭曲,随即一道人影,忽然间浮现而出,却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其身旁地面之上,却躺着一老一少,此刻气若游丝。 “老夫门下这两名不成器的弟子,在北寒州着实伤得不轻,老夫为他们重塑肉身,花费了不少时间。” 白发老者缓缓出声,而后朝前踏出一步,周身灵气翻涌而出,却并未有攻击北冥晨之迹象。似乎是在告知对方,自己在北寒州,能可不受大阵影响,更是在宣示自己的能力。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没有想到北冥晨竟会开口,吐出一句: “紫衣姑娘,你的幻术对本王无用。” 白发老者闻言眉头微皱,不过却是直接无视了对方这句话,右手轻抬,指向地面上气若游丝的老道与白发少女,随即淡淡出声道: “老夫今日前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请天海道庭撤出中云州,回归北寒域。” “可以。” 就在白发老者直奔主题,斩钉截铁说出自身立场,随即准备开出条件,循循善诱之时,却是忽然听到这样的二字,不禁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便也想通,随即开口道: “力所能及之下,老夫可以满足你一个不算过分的条件。” 北冥晨原本两字出口,便是让这场交易的主动权,落在自己手中。而如今对方开出筹码,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只是一个条件其实已经太多。 因为无论是与北寒州修士开战,还是进攻中云州,他的初心始终唯有丝毫改变。也许在旁人看来,他是为了一统五洲,结束纷争,可是却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我要找一个人,只要你将此人带来本王面前,天海道庭,即刻解散。” 北冥晨开口之间,魄力十足,但是所说言语,却是十分惊人。作为道庭道君,更是北冥皇朝之主,他竟是如此草率,便决定了国家大事,若是那些朝臣听见了,只怕又要不惜性命,以死相谏。 白发老者闻言,亦是对北冥晨如此迅速的决定有些意外,因为这与他算计之中的谈判节奏,截然不同。似乎直接跳过了过程,直接来到了终点。 至于解散天道道庭,可绝非是他所愿,因为他知道,中云州甚至是五洲,皆都需要一个随时可能出现的强敌。若无此强敌在外虎视眈眈,五洲永远不可能迎来和平。 当然他也知道,修行之路一向是弱肉强食,争夺资源之事必不可少。但是他却不希望,五洲之间,再出现任何州域大战之事,若是小打小闹,他亦可睁一眼,闭一只眼。 “说吧,你究竟要找何人?” 说话间,白发老者忽然腰间白光一闪,随即一块玉牌便被其握在手中,顷刻之间大殿之内,便有一道光幕浮现而出,其上满布奇异文字。 而北冥晨见状,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为了寻找此人,已经耗费太多心力,如今早已不敢再轻易燃起任何期望。因为如果没有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但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北冥晨的语气,却发生了一丝细微变化,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悲伤。 “我的王叔,北冥天。” 话音落罢,北冥晨再度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却见空中光幕,正在不断变换,而其上的无数文字,亦在飞速流转。北冥晨虽不认得其上文字,但看这些文字的长短,大多皆是二至四字,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只是半息过后,白发老者却忽然面色微变,看向北冥晨的同时,迟疑一瞬,随即开口: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只是此言刚出,老者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因为他看得出眼前男子,对于此人的执着,否则也不会为了找到他,而放弃天海道庭。 于是赶忙接着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老夫这块玉牌虽不是生死簿,但却可清晰查阅千年之内,丹青天下之人,宿世轮回。若你的王叔当真是叫这个名字的话,便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你的王叔...或者说你以为的王叔,乃是一名暗藏在世俗界的绝顶修士,而如今,他已破界飞升,不在丹青天下。” “第二呢?” 北冥晨听到此处,眉头微皱,因为老者显然没有说出第二种可能的打算。如今的他,虽然看似镇定,实则心境已乱,断无心思去思考老者的用意,只想要知道最直接的答案。 “第二,他并非人族,所以不在记录之列,老夫可走一趟东幽,或许能有些许答案。” 老者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第二种,乃是因为他知道北冥晨极度在意他这位王叔,若是自己说他的王叔不是人,怕是会让谈判直接决裂。但在对方的逼问之下,自己也没有理由隐瞒,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几分担心。 可就在这时,白发老者眼中的北冥晨,并未出现他预料的反应,反而颇为镇定。只是此子的眼神,却有些迷离,似是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老者自知催促无用,便等在一旁,丝毫不急,但心中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自己受天地法则限制,无法斩杀身负龙气的世俗帝王,但却可以降祸于北寒州,以蚕食地气之法,损坏帝王龙气加持。只是那样的话,势必会让北寒州生灵涂炭。 “还有一个名字可以一试。” 就在此时,北冥晨忽然开口,因为他自记忆的最深处,想起了当年师父曾经喊过一次师叔的名字。在那之后,自己便一直喊他师叔,从未喊过他的名字,因为那名字着实有些古怪。 “什么名字?” 白发老者闻言,立时出声询问,因为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徒造杀孽。可就在下一刻,北冥晨吐出两字之时,白发老者却忽然身形一颤,手中玉牌竟直接脱手而出。 若非其反应迅速,立时召回玉牌,恐怕此刻玉牌已然落地粉粹。。。 “元霄,是元神的元,云霄的霄,切莫弄混。” 第1563章 密谈 白发老者闻言之后,沉默良久,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内心所想。许久过后,方才继续开口,却是叹息一声.... “放弃吧,这件事我做不到,丹青天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 北冥晨原本对眼前之人,已有了几分期望,尤其是在看到对方听到师叔名讳之后的反应,心中更加确信,眼前此人知情。可如今,他得到的并非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甚至眼前之人还在劝自己放弃。 如此回答,如此诚意,叫自己如何接受? “既如此,那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我会亲自去找。” “你一介凡人,纵使穷尽一生,又如何做到老夫都做不到的事?” 白发老者此时开口,语气却与之前有些细微变化,似是对眼前之人执着的模样十分不满。更像是觉得对方如此做,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却不知自己之所以这样生气,是因为怕被眼前这个凡人比过。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我一人找不到,还有云州千万修士,云州找不到,还有其他三洲。” “你可知州域大战一旦开启,便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难道为了找寻一人,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子民死活,不履行王者的责任,弃他们于不顾么?” 话音至此,老者面色微寒,因为他看得出眼前之人,对那个人极为在意。原本他来的路上还在思考,为何区区一介凡人,懂得如何开启上古大阵,更能搜集到三样开启阵法的必须之物。 如今看来,是那个人选择了他,可是老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人为何会选择一个凡人,又为何会给他这种帮助。为什么这个被选中的人不是自己,难道自己在他眼中还不够优秀?还是说从始至终,那个人都没有将自己当做过心腹。 “要试么?” 就在此时,北冥晨忽然三字出口,只是他说三字之时的语气神态,却是像极了他的王叔。以至于白发老者,竟在这一瞬间错愕失神,下意识轻疑一声。 “我说,要试么?” 只是北冥晨第二次开口,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句话,但语气神态,却与第一次开口之时大为不同。至少在白发老者眼中,前者好似忽然一体,如那人重生在自己面前,而后者却是极力模仿之下,徒有其表。 “我的确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杀你,但北冥皇朝之人的生死,却在我一念之间。你若还是一位王者,便该知道如何做出对子民有利的选择,莫要做出出格之事,届时国破家亡。” 老者短暂失神过后,随即而来的,却是一种无形愠怒,似乎是因为方才眼前之人,让自己久违地失态,驳了自己的面子,如今想要找补回来。 而他这一句话,可谓说得十分直白,如若北冥晨执意开启州域大战,那即便是牺牲北寒域一国生灵,他也要断其根本,阻其龙气运转,斩杀此子,以绝后患无穷。 眼见北冥晨不再开口,老者亦是不再出声,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方才这段话,足以震慑帝王。因为如果一个帝王,可以无视子民生死,失去民心,那他的身上便也不会有龙气护持,充其量只能称王,却无法称帝。 而这样的人,自己当然可以随意灭杀,不必顾忌天道制约,更算是替天行道。虽然这样做,着实有些有损自己的颜面,但今日前来密见北冥晨的,却只是一个今后再也不会出现的白发老者,并非云圣山之主。 却未想到,就在此时,北冥晨再度开口,却是冷笑一声... “哼哼,若你真有这种本事,不妨一试。看看是你先灭了我北冥皇朝,还是我先毁了道境长城。” 道境长城四字入耳,白发老者面色骤变,一句话脱口而出。他从未想过,今日自己竟会在一个凡人面前,连续失态两次,但他也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那个人早已成为自己的心魔。 而其此刻开口之时,更是由于情绪激动,而让这声音显得颇为尖锐,根本不似一名白发老者能够发出。 “他竟连此种秘密都告诉了你,可你如今的作为,当真对得起他么?!” 眼见白发老者失态,北冥晨面上的阴冷神色却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狂喜。随即开口之时,神态大为反常,君王气度尽失,与方才大殿之中的帝王,判若两人。 “你果然知道他!只要你告诉我他如今身在何处,我之前的话便仍旧作数!天海道庭也罢,北冥皇朝也罢,你若想要,大可尽数拿走,我...只要他的行踪。” 白发老者闻言,再度陷入沉默,却不知为何,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丝绝不该出现在此的嫉妒。似是嫉妒对方,能可随心所欲,放下一切,但可惜的是,即便付出再多代价,也终究徒劳无功。 但短暂沉默骨骺,其便再度开口,而声音也已恢复如初。 “老夫之前说过,若你要找之人是人族,且如今身在丹青天下,即便已经身死,亦能找寻到其魂魄所在。所以并非老夫不愿帮你,而是丹青天下,无人可以帮你,也无人可以找到他。” “什么意思?” 北冥晨方才之所以翻脸,为得便是试探老者虚实,如今他已经得到答案,却是不会轻易翻脸。他虽然很想找到王叔,却知道若不保持清醒,便会距离真相越来越远,所以此刻他不能怒,更加不能疯。 眼见北冥晨如此反应,白发老者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之间,心中便又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与这个凡人相比,在处理那个人的事情上,除了修为通天之外,竟然一无是处。 难道这,便是那个人选了他,而不选自己的原因么.... “老夫说过,若想找寻一个人,他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身为人族,二是身在丹青天下。你要找的人,自然是人族,而老夫之所以说做不到,却是因为他如今已不在丹青天下,你我自然找不到。” “既然不在丹青天下,那便去他在的地方找!” 白发老者剑北冥晨开口,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丹青天下意味着什么。不过想来也不觉得奇怪,他毕竟是一个凡人,不知道此事也属正常。 可就在此时,心中一个古怪的念头,却忽然间自心中划过,随即便不可抑制。。。。 半息过后,老者轻叹一声,再度开口: “你说得轻松,但又如何知道达成此事,需要付出何种代价,又要花费多少岁月?” 老者话音落定,心中却开始思索,下一步如何引导。只是他同样希望,对方能够察觉自己的用意,或者说能够知难而退,因为这样或许就可以证明那个人看错了人,而自己才是.... “于如今的我而言,没有任何代价,比他更重要。” 北冥晨一句开口,却是忽然自王座之上走下,来到白发老者身前,而紧接着便是舍弃王者尊严,竟要屈膝。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此人如此,白发老者忽然再度开口,只是这一句话,却忘记了伪装声音。不过好在北冥晨早已凭借破幻之瞳,看穿了他施展的术法,倒也没有因此感到任何异样。 “你若想再见到他,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走他走过的老路,只是这条路极为难走,而且路上无人助你。即便是我,当年在走这条路时,也在第七个岔路口放弃,若非如此,今日站在此处的,便是另外一人了。” “什么路?” 北冥晨闻言,双眼之中重燃希望,因为多年执念,今日终将得到释放,纵使前路凶险万分,他亦不会退却。却不想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忽然手中光辉涌动,随即一本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古籍,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成为修士,但又与天下间大多数修士不同。天下修士,皆以灵气为根,修炼转化,借天地威能,循序渐进。唯有悟道登仙,而后一窥道真妙境,方能真正脱离天道制约,不必再以灵气为根,达到随心所欲。 而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脱离天道制约,不必借助天地威能,更无需灵气辅佐。当年我走这条路时,也至多行至第八境,终究无法跨过最后一道门槛。 这条路上,已经折损了太多天才,而你不过一介凡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寻找他的念头,然后....” 可就在此时,尚未等白发老者将话说完,北冥晨便将这本古籍,完完整整地还给了他。 “嗯,你倒也算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 “别误会,我不要这本书,不是因为我要放弃走这条路。而是因为,我早已在这条路上,无需再次上路。” 说罢,北冥晨面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却是一指抬起,朝右侧大殿的庭柱凌空一点。而下一刻,不见术法光辉,亦不见劲风席卷,仿佛他这一指平平无奇,无事发生。 可就在此时,庭柱之内,却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整根庭柱由内而破,四分五裂。 这一幕虽看似突然,但不要说当着一名巅峰修士的面,便是当着一名玄丹修士的面使出这一招,都不会让对方有任何惊讶。因为这一招的威力,随便一个玄丹修士都能施展出与之一模一样的术法。 可是此时,修为远远凌驾于整个五洲界,甚至整个丹青天下的白发老者,却忽然间轻呼一声。 “第五境?” “没错,正是通识之境。” 第1564章 压境 短暂沉默过后.... 北冥晨忽然轻笑一声,随即自怀中取出一本同样留下无数岁月痕迹的古籍,而后递给了白发老者。并在其讶异的眼神中,缓缓出声道: “若这便是你说的那条路,我已经走了很多年,而且这条路上,我并不孤单。但我仍旧要感谢你,因为你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样也让我做出了一个一直该做出的决定。 所以我也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当然在不久之后,这将不再是秘密。其实从第一次开启灭却之阵后,我便失去了开启阵法的能力,因为那时我便开始修炼这本书上的功法。 严格来说,如今的我,已不是你口中的世俗凡人,但也不是你所认知的修士。既然这条路当年你未能走完,那无论是为了你对王叔的执着,还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定会将这条路走完,然后找到他。” 白发老者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波澜四起。自己当年走这条路时,用了一甲子的时间,方才破入第五境,可此子不过数年功夫,便已破入第五境。 也许未来的某一日,他真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但..... “你对老夫说了这些,便意味着你对中云州再无威胁,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么?” 然而北冥晨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 “以你的修为,若一开始便介入战局,天海道庭绝无成立的机会,也不会促成中云州如今之势。可你一直藏身幕后,直至今日中云州危机方才现身,力挽狂澜。 所以我大胆推测,你非但不会杀我,而且还会护我。正如你所言,我现在对中云州再无威胁,但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中云州众人不知。 而你之前提过,你需要天海道庭继续存在,我有理由相信,你需要一个制衡云州势力的存在。更何况,我虽然不知修士体系,但我却能感觉到你的力量时有时无,并非随心所欲。 所以我再次大胆假设,你的实力,并非真正的道真境,而是无限接近于这个境界。最后,你也想要留着我,看看是你先迈出最后一步,还是我先走完你没有走完的路,因为你也同样在意那个人。” 话音至此,白发老者沉默不语,却是挥手之间,将殿门闭合,同时殿内升起无数层禁制。 而接下来,则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数日后,云圣山封印解除,无数中云州老祖,以及九大宗门强者回归宗门家族。却是发现自己的家族要么已经没落,要么便是被天海道庭所灭,如今所剩无几。 自然是心中愤怒无比,怒而反攻。一时之间,中云州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战火,而战局却并非势均力敌,而是完全倒向中云州。 因为天海道庭十庭柱,虽然其中除了两名陨天境外,皆是涅盘圣境,但是当年被困云圣山上的强者,除了涅盘圣境之外,还有轮回境老祖以及太上长老。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中云州便收服了四分之三的失地,一时间士气大振,大有一举屠灭天海道庭,反攻北寒域之势。 终于在一月之后,各路中云州修士,彻底将天海道庭势力蚕食殆尽,将天海道庭残存的十庭柱之六,围困于道宫所在的天海仙城。 至此,众人皆知,这将会是中云州的最后一战,只需攻破仙城,便能一举屠灭天海道庭,占领传送大阵。届时便可一鼓作气,反攻北寒域,重新将北寒域纳为中云州的北寒郡亦无不可。 多年的沉寂,如今忽然逆转爆发,这种喜悦让众人已经忘记了北寒域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天海道庭的道君,而是那可以压制一切修士修为的大阵。 只是眼下胜券在握,战火即将终结,即便有人知道北寒域无法轻易攻破,但眼下也绝不会提出扫兴。因为他们当下,只想将天海仙城攻克,彻底收服中云州失地。 可就在决战之日,却发生了一件让中云州众修士,永远铭刻心头的大事。那一幕,有幸参与中云州最后一战的修士,永远无法忘怀,因为那一幕带给他们的,实在太过震撼。 当日九大宗门太上长老,以及无数修士家族老祖,共计七十三名轮回境,三百七十一名涅盘圣境,更有十三名凌驾于一众轮回境老祖之上的存在在后压阵。 而天海道庭一方,除了残存的三千玄丹道军,以及重伤未愈的六名涅盘圣境之外,再无战力。若非天海仙城有上古防御大阵守护,加之中云州一方,要的是完全彰显实力,以碾压之势赢下此战的话,根本不必到来如此多的强者。 他们之所以如此做,一是要警告天海道庭,还有那至今尚未现身的道君,即便北寒域大阵不破,也休想再进入中云州一步。因为只要有这些强者在,来一个涅盘圣境,便要陨落一个,注定有来无回。 另一方面,便是天海道庭这些年,一直在中云州横行无阻,今日终于轮到他们失势,自然要让他们感觉到最浓烈的绝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他们的道心,让他们难以卷土重来。 可就在天海仙城大阵即将被攻破,而道庭派遣去北寒域求援的使者,迟迟未归,城内众人人心惶惶,加之传送大阵如今因为防御大阵全面开启,而单方面无法使用。 致使天海道庭之人,即便是想要临阵脱逃,都无处可行。此刻等待他们的,只有城破人亡,或者等来北海域的援军。可是天海道庭十庭柱却如何不知,自家的道君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是如今来到此处,也绝没有时间布置那禁绝修为的大阵。 天海道庭今日,命数已尽了..... 可就在此时,天海仙城之内,传送大阵之中,一道耀眼光华忽然冲天而起。引得众人立时朝那个方向望去,而六位庭柱如今亦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在此时前来中云州。 原本他们早已放弃,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些人终归是成了道君的弃子。如今莫说道君救不了自己,便是能救,他也不会来此涉险,救一些原本就被他敌视的修士中人。 “众卿,你们做的已经足够,接下来便退下吧。” 就在此时,随着光华消散,一道令天海道庭中人诧异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下一刻,便见一名身穿龙纹黑衣的青年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以为他身后会是千军万马,却未想到这位君上,如今竟是孤身一人,前来与自己等人,共赴黄泉。 “君上,你为何。。。” 原本的十庭柱,其实心中已经恨透了北冥晨,但此刻见其现身,心中的恨意,却忽然间转化为了一丝莫名敬重。但他们却清楚,道君只是凡人,如今前来此处,注定十死无生。 其中一人,不禁发问.... 可下一刻,其得到的答案,却是淡淡两字: “退下。” 话音方落,众人便见北冥晨身形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人已出现在仙城,布设了无数重禁空禁制的城墙上空。此一幕落入天海道庭众人眼中,却让他们心中大为意外,纷纷看向残存的六位庭柱。 但这六人,如今也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道君是如何拥有修士之力的。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清楚,道君一人之力,即便再强,也无法扭转乾坤。 不过他们之中,却有人生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便是与其在仙城之内等死,倒不如陪着道君冲杀一番。为这中云州战火,画上最瑰丽的句号。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也无法看到,北冥晨如今身后,正浮现着一道虚影,而此人白衣白发,正是前不久出现在北寒域,与北冥晨密谈的神秘老者。 而下一刻,北冥晨缓缓开口,声音却化为道道无形气浪,自仙城之上不断朝四方扩散而去。气浪所及之处,修为涅盘之下者,皆感体内灵气迟滞,手中术诀溃散,顷刻之间便让护城大阵压力减轻三成。 “本王不想血流成河,亦不想生灵涂炭,今日你们就此退下,便可留下性命。若再上前一步,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天海道君现身,便已强势降下威压,让数万中云州修士气息迟滞,一时间便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这些自以为必胜的修士心头。可就在人心浮动之际,九大宗门之中,陨星宗老祖忽然开口,气势浩荡: “素闻天海道庭道君,只是一介世俗凡人,想不到传言果真不可尽信。但今日大势如此,天命所归,道友一人之力,断无可能逆天而行,我若是你,便会束手就擒。” 此人开口之间,那些原本因为北冥晨现身,而陷入气息迟滞的中云州修士,立时感觉体内气息回转。不过修为在陨天之下者,仍旧无法动用术诀,只是不再那般痛苦。 而这位陨星宗老祖,则是云圣山中,忽然现身的那十三名凌驾于轮回境之上的强者。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拥有如今的话语权,因为他们十三人,便代表了中云州如今至高战力。 可下一刻,当北冥晨开口之时,这十三人的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同时心下一沉。 “你们十三人早已非五洲之人,擅自干预此界之事,当真以为无人能敌了么?” 第1565章 约定(上) “哈哈哈哈,我说道友的气息,为何看着有一丝熟悉。原来你已超脱轮回九境,悟道登仙。但就算如此,以你一人之力,能敌得过我们三人么?” 就在此时,星宗老祖再度开口,只是他的话却有些不合时宜。难道他不清楚,此刻道出对方实力,于自己这一方的士气而言,是一种变相打击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老祖如今定是觉得自己三人对战一人,势必毫无悬念。所以才会如此开口,倒也并无不妥之处。这便是当年困在云圣山上,九大宗门以及无数修仙世家强者的心思。 可是那与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分属其他八大宗门以及两大世家的十位老祖,此时心中却是不大明白这两位同门,如今为何要道破对方境界,又为何要如此说。 只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位天海道庭的道君,竟然是悟道境。可是五洲界,不应该存在悟道境,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和自己等人来自同样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除了自己这些人同属的势力外,便只剩下一个势力。可是那些人,不是一向将五洲界视为蝼蚁,根本不愿踏足么? 话音方落,三位老祖身形拔地而起,一者幻化为百丈金身,如佛陀金刚怒目,俯瞰仙城天海道庭众人,一眼洞穿人心,直击神魂。 一者周身剑光环绕,身后万柄飞剑凭空浮现,气势如虹,如大军锐士,蓄势待发,饱饮敌酋之血。 而最后一人,亦是那星宗老祖,却是轻描淡写地站在空中,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可下一刻,天空之上白昼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浩渺星空,无数星光降下,映射四方。 “道友,请....” 就在此时,星宗老祖率先开口,似是要让北冥晨先行出手。而三位老祖如此作为,落入众中云州修士眼中,自然是风度不凡,大仁大义,不愿占对方便宜,更是尊敬将死的对手。 可就在下一刻,眼前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这一幕让他们深刻铭记在记忆深处,永远无法忘怀。 因为他们只见到空中的天海道君,右手轻轻抬起,随即天海仙城周围的上古大阵便轰然碎裂。 紧接着,三位气势滔天,仿佛翻手之间便能毁天灭地的老祖,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便纷纷爆体身亡,化作一片血雨,倾洒而下。 中云州众人在这一刻,彻底陷入沉默之中,似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虚幻。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如今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术。 没错!一定是那天海道君,施展的幻术!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血雨已然降下,落在许多人正抬头仰望天空的脸上。而这一刻,一阵不可言说的惊愕与绝望,却在中云州众修士心中不断蔓延,同时生出一个疑问,那天海道君,还是人族么? “众人不可被幻术所欺,随我等上前,斩杀此魔!” 就在此时,眼见三位同门顷刻间身死的十名轮回七境以上的宗门老祖,立时出声打破此刻沉默。他们虽知道,方才看到的一幕并非幻象,但也知道此刻人心不能乱。 而且如果这天海道君,当真与自己等人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他修为越高,在五洲界所受的天道压制便也越强。他方才虽然顷刻之间,便灭杀了三名悟道境,但短时间内,却再不可能施展出此种术法。 换句话说,他如今已经陷入的短暂的术法真空,若不拿准机会斩杀此人,那三位同门,才是真正白死了! 话音方落,十名轮回境老祖率先腾空而起,一时之间仙城上空,闪烁起无数术法光辉。而十余名老祖身后,则是九大宗门的太上长老,因为他们同样看得出方才的一幕不是幻象,但却愿意相信自家老祖的判断。 因为若这一场战斗绝无胜算,他们不会如此激进,更加不会上前送死。毕竟修为到了这种地步,没有人愿意轻易身死,也没有人愿意进行一场绝无胜算的死斗。 “砰!!” 然而就在下一刻,十名轮回老祖,却忽然间再度步了那三名悟道境强者的后尘。顷刻之间,化作漫天血雾,朝四方散下。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这些血雾并非朝下而落,而是朝着十位老祖身后的六十三名轮回境而去。 血雾速度奇快无比,顷刻之间,便将这六十三人笼罩其中。随即血雾之内,便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如同梦魇一般,永远留在今日在场的中云州修士心底。 而随着血雾散去,六十三人已然不见踪影,至此中云州再无任何一个轮回境,接下来,便是三百余名涅盘圣境。 “东幽..他是东幽恶魔!此子绝非人族!” 不知是谁在联军之中,忽然惊呼一声,而一阵恐慌便随着他这一声呼喊,如潮水一般在联军之中蔓延。顷刻之间,中云州以及三洲十二宗之人,皆都逐渐人心涣散,斗志全无。 而天海道庭众人看了这一幕,一时间却也同样心中恐惧,此时心情极为复杂。因为他们到了如今,才知道自己追随的,究竟是何种恐怖的存在,但也疑惑这位君上有如此实力,又为何需要自己等人? “三息时间,若不退下,中云州再无涅盘圣境。” 就在此时,北冥晨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却无威压降下。可是即便没有威压,此刻大部分中云州修士心中,也已经没有了半分抵抗之意。 “中云十宗,可以战死,不可跪生!” 就在此时,不知是中云州哪位宗主,忽然开口,喊出此刻最危险的一句话。而这一句话,却是让少部分明知必死,但仍想要为人族,为中云州最后一战的修士,心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因为他们知道,今日若败,天海道庭势必卷土重来,中云州的未来一片渺茫。与其回到宗门,被一一击破,或是沦为走狗,或是等待灭亡,倒不如今日便战死在此,也能让五洲之人永远记住,中云十宗的风骨! 可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自众人之中响起,随即天空之上无数星光再度重现,却是降下层层光幕,将欲冲杀而上的十宗之人拦下。 “此人已达道真妙境,非人力可敌!你等速往云圣山,请我等师尊出关,速退!” 原本已然在众人面前,化为一片血雾的星宗老祖,此刻忽然重现世间,只是他此时极为狼狈,两只手臂早已齐根而断,血流不止。此刻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天空之上星光消散,却化作一团光雾,将身后残存的数万中云州修士尽数笼罩其内。 而下一刻,数万人瞬间消散,顷刻之间已至千里之外,一处高峰之上。此地,云雾缭绕,一座传送大阵,不知何时矗立于此。却在众人现身过后,怦然炸裂,化为无数星光,消散而去。 “今日一战之前,老祖便推演天机,察觉今日一战可能存在变数。所以提前便在联军大营布下阵法,以备不时之需,却未想到,变故于斯....老祖,老祖啊.....” 就在此时,陨星宗之主,忽然痛哭出声,似是悲痛万分。而之前喊出中云十宗风骨的那人,此刻却是在短暂失神之后,率先反应过来,沉声开口道: “此刻前辈为我等舍身断后,绝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不可辜负了前辈之意,应速往云圣山求助!”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响起,陨星老祖最后一刻说的话,以他们的实力,竟然还有师尊。那云圣山上,究竟还有何种强者存在?若是他们出手,定能斩杀那天海道君。 一定能!一定能...... .... 同一时间,天海仙城之中,北冥晨重新踏足仙城,此刻双手再度负于身后,闲庭信步一般,朝着道庭大殿而去。无数道庭之人见状,虽然心中极想要发出一阵欢呼,可是却无人敢在此出声。 因为方才君上的雷霆手段,同样也在他们心中,占据了大量的空间。虽然他们未必会向中云州修士那般,就此成为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梦魇,但也只是好过一些而已,若说有喜无忧,怕是自己也不会相信。 至于六位庭柱,则是默契无声地跟在北冥晨身后,随他一同进入道庭大殿。而后停留在他们应该停留的位置,目送北冥晨登上道君宝座,而后齐声道: “参见道君!” 只是北冥晨闻言,忽然轻笑一声,挥了挥手道: “今日是我第一次出手,同样也是最后一次出手。待此事尘埃落定,天海道庭再无隐患之后,我要回北寒域闭关百年。这期间,道庭之事,便有劳众卿了。” 六大庭柱互相对望一眼,此刻眼中尽是一片茫然,虽然心中不解,但此刻也无人敢当真如北冥皇朝那些世俗老臣一般,当庭死谏,只得应下此事。 却是没有想到,下一刻,北冥晨会取出六本功法以及灵丹,赐予自己等人。更不会想到,只是短短半年之间,六大庭柱便再也不是涅盘圣境,而是轮回之境。。。。。 可是,他们却清晰记得,那一日,道君是如何弹指间灭杀六十三名轮回境的,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升起半分不臣之心。同样心中期待,百年之后,道君回归,那时天海道庭将迎来何种荣光。 那一日,他们目送道君回到北寒域,却不知道君身后,始终跟着一名白发老者,而那一日他们所见的道君神威,也皆是这老者所为。。。 当然,也多亏他们的对手配合。。。。 第1566章 约定(中) 北冥晨进入传送大阵,回到北寒域,在众多北冥皇朝士兵的迎接下,重新回归王城。只是这一路之上,他从未开口,包括遇见了几名老臣谏言,他也始终没有搭理半分。 而在北冥晨回到北寒域王宫大殿之时,却终于淡淡出声,屏退众人。而后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大殿,问出了一句他今日最想问的问题: “你平日里,是不是对他们恨得要死,所以今日出手,才能如此狠辣无情?” 话音方落,大殿之内一道人影忽然诡异出现,正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发老者。而其闻言,并未动怒,而是苦笑一声道: “你也说过,老夫还不是真正的道真妙境,故而即便可以出手对付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倒也不会如此轻松。” “哦?如此说,他们是在配合你演戏咯?” 白发老者轻抚胡须,半息过后,却是没有隐瞒,轻声道: “也不完全是,因为只有最初的三人知情。有时候幻术,真的很好用。” “那我答应你的事,今日便算是完结了?” 北冥晨再度发问,却不知为何,两人如今对话时的语气,不像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也不像是合作交易的对象,倒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而白发老者闻言,则是点了点头道: “完结了,只是...你当真不打算跟我回问心峰么?” “不了,王叔当年既然选择让我在这里走这条路,我便该继续走下去。只是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嗯?” 白发老者微微蹙眉,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对方开口.... “下次我们再见之时,你能不能换一个化相?我对着这白发老者,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 话音至此,白发老者周身忽然一阵耀眼光辉闪烁而起,随即弥漫整个大殿。而光辉尚未散尽,便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该走了,照顾好自己。” 而北冥晨则是起身,朝着大殿中央的位置,微微作揖一礼,随即出声道: “百年之后,希望师姐与我,皆能如愿以偿。” .... 天海仙城一战,中云州修士虽然并未死伤惨重,却是元气大伤。因为中云州以及三洲十二宗,几乎整个丹青天下仅存的七十三名轮回境修士,尽数殁于此役。 偏偏那天海道君,毫发无损。如若他日其卷土重来,或是亲自率军南下,谁人又能阻挡得了他?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陨星老祖最后传音中,云圣山上,他们的师尊。恐怕也只有那种存在,才能够击败天海道君,才能够拯救如今的中云州... 中云州修士,何止千万,这支联军之所以只有数万修士,却是因为原本天海道庭便只剩下三千道军。而这数万修士之中,最弱的也是分海巅峰。 因为他们清楚,修士若未达分海,便无法借助天象之力,于高端交战之中,便如蝼蚁一般,人数根本起不到丝毫用处。 而如今,云圣山之下的修士,却不止数万,而是数十万之多。上至涅盘圣境巅峰,下至开元境,比比皆是。因为他们皆知,如今中云州,乃至整个人族最后的希望,便在此地。 也只有这里,才是最为安全的所在。至于那些凝气境,以及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即便是动用家族关系,也没有资格前往此地,只得在外围徘徊,一旦天海道庭卷土重来,他们便作为炮灰首当其冲。 云圣山顶,不同当年的仙山之顶,仿佛随着“云圣山”这个名字现世,便连整座山的气运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今的云圣山顶之上,仍有一座一望无际的虹桥,不知通往何处。 而虹桥靠近云圣山的一端,却有一块石碑,其上刻着碑文,上书几个大字。 “轮回三境,可登仙峰,问心魔考,羽化重生。” 只是如今,中云州至强者,亦不过涅盘圣境巅峰,距离轮回三境,如云泥之分。其中倒也有悍不畏死,贸然踏上虹桥者,却刚刚走出没有多远,便坠下仙山,再无踪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施展遁术,也没有知晓他们为何会摔死在仙山之下。只知没有轮回三境,踏足虹桥有死无生。 苦寻无法之下,为了中云州道统不灭,亦为了自家传承,三百余名涅盘境修士,齐齐跪于云圣山顶,以求仙山之人现身。只是经历数日,却仍旧不见虹桥的另一端,有任何人现身。 终于,众人之中,开始生出另一种猜测,那便是当日那位陨星老祖前辈,是不是为了宽慰众人,担心众人心中绝望,所以杜撰了这一处仙山。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做他们的师尊,而这虹桥的另一端,也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座由强大幻术,构造的空间而已,那些踏上虹桥之人,不过枉死而已。 可就在此时,云圣山顶的虹桥,却开始出现了变化。因为虹桥之上的光辉,开始逐渐暗淡,只是半日时间,原本光辉万丈的虹桥,便已经七成虚化,仿佛顷刻之间,便会消散。 众人见状,彻底慌了心神,更有人觉得,是之前说出那些质疑言语的人,惹怒了仙山前辈。可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混乱,逐渐衍生出无数种负面情绪之时,虹桥的另一端,终于出现了数名老者。 “问心峰向来不问世事,此番破例插手五洲界之事,实属意外之举。只因天海道庭幕后牵扯者,乃闻道峰之人,非五洲界可敌。但问心峰虽可插手此事,却不可过多干预,此间事宜,你等可愿遵从?” 云圣山上,传音四起,足够如今聚集云圣山的数十万修士听在耳中。此时虽有大半之人,仍旧心存疑虑,但云圣山顶的那些涅盘圣境,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数名老者身上的气息,要比陨星老祖更强。 眼下他们很是清楚,单凭自己的实力,断无可能击败天海道庭。所以即便此事有诈,他们也只能遵从。而数名老者见他们应下此事,便答应与天海道庭交涉,至于细节,却是无人知晓。 .... 半年后,天海道庭自封于天海仙城不出,而中云州修士,则也不再靠近天海仙城万里方圆,两方达成和平盟约。 在这短短半年之中,中云州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是中云州九大宗门,就此宣布合并,成为中云州最大的势力,云洲仙盟。 而仙盟之中,并无宗主,而是设有议会,遇事不决,则由议会长老投票决定。 仙盟建立之初,自然受到许多中云州之人的抵触,因为这一股莫大势力横空出世,便意味着中云州即将一统,其他弱小宗门,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可是随即,仙盟便颁发数条律令,昭告天下。所谓仙盟,便是中云州修仙宗门联盟,不会强制其他宗门加入,亦不会排除异己。之所以建立仙盟,一是为了彻底杜绝中云州内乱,不再给任何人入侵中云州的机会。 二则是为了统合中云州最强战力,以备天海道庭卷土重来,虽然不会主动撕毁盟约,但却不得不防。 在数条律令颁布之下,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虑,但是仍旧有一些人,看出了仙盟背后,实则是问心峰主导。更是觉得这所谓的问心峰,不过是与天海道庭一路货色,以一种不同的方式,统治中云州。 可就在数月之后,问心峰却忽然宣布,峰内之人即日起回转问心峰,不得踏足五洲界。同时问心峰每甲子开启一次,每次持续七日,凡仙盟之人,皆可报名参加大考。 优胜者,便可进入问心峰,寻求轮回三境之上的大道,但一旦加入问心峰,便需与前尘断绝,从此不再是五洲之人,不可再踏足五洲,亦不可插手五洲之事。 数年后,仙盟中人,修为突飞猛进,终于引起其他尚未加入仙盟的宗门之人重视。派遣弟子混入仙盟之后,方才发现,原来仙盟之中,有问心峰当年赐下的功法,专供仙盟之人修习,以对抗中云州未来可能遭遇的风险。 而一旦修炼此功法,便意味着自愿接下守护中云州的责任,他日一旦出现颠覆中云州的危机,凡习此功法者,必须倾尽全力,否则便会被心魔反噬。 可就在中云州修士,爆发出一阵不满的狂潮,觉得仙盟之人有意藏私,不将问心峰赐下的功法,公之于众之时。 一直被五洲修士,奉为人族圣地的道境长城,却忽然为问心峰发声。 说明这些年来,一直在背后支持道境长城的,正是问心峰。所以道境长城才会设下规定,一旦加入,便终生不可脱离,必须一生致力于人族安危,镇守东幽边关。 而这一点,则与仙盟宗旨,不谋而合。 之后只是短短数年,问心峰便逐渐取代了道境长城,在人族修士心中,圣地的地位。而道境长城对此,却是毫无怨言,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为了天下大义而汇聚的修士,根本不在乎虚名。 至于那些为了家族利益,以及子孙后代加入道境长城的修士,则更加欣喜于仙盟建立。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家族便更加受到庇护,也会减少每年一些不守规矩的邪修,或是魔道修士,抢夺秘境资源的现象。 而有了道境长城的支持,仙盟飞速发展,一甲子之间,便隐约以中云州仙盟为首,西灵域、南玄州仙盟,初现雏形。。。。 可也就在这时,南玄州出现了一个变故,似是天海道庭的重演,更是足以颠覆仙盟的变故..... 第1567章 约定(下) 南玄仙盟初现雏形,然而当年的三洲仙盟,却并未尽属问心峰。因为除中云州仙盟之外,西灵域、南玄州两大仙盟,纯粹是自行组建,虽与中云州仙盟有所往来,却也并非直属。 可是却无人会想到,就在问心峰之人尽数回归,并且宣布下一次开启的时间,为一甲子之后时。南玄州内,一股势力可谓异军突起,而这一股势力,却与天海道庭有些相似。 因为这股势力的出身,与天海道庭北冥晨一般,皆是出自世俗王国,不过其横空出世之后,并未建立道庭,而是保留原本的国号,自称南玄国。 而南玄国之所以异军突起,靠的却也不是什么上古大阵,镇压南玄修士修为,而是凭借南玄国君的雷霆手腕。南玄仙盟之人,全然无法理解,为何世俗王国之中,会出现轮回境强者。 要知道,上一次讨伐天海仙城之时,轮回境尽殁于此,如今的五洲大陆,除东幽诸族情况不明,以及天海道庭如今闭门不出之外,人族再无轮回境。 若只是一名轮回境,也许还无法以一人之力,匹敌整个南玄州的修士。可是这世俗王国之中,除了国君是轮回三境之外,还有两位轮回境左右相,以及数十名涅盘圣境。 仿佛一夜之间,一个世俗王国之内,便有无数强者横空出世,而且这些人的修为,来得极为诡异莫测。因为这些人,于南玄修士界中,皆都是无名之辈,可是能够修炼到轮回境以及涅盘圣境的,又怎会无名? 南玄仙盟措手不及之下,便被玄国大军压境,情急之下,能够想到的,自然只有求援中云州。却不知为何,中云州仙盟,并未插手此事,而给出的回复则是: “仙盟并非道庭,不会干预五洲内部政权更迭。” 然而南玄仙盟又如何会想到,南玄国横空出世之时,遣使者前往其余两洲,并且昭告天下的内容,如今竟当真起了效用。 南玄国建立之时,便曾昭告天下,之所以建国,只是为了一统南玄州,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之后,只要没有外敌来犯,南玄国绝不会如天海道庭一般,侵袭五洲。 最初其昭告天下之时,南玄仙盟自然有所察,只是他们却认为,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国,根本不足为据。不过是一群散修,打肿脸充胖子而已,却是没有想到一层关系。 那便是如果南玄国背后,没有什么人或者势力支撑的话,中云州仙盟与西灵域仙盟,为何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也同样没有想到,只有自己这南玄仙盟,与所谓的南玄国相比之下,价值不如后者,中云州仙盟,才会选择袖手旁观。所以南玄国的底蕴,绝不只有当下表现的这么多。 半年之间,南玄仙盟陷落,可令人意外的是,南玄国虽一统南玄州,却保留了南玄仙盟的编制。更加颁布律令,南玄国不强制修士宗门加入,只是当未来南玄州遭遇灭顶危机之时,凡南玄修士,必须一致对外。 这一点,不止南玄仙盟心中疑惑,便是中云州仙盟,同样不解。至于天海道庭,如今虽看似闭关锁国,实则亦是在积蓄实力,根本不会在意,南玄州是否多了一个南玄道庭。 但同样无人想到的是,西灵域这个一直偏安一隅的州域,如今竟然会因南玄国之事,感觉到了危机。所以在此次事件的促使下,反而让西灵域成为丹青天下,第二个建立起具有完整制度仙盟的州域。 而在建立之后,西灵域仙盟,立时便与中云州仙盟联合,并有意共尊问心峰为首。只不过中云州仙盟,并未得到问心峰首肯,此事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但联合之事,却未必不可施行。 至此,五洲局势,逐渐平稳,更是无人知晓,南玄国背后的神秘势力,究竟意欲何为,又是哪方神圣。 .... 一甲子时光,转瞬即逝,此间丹青天下四洲,虽然各自内部仍旧有所纷争,但相比以往,却皆都是小打小闹。而这一年,四洲之内的修士,齐齐赶赴中云州,倒是一副盛景。 因为他们皆都知晓,六十年前,扭转大陆乾坤的问心峰,将在今年开启,同时再度招收门生。虽然加入问心峰,意味着脱离五洲大陆,但是作为修士,绝大部分人,还是想要一窥无上之境。 即便是做凤尾,也不愿成为鸡头,终老一生.... 故而此番前往中云州的,几乎是丹青天下人族之中,全部的涅盘圣境。当然,这并不包括天海道庭,与南玄国之人。 虽然两大势力,并未明令禁止门下之人,参与云圣山大会。但是门下,却几乎无人前往中云州,这一点,也让三大仙盟颇为不解。不过眼下盛事将近,他们倒也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些问题。 毕竟如今天下修士,齐聚云圣山,其中也混入了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所以维护秩序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中云州仙盟头上,西灵域仙盟,亦有抽调人力。 而三大仙盟之中,如今最为难的,却莫过于南玄仙盟。因为他们如今虽然编制尚在,但经过南玄国一甲子的治理,南玄州上下几乎已经一心,南玄仙盟的规制,如今虽然已可比拟西灵仙盟,但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南玄国的附庸。 更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南玄国明明没有禁止门下修士前往中云州参加大会,可是却不见南玄国有任何一名涅盘圣境动身。倒是有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辈,打算去凑凑热闹,这一点让南玄仙盟之人大为不解。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者,去往南玄国都打探消息。却未想到,多年来两大势力几无正式的来往,此番遣使前去,却得到了莫大礼遇,这倒是让南玄仙盟有些受宠若惊。 至于南玄仙盟此番遣使的用意,南玄国君自是心知肚明,本也没有想着瞒他,因为这件事终归瞒不住。即便他们不说,问心峰此次开启,也会调查自己这一支人马,异军突起的原因。 所以这一番与会之后,南玄仙盟方才得知,为何南玄国涅盘圣境以上强者,皆未前往问心峰求道。原来在南玄州内,同样有一处,可以比拟问心峰的隐世所在,其名闻道峰。 而闻道峰之所以暗中助力南玄国一统南玄州,却是因为峰主推演天机,算出南玄州未来或许将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所以需要提前整合战力,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点倒是与中云州仙盟建立之初,颇为相似。 更让南玄仙盟不解的,却是一年后,问心峰开启之时,在云圣山大会之上,竟是将闻道峰的存在,昭告天下。非但没有担心闻道峰的存在,会让问心峰不再是唯一的修行圣地,反而大肆赞扬。 此举,虽然当真让一些在此番大会之中,不幸落选的修士,转投南玄州闻道峰门下。但更多的,却是收获了人心,让那些对问心峰作为,始终抱有成见的人,多少放下了一些戒备。 因为在他们看来,至少问心峰这样做,已是拥有了常人绝不会有的气度。 而那些想要转投问道峰门下的修士,最终却皆都无一例外地碰壁而回,因为闻道峰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想要加入闻道峰,必须通过考验,而这考验与问心峰每隔一甲子开启一次不同,只要通过随时可以加入。 然而这考验,却要比问心峰那种只考究道心与境界的考核,全然不同。除了考究实战之外,更考验一念开杀,一念归无,与问心峰超然出世的理念,截然不同。 于是这些碰壁的修士,自然而然便成了问心峰最好的宣传大使,因为问心峰与闻道峰,虽然实力孰高孰低尚未可知,但做派与理念,却已是云泥之分,人心之中,高下立判。 不过虽是如此,丹青天下,却也传出了五洲双峰之说,不同之处,便是问心峰乃三洲修士心中的圣地,而闻道峰,只有南玄州一州独尊。 却是无人知晓,问心峰带走了中云州几乎所有轮回境,以及有可能破入轮回境的涅盘圣境。但这些年来,却从未赐下功法典籍,使得中云州、西灵域、北寒域三洲修士的整体实力越来越差。 而闻道峰,虽然几乎没有将任何人收入门下,却不断对南玄国内之人,赐下功法秘籍,供其修炼,使得南玄州实力越来越强。 更是无人想过,若问心峰与闻道峰,乃是暗中联手,促使丹青天下五洲局势更迭,那到了爆发之日,又有何人能挡? ..... “若我南玄州有闻道峰此种存在,如今又为何沦落至此?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南玄州内,残阳宫上,楚宁月此时藏身于一处角落之中,而其面前不远处,则摊倒着一名中年女子。其此刻开口之间,周围分明没有旁人,但她却在自言自语,颇为古怪。 好在此地,是残阳宫内门之中,一处较为隐秘的所在,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此。更何况,如今残阳宫之中,乱象未平,更不会有人想到,此女会被自己藏在此处。 “我不知道...”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道心念传音,只是这答案,却让她十分不满。下一刻,她已进入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望着眼前的黑袍人,默不作声。 “你就算这样看着我,我也给不出答案。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此女知道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黑袍人无奈开口,指了指一旁玉璧之上,摊倒在地的女子影像。方才这些信息,确然是他施展了独特手段探知而来,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会知道事情的全部。 虽然他在这丹青天下,的确可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但很早之前他便开始怀疑,如同自己这样的存在,也许不止一个,也许还有很多。 所以天地法则,不会“钟情”于他一人,也不会让他一眼洞穿全部。。。。 “那现在呢?此女如何处置?” 楚宁月对于这个答案,似是无可奈何,正如她对眼前这个忽然借助在自己识海之内的黑袍人一般,毫无办法。只是眼下,残阳宫大乱未平,天海道庭五洲监察使,又在残阳宫内失踪,被自己掳来此地。 若不妥善安排,恐怕眼下便要成为残阳宫的劫难。人不是自己掳来的,如何处置,自然也不该由自烦恼。但若他接下来的答案,敢让残阳宫落入危机之中,自己即便是拿他没有办法,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却不想黑袍人闻言,再度开口,一如往昔那般玩味的语气,却吐出一句: “楚道友大可放心,我方才出手之时,可以确定她并未察觉是我。而且,我施展的乃是水相术法,众所众知,如今残阳宫内,擅长水属的便只有一人,她....” “你...” 楚宁月听到此处,如何不知对方是想要嫁祸小楼主,心中已经升起滔天怒火。。。 “放心,那位姑娘乃是云州宗门之人,且不说此女并无实证只是推断,便是真有实证,以她方才的态度判断,亦不敢作为什么。” 第1568章 追溯 半日前,残阳宫三长老,定下引邪出洞之计,试图找出潜伏在残阳宫内的内鬼。却未想到,引诱而出的,却是自己两位已经跟随了自己数十年的亲传弟子。 而这两女的身份,更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天海道庭麾下,五洲监察使。但即便如此,在楚宁月心中,这两人,仍旧是背叛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红儿与昭儿。 当日,四大分海境修士忽然现身残阳宫,以雷霆手腕镇压全场。幸得神水剑楼小楼主,暗中前往南玄仙盟报信,如今南玄仙盟的司空长史以及岩印宗宗主同来,总算是给天海道庭些许施压。 可就在此时,两名残阳宫叛逆,或者说是天海道庭的五洲监察使,却忽然间抛出了一个橄榄枝。以五洲双峰昔日荣光,邀请南玄仙盟,暂时放下成见,与天海道庭联手。 此事兹事体大,司空晋虽然南玄仙盟只手遮天,但他头上却毕竟还挂着一位长老。即便那位长老常年游历在外,甚少回南玄仙城,但也不代表,他可以私自定下此事。 所以当日他并未听完天海道庭所有的计划,而只是听到对方要与自己一同联手,修补南玄州所失地气之时,便打断了对方的话。 因为他知道,如若自己听了对方全部的计划,那便再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剩下的,便只有合作和死两种选择。 对于他忽然起身离去,五洲监察使并未意外,反而对于他这种反应,持赞赏态度。因为若他贸然应下,天海道庭反倒要思考一下,这位司空长史,是否别有居心,或者是否有这个能力了。 目送司空晋离去,两女便又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身上。而如今已经卸去伪装,露出原本中年女子样貌的红儿,此刻又想起了之前没有问完的问题,打算究根问底。 “楚道友,关于方才的问题....” “我残阳宫一向中立,不管你们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有何交易,请不要将我们牵扯其中。至于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但在那之前,我需要确认师兄与同门无碍。” 天海道庭两女闻言对视一眼,她们在残阳宫数十载,自然也多少清楚一些残阳宫的状况。同样也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知道许多旁人都不知道的隐秘,这就包括了二长老与岩印宗之间的关系。 “昭儿,你去看看那四个老家伙吧,之后警告一下那位陆宗主,让他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怎样的事。” 中年女子淡淡出声,而一旁的昭儿则是瞥了楚宁月一眼,显然心中仍旧对这位数十年的师父,抱有许多愧疚之意。至于姐姐口中的“四个老家伙”她自然清楚指得是谁,这四人方才忽然现身镇压残阳宫同门,之后又消失的突然。 如今真正需要到他们四个,来震慑岩印宗宗主,却又找不到人,全然不知这四人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添乱的,当真愚不可及。 “有劳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淡淡开口,吐出三字。却让准备离开的昭儿,身形微微一颤。她知道,师父这样说,并不是心底里原谅了自己,而是就此将自己当做了陌生人,故而才会如此客套。 不过自己当年和姐姐潜入残阳宫时,便已经做好了今日决裂的准备,只是一时间,因为这数十年的假象,而痴迷了。。。。 半息过后,昭儿离开残阳宫大殿,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她如今虽是虚丹修为,但遁术却高于一般玄丹修士,可见她们姐妹两人,巅峰修为绝对不止于此。 “楚道友,如今是否可以....” “不可以。” 眼见昭儿离去,中年女子本欲旧事重提,却未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被三长老直接否决。面上的神色,却忽然间冷了下来,斜眼看向身旁不远处的楚宁月,淡淡出声道: “楚道友怕是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现在不是我天海道庭求着你残阳宫,而是给你一个拯救残阳宫的机会。如若你不好好把握,一旦我们与南玄仙盟联手,你残阳宫便是炮灰一个,即便是全灭于此,也不会有人问津半句。” “你大可一试。” 楚宁月虽然心中已经知道,自己的两位徒儿,一去不返,再也不可能回头。但她一时间,却仍旧无法接受这个身份的转变。尤其是被自己的二弟子屡次威胁,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委屈。 因此即便黑袍人之前已经劝告过她,稍后对谈之时,要求和不求战,但真个说起话来,却还是难以控制自己,于此女针锋相对。 “哎...”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叹。而下一刻,其意识灵体,便出现在了识海之中。紧接着,她便见到识海中枢玉璧之上,“自己”忽然拿起了一杯茶,而后淡淡开口道: “你我师徒一场,今日你背叛残阳宫,他日断无可能重回我门下。这一杯茶,便算是你我之间这数十年的了结了。” 眼见楚宁月忽然开口,中年女子为之一愣,面上原本阴冷的神色,也微微收敛了几分。因为她察觉到,楚宁月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不过,虽然在自己看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加入过残阳宫,所以根本算不上是背叛。但这数十年来,却的确辜负了此女的一片师徒情谊,如今以这一杯茶还之,亦无不可。 其实,真正需要这一杯茶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昭儿。不过转念一想,昭儿如今只是虚丹修为,这杯茶中即便不用细思,也知道被人动了手脚,以自己的修为自可轻松化解,但若是昭儿则未必可以。 所以,此时的中年女子,明知此茶之中可能有毒,却还是打算接过饮下,这也是心中为这段师徒情谊,画下的最后终点。 “好。” 中年女子说话间,便要起身去接楚宁月手中的茶,却未想到下一刻,对方却将这茶一饮而下,让她微微一愣。 不过下一刻,她却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同样一饮而下。 “如今,可以说了吧?” 中年女子饮下此茶后,立即施展神识,查看自身,却是发现自己似乎是多想了什么,因为此茶并无异样,只是一杯再为普通不过的灵茶。若说唯一有什么特殊之处,便是此茶所用的材料,乃是那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所种。 “红道友想听什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开口,然而给中年女子的感觉,却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十分陌生。后者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便也想通其中道理,如今一杯茶尽,自己两人,自是陌路。 “死灵渊下的魔物,修为通天,便是玄祖当年,都无法轻易将其抹除,拼得兵解肉身,不入轮回为代价,方才可以结阵镇压此魔。以道友当日不过转脉境的修为,是如何做到斩杀此魔的?” “楚宁月”闻言,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但她此刻却不会将全部的答案,尽数告知对方。她所要的,便是对方将注意力放在答案之上。 “红道友方才也说了,玄祖当年的修为,已是轮回九境,更以莫大代价,布设阵法镇压此魔。若只是能够让此魔无法重现世间,那这代价,未免也有些过于大了,不是么?” “嗯?”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微皱,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死灵渊的封印位置,她这些年来从未找到。虽然也知道玄霜国内,出现妖乱事件,却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思考。 毕竟那位所谓的玄霜圣主,不过虚丹修为,根本无法联想到,它会是当年死灵渊下的那只魔物。 “其实此阵,除了镇压此魔之外,还有其他妙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妙用,方才使得我在面对此魔时,它的修为已经孱弱不堪。加之我此行,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一名武道五境甚至是六境的高手,联手之下,方才斩杀此魔。” “什么妙用?” 中年女子听到此处,心中的疑惑,已被全然激发。以至于她如今,根本没有思考,为何楚宁月会心性大变至此,说话如此卖关子。可就在其四字方才出口之际,眼前光景却是一阵模糊,随即只觉天旋地转,仰面而倒。 而下一刻,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便自识海之内脱离而出,回归本体。此刻看向倒在桌上的红儿,不禁眉头微皱,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你对红儿做了什么?”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担心徒弟啊?” 黑袍人的传音,再度响彻在楚宁月脑海之中,语气仍旧带着几分玩味。而楚宁月闻言,则是冷哼一声,瞥了中年女子一眼道: “她的身份特殊,若是死在残阳宫,你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你最好是没有下重手。” “放心,我只是为了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情报和线索。那杯茶,毒不死她。” “你是何时下的毒?” 楚宁月十分不解,对方究竟是何时在杯中下毒,却不想黑袍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度传音道: “她此刻冻气入体,一个小...半个时辰之内,是断无可能醒来的。你若不想你的昭儿回来后,发现她姐姐晕倒在此,从而牵连你残阳宫的话,最好将此女带走,找一个安全的所在。”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却已动身,因为她知到对方所言不虚,如若此女的状况被天海道庭之人看到,即便自己如何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到时便是百口莫辩。 至于追究责任,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唯有先找到安全所在,方是上策。 第1569章 挑衅 “此女修为不下玄丹,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多时,在黑袍人以秘法读取了此女记忆,分享给楚宁月,而后者决定离开此处之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若是自己动手,虽然也未必不能将此女拿下,但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楚宁月之所以很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却是两个原因,第一她是真的好奇,黑袍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究竟还有什么隐秘的手段。第二,却是担心他日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利用自己,行一些莫测之事,牵连残阳宫。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方才控制了水汽。在她喝下那杯茶之前,我便操控了茶水,在其喝下之后,茶水化作冰晶,冻住经脉百骸,其实能够得手,还是有一些运气成分在内的。” 黑袍人对于楚宁月虽有保留,但眼下这些事,还是可以告诉她的。只不过其说完这些话之后,却在识海玉璧之上,意味深长地望了一旁倒地的中年女子一眼,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运气?也就是说,你方才是在拿我残阳宫的生死作赌注了?” “哈...” 针对这个问题,黑袍人并未回答,因为他很清楚,楚宁月在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自己说没有,对方不会相信,而若自己应下,又不知此女会做出何种疯狂之事。 可就在楚宁月面色阴沉,即将爆发之际,黑袍人却又再度传音,只是所说的言语,让她无法拒绝。 “丹松掌教如今的修为,不过凝气后期,也许能够瞒过宗内弟子,但却瞒不过岩印宗主。你当真不担心,他被看出之后,会面临何种局面么?” 此刻楚宁月最为担心者,一是残阳宫遭受牵连,二则就是自己这位大师兄。如今被黑袍人提起此事,心中原本就焦急的火焰,立时升腾而起,一时间倒是忘了与此人追究。 于是冷哼一声的同时,便朝偏殿的方向而去,虽然她清楚岩印宗主势必要比自己快上许多,很可能现在已经发现了师兄的秘密,但自己仍旧要快些赶过去应变才好。 却不知,黑袍人见其离去,心下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作为施术之人,他很是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得手,既是运气,也不是运气。 因为即便中年女子的伪装技术很好,装作一副彻底与残阳宫决裂,根本不在意楚宁月如何心伤的铁血模样。却还是被他从蛛丝马迹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比如那女子一开始张狂的言语,后来天生异象之时,她面上的一丝意外。以及南玄仙盟之人到来时,她面上的细微变化,甚至是自己饮下那一杯茶,喊出一句红道友时她眼中的细微神色变化。 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便是此女心中有愧,而且她的愧疚并不亚于那名昭儿,所以才会利用这种方式,逼得楚宁月与自己反目成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双方好过。 虽说这种做法有些极端,但却恰好可以被自己利用,那女子只怕是知道这杯茶有问题。但还是愿意用自身高深的修为去赌,也许在她看来,自己喝下这杯毒酒,亦算是从某种方面,补偿了自己的师父多年来的情谊。 所以,若非对方有意配合,或者说太过高看自身修为,黑袍人的术法绝不会如此轻易成功。而即便是成功,也不会对一名修士,造成此种伤害。 故而,他心中明白,虽然现在那女子的确没有醒,但是用不了不久,对方就会苏醒。如果楚宁月再不离开,那将是一场好戏,可自己偏偏不喜欢看这种戏,所以便索性成全了此女。 .... 果然,在楚宁月离去十息过后,中年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只是其眼中,却不似之前那般狠厉,而是多了几分水汽。因为她方才,虽然意识朦胧,无法神识视物,但在修士的加持之下,却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隐约间,似乎意识到,残阳宫内还有一个神秘人,而师父与他关系密切,走得很近。。。。 “姐!”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遁光划过,随即昭儿的身形,便出现在中年女子身旁。而眼见妹妹现身,中年女子立时将眼中神色收敛,冷声开口道: “事情做得如何了?” 昭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而后却没有开口,是以传音的方式,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那四个老家伙,此刻不知为何,倒在残阳宫枢楼之内,还好没有旁人发现。而他们如今,天象之力溃散,气息虚浮不稳,似是刚刚与人动手,却被人将一身灵气抽干昏迷过去。” “将灵气抽干?!” 中年女子闻言,似是颇为意外,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南玄州地脉受损,其他四洲之人在此,会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而且若是待得久了,更有可能境界跌落,就如自己与妹妹一样。 可是,这四个老东西却是来到南玄州不久,修为也确实是分海之境。南玄州满打满算,绝对不会有超过四个分海,而他们所面对的对手,若只是分海境,交手之时便不可能无声无息。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出手之人修为要在陨天中期以上,而且是战力不弱的陨天境。第二种可能,便是熟人动手,他们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人拿下。 “熟人?...司空晋?” 中年女子陷入短暂沉思,许久过后,却是挥了挥手道: “将那四人带走,切不可被旁人知晓,待其恢复之后,定要问出是何人对他们下的手。在那之前,你便不要回到残阳宫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是我的副使,莫以为做了我数十年的师妹,便真的是我妹妹了。” 中年女子冷声之下,便直接将昭儿赶走,更是说出了此种言语。后者闻言,眼神变幻数次,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选择沉默离去,但却在离去之时,传音一句: “师姐,你这样做,实在太累了。”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微皱,目送着昭儿离去,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回残阳宫,自行朝着大殿而去,并未施展遁术,脚步放得很慢。似是并未打算追究楚宁月方才所行之事,同样也不打算去偏殿,看一看岩印宗主,究竟意欲何为。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什么。。。。。 .... 同一时间,偏殿之外,一名白发剑客,正与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交手,二者出手之间若迅雷疾风,在场众人之中,包括丹松真人在内,竟都无法看清二人出手。 “轰!!” 随着一声震响,偏殿之前,一道耀眼光芒忽然炸裂开来,内中分化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疾退而出。老者退三步之后,站稳身形,此刻面上笑容依旧,眼中却已生出一丝狠厉。 而白发剑客,则退出七步,更以长剑卸力,方才站稳身形,足见方才一战,是他占了下风。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当真是想不到,小小的残阳宫内,竟还藏了这样一位武道高手。难道是我太久没有来残阳宫,不知道如今的残阳宫,已经不再是火修宗门,而是武道宗门了?” 这位衣着华贵,看似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是当代岩印宗宗主,也是南玄州百年之间,第一位破入分海境的修士。只是他这个人,一向表里不如一,面上越是笑得开心,心中便却生杀意。 丹松真人当年,曾经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算不上有仇,但也绝不是什么良善的关系。可是今日,对方却已拜访老友为名,上来便要与自己切磋术法,这分明是因为看自己只是凝气修为,心中疑惑,打算试探。 本以为今日是断无可能保住秘密,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解释自己修为尽失的丹松真人,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在修炼之上没有什么天赋的亲传弟子方大勇,竟然能与这分海修士,交手至此。 “阁下既然想与我残阳宫掌教切磋,自然便需要过了亲传大弟子这关。至于残阳宫所行之法,一向海纳百川,今日阁下若不能胜我,是没有资格挑战师尊的。” 白发剑客,再度开口,只是他如今的样貌,与残阳宫大师兄已经有所不同。虽然五官轮廓,与方大勇十分神似,但那一头白发却与残阳宫大师兄的形象,极为不符。 “小辈,本座是念在武道修为进步不宜,方才没有施展天象之力与你交手,但眼下看来,残阳宫平日里对弟子的管教,实在有所欠缺,少不得便要替丹松小友教训一下后生晚辈了。” 岩印宗主开口之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已然变掌成指,朝下点去。而残阳宫内外,则开始凝聚庞大气流,看起来声势浩大,气势不凡。而丹松真人见状,此时却是已经来不及思考,自己这徒儿何时变得如此强大,此刻只担心自己徒弟的安全。 第1570章 并行(上) 丹松真人知晓,这位岩印宗主的心性如何,所以他明白,若是用常规方法,根本无法救下自己的弟子,唯有以言语相激。 “大勇啊,你能将分海境修士逼得使出天象之力,已算是我南玄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了。接下来便退下吧,分海境前辈,定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只是丹松真人如何知道,这位岩印宗主的脸皮,已然厚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程度。他这一句话,不但没有救下弟子,反而让对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丹松小友此言差矣,我身为前辈,自然不会当真出手杀了此子,只是想要代你管教一番。不过若是丹松小友想要自己动手,那老夫也是乐意奉陪的。” 岩印宗主此时开口,虽然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却是试探的阳谋。他当下已经对这个白发剑客起了杀心,因为南玄剑试在即,如若残阳宫有此人作为弟子参加,恐怕个人战中无人能敌。 再者,便是自己的本意,便在试探丹松真人的修为,如若他出手救下弟子,那自己也不算吃亏。 可就在此时,白发剑客却忽然间转身,看向丹松真人,而后微微一笑道: “师尊放心,有些人不过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罢了。至于天象之力,是不愿意施展,还是不能施展,只有他本人清楚答案。” “哈哈哈,既然残阳宫的人不管,那看来今日,老夫是免不得要出手替你教训一下狂妄小辈了。” 眼见丹松真人仍旧没有出手,而他这弟子又如此狂妄,岩印宗主心中其实并不生气,因为他已经有了如何杀死此子的计划。等下出手之时,只需做得真一些,即便是南玄仙盟,也找不出自己的不是。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使得其眉头微皱: “陆宗主此言,可是想要越俎代庖,替残阳宫行事啊?” 话音方落,神水剑楼小楼主,忽然现身,此刻则是站在了白发剑客身旁,目光却停留在他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剑之上。 “原来是神水剑楼的高徒,但今日,我与丹松小友多年未见,想要领教的乃是残阳宫术法,并非神水剑诀。不过若是残阳宫无人的话,老夫倒也不会咄咄逼人,定是会给神水剑楼一个面子的。” 可就在其话音方落之际,另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只是这个声音,让岩印宗主感觉有些陌生。但她说得话,却是更为极端。 “我残阳宫的弟子,只有残阳宫师长可以处置,外人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实力。” 话音方落,一道流光便自人群之后激射而来,顷刻之间便现身偏殿之前,正是楚宁月。 丹松真人见师妹赶来,此刻面上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眼底却又多出几分担忧。虽然他清楚自己的师妹的实力,如今已经远超一些玄丹修士,但那毕竟只是对上玄丹,而眼前之人,却是分海。 “这位,想必便是近来声名四起的残阳宫三长老吧?” 岩印宗主再度开口,看似一副和颜悦色模样的,实则却是在开口之后,续接一句传音,传入楚宁月耳中。 “当年灭楚玄国时,便是留下了你这个余孽,想不到今日相见,会是以此种方式。你说,是不是天意弄人呢?” 其此举,意在激怒楚宁月,只要楚宁月主动对他出手,那他便有理由以防备为由,全力一击。他相信以自己分海境的实力,全力一击之下,即便不能杀了此女,也会让其重伤难愈。 如此一来,半年后的南玄剑试,残阳宫势必无人,届时或许根本不必自己出力,他们就要被挤出仙盟在册宗门之列,成为南玄州真正的笑柄。 而一旦残阳宫脱离仙盟,那自己即便是灭掉整个残阳宫,也不会有任何人说半个不字。 至于他为何一直如此针对残阳宫,却是因为百年之前,假扮邪修灭楚玄国的岩印宗真传弟子中,便有他一人。此事随着他修为越高,便越是困扰于他,而当年知情之人,如今除了一位已经加入仙盟的同门之外,其余人皆已被他灭口。 只要再将残阳宫知情之人灭杀,就再也没有人知晓他的这片过往,而他即将作为仙盟的长史,是绝对不可能容许他人知晓,自己有此种过往的。 “岩印宗主还真是消息灵通,只是今日来到我残阳宫,应该不只是慕名而来吧?” 殊料,楚宁月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心平气和地开口。因为她之前在小元山下,封印之中,被迫进入的神魂空间之内,早已将当年心结打开。 此刻一切想要以当年之事乱她道心之人,她皆会有所察觉,不会轻易上钩。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在与那黑袍人相处,耳濡目染之下,或多或少心性上也有所改变,若明知有坑还去跳,那便是愚蠢。 “小友说笑了,我此番前来,全因神水剑楼这位道友来仙盟求援,顺路而已。不过既然来了,势必是要与故人叙旧一番的。” 言至此处,岩印宗主再度将目光落在丹松真人身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同时心中却是疑惑,自己的方才的传音,难道出了什么差错,这丫头怎么无动于衷? 即便她是刻意隐忍,也不该在听到“楚玄国”三个字时,这般平静才是。不过眼下,既然无法逼这丫头主动攻击自己,那便只得将目的回归最初,逼丹松与自己一战了。 “阁下这叙旧的方式,当真是闻所未闻,今日倒让我大开眼界了。” 就在此时,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忽然出声,而她去仙盟求援时,并未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只说是神水剑楼真传弟子。如若岩印宗主,知道她是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此刻考量之下,倒也不会如此执着。 但若只是一名真传弟子的话,倒是不必卖给她什么人情,因为不需要。 “我与丹松小友当年匆匆一别,如今已有甲子未见。故人相见,切磋术法,于我辈修士而言,岂非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唐突啊?你说呢,丹松小友?” 岩印宗主与丹松真人,皆是南玄宗门一宗之主,可他这“丹松小友”四字,却显然是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加之丹松真人始终没有出手,他心中便更是疑惑,对方如今到底是什么修为。 至于丹松真人如今显露的凝气后期,他却是万万不会相信,更何况之前派来残阳宫的探子,也未曾上报这一点。 “看来岩印宗主今日,若不与我一战,是不打算....” 丹松真人闻言,心中暗叹一声,随即无奈开口。自己这一方,虽然看似有两大玄丹,和一名不知深浅的武道中人,但即便是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赢得过分海境修士。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亲自出手,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就此放心离去。至于危险,自然是有的,但丹松真人却并不觉得,岩印宗主真敢在残阳宫内,对自己下杀手。 如若他真的那样做了,即便南玄仙盟有意偏袒于他,也断然无法就此揭过。 所以此刻的丹松真人,便打算用自己的性命,赌上一番,就赌对方,不敢对自己下手。 “我说过了,若想与我师尊动手,少不得要过了残阳宫大弟子这一关。我的实力如何,你心中自然明白,若是连我都打不过,对上我师尊,也不过只是个笑话。”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剑客忽然开口,打断了丹松真人的话。而其开口之时,眼中却有几分决然之色,倒不是觉得自己此战必败,或是有身死的可能,而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展现的底牌,一旦展现。。。。 那就意味着自己数十年追寻的平静生活,就此终结,一旦长辞剑重现世间,天海道庭不可能放过自己。但眼下,除了自己底牌尽出之外,残阳宫内,也无人可以挡下这分海境修士。 不对....还有一人.... 但,她若想出手的话,应该早已出手,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后山的那位,终究也算不得残阳宫之人。 “哈哈哈哈,我也说过,今日前来是想与故人切磋术法,想要领教的,自然是残阳宫火相之术。可你所用的,恐怕并非残阳宫所学,如此怎能说是代你师尊出战呢?知道的会说你是一片孝心,不知的怕是还以为残阳宫无人了。” 岩印宗主再度开口,却是咄咄逼人,他这是知道眼前白发剑客所用剑诀邪门,所以不想与之交手。而是要逼着他,使用残阳宫术法与自己对决,如此一来,整个残阳宫上下,便无人能够阻挡自己。 最终的结局,仍旧是自己将残阳宫的底细尽数掌握,必要之时再以收不住手为由,斩杀几个天才。 至于丹松,自己现在的确还不敢杀,但半年之后,只要残阳宫无法参加南玄剑试,或是名次靠后,届时便会被挤出仙盟之列。如此,残阳宫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第1571章 并行(中) “你若想战,我亦可奉陪。” 白发剑客说话间,朝前踏出一步,却是将手中长剑扔在一旁,随即手心之上,则出现了两团火焰。只是这一幕,看在丹松真人眼中,心下已再无期望,因为他知道,自己徒儿已是必败无疑。 因为自己这徒儿虽然隐藏了武道修为,但他的灵修境界,却当真只是转脉中期。以转脉境战分海,从古至今,绝无可能。 “陆宗主,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清楚师兄如今的状况,是不可能与你动手的。既然你如此想要领教残阳宫术法,那不如由我来奉陪,如何?”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传音岩印宗主,同时朝前一步,挡在白发剑客身前。有些时候,虽然知道是坑,还要朝前跳下,的确很是愚蠢。但有些时候,如果不愚蠢一些,留下的便只能是遗憾。 如今,曲儿前辈并未现身,后山那位分海境前辈亦不在残阳宫,当下残阳宫唯一有一丝可能抵挡住此人的,便只有自己。而自己之所以方才没有出手,则是在等一丝变数。 这个变数,可以来自曲儿前辈,同样也可以来自黑袍人,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对上分海境,胜算不足一成。但眼下看来,变数迟迟没有现身,只有靠自己一战了。。。。 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忽然想起黑袍人的声音,语气如旧,仍是带着几分玩味。而楚宁月闻言之间,面上虽不动神色,心中却是一喜,因为自己终究还是等到了变数。 “且慢,眼下这个坑,我替你来跳如何?” “嗯?” 楚宁月心中疑惑,当即轻疑一声,而岩印宗主却以为眼前这丫头,是在逼自己回答她,当真是狂妄至极。而此时,黑袍人传音再启,却是: “其实..我一直想要做一个实验,需要一个皮糙肉厚,且悍不畏死的对手。眼下对我来说,倒是个机会,只是此事终归有些冒险,于你而言也并不是非做不可,所以....” 可下一刻,还未及黑袍人将个中利害道明,楚宁月便已进入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随即开口: “你知道,此战若我自己动手,胜算渺茫,所以我愿意让你出手。但你也要知道,此战背后乃是残阳宫,如若残阳宫出了什么事,我定会...” 黑袍人闻言,立时苦笑一声,接着她的话开口,只是语气如旧: “我知道,如若残阳宫出了什么事,你就要与我玉石俱焚。如此说来,若是由你自己出手,失败之后我尚能救你,可若我来出手,一旦落败,就要陪你一起去死,这买卖....实在很亏啊。” 楚宁月闻言,默不作声,算是默认此事,她此刻虽然看不到黑袍人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五官,但其眼神却似能穿透一切屏障一般。 黑袍人叹息一声,随即试探着开口: “不知...我现在有没有资格稍稍后悔一下,收回刚才那句话,不做这个买卖?” 而楚宁月则是冷哼一声,右手轻抬,指向一旁的识海玉璧,随即淡淡出声: “那现在你我就玉石俱焚,同坠无间。” 话音方落,却不知此刻岩印宗主的术力,距离楚宁月已不足一丈,而其在众人眼中,却仍旧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对周围之人的轻呼之声,充耳不闻,可偏偏岩印宗主又是忽然出手,这些人根本来不及救援。。。。。 “小心!!” 距离楚宁月最近之人,乃是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而她亦是没有想到,岩印宗主身为分海境修士,竟然如此无耻。出手之前,根本没有半分预兆,更是没有出声提醒,这根本不像是切磋,倒像是死斗。 可就在神水剑楼小楼主,已经身形一闪,朝此而来之际。楚宁月却忽然间有所动作,抬手之间朝着前方一点,一道火焰壁障立时在身前涌现而出,虽只是顷刻之间便已消散,却完美抵挡了眼前的一击,土石崩散。 岩印宗主方才之所以忽然出手,乃是因为他发现了楚宁月神色之间的细微变化,虽然他不清楚楚宁月那时已经进入了她的识海,但他却清楚这是一个好机会。 所以方才那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是他在不动用天象之力与符印的前提下,能够发出的最强攻击。他要的,便是这一掌之下,盯住乾坤,要此女即便侥幸不死,也重伤不起。 殊料,这丫头竟只是轻描淡写的稍稍抬手,便将这一击彻底化解,这已经超出了自己对玄丹境的认知。不过,自己毕竟并未动用符印,方才那一招也不过是单纯凭借灵气凝聚而成的攻击。 如果对方身上有什么保命底牌的话,自也可以挡掉大部分攻击。 可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同时第二次出手之际,却见眼前之人忽然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而后吐出一句让他愣愣出神的言语: “不必担心,陆前辈只是与我切磋,既然他将我看做晚辈,自然是不会以分海境实力对战我玄丹初期的。” 岩印宗主闻言,沉默了半息功夫,因为在他看来,楚宁月与自己有大仇在身,她绝不可能喊自己前辈。而她也应该知道,自己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试探残阳宫实力,根本不会留手。 可是,一些心照不宣的话,一旦被当真拿上台面说出,却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这一声自己万万想不到的“前辈”,却让他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半息过后,岩印宗主欲再度开口,使出他无懈可击的脸皮,准备以切磋术法,自当全力以赴,才能激励后辈为由,继续出手之时。却听一旁的神水剑楼之人,忽然开口,一唱一和道: “嗯,方才倒是我多虑了。陆道友,你大可放心一战,此战有我神水剑楼从旁佐证,更会全程以留影石记录下来。他日如若有心人以此为名,挑拨两宗关系,神水剑楼自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小楼主便真将一块留影石取出,同时注入灵气,将之激活。如此做,可谓是将岩印宗主的后路堵死,倘若他今日真的使用分海境天象之力,力压玄丹后辈,甚至重伤对方的话,对于他的名声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他如今,即将加入南玄仙盟,更要成为第三位长史,他最需要的,便是名声。。。 只是小楼主说完这句话后,却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楚宁月一眼,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小月儿似乎有些异样。因为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或者是对残阳宫众人的了解,都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至于她方才为何不如此做,却是因为她虽然有心相助残阳宫,但毕竟仍是神水剑楼之人。岩印宗主是以切磋为名挑战残阳宫,她没有立场代替丹松真人出战,更没有立场直接出言相助。 但眼下,由残阳宫之人提出此事,她从旁协助说上几句话推波助澜,性质却是完全不同了。 “神水剑楼的道友说得对,丫头既然喊了我这声陆前辈,那我这个前辈,自然不会以修为压人一等。如若丫头能逼我使出天象之力,今日便算是我输了。” 岩印宗主眼见无法讨得便宜,只得占尽了对方方才那一句“前辈”的口舌之利。此刻做出一副前辈高人,该有的风度,一是为了应对那留影石,二来却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在场之人中,除了神水剑楼和眼前此女乃是玄丹之外,便只有情报之中,重伤之身的丹松有一丝机会,看出此战的细节。而自己虽口上说着不用分海境修为压人,但实际上只要不动用天象之力.... 谁也不知自己用得究竟是分海境的修为,还是玄丹大圆满的修为。至于战斗,一开始自己自然是不会使出全力,而是要以风度为主,不过到了后面,自己则可引导此女的攻击,一旦此女施展了什么底牌。 自己即便是不能杀她,也可以做出一些被动还手,但控制不好力道,误伤了对方的假象。这些事,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难。。。 “陆前辈既然如此高风亮节,那还有一件事,请陆前辈答应。”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无视了识海中,真正的楚宁月对她的恶语相向。不过她此刻虽然说的话十分恭敬,但无论是语气还是作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一看便知她言不由衷。 但是只要这些话,被挪到台面之上说出,即便再如何言不由衷,对名声极为看重的岩印宗主,也不得不进入此圈套之中,即便心中愤怒,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分毫。 “但说无妨。” “陆前辈乃是分海境修士,即便将修为压制在玄丹境,想必亦是术力惊人。而此地是我残阳宫内门,年久失修,不宜大动干戈,你我移步至山门之外,可好啊?” 楚宁月此言一出,丹松真人立时会意,他可是清楚,岩印宗所擅长的,乃是以符印加持术法,行土相剑诀。一旦在此出手,即便是开启防护大阵,亦难免会对残阳宫有所影响,因为如今最擅阵法二师弟不在。 而岩印宗主如今,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所以他等下出手之时,肯定是会不遗余力的招呼残阳宫建筑,这一点已可预知。师妹此举,无疑是要让他无处宣泄,占不到半分便宜。 “丫头言之有理,那我们便去山门之外。” 岩印宗主说这句话时,虽然面上仍旧带着微笑,但心中已是更添几分愤怒。原本在他的算计之中,于残阳宫内开战,自己可以无所顾忌,任意释法,但这丫头若有什么底牌,却要顾及其他弟子的安危。 虽说,他并不觉得,这丫头的底牌会威胁到自己。但战斗之前,能够取得任何一丝优势,他都不会放过,这便是他的风格。即便是成了分海境修士,亦不会改变。 顷刻之间,岩印宗主便已消失在原地,而楚宁月则是看向丹松真人与白发剑客,不知与他们传音了什么,后者神色微变。最终,竟是没有跟随她前往山门之外观战。 只余下小楼主一人,跟随楚宁月,前往山门之外,顷刻之间,两人已至。而岩印宗主,此刻并未见到丹松真人,心下虽有不满,但碍于留影石在前,也没有表现出来。 当即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则轻轻抬起,看向楚宁月的同时开口道: “丫头,你方才喊我陆前辈,所以我此刻让你三招,三招之内我只守不攻,你若能逼我出手,也算我输。” 殊料其话音方落,楚宁月却是轻抬右手,随即指尖涌现出三枚火球,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依次朝着岩印宗主攻去。而火球只是刚刚到达距离岩印宗主一丈之地,便怦然炸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淡淡开口: “一,二,三。 嗯,三招已过,请前辈不吝出手,指教一二。” 第1572章 危机 “年轻人过于狂妄,可不是什么好事。” 岩印宗主眼见三招已过,此时淡淡出声,虽然面上笑容依旧,但无论是谁也能听得出来他此刻心中的寒意。 “既是比斗,便该公平一战,前辈先前已让了修为,没道理再让前辈让出先机。” 楚宁月站在原地,开口之间,丝毫不吝啬“前辈”二字,看得眼前之人越发觉得她心机深沉。怎么之前的情报之中,丝毫没有提及此女有如此心性,自己派出的两名探子,这些年来难道在残阳宫待傻了不成? “哼。” 岩印宗主冷哼一声,随即右手袍袖一挥,一道无形气浪便朝楚宁月席卷而去。不过这道气浪,轻柔无比,即便神识有所察觉,亦不具备半点攻击力,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站在原地,仿佛当真对这一道气浪,充耳不闻。 “两位可以开始了么?” 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此刻站在一旁观战,至于她手中的留影石,其实已经换了一块。她之所以如此做,目的只是为了确保岩印宗主不敢在比斗之时忽然动用分海境实力,倒不是真的想记录此战。 可是若他万一真的如此无耻,这块留影石便是放到南玄仙盟最好的证据,所以所录的影响,必须看似完整,而且对残阳宫有利。 此刻一声开口,小楼主已催动留影石,可就在这时,岩印宗主分明没有丝毫动作,天空之上却浩宇预兆地降下三道惊雷,直朝楚宁月而去。 “轰!!!” 无人想到,岩印宗在南玄州声名远播,南玄之人皆知其擅长符印与土行剑诀,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岩印宗主出手的第一招,竟是雷霆之术。 偏偏便是小楼主的眼力,都没有看清此人到底是如何出的手,像是这种威力的术法,以玄丹境修为,只可能让旁人觉得是瞬间施展,但对于同境界的修士而言,却绝对无法做到瞬发。 雷光降下瞬间,划破此方夜空,闪烁之下遮挡视线,更因雷霆之力,隔绝神识探测。小楼主此刻虽然担心,但是留影石已开,她也不会选择在此时上前,或是出声提醒。 因为虽然这道雷光降下的极为突兀,但她却对楚宁月的实力,有这个自信。 “嗖嗖嗖....” 就在岩印宗主,利用方才挥袖之间,施展的延时雷法生效,而其视线同样被阻之际。其身后却忽然间响起道道破风之声,只是这声音与雷霆相比,便要逊色太多。 不过岩印宗主虽嘴上说着用玄丹境修为,实则却只是出手的时候,将术力尽可能保持在玄丹大圆满,甚至是半步分海。在平时不出手时,他的感知力仍是分海。 “残阳宫之人,竟懂得水相术法,是我孤陋寡闻了么?” 就在此时,岩印宗主忽然开口,而后头也不回地抬手向后一指。随即地面之下立时龟裂,无数土刺拔地而起,与身后已经距离其不足三丈的冰刺撞击在一起,顷刻之间,便让冰刺瓦解,化为一阵水汽。 可就在冰刺瓦解的瞬间,其身形却已经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朝着电光消散的一处空间闪身而去。抬起右手便凌空朝着前方一握,而下一刻一道女子身影,便凭空出现在其手中,被其扼住喉咙,挣扎不堪。 “看来我真要替丹松小友,担心一下残阳宫的未来了。” 一旁的小楼主见状,此时双眼微咪,因为她此刻已经看出,岩印宗主虽然出手之时是玄丹修为,但其展现的感知力却绝非玄丹。可是偏偏感知方面,留影石根本无法作为证据,因为可以用无数种法子解释。 至于自己的小月儿,如今虽然必败无疑,但有自己在此,岩印宗主绝不敢杀人。 “陆....” “嗯?” 就在小楼主即将开口,提醒岩印宗主胜负已分,不可为难楚宁月之时。后者却是忽然口中轻疑一声,而下一刻其眼前被其扼住咽喉的女子,忽然间炸裂开来,重新化为一片水汽,竟是水相分身。 可是普通的水相分身,又怎可能骗得过自己,哪怕只是一瞬间? 然而就在岩印宗主,心中生出此念,一瞬失神之际,数十道犹如手臂大小的火龙却忽然间凭空浮现,朝着此方激射而来。 “好算计,可惜弥补不了实力。” 岩印宗主此时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不过面上却硬要装出一种,自己早已猜到晚辈之计,不过是给晚辈机会的模样。此刻开口之间,面对数十道火龙,竟不避不闪,等待火龙临身。 岩印宗主此刻并非托大,而是因为他想要告知自己的对手,自己与她的实力,宛如云泥之分,击溃她的道心。所以他并未选择施展遁术凌空,而是想要凭借速度与护体,接下对方算计之后,自以为得手的一击。 他要的,便是让眼前这个丫头清晰的认识到,在自己面前,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些小聪明,都将毫无用处。正如如今的残阳宫,在自己的岩印宗面前。 下一刻,火龙已至身前,而岩印宗主面上笑容依旧。因为这些火龙,在他分海境的感知之中,速度其实缓慢无比。而且每一道火龙之间,都存在不小的空隙。 此刻其在火龙之中游走,轻易便避开了这数十道火龙,可是在玄丹境修士眼中,却是他在火龙之中漫步,对这些攻击,全然无视。 如若施展留影石的,是一名普通玄丹修士,只怕现在已经要怀疑此人动用了分海境修为。只是小楼主出身神水剑楼,身旁的亲传师兄师姐们,皆都是分海境修士,所以她很是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虽然极想要暗中相助,但是又无法迈出这一步。。。 可就在此时,却闻一声: “却不知前辈的实力,能否弥补算计。” 话音方落,岩印宗主只觉一阵疑惑,不过他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如今以分海境能力感知,没有什么危险是自己无法预测的。此女之所以如此说,怕是有想要自己分神,当真用心险恶。 可就在他动用神识,打算直接将此女拿下之时,却见前方忽然浮现出七道幻身,而每一道都如之前被自己扼住喉咙的女子一般,看不出半分端倪,此刻疑惑之间,却见七人同时朝自己攻来,身形如电。 “哼....” 岩印宗主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他还在想,即便自己速度再快,同时攻击七个不同的方向,也很难做到一击制敌。可是如今,对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难道真以为玄丹初期与玄丹大圆满可以正面一战么? 可就在此时,其眼前乃至周围,却忽然间爆发出道道冲天火柱,随即其所在的空间,立时急速升温。只是这些火柱,虽然拦阻了其退路,却并未对他造成分毫伤害。 他此刻站在原地,神识依旧锁定着那七道人影,心中生出一丝以不变应万变的念头。 然而下一刻,其眉心却忽然间浮现出一道图案,那是一柄血色小剑。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岩印宗主的眼神,骤然间一变,紧接着原本打算以绝对武力取胜的他,却忽然间一掌按向地面。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其人影便已遁入地面,顷刻之间破土而出,却是来到了小楼主身边。 “轰!!” 就在此时,其原本所在的方位,忽然间响起一阵炸裂之声,道道火浪自火柱中央迸发而出。方才楚宁月之所以连续两招,施展的都是水行术法,为得便是让岩印宗主所在的空间充满水汽。 之后的火龙,则根本不是为了攻击他,而是为了让那片空间充满足够的火元素。只有最后的一招,方才是真正的杀招,以烈焰使得空间急速升温,利用水汽爆炸,造成出其不意的伤害。 她之前其实已经做过实验,在丹青天下,他所施展的独特术法虽然无法破开高阶修士防御。但是若利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衍生出的攻击手段,却是能可不受此限制,只不过威力的大小,完全取决于构成此招的元素之力。 与此同时,岩印宗主忽然遁地出现在神水剑楼小楼主身旁,而小楼主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的小月儿藏身在此。虽然自己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手段做到这一点,但是却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岩印宗主的眼神有些奇怪,因为他本该将注意力,悉数放在小月儿的身上。可是他此刻,却一直使用神识锁定着自己,这让自己感觉到一丝不安。 “你...” 小楼主一字出口,却见岩印宗主面上神色陡然一变,原本和蔼的笑容,瞬间化作狰狞,张开一张人族不太可能做到的血盆大口,同时抬手之间,便朝小楼主肩头抓去。 “小心,他有问题。”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传音自后方响起,而与此同时,一道火焰壁障便凭空出现在小楼主身前,为她阻挡了岩印宗主的第一击。 岩印宗主方才忽然出手偷袭,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只是想要去抓小楼主的肩膀,实则势大力沉。可是却因为一掌触及这特殊的火焰壁障之上,受到了自己十成的反震之力,身形立时朝后倒退三步。 而也就在此时,小楼主周身剑气运转,环绕其身,此刻眉头微皱,一个闪身来到楚宁月身旁,而后点了点头道: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而且...目标似乎是我。” 话音方落,岩印宗主便发出一阵怒吼,随即踏地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再度朝小楼主而来。他此刻所施展的,与其说是术法,倒不如说更像是武道身法,颇为诡异。 而这种对手,已不再适合作为自己的实验目标,“楚宁月”当即心念一转,便回到了识海之中。而下一刻,真正的楚宁月,便又再一次被其直接驱逐出了识海,同时脑中响起黑袍人的传音: “实验已经完成,我给你留了九成修为,不过眼下我只有一个建议,逃,现在....” 第1573章 并行(下) 黑袍人与岩印宗主不同,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楚,也明白自己的实力。若是需要算计对手,步步为营,设下连环埋伏,或是出其不意,那他的确要远胜楚宁月自己。 可若要与实力远超自己的强敌持续交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失去理智,不知判断的怪物时,自己的算计,便要大打折扣。此时的由自己出手,能够取得的胜算,便不如楚宁月。 更何况,这终究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利来冒险。所以眼下,给出建议,然后退回识海观察岩印宗主,如此才是战力最大化,一加一大于二。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虽然要楚宁月逃,但以她的心性,是断不会抛弃这位小楼主,自己一人逃生的。。。。 “嗯?” 可就在下一刻,识海玉璧之上,眼前景物忽然间发生变幻。前一刻两女还在山门之外,面对那不知为何忽然发狂的岩印宗主,这一刻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山门之内。 而残阳宫此刻山门之内,已然升起防御大阵,被三道光幕笼罩其中,看似坚不可摧。 楚宁月此时刚刚回归本体,脑海中甚至还回响着前一刻,黑袍人让她逃走的传音。此刻自然以为,这是黑袍人的手段,他竟然又一次替自己做了决定,抛弃好友独自逃..... “这....” 可就在此时,其身旁,却忽然间传来小楼主的声音。其下意识朝其望去,却是微微一愣,因为她此刻完好无损地呆在自己身旁,同样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么?!”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训斥声,忽然自两女身后响起。而楚宁月转身之间,却果然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此刻阴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后,正死死盯着自己。 “我才离开几天,残阳宫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你这个长老和掌教到底都在做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训斥声,楚宁月不怒反喜,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因为眼前一副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之前下山前往玄霜国查探,而后下落不明的二师兄方显。 此刻即便他未解除术法,恢复原本样貌,楚宁月也能从他的气息与说话的语气中,分辨出来。 “二师兄,你回来了。” 二长老本来还想继续训斥两句,可是在听到这声二师兄后,却感觉到一丝异样。方才他刚刚赶回残阳宫,便自山下望见此地的灵气异常狂暴,便知道怕是残阳宫出了事。 而方才加速施展遁诀之下,本欲直接飞上山,却发现宗门之内,竟然开启了一层防御阵法。所以保险起见,他才选择从山门方向,潜入残阳宫一探究竟。 却是没有想到,在山门之外不远处,看到自己师妹和那神水剑楼的丫头,正与一个疯子交手。所以,他便利用手上的阵石,发动了宗门大阵,在气机牵引之下,将两人传送回了宗门之内,同时开启了阵法。 此刻天空之上,浮现起一只由三层光幕层层叠叠,图案交织之下,形成的巨大火凤,栩栩如生。若残阳宫还是十年前的残阳宫,大阵自然是无法开启到这种程度。 可是自从后山那位神秘女子来了之后,自己的阵道便有了突飞猛进,虽说修为一直卡在玄丹大圆满,始终摸不到那一丝瓶颈。但是对于残阳宫大阵的理解,却又提高了几个层次,同样也将破损的大阵再度修缮了一成。 “发生何事啊?你们怎么会在山下?掌教师兄呢?” 二长老难得对楚宁月好好说话,却是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同时瞥向一旁的小楼主。虽然他已经猜到了此女的身份,但是说实话,在他心中,对于残阳宫如今拥有上位宗门这件事,一直觉得十分耻辱。 同样也与丹松掌教一样,希望有朝一日,能可复兴残阳宫,到时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上位宗门。因此他其实对于小楼主的存在,心中十分纠结,因为此女与师妹交好,对残阳宫也是屡屡相助。。。 可是她毕竟是上位宗门之人,总归她的存在,会让残阳宫内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些人,感觉到不自在。。。 “那人的目标是我,他又来了。”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开口,却是一指山门之外,此刻状似疯癫的岩印宗主。而二长老闻言,眉头微皱,瞥了此刻正在不断以肉身之力,撞击防御大阵的岩印宗主一眼,随即开口问道: “这老疯子是谁?” “岩印宗主,陆佑乾。” 虽然楚宁月知晓,当年楚玄灭国,王都大变之时,二师兄也在王都。不过她却是清楚,二师兄当日,已被算计重伤昏迷,与岩印宗之人,没有什么交集。 即便是后来知道楚玄国灭,与岩印宗有关,但与陆佑乾此人,也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大概就是陆佑乾与二师兄的大仇人陆沉舟同样姓陆。 “哼,原来是那个老东西。放心,咱们残阳宫如今的大阵,若能就这样被他撞开,那我以后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二长老的回答,似乎是认得陆佑乾,不过其眼中虽有厌恶,却并无仇恨。楚宁月看在眼中,心下释然,却又想到了如今残阳宫大阵虽已开启,但天海道庭之人,却仍在残阳宫内。 不多时,楚宁月再度开口,声音却是很轻,似乎底气不足: “二师兄,先随我去见大师兄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事。” “好。” 方显长老闻言,本想在此询问发生何事,但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小楼主,最终没有问出口来。因为他还不知,此女是否知情,或许残阳宫发生之事,是私密之事,外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而也就在此时,小楼主似是看穿了二长老的心思,此刻不放心地望了一眼山下,不断撞击大阵的陆佑乾后,出声道: “后山许久无人,曲儿不知如何了,我回去看看。” 说话间,小楼主朝着楚宁月微微一笑,而后御剑离去。而与此同时,在山门之外不断撞击大阵的陆佑乾,此刻也是调转身形,忽然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 只不过,他所能活动的范围,其实着实有限,因为如今的残阳宫大阵,已然可以将后山囊括其中。甚至因为那位自称残阳宫前代客卿长老的分海境前辈,时常在后山山顶研究符文,使得后山的防御力,仅次于残阳宫大殿。 .... 不多时,楚宁月与二长老,已来到偏殿之外,而此时偏殿之内,属于天海道庭的人马,已经悉数撤往残阳宫主殿。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天海道庭那四位分海境修士,如今不知为何被人吸干了灵气,失去了战力。 而随即残阳宫大阵忽然开启,他们只觉体内灵气被大阵牵引,隐约有溃散之相,所以退守主殿,集结战力。 因此如今,残阳宫大殿,已经被天海道庭之人掌握,他们那一方人数虽只有十余人,但却有一名玄丹以及七名虚丹。此种战力,已是远非如今的残阳宫可比。 偏殿之前的地面上,坐着许多残阳宫弟子,虽然看上去并未受伤,实则体内被种下禁制,无法施展修为。此刻正在同门的帮助之下,缓缓解开禁制。 而这其中,也包括了楚宁月如今仅存的两名弟子..... “掌教师兄!” 楚宁月和方显于众人之前,极少直接喊丹松真人大师兄,虽然后者根本不在意称谓,但方显长老却觉得这样不妥。此刻丹松真人闻声,眼中立时浮现起担忧之色,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心中,师妹就算侥幸撑过了岩印宗主的攻击,想必也是负伤不轻。 可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自己的二师弟,跟在师妹身后,一时间,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如今自己的修为,已只是凝气境,虽然可以用重伤在身瞒过门下弟子,甚至以深藏不露瞒过陆佑乾。。。 但对于自己师弟师妹这种,极为了解自己的存在,却是断然无法躲过的。。。。 “嗯?” 二长老此刻远远望向丹松真人,却已经发现了他如今的修为变化,眉头皱起的同时,看向身旁的师妹,面色越发难看起来。若不是此地,还有许多其他弟子,此刻他只怕已经要爆发怒火。 然而就在此时,残阳宫之外,却忽然间响起两道传音,交织之间掀起道道无形音浪,撞击在大阵之上,回响四方。 “南玄仙盟长史,司空晋、上官俞,特来此与天海道庭相商要事,请残阳宫道友,打开护宗大阵!” 第1574章 执子 残阳宫上空,阴云密布,惊雷滚滚,宛如末日降临,使得低阶弟子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压抑之感。而山门之外,两名老者御空而立,开口之间声音夹杂术力,成无尽音浪,朝前席卷而去。 若非此刻残阳宫大阵开启,单是这些音浪,便可让低阶修士,气息不稳,甚至遭受暗伤。足可见南玄仙盟行事,霸道无比,从未将残阳宫放在眼内。 “仙盟长史怎会来残阳宫?” 二长老闻声眉头微皱,将原本想要询问丹松真人修为的事暂且按下,同时看向两人。 楚宁月目光黯淡几分,正欲开口,丹松真人却是先她一步,沉声说道: “先前我们设计,想要引出残阳宫内潜伏的内鬼,却未想到除了引出两名岩印宗之人外,还有一些意外的惊吓。” “嗯?” 见丹松真人竟然在此卖起了关子,二长老心中立时生出一丝怒火,不过眼下众多弟子在前,他仍是要估计师兄的面子,所以不能发作,于是化为一字轻疑。 “是天海道庭,红儿与昭儿是天海道庭五洲监察使。” 化验落定,二长老面上出现一丝凝重,而丹松真人与楚宁月,则是对望一眼。可是下一刻,他们却没有想到,二长老竟然会开口吐出一句: “天海道庭是什么势力?五洲监察使又是什么东西?” “额....” 丹松真人闻言语塞,不过想来也是并不奇怪,毕竟天海道庭已经沉寂千年。而残阳宫宗门没落,当年的典籍也已失传许多,所以到了现在,这些前尘往事,唯有掌教一脉,口口相传,方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请残阳宫,速速打开防御大阵!”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两名仙盟长史,此刻再度开口。司空晋的态度,还稍稍好上一些,可是另一名长史上官俞却是一脸不悦,仿佛残阳宫若再不打开大阵,他便要强攻进去。 “两位道友有所不知,岩印宗主如今心魔贯体,正在我残阳宫山门之外攻击大阵。若此时关闭大阵,残阳宫危矣!” 眼见此二人盛气凌人,而以自己师弟师妹的性格,是断无可能开口与其交涉的,所以这个笑脸人的角色,只能由自己来扮演。于是丹松真人饱提真元,朗声开口,只可惜他如今凝气后期的修为,声音尚且比不过雷霆之音。 正当丹松真人无奈之时,却听天空之上,左方其貌不扬的老者司空晋,忽然开口: “丹松掌教此言当真?” “岩印宗主之前发狂,攻击神水剑楼之人,如今已追去了后山,若无大阵阻拦,他此刻恐怕已经得手了。还请两位道友,先行出手,将其镇压,我等才好打开大阵,迎两位长史进入宗门。”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看似恭敬,实则却是将司空晋拿捏得十分完美。南玄仙盟,素来不将残阳宫放在眼中,更加不会在乎残阳宫的生死,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在乎来自云州的神水剑楼真传弟子。 因为如今的五洲,已非当年仙盟初创之时的五洲,看似平等,实则却存在阶级。南玄州地气受损,修士平均修为最差,自然也是五洲仙盟之中,最为下等的存在。 而云州作为问心峰所在,修士实力又是五洲最强,所以云州仙盟,早已成为五洲仙盟总部。神水剑楼乃是一等中品宗门,虽然不是最强的一等上,但因为全体剑修的缘故,在仙盟之中,地位也是超然。 所以即便他们并不知道,如今在残阳宫之中的这位,并不是一位简单的真传弟子,而是少宗,他们也不敢冒险让她在南玄州,出了什么意外。 否则神水剑楼一旦追责起来,且不说岩印宗主是断无可能再成为南玄州仙盟第三长史,光是自己两人,亦要受到牵连。 “既如此,我们这便前往后山,查看一...” “且慢!” 就在司空晋已经答应,先前往后山之时,他身侧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此时却忽然开口,吐出两字。半息过后,方才冷哼一声,接着开口道: “哼,且不说岩印宗主已破入分海境,如何会心魔贯体,即便真是如此,也用不着我们两人同去,速速撤去大阵,让本座入内。” 上官俞此时开口,可谓霸道至极,但同样也是想要先司空晋一步,见到天海道庭之人。因为两人看似相交深厚,实则貌合神离,多年来暗中争斗无数。 如今,岩印宗主大有被其收入仙盟,成为第三长史的趋势。一旦岩印宗主成为第三长史,那南玄仙盟的平衡将会被完全打破,届时自己也将失去权力。 所以在上官俞心中,根本不愿管岩印宗主的死活,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赶在司空晋之前,先行与天海道庭达成共识。如此一来,在合作这件事上,自己便可以占据主导权。 一旦事成,自己的地位也必定水涨船高,说不准便会成为南玄仙盟的长老,从此力压司空晋一筹。 “诶,丹松掌教,怎会在这种事上欺骗我们?此时若开启大阵,残阳宫岂不是陷入危机,如此可并非我仙盟行事的作风啊。” 司空晋与上官俞相斗多年,如何不清楚对方的心思?陆佑乾对他来说固然重要,但若要因此放弃与天海道庭先行接头的优势,那他却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陆佑乾。 至于神水剑楼弟子,哼哼....这件事总归有人要抗,自己两人不过是长史,头上可还有一个不管事的长老呢。 “有没有危机,只是残阳宫一方说辞,我看他们迟迟不打开防御大阵,就是因为心中有鬼。否则,你我来此许久,如何未见到天海道庭的道友现身一见啊?” 上官俞此刻见司空晋,竟然为了与自己争这一丝先机,不惜放弃陆佑乾,心中立时有了新的计划。他此刻便是要将司空晋也留在此处,让他无法去寻陆佑乾,如此一来,自己与他便是同时面见天海道庭之人。 至于陆佑乾,便听天由命,心魔入体的下场,若是没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从旁辅助,死亡率可是极高。如若陆佑乾身死,自己与司空晋同时面见天海道庭之人,那最坏的结果,也是保持现有平衡。 所以,他此刻才会明知丹松真人不可能说谎,却还是要逼他开启宗门大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陆佑乾与残阳宫冲突,才能让他有一丝身死的可能,同样司空晋,也有可能为了神水剑楼弟子,离开此地。 “这....丹松掌教,天海道庭之人,尚在残阳宫么?” 司空晋闻言,即便明知上官俞此言有诈,但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怀疑。因为自己方才两人的传音,虽然被大阵阻挡,但也席卷四方。倘若天海道庭之人尚在残阳宫内,应该会有回应才是。 可是到了如今,天海道庭之人仍未现身,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天海道庭已经离去,不在残阳宫内。第二,却是不大可能发生的可能,那便是天海道庭之人,如今已被残阳宫控制,身不由己。 “因大阵开启,天海道庭之人,被困在主殿之中,暂时无法抽身,这也是无奈之举。只要后山之危解除,我便可解除大阵,如此一来,皆大.....” “放肆!” 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上官俞便是一声怒斥,抬手之间,便在空中凝聚出一张数十丈大小的灰色手掌,随即轰然降下,朝山门大阵光幕便轰击而去。 他这一掌虽未动用天象之力,却也是分海境修为的攻击,在他的算计之中,残阳宫此等三等中品宗门的防御大阵,充其量也只能抵挡半步分海,对于真正的分海修士,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这一掌意在警告,他想要残阳宫知难而退,倒不是真的想要与残阳宫撕破脸。 “轰!!” 灰色巨掌与阵法光幕碰撞在一起,立时炸开一阵气浪,朝四方激射而去,便是空中乌云,亦似受术力影响,有了拨云见日之相。可是一掌过后,上官俞却是眉头微皱,因为这一掌过后,残阳宫大阵竟没有丝毫裂痕。 “上官兄,你此举若是传入其他有心人耳中,对我南玄仙盟的形象而言,怕是有些不妥啊。” 司空晋拿准时机,敲打上官俞的同时,试图拉近自己与残阳宫的关系,与此同时,心中暗骂对方蠢材。之前丹松真人明明已经说了,陆佑乾心魔贯体,攻击大阵,心魔贯体之人,可不会懂得什么留手。 如果这大阵如此好破,陆佑乾此刻早已杀如残阳宫,显然是破不开大阵,所以才会前往后山。 可是下一刻,他却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上官俞在发出那一道攻击之后,神色便十分古怪。他此刻双眼空洞无神,就这样站在空中,漠视前方,如若放在平常,自己敲打过后,他必会反唇相讥。 此时,他倒是真有些拿不准,上官俞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若要让他怀疑,上官俞如此模样,是因为残阳宫大阵,那他还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宗门大阵多半只是防御阵法,专精防御还来不及,哪里有精力兼备攻击? 却不知,上官俞本体还在此处,可是其意识灵体,却已仿佛灵魂出窍。眼前再也不是残阳宫上空的乌云密布,而是一片如真似幻的星海。。。 不多时,星海之中,一艘画舫迎面驶来,而其如今所见的,与天海道庭四名分海境老者所遇一般无二。船头女子依旧,船头棋桌依旧,唯一不同的,便是棋桌另一侧,摊倒在地的四名老者,身上没有半点修为。 上官俞见状,心下立即一沉,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然出现在了棋桌对面。随即传音入耳。。。 “请落子。” 第1575章 落子 “这...丹松掌教,你们这阵法....” 残阳宫山门之外,天空之上,司空晋缓缓出声,眼中却带着一丝惊愕之色。此刻,他正凌空站在上官俞身旁,却是用手将其扶住,这才让其不至于青云直坠。 同时,他却又能清晰感觉到,上官俞体内的灵气,正在迅速被抽离身体,朝着残阳宫大阵涌入。仿佛顷刻之间,便成了残阳宫发动大阵的灵石供给,只是以这种速度抽取灵气,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灵气枯竭。 “请司空长史明鉴,只要后山危机解除,我们定然立时关闭大阵!” 丹松真人看不清上官俞的状况,只知道他忽然闭了嘴,心想应该是司空晋对他说了什么,暂时将其稳住。却不知道,如今司空晋心中,已开始对残阳宫正视,甚至露出了几分忌惮。 虽然自己与上官俞都是分海境中期,可是实力上却也有差别,准确说应是上官俞强自己一成左右。可是如今,上官俞的下场,就摆在他眼前,能够吸干分海境修士灵气的大阵,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些二等上品宗门。 此刻在司空晋看来,丹松真人方才那些话,包括现在这句,听在耳中都全然变了味道。这哪里是在请求自己出手,分明是在威胁和警告自己,却不愿说破罢了。 “既如此,那我便去后山一遭,只是希望我回来之前,天海道庭之人,不要出事才好。” 司空晋将上官俞直接带走,朝着后山而去,途径一处山峰之时,将其安置在此。而上官俞此时,虽未灵气枯竭,但其如今若是苏醒,其实力恐怕比起凝气境修士也强不了多少。 虽说这种灵气枯竭,只是暂时性地虚弱,但是若他一直昏迷不醒,也有可能成为永恒。自己自然是不能在此杀他,否则再难通过问心峰大考,可是自己也不会救他,将他放在此地自生自灭,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司空晋便带着这种异样的心思,独自一人朝着后山而去。 .... “刀下留人!” 不多时,司空晋赶到后山,却只见天空之上一柄血色巨刃,此刻正倾倒而下。而巨刃下方,一人神色癫狂,周身黑雾滚滚,正是陆佑乾。 司空晋虽不知陆佑乾为何变成如此模样,但后者对他却还有利用价值。如今眼见他即将败亡,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声刀下留人过后,天空之上的血色巨刃,竟然真的会凭空消失。甚至还未来得及自己开口客套几句,并且找出这出刀之人,此地便已只剩下自己与陆佑乾。 “杀..杀..杀!” 陆佑乾此刻的状况,与最初发狂之时有些不同,当时他刚刚发狂,是无视他人,眼中只有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所以才会追到后山。而那时,他更是如同一只野兽一般,不会口吐人言。 至于如今,陆佑乾却如一条疯狗,见人便咬,即便小楼主此刻就在大阵之内远望,他却也不再看其一眼,而是就近攻击。 “哎...” 司空晋见状,心中叹息一声,他自然清楚,自己和陆佑乾非亲非故,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在彼此心中的地位,根本微乎其微。所以他才不会蠢到喊对方名字,试图唤醒对方一丝神志。 此刻之所以叹息,乃是因为他知道,想要唤醒陆佑乾,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其全面压制,可是偏偏,又不能伤他性命,这着实是有些棘手。 早知道,就不喊那声刀下留人,而是出手为其抵消一部分威力。只要陆佑乾伤而不死,管他伤势多重,与自己都没有关系。 可如今,陆佑乾虽然已经负伤,但是他如今这种状态,除非影响行动的重伤,否则轻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司空晋心中明白,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轰!” 就在此时,陆佑乾忽然出手,脚踏地面,发出一阵轰鸣之声。而司空晋的思路,亦被这一声震响打断,无奈之下,手中白光一闪,一根九节骨鞭立时上手。 可下一刻,陆佑乾的身形却已消失不见,方才那一脚踏地,溅起土石无数,竟然只是为了遮挡视线。 “嘶....” 司空晋倒吸一口冷气,这真的是心魔入体么?怎么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异样,虽然自己并未走火入魔过,但也知道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大多失去理智,战斗凭借本能。 可是,眼前这个对手的出手,却让自己十分怀疑,这根本不是本能,而是加入了判断。 心念一转,九节骨鞭之上,立时雷光乍现,而其周身则凭空浮现出一道雷电屏障。周围飞沙走石但凡靠近其三丈距离,便会立即化为黑色齑粉,散落地面。 这看似其貌不扬的司空晋,却是南玄州极为少有的雷修,而雷修最擅长净化之术。 “砰...” 可就在其雷电屏障成型的同时,其所在的地面却忽然间发出一阵闷响,其下意识低头的瞬间,身形已然腾空而起,因为他想到了陆佑乾擅长土相剑诀,方才身形不见,应是遁地。 可就在其手中九节骨鞭,鞭行刀招,即将朝下劈出之时,却见忽觉上空一阵莫大压力,凭空浮现。 “唔..” 司空晋卸力不及,加之这股压力瞬间增大数倍,一时间御术失衡,身形竟从高空跌落而下。不过下一刻,其身形便随着一阵突兀出现的惊雷,瞬间出现在了地面之上,而原本所在的位置,一团火花炸裂开来。 “嗯?” 可就在其落地瞬间,却发现陆佑乾并未利用自己方才凌空出现的破绽进行攻击,所以自己方才预判的一招,已然落空。也就是说,他此刻仍在地面之下,而自己的雷法对于地面下的目标,却是收效甚微。 “出来!” 司空晋口中冷哼一声,两字出口,随即右手一挥,一柄手指大小的黑色小剑,忽然间朝地面而去。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增长数十倍不止,顷刻之间便翻入地面之内,朝着此刻藏身于地表之下的陆佑乾便直刺而去。 剑未至,剑中术力却已席卷四方,地表之下无数土石,顷刻之间化为飞灰,地面也因此陷地十丈不止。 司空晋此刻再度施展御术,缺如一头老鹰一般,密切注意下方即将出现的猎物。在自己那枚法宝的攻击之下,除非陆佑乾同样祭出法宝,或者修为高于自己,不然应对之时,必定无法继续隐匿气息,从而暴露方位。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忽然自地面冲出,直朝司空晋而去,后者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心道一声来得好。随即手中雷光涌现,顷刻之间数百道两人合抱粗细的电流,瞬间自其体内朝外爆窜而出。 却似是具有灵智一般,齐齐朝着那道人影攻去,速度之快,比之对方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此刻的陆佑乾,面对这些雷光不避不闪,眼中只有自己。司空晋方才生出的一丝疑虑,渐渐在心中消退,只以为是自己做出了误判,才会觉得眼前对手,具有判断能力,而非真正走火入魔。 因为这些雷电,在自己的精准控制之下,绝对不会杀死陆佑乾,但却足够将其麻痹,甚至重伤。只要此一击得手,自己立时便会施展自己独有的天象术法,将对方镇压于此,结束这场战斗。 可就在其心生此念之时,天空之上,如之前那般压力,却再度凭空浮现。司空晋虽然心惊,但也知道对方是本能而为,不过故技重施而已,当即心念一动,又以近乎瞬间移动的雷法,顷刻间出现在数十丈外。 可就在此时... 天空之上的陆佑乾,被百道电光席身,竟是顷刻之间,化为黑灰,消散四方。而与此同时,地面龟裂,发出一声震响,以司空晋为中心,四面八方,百丈山丘,顷刻之间,拔地而起! 无数土石崩落而下,其中夹杂道道狂暴术力,朝着司空晋砸落,同时空中压力唯有丝毫减弱,竟是一手禁空术法。顷刻之间,百丈山丘便于空中交汇,遮天蔽日,司空晋所在空间立时黯淡无光,只余雷电。 “天象之术!” 而司空晋见状,此刻一声惊呼出口,想要发动天象之力,却已经因为天光被阻,无法施展。只因这百丈山丘,并非是什么普通术法,而是岩印宗主陆佑乾,破入分海境时,领悟的天象术法。 此时他先施展天象之力,隔绝了对方的天象之力,如今已是占尽先机。即便本身修为低过对方,在天象术法的结界之中,亦是此消彼长,有了一战之力。 但同时,他也暴露了一件事。。。。 司空晋见状,此刻周身雷光汇聚,却是转攻为守,不敢大意。同时冷声开口,吐出三字: “你,没疯。” 随即便听一声怪笑... “哈哈哈哈哈...你对这具肉身,怕是存在一些误解,所以...南玄仙盟今日,便要少一位长史了。” 司空晋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开口,却是六字惊心。 “你..不是陆佑乾!” 第1576章 进角 岩印宗主引天象之力出招,百丈山丘自成结界,遮天蔽日,隔绝天象神识,以至于此刻身处残阳宫大阵之中的小楼主,全然看不清状况。 她只知道岩印宗主,忽然调转目标朝司空晋攻去,此刻两人皆在前者的天象结界之中,生死未知。但同时她也有一丝担忧,便是她亦不知,方才那巨大血刃,究竟是何人所发。 第一,曲儿此刻不在后山,而方才天海道庭四名分海境修士,却不见踪影,因此在小楼主的判断之中,这定然是曲儿出手牵制。 第二,后山山顶常驻的那名残阳宫分海境前代长老,此刻已经去追踪潜伏在残阳宫多年的内鬼,试图找出幕后线索。 第三,方才那道血刃,若没有司空晋及时赶到,岩印宗主已被完全压制,正面应招不死也要重伤。也就是说,出手之人实力至少要在分海境之上,而且那血刃之中,更是隐含几分邪气,不似正道。 然而结合这三点来看,残阳宫内却是没有此种战力,或者说以自己对残阳宫的了解,的确没有。 “难道...残阳宫内,尚有高阶修士潜藏?” 此番残阳宫之行,实在带给她太多惊喜,但却也改变了她来残阳宫的初心。因为一开始,她的确只是将残阳宫看做下位宗门,眼见他人攻山,出手助其退敌自是义不容辞。 但若说当真在意残阳宫,倒是一句客套的说辞,因为残阳宫如今的实力着实太差,差到与神水剑楼百年之内,没有任何交集,已经快被遗忘。 可是在她到来之后,却先是结识了楚宁月,而后亲眼看着她散功重修,又重回玄丹之境。接着又发现了藏在楚宁月身后的曲儿,修为深不可测,手段更是通天,而且身份神秘。 于是,一开始只是抱着好奇心,接近楚宁月的她,渐渐与这位残阳宫的三长老相交莫逆。最终,对待残阳宫的初心改变,使得她不得不将残阳宫的未来与安危,考量在内。 那名方才暗中出手的修士,若曲儿知道其身份,那还算好,可若是连曲儿都没有察觉到其存在的话....那此人背后的势力,一定空前庞大,而这样的人,潜伏在这看似不起眼的残阳宫中,又是为了什么? “轰...轰...” 就在此时,防御大阵之外,天空之上忽然凝聚出道道惊雷,随即便朝百丈山丘之顶轰击而去。似是想要以雷霆之力,摧毁八座连在一起,遮天蔽日的山峰。 只是惊雷之声虽然不绝于耳,电光雷火亦声势浩大,可是对于那八座由天象之力所化的山峰,却不痛不痒。 与此同时,身处于山丘结界之中的司空晋,此刻颇为狼狈,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只因眼前之人出手之时,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而自己出手之时,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加之自己身处对方的天象结界之中,即便实力比对方要高上一些,如今能够发挥出的战力,也是与对方不相上下。 此刻司空晋唯一能够转败为胜的办法,便是破开上空的禁制,得见天光,而后便能施展天象之术。届时天雷引下,无论眼前之人是被邪祟占据身体,还是被人夺了舍,都将在天雷极下,无所遁形。 ... 同一时间,楚宁月正朝后山赶来,她倒不是担心小楼主的安危,而是担忧三名分海境聚在一起,是否会强攻大阵。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二师兄让自己这样做,想要将自己支开,同时找一个无人的地点,发难大师兄。 楚宁月知道大师兄散功之事,定然瞒不过二师兄,后者必定会训斥前者一番。而二师兄在发怒之时,自己在场与否,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还有可能被迁怒。 所以楚宁月此时,明知二师兄是有意支开自己,却还是在大师兄求助的眼神中,无视了他的求助,转身朝后山而去。 不多时,楚宁月便看到了山腰处,正站在木屋之前发呆的小楼主,立时靠了过去。而后者亦同时发现了楚宁月,朝其微微一笑,接着开口道: “小月儿怎么来了?难道是担心我?” 丹青天下,修士之间虽然从不以年纪论辈分,但楚宁月却也是百年玄丹,残阳宫的三长老。虽说心性上,与二三十岁的女子并无不同,但被眼前这刚刚成年的女子唤作“小月儿”,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我是担心阵法被破。” 眼见楚宁月目光躲闪,小楼主却朝其靠了过去,同时小声嘀咕一句: “那还不是担心我?” 楚宁月见状,稍稍朝后让了半步,她实在没有见过如小楼主这般心性的人,一是因为她见过的人太少,二是因为她见过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残阳宫弟子,而残阳弟子,无人敢对她如此。 看到小楼主面上的微笑,和止住的身形,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朝大阵之外看去。却是一眼看到自家后山之外,竟然莫名多出了八座山峰,不免为之一愣,同时开口。 “这后山....是怎么回事?” “方才我赶到后山,岩印宗主亦同时赶到,攻击大阵。我见大阵安然,便来到木屋,打算看看曲儿是否归来。可此时,山顶方向却忽然降下一道刀芒,将岩印宗主镇压。 本来这道刀芒之下,岩印宗主不死也要重伤,可是司空晋却忽然赶到,刀芒就此消散。再之后,便是他们二人交手,如今虽然胜负未分,但我觉得司空晋应该支撑不了太久。” 对于楚宁月,除了神水剑楼那件宗门传承之物之外,没有任何事值得隐瞒,更何况,这本就是残阳宫发生之事。所以她开口之间,便将之前发生的事,告知给了楚宁月,同时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判断。 她这样说,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提醒楚宁月,司空晋此时,可能存在性命之忧。当然,司空晋即便身死,也是死在残阳宫之外,死在陆佑乾之手,只不过仙盟长史在此陨落,总归是会对残阳宫造成一定影响。 故而,她才会提出自己所见的信息,至于如何取舍如何选择,她并不会干预,甚至如果他日南玄仙盟有人想要迁怒残阳宫,她还会出面周旋。 “你是说,山顶方向有人出手镇压了陆佑乾?” 听到楚宁月的侧重点,小楼主无奈一笑,她果然和一开始的自己一样,更为在意后山之人。 “嗯,那人出手的速度极快,收手之时更没有半点迹象,实力少说也有分海后期,甚至那一刀,可能用出了一丝天象之力。” “你是说,还有修士藏在残阳宫之内?”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她原以为,自己残阳宫之内揪出岩印宗奸细以及天海道庭之人,便已是最大的惊吓,却未想到,残阳宫内,竟然还藏着此种修士。 “此事日后询问一下曲儿,便会知晓,当务之急,还是司空晋....” 眼见楚宁月丝毫不在乎司空晋的死活,小楼主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因为在知道司空晋的状况后,选择无视,和不知道他的情况,得到他身死的消息,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过程,更影响日后的应对。 “司空晋?他怎么了?” “他...被困在天象结界之中,而岩印宗主似乎尚未清醒,他们二人如今正在那八座山峰之中的空间内交手。” 小楼主无奈开口,再度解释一番,不过这一次,楚宁月总算是听清了她的话,开始认真思考。她对楚宁月如此反应,颇为满意,只是等了三息功夫,却未见楚宁月开口。 “小月儿..你真的有在思考么?” 楚宁月闻言,转头看向小楼主,而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在思考,而是在等结果,因为天海道庭此行,显然要与南玄仙盟合作。而他们一旦达成合作,残阳宫必定被牵连其中,届时便是你有心相帮,也无法插手南玄仙盟之事。 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任由那两人动手,我们谁也不帮,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若陆佑乾死,司空晋失一臂膀,与上官俞相互牵制,合作未必能够顺遂。若司空晋死,陆佑乾便是合作之中最大的变数,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小楼主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高兴的是,小月儿对自己足够信任,将这些万万不能与旁人提及的话,悉数告知给了自己。 担忧的,却是天海道庭,因为即便没有南玄仙盟与之合作,难道他们便会轻易放过残阳宫么? 可就在此时.... 八座山峰,忽然间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随即高度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减。在一阵震颤之中,只是短短三息功夫,便已不足十丈,虽然土石飞溅,遮挡视线,但是此刻却已可以施展神识,窥探内中情形。 楚宁月与小楼主立时施展神识,朝前望去,可得到的,却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陆佑乾,此刻倒在地面之上,虽然半身浴血,气息大减,但却并未气绝身亡。而司空晋,此刻则是半跪于地,双臂脱臼颇为狼狈,但面上虽气喘吁吁,神色却颇为坚定,吐出一句: “陆老弟,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他日少不得要找补回来。” 而其话音方落,便两眼一黑,朝前栽倒而去,不省人事..... 第1577章 见合(上) 半日后,天空之上乌云皆散,夜尽天明,而残阳宫之乱局,亦在二长老主持之下,缓缓平息。如今残阳宫内外三座防御大阵,已然闭合,可是主殿上空的至强阵法,此刻却仍旧在运转。 天海道庭之人,如今尽数被困残阳宫主殿,之前是因为主殿之外,遭受灵气溃散苦不堪言,而不得不躲入主殿之中。可是如今,却成了受制于人,无法脱出主殿。 虽然不会受到灵气溃散影响,但无疑已经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残阳宫的阶下囚。 至于那四名随行的分海境老者,此刻却皆都无一例外地摊倒在主殿之内,半日时间,并未让他们的情形有丝毫好转。若不是他们周身,只是灵气匮乏,生机却丝毫未损的话,两名主事之人,恐怕真要以为他们会有性命之忧。 同一时间,残阳宫内外两门,却分为三大区域,可谓泾渭分明。一者自然是原本的外门区域,不过如今却多了许多内门弟子,负责宗门被毁设施的重建。 另一者,则是原本十分之九大小的内门区域,残阳宫大半精锐,皆在此地。看似是如日常一般修炼术法,实则却是在对第三区域戒备,随时准备开战。 最后,便是残阳宫主殿,与距离其最近的一处偏殿,乃至附近的区域。与其他两个区域不同,因为此地一眼望去,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残阳宫弟子,只能看到主殿上空,那不知名的大阵。 而这处偏殿之中,三长老楚宁月、二长老方显以及丹松真人,皆在此殿之内,面色却皆都有些难看。因为眼下,有一个难题,摆在残阳宫面前,而且这个难题,如同飞来横祸,避之不及。 “依我看,先通知岩印宗,将陆佑乾接回,至于其他两人,便等他们苏醒好了。”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同时目光瞥向偏殿角落的地面上,仰倒在地的三名老者。而这三人,正是之前气势汹汹来到残阳宫,如今却皆都昏迷不醒的岩印宗主陆佑乾、南玄长史司空晋与上官俞。 “通知?如何通知?残阳宫如今的传送大阵早已无法使用,从这里赶往岩印宗,便是我去也要七日路程,若是换做普通弟子,且不说岩印宗不会相信,便是其真能赶到,一去一回,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方显长老闻言冷哼一声,随即开口,一盆冷水浇在丹松真人头顶。后者闻声无奈叹息,而这一声轻叹,更是让本就烦躁的气氛,变得更加烦躁了几分。 “你可有什么办法?” 听到三师妹楚宁月忽然出声,二长老方显为之一愣,总觉得师妹这句话,好像不是在对自己说。不过眼下,除了自己之外,这里也没有第四个人,所以心下的异样只是一闪而过。 “办法,办法就是请后山那位出手,否则我残阳宫这次,势必要沾染这趟浑水了。” 殊不知,楚宁月此时问的,根本不是她的二师兄,而是其识海之中的黑袍人。照理说,此人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应该是自己心念一动,其便有所感知,可是偏偏自己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只能用开口这种方式与他交流。 “后山那位姑娘...我是说曲儿前辈,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她若想出手,早已出手相助。况且在昨日那场变故之中,天海道庭方面,分明有分海境修士助力,但后来这些分海修士都莫名没了动静。 我想,曲儿前辈定是已经出过手了,我们也不能万事都依仗前辈,毕竟前辈并没有义务帮助残阳宫。”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语气镇定无比,但是说出的话,却不大像是出自于她的口中。二长老闻言一愣,随即望向自家师妹,眉头微皱,而同一时间丹松真人,却是上前一步接着道: “师妹说得不错,前辈的确没有义务帮助残阳宫,而且之前的分海境修士,一定是前辈暗中出手。如今,若前辈愿意相助,应该早已出手,眼下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哼,靠自己?好个靠自己,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靠自己!” 二长老方显,似乎很难在训斥其大师兄时,保持理智判断问题。方才察觉到的一丝异样,也随着丹松真人的声音响起,而烟消云散。至于丹松真人,看向二长老将目光投向自己,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接下这个话题。 “这三人虽然皆已昏迷,但状况却有明显不同。司空晋与陆佑乾两人昏迷,是因为重伤力竭,这一点我们亦无办法,只有等他们苏醒,或者身死。可是上官俞不同,他只是灵气枯竭,身上却没有半分伤势,所以他没有性命之忧。 还有一件事,便是上官俞与司空晋,无论两人谁先醒来,或是同时醒来,都会与天海道庭之人接洽。一旦南玄仙盟与天海道庭联手,残阳宫必会沦为牺牲品,届时....” “啪...” 楚宁月的话尚未说完,边听一旁传来一声脆响,只见方显长老将手中茶杯,重重叩击桌面,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吸了一口气道: “嘶....师妹,你是担心我与你师兄看不清楚局面,所以在特意分析一下,好让我们更加重视这件事么?” 方显长老说这句话时,和颜悦色,丹松真人却是心下一沉,因为他知道,这是二师弟爆发的前兆,赶忙上前制止。而与此同时,楚宁月识海之中,其意识灵体却是眉头微皱,问向眼前的黑袍人。 “你这些话...难不成是解释给我听的?” 黑袍人并未说话,但“楚宁月”却已不再给出二长老方显已经知晓的信息,而是.... “解决此事,有两个办法。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素来不合,此番前来南玄州,亦是偷偷前往,所以所带人马必定稀少。今日我们所见,极有可能便是天海道庭的全部人马,所以这第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楚宁月”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却让两位师兄觉得极为陌生,不过最为敏感的方显长老,此刻却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对方所说的办法之上,心底已生出了一丝不安。 “这第一个办法...第一个办法....第一个....” 话音至此,“楚宁月”忽然吞吐起来,不是因为她忘记了后面的话,而是因为识海之内,真正的楚宁月,在对其施压。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一旦说出,以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对楚宁月了解。。。 即便当下将重点放在办法之上,事后怕是也会起疑,后患无穷。因为游历,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但是却改变不了本性,只有巨大变故,或是持续的游历,才能在潜移默化间,改变本性。 “师妹!”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使出她极为熟练的把戏,此刻在丹松真人一声轻呼之下,先是眉头微皱,而后捂向心口,随即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说出最后一句有气无力的台词。。。 “办法...” 而在最后一字出口的同时,身形毫无预兆地朝前栽倒而去,同时封闭了自己的气海,造成一种自己也受到灵气溃散影响的假象。但无论如何表演,都改变不了这一把戏的本质,那便是...装晕。 .... 识海之中....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楚宁月眼见外界发生之事,此刻心中愤怒无比,她本以为黑袍人有什么解决残阳宫难题的办法,却未想到,他居然利用自己的身体,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却未想就在“楚宁月”晕厥之时,黑袍人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万事都不要轻易下结论,你仔细看司空晋的眼睛。”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下意识地便将怒火暂时压下,她虽然很讨厌黑袍人,但对于他的话却十分相信。不过,在她当真如此做了之后,怒火却又不可抑制地蔓延而出,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司空晋在装死,他其实早已醒来了。我方才那些话,虽然有给你解释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向他表明残阳宫的立场,同样,也是在试探。”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再度看向司空晋,不过在依旧没有发现司空晋有任何端倪之后,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复杂。 “你这眼神....呵..你我可是盟友,我不会害你,至少现在不会。” 听到黑袍人这样说,楚宁月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虽然黑袍人的话很危险,但也算诚实,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讨厌对方的为人,但却相信对方的言语的原因。 一声轻笑过后,黑袍人再度开口,却是接着方才的话道: “如果我是司空晋,一定会争取在上官俞之前,与天海道庭缔结联盟关系。而以我仙盟长史的身份,残阳宫在我面前,根本如同蝼蚁。 所以,我若醒来,听到你的立场后,即便不会当面指责,也会因为担心天海道庭之人的安危,或者担心上官俞醒来,而急着与天海道庭接洽。 可是,我为什么要装晕呢?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我的伤势太重,已经重到需要担心两名玄丹,担心残阳宫敢无视我的身份,将我我击杀在此的地步。 第二种可能,则是我...其实并不如同你们想的那样,迫切想要达成与天海道庭的合作。因此,我才会选择装晕,查看形式,获得更多情报。” “但...” 说到这里,黑袍人话音一顿,却一指一旁的识海玉璧: “他的演技还真是一言难尽...” 只是当楚宁月转过身去之时,司空晋便已恢复原样,而黑袍人对此浑不在意,接着开口道: “但我之前已经查看过他的伤势,虽然看似惨烈,但也只是看似而已,根本没有伤到根本。也就是说,他仍是分海境修士,一名分海境,无论如何也不会害怕一个玄丹和一个转脉,当然..在他眼中,你是玄丹。 所以...真相大白了。” 第1578章 见合(中)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没有那么想与天海道庭合作?可若是他不想,当日离开之后,大可不将此事告知上官俞,也就不会有这一幕了,所以你这话,有些矛盾。” 眼见楚宁月并没有因为自己方才代入司空晋,说得那些话而动怒,黑袍人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面孔上,浮现起一丝笑容。总算,自己这位盟友有了一点进步,懂得开始思考局面和质疑自己了。 “的确矛盾,所以问题来了,是什么让他做出这种矛盾之事?他是从何时开始转变态度?” “这我如何知道?” 楚宁月一句出声的同时,心底升起一丝抵触,觉得自己险些被眼前之人用他的话术绕进去,心底压抑的那一丝怒火,又有了点燃的迹象。 见其如此,黑袍人苦笑一声,不过她既已开始思考,便是转变的开始,这很好。 “楚道友,其实你方才自己已经说过了,他若不想与天海道庭合作,便不会带上官俞来此。可是来此之后,他们两人有表现出貌合神离,似是很想要先对方一步与天海道庭接洽。 可是如今,司空晋做出了反常的举动,那他在两种态度转变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呢?” 看着楚宁月越发阴沉的面色,黑袍人知道,今日她对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尽。若继续用这种引导的法子,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收益,索性话锋一转,接着开口道: “我赶到后山,却见自己需要利用的人,忽然发狂。他对我而言,尚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我需要救他,且不能杀他。可是交手之中,我却发现他有些异样,而且对我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最后,更是先我一步用出天象之力,将我封禁在其空间之中。之后,空间内发生了什么,除了我和他之外,无人知晓。最终,我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陆佑乾已经昏迷,我也随后沉睡不醒。” 说到这里,黑袍人再度看向楚宁月,而后者则是瞪了其一眼,却说出一句让他欣慰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在山脉结界之中,陆佑乾与司空晋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对天海道庭的看法改变。所以他才会装晕,试图收集更多情报与信息,甚至有可能对残阳宫有利?” “嗯,楚道友果然...” 只是黑袍人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面色骤变,而后怒道: “这又与你装晕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一日不醒,你..我也一日不醒来了?” 却不想楚宁月声音虽大,语气虽差,但黑袍人却似乎全不在意,开口之间,仍是带着几分玩味之意,却吐出一句让楚宁月感觉到窒息的话: “我装晕,的确与这个毫无关系。” 话音落定,楚宁月深吸了一口气,她担心自己就此背过气去,殊不知自己如今是意识灵体,即便心中再过生气,也不会魂飞魄散。不过转念一想,她却觉得眼前之人,定然还有后话,此刻暂时稳定了一下心境。 “我之所以装晕,是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若由我说出,你那两位师兄恐怕日后对你就会大为改观。如此一来,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可能遭受怀疑。” “你什么意思?”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黑袍人却摇了摇头道: “这两个办法,其实都很极端,极端到与你以往展现的心性截然不同。所以我在那时决定,现将两个法子说给你听,之后,你再用你那两位师兄能接受的方式解释,或许会好很多。” “说吧。” 对于黑袍人的说话方式,楚宁月早已习惯,不过虽然习惯,心中还是十分抵触。然而此刻,尽管她十分抵触对方,心底还是有一丝好奇,既是好奇残阳宫当下有什么办法解决难题,也更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办法,会让师兄改观。 可下一刻,在她听到黑袍人开口之时,以玩味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后,仍旧是心下一寒。 “第一个办法,杀。杀掉天海道庭所有的人,因为你们见到的,极有可能便是此番全部的天海道庭之人,即便还有残党,他们也不会想到,残阳宫敢对天海道庭下手。 而在杀掉所有天海道庭之人后,可以嫁祸的目标有两个。首先是陆佑乾,他之前发狂之事,司空晋与上官俞皆知,而他亦是分海境修为,完全足够杀掉所有天海道庭之人,最终逃出残阳宫,下落不明。 亦或者嫁祸给南玄仙盟,因为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素来不和,没有人会想到残阳宫这种势力,有可能斩杀天海道庭四位分海境修士,只有南玄仙盟可以做到。 但若选择后者,上官俞与司空晋就必须死,可是如今即便凭借大阵,残阳宫也没有斩杀分海境修士的战力。所以,若用第一个办法,便只能嫁祸陆佑乾,而且动作要快....快到司空晋无法判断他身旁陆佑乾的真假,快到...” 说罢,黑袍人转眼看向楚宁月,心底却是知道,这个办法虽然有效,但是楚宁月却几乎不可能选。 因为他清楚,虽然天海道庭那两名主事的女子,做出一副与残阳宫决裂无悔,而楚宁月则做出冷漠的姿态。实则她们三女心中,谁都无法轻易放下数十年来的师徒情谊,不过是立场问题。 如若立场不同,楚宁月便能下定决心斩杀自己两名弟子,那他也不需要在楚宁月身上浪费什么时间,直接告诉她结论就好。 “够了!如果这便是你的办法,那我选择继续等待,等他们自己苏醒。” 果然,黑袍人的传音尚未说完,楚宁月便出声打断。只是她却不知道,黑袍人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其实面上再度浮现起一丝微笑。虽然若换成他来处置,当真有可能如此行事,但正是因为楚宁月与他不是一种人,才能成为他的盟友。 “我知道你舍不得杀自己两个弟子,所以还有第二条路可选。至于等待,虽然也是一种办法,但若毫无准备,你能等来的,便只有你那两位师兄最为担忧之事,因为残阳宫的筹码,太轻了。”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却是语塞,因为她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这种被人道破心思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但想到黑袍人之前展现的作为后,便也对此释然。 而与此同时,黑袍人亦再度出声道: “合作,与天海道庭合作,与南玄仙盟合作,与司空晋合作。一方面达成表面上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的合作,实际上却要先他们一步,与天海道庭建立合作的关系。 因为天海道庭也好,南玄仙盟也罢,彼此间都毫无可能被对方掌握,所以他们的合作,注定是一场充满猜疑的相互利用。可是残阳宫不同,残阳宫足够弱,弱到可以让人生出轻易掌控的错觉。 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利用门下弟子无意间将与天海道庭合作的消息,吐露给司空晋。因为他立场未明,又已知晓残阳宫想要置身事外的初衷,所以他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必会有所动作。 如此,便能试探出司空晋的立场,届时便可以寻找机会,与其合作。而残阳宫的优势,便是可以被任一势力拿捏,被任一之人掌握,但也同时最没有危险性。 当他们以为自己完全掌握了残阳的命脉时,便会对残阳宫放松戒备。而在这场争斗之中,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旗鼓相当,此时的残阳宫,看似风中残烛,实则却是最有利的存在。 因为在两方看来,残阳宫都不会是单独的实力,只会是一股等待被吸纳的力量。两方谁都不会愿意坐视这股力量被对方拥有,因为这样就会让对方更加有利。 另外,也要在计划开始的同时,进行第二步....” “等一下!”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打断了黑袍人的话,因为她察觉到对方的逻辑中,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而黑袍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打断,而有半分情绪起伏,此刻望向楚宁月,眼底却藏着一丝期待。 “我虽然不愿意认同你的话,但残阳宫在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面前,的确很弱。但正如你说的,眼下的情形可以比作一场战争,残阳宫在这场战争中,扮演孤城的角色。 既是孤城,又凭什么和两大势力合作?就算侥幸达成合作,若被两方知晓孤城之人三心二意,正常的情况下,也一定是出手覆灭孤城,扫除不稳定的因素。因为覆灭孤城,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不是么?” 话音落定,楚宁月却并未动怒,因为她此刻十分冷静,想要对方给自己解惑,而不是当真与其翻脸。因为比起第一个办法,这第二个办法要柔和许多,如果真的可能,即便有危险,也值得一试.... 但,她得到的答案却是... “确实,合作的前提是各取所需,即便实力与身份不对等,也要有对方在意的筹码。否则无论使者如何巧舌如簧,这场合作的谈判,都将以失败告终。” “你...” 楚宁月等待了三息功夫,都未等到对方开口,终于忍不住一字出口。却是没有想到,黑袍人之所以不出声,是以为她自己可以想到其中关键,不过她虽然没有做到这一点,能够提出之前的质疑,便也算是进步了。 “残阳宫,或者说你的筹码,其实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轻。即便曲儿姑娘不会出手相助,这局棋我们也已经在南玄仙盟到来的那一刻,便赢了一半,而另一半,需要第二步。” 只是这一次,黑袍人知道楚宁月心力不足,也没有在等她自己发现,而是直接开口给出答案: “第二步,便是利用神水剑楼那人的身份,密报云州仙盟。言明南玄仙盟与天海道庭勾结,有意加害残阳宫。虽然残阳宫在云州仙盟眼中,不如一粒沙尘,但是他们却不会不在意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 第1579章 见合(下) “你要我利用朋友?”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此刻看着眼前的黑袍人,眼神复杂。而黑袍人对此,并没有丝毫遮掩,而是点了点头道: “你若非要这样理解,那便算是利用吧。求助和利用的本质区别,在于对方是否有的选择,但以我看,只要你开口,她必定应允,所以结果相同。” 话音落定,沉默许久,楚宁月的意识灵体,却已自识海之中回归本体。黑袍人显然不想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所以选择直接将其驱逐出识海。 “师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楚宁月意识回归身体,下意识便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二师兄,此刻一脸担忧。不过见自己醒来之后,立时后退了两步,面上的担忧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懊恼。 “哼,被人下了暗手的都不知道,陆佑乾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清楚么?” 果然,在二长老看来,楚宁月忽然晕倒,是因为陆佑乾在她体内种下了什么术力,如今方才爆发。不过好在,如今师妹已经苏醒,但为了日后不重演此事,自己定要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 “我已经没事了,方才只是....” “我看你就是突破得太快,导致根基不稳,待残阳宫事了,你也别去教什么弟子了,给我安心闭关稳固根基!” 二长老话音至此,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他已知道,天海道庭那两名主事之人,正是自己师妹的两位亲传弟子。潜伏在残阳宫数十年,今朝决裂,以师妹的心性,面上越是冷漠,心中越是受伤。 “师妹啊,你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便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你二师兄盯着。” 楚宁月闻言,此刻点了点头,并未向两位师兄,说出方才黑袍人给出的办法。但她也担心,两位师兄会主动追问,所以此刻见大师兄让自己回去休息,才会毫无犹豫地接受。 目送三师妹楚宁月离去,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方才对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那昏迷不醒的三名分海境身上。但在下一刻,两人瞳孔却是微微收缩,因为他们耳中同时响起了一道传音: “司空晋已经苏醒,此刻不过佯装晕厥,两位请慎言慎行。” 当然,这句传音虽是楚宁月所发,但用的声音却不是自己,而且出声之时,极为谨慎。传音过后,立即切断神识联系,所以方显长老虽是玄丹大圆满,但也察觉不到来源。 ... 不多时,楚宁月已来到内门广场之上,而此时一目望去,周围空无一人。她的住所,如今便在三大区域中心的位置,属于内门与精锐弟子汇聚之所。 可是她此刻,却没有选择真的回到住处,而是转身朝着一个令人意外的所在而去,正是残阳宫大殿,亦是天海道庭之人,如今所在之处。 来到大殿之前,五彩华光立时映入眼帘,此刻残阳宫大殿之外,浮现无数艰涩难懂的阵法符文,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而天海道庭之人,如今根本无法破入大殿半分,因为他们之中最强的四名分海境,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而以其中玄丹境的实力,根本无法破开残阳宫护宗大阵中,最强的一层大殿阵法。 “怎么?残阳宫真有胆量,同时得罪南玄仙盟与天海道庭么?” 就在此时,大殿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入耳的同时,楚宁月眉头轻皱,因为她再熟悉不过。但也就在此时,她脑海之中,却又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 “你这一次不愿面对,我可以替你面对,但你们之间,总归是要解决的。” 传音响起的同时,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便已经出现在识海之中。只是她面对眼前的一幕,心中并未怪罪黑袍,而是默许了他的举动,因为她此刻,当真不愿意面对自己昔日的弟子。 更何况,今日此行,她本就是迫于无奈,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一路,她不但要利用朋友,而且还很有可能,要亲手送自己两名昔日的弟子去死。 黑袍人虽有意磨炼自己这位盟友的心性,但也不急在一时。今日她能够主动来到大殿之前,便说明在她心中,明白如何才是残阳宫如今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她为何没有提前与两位师兄说明计划,却是她的一丝私心,想着此事若成,自可告知两位师兄,若不成,便是自己的个人行为,与残阳宫无关。 只是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 “红儿昭儿,我有事找你们。” 如今的“楚宁月”已是黑袍人在控制,他与这两女可没有任何师徒情谊,所以此刻开口之间,声音自然无比,就像昔日楚宁月面对自己这两位徒儿一般,喊得十分顺口。 因为她如此镇定随意,反倒是让殿内两人,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尤其是本就对师父有愧的昭儿,此刻已迫不及待站了起来。 “你我如今,已不是师徒,而是敌人,这一点你最好清楚。” 已是中年女子模样的红儿,此刻冷声开口,同时用眼神制止了自己的师妹。在她心中,的确不愿与师父决裂,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绝对没有回头的可能,私人情感和大局,她分得很清。 如今立场不同,两人之间便是敌人,而面对敌人,必须冷血无情,否则便是对自己和同伴残忍。 “你说得对,今日之后,我们不可能再做师徒,但却也未必是敌人,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姐...” 楚宁月此时的话,正是昭儿心中最大的期望,此刻见师父说出这样的话,她虽然意外,但是心中的憧憬,已足够让她失去判断能力。此刻一声开口,已朝中年女子走去,而后者则是眉头紧皱,吐出一句。 “你应该清楚残阳宫做了什么,在这种立场下,残阳宫与天海道庭,还能够是朋友么?” 只是其话音方落,大殿殿门便随着一声闷响而打开,楚宁月此刻取出长老玉牌,以自身气息勾连大阵,同时踏入大殿之中。因为其长老玉牌的缘故,此刻身处偏殿的二长老,并没有察觉。 因为这大阵唯一的豁免权,便是长老玉牌加上长老的本源气息,这一点绝对骗不了人。便是旁人抢夺了玉牌,没有长老本人自愿,便是被人控制,也释放不出本源气息,与其余两者建立联系。 “红儿,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或者说高估了残阳宫的能力。这大阵的确是残阳宫所设不假,但你以为仅凭后山一人,便真能以一敌四,让天海道庭束手就擒么?” 楚宁月说这句话时,自然不是以开口的方式,而是选择传音。因为这些话,不能让其他天海道庭之人听到,这既是后路,也是试探。而其与眼前之人传音的同时,也缓缓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于势力而言,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所以残阳宫与天海道庭,仍有机会成为朋友。结论与否,就看今日能否达成共识,你们两人,随我来吧。” 说话间,楚宁月便朝大殿深处而去,无视周围天海道庭之人虎视眈眈。在这些虚丹境的注视下,楚宁月独自一人进入大殿深处,而昭儿则望了师姐一眼,而后快速跟上。 只留中年女子在最后,沉默了少许功夫之后,出声问道: “那四个老东西的情况如何了?” “启禀大人,四位执事如今体内灵气枯竭,尚无好转迹象,但生机依旧,应无生命危险。” 此刻殿内之人,尽是天海道庭两女这些年来培养的心腹,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算是天海道庭的人,而是两女的私兵。所以他们对于两女于那四名分海境修士的称谓,没有丝毫抵触,既然大人说是老东西,那就是。 而下一刻,中年女子却是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即开口道: “四人一组,以神识密切观察这四个老东西,谁若有提前苏醒的迹象,杀!” 此言一出,殿内之人面面相觑,不过对于这个命令,却也没有违背。因为他们知道一个道理,自己这些人,皆是两位监察使的人,他日有幸回归天海道庭,也是要在两人麾下。 除了两位大人,没有人会需要虚丹境修士作为麾下,所以,该如何站队,他们很是清楚。既然大人说要杀,那他们便一定执行到底。 只是她身为残阳宫亲传弟子,虽然知道大殿深处设有层层隔音法阵,楚宁月要她们跟随,定有要事相商。却不知道,隔音阵法,只能屏蔽修士神识,却屏蔽不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段,只能压制。 所以她的话,被如今的楚宁月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猜到了此女的心思。此女虽看似与残阳宫水火不容,实则却是知道,只要那四位分海境修士苏醒,局势立即便会有所逆转。 届时,残阳宫便仍是无根浮萍.... 第1580章 绝境 残阳宫大殿深处,楚宁月负手而立,背对天海道庭两女。而两女此刻,站在其身后,默不作声,中年女子是在对待对方开口,而昭儿却有些忐忑。 不料半息过后,楚宁月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们如今已非残阳宫之人,日后...我也不好称呼你们原本的名字,不知你们两人,本名为何?” 两女闻言一愣,便是中年女子,也没有想到楚宁月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说这句话中,有试探的含义,但今日之后,这一切都将不再是秘密,所以告知她也无妨。 然而就当她欲开口之时,自己的师妹却已经先自己一步,轻声道: “其实关于名字,我们并未说谎,我的确叫昭月,而师姐..只是将名字的顺序颠倒了一下。” “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不免要互相走动,所以日后,你们可称我为楚道友,或是宁道友。” 昭月闻言,面上出现一丝笑容,颇为灿烂,因为在她心中,师父做出这种让步,便是有意与自己两人和好。虽然她也知道,师父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残阳宫,但是只要结果是好的,原因不重要。 “你...楚道友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一旁的萧红玉亦是开口,但显然自己说出“楚道友”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殊不知,“楚宁月”之所以如此,便是拿准两人对真正的楚宁月心中有愧,所以用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方式,潜移默化两人对她的态度。更何况,她已看出了这名昭月的心思,她很喜欢骗自己,那就给她这个机会,骗个够。 而如今,情感牌已打到此处,若继续下去,容易招人怀疑,更加收效甚微。于是,在情感过后,便要彰显实力,或者说筹码。 于是,楚宁月淡淡开口,分析局势,不过她却是没有回头看向两女。因为她知道,两女与楚宁月做了几十年的师徒,即便平日里交集不多,但还是担心,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在表面上,天海道庭此行,是为与南玄仙盟联合,但在我看来,天海道庭并不是想要这个盟友,而只是想要对方不在此事之上,起到绊脚石的作用,对么?” 萧红玉闻言之间,便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不管残阳宫事务的逍遥客,而是成了残阳宫的管事人。而她如今开口,更是意在试探,所以这场对谈,昭儿已不适合开口。 “天海道庭为何不想要这个盟友?多一个人冲锋陷阵便少一分损失,不好么?” 昭月眼见眼见开口之时,虽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但寒芒依旧,心下不免升起一丝黯然。不过想到师父,能够看开这件事,她心中便又多了一丝憧憬,此刻索性站在一旁,不参与两人的“纷争”。 “若南玄仙盟可以与天海道庭毫无猜忌,全心全意地合作,自然很好。但你清楚,正如天海道庭不可能相信五洲仙盟一般,南玄仙盟也绝不会相信天海道庭,所以这场合作,注定是充满猜忌与利用。” “相互利用也是达成合作的一种方式,只要彼此之间足够有用,便能将勾心斗角的部分忽略不计,这一点楚道友应该清楚。” 萧红玉并非易与之辈,她此刻看着楚宁月的背影,却已将其当做了平等的存在,既不是昔日师尊,也不是如同蝼蚁一般的残阳宫长老,而是可以平等对谈的对象。 虽然,她心中的愧疚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却是看中楚宁月的价值,同样觉得她是南玄州内,为数不多的聪明人。而自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萧道友说得不错,只是在这件事中,南玄仙盟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天海道庭呢?恕我直言,如今以天海道庭在南玄州的势力,在这件事中,最大的作用,便是情报。” “怎么?你瞧不起天海道庭?” 眼见师姐此言一出,周身气息便凌厉数分,昭月赶忙站起身来,只是她还没有说话,耳中便已响起楚宁月的传音。 “昭儿放心,我与你师姐只是正常交谈,她不会翻脸。” 昭儿两字入耳,使得昭月心中一暖,此刻微微颔首,又坐回了原位。虽然她此刻,只能看到师父的背影,但隐约间觉得,往日的那个师父,又回来了。。。。 却未想到,师父下一刻开口之时,竟是.... “天海道君北冥晨,以世俗王国之力,一统北寒州,更是险些将中云州道统覆灭,单凭这种气魄,便无人会瞧不起天海道庭。” “圣君丰功伟绩,自然享誉四洲,但如今君上亦是励精图治,国力虽不及当年圣君,但我天海道统却上下一心,远非五洲仙盟明争暗斗可比,不出百年,必会....” 说到这里,萧红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这话如果再说下去,楚宁月便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有可能传递给了对方信息,但是她却并不后悔,也不慌张。 因为这项信息,楚宁月日后必会知晓,只是时间问题。 而楚宁月此时,心中则暗道果然,因为她之前利用特殊的手段,读取了萧红玉的记忆,从她所知以及她从书籍之上所知信息中,可以推断出当年发生之事。 那么,以北冥晨的气魄,若他有意南玄州,只怕会亲自杀来,根本不会派人潜入。而自己虽然不知,萧红玉关于北冥晨的最后情报,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但却能够猜到,北冥晨也许早已不问世事。 果然,萧红玉方才的口中,提到了“圣君”与“君上”,可想而知,如今统治天海道庭的,应该是她口中的“君上”,而非天海圣君北冥晨,也就是说自己的猜想无误。 如今的天海道庭,实力大不如前。而如果自己是那位君上,此时派遣道庭之人不远百万里,耗费数十年时间,潜伏在南玄州一个不起眼的宗门之内,所图者,必定甚大。 而今日反目,必定是这件事有了进展,到了可以揭晓的地步。 近日来,南玄州发生的大事,一共就只有那么几桩,而能够让天海道庭在意的,也就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玄霜国王宫地下,存在的那处死灵渊,毕竟当年的死灵渊,可是献祭了一名轮回九境方才镇压。 足见死灵渊一旦爆发,会引起何种变故.... 而第二件事,便是小元山封印之下,那处黑白世界。那其中的魂修,甚至是那些古修,一旦出世,恐怕整个丹青天下都会顷刻之间覆灭,只是那处空间,究竟是因何存在的? 于是下一句话,或者说下一步棋,便是一步险棋。因为这句话,若换做其他天海道庭主事之人,已经足够动无数次杀心。但正因为现在的主事人是萧红玉与昭月,所以它才是一步险棋,而非恶手。 “更何况,天海道庭此行的目的,虽看似是死灵渊,但实则,却是闻道峰吧?” “你还知道什么?” 萧红玉闻言面色骤变,而其如此作态,已让楚宁月知晓,自己的猜测。虽然,萧红玉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存在误导自己的可能,但若自己是天海道君,能够想到的理由,也为数不多。 “我曾与玄祖残魂交谈,所以知道的事还有许多,例如我清楚,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残阳宫,也不是南玄仙盟,而是我。但你知道,我的立场在残阳宫。” 听到楚宁月这番话,萧红玉心中颇为复杂,数十年前,君上派遣自己等人来此之时,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知晓数十年后之事。更加算不到,死灵渊之危,如今已经解除。 所以当年的计划,如今已经无法实施,便只能转而进行第二个目标。而若要进行这第二个目标,楚宁月这个忽然出现的变数,的确是关键所在。 可是自己本以为,以她的心性,可以随意被自己拿捏,只要自己掌握了残阳宫的生死,便可以左右她的行动。但如今看来,对方知道的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少。 自己眼中的棋子,如今成了对弈之人,这种落差,如何能不复杂? 但她不甘,也不愿楚宁月如此行事,因为一旦如此,她便再没有可能独善其身,此后一生,必定卷入争端之中。若她安心成为棋子,那此事之后,自己便可让其成为弃子,可若她是执棋之人,下场只有两个。 第一,成为天海道庭永远的朋友,第二,消亡。。。所以她再度开口之时,语气坚定: “那你也该清楚,残阳宫无论面对天海道庭,还是面对南玄仙盟,都是渺小至极的存在,顷刻之间便可灭之。你若不答应,残阳宫便会覆灭,这样的你,凭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此言一出,昭月又站了起来,虽然她也觉得师父刚才的话,有些莽撞。但她却不希望,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憧憬破灭,不过就在此时,楚宁月却缓缓转身,冲着她微微摇头。 可就在她心底稍安之时,却听楚宁月吐出一句: “这嘛...正如你说得那样,残阳宫面对你们两股势力,都十分渺小,所以无论是谁,都能拿捏残阳宫。这一点,你心中清楚,南玄仙盟同样清楚。 你觉得南玄仙盟是会冒着被云州仙盟抹杀的风险,和一个可能随时背叛自己的盟友合作,还是会选择一个随意拿捏在手中,生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间的存在合作?” 萧红玉闻言,面色微寒,此刻却是冷笑一声,与楚宁月四目相对,随即开口重复一句: “凭什么?南玄仙盟凭什么和残阳宫这等蝼蚁合作?”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上前一步,与萧红玉相隔只有半尺,而后吐出一句: “就凭那四名分海境的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而楚宁月看是从两女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的意味。昭儿眼中,尽是意外与疑惑,而萧红玉眼中,则是不屑与轻蔑,这告诉她,在她们两女心中,那四人微不足道,貌合神离。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可放心说出下一句.... “也凭与我合作,南玄仙盟便不必冒着与五洲仙盟决裂的风险,因为你能够给出的情报,我同样能给,而且只多不少。” “哈哈哈..哈哈...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萧红玉闻言,此刻忽然大笑出声,而眼中寒芒乍现,杀意十足。楚宁月看在眼中,却知她不会当真出手,如此做,不过是心底最后的一丝落差,既然她想演戏,那自己就陪她演戏。 “什么问题?” 而此一声入耳,萧红玉冷笑一声,却以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说出一句: “敢问楚道友,凭什么有这种自信,在说出这样的话后,还能回到残阳宫,活着走出这座大殿?” “师姐!” 昭月闻言,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她最担心的,便是师姐和师父,走到这种必须生死一战的地步。可就在其起身的瞬间,其所在的方位,却忽然间降下一道枷锁,随即其周身符文闪烁,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红玉望向昭月,微微摇头,她做了此女几十年的师姐,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所以早在一开始,便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而一旦动手,她最大的变数,所以她方才早已埋设了阵法。 当然这一点,楚宁月早已看在眼中,所以她才会屡次制止昭月起身,防止她离开阵法的范围。 而此刻,楚宁月则是微微一笑,随即用玩味的语气,说出一句: “就凭我是你们的师尊,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因为这世上,不只你会阵法,我也会。” 话音甫落,大殿之中,忽然传来阵阵惨嚎之声,楚宁月神色如常,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萧红玉,却已准备好了她的绝招。而萧红玉则面色微寒,却是吐出一句: “师父,今日你我立场所驱,所以你必须死。事后,我会尽全力保住残阳宫,以全师徒之谊,来世愿你我立场相同,再做师徒!” 而其话音落定之时,“楚宁月”心念一转,便已使出了她的绝招,回到识海之中,急呼一声: “楚道友,请全力出手应战,此战若败,残阳宫,必亡!” 第1581章 师徒 楚宁月意识灵体回归自身,然而此刻脑中传音,却已让她再无选择。心中不禁升起一阵烦闷之感,可偏偏又拿这黑袍人没有半分办法,此刻转头看向萧红玉,面色微寒,出声道: “你方才叫我什么?” 如今冲突在即,萧红玉心中已下定决心,方才那一声师父,便是她最后的保留。此刻,断不会因为眼前之人的言语,而动摇半分心境,因为自己先是天海道庭监察使,而后才是残阳宫门徒。 “此时提师徒之情也救不了你,你死后我会照看残阳宫。” 话音方落,萧红玉心念一动,其身前地面之中,却忽然间泛起一阵五彩华光,随即一柄看似朴实无华的古朴长剑,出现在其手中。可就在长剑入手的瞬间,萧红玉周身气息却陡然暴增。 顷刻之间,萧红玉的修为,便从玄丹初期提升至玄丹后期,显然是动用了某种底牌。而当这柄古朴长剑入手之时,她看向楚宁月的眼神,亦发生了改变,如今眼中再无情感,唯有冷血。 楚宁月并未出手偷袭,而是此刻心中颇为复杂。她之前之所以默许黑袍人,替自己面对这两女,便是不想与这二人有什么接触,心底里最不愿的,便是面对如今这一幕。 可是眼下,这一幕已经上演,而眼前的徒儿,此刻似乎受那古剑影响,断然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至于自己,则如黑袍人方才所说的那般,若败,残阳宫必亡。 可是,要自己亲手杀了数十年相伴的弟子,却还是难以下手.... 就在此时,萧红玉身后骤然出现数十柄飞剑,如烟花绽放一般,乘五彩光华,顷刻之间便朝楚宁月袭杀而来,速度奇快无比。而楚宁月面对这一幕,却是因为分神而慢了半分。 识海之中,正看着这一幕的黑袍人,此刻无奈摇头,心中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对自己这位盟友,太过心狠了?于是心念一动,一道传音便自楚宁月脑海中响起.... “楚道友,我虽说过,此战若败,残阳宫必亡,但却没说你一定要胜。只要向她证明,我们方才说的不是假话,她的确没有能力留下你即可,所以你不必杀她,而她日后,也可为残阳宫所用。” 传音响起的同时,楚宁月因身形慢了半分,此刻于大殿内挪移之下,却被那数十柄飞剑围追堵截,追踪觅影,颇为狼狈。而与此同时,萧红玉站在原地,周身剑意攀升,更不知在行何事。 可就在传音落定瞬间,楚宁月却忽然双眼一凝,她最担心的,便是在黑袍人的算计之中,要自己与徒儿生死相搏,非生即死。但如今,得到了这句答案之后,可谓道心瞬间通达,出手自然心境不同。 其实若楚宁月心境未乱,黑袍人所言道理,她细思之下便能全然领会。只可惜她面对的,乃是与自己同行数十年的弟子,而她最弱的短板,便是与心中在意之人对决。 “小心脚下。”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楚宁月为之一愣。而原本打算转守为攻,近身作战的她,立时改变心意,化为三道火光,分别朝着三个方向急冲而去,难辨真假。 而下一刻,其原本所在的位置,一柄巨大古剑虚影凭空浮现,紧接着一股不属于玄丹境的威压,便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不过这股威压所能影响的范围不大,只有数丈方圆。 可是方才的情形下,一旦楚宁月被威压所慑,影响丝毫速度,便会直接被身后数十柄飞剑贯穿,可谓凶险至极。 楚宁月此时心境已逐渐恢复,心知此战不能大意,于是在身形化为火光疾冲的同时,便将神识四散而出,密切注意周围变化。然而瞬息过后,古剑虚影再现,却是三道火光即将消散之处,时机把握的精准无比。 “此阵以你如今修为无法破除,速攻本体,不可拖延。” 识海之内,黑袍人同样密切关注外界战局,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此女身上的不同之处。丹青天下修士所习功法,一般分为天地玄黄四阶,然天阶之上,却还有灵圣元神四阶。 楚宁月之所以散功重修后,修为一日千里,且实战能力远超同阶,如今以转脉之身,便可发挥寻常玄丹修士之力,便是因为她所习的残阳神诀,乃是圣阶功法。 而放眼南玄州,甚至五洲,恐怕也只有一些隐世宗门的秘境之中,才会存在此种功法的传承。因此她一路之上,方能越级战斗。可是这种气运,却并非得天独厚,只此一人。 眼前这中年女子模样的萧红玉,所习之功法,便有可能是天阶之上,或者无限接近于灵功。当然,她的功法若是圣阶,或是元功神法,那楚宁月此时早已身死,因为她的修为,乃是真正的玄丹,而楚宁月只是转脉。 传言方落,楚宁月所化火光亦同时消散,与此同时,其身形果真出现在了三道古剑虚影交汇之处,落入对方算计之中。可就在此时,其周身一轮火焰壁障,瞬间出现,瞬间消散,却在这一瞬之间,抵挡了全部古剑之威。 “三息之内我只能出手一次,你若再有保留,便真的要败了。” 就在此时,黑袍人传音再起,语气十分平静,但其此刻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因为他一开始,便察觉到了楚宁月的算计。 眼见三道古剑威压,竞对楚宁月没有丝毫影响,萧红玉眉头微皱,口中疾呼一声: “九幽劫起,敕令玄灵!” 话音方落,四道古剑虚影之中,忽然泛起道道幽光,顷刻之间便将五彩华光取而代之,使得整个大殿瞬间变得阴暗无比,更能阻断神识感知。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七柄黑色长剑忽然出现,却似有灵智一般,发出道道剑气,直朝楚宁月而去。 若是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在此,看了一幕后,必会对萧红玉心生不满。因为灵剑在精不在多,终其一生,能与一柄灵剑心意相通,使之诞生剑灵,便已可登峰造极。 可是眼前此女,却视灵剑如草芥,虽同时祭出七柄,但这七柄的威力与灵智,尚不足小楼主那柄佩剑的十分之一。可以说,萧红玉此举,有违剑修之道,甚至可以被宗内一些长老,点评为剑修之耻。 反观楚宁月此时,始终以遁术躲闪,从未出手,看似是被连绵不绝的剑势压制,此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实则,其挪移之间,却是以残阳神诀在地表之下埋下火种,以备绝杀之式。 此火种为秘法所凝,不知残阳神诀功法体系者,任凭修为再高,亦难察觉。因为这些火种本身,不存在任何威胁,更不会影响周围灵气走向,甚至不带半分术力,全然无迹可寻。 但此刻因为神识受阻,楚宁月无法判断七柄灵剑攻击走向,一时间险象环生,身上也已多处负伤,不过好在伤势不重,不会影响速度。 “哼...” 就在此时,萧红玉忽然冷哼一声,此刻的她修为不足,强行御使古剑,反受古剑影响心神,眼中只有猎物,没有师徒。 眼见猎物疲于奔命,毫无还手之力,其眼神之中,尽是残忍之色。出声的同时,大殿之中变故再生,漫天黑雾之中,忽然传来阵阵惨嚎之声,如同无数世俗凡人,被人抽魂练髓,撕心裂肺,直击修士神魂。 而其中,更是夹杂血光与残破的人影,忽隐忽现,一时间宛如人间炼狱,诡异莫测。 楚宁月见状,当机立断,自封听觉,然而这鬼哭之音,看似是凭借听觉传递,实则却是精神攻击。不过好在楚宁月修有炼神诀功法,神魂之力极强,加之此等鬼修术法,她当日在小元山封印之中,便已领教过更为高深的存在。 所以这鬼哭之声,并未影响她丝毫心神,倒是黑雾之中忽隐忽现的血光,让她心中隐约不安。 “嗖嗖嗖...” 就在此时,周围忽然响起一阵破风之声,只是如今楚宁月自封听觉,根本无法察觉。而当她看到黑雾之中,涌现而出的无数鬼爪之时,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意外之色。 她本以为自己的徒弟与自己散功之前一样,皆是剑修,却不想她如今使出的,竟是邪修之法.... “你还要犹豫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却带着一丝质疑和不满。因为在黑袍人看来,萧红玉此刻被古剑影响心神,修为虽有大幅提升,但判断能力却不知弱了多少分。 否则以她之前所展露出的心性,眼下见楚宁月只躲不攻,心中必生疑虑。可是至今,此女都未曾发现,并且一直以攻为守,疏于防范,足见其判断能力,已经差到了何种地步。 尤其如今,此女以剑入邪,施邪修之法,体内浩然正气与邪念冲击,正是防御最弱之时。这一点旁人无法得知,但他却凭借秘法,而心知肚明。 可是楚宁月到了如今,却还在犹豫,还没有打算出手。若再迟疑下去,萧红玉必定发现火焰壁障,每隔三息方才能发动一次的破绽,而下一次偷袭之时,便是楚宁月命陨之时... 却不想,她此刻竟又做出了一个愚蠢的举动,竟是在此刻开口: “我知道如何行事,不劳你费心。” 第1582章 劫尘 一声入耳,黑袍人眉头微皱,他虽知楚宁月一向容易感情用事,但她却不蠢,此时忽然开口,必定有所判断。而下一刻,其静观之下,便发现了端倪所在。 因为当她喊出那句话的同时,一向只知进攻不知防守的萧红玉,出手之时有了一丝迟疑。这一瞬迟疑,已经出卖了她的伪装,因为她并未完全被古剑影响心神,或者说她的确有被影响,但影响远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般强。 黑袍人不知楚宁月是如何发现的,但却清楚若方才她当真出手,此刻恐怕已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因为那一招术法虽然威力惊人,但对于如今真实境界只有转脉的楚宁月来说,损耗亦是极大。 如若出其不意,定可一击制胜,可若被对方算计,则会进入较长的回气时间差,此时便是破绽。 念及此处,黑袍人看向楚宁月的目光,越发趣味,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先自己一步发现问题所在。总算,她有了一点盟友的意思,也许假以时日,自己真可做个甩手掌柜。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能够发现萧红玉的异常,并不是因为她捕捉到了对方的破绽,而是因为她与萧红玉数十年的师徒,其中切磋没有千次也有数百次,早已产生了某种默契。 而这种培养出默契,即便交手之时刻意保留,也会在下一次交手之时,影响一个人下意识的判断。 简单说,楚宁月之所以要开口试探,便是因为她的直觉,而直觉也是过往经历与经验,造就的一种实力。 “果然...” 萧红玉心中暗道果然,并对楚宁月方才那一句话十分在意。她此时,亦回想起自己分明发动了两次不属于玄丹境力量的攻击,可是对方偏偏毫发无损,轻易接下,这不是玄丹境修士能够发挥的实力。 即便是底牌,也该存在限制,不该如此随心所欲。所以在她的判断之中,不得不将楚宁月方才的那一句话纳入考量。 是谁?谁藏身在大殿之中?而自己至今没有发现。又是谁,谁在暗中出手,让楚宁月能够如此有恃无恐,说出那样的言语? 心念至此,萧红玉不禁想起那四个分海境老东西的状况,来到残阳宫后,竟然莫名灵气枯竭,昏迷不醒,但又偏偏没有性命之忧。这种作风,与残阳宫的立场太过相似。 是否残阳宫内,存在一个自己尚且不知的存在,一直在暗中庇护残阳宫?如若真有这样的存在,那残阳宫..... 就在萧红玉因为楚宁月的一句话,而陷入短暂沉思,手中攻击转为下意识出手之际。楚宁月的身形忽然一转,周身爆发出一阵火焰热浪,朝四方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便让自己周身十丈内的黑雾散尽。 如今大殿之中,她所在的十丈空间,便如真空,漫天黑雾难以靠近分毫。而下一刻,萧红玉亦在此时心中闪过一丝危机,打断沉思的同时,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拔地而起,顷刻间至上空。 若非残阳宫大殿的高度只有十余丈,她此刻所在的方位,只高不低。因为她很是清楚,自己这位昔日的师父楚宁月,有一招将火焰埋于地下,一念引发火柱冲天的杀招,而那一招的劣势,便在于对空中之人的限制趋近于无。 识海之内,黑袍人见状,此刻嘴角已带起一丝弧度,因为他发现楚宁月今日,着实给他带来了一些惊喜。或者说,这些道理其实楚宁月原本就明白,只是平日里没有压力,无法觉醒。 一个人的直觉与对危机的感应,乃是其天赋,而这种天赋虽看似得天独厚,但同样也可以作为突破口,被对手欺骗利用。方才楚宁月,便是利用对方心中的危机感,虚晃一招,逼出对方应对之法。 当然,想要掌握对手这一点心思,单凭短时间交手是万万不可能达到的,除非这场战斗毫无压力,可以冷静思考。而楚宁月与萧红玉互相了解,有了这个前提,在武力与算计的交织下,便会衍生许多变数。 而与此同时,此刻滞空的萧红玉,亦再度开口,术诀再出。 “九幽劫起,千魂送葬。” 话音甫落,弥漫在残阳宫大殿之内的无数黑雾中,不断传来的惨嚎之声戛然而止,一瞬清明。可下一刻,无数血光却顷刻之间取代黑雾,阵阵爆响之声,自大殿之内回响而起,连绵不绝。 楚宁月只觉一股浓厚至极的血气扑面而来,顷刻间眼前便化作尸山血海,人间炼狱之相。其此刻所在空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出现一座血池,其中无数幽魂狰狞,望向楚宁月。 而下一刻,四座血池之中,便传来一阵莫大吸力,宛如四根无形锁链,捆缚在楚宁月四肢之上,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拉扯而去。而血池本身的血气,则如跗骨之蛆般,迅速吸收楚宁月的灵气,使得她顿时陷入僵局。 血池之中,无数幽魂加持,力量无穷无尽。而楚宁月此时,似是用尽全力挣扎,却始终被血池之力完全控制,一时间犹如修为尽失,却遭受分尸之苦,此种痛苦,非常人能可忍受,便是修士此刻亦忍不住出声。 萧红玉耳中,立时便响起了闷哼之声,只是她此刻心意已决,便不会手软。而她使出此招的同时,即便是想收手,也绝无可能。因为她手中那柄看似朴素无华的长剑,实则却是一柄被封印的杀戮之兵。 其最初来到南玄州时,修为还是分海巅峰,短暂御使此剑,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是如今她潜伏南玄州数十年,遭遇地气影响,修为已经堕境至玄丹初期。 又如何压制这一柄分海巅峰修士,都只能凭借封印,短暂御使的九幽劫尘剑? 而她出剑之前,心中当然知道,方才的第一剑,已经是自己的极限。如若使出这第二剑,非但威力大大减弱,自己更会短暂被此剑影响心神,落入险境。 可是却无人知晓,这场战斗在她催动九幽劫尘剑秘法,转浩然剑为邪剑之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那时的她,所想的便不再是击杀楚宁月,而是通过重创楚宁月,来引出她背后之人。 要谈合作,不是完全不行,只是残阳宫没有这个资格。想要与天海道庭谈合作,那就要幕后的人亲自站出来与自己谈,也只有这种能够轻易让四个分海境老东西失去战斗力的盟友,才有资格与天海道庭合作。 至于自己..... 从一开始,萧红玉便有恃无恐,在这一场对决之中,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她清楚自己这位曾经的师父心性如何,更加清楚她为了残阳宫,断不可能击杀自己,否则便会后患无穷。 所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自己可以杀她,但是她不能杀自己。所以,自己才会选择以攻为守的策略,并非从一开始御使浩然剑时,便被影响了心神。 “还不现身么?” 眼见四座血池之力,不断攀升,而被四座血池牵引,此刻无法动弹的楚宁月,受到的伤害自然也就更为沉重。萧红玉此时,心中倒是有些焦急.... 她承认自己方才的确对楚宁月动了杀心,但在短暂过后,理智便让她抛弃了这种想法。因为她对天海道庭,尚存在价值,区别只在于,她背后若有神秘人相助,她便能成为执棋之人,否则只能是这场计划中的棋子。 至于后山那位....萧红玉虽然知晓她的存在,却也暗中试探过她的修为。在萧红玉看来,曲儿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动机,所以将她排除在外。 就在此时,萧红玉耳中,再度响起一声惨嚎,只是这一次却并非出自那些冤魂,而是出自楚宁月。四座血池的牵引之力不断增强,而血气浸染却会不断削弱修士灵气,如今此消彼长之下,楚宁月体内平衡已经被打破。 若那幕后之人再不现身,至多一息功夫,楚宁月必死,而且死状凄惨无比... 只是此时,萧红玉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强行使出千魂送葬的她,此刻已不具备判断能力。双眼慢慢迷离,看着眼前即将身死的昔日师尊,只有淡漠,而无半分情感。 “嗤...” 就在此时,那一道被四座血池拉扯的人影中,忽然喷出一道血箭。可与此同时,那道人影与血箭,却顷刻间化为水气,散溢四方。只是此时的萧红玉,已进入短暂失神之中,根本无法对眼前一幕,做出应对。 而也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出现在残阳宫大殿上方,刻着“残阳无尽”四字的牌匾之上,对着萧红玉所在的方位,凌空一握。随即轻声开口: “你败了。” 而其话音方落,萧红玉原本算计之中的冲天火柱并未出现,而取代火柱的,却是忽然出现的漫天流火,顷刻间便在空中凝聚出无数陨星,随即倾盆而下,直朝半空中的萧红玉轰击而去。 萧红玉立时本能察觉危机,九幽劫尘剑控心之下,抬手间剑锋一转,四座血池之中,立时爆发出滔天血浪,朝着飞火流星席卷而去。似是想要以这滔天血浪,扑灭漫天流火,更似是想要将那背后之人,吞没血海之中。 然而楚宁月此时出手,毫不留情,毫无保留,其所施展的,乃是真正修炼残阳神诀到达玄丹境,方能使用的一招秘法。可是她如今,却在黑袍人的暗中相助下,以转脉境之身提前施展了出来。 几乎一瞬之间,便抽空了她体内全部灵气,但这一招所爆发出的威力,却也十分骇人。一时间,与滔天血浪对撞在一起,虽一时间无法击溃血浪,却以极快的速度,消磨血浪之力。 “嗯?” 而与此同时,萧红玉似是察觉不妙,口中发出一声轻疑的同时,右手掐诀,朝着地面上四座血池一点。而后四座血池怦然炸裂,顷刻间地面之上无数血气,翻涌而起,汇聚于空中血浪之中。 顷刻间便让血浪威力陡增,与飞火流星不相上下。可是飞火流星有尽,滔天血浪却似生生不息,因为维系这两道术法,所凭借的皆是出手的两人的根基与修为。 而单凭根基,楚宁月完全无法与萧红玉相比,她此刻更是因为灵气耗尽,无法移动。这一招,如若未能取胜,那她便是绝境... 可就在此时,她脑海之中,却忽然响起一道黑袍人的传音,却是一句让她意外的话: “抱歉。” 两字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只以为他是在为激怒萧红玉,却无力扭转战局而抱歉。此刻面对这无法改变的战局,心中一瞬之间,反而没有那么讨厌黑袍人,于是淡淡出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况且这一战我们也未必会输。” 却不想下一刻,黑袍人的传音再度响起,语气却一改往日玩味,而是多了数分认真: “当然不会输,但是...我可能要违背与你之间的约定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便重新回到识海之中,随即她便见到惊人的一幕。只见空中飞火流星瞬间溃散,而下一刻“楚宁月”的身形却化为一滩水雾消失在原地,瞬移一般出现在萧红玉身前,而其左掌已然印在了后者胸前气海。 这一刻,她方才知晓,黑袍人为何要说抱歉...但.... “你要做...” 五字尚未出口,便见“楚宁月”的身形,似无法维持滞空,竟在萧红玉面前坠落而下。而下一刻,真正的楚宁月,便回归本体,脑海中只余一声传音: “此后,你自己...一切小心....” 第1583章 消散 楚宁月意识此时回归本体,立时调整身形,安然落地。而与此同时,因飞火流星瞬间溃散,滔天血海,瞬间便将残阳宫牌匾吞没,若楚宁月仍在此处,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她此时虽安然落地,却看不懂也猜不出方才黑袍人究竟做了什么。她此刻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半空中,仍旧持剑凌空的萧红玉,心下不禁升起一丝黯然,想不到自己今日,当真会死在昔日徒儿手中。 这感觉实在....念及此处,楚宁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心中唯一剩下的,竟是黑袍人之前那句抱歉。他..究竟在为什么抱歉呢? 然而就在楚宁月陷入濒死前的最后沉思,以为自己此战绝无生还可能的时候,其头顶上空,却忽然间响起阵阵闷响之声... “砰..砰砰砰...” 楚宁月缓缓抬头,看向上空,只以为是萧红玉反应过来,再运术诀,欲取自己性命。若此刻的对手是旁人,即便楚宁月如今当真气空力尽,她也会拼死一搏,可是面对萧红玉,她始终迟疑了... 甚至在生死一瞬间,心中生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她觉得也许就这样结束,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较好的结局.... 可就在她抬头之时,却见上空的萧红玉,此刻正身形疾退,只是她做出如此举动,却并非主动,而是被动行事。此刻其体内,无数飞火流星破体而出,每一轮流星破体,便会带出一道血箭,同时发出一声闷响。 萧红玉此刻若非有九幽劫尘剑加持,以其如今的肉身强度,根本无法支撑此种伤势。此刻的她,每有一颗飞火流星破体而出,身形便朝后倒飞数丈,顷刻之间已不受控制,接连后退。 而第七轮飞火流星破体之时,其周身已被血雾浸染,千疮百孔,不成人形。可就在此时,其手中的古朴长剑,却忽然间褪去一层剑身,露出幽蓝本相,随即剑中血光翻涌,直朝其体内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她周身可怖的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顷刻之间,她周身的伤势已经恢复九成,只余胸前气海,仍有一道血痕,血流不止。 可就在此时,其手中长剑,却忽然光辉黯淡,顷刻间化为虚影,消散一空。而萧红玉此刻的身形,则自高空跌落而下,她此刻虽然伤势稳定,但气息却极为孱弱。 方才剑身之中,蔓延而出的血气,虽然修补了她的伤势,却无法逆转局势。这是她在前往南玄州时,她真正的师尊,如今天海道庭现任道君,利用九幽劫尘剑亲自施法,布下的一道灵术。 在其性命垂危之时,此灵术可救她一次性命,但九幽劫尘剑也会因此陷入沉睡,百年内无法动用。 “咔嚓...” 随着萧红玉高空坠地,其体内骨骼发出一阵脆响,口中更是闷哼一声,当场晕死过去。因为她方才触发九幽剑禁制之后,其状况与楚宁月如今并无不同,皆是因为灵气耗尽,短时间无法行动。 若不是她之前伤势已经恢复九成,丹是这高空坠地,便也足以让她重新重伤。 只是,九幽劫尘剑虽能治愈她的伤势,却治愈不了精神。方才七轮飞火流星,自其体内破体而出带来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忍受。若非其心性坚韧,如今即便伤势恢复,精神怕是也要崩溃。 但在方才那最后一摔时,也让她最后的毅力消散,此刻昏死过去,却不知醒来之时,是否还有命在。 .... 眼见眼前一切尘埃落定,皆在顷刻之间,楚宁月恢复心神,此刻却没有补刀萧红玉,而是朝着一旁,在一开始便被萧红玉打晕的昭月走去。随后,便用她这段时间内,重新吸收的为数不多的灵气,对昭月施加了一道禁制。 如此一来,即便是她苏醒,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动用修为。这样,自己才是真正取得了胜利。 就在此时,楚宁月来到昭月身旁的一张座椅坐下,丝毫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模样。此时也不管躺在一旁,生死不知的萧红玉状况如何,竟为自己斟满一杯茶,而后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 “你是如何做到的?” 楚宁月此言,自然是在询问黑袍人最后的那一幕。至于之前血池出现,他短暂控制自己,施展水相术法,以幻身取代真身,同时真身潜伏于派遣之上的动作,自己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在自己取回身体控制权后,还曾配合他将灵气不断灌入幻身之中,以维持水相术法。同时传音萧红玉,模拟出自己受制于血池,痛苦不堪的假象。 这一幕如今想起来,都还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自己却实在看不懂,为何最后那一瞬间,原本与滔天血浪对峙的飞火流星,会瞬间消散。也不知他如何做到越过滔天血海,瞬间出现在萧红玉身前,更不知他如何让飞火流星,自对方体内破体而出。 因为这种术法施展的方式,已经超出了她以往的认知,在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这些疑惑,便自心间不断升起。 “我是指最后那一幕。” 见黑袍人迟迟没有回应,楚宁月饮了一杯茶,只以为对方是不知从何开始说起,便再度开口,补充了半句。 可是数息过后,她却依旧没有得到黑袍人的回答,此刻眉头微皱。不知对方刚刚,是不是因为自己方才一意孤行,所以此刻仍旧愤愤不已,不愿与自己多说半个字? 于是,楚宁月心念一转,便进入了识海之中,朝着识海中枢而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黑袍人。 “我方才那样做,是因为我与她相识数十年,彼此之间十分了解,这解释起来颇有难度,你确定要听么?” 开口之间,楚宁月继续朝黑袍人走来,她今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间对此人的恶感少了许多,甚至开始觉得,有这样一名特殊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这便是生死之间的顿悟,让她忽然间转了性子,正如她此时,已经全然放下对萧红玉的执念。此刻萧红玉就倒在一旁,她却无动于衷,既不上前出手,也不将其救治。 “我不相信,你就没有失策的时候,你总说我是你的盟友,那你是否也该给盟友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宁月眼见对方全然不搭理自己,心中的耐心,正在迅速消磨。毕竟自己与他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今日自己对他说的话,已经足够多。 对他改观是善意,可是善意不是奴意,善意需要被回应,需要有成长的过程。只有奴意才是仅凭自我欺骗,便能一直持续下去。自己虽然对他的确起了善意,但却也不想一直用善意换取冷漠。 所以她此刻开口之时,语气已恢复成了往日对黑袍人的态度.... “面子这种东西,你若给我一分,便还你一分,可若你一毛不拔,别人也绝不会一直待见你。更何况,你还记得自己当日说过什么话么?” 说话间,楚宁月的脚步加速度加快,直朝黑袍人而去,她此刻似是很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一件事。 “你与我约定,除非事关重大,否则你不会干预我的决定,而且你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伤害残阳宫之人。” 说到这里,楚宁月距离黑袍人,已不足十步。而她说出最后这半句话时,显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她知道,方才的情况危急,而萧红玉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再算是残阳宫的人。 加之她如今,只是想要对方开口,却已不在乎对方什么态度,想要说什么内容。 于是,她开口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同时抬手朝着黑袍人肩头抓去,眉头微皱,话音中带着几分愠怒道: “所以是你违背了约定,我如今好言相劝,你却置之不理,这就是你对待盟友的态度么?” 说话间,楚宁月一手抓在黑袍人肩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身接触此人。可是这一抓之下,她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就此抓空。 眼前的黑袍人,竟然没有实体! 如此发现,让她立时撤手,为之一愣,下意识说出一字: “你...” 不过转念之间,便也想通了一件事,因为这里是自己的识海,自己如今都是意识灵体,对方以这种形式存在,倒也没有什么惊奇之处。即便他一开始真的在说谎,其实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只是将一道残识留在自己识海内... 可他这些时间内所作所为,也勉强对得起他的说辞.... 自己... 可以不去深究此事.... “你平日不是很喜欢说道理么?今日怎么不说了?用你的歪理说服我,也许下一次我便会听你的话行事。” 眼见黑袍人仍旧沉默,楚宁月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安。而此时开口之时,语气亦有了几分激动,更是说出了一句她不该说出的言语。 可就在此时.... 她却忽然想起黑袍人对自己说得最后一句话... “此后,你自己一切小心。” 为何? “为何他要我此后自己小心,我要小心什么?” 此后.... 自己.... 心念至此,楚宁月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度抬手朝着前方的黑袍人抓去。可就在其抬手的瞬间,眼前的人影,却忽然间虚化,未及其手落在虚影之上,后者便已化为微光消散一空。 楚宁月的一只手,就这样停在半空,眼前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沉默不语... 她只觉得,自己心中忽然间少了些什么.... 而脑中,则如这识海之中,一片空白... 她此刻心中,只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 亦不该出现在她心中的..... 孤单... 第1584章 解局(上) 但就在楚宁月陷入短暂失神之际,一声轻呼,忽然打断了她的沉思,让她从这种短暂微妙的心境中脱离出来。 也让她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此刻不能,也不该让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只是因为她的心境刚刚好转,所以这一声轻呼,究竟说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于是她的意识灵体回归本体,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发现,昭月此时正半跪在自己身前,面上满是泪痕,而其身旁,则倒着萧红玉,生死不知。只是,如今的萧红玉身上,非但没有半点伤口,更加没有半点血痕。 而昭月,明明被自己封住修为,此刻又如何行动自如?仿佛方才的那一幕,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如果那只是梦境,是否他... 而到了此时,楚宁月还是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 方才那般层次的战斗,残阳宫大殿即便有阵法护持,又如何能做到让她此刻坐着的普通木椅,毫发未损?她又如何能坐在椅子上,拿起完好无损的茶杯喝茶? 退一万步来讲,便是这些茶杯与椅子,当真有得天独厚的气运加持,能够在这一场法术对战之下幸免于难。此地弄出的动静,又如何不会被旁人知晓,引来方显长老与丹松真人? 这一刻...昭月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楚宁月终于听清了这句模糊的话... “弟子坐视师父与师姐死斗,是为不孝。明知双方立场不同,却不肯出手,是为不忠。如今..惨剧已成,不可逆转,这个错,今日便让弟子来弥补。” 楚宁月闻言,心中一丝不安升起,她此刻用力抬起右手,想要阻止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可明明只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如今却千难万难,无法行动分毫。 也就在此时,昭月眼中,最后一滴泪水滑下脸颊,而后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两指,同时轻声开口道: “师父慢走一步,昭儿这就来,陪你...” 话音方落,昭月抬起的手指,便朝自己眉心点去,速度颇为缓慢,眼神却尽是哀伤与绝望。而就在她的手距离眉心只余三寸,那最后一滴泪水滑落之时.... 楚宁月忽然间倒吸一口冷气,猛然身形一颤,而下一刻,她眼前的光景物换星移,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化。只是她此时完全来不及思考,也不愿意去多想,她此刻唯一的念想... 便是不想再失去一个羁绊.... 而昭月此时,误以为楚宁月气绝身死,心生死志,即将自戕的灭魂指,已到了眉心之处。可就在此时,一只让她诧异的手却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耳中便又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在我原谅你之前,你不准死!” 昭月闻言瞬间,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却见方才明明已经气绝,双目微闭,生机断绝的师尊,此刻正望着自己,眼神那般熟悉。 昭月一时间愣在原地,堂堂虚丹境修士,被眼前一个虚弱无力,用不出半分修为的女子,轻易掰开手腕。而后更是在错愕间,被对方轻轻打了一下头顶,方才因为吃痛,反应过来。 “师父..你没有死?!” 一声疾呼出口,昭月便就此扑到了楚宁月怀中,这一刻似乎是忘了自己乃是天海道庭监察副使,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涕泪横流,还时不时抓去楚宁月的衣裳擦拭眼泪。 而楚宁月,方才出手之间,已经是用去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此刻面对一个虚丹修士的“虎扑”,她根本无力反抗,也无法挣脱。不过她此刻,看着自己怀中的这个弟子,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当年捡她回残阳宫之时的一幕。 索性,便任由她抱着自己,虽然有些窒息,但还不至于让自己一个转脉境,窒息而死.... 昭月哭了许久,这几日或者说几十年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当年在来到南玄州之前,她与萧红玉便已熟识,只是身份天差地别。萧红玉乃是道君唯一的亲传弟子,而她则只是一名因为修炼了特殊功法,方才有了分海境修为的小小执事。 那时,她便对萧红玉拥有的师徒之谊十分憧憬,不过她却清楚,如今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分海境。有资格做自己师父的人,看不起自己,而看得起自己的人,却大多是想要借助自己的修为。 因为,修炼了这套功法的人,注定就是别人玩的工具。因为修炼这部功法,虽然无视天资,只要毅力惊人,便可修为一日千里。但修为越高,受到的反噬就越严重,每一次提升修为,都将面临陨落的风险。 而这套功法,一旦开始修炼,便不能终止,修为一旦到达分海境巅峰,便会将身体潜能一次性透支。在七日之内,实力堪比陨天中期,但七日之后,魂飞魄散,身死天地。 这套功法,乃是天海道庭数千年之前,培养死士的特殊功法。至今早已因为太过暴戾,加之天海道庭无需四处征战,而被封存在天海仙城秘境之中。 她亦是偶然之下,方才得到此功法传承,从道军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士兵,一路攀升至执事之位。按照道庭传统,此种天赋,理应被十庭柱收做亲传弟子,从此平步青云。 可是,她的功法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天海道君,更加瞒不过十庭柱,所以在她晋升执事之时,便被冠以一生无法再进的标签。所以,她心中最憧憬的,便是在身死之前,有一番不同的经历。 那一日,她唯一的朋友萧红玉,被道君派往南玄州,所有人都清楚,此一去尽是风险,前路莫测。而南玄州地气受损,外州修士一旦踏足时日过久,轻则实力无法发挥完全,重则永久堕境。 加之这一任道君的影响力不足,或者说完全无法与上一任,被尊为圣君的北冥晨相提并论,因此一时间,十庭柱为保存势力,竟是无人愿意派出门客与其一同前往。 所以最后,昭月主动请缨,愿意陪同萧红玉前往南玄州,道君为了收买人心,这才封了她一个监察副使的头衔。而萧红玉则因为她的举动,对她心生好感,却不知道那时的昭月,只是因为想要在身死之前,有一番不同的经历。 在那之后,两人来到南玄州,萧红玉率先潜入残阳宫,而她则继续在南玄州收集信息。南玄州对于任何外界修士来说,无疑都是一处不愿多待片刻的险地,可是对于昭月来说,却是逆天改命之地。 因为这里无论她如何被动运转功法,修为都会不进反退,如此一来,她便不必再因修为被动增长,有朝一日踏足分海巅峰,触发功法反噬身死而耿耿于怀。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便得到了萧红玉最后的传讯,萧红玉境界跌落,不得不施展秘法,封禁自身修为。同时转修残阳宫功法,重新开始修炼,但也因此无法与自己联系。 她担心自己唯一的朋友身死在残阳宫,所以她便计划潜入残阳宫,不想那一日,正巧是功法周期反噬的日子。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遇到了楚宁月,遇到了此生第一,也是唯一的师父。 自此后,她便加入残阳宫,但与时刻记得自己立场的萧红玉不同,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残阳宫的一员,感受这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她是最不愿意与残阳宫决裂的人,同时也不愿意回到天海道庭。 如果可以,她想要做一辈子的残阳宫弟子,也许修为一生也不会重回分海境,但是...她却可以一直活下去。 .... “咳咳...” 就在此时,楚宁月发出一阵轻咳,因为若再任由她抱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出事。更何况如今周围的状况不明,自己必须赶紧掌握周围的信息,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即便昭儿不会对自己出手,但她如今也绝对无法成为残阳宫的助力,所以问题的关键,仍在萧红玉。 “啊?” 昭月轻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赶忙从楚宁月怀中脱离出来,可在她看到萧红玉后,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位师姐。 “放心,她只是昏迷不醒,并非....” 楚宁月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此刻说话间,便起身朝着周围望去。然而这一望之下,方才发现大殿之内一切如旧,竟没有丝毫战斗过的痕迹。 包括大殿之顶,那刚刚被血海吞没的牌匾,如今也没有半分痕迹。一个念头,忽然在她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 “幻阵?” 其实她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幻阵,而是曲儿前辈的独立空间。只是若暗中出手的是曲儿前辈,那她根本不必如此麻烦,也不必连自己都困在独立空间之内。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方才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某种幻阵之中。 “昭儿,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何时苏醒的?苏醒之后,又看到了什么?” 听到师父忽然发问,更是喊自己“昭儿”,昭月身形一颤,此刻又再一次将师姐萧红玉抛在脑后,短暂回忆之后,认真开口道: “大约..是在师父刚刚制止我动手之前的三息左右,我苏醒后,便见...” 说到这里,昭月话音一顿,显然是不大想回忆起那时的细节。不过眼见此时,师父安然无恙,倒也释然。于是便告知了楚宁月,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她苏醒之后,便看到楚宁月瘫坐在椅子上,而萧红玉则倒在地面,气息微弱。因为位置的原因,她第一时间来到萧红玉身旁,却发现她的状况,与天海道庭其他四位执事不同,只是气息微弱,体内灵气尚存。 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楚宁月的身上,结果却发现...她眼中的师父,如今已经断了生机,气息全无。因此心境崩塌,方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回想起方才的一幕。最开始是黑袍人控制身体,与两女对谈,而后一言不合,他传音自己,便让自己出手应战,那时自己看到的,便是激将出手的萧红玉。 所以自己唯一可能身中幻阵,而丝毫没有察觉的时间点,一定是自己的意识灵体,出现在识海中的过程。 加之这个幻阵,不分敌我,连自己与对方同样笼罩其中,这便说明动手之人不是天海道庭,更加不是残阳宫。而这里,又是自己残阳宫大殿,此刻内中的守护阵法未破。 所以,可以排除南玄仙盟的可能,那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黑袍人.... 只是,能够实现这一幕,自己与萧红玉全力出手,却未发现自己身在幻阵之中的阵法,一定不是普通阵法,就算是二师兄,也没有这个本事。 自己虽然清楚,黑袍人擅长阵法,例如当日在玄霜王宫之下,便是他破开了上古阵法。 可是,布阵总需要时间与代价,他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第1585章 解局(中) 眼下,楚宁月心中疑惑,但同时,她也清楚一件事。那便是这幻阵,既然是黑袍人所设,他便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眼下自己最该想的,并不是他的用意,而是应对当下之局。 如今,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或许未来的某一日,他会以本体真身与自己见面。自己如今,不该去想太多关于他的事,因为他的消失,已是定局。 而迟疑与彷徨,早在那一刻,便封存在心底,如今没有时间,也没有筹码给自己浪费。此后的路,便如他最后说得那般.... “此后,你自己小心...” “师父,我们如今...” 就在此时,昭月忽然开口,正想询问眼下,楚宁月如何打算。她虽然重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否则她当年也爬不到天海道庭执事的位子。 如今的她,在听到师父喊出那一声“昭儿”之后,心境已经恢复大半,也同样开始思考,师父的用意。 答案只有一个,师父并不想杀师姐,不只是出于师徒,也是出于立场。也许,自己可以尝试说服师姐与残阳宫合作,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忠孝两全。 “呜哇!!” 然而就在此时,三人所处的残阳宫大殿深处,忽然响起一声惨呼,随即一道模糊的人影,便自大殿方向朝此而来。落地瞬间,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立时蔓延此间。 这气息不同于之前的千魂送葬,而是真正的血气.... “这...” 昭月看清此刻落地,却已生机全无,死状凄惨万分的男子,轻呼一声的同时,已然将萧红玉与师父,带离了此地数十丈外。而下一刻,那地面上的身体,忽然炸裂开来,化为漫天血雾,残忍至极。 “萧红玉!你今日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老夫必要将你摧骨炼魂,让你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一个老者怒极的声音,自大殿方向响起,随即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方才三女所在的方位。血雾之中,老者身形显化而出,此刻身前却挂着一道极为可怖的伤口,而他的双目此时也已失明。 如野兽一般,站在原地四方咆哮,此刻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让萧红玉生不如死,如此才能告慰其他三位老兄弟的在天之灵。 昭月眼见此人现身,带着师父与萧红玉,便朝后疾退而去。她此刻能感觉到,师父气息微弱至极,根本无法动用修为,而师姐昏迷不醒,不知何时才能苏醒,此刻自己这虚丹之境,便是最强战力。 可是如今的对手,虽然身负致命重伤,更是双目失明,但他全盛之时,却是一名真实的分海境修士。以虚丹战分海,还要分出心神保护其余两人,此战绝无一丝胜算,除了退之外,再无选择。 而她潜伏残阳宫多年,自然清楚残阳宫大殿深处,存在一处密道,通往真正的祖师殿,那里才是残阳宫大阵最强的防御所在。必须趁此人尚未察觉自己的用意,带师父和师姐前往密道,否则必败。 至于此人为何会如此,昭月亦是心知肚明.... 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了,师姐最后下达的命令,要那些留在大殿之内的虚丹修士,以神识轮番观察四名分海境执事的状况,但有苏醒迹象,便直接出手击杀。 那些人不会违背师姐的命令,而如今此人杀向此处,那些人的下场如何,已经可想而知。只怕如今他们,已经和其他三名分海境执事同归于尽了,此刻能够仰仗的,便唯有自己。 “那不是你们的人么?” 楚宁月此时虽被带离,却不是昏迷,也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同时她也看到了那名老者。只是在她传音昭月的同时,却已经开始催动残阳神诀,吸收周围为数不多的灵气。 只因为,她虽看不出那老者的修为,但却能感觉到他此刻重伤在身,气息强横程度,尚不如与自己交手时的陆佑乾。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恢复实力,面对此人,便有胜算。 而自己如今的状态,皆因深陷幻阵,精神与灵气双重枯竭所致,但更大的成分,却是精神层次。因此,自己恢复所需要的灵气,其实并不多,最主要的,还是时间。 可是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 “师父,师姐其实....” 听到楚宁月的话,昭月下意识开口回应,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前方一道掌风袭来,赶忙拉着楚宁月朝右方一闪。 随即身后便响起一阵巨响,原本所在的方位,立时土崩瓦解,一根众人合抱粗细的石柱,便在这一掌余波之下,从中崩断。足见这一掌,若是击中三女,会发生何事。 楚宁月眼见此人方才一掌,虽是凭借感知而发,几无准度可言,但其攻击却如此凶猛。而通往密道的路,越来越窄,若是到了最后那段距离,此人根本无需感应,只需凭空出掌,自己三人便无可遁形。 所以她开口之间,便做出了一个为人师者,下意识的决定: “这样逃不掉的,你带萧红玉先走,我来开启殿内禁制。” 说话间,楚宁月朝右侧迈出一步,而后回身之间,一掌拍在昭月身后,想要一掌送她离去。只是如今,楚宁月却忘了自己修为未复,这一掌非但没有让昭月速度加快,反而因为其体内真元下意识抵挡这一招,速度减缓了三分。 “师父!你挡不住的!” 昭月此时眼见楚宁月回头,心急如焚,她自然不会抛弃楚宁月离去,可是她却猜得出,那名执事如今身受重伤。之所以能够发现自己三人,全然是因为体内天海魂印,对监察正使的感应。 而这执事方才之所以说,要让萧红玉生不如死,却不是单纯的一句狠话,而是因为身为天海道庭执事,在晋升之时,便会被询问一件事。那便是是否自愿,种下天海魂印。 此印一旦种下,修炼之时便会与其他种下魂印之人产生共鸣,继而增加修炼速度。但是此魂印存在品阶之分,低品之人与高品之人交手,便会受到天然压制。 而一旦低品之人将高品之人击杀,体内魂印便会反噬神魂,轻则变成痴呆难以恢复,重责当场陨落,神魂俱灭。如今道庭之中,拥有此印者大多是对道庭表过忠心之人。 加之此印种下之时,皆是凡品,日后若想进阶,唯有由道君亲自施展秘术,便如世俗王朝的官职一般。但因此印可升不可降,所以如今天道道庭之中,除了十庭柱其中的两人是二品王印外,大多皆是四品魂印。 所以彼此之间,倒也不会产生什么压制,只有修炼之上的优势。例如此刻,追杀自己三人的那名执事,体内便是四品魂印。而自己当年,并未接受天海魂印,所以不会被其追踪。 但是师姐萧红玉体内,却是三品将印,品阶在四品魂印之上。若是萧红玉此刻清醒,即便以玄丹对战那名分海境执事,而后者并未受伤,都可以平分秋色,根本不可能出现此种被下属追杀的情况。 而那名执事此刻心中也很是清楚,即便对方昏迷,自己也不能杀她,否则便会被魂印反噬。但是不杀,却可以报复... “挡不挡得住,这要试了才知道,你速速离去,不可浪费时间。” 两人说话之间,只在一瞬,而那名执事,却听过两人的声音,判断了三人所在。当即沉声开口,不过言语之中,却仍旧保持几分理智: “残阳宫之人听着!老夫今日只为处置两名妖女,你若识相离去,老夫不会迁怒残阳宫。更何况那两名妖女背叛残阳宫在先,如今又背叛天海道庭,此等杂碎,合该付出代价!” 原本此人一味强攻之时,楚宁月心中还有几分担忧,可此时对方开口,她却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一名分海境修士,根本无需对玄丹修士如此废话,他之所以这样做,便说明他现在的伤势足够重,重到不得不忌惮残阳宫。 只是正当楚宁月取出长老信物,准备催动此物,感应此刻周围,是否有二师兄新加的禁制之时,却发现昭月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正想开口发问,却发现其此刻的气息有些古怪,似乎已破入了玄丹,但又不是真正的玄丹,倒像是凭借某种秘法,强行提升修为。可是,即便她是玄丹,面对此人也无多大胜算,况且她此刻回来,萧红玉又该如何? 却不想下一刻,一直在自己面前十分乖巧,就算与残阳宫决裂,心性也没有什么改变的昭月。竟然会忽然开口,吐出一句: “老东西,我在道庭本就处处受人排挤,只有一个朋友。今日你要杀她,你还说我背叛道庭,呵呵哈哈,我今日就背叛给你看,你又能待我如何?!你怕是做狗做得太久,忘了我与你们不同!” 话音方落,昭月却忽然回身看向楚宁月,而后冲着其微微一笑,随即出手。一指轻点在其肩头,而下一刻,楚宁月身形便不受控制,朝后倒飞而出,速度之快不亚于转脉修士的遁术。 而楚宁月此时,双目圆睁,似是想不到,自己这徒儿竟是对自己如法炮制。而不同的,却是自己如今的尚未恢复的修为,根本挡不住这一指威能。 然而就在昭月的身影,距离楚宁月越来越远,最终在她视线之中消失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兀地自头顶响起。而下一刻,已经消失不见的昭月,竟忽然间又出现在了自己身旁,身形却保持着前冲之势,冲出数丈方才停下。 而后微微一愣...随即便又听一句.... “哼哼,以你的修为,还要想要越俎代庖,替我残阳宫处置叛逆弟子?做这一切之前,你可有问过,残阳宫的执法长老?!” 话音方落,两女身前地面之上,一道幽光浮现,随即一道人影浮现而出,此刻单手负在身后,却正朝着楚宁月比划手势。 楚宁月稳住身形,此刻看向来人,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传音昭月道: “这只是二师兄的一道幻身,挡不了多久就会被识破,我们快走!” 说罢,楚宁月拉起昭月便朝密道方向而去,却见昭月微微一愣,而后面上浮现起一丝尴尬,随即抬手自头顶一拔,将三根银针取下。吐出一句话后,双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师父,弟子又要拖后腿了。” 第1586章 琢磨 眼见昭儿昏迷,楚宁月此时无需多想,也知道她方才,定是以这银针,施展了某种透支潜能的秘法。 如今,她更是清楚,眼前忽然现身的身影,并非二师兄的本体,不过是凭借阵法凝聚出的幻身,只能拖延时间,却无法转危为安,一劳永逸。 所以眼下,她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带着自己昔日的两位徒儿,经过大殿深处的密道,进入真正的祖师殿之内。那里的禁制,乃是残阳宫最强防御所在,只有长老以及掌教方才知晓如何进入。 “残阳宫的小辈,你们当真要与我天海道庭为敌么?!” 就在楚宁月心下已定,带着两女,朝大殿深处的密道急奔而去之际,那身受重伤的老者,终于再度开口,却是没有直接动手。 “道友,恕我直言,以你如今的修为,在这残阳宫大阵之中,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是你,便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不是逼残阳宫站队。” 方显长老,如今正朝此地赶来,他心中虽然担心师妹的安危,但是他对敌的经验却仍在。刚刚听到对方那样说,他便猜到了这位对手如今的实力,应该早已不足分海境,否则他根本不会与自己幻身废话。 而且,即便是自己当真将一部分修为,利用残阳宫大阵传递了幻身,以至于这幻身可以以假乱真。可是想要瞒过分海境修士,还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方显长老,已经判断出,对方对自己有所忌惮。既然他有所忌惮,便说明他尚存理智,那自己正确的方式,不是避其锋芒,而是迎难之上,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更加谨慎。 “放肆!” 分海境老者闻言,怒喝一声,残阳宫在他眼中,本就是蝼蚁。他方才之所以那样说,的确是因为心中忌惮这忽然现身于此之人的修为,但是他心底里,却还是瞧不起残阳宫的。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便抛出了一顶高帽,想要用天海道庭这座大山,逼得残阳宫之人,不得不投鼠忌器,不敢与自己动手。 殊料自己眼中的蝼蚁,非但没有跪地祈求自己高抬贵手,反而对自己说出此等大言不惭的言语。即便自己如今当真忌惮于他,可是身为分海境修士风骨,却不允许自己无视此事。 话音方落,老者身后便有三道龙卷凭空浮现,朝前方席卷而去。不过这三道龙卷,只不过是术力所化,加之他如今已经没有分海境实力,所以并未将残阳宫大殿建筑摧毁,这一招的气势,远远大过威力。 “作为残阳宫执法长老,我一向没有什么耐心,你还有一次机会,最好考虑清楚。” 方显长老掌管残阳宫大阵运作百年,之前更是因为对大阵感悟,使得自己原本因为透支寿元,而跌落的境界,一夕之间复燃。所以他此时虽只是幻身,但能做的事,其实很多。 他方才那样说,自然也做好了被对方攻击的准备,而他如今心底更是清楚。方才那三道龙卷,不过是对方盛怒之下的试探,无论自己付出何种代价,这三道龙卷都必须接下,而且要轻松无比。 “轰!!” 话音方落,分海境老者只见眼前之人右手轻挥,随即一道柔风便朝三道龙卷扩散而去。却在接触到龙卷的瞬间,化为滔天烈火,顷刻之间便将三道龙卷吞没其中,随即消失不见。 眼见此人竟然挥手间,便挡下了自己这一招,看来自己最初的担忧没有错。此人的修为,果然是玄丹大圆满,而且在这大阵之中,自己重伤在身,能够发挥的实力,不足巅峰的三成,若要击败此人,势必付出庞大代价。 却不知,方显长老为了使出此种力量,单是方才挥手之间,便已经耗去数千灵石。这种利用大阵底牌,加持在幻身之上出手的方式,无疑是在烧钱。 而这数千灵石,对于残阳宫来说,已快及得上半年的开销了。 不过,为了救师妹,这点代价,值得! 殊料下一刻,这眼前的老者,竟然口出惊人之语... “你听着,天海道庭此次南下,目的便是引死灵渊爆发,荼毒南玄生灵。如此一来,五洲仙盟便势必会将人力物力,倾注于南玄州,而此时,我天海道庭便可挥师南下,一雪前耻!” 方显长老闻言一愣,他万万想不到,这老者竟然会出这样的话。无论他说得是真是假,此举无疑都会暴露天海道庭的计划,而此事事关南玄生灵,南玄仙盟又岂会坐视不管? 他与自己说这些,又是什么用意? “我与你说这些,是要你明白,今日我们与南玄仙盟一旦达成盟约,你们残阳宫便是第一个炮灰。至于我方才说得那些话,如今的南玄仙盟却根本不会相信,他们只会当残阳宫是刻意挑拨离间。 更何况,南玄仙盟也不会留着你们,来证实他们曾经和天海道庭之人合作,所以你若继续阻我,残阳宫必灭。” 老者再度开口,语气却镇定了许多,其实他也不想就这样,告诉对方实情。可是,眼下与自己同行的三位老兄弟,如今皆在那萧红玉手中惨死,自己与他们相交百年,若不给他们报仇,自己一生心境难以通达。 更何况,如今萧红玉昏迷不醒,正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倘若她苏醒,日后自己即便恢复全盛修为,对战身负天海将印的她,自己也无法凭借分海境修为取得优势,因为体内魂印会被天然压制。 因此,自己报仇的机会,就只有今日,只有当下。即便是背叛天海道庭,今日也一定要让萧红玉生不如死,如此才能告慰自己三位老兄弟的在天之灵。 方显长老心中,亦是将残阳宫放在首位,此刻心中已是想到了对方所说,不无可能,于是心中已经开始产生的动摇。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便牺牲自己师妹,所以在迟疑的同时,人也已经来到了大殿之外。 可是他却发现,殿门的阵法,竟然受到了术力影响,此刻便是自己,也无法轻易进入大殿之中。心下焦急的同时,开始着手破解殿门阵法,也控制幻身,问出了一句.... “你想如何?” “虽然我很不想被人利用,但眼下,你们残阳宫想要置身事外,唯一的可能便是借我的手,将那两女带走。这样的话,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便达不成盟约,而南玄仙盟也就没有理由对你们下手。” 老者开口之间虽然镇定,实则心中却焦急万分,如今自己已将事情做绝,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倘若三息之内,此人不给出答复,即便是自己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此人也必须死! “之后呢,你带走那两个叛逆,打算如何处置?” “这就不劳残阳宫费心了,总之我可以保证,她们永远不会再与你们有任何交集,而天海道庭百年之内,也不会再有人前来南玄州,现在轮到你,该做出选择了!” 老者说话间,周身气息暴增,显然已经准备好动手,若是方显长老,下一刻不给出他满意的答案,今日这一战,势必无法避免。 可就在此时,方显长老的幻身忽然开口,却是吐出一句... “可以,但是你只能带走她们两人,至于我师妹,可以打晕,但不能伤她性命!” 说话间,方显长老的幻身,便朝侧方让开一步。而天海道庭老执事,如今亦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果断。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在方显心中,背叛宗门的两女,毫无价值可言。 如果牺牲她们,便能换来残阳宫的安危,那这幢买卖血赚不赔。但.... 就在天海道庭老者,抱着狐疑心思,朝大殿深处赶去,而与方显长老幻身擦身而过的瞬间。后者忽然暴起出手,两指无声无息间,便朝对方龙骨点去,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打算兵行险着。 如今挡在天海道庭老者面前的,不过是一道幻身,有虚无实。虽然可以凭借大阵之力出手,但是威力却会大大锐减,而且极为消耗灵石储备。 更何况,像是方才那样的攻击,最多只能伤到这老者,却无法杀他。想要一击制胜,唯有待他戒心消磨之时,以幻身为媒,运此探灵指按在其龙骨之上,调动大阵之力,瞬间灌入其体内。 残阳宫大阵术力,乃是二长老方显以自身阵道功法所成,与残阳宫功法相辅相成。这也是为什么,大阵开启之时,外人皆受灵气溃散影响,可是残阳宫弟子却能发挥超常战力的原因。 因此,他如今若将大阵之力,灌入对方体内,即便做不到瞬间抽干对方的灵气,也可以让两股力量,在其体内冲撞。至少,可以让他重伤,甚至有一丝机会,直接爆体身亡。 “砰...” 幻身一指,点中老者后身龙骨,却发出一声闷响,这让方显长老为之一愣... 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眼前之人,已化作一座石雕,而一道流光,已朝大殿深处追赶而去。下一刻,石雕炸裂,爆发出一阵恐怖气浪,顷刻之间,便将幻身击溃,便连大殿之外的方显长老,亦受到了几分波及,闷哼一声。 而此时,耳中却响起一道传音: “老夫会带走那两女,至于另一名女子,哼哼...你以为我会留下活口?” 第1587章 古画 方显长老听闻传音,此时面上不动神色,只是手中术诀更快更厉。他方才出手之前,便已经算到,这天海道庭老者,势必不会对自己师妹留情,虽然他当真有思考过牺牲那两女换取残阳宫安危,但若要牺牲师妹,却是万万不行。 所以从一开始,他所想得便是如何拖延时间,根本没有真的想要与对方合作。至于方才忽然出手,也不过是奋力一击,想要尽可能削弱其战力。 至于师妹的安危,他此刻倒不是十分担忧,因为他清楚祖师殿外的防御禁制,乃是残阳宫最强防御所在。若方才那人拥有分海境实力,或许还有一丝破开禁制的可能,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绝无胜算。 “师弟,这里如何了?”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亦现身大殿之前,看着二师弟如今正在破解大殿阵法,有些疑惑,故而发问。只是方显长老尚未来得及回答,身后便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随即两道人影,便诡异出现在二长老身后。 “你们残阳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方显长老回身看向两人,却见此二人,正是南玄仙盟两位长史,司空晋与上官俞。而此时,丹松真人面上,则浮现出一丝无奈,方才方显离开不久,这二人便相继醒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至于陆佑乾,则因为伤势太重,至今没有苏醒,如今被三人放在偏殿之中,无人问津。 “这该问天海道庭,是如何影响了我残阳宫大阵。” 上官俞眼见这玄丹修士,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心中怒火再燃,不过却在此时,被身旁的司空晋拉住。而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官俞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为什么陷入了昏迷。 于是在看向残阳宫之人的眼神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忌惮。可是偏偏,关于星海之中发生的一切,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细节,只记得自己似乎曾与人下棋,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普通修士,此人实力至少也是分海境巅峰。有如此未知的人物,作为残阳宫的后盾,无怪他们敢此对自己讲话。 “丹松掌教,眼下是何情形啊?” 司空晋相比上官俞,要冷静太多,因为他之前便在装晕,如今掌握的情报,要比上官俞多上许多。至少,他清楚残阳宫的立场,只是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所以残阳宫没有理由,刻意制造眼前的一幕。 方显长老知晓,对方看似问的是师兄,实则却是自己,此刻倒也不在意对方的心思,反而觉得这两人,或许是一种助力。 “我方才接到师妹传讯,方才得知天海道庭这些人发生内斗,四位分海境修士各执一词,如今更是在殿门布下了禁制。而我师妹,如今则被天海道庭的主事人带入内殿,生死不知。” 听到他这样说,司空晋心中倒是信了几分,因为他清楚残阳宫三人的立场,如今这残阳宫二长老,的确有意借助自己两人,破开禁制,只不过没有明说。 而他越是如此,便说明他的动机越为真实,那他所说的话,可信度自然也就越高。司空晋抱着这种念头,此刻已是看向丹松真人,随即苦笑一声道: “丹松掌教,此阵若是分海境修士所设,恐怕难以解除,而即便可以解除,所耗费的时间对于令师妹来说也是莫大危险。所以依我看,不如由我二人出手,破开此阵,你看如何啊?” 司空晋之所以如此客套,一是因为猜到残阳宫内,另有高手坐镇,二来则是一种试探。因为且不说他与上官俞并不擅长阵法,就算是擅长,破解阵法和毁掉阵法所耗费的心力,也是无法比拟。 所以,二人出手之下,必定是直接强攻阵法,破开大殿禁制。但如此一来,则会让残阳宫最后的一道屏障解除,因为两人联手破阵,对阵法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这与破人护宗大阵,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因此他无论是出于名声,还是利益,都需要询问一下丹松真人的意见。虽然,他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既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丹松真人如何不知,两人出手的意思,就是强攻破阵,不过如今比之师妹的安危,这阵法的价值微不足道。只要人没有事,这阵法至多三月,便可完好如初,而且比之从前更强。 “哼,想不到,今日我也会和你联手。” 上官俞闻言,冷笑一声,随即开口,却是意外地没有拒绝。其实,他与司空晋多年针锋相对,彼此之间十分了解。方才司空晋提出这个方针的时候,他便想到了对方的用意。 其一,在于试探残阳宫背后之人的态度与实力,因为此阵的强度,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明残阳宫的整体实力。 其二,在于破除此阵后,残阳宫修士的命运,将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有那背后之人存在,她也势必无法顾及到每一个人,只要残阳宫没有能挡住自己两人的阵法,那就依旧难逃被控制的命运。 至于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此禁制是由天海道庭所设,其强度如何,直接关联到那四名分海境修士的实力。毕竟,合作是建立在筹码相近的前提之下,若那四名分海修士,能可在南玄州发挥出的实力在自己两人之上的话.... 南玄仙盟在这场合作中,恐怕便无法占据主导的地位,甚至要沦为棋子... “安全起见,丹松掌教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司空晋瞥了上官俞一眼,对于他如此痛快便答应,心中丝毫不意外,此刻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看向丹松真人。而后者闻言,则是与方显长老对视一眼,最终选择离去。 因为丹松真人如今的修为只有凝气后期,以重伤虚弱这种理由,瞒得过普通弟子,瞒得过低阶修士,但却瞒不住与他熟识的二长老,也瞒不过那两名分海境南玄长史。 更何况,陆佑乾尚在偏殿之中,就这样放他一人在此,终归不是办法。所以,丹松真人便将此地放心交给师弟,自己则是朝偏殿的方向而去。 却在离去之时,心中默念一句.... “师妹,你定要平安....” .... 与此同时,楚宁月带着昏迷的两女,已遁入残阳宫真正的祖师殿内。这处真正的祖师殿,并不似残阳宫大殿那般看似雄伟,倒更像是世俗王国之中,那些供奉地方的庙宇。 祖师殿内,因为常年无人前来而满布灰尘,并非是残阳宫历代掌教不孝,而是因为祖师有训。残阳宫弟子,奉大殿玉像即可,不必照拂此处,既已离去,便该归尘。 而殿内布置,一切从简,所供奉的,也并非是石像玉像,而是一副古画。画中一名女子身穿红衣,剑斩群魔,气势不凡,但是画中,却并未露出此女子的正脸。 至于画像之下的供奉烛火,早已熄灭,满布尘埃... 楚宁月上一次来此时,还是自己第一次破入玄丹境,晋升宗门长老之时。而那时,自己所习练的,更是残阳宫历代掌教改良过后,沦为玄阶功法的残阳诀。 当日,除了对这画像,生出一丝莫名憧憬之外,再无任何感觉。只知道,残阳宫内殿之中,还有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存在。 可是今日再来此地,虽然是拖着两名昏迷不醒,已经背叛残阳宫的逆徒,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可是如今的楚宁月,在望向那副古画之时,心中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时之间,无数间断的画面,自她脑海之中浮现而出,使得她头痛欲裂,但又无法移动分毫。此刻的她,脑海之中尽是画面之中的声音,根本听不到防御大阵之外,正在不断轰击阵法的那名天海道庭老者的嘶吼声。 画面中...一处王宫之下,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爆发出漫天黑雾,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妖魔恒生。一名高大男子,幻化出法相之身,镇压于沟壑之上,随即肉身兵解,沟壑黑雾方才停止蔓延。 而下一刻,画面又转到了一处荒芜平原之上,一目望去,唯有尸山血海,尽是地狱之相,可平原中心,由无数妖魔尸身累积而成的山丘之上,一名红衣女子,此刻半跪于地,气喘吁吁。 女子面上泪痕仍在,一身红衣如血,却已分不清是真的血还是红衣,在天际之上赤芒的映照之下,成为这片黯淡画面中,唯一的光辉所在。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忽然拨云见日,一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色天梯浮现而下。随后,红衣女子便踏上天梯,周身沐浴华光之中,消失不见。 之后,楚宁月脑海中浮现的,便再没有一处完整的画面,只有无数个残破的片段。 片段中,山河崩碎,道统断绝,天空之上天梯再现,却已不复金色,只余血色,阴森可怖。天空之上,裂开一张大口,宛如深渊,其中无数魔物蜂拥而下,席卷大陆。 最终,人族只余最后一座仙城,得以苟延残喘..... 第1588章 任性 “啊?!” 随着一声惊呼,楚宁月自梦境之中惊醒,而她此刻额头之上,尽是冷汗。自己如今,仍在祖师殿内,而那张古画依旧,可自己却不知为何,倒在地面上昏睡了一段时间。 楚宁月眉头紧皱,心境亦在迅速恢复,她虽无法判断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祖师殿禁制传来的轰鸣之声未断,加之天海道庭两女未醒,或许可以说明,自己昏睡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方才梦境之中看到的画面,却萦绕在楚宁月心头,久久挥之不去。不过关于那红衣女子,她已猜到其身份,应该便是残阳宫祖师,可是她在踏入天梯之后,随即出现的末世画面,就有些离奇了。 那些,应该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否则如今的五洲大陆,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有。换句话说,如果曾经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五洲宗门也不可能毫无典籍记载。 更何况,残阳宫的历史只有千余年,祖师当日即便真的是被那天梯接引,消失不见。那么自己看到的画面,距离如今也不过就只有千年而已。 可是无论天海道庭也好,还是五洲仙盟也罢,存在的时间都远远超过千年,而且长盛不衰。所以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不可能真实存在,不可能是发生过的事。 “咳咳...” 就在此时,昭月发出一声轻咳,立时吸引了楚宁月的注意。这里虽然是残阳宫的秘密所在,但是知道这里存在的人,却不止长老与掌教,几大亲传弟子都是知晓的,而且晋升亲传弟子的那一日,也曾来到过祖师殿。 因此,祖师殿内,并没有什么不能让两女知道的秘密。至于方才看到的画面,自己如今无论如何注视那古画,脑海中,都再没有一丝感悟,仿佛方才真的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昭儿,你状况如何?” 楚宁月此时来到昭月身旁,将一道灵气注入其体内,然而做出此种行为的她,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因为与萧红玉在幻阵内交手损耗的灵气,此刻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可是,此两女的气息,却依旧十分微弱,并未恢复伤势。 想到这里,楚宁月轻声发问,一是想要知道昭儿的伤势如何,毕竟她之所以如此虚弱,是因为之前发动了秘法。而每一种秘法的反噬都不尽相同,单纯依靠对于气息的把控,是无法看出其伤势的。 二来,则是想要印证一件事... “多谢师父,我只是有些累,调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昭月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楚宁月安然无恙,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而后缓缓坐起身来,便开始运转功法,下意识地吸收灵气。至于她的伤势,自然没有她说得这般轻松。 此刻,她必须立即催动功法,利用灵气压制反噬之力,如此才能保住性命。因为她所施展的,乃是她修习的那门邪功中,燃烧潜能的一招秘法,修为未达分海境,可以瞬间提升至分海境。 本身实力距离分海境越远,所受反噬越严重,持续的时间也就越短。若是到达持续时间的极限,便是必死无疑,神仙难救。而若本身实力已经达到了分海境,施展此术便能短时间发挥出陨天境实力。 但是也会触发此功法原本的限制,秘法结束之后,仍旧必死。 好在她方才,只是刚刚施展秘法没有多久,便被其自主解除,此刻只需以原本修为压制反噬,然后三个月内,不与人交手,即可恢复如初,而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 “嗯,既如此...” 楚宁月见状,当然知道秘法反噬不会如此简单,但她此刻却知道自己除了单纯灌输灵气之外,根本帮不上昭月。更何况,此地的灵气似乎异常充沛,自己方才传出的那一道灵气,如今已经凭借功法自行运转恢复了十成。 只要昭月自行运转功法,凭借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定然要比自己为她灌输灵气,效率高上许.... “噗...”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便面色苍白的昭月,此刻却忽然间喷出一口血雾,随即面色苍白如纸,朝后倒去。如此变故,立时吸引了楚宁月的目光。 “你怎么了?!” “此地...灵气...” 四字刚刚出口,昭月便止住了言语,随即嘴角处,却流下了一道血线。楚宁月看在眼内,立时心痛不已,但此时,她却发现了昭月此刻,周身灵气稀薄,但体内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疯狂吸收灵气。 如今她灵气不足,体内功法已即将开始吸收她的生命力,若再过片刻,她即便压制住了秘法反噬,也要因为生命力透支而死。 楚宁月见状,当即抬起右手,点在对方胸前气海之上,而后便将体内灵气,朝着对方灌输而去。昭月虽练有天海道庭邪功,但这些年来却也一直在修炼残阳诀,而残阳诀与残阳神诀系出同源,这才是完成灵气转化的关键步骤。 若非如此的话,楚宁月贸然将大量灵气灌入昭月体内,她若是清醒状态或许还不会有事,可是她如今重伤濒死,那便是在害她,而非是在救她。 而经过残阳神诀炼化的精纯灵气,此刻窜入昭月体内,立时让她匮乏的灵气,重新充沛起来。而她体内方才已经开始运转的功法,此刻便像是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灵气,便是楚宁月此时心中亦是一惊。 只不过她惊讶的,并不是昭月体内邪功吸收灵气的速度,而是自己转化周围灵气的速度。因为自己即便是全力专心运转功法,在灵气无尽的状况下,也不会达到此种速度。 如今的她,便好似身处一片灵气海洋之中,虽然在不断消耗灵气,可是同样也在不断补充灵气,以残阳神诀炼化,转化为精纯灵气。这种过程,与平日里自己修炼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平日里修炼能够吸纳的灵气有限,因为经脉和体内灵海有限,功法转化灵气,需要一定的时间,必须等待灵海有空余之时,方能继续吸收灵气修炼。 可是如今,楚宁月体内的残阳神诀,随着灵气不断输出,运转速度越发迅捷。而体内转化后的灵气,则因为不断输出给昭月的缘故,变相相当于如今体内灵海容纳万千。 所以她看似是在将自己的灵气,输入给昭月,实际上,却是相当于以一种平日根本无法企及,甚至超出数十倍的速度,进行修炼。 而让她感觉到疑惑的,则是此地的灵气,竟然无穷无尽,而且源源不断朝自己体内蜂拥而去。似乎只要自己消耗多少,便会补充多少,而有了这层屏障,无论昭月体内功法需要多少灵气,都不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 “昭儿!” 楚宁月疾呼一声,因为她意识到,如今看似稳定的局面,实则暗藏数道危机。比如那无穷无尽的灵气,必定有某种耗损和限制,一旦灵气匮乏,便会打破眼下局面。 再例如昭月体内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正在不断加快,而自己体内残阳神诀的运转速度也在不断加快。可是两者之间,总会有一个巅峰速度的界限,如若最后残阳神诀的炼化速度,不及对方的吸收速度...哼哼。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如此庞大的灵气,在昭月体内流转,其中所要承受的苦楚,丝毫不亚于自己当日散功重修。这种苦楚,并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尤其是昭月本就重伤濒死。 若她的毅力无法撑过这一关,便是一切外界因素都满足,她还是终究难逃一死。 “师尊...不可再为我..浪费气力...强敌在外..必须留存...” 昭月此时轻声开口,声音却是断断续续,因为此刻她的状况,说话实在是一件苛求之事。 楚宁月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她想不到,此女对自己的情感,深到此种地步。竟在生死之际,还在担心阵法禁制被破,自己无法逃生。可是... 苦笑一声的同时,楚宁月再度开口,在听到昭月这句话之前,她也许最终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以大局为重,因为她感觉到灵气输出的速度,已隐约反超了提炼灵气的速度。 可是在听了这句话后,她心底的那一丝执念,便被无尽放大,今日便是要任性一回。 “住口!你背叛残阳宫我还没有罚你,所以我不允许你死在此处!” 话音方落,楚宁月另一只手,也搭在自己手腕之上,同时加速催动残阳神诀,顷刻之间,即将被反超的速度,又再次稳胜一筹。而昭月此时,已说不出半个字来,眉头紧皱,嘴角血流如注... 随着时间流逝,楚宁月的神色,越发反常,口中的言语,也越发极端,但面上,却也同时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因为她发现,在自己全力运转之下,残阳神诀的运转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而昭月体内功法的速度,同样到达了极限。 可是,自己的残阳神诀,偏偏就胜她体内的功法一筹,如今只要自己坚持住,便是稳赢的局面。 只是如今的楚宁月,看上去却要比昭月更加狼狈,因为其全速运转功法,已经无视身体负荷。此刻支撑,全凭心中执念,若非如此,早已倒下,而她一旦倒下,迎来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师徒命绝于此.... 第1589章 绝命 残阳宫大殿之外,司空晋、上官俞两人,此刻面色凝重,看着眼前早该化为废墟,却完好无埙的残阳宫大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一开始,还有一丝保留,因为两人谁都不想暴露真正的实力。 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这大阵异常强大,不愧是四名分海境所设,自己两人方才甚至已经动用了天象之力,但却还是未能击溃此大阵禁制,只是让残阳宫大殿的殿门,破碎了一角而已。 但如果说他们两人此刻心中是意外,那二长老此刻心中便是震惊,因为他可是清楚,这阵法根本就不是天海道庭之人所设,而是自己原原本本的残阳宫大殿守护阵法。 只不过,如今这阵法,已经被人篡改,使得自己无法控制。可是,残阳宫守护大阵,能够抵挡何种威力,他心中自是再为清楚不过。或许残阳宫大阵,巅峰时期的威力,的确可以抵挡分海境修士,可是如今的大阵,却是残破大阵。 即便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致力于修缮大阵,可是大殿的守护阵法,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两名分海境修士,持续如此久的攻击。 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眼前大阵,根本不是自己认知中的残阳宫守护大阵,而是被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伪装成了残阳宫大阵的模样。而自己能够想到,且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后山的那位,但她没有理由。 第二种,很简单,便是眼前这两名仙盟长史出工不出力,在自己面前演戏。可是,且不说他们方才的确动用了天象之力,单是理由自己便完全猜不到。 因为若他们不想破阵,又何必提出来帮忙?可是如今的确.... “两位,不如还是让我尝试...” “滚!” 二长老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上官俞打断,不过这一次,一向脾气火爆的二长老,却是没有动怒。因为他从对方的态度之上,已经排除了第二种可能,至少上官俞没有保留实力,因为他此时懊恼无比。 “上官兄,我有伤在身,无法发挥全力,你又何必迁怒旁人呢?” 司空晋笑着开口,却无疑是一句冷嘲热讽。看似是在帮二长老说话,主动承担责任,实际上却是在说,我之所以无法破开阵法,是因为我身上有伤,而你呢?你破不开阵法,就是能力问题。 上官俞如何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此刻面色阴寒,却没有搭话,只是手中术法更凶更强。不过,这两人倒也并非实力只限于此,两人都还有没有施展的底牌,可是既然是底牌,就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存在。 他们二人即便心中再如何关注天海道庭,也不会为了今日之事,用出藏了百年的底牌。 “嗯?” 而就在两人全力攻击大阵之时,却没有注意到,此刻数十丈外的方显长老,口中轻疑一声。而他们更是没有注意到,早前笼罩在残阳宫内外两门上空的阵法光幕,如今竟已溃散。 二长老作为阵法管理之人,此刻心中颇为震惊,也同样茫然不解。因为若是没有遭遇攻击,那阵法光幕便会永久存在,消耗的,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灵石而已。 可是如今,两道阵法光幕已经闭合,这就说明,灵石储备不足了。 二长老看向两名卖力的仙盟长史,此时并未与他们打招呼,便心念一动,借助阵法在此留下了一道幻身,而自己则是朝着执法殿急奔而去。 他想要知道,是不是什么人潜入了执法殿下,地宫之中的阵法中枢,破坏了那里的灵石供应。否则,当真无法解释,为何残阳宫内外三层阵法光幕,会如此轻易溃散。 .... 不多时,方显出现在了执法殿下的地宫之内,进入到了阵法中枢所在密室。然而当他打开储物空间,查看内中作为阵法驱动供应源泉的灵石之时,面色却是骤变。 因为这里存放的灵石,乃是残阳宫近三十年来储备的所有上品灵石所在。可是如今,储物空间之中,却只剩下了原本十之一二的灵石,而且这些灵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 这让二长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难道,是有人破解了残阳宫阵法的本质,将大殿那处不受自己控制的阵法,与整个残阳宫联系到了一起。所以,在两名分海境不断攻击之下,消耗得,便是此地的全部灵石? 可是,灵石虽能为阵法带来驱动所需能源,但却不能增加防御力,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何此地的灵石,正在不断被消耗。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中断此地对于阵法的动能供应。否则储备灵石一旦耗尽,下次真有人攻击残阳宫时,残阳宫便真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所以下一刻,他便将储物空间内所剩无几的上品灵石,尽数收回。不过他却不会蠢到就此离开,而是选择镇守于此,凭借阵法中枢之力,观察整个残阳宫。 否则,若真有人趁虚而入,他此举,便是残阳宫的千古罪人,这种疏忽,他绝对不会犯。 可紧接着,他却发现了一丝异样,因为大殿之前,那两名仙盟长史仍在攻击阵法,而阵法丝毫未受影响。也就是说,吸收灵石的,并非是那处阵法,可那又会是哪里呢? 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举动,会害死一个人.... .... 同一时间,身处祖师殿内的楚宁月,此刻面色凝重。方才,她全力运转功法之下,昭月的状况,的确有了明显好转,其体内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亦在不断减缓。 与此同时,楚宁月体内的残阳神诀,也就不必再维持在极限,对身体的负荷,也能轻上许多。可是就在二者功法的运转速度,无限趋近于如常修炼之时,楚宁月却忽然发现,此地源源不断的灵气,开始出现了匮乏。 此刻,她便像是在输血给昭月,而自己则凭借机能不断造血。可是如今,造血能力趋近于无,输血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却必须消耗其自身,而且此时一旦中断,则前功尽弃。 因为,昭月已经忍受不住痛苦,此刻晕厥了过去,失去了意识。楚宁月能够感觉到,昭儿此时生机尚在,但是一旦自己撤手,后果便不可预知。 此刻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看看是自己先灵气耗尽,还是昭儿体内的功法先行停止吸收灵气,亦或是祖师殿外禁制先被破除,那老者攻入祖师殿。 眼下自己能做的,便只有坚持,唯有如此,放才能得到一丝胜利的可能。虽然她清楚,即便救下昭儿,以自己那时的状态,也无法战胜那天海道庭老者,于大局而言仍旧是败。 但若要自己看着昭月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听到她说那句话之后,这是自己万不能接受的,如若真是因为自己撤手,导致如此结局,那这道心亦会..... 随着时间流逝,楚宁月体内的灵气,正在不断消磨,而她的意识,也因为之前强行运转功法突破极限,而积攒的伤势爆发,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若昭儿再不醒来,自己今日,便是要与她一同共赴黄泉了。 一时间,楚宁月脑海中,浮现起很多人,有自己的三名徒儿,有曲儿前辈、素衣少女,有商梦云、小楼主,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甚至还有自己记忆深处,早已模糊的那张脸,王兄的脸。 楚宁月轻声开口,气息紊乱,显得有些断断续续... “抱歉...今日..是我任性...妄为了...” 似乎她此刻眼前,已经出现了暴跳如雷,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不知何为大局的二师兄,还有明明心急如焚,却面如死灰,看着自己沉默不语的大师兄。可是她此刻能做的,便只有最后的一声抱歉... 而在这一声抱歉过后,她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苦笑了一声。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想到这个自己一直很讨厌的家伙,可自己明明还期望着,日后或许哪一日可以与他的本体再见。 但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也不知自己死后,会不会像他一般,出现在别人的识海之中,掌握别人的身体.... 可在苦笑过后,她却是无奈摇了摇头,因为她想起,对方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什么。 然而如今,自己却要死在此处,如此说来,那人便可以说是白死了。不知他若早知道自己是这个结局,当初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 随着楚宁月体内,最后一丝灵气耗尽,她亦闭上了双目,意识逐渐涣散。不过,她却是因为伤疲在身,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便是灵气耗尽,只会让修士虚弱无比,陷入昏迷,却并不致命。不过,她如今伤疲在身,意识涣散,却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如今她灵气已尽,而昭月体内的功法,尚未完全停止。她也许还有一丝生机,但昭月经历了万般苦楚之后,却仍是,难逃一死.... 第1590章 亟雷 “啪!” 正当楚宁月意识涣散,陷入昏迷,而搭在昭月身上的手臂,即将脱落之时...一声脆响,却忽然自祖师殿内传出。紧接着,楚宁月便感觉一股灵气忽然涌入体内,而涣散的意识,也在此刻复苏些许,却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片炽热。 而下一刻,脆响再度响起,楚宁月却是愕然睁开双眼,随即一句冷哼声入耳: “哼,想不到你也会露出这种姿态。你想要死,我却偏偏不让你死,试问你能奈我何?” 楚宁月此刻身后,正有一只手,按在其肩头,道道残阳诀术力正自这手臂,传入其体内,与之体内的残阳神诀的呼应,隐约有了复苏之相。 而就在此时,楚宁月却看清了迎面呼啸而来的第三下手掌,只是眼下,她更在意昭月的状况如何,于是疾呼一声: “救昭儿!” 可就在三字出口瞬间,那距离自己的脸只余三寸的手掌,却就此停下。随即,身后便又传来了之前女子的声音.... “你该庆幸自己救了她,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下去和那几个老东西团聚。” 身后之人的声音,字字句句皆如刀锋之利,加之楚宁月想到此人,曾是自己曾经的徒儿,心中便越发愤怒。不过眼下,她却分得清轻重缓急,随着意识逐渐复苏,她立即将所剩无几的灵气,重新灌入昭儿体内。 可是此刻,却是发现昭儿体内的功法,终于已经停止运转,不再疯狂吸纳灵气。她心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还是将昭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她虽然对身后女子颇为愤怒,但却也知道,是她刚刚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心念至此,楚宁月便施展神识,想要看看自己身后之人的状况如何,毕竟,她也曾是自己的弟子。然而这一看之下,却是发现后者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言语,实则眼中尽是温情,使得楚宁月微微一愣。 只是她并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到,后者之所以要说出这些伤人的话,甚至给了她三记耳光,原因只有一个... 正如她方才不想昭月失去意识一般,萧红玉同样也不想让她失去意识。而让她意识复苏最好的办法,便是激怒于她,无需多少,只需这几句足矣。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红玉算是尽得楚宁月之真传,但若楚宁月当真想到了这一点,怕是会当场气得伤势复发。因为自己方才的状况,与昭儿方才,可是天壤之别。 ... 不多时,萧红玉撤掌,而后起身之间,催动功法,想要补足灵气。却是发现,此地竟然灵气匮乏,于是无奈摇了摇头。可当楚宁月转身,看向她的时候,她的面色却已重新化为阴寒,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救人可以,但是不能自不量力,因为贸然出手的下场,可能不是当场自尽,而是害了别人。” “你...” 楚宁月此时眼见昭儿已无性命之忧,此刻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萧红玉的身上。而后者此时,已然耗损了一部分灵气,但周身气息仍旧是玄丹之境,可自己如今的实力,却只相当于一般开元境。 “说吧,眼下是什么情况?我劝你不要反抗,以你如今的实力,我想要碾死你,便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如若没有看到萧红玉方才的眼神,楚宁月听了这些话,即便自己如今实力只有开元,也一定会出手与她一战。可是在看到方才那个眼神之后,如今萧红玉展现出的一幕,在楚宁月眼中,便完全变了性质。 就好像一个半大孩子,在长辈面前学着话本中的人物说话,津津有味一般,让楚宁月提不起半分愤怒,反而觉得有趣。 “眼下你家执事堵在禁制之外,不断攻击禁制,看来你这张嘴,的确得罪了许多人。” 听到楚宁月开口之时,语气平静,萧红玉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愣。这可不是自己认知中师父的心性,莫不是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昭月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哼,那个老东西敢以下犯上,背叛天海道庭,当真是自寻死路!” 眼见萧红玉此刻说着狠话,但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楚宁月撇了撇嘴,而后轻声开口道: “嗯,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冲出禁制,清理门户?” 对于楚宁月的态度,萧红玉心中颇为不解,总觉得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过她与自己说话的方式,倒也不像是昔日师徒,更像是同阶好友,这种感觉太过异样。 殊不知,方才经历生死,楚宁月的心境,又一次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在看到她方才表里不一的神色之后,一些事猜到了真相,于是执念,亦在心中释怀。 但楚宁月清楚,萧红玉与昭儿不同,她绝不可能再回残阳宫,也绝不可能再成为自己的弟子。既然眼下她背叛残阳宫已成事实,自己执着于此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恼人的事,便交给爱烦心的人来思考吧,自己眼下想的,只是如何带着两名昔日弟子脱困。 “哼,若是九幽劫尘剑还在,这老东西早已死上千次万次。倒是你,与我交手时不是很强么?怎么不用你那最后一招,扞卫残阳宫祖师殿的尊严?” 一声入耳,原本心境平和的楚宁月,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此刻面色阴沉了下去。九幽劫尘剑,若不是此剑,也许他便不必使出那最后一招,可能就不会消失。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之人..... 看着楚宁月陷入沉默,萧红玉亦不再开口,而是转身看向祖师殿禁制的方向。随即,眉头却微微皱起,因为自她醒来后,听到的最后一声轰鸣声,距离现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虽然自己的苏醒,那天海执事必定因为天海魂印有所感应,但是若要自己相信,他就如此离开,却还是很困难。因为他既然已经动手,便该知道,今日若不杀自己,他日他将面临的,便是天海道庭的无尽追杀。 所以,那人现在一定还在..... “轰!!!” 就在此时,三女头顶方向,残阳宫上空,一道毫无预兆的惊雷忽然降下,速度之快,威力之强,便是正在攻击大殿阵法的司空晋与上官俞,亦是心下一惊。 可下一刻,两道一般无二的惊雷再度同时落下之时,司空晋却忽然眉头微皱,看向身旁之人的同时,轻呼一声。 “退!” 他可不会管上官俞的死活,这一声退,不过是喊给旁人听的,至于这个旁人是天海道庭之人,还是一旁不远处的二长老幻身,便无人可知了。 同一时间,坐镇于残阳宫阵法中枢的二长老方显,此刻忽然睁开双眼,面上却同样闪过一丝意外。口中轻声开口,呢喃一句... “是谁...在这种时间,会是谁呢?” ... 残阳宫内门之中,无数弟子听闻惊雷之声,纷纷自各殿之中走出,此刻皆都望向残阳宫大殿方向。因为此刻降下的惊雷,不同于两大分海境修士出手。 司空晋与上官俞出手之时,威力皆集中在残阳宫大殿之上,加之二长老一早便开启了隔音法阵,所以声势虽然浩大,却未影响残阳宫内门。 可是如今降下的惊雷,却非人力所为,更是在第一道惊雷降落之时,便已破开了隔音法阵。自然使得整个残阳宫,都为这一声惊雷吸引去了注意。 此刻,残阳宫大殿上空,明明晴空一片,却有无数惊雷接二连三,凭空降下,突兀非常。司空晋与上官俞两人,如今一来到二长老幻身所在方向,在发现对方是幻身之后,看破不说破,感叹一声道: “看这劫雷的威力,应当是内中有人破入玄丹,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师妹应该已经是玄丹修士了吧?所以这破境之人,怕是来自天海道庭了。” “不错,如今天雷之威被残阳宫大殿所阻,只会让雷劫威力更强。若我两人此时配合天雷,强攻大殿,定能破开阵法,只是这样做,残阳宫却会付出一点点代价。” 司空晋与上官俞,自然不会将玄丹雷劫放在眼中,他们如今心中所想,仍旧是借助眼前之事,试探残阳宫背后之人的态度和能为。所以,两人便又一唱一和,怂恿二长老点头。 可是这一次,二长老却没有应允,因为他清楚,对方口中的一点点代价,便是残阳宫大殿崩塌,从此变成废墟。如果真让他们如此做了,残阳宫便会变为天下笑柄,而且师妹多半也会遭受累及。 然而就在二长老沉默不语,并且心中思索如何应对这两人之时....司空晋却忽然面色骤变,轻呼一声: “不对!这不是玄丹劫雷!” 而上官俞此时,却已经闪身遁走,朝着残阳宫内门方向而去。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自己仙盟长史的身份,喊出了一句: “天雷将至,残阳宫速开防御大阵,护佑内门弟子!” 说罢,他却是窜入了丹松真人所在的偏殿,此刻来做这顺水人情。刚刚到达偏殿,便见到了此刻原地踌躇的丹松真人,却并未给对方开口的时间,袍袖一卷之间,便将丹松真人带走,朝着内门而去... 至于陆佑乾,他才不会管陆佑乾的死活!只是他并未注意到....方才殿内,已然不见陆佑乾。。。 而与此同时,司空晋亦来到内门区域,与上官俞会和,而后两人对视一眼,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因为,这的确不是玄丹劫雷,而是... 分海亟雷! 第1591章 真阵 “谁?是谁在此时破入分海境?” 这个问题,不禁萦绕在残阳宫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上官俞与司空晋,两人面色尤为凝重。因为他们两人,皆都是出身于南玄州,深知外界玄丹修士来到南玄州,别说破境,便是维持境界不跌都是难题。 所以,当下破入分海境之人,必是南玄州本土人士。可是,如今这是在残阳宫内,丹松真人就在身旁,当然可以排除,而残阳宫除了丹松真人之外,便只剩下两名玄丹。 但在他们眼中,三长老楚宁月,只是刚刚破入玄丹,即便是有一番机缘,也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入分海境。所以,便只剩下先前莫名离去,如今下落不明的二长老方显。 他的确是玄丹大圆满修为,但他似乎却是专修阵道,若他破入分海境,想必是对残阳宫大阵,有了新的感悟。可如此一来,残阳宫的地位,势必要在南玄州水涨船高。 再也不是先前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这对于接下来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的合作,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刻身处于执法殿之下,地宫深处,残阳宫阵法中枢的二长老方显,此刻亦是眉头紧锁。不过他此时,却已经将方才收起的上品灵石,尽数重新放回原位。 手中更是白光一闪,而后取出十余袋中品灵石,似是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因为上官俞与陆佑乾能够看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而且他通过对残阳宫大阵的感应,可以清晰判断出.... 此刻破境之人,身上乃是残阳术力,所以方显虽然心中极为疑惑,为何师妹短短半月,便能踏足分海之境。但还是毫不吝啬,将所有家底取出,加固防御阵法。 虽然他未经历过分海亟雷,也没有见旁人渡过此劫,但是从宗门典籍之上,却是了解到残阳宫自祖师离去的第三代开始,便再未出现过分海境修士。而且一旦尝试破入分海,遭遇亟雷,后果却皆是相同,唯有必死。 这些年来,无数残阳宫天骄,皆死于分海境亟雷,所以近代残阳宫最强之人,便是止步玄丹境大圆满。虽然冲入分海境,是历任掌教的心愿,但是却知道冲击分海境,与自杀无异。 故而在二长老看来,师妹此番冲击分海境,即便所习乃是祖师留下的残阳神诀,而非经后世历代掌教改进的残阳诀,但同样因为残阳术力的缘故,也会受此限制。 所以,她唯一存活下来的可能,便是利用残阳宫大阵,为其缓解亟雷之力。虽然这样做,会让她失去天雷锻体的机会,从而实力要比一般分海境弱,但是眼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心下既定,二长老方显当即坐回阵眼之位,再度开启残阳宫大阵。而这一次其开启的,却不只是方才的内外门三层光幕,而是他因曲儿留下的古籍,修为重归玄丹巅峰之时,参悟出的新一层阵意。 本来是打算留做最后的底牌,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才会用出,却未想到,今日竟是要当着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的面,现出这张底牌了.... .... 同一时间,司空晋与上官俞,因为心中判断出,这名新晋的分海境修士,乃是残阳宫之人,所以立即做出一副,担忧残阳宫弟子安危的姿态,挡在了距离亟雷最近的最前方,一副大义凛然。 然而就在此时,残阳宫地面之下,却忽然间一阵剧烈震动,随即一道无形气浪,自执法殿内弥漫而出,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顷刻间,无数弟子因此跌落在地,却感觉身体被一股重力压制,无法起身,发出阵阵惊呼。 而司空晋与上官俞,此刻则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不解与意外。因为这股重压,便是连他们两人,都在一瞬之间,险些倒地,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丹....” 司空晋看向一旁的丹松真人,却见其此刻,也同样倒在地上,无法起身。此刻明白,问他等同白问,正想运转神识,查看四方之际,却见天边一阵火光涌现,随即.... 东南、西南、正北三个方向,三道烈焰冲天而起,带起无数流火,蔓延四方。随即于空中凝聚出三道巨大法相,人身兽面,头生三目,怒发冲冠,顷刻之间,整个残阳宫上空便如烈焰灼天,将半天染红,气势骇人。 “这...” 若是只是三道法相,司空晋与上官俞倒不会如此惊讶,因为每个宗门或者势力,都会培养此类人才。只需三到五名转脉境修士结印,便可施展出法相,而此法相最大的用出,便是攻山灭门,破阵杀敌。 当然法相的攻击,大多覆盖面极广,所以对高阶修士的杀伤力趋近于无,主要还是用来破开宗门大阵,或者用来斩杀无数修为不足结印者三成修为的低阶修士。 可是,眼下分海亟雷已经开始,这三道法相出现的时机,却颇为古怪。以司空晋与上官俞的眼力,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这三座法相,乃是出自残阳宫之内,而非山下有人趁虚而入。 可此时祭出法相,又有何用处?难不成是为了震慑旁人?转脉境修士凝聚的法相,又能震慑得了谁呢? “轰!!” 可就在下一刻,下一道亟雷降下之时,三道法相却忽然同时出手,原本于空中蔓延的流火,此时应召而来,顷刻间便自天空凝聚出一张漫天火网。 而随着火网现形,残阳宫内外三道阵法光幕再起,将众人守护在内,但与此同时,身上并无残阳术力加持的司空晋与上官俞,却发觉体内的灵气,开始莫名躁动,似有被牵引离体之相。 “丹松掌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空晋压下心中疑惑,此刻看向已经起身的丹松真人,可是却发现对方眉头紧皱,眼中似有犹豫之色。以司空晋的心性,一眼便看出,这多半是残阳宫不愿示人的秘密,而眼下这个秘密,自然无法保存。 丹松真人作为掌教,自然知道二师弟参悟了什么,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启真阵,所以自己也有些意外。但眼下,这个秘密,已经注定无法隐藏,因为这两名外人,很快便会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发生溃散之象。 “此乃祖师所留的残阳真阵,此阵霸道非常,两位体内无残阳宫术力,眼下还是尽快打坐入定为好。不然稍后,可能会出现灵气溃散之象。” 听到对方这样说,司空晋与上官俞心下又是一惊,近日残阳宫已经带给他们许多意外,而眼下这个意外,却尤为可怕。因为这种连分海境都能影响的大阵,于南玄州而言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自己两人之前竟还想过,一旦与天海道庭达成联盟,便逼迫残阳宫去送死,杀了他们灭口。如今想来,若是当真那样做了,今日只怕,被留下的便是自己。 因为只是短短时间,面对这残阳宫真阵,自己两人体内,便已经越发压制不住灵气外泄。而天空之上的火网,还在不断交织,越发密集,每过一息,灵气牵引之力便越发强盛一分。 若当真任由此阵吸夺自己体内灵气,恐怕修为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只要打坐入定便可以了么?” 比起司空晋,上官俞更加在意自己的修为,所以此时也不管什么身份面子,直接开口询问。而丹松真人,则是点了点头道: “嗯,完全入定后,便不会被大阵纳入针对之列,但也无法再干预外界之事。” 听到完全入定四字之时,上官俞的动作,稍稍一滞。因为对于修士而言,打坐入定乃是修行常识,可是修炼之时,却不会完全对外界没有感应,否则若是被人偷袭,便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完全入定,却会陷入这种忘我的心境之中,届时便是有人提刀靠近自己,在自己中刀之前,都不会有丝毫感应。这就相当于,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任由残阳宫处置! 这..... 可就在上官俞犹豫之际,一旁的司空晋,却是瞥了他一眼,而后冷哼一声。随即看向丹松真人,瞬间变脸,笑着开口道: “如此,我的身家性命便交给丹松掌教了。” 而其话音落定之时,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若是中途事情有变,需要我出手的话,还请随时唤醒我。我南玄州每多一个分海境修士,都是一份难得的力量,此事身为南玄长史,我义不容辞啊。” 说罢,在丹松真人朝其作揖一礼之下,司空晋便率先打坐入定,而他之所以敢如此做,并不是因为他的魄力远胜上官俞。而是因为他早前装晕之时,便听到了残阳宫之人的谈话,知道残阳宫的立场,绝对不会害自己的性命。 所以,自然有恃无恐。。。 上官俞看到司空晋打坐入定,立时反应过来,看向丹松真人的同时,也如法炮制般开口。 而后,同样打坐入定.... 只是,两人皆都入定之后,丹松真人的面上,方才出现一丝笑容,随即自腰间取出一块玉符,而后心念一转,传音道: “他们信了,师弟,可以开始了。” 第1592章 僵局 传音方落,天空之上的火网,顷刻间朝四方蔓延开来,将整个残阳宫包裹其内。而每四道流火交织之处,便有一道火焰射线,朝着残阳宫大殿汇聚而去,不多时便在大殿上空凝聚,化作一面火焰巨盾将整个残阳宫大殿,覆盖其中。 分海亟雷不断降下,可是原本该轰击在阵法之上的亟雷,如今却落在火焰巨盾之上,立时发出一阵金铁交接之声,响彻四方。这道声浪之中,仿佛夹杂了无数狂暴术力,与残阳宫弟子所在的三层阵法光幕交击。 使得三层光幕,发出一阵微微颤动.... 地宫之下,主持大阵的二长老方显,此刻面上的神色,却颇为复杂。因为他在担心师妹安危的同时,也因自己当真开启了残阳真阵,而感觉到欣喜。 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真的能坐镇中枢,全面开启此阵。虽然,如今储备的灵石,注定只能维持此阵一刻的时间,但以这一刻的时间,已经足够为师妹挡去所剩亟雷,保住她的性命。 而且自己有信心,便是分海境巅峰修士,都未必能在一刻钟内,破开此刻大殿上空的火焰巨盾。因为那面火焰巨盾,如今联系着整个残阳宫地脉,以及全部阵法之力。 除非有人能够一击毁灭整个残阳宫地脉,否则绝无可能破开此阵,至少在方显长老看来,南玄州没有人拥有这个本事。 “师妹,接下来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亟雷可凭借阵法低于,但术力凝聚,却是只能靠你自己了....” 而与此同时,眼见阵法全面运转的丹松真人,如今心中亦是为师妹捏了一把冷汗。只因他曾经无限接近于分海境,最终却止步于半步分海,所以他很清楚残阳术力破入分海境会面对什么。 自己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高大肥硕的模样,便是因为自己踏足半步分海之时,遭受功法反噬,虽侥幸存活下来,但每逢十月初九,都会经历一次生死玄关。 而眼下,师妹便要经历自己当年所经历的,作为大师兄,心中如何能够放心? .... 然而.... 残阳宫大殿深处,密道尽头,真正的祖师殿内。楚宁月正坐在地面之上调息,周身气息紊乱,似是刚刚动过手。而她此刻的模样,亦是极为狼狈,身上多处负伤,一身道袍也早已满布尘埃。 “轰!!” 就在此时,殿外一声震响传出,随即一道人影于空中带起一道血线,倒飞而出。紧接着便落在一旁角落之内,而起身之间,嘴角亦流出一道血线,不过却被其随手擦拭掉。 此人,正是天海道庭南玄州监察正使,也是之前残阳宫亲传弟子,萧红玉。但其此刻的样貌,已不是中年女子模样,而是重新化为了作为残阳宫弟子之时,年轻的样貌。 因为,她此时的状况,已经不足以维持化相之术,而眼下已是生死玄关,来不及多想。 萧红玉踉跄起身,看着殿外烟尘滚滚,一道人影正朝此而来。同时又望向身负重伤的楚宁月,以及此刻周身被五彩华光环绕,却已完全入定的师妹,眼下浮现出一丝决然之色。 “老东西,到死都不安生,既然你想要玩,我便陪你玩到底!” 说话间,萧红玉又随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而后手中白光一闪,一颗血红色的丹药,便出现在其手中。不过当她看向这丹药时,却还是犹豫了一瞬,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状况,一旦吃下这丹药,很难保持理智。 届时,即便是斩杀了眼前强敌,也未必能够控制自己,不去伤害身后两人。但眼下,若是不用此丹药,那东西便要攻入大殿,届时,自己三人同样难逃一死。 “嗯?” 就在她准备服下丹药,而且拿住丹药的手,距离自己嘴唇已不足三寸之际,手臂却忽然被人握住,使得她微微一愣。而下一刻,这枚丹药便被对方夺了过去,这让她惊呼一声: “你无道庭功法,服下必死!” 说话间,她便已经朝着那人冲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吃下那丹药,而是随手将丹药丢到了一旁。紧接着,便又朝殿外浓烟冲去,同时传音道: “不是说好了你我交替出手,为昭儿争取时间么?你此刻可要赶紧,我尽量撑到你恢复。” 说话之人,除了楚宁月外,还能是谁?正当司空晋与上官俞,甚至整个残阳宫之人,都以为此刻经历分海亟雷,将要破入分海境的,乃是三长老楚宁月之时.... 却根本无人能够想到,此刻的楚宁月,正在与一名已经不能算是人族的怪物生死搏杀。而那耗损了残阳宫全部积蓄,不惜发动真阵也要保下的人,并不是楚宁月,而是先前刚刚叛出残阳宫的天海道庭监察副使,昭月。 昭月与萧红玉数十年前,初到南玄州时,的确是分海境修为,但却因为南玄地气受损,实力不断跌落。最终,昭月跌落至虚丹之境,而萧红玉则因为是道君亲传的缘故,始终保持在玄丹之境。 可是刚刚,昭月为了断后,给她心中的师父师姐制造活下来的机会,所以不惜发动邪功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至昔日巅峰。但也因此,遭受功法反噬,幸好得到楚宁月以残阳神诀术力转化灵气,这才将之救回。 然而却无人知晓,昭月所习的这门邪功,虽然的确一旦开始修炼,便不能中途停止,但是发动秘法带来的反噬,却不是功法特性,而是一个外人不知的秘密。 当然,这个规则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打破,所以几乎是必死之局。可是今日,这个规则,却被楚宁月以残阳神诀打破,非但为其提供了五洲界不该存在的精纯灵气,更是因为其将残阳神诀术力灌入对方体内,使得对方洗精伐髓。 加之昭月本身就以残阳诀修炼到了转脉后期之境,与残阳神诀系出同源,本无排斥。所以如今的昭月,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将自己体内的残阳诀术力,直接升级为了残阳神诀术力。 而残阳神诀转化的灵气,又足以压制她体内原本修炼的邪功,这就导致原本需要封禁的那一部分修为,如今得以复苏。因而让她的实力,从虚丹之境,一步跨越玄丹,重回分海之境。 不过因为她苏醒的那部分修为,只是被迫与残阳神诀术力融合,本质上仍旧无法适应南玄州地气。所以在她重归分海境的一瞬,便又堕境回到了半步分海,可她此刻偏偏又进入了完全入定的状态。 残阳神诀术力,在取得了完全的上风之后,开始不断同化她体内属于蚀月邪功的术力,这又使得她的修为,在不断增长。在短短时间之内,无限经历破境堕境的循环,不是她不想苏醒,而是此刻已经无法苏醒。 因为她如今,已被两道术力控制,身不由己,唯有等到残阳神诀完全吞噬蚀月邪功,这种循环,才有可能停止。但每一次破境堕境,消磨的都是她的心力,若非她修炼蚀月邪功至今未死,心力本就比常人坚韧,恐怕早已心境崩塌。 “换我来!” 就在此时,已调息一番的萧红玉,忽然大喊一声,随即便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殿外冲去。而楚宁月闻声之下,丝毫不怀疑她的判断,立时退回祖师殿内,运转残阳神诀,修复伤势。 殿外的怪物,则由萧红玉抵挡,二人轮番交替,以车轮战法,对战敌手。若非如此的话,以她们二人如今的实力,即便眼前的怪物,早已是一具没有判断能力的行尸走肉,也无法坚持到现在。 而之所以演变成如今的局面,全然是因为不久之前,两人做出的一个错误判断..... 不久前.... 楚宁月刚刚施救昭月,却因体内灵气耗尽,即将陷入沉睡。可关键时刻,萧红玉苏醒,并将自身灵气灌入楚宁月体内,如此方才让昭月的状况稳定。 之后,昭月周身发生异变,但楚宁月那时因为灵气不足,所能发挥的实力只有开元境,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至于萧红玉,心思全在殿外那重伤的天海道庭执事身上,担心他破开阵法,自己三人难以幸免。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看向萧红玉,而后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紧接着,后者在狐疑的目光中,从纳戒取出数枚极品灵石,递给了前者。 而楚宁月见到上品灵石,立即开始吸收其内的灵气,恢复修为,不多时便已恢复了九成。至于萧红玉,则丝毫不担心对方恢复修为之后,会为难自己。 “然后呢?你打算怎样?” 萧红玉淡淡开口,问出了她心底的问题,而楚宁月则是微微一笑,随即便直接冲出了祖师殿禁制。但是三息过后,她便又退回了殿内,气息颇为紊乱,这时方才开口道: “殿外之人一心想要杀我们,而这里弄出的动静,势必会惊动残阳宫其他人。所以他绝不会利用这本就有限的时间,来恢复自身修为,而是一心想要破开禁制。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时间恢复伤势,而你有足够的灵石。所以,与其一直等在此处,赌他先破开禁制,还是援军先至,倒不如靠自己,消磨其实力。” 说话间,楚宁月便继续吸收灵气,转化修为,恢复气息。只不过半息过后,便又冲出了大殿。在那重伤之躯的分海境老者,愤怒的攻击之下,坚持了三息功夫,又再次回到祖师殿内。 而这一次,她取得了一丝优势,因为她成功偷袭到对方,让那老者伤势加重。 她此刻想得很简单,便是用这种优势,磨死那已经无法发挥出分海境实力的老者。只要对方是人,在这种攻击之下,心境便难以维系,说不定哪一次出手,对方便会露出致命破绽,届时... 便可反败为胜。 殊料萧红玉闻言冷哼一声,而下一刻,她却是冲出了祖师殿。而眼见此举,楚宁月立时慌了神,因为自己能够随意出入祖师殿,是因为身份玉符,和残阳术力.... 萧红玉若是主动出去,没有自己带领,她可是回不来的.... 第1593章 象步 “哼哼哈哈哈,今日,便要你命绝于此!” 正当楚宁月冲出祖师殿禁制之时,只闻一声狂笑入耳,随即便见一道半月刀芒凭空浮现,顷刻间已落在前方人影之上。而前方女子,则好似被这一刀拦腰斩断,眼见此情此景,出刀之人狂笑不止。 然而就在狂笑声中,一柄紫色巨剑,忽然间自地下朝上激射而出,直取出刀之人身间要害。后者见状一惊,口中狂笑立即止住,但一时间却已来不及躲闪,周身气息瞬间爆发,想要凭借修为,震开这一击。 “轰!!” 随着一声震响,一道人影忽朝楚宁月的方向疾遁而来,正是方才冲出祖师殿的萧红玉。只不过如今的她,似乎已经受了轻伤,因为方才楚宁月看到的,准确说并不完全是虚影,否则也无法让出刀老者露出破绽。 而方才出刀的老者,此刻身形踉跄,朝后退出数步,但在稳住身形的同时,两柄血刃却诡异出现在两女头顶,猛然落下。不过楚宁月似乎早有准备,抬手之间一道火焰气罩浮现而出,与血刃对撞在一起,擦出道道火花。 下一刻,其则是一手抓在萧红玉肩头,紧接着两人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重新进入祖师殿之中。 “竖子!!!” 天海道庭老者,眼见两女一击之下,便又逃回禁制之中,眼下愤怒无比。而自己方才,更是因为体内天海魂印之故,没能尽数化解那一剑的威能,两股术力对撞之下,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更加虚弱几分。 他此刻心中愤恨,恨萧红玉莫名对自己四人出手,也恨自己没能早些将其斩杀。但同样,心中也恨自己,恨自己对眼前的禁制无能为力,也恨他眼中小小的残阳宫,会有这种防御力的禁制存在。 同一时间,祖师殿内...... “你可知方才自己贸然冲出去,若没有我在侧你就回不来了?如此鲁莽,你究竟是怎么当上这天海监察使的?” 楚宁月眼见萧红玉此刻负伤,心中明明有心担心自己弟子的安危,不过嘴上却是有讥讽对方,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做出此等莽夫之事。 殊料下一刻,萧红玉稍作调息过后,开口之间,便是反唇相讥。 “这里的动静已经这么大了,你那两位师兄却还没有动作,我看你这残阳宫长老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 萧红玉本以为自己这一句话,足够让对方愤怒,却未想到对方的反应,颇为平静。嘴上没有反驳自己,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凝重,这让她意识到,残阳宫之人的反应,的确有些异常。 在残阳宫卧底数十年,她自然清楚楚宁月在残阳宫掌教以及二长老心中的地位。这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残阳宫不可能毫无察觉,可是既然已经察觉,又为何迟迟没有人赶来? 那禁制之外的老者,虽然巅峰之时是分海境不假,可是他如今伤疲在身,能够发挥的实力,已然不足玄丹巅峰。若不是自己两人,同样有伤在身,而且心生嫌隙的话,也未必没有正面斩杀此人的可能。 可就在两人陷入短暂沉默之际,变故再生... 一旁昏迷的昭月,此刻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凌厉气息,顷刻之间便被一团水雾包裹其中。而还未及两女反应,其周身三丈之处,便生出无数冰晶倒刺,似有灵性一般,守护阵地。 楚宁月心系徒儿安危,刚刚上前一步,便见冰晶倒刺朝其袭杀而来。不过她早有准备,也不觉得自己会被这些冰刺所伤,于是便抬手施展残阳术法,想要以热浪融化这些冰晶。 殊料初次交接,冰晶倒刺便直接贯穿了其术力,若非其反应及时,且早有防备,此刻恐怕手臂已经要被冰晶倒刺刺穿。 楚宁月见状,此刻心中焦急,便要再度上前,却被萧红玉一手拦下。两女四目相对之间,后者淡淡出声.... “你若不想与她同归于尽,便不要上前干扰。” “昭儿这是怎么了?” 听到昭儿二字,萧红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转过身去,似是担心自己无法控制表情,被对方看出破绽。过了半息过后,方才开口解释道: “她体内封印的修为,如今正在苏醒,你若不想害她,最好不要上前打扰,否则....” 言至此处,萧红玉却忽然眉头微皱,话音一顿。因为她在此时,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一件比眼下昭月的状况更为重要的事情。 但在楚宁月眼中,此刻没有什么比徒儿的安危更加重要,所以当即便开口追问,想要得知对方口中“封印”二字的含义。却未想刚刚说出一个字,便被萧红玉打断道: “你听,外面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 楚宁月闻言,同时看向大殿入口的禁制所在,面上露出一丝凝重。她只是关心则乱,并非无知,此刻被对方暂时打断思路,反而让理智超过感性,占据主导地位。 她很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的确自从自己两人进入禁制,而那天海道庭老者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之后,便再未听到其攻击禁制,发出的轰鸣之声。 那老者如今已经视自己两人为肉中刺眼中钉,绝无可能放过自己两人,所以殿外没有动静,便只能说明一件事,那老者在进行着什么不为人知之事,酝酿下一次的攻击。 但他不可能不可清楚,他如今最欠缺的便是时间,因此他所酝酿的这一击,必定威力骇人。可是,他若早有这种办法,为何又要等到现在?除非,这是一张不能轻易动用的底牌.... “快!结防御阵法!” 就在此时,萧红玉轻呼一声,随即已然开始行动。只不过她与楚宁月一样,对于阵道只不过是略有涉猎,算是身为玄丹修士,多少应该有的一点常识。 但若真要比阵道修为,两人可能还不如方显长老开元境的时候.... 萧红玉某种意义上,尽得楚宁月之真传,而楚宁月在发觉此女对自己态度的真相后,也放下对此女的敌意,这让两人的默契,重新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从前。 此刻楚宁月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要如此做,但眼下,却也是在第一时间,便跟着动手,着手布置防御阵法。 两女虽然都不精通阵道,但是萧红玉毕竟出身于天海道庭,曾经更是分海境修为,所以眼界与阵法,总是要高过楚宁月一些。可是,如今两人所在之地,却是残阳宫真正的祖师殿。 她想要施展天海道庭的阵法,却是万万行不通的,至于楚宁月的阵道,则大多是被二师兄耳提面命所得,如此一来,便让两女此刻布阵的速度,颇为缓慢。 可是许久过后,两女将防御阵法布置完成之际,禁制外的老者,却仍旧没有动静。这让楚宁月心中不禁疑惑,但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两人布阵,其实已经花费了许多时间,只以为是自己二人动作太快。 “他今日若不杀我,便再没有机会动手,所以他一定不会离开。眼下我所担心的,是他自爆功体,若是这样的话,你这禁制未必挡得住他,但也只要挡住这一波攻击,你我便能安然。” 萧红玉方才没有开口解释,是因为在她判断之中,时间宝贵,容不得浪费。可是如今,殿外老者迟迟没有动手,让她心中越发不安。但此刻,眼前阵法已是两女阵道修为的极限,眼下倒是有了解释的功夫。 “轰!!” 可就在此时,两女头顶上空,却忽然响起一道惊雷之声。这让萧红玉当即一愣,随即转身看向昭月,紧接着吐出一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然而其话音方落,一阵突兀的嗡鸣声,便响彻两女脑海之中,任是两女修为皆达玄丹之境,亦因这突兀的声音,陷入一阵耳鸣目眩之中。 而下一刻,祖师殿一直闭合的大门,却在一道强光笼罩之下,化为乌有。但与此同时,祖师殿内供奉的那张画像之中,却同时发出一道术力龙卷,朝着殿外席卷而去。 一瞬之间,尘沙漫天,难辨方位,而两女之前布设的阵法,已在此刻瞬间崩塌,一股无形气浪,朝三女席卷而去。好在楚宁月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出现在昭月身前,运起残阳神诀抵挡气浪。 可是一旁的萧红玉,此刻却颇为狼狈,因为那一道术力龙卷,并未对她“刮目相看”,而是将她一并席卷而出。若非她亦早有准备,第一时间以损失一成修为代价,运起秘法强行干扰这道无主术力的话,此刻恐怕便要飞出大殿,生死不知。 可就在两女自眼前变故之中,反应过来之际,却见眼前尘雾之中,出现一道人影,踉跄朝前移动,速度极为缓慢。 萧红玉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此人轮廓,心下亦是一愣,她不知对方为何还活着。 但眼下,却已冲了出去,因为若无他法,必须要与他正面对决,自己体内的天海将印,便是最大的屏障。而眼下状况,已无退路可言。。。。 第1594章 恶手 .... 残阳宫上空,本是万里无云,此刻却被残阳宫真阵形成的火网笼罩在内,一目望去,仿若一团烈阳悬在半空之中。火网无数节点上,蔓延而出的火柱汇聚之处,正是残阳宫大殿上空,也是防御力最为强大之处。 单以此处的防御力而言,便是分海境修士全力攻击,都无法将之破开。 但是阵法终归只是阵法,强大的威能或许可以通过阵道修为加持,但是却也必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正如这残阳宫真阵,便需消耗大量灵石作为能源,否则灵石耗尽,阵法自解。 此刻,内门之中,丹松真人站在众弟子最前方,望着大殿方向的同时,眼中尽是凝重。只因为他曾经半步分海,算是在场除了上官俞与司空晋这两名真正的分海境修士外,最为了解分海亟雷之人。 可是如今大殿上空的亟雷,持续时间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情况下的持续时间。但他同样也清楚,师妹修炼的乃是祖师完整传承之下的残阳神诀,或许正是因为威能强大,所以分海亟雷亦有所不同。 只是,残阳宫大阵如今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一旦大阵溃散,那这亟雷便只能让师妹自己承受。虽说丹松真人从心底里希望师妹能够摆脱残阳宫近千年来,入分海境必死的厄运,但他却仍是很担心师妹,会走残阳宫先人的老路。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与二师弟一心念着的师妹,此刻并没有因为破境面对生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陷入危机之中。 .... “轰!!” 残阳宫大殿深处,密道尽头,真正的祖师殿外,一声震响再度传出。而这一次,却是两道人影,朝着祖师殿内倒飞而出,落地瞬间,便让地面龟裂三分,其中身形较小的一人,更是喷出一口血雾。 “你可还撑得住?” 另外一人,此刻立刻闪身来到其身旁,开口之间,已将灵气灌入对方体内,同时迅速取出一块灵石,转化其中的灵气。眼下,面对那毫无痛觉的怪物,注定陷入苦战之中。 “啪...” 一声轻响,此刻半跪在地的女子,一手将另一人扶住自己的手臂荡开,而后看向她的同时,冷哼一声道: “哼,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残阳宫之人到现在都没有来,你怕不是已经成了弃子。” 被自己徒儿打落手臂的楚宁月,此刻看向眼前的萧红玉,面色虽然难看,心中却是疑惑,她为何到了这种关头,还要在自己面前演戏,故意说这些话。 眼下,自己可不想与她在这种事上争辩,虽然自己知道,残阳宫之内一定发生了变故,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没有赶来此地。 但自己也同样明白,此刻断不是担忧他人的时候,若不解决眼前的怪物,那自己三人,都将陷入绝境之中。因此,她一句一直犹豫,没有问出的话,此刻终是问了出来。 “此人是你们天海道庭的执事,他变成这样,你当真没有办法?” 楚宁月之所以一直没有问出这句话,一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弟子,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方不会到了现在还未提及此事。另一方面,她却是能够看得出来,眼下这怪物虽说没有神志,但出手之时,却始终有所偏重。 就像方才,自己与萧红玉分明是对此怪物施展车轮战法,但每次自己出手之时,这怪物似乎都有所保留,或者说出手以蓄势为主。而一旦轮到萧红玉,他便会将之前蓄势,尽数爆发出来。 如此才会导致修为在自己之上的萧红玉,如今伤势反倒比自己更重。似乎,那怪物的目标,主要是萧红玉。 “我已说过,此人是自爆了元神,以此破开禁制。所以如今这副肉身,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除了击杀他之外,别无他法。” 萧红玉淡淡开口,只不过她却并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是有所保留。因为她保留的部分,即便此刻说出,也无法改变大局。因为她很清楚,这种自爆元神的秘法,正是出自于天海道庭。 而一旦施展此秘法,修士之肉身便会化为一只没有痛觉没有意识的怪物,行事只凭自爆元神前一刻,心中最大的执念。 这老东西,应是自知识海之中存在天海魂印,与自己交手之时,会受将印压制,无法发挥全功。判断出若被车轮战法消磨,早晚难逃一死,而一旦错过今日,便再无机会斩杀自己。 所以他才会选择发动秘法,自爆元神,如此一来自爆的威力可以瞬间破开禁制,同时亦可让他化身为的怪物,免疫天海魂印带来的压制。 因此想也不用想,被迫自爆元神的他,最终的执念,一定是要自己等人全数陪葬。 不过...那只是萧红玉最初的推断,如今的她,通过多次与其交手,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目标只有自己。可是眼下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楚宁月,却忽然对自己有所改观。 如若自己贸然行事,恐会害了她,甚至让眼下的局势变得更加糟糕。这才是自己,为何到了现在,还要试图激怒楚宁月的原因,只有让她放弃自己,这最后一招底牌,才能施展。 “虽然祖师殿内的攻击禁制,尚且能阻挡其脚步,但我却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不断减弱。若是拖延到最后,昭儿尚未完成破境,届时你我三人都要命丧于此。” 楚宁月看出萧红玉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虽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却想要提醒她问题的严重性。外面的天海道庭老者,自爆元神之前,多少还会因为受伤,而减弱攻击能力。 可是现在他化身为怪物,虽然实力定格在自爆元神的那一瞬间,但无论自己两人如何攻击于他,都无法再让其出手减弱。虽然每一次出手,都在让这怪物积累伤势,但眼下却根本无法判断出,它何时才会不支。 因为眼下这怪物的状况,便只有全盛和身死两种状态,不会因为自己两人的出手,而有半分减缓。反倒是自己两人,虽然有灵石转化灵气,但是所受的伤势,却只能压制,无法痊愈。 再拖延下去,局势只会更加被动,可眼下,祖师殿防御禁制已破,只剩攻击禁制,尚能短暂阻挡怪物攻入殿内。如果此地只有自己两人,而无正在破境的昭月,自己固然可以施展之前的杀招。 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是其威力,也有一丝机会斩杀这怪物。可是如今祖师殿内,已经因为亟雷而极不稳定,倘若此刻自己再从内部,施展那杀招,便有可能令地形崩塌。 届时,即便自己与萧红玉能走,昭月也必死无疑.... 这,才是她最为束手无策的地方.... 她心中所想,萧红玉虽然不知,但也有相同的顾及。作为天海道庭道君亲传,身上自是有一些底牌,之前施展的九幽劫尘剑,不过只是众多底牌之中的一项。 只是,这些底牌大多皆是分海境才能施展,一旦以玄丹境施展,就注定无法控制细节变化。眼下,自己若贸然施展底牌,轻则干扰昭月破境,使得其走火入魔而死,重则毁坏地形,使得三人永远被沉埋于此。 “这些事还不用你来提醒。” 萧红玉冷哼一声的同时,运转功法,开始恢复伤势。其功法特性,虽不似楚宁月那般可以迅速转化灵石灵气,填补自身耗损,但是却胜在可以利用灵气,迅速修复伤势,可以说是更有千秋。 若非如此的话,单凭那怪物数次“厚此薄彼”,她如今不似死也要重伤,绝无可能再有一战之力。 楚宁月看向萧红玉,见她始终不肯开口,此刻心中虽是无奈,但也不愿再逼她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事,例如舍身引走这怪物之类。 如此一来,就成了自己这个师父,亲手害了弟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却忽然在其脑海之中响起。 “欲成大事,必有牺牲,切不可瞻前顾后。楚道友,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尝试一番,不知你是否愿意呢?” 楚宁月闻声一愣,因为这个声音她很是熟悉,可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先前明明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如今,他又如何会再现于此呢? 心念一转间,楚宁月便以意识灵体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但当其一目望去,发现识海中枢,并未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之后,心下却不禁浮现起一丝失望。 “你究竟是谁,或者说...你在何处?” 楚宁月此刻开口,不过只是抱着一丝可能而进行试探,在她看来,自己识海之内的黑袍人,只是一道旁人种在自己识海之内的幻象。如今,既然他已经消失,此时传音再起,定是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对方的本体,出现在了残阳宫之内,也许就在某个角落,观察着此方变化。 只是她并未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判断,已经因为心境起伏,而出现了失误。否则她便该想到,此地乃是何等特殊的存在,外人如何以神识窥探此地。 可就在其思索之时,对方却再度传音,声音之中,如旧般带着一丝玩味。 “难不成是我沉睡的太久,久到你已忘了我这个盟友?若是如此,你便权当我是个路人,先听听我的办法再做决定,可好?”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而这一次,素来喜欢卖关子的黑袍人,却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因为他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是当他开口之时,自己说教的老毛病,却又再犯,将一句话,说得颇为漫长,好在他语速不慢。 “你方才应该有所察觉,那只怪...老者的目标,始终皆是萧红玉,并非你们。而萧红玉方才说过,此人没有意识,没有判断能力,便好像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对付武力高过自己的莽夫,与之正面拼杀,是最坏的选择。智取,才是正确的选择。” “长话短说!” 听到这熟悉的说话方式,楚宁月心底一阵复杂,不知为何,忽然无名火起,吐出四字。而后者的传音,亦是微微一顿,随即接着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让楚宁月面色骤变.... “简单说,他现在的目标是萧红玉,所以只要萧红玉死了,他也许就会因为失去目标,而丧失行动力。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萧红玉,她此刻正在运功疗伤,这是最好的时机。” 第1595章 无人 话音落定,楚宁月却没有动怒,而是沉默不语,面上神色亦恢复平静。因为她清楚,如果此刻与自己传音之人,的确是自己想的那个人,那么接下来,他一定还有别的话。 果然,半息过后,传音再度响起,语气如旧: “嗯,楚道友这次没有动怒,倒是难能可贵。不过我的办法,依旧还是要萧红玉身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这个答案,楚宁月仍旧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而是淡淡出声道: “你可知那人曾是分海境修士,感知力非同寻常。它如今自爆元神,化为行尸走肉,对于幻术已近乎免疫,想要诈死骗过它,几无可能。如果这就是你的办法,那我只能说一句,不过如此。” “哈...” 随着一声轻笑,识海中枢方位,一道虚影显化而出,虽然有些模糊不堪,但楚宁月看到这道虚影之时,身形亦是一颤。因为她已认出,与自己对话之人,正是昔日识海之中的那人,并非是他人假扮。 黑袍人如今看着楚宁月,倒觉得自己这次陷入短暂沉睡,没有白费。至少现在与她交谈之时,已经多了几分乐趣,不像往常总需引导数久,方能让对方领悟自己的意图。 “这办法的确算不得高明,所以便需施展之时,手法巧妙,直接一些说,便是由我代劳。” 说话间,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便已被传送至中枢玉璧一旁。而与此同时,她便看到自己的身体,再度被旁人控制,亦如许久之前。这一刻,她方才彻底确认,自己看到的虚影,的确是他。 一时间,心中颇为复杂,陷入短暂失神之中.... “楚宁月”此时朝着萧红玉靠近,后者虽然有所感知,但却知道,她定然是要灌输给自己灵气。虽然萧红玉并不愿意再与她有所交集,但是眼下却需要这份精纯灵气,恢复体内伤势。 更何况,若是殿内攻击禁制耗尽,自己便不得不进行那一步险棋,届时也就需要实力,方才能拼得一线生机。她虽然看重师徒之情,姐妹之情,但同样也记得自己的身份,不会明知必死,还去冒险。 “嗤!!” 就在“楚宁月”靠近萧红玉,抬手朝其气海按去,灌入灵气之时,她却忽然间变掌为指,两道残阳术力化为利刃,自指尖蹦射而出,随着一声轻响,已然洞穿了萧红玉身前气海。 “你...” 萧红玉方才与楚宁月并肩作战,加之心中对她有愧,因此对她毫无防备。如今却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忽然出手偷袭自己,而且刚一出手,便是杀招。 其此刻气海受创,周身灵气散溢,一阵虚弱无力之感,立时蔓延全身,眼中带着不解与失望,看着眼前的楚宁月。她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却想要听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只是,她没有等到解释,而是等来了一声冷笑... “哼哼,那怪物的目标是你,并不是我与昭儿,所以只要你死了,它就会放过我们。” “楚宁月”之所以说这句话,自然不是画蛇添足,也不是为了挑拨关系。而是因为,她无法确认门外的怪物,是否真的没有任何判断能力与意识。 萧红玉听到这句话后,眼眸之中,失望大于愤怒,可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也说不出来,自己本就打算最后一刻,将这怪物引走。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幻觉之中,一定是幻术,所以自己才会看到这离奇的一幕。 “为了我与昭儿,你这残阳宫叛逆,必须死!” 话音方落,“楚宁月”再出两指。指出同时,指尖一柄冰晶所化的长剑,在对方绝望的眼神中,刺入对方心口。只是半息功夫,萧红玉便已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双唇发紫,朝右侧倒去,只是伤口出,并无半分血迹。 萧红玉倒地瞬间,其体内灵气尽数宣泄而出,生机断绝,眼中尽是哀伤与绝望....而此时,真正的楚宁月,终于忍不住,一字出口。 “你!” 身处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坐视方才的一幕时,心中一直在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做戏,不是真的。自己要相信那个人的办法,要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 可是当她看到冰晶长剑,刺穿萧红玉心口,而萧红玉命丧当场之时,心中的信任,瞬间崩塌。一声颇为尖锐的嘶吼,随即出口: “你真的杀了她?!你可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只是无论其在识海之中,如何叫喊,外面的“楚宁月”都不理会其分毫。此刻只是淡淡地望着地面上,已经生机断绝的萧红玉,同时感知着门外的动静。 她此刻心中,其实也没有面上那般镇定,因为自己方才,的确算是“杀了”萧红玉,只不过她所用的手法极为精妙,只需短时间内施救,便可救回此女性命。 “五分钟,或者说两罗预,只有这些时间....” 在她之前的判断之中,门外的怪物动力来源,便是最后一道执念,只要消除执念,它便会身死道消。因为这种术法,如果完全无解,早就被天海道庭用来训练死士,名扬天下,断不会落落无名,所以必定存在它的致命缺陷。 当然,眼下想要凭借有限信息,找出这致命缺陷,显然不大现实。所以能够做得,便是将成本降到最低,然后大胆尝试。所以眼下,自己只有两罗预的时间,若超出了这个限制,萧红玉便会真正死亡。 门外的怪物,此刻已经停在原地不动,但它却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一般,停留在门外,虽然没有继续进攻,但也不肯离去。 时间不断流逝,识海之内楚宁月的声音,也越发声嘶力竭。这让黑袍人,心中亦升起一丝烦躁,随即淡淡吐出两字: “安静。” 然而就在其两字出口之际,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黑袍人立即施展感知之术,却见门外之人,或者说那怪物,如今已经倒地。不过,它本就生机断绝,根本无法判断出,它是真死还是假死。 但眼下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再不动手,萧红玉便是真的死了.... “哎...” “楚宁月”轻叹一声,若是换做他以前的心性,此刻多半会牺牲掉萧红玉,但眼下想到楚宁月,却是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一句传音,响彻在识海之中。 “我的手法若是连你都能看破,又如何瞒得住分海修士?楚道友,你我的盟友之谊,看来还需多加巩固才是。” 说话间,“楚宁月”便已坐在萧红玉身旁,随即抬手朝着其胸前气海按去。方才她那两指,看似贯穿了萧红玉胸前气海,更是让她一剑断魂,但实际上却是不然。 方才那致命一剑,若是换做实质兵器,此刻萧红玉自然身死,可是方才的长剑,却是冰晶所化。那一剑虽刺入体内,但只是刚刚刺穿表皮,便在其精准控制之下,分解为水元素,朝其心口汇聚而去。 此刻萧红玉之所以生机全无,便是她以水相术法,将萧红玉心脉冻结,致使其心脏骤停,心音断绝。而她之所以这样做,全然是因为真正的楚宁月之前告知她,对方感知能力惊人。 所以,她必须使用这种手段,配合幻阵,方能有希望骗过门外的怪物。因为如今的萧红玉,即便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施展感知之术,得到的结果,也只有尸体二字。 而眼下,只需在两罗预,也就是四到五分钟之内解开术法,便能让她死而复生。因为心脏骤停,不会瞬间死亡,而是会有一段的延迟时间,这个道理,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过,“楚宁月”选择这个办法,倒也不是铤而走险,而是因为她已经确认,此方世界之中,与自己的世界虽然天差地别,但有些东西却是互通的,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个办法,骗过门外的行尸。 .... 不多时,术法已解,但黑袍人却仍旧没有归还楚宁月身体的控制权,而是朝着禁制之外走去。因为其方才便想要补刀,但是担心自己贸然出手,会让那行尸走肉的目标转变成楚宁月。 所以其才会等到对萧红玉施救完成后,才前去补刀。如果对方也是诈死,那当下的局势,无外乎恢复到从前,萧红玉虽然受伤,但是自己给她的伤势,远不及她之前受的伤,所以自己这方的筹码并未折损。 而如果对方是真的丧失的行动能力,那么... 自己便要让他断无复生的可能,必须斩草除根。。。 于是,“楚宁月”来到门外,看着地面上已经倒地的天海道庭老者,心念一动间,一团烈焰便将其吞没其中,只是几个刹那的功夫,便将这具尸身炼化为灰烬。 直到如此,她才放下心来,心念一动,回归识海。而后不等楚宁月开口,便又将她驱逐出了识海,正想说上一句,最近自己需要静养,没事别来找自己,却闻一声震响,危机再临.... 祖师殿上空,残阳宫大阵,终于因为灵石耗尽,无法承载亟雷之力,当场溃散。二长老方显因坐镇中枢,遭受阵法反噬,神魂动荡,陷入昏迷。 而司空晋与上官俞,则感应到体内灵气溃散消失,此刻睁开双目,正见到残阳宫大阵溃散的一幕。 丹松真人面色沉重,看向天空亟雷,虽然威力已开始减弱,但接下来。。。 才是关键。。。 第1596章 底牌(上) 祖师殿大门之外,天海道庭老者刚刚陨灭,本以为风平浪静,实则危机再起。残阳宫大阵溃散,面对分海亟雷再无抵抗之力,而祖师殿内的防御禁制早已溃散,攻击禁制又无法对抗亟雷。 随着一道雷光降下,祖师殿发出一阵剧烈震颤,俨然有不堪亟雷之威,崩塌之相。 眼下无论昭月是否能够抵挡住亟雷,残阳宫祖师殿都将先一步崩塌,届时三女便要被埋在此地。而萧红玉此时昏迷,单凭楚宁月一人,便是有心出手抵抗亟雷,亦无法替祖师殿抗下攻击。 识海之内,黑袍人见状,眼中浮现起一丝无奈,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之前的意外,提前苏醒,违背了冥冥之中的定数。所以天道才会修正自己这变数,给自己眼前的难题。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一旦出手,将再度陷入沉睡,何时苏醒但看楚宁月能否再创奇迹。可若是不出手,此地一旦崩塌,楚宁月同样会死。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对自己而言最为有利。 便是施展传送之法,将楚宁月一人送出,如此虽然亦会消耗莫大精神力,但冥想半日便可恢复。可是如此一来,其余两女必死无疑,而日后楚宁月定会与自己种下心结。 这也许就是天道给自己的必死之局.... “我此番提前苏醒,是吸了你方才机缘所得的七成修为,眼下...便还你这个人情吧。” 传音方落,刚刚回到本体之内的楚宁月,意识灵体便又出现在了识海之中。只是她此刻,全然不理解对方所言的含义,只是心底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涌起。 ..... “散了,劫雷散了!” 不多时,残阳宫之内,一众内门弟子,望着天空之上久久未出现的亟雷,终于轻呼一声。而这一声呼喊,便如潮水一般,自人群之中扩散而出,一时间喜悦、惊讶、庆幸的情绪,弥漫残阳宫众人心中。 站在众人最前,距离大殿最近的丹松真人,此刻面上亦是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身后两名南玄长史。 “两位....”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发现此二人的面色,有些古怪。还未及其开口,一旁的司空晋,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丹松掌教,令师妹怕是...请节哀。” 三字入耳,丹松真人为之一愣,心头一颤,在他眼中,师妹明明是渡过了分海亟雷,破入分海之境,怎么到了他口中,便要自己节哀?正想追问,却听上官俞沉声道: “玄丹修士一旦破入分海境,必会引发天地异象,同时参悟独属于自己的天象之力。可是眼下亟雷虽尽,却未有天地异象,这只能说明破境之人渡劫失败,已经...殁了。” 上官俞本以为残阳宫会出现一名分海境修士,所以是起了拉拢之意,如此,或许便能制衡与岩印宗关系密切的司空晋。可如今,见残阳宫之人破境失败,心中自然失望,也就没有了什么好语气。 “这...” 丹松真人闻言,双目一黑,心神动荡,他自是知道这两人如今不会用这种事欺骗自己。但眼下,他却不敢也不愿相信,师妹会就这样陨落,于是强自镇定,稳住身形,吐出八字。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丹松真人便朝着大殿方向赶去,司空晋与上官俞两人对望一眼,也同时跟上。他们知晓,眼下残阳宫非但没有诞生分海境修士,反而搭上了一名玄丹长老,也就是说,如今的残阳宫整体实力,已只能算是三流下品宗门。 甚至南玄剑试过后,残阳宫便有可能被仙盟除名,沦为不入流的宗门。所以,残阳宫已经重新化为了一颗棋子,眼下自己两人要争的,只有天海道庭的合作权。 所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继续提醒丹松真人,在分海亟雷之下,破境失败,下场只有一个,神魂俱灭,不入轮回,尸骨无存。哪里还有可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多时,三人已经出现在大殿之中,而原本阻拦三人的禁制,此刻早已溃散。但眼下,他们却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惨烈非常,其中皆是天海道庭之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俞此刻眼见天海道庭损失惨重,这可不是分海亟雷所为,必定是有心人刻意破坏联盟所致。眼下最有动机行此事的,便是残阳宫众人,无论他们有无这个实力,眼下若查不出真凶,这口黑锅便注定只能由残阳宫来背。 只是他没有想到,丹松真人此刻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只是径直朝着大殿深处走去。可是在发现,通往密道的路上,并无任何尸体的时候,心中的极度不安,方才减缓了几分。 此刻也是想起,密道之事,不能让两个外人知晓,所以转过身去,看向上官俞。可紧接着开口之际,却无之前半分恭敬,反而对了几分强硬之意。 “上官长史难道以为,我残阳宫有这个能力,斩杀天海道庭数名虚丹玄丹,甚至分海修士么?” “放肆!” 上官俞眼见对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两字出口的同时,便要发作。可是他却注意到一旁司空晋的神色,立时压抑住了心中愤怒,因为他发现,司空晋面上神色平静,大有坐视自己出手的打算。 这可是与他平日里装出的那副伪君子的模样,大为不同。除非,在他看来,自己一旦出手,就会招来大麻烦。 想到这里,上官俞再看向眼前对自己无礼的丹松真人,心中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一道人影。想到那名神秘女子,想到那盘棋,上官俞心下一寒,此刻沉默不语...... .... “轰!!” 残阳宫外,西北方数十里之外,一座荒山之顶,雷鸣之声阵阵,不绝于耳。但天际之上,却晴空万里无云,使得惊雷之声,略显突兀。 荒山之顶,一名青裙女子坐在中心位置,周身被无数冰晶倒刺笼罩,头顶则由无数寒冰,汇聚而成一面冰盾,抵挡着上空时不时降下的惊雷。 而距离此女不远处,还有两名女子,此刻靠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干之上,其中红衣女子面色苍白无力,此刻愤愤地看着身旁女子。后者则是无视了前者的目光,淡淡出声道: “无论你信与不信,为师方才出手,都是为了救我们三人性命。如今已经脱险,我若是你,便会赶紧打坐调息,而不是浪费时间,试图用眼神杀死我,这样做,注定是徒劳无功而已。” 红衣女子正是萧红玉,她此刻望着眼前之人,之所以眼神不善,其实并不是因为先前她忽然对自己出手,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而是觉得眼前女子,虽然样貌与楚宁月极为相似,但心性和言语却截然不同,便好似是忽然换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她先前也曾有过,只是现在,颇为强烈.... 她此刻脑海之中,不禁回想起大约一盏茶之前,自己意识朦胧间,看到的一幕场景..... “楚宁月”缓缓抬手,朝着祖师殿上空凌空握去,眉心处一道蓝色火苗显化而出,面上尽是无奈。然而正当其欲施展特殊手段,尝试化解眼前危机之时,祖师殿内供奉的画卷之中,却忽然涌现出一团光雾。 顷刻之间便将三人笼罩其内,紧接着三人眼前便物换星移,出现在一处荒山之上。面对眼前变化,萧红玉心中颇为疑惑。 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幕,近乎瞬移,并非一般的挪移之术,更不是土遁一类术法。更何况,方才祖师殿上空被亟雷封锁,大殿之内更被种下禁制,加之昭月正在入定破境,根本无法被人移动。 否则她也不会陷入如此困境之中.... 可是,方才那一幕,却已超出了她的认知,不但将三人带离残阳宫范围,更是移动了绝不可能被移动的昭月。这使得她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 挪移并不难,顷刻间出现在数十里外,只要修为足够,也是不难。可是中断他人分海亟雷,并能在挪移之后,无缝续接的手段,她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觉不相信,这是真实修为只有转脉境的楚宁月,能够办到的事情。所以她唯一的结论,便是眼前女子,并非楚宁月,而是被什么控制,或者根本就是他人假扮。 只是她并不清楚,其实自己只猜对了一半,正确的那一半,是此刻她眼前见到的楚宁月,的确不是真正的楚宁月。而错误的那一半,却是方才的手段,并非是黑袍人所为。 因为以黑袍人如今的能为,虽然在付出巨大精神力损耗的代价下,的确可以无视当时祖师殿内的禁制和亟雷压制,将三人传送出祖师殿,但距离至多也只有十余丈,绝对做不到这种挪移的距离。 这一点,黑袍人心中不解,真正的楚宁月也心中不解,不过他们之前的不同,却是前者已经猜到,眼下这一幕,多半是那祖师殿内供奉的女子画像所为,而后者,则认为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楚宁月”此时看向萧红玉,看出了她眼中的复杂,也知道她多半是将方才的一幕,归功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将计就计,淡淡出声道: “以昭儿的修为挡不了多久,我若是你,便会积蓄实力,稍后出手相助。方才的术法,对我损耗颇大,一段时间内,我无法再次出手,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萧红玉闻言,面色一肃,看向一旁昭月头顶的冰晶盾牌,注意到其上的细纹。随即又看了眼前“楚宁月”几眼后,最终选择以大局为重,暂且恢复修为。 但心中的敌意与戒备,却未有丝毫减缓。。。 第1597章 底牌(中)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识海之内的楚宁月,忽然出声。只是许久未曾开口的她,这句话跨越性极大,让黑袍人一时不知,她问的究竟是哪件事,眼下心念一转,回归识海。 不过他却一向不喜用发问代替思考,所以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我方才杀萧红玉的原因,楚道友应该已经清楚,之后将她救回,也在计划之中,不会有误。至于我刚刚所为,则是因为面对分海雷劫,我的确没有什么把握,但此女不同,她身上定有底牌,所以....” 然而正当他说到这里之时,楚宁月却忽然开口打断,随即问出的一句话,却让黑袍人有些语塞。。。 “你刚刚说要还我人情,我问你,这人情要如何还?” 黑袍人方才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自知施展术法之后,必将再度沉睡,而且不知何时醒来。不想给自己这盟友什么压力,所以想要解释一句,告诉对方这是平等交易,理所当然。 只是刚刚发生的事,却没有用到自己,而如今自己完好无损。此刻被对方追问,自己必死之局时,说出的一句“遗言”,这感觉着实有些尴尬,于是干咳了一声道: “之前楚道友为那丫头转化灵气,一来二去之间,虽未留下修为,但却使得功法的熟练度大幅提升,因此,也让体内根基更加稳固。但其中的一部分神魂修为,却被我无意吸收,所以我才能提前苏醒,故而算是欠下一份人情。” “我是问你原本打算如何还,不是问你为何要还。” 面对黑袍人的解释,楚宁月眉头微皱,始终盯着眼前这五官始终隐藏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一时间心中颇为复杂。 而在听到楚宁月如此说之后,本就有些尴尬的黑袍人,此时更加语塞。虽然他清楚,自己此刻只要随便给出一个承诺,也许便能过了眼下这关,但欺骗自己心中认定的盟友之事,他却还是不愿做出的。 所以这个人情如何还,不能由对方来决定,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决定。 “此后,你身边之人若有什么难成之事,我又没有理由,或者不愿出手帮你之时,那时你便可用这人情,换我无条件出手助你一次。虽然不能保证必定成功,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此事,这个人情,楚道友可还满意?” 楚宁月闻言,眼神一寒,忽然冷笑一声道: “好个无条件出手,好个不惜一切代价,我若是让你当场自尽,你也愿意么?” “咳咳...” 黑袍人闻言轻咳一声,他觉得今日的楚道友颇为古怪,不过自己可不会任由对方拿捏,于是笑着补充了一句道: “当然不愿意,所以这件事不包括让我当场自尽,也不包括看你为了旁人去送死。只要这件事不是让我当场自尽,或者危机你的性命,那一切皆可行。” 给出这个承诺,黑袍人却是有自己的考量,因为自己如今在这丹青天下无亲无故,根本没有在意的人事物。所以,只要这件事不危机自己和自己这位盟友,那么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不可为之事。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语塞,终是没有将心中真实的想法当面说出,此刻冷哼一声,指着一旁的玉璧道: “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出手,那就将身体还我,你若继续这样下去,红儿迟早会发现端倪,到时麻烦的还是我。” 只是其话音落定之时,眼前的虚影却已不见,楚宁月心中一怒,正想开口,却闻一句传音: “楚道友果然胸襟宽广,这便原谅了叛门弟子。不过,眼下还需借助她的力量,救你另外一名弟子。所以眼下,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只能暂时委屈楚道友了。” .... 两人交谈间,萧红玉已经恢复了七成,只是隐约间,还觉得心口刺痛,不过却只是皮外伤而已。此刻的她,望向身旁举止异常的楚宁月,暗自调用神识,仔细观察眼前之人,试图找出一丝端倪。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以神识窥探对方,在眼前之人的感知中,便如上下其手。 “你若已经恢复了,便该想想如何救你师妹,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为师身上。” 说话间,“楚宁月”睁开双眼,看向萧红玉,与之四目相对。只是她并不清楚,真正的楚宁月,从不在弟子面前自称“为师”,因此这两字听在萧红玉耳中,极为刺耳。 只是眼下,她虽然怀疑眼前女子的身份,但也不愿意打草惊蛇,因为现在自己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而且以昭月的修为,的确无法轻易抵挡分海亟雷。 方才在残阳祖师殿内,昭月体内的残阳神诀术力,已将自身原本的封印的蚀月邪功修为同化了九成。因此她破境堕境的频率,也减缓了许多,如今真正的修为,已经越发稳定。 而因为她体内残阳诀以及残阳神诀术力,皆是南玄州修炼所得,所以不会受地气影响,跌落境界。三股术力,在其体内逐渐融合,已让她的修为,无限接近于半步分海。 虽然她从未习练过残阳神诀,但此刻体内的修为,却大半来源于残阳神诀术力。 楚宁月如今,不过是转脉境修为,便可凭借残阳神诀,使得体内修为,与一般玄丹修士不相上下。而昭月此时的状况,却相当于以残阳神诀步入半步分海,所以若单论修为,昭月此刻已经高过司空晋与上官俞。 但是她距离真正的分海境,还有半步之遥,并未觉醒自己的天象之力,如此便不能算是真正的分海境。眼下,她的修为逐渐稳定,如若最终修为定格在半步分海还好,可若是当真定格在分海境.... 那她要面对的,便不再是无数次循环下,一般修士的分海亟雷,而是一次威力极大,残阳神诀破境之时独有的天雷。此天雷共分九道,第一道天雷的威力便相当于普通分海境修士承接的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亟雷。 这九道天雷威力递增,若破境之前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并且备好天材地宝护身的话,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修炼之道,本就逆天而行,越是强大的功法,遭遇天道修正之力就越强。残阳神诀玄丹之时,便要经历一次六道天雷,单是这六道天雷,便让无数残阳宫天才陨落,这也是为何自祖师之后,历代掌教皆会修改功法的缘故。 至于九道天雷,除了祖师之外,便只有残阳宫第二任掌教成功渡过,但据说此后,残阳宫大阵便沉寂百年,以至于天资远胜第二任的第三任掌教,死于九道天雷。 至此之后,残阳宫便越发没落,渡过六道天雷者微乎其微,即便侥幸渡过,也没有勇气挑战几乎必死的九道天雷。残阳宫大阵,更是不知因何原因,越发残破.... 而眼前的昭月,只是体内存在残阳神诀术力,并非真正修炼的残阳神诀,因此并不具备此功法提纯灵气,加持己身的特性,即便面对六道天雷,都是九死一生,如今面对九道天雷。。。 如无外力相助,必死无疑..... “哼...” 萧红玉冷哼一声,随即起身,身形一闪间,便化作七道人影,难辨虚实,手中各自拿着一块黑色罗盘,分别朝着山顶七个方向而去。不多时,七人站定,手中罗盘立时置于地面。 而下一刻,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七人所在方位地面忽然拔地而起,形成七座土丘。随即土丘之下,木石崩裂,山顶顷刻之间,便出现七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汇聚于昭月所在方位三丈方圆。 使得昭月此时坐在的三丈空间,仿佛悬浮在群山万壑之上。只是短短一息功夫,原本的荒山,便化作了一处神似法阵的所在。七座土丘之上,黑雾翻滚,彼此之间互有联系。 一旁的“楚宁月”虽然深谙阵法之道,但却并未看出此阵有何玄妙,不过她却已经确定,这并不是萧红玉凭借自己的力量布设的阵法。而是他人早前便设定的好的阵法,存放在那七道罗盘之中,需要在特定的条件下,方能施展。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了此阵的一丝不同,因为随着七座土丘之上的黑雾相互联系,使得周围空间的灵气,变得颇为稀薄。而昭月所在的三丈空间,灵气却变得浓郁非常。 好似那七道沟壑所破坏地形中的灵气,皆都传入了三丈空间之内,在这种浓郁灵气笼罩之下。昭月头顶的冰晶盾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同时原本已经出现的细纹,亦在迅速消失。 此刻,“楚宁月”终于明白,这座大阵第一个用途,便是压缩此空间之内的灵气,汇聚一点。因为昭月此刻周身被冰晶覆盖,旁人的术力一旦靠近其周身三丈,便会被冰刺攻击,反而会削减其本身术力。 但以此法,直接增幅其所在方位的灵气浓郁程度,却能让她在无意之下,暂时提升整体实力。只不过但是这种增幅,应该并非此阵的全部... 因为“楚宁月”的直觉告诉自己,萧红玉对她很有戒心,所以这一项阵法,不可能只有增幅,而无防御手段。 果然,下一刻,七道山丘之上,一层黑色光幕,忽然凭空浮现,将两女笼罩其中。更是直接阻隔了空中部分亟雷,如同残阳宫大阵一般,以大阵之力化解亟雷威力。 不多时,亟雷已尽,荒山上空,重归肃寂,而七道山丘之上的人影,也早已化为一道。而此刻的萧红玉,则是面色凝重,望向“楚宁月”,似是在担心她有所作为。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之际,荒山上空,却忽然降下飞雪,万里晴空,苍白如纸。随即,一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蓝色雷光,突兀降下,劈在大阵之上,顷刻间便让七座山丘一颤。 萧红玉见状面色骤变,当即咬破自己左手食指,随后手中光芒一现,便将鲜血抹在一张玉符之上。而下一刻,玉符飞起,化为一座巨鼎,朝着天空蓝色雷光降下的方位,反冲而起,顷刻间便与第二道雷光撞击在一起。 随即玉符碎裂,雷光消散,萧红玉面色再变,却尚未来得及使出下一张底牌,第三道雷光便已降下,落在大阵之上。 “咔嚓...” 大阵光幕,瞬间土崩瓦解,便连灵气汇聚之力,亦受此影响,大打折扣。萧红玉见状,强自压下心中惊讶,方才她所祭出的乃是一件符宝,虽然以自己玄丹境的修为祭出,无法发挥全功,却也足以抵挡分海境七次攻击。 可是方才只是与一道雷光对撞,便已破碎,这便说明此刻降下的蓝色雷光,威力已远超分海亟雷。这一点太过反常,让她来不及思考,一时间手中无数灵器,被其接连祭出,但所发挥的功效,却越发可怜。 而每一件灵器破碎,她都会遭受一分反噬,这第七道雷光降下之时,她如今玄丹境修为,能够施展的底牌几乎尽现。此刻看向一旁树下,正望着自己的楚宁月,疾呼一声.... “速来助我!” 可是其出声同时,天空之上被其祭出的最后一组灵器,也在天雷之下化为灰烬,却未能阻挡全部天雷之力。于是这第七道雷光,便落在了昭月头顶的冰晶巨盾之上,顷刻间便让巨盾化为飞灰。 瞬间的剧痛,亦让处于入定状态下的昭月猛然睁开双眼,却正见第八道天雷降下.... 而雷光尚未触及其身,便使得其神魂激荡,更让其所在的三丈空间,地陷十丈,化为盆地.... 第1598章 利用 “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 “楚宁月”淡淡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她本以为,这天海道庭女子,会有什么想不到的底牌,足矣化解眼前危机,如此一来便无需自己出手。 可眼下,这劫雷一道强过一道,她却是已经黔驴技穷,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出手。而自己一旦出手,怕是又要陷入沉睡之中,而要救的这个人,准确来说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这买卖着实有些亏.... “我要你现在便还这人情!” 然而就在此时,真正的楚宁月,却自识海之中疾呼一声,她已来不及思考,黑袍人是不是早就打算在这里算计自己,料定自己一定会将那人情用在此地。 她此刻心中所想的,便只有救下自己的徒儿,而这一点自己万万做不到,只能依仗这神秘黑袍人。 “呵...这次不算。” 声出同时,天雷已至,萧红玉与楚宁月两人,此刻皆是心下一沉。因为她们皆都看到,那道天雷已经劈在昭月的身上,而楚宁月此时,心中更加复杂,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话,说慢了半分。 殊料昭月此时睁开双眼,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却毫发无损,只是觉得脑海之中,一阵震荡嗡鸣。因为方才那道雷光降下之时,自己头顶似乎一瞬之间出现了一道赤色光幕。 而光幕与雷光交接瞬间,便将雷光弹射而起,同时化为虚无。只是因为撞击之下,发出一阵轰鸣之声,直刺神魂,使得她此刻的意识有些朦胧,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黑袍人虽已到了心念施法的程度,但是也终归需要一点施展的时间,如若他是闻声之后,方才出手,以雷光的速度是决计反应不过来的。所以,他是早在一开始,便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只不过这一点,以楚宁月的眼力,和对他的了解,根本看不穿。在她看来,对方就是等着自己提出那个人情,然后便出手挡下雷光,为得就是要自己用掉这次机会。 而一旁的萧红玉,则对眼前变故,颇为意外。她方才以为师妹必死,却未想到师妹如今完好无损,她对自己的师妹知根知底,知道她身上绝无什么保命底牌,所以这一幕的原因,只可能是楚宁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看向天空,因为方才那道雷光降下之后,天际之上便再无雷鸣之声,可飞雪之相,却迟迟未散。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般天运,只是刚刚出手用出第一招,便能化解此局。 按照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恐怕眼前宁静,不过是危机来临前的喘息,下一刻,才是逼命之时....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士,渡劫之时具体能做什么,所以此刻也无法提点昭月。只是心下越发不安,于是朝着萧红玉,传音一句道: “异象未散,恐有大劫将至,你若有什么底牌,现在便是施展之时了。” “噗...” 萧红玉闻言,眉头轻皱,随即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血雾,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底牌尽出,如何到了对方口中,便是还未施展?只是,她此刻自己也不清楚,伤势忽然爆发,究竟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因为之前无数底牌溃散,遭受的反噬无法压制。 “楚宁月”看到她如此,便知道她终归还是指望不得,该来之事,终归还是会来,这也许便是此方世界的天道,对自己这个外来者的制裁了.... “安全了么?” 识海之中,真正的楚宁月缓缓出声,因为她自识海玉璧之上,已经看不到外界有何异样。至于天空之上的飞雪,则被她轻易无视,因为比之天雷来说,这些飞雪,根本没有丝毫威胁。 可是她这句话,却像是某种契机一般,方才出口,昭月所在方位上空,便又再生变故。原本只是雷光之下,陪衬一般的几片雪花,如今骤然加剧,只是短短一息功夫,便从雪花化为鹅毛大雪,从鹅毛大雪化为暴雪... 如今其所在空间极速降温,便是距离其数十丈远的萧红玉,此刻都似乎受到寒气影响,而她方才喷出的血雾,也已然凝冰。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容,随后出声道: “师妹,速速参悟你的天象之力!” 萧红玉曾是分海境,自然清楚破入分海之时的情形,亟雷之后,便会天生异象。而修士根据所习功法不同,引发的异象也不同,但即便是修炼同一种功法,产生同一种异象,所得的天象之力也不尽相同。 所以萧红玉此时,只知眼前异象,必是蚀月灵诀破入分海所化,但如何化解,如何参悟,这些自己却是完全帮不上忙。不过眼见异象已生,她此刻心中已经放松下来,因为天生异象,便意味着分海境修士,已渡过亟雷,只差临门一脚。 昭月原本也是分海境修士,方才只是被动惊醒,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如今眼见天生异象,虽然心中好奇,为何自己又会感悟一次天象之力,但也算是轻车熟路,立即打坐入定。 可是,一旁参天古树之下的“楚宁月”却始终看着天空,心中不详的预感,不断攀升而起。她始终觉得,天道不会如此善待自己,那该来的灾祸,始终要来。 而之所以给了这么多准备的时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即将到来的,乃是大劫! “既已安全,便将...还我。” 就在此时,识海之内的楚宁月再度开口,只是同样的一句话,她分明之前说了很多次,可唯独如今,开始觉得这话有些不妥,所以省略掉了那两字。 “还是等她彻底完成参悟再说,我总觉得.....” 黑袍人淡淡出声,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已戛然而止。因为自方才天雷停止开始,他便一直在用心感知周围状况,也包括空中的气息走向,想要以此判断是否天雷未尽。 可此时他却忽然察觉,有一股极为狂躁的气息,正朝此地汇聚而来。不过方向不是上空,而是..... “呵呵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狂笑声忽然想起,随即一道人影,便自山下闪现而来,顷刻间便出现在山顶,抬手一掌便朝着萧红玉按去。 萧红玉本就伤疲在身,方才又因为眼见师妹成功破镜,心中放松了警惕,此刻面对这忽然出现的对手,自然反应不及。虽抬掌挡在身前,但两道术力对撞之下,她却宛如风中浮萍,朝着楚宁月的方向倒飞而去。 “果然。” “楚宁月”见状,此刻没有丝毫意外,她本就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轻易便渡过,眼下看到此人现身,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以自己这一方的战力,若想击杀此人,恐怕希望渺茫。 昭月此刻闭目凝神,打坐入定,参悟天象之力,对于外界之事,因为闭塞五感,所以毫无所察。而萧红玉因为方才一掌,此刻伤势更重,即便其所习的功法,擅长修复伤势,但却也需要时间。 而来人一掌轰飞萧红玉,见其未死,自然不肯罢休,身形一闪间,便化为一道残影,速度比之萧红玉倒飞而出更快三分。顷刻之间,便已出现在萧红玉身前,抬手一掌,内蕴狂暴气息,便朝其天门按去。 黑袍人本不打算出手相救,因为他如今能够出手的次数有限,心中始终觉得,昭月不会如此轻易破境。此人的目标,既然是萧红玉,那便说明他并不是所谓的大劫。 至于萧红玉,她的死活就与自己更加无关。加之之前黑袍人陷入沉睡之中,并不知道楚宁月与萧红玉之间发生的细节,也不知道此刻在楚宁月眼中,萧红玉仍是她的徒弟。 所以在他看来,萧红玉死与不死,无伤大雅,更何况她已重伤,即便不死,也不能为接下来的局势产生丝毫助力。倒不如看着她与来人死斗,以此为契机,设一个局,让他们两人共赴黄泉,这样做就解决了两个麻烦。 然而就在来人的手掌,距离萧红玉眉心只余三寸,其手中蕴含的狂暴气息,已经开始侵蚀萧红玉神志之际。他却忽然见到,来人双眼之中赤芒一闪,随即眉心处一道红芒透体而出。 这..... 心念一转,萧红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则出现在了“楚宁月”身后。而来人眉心处,已然透体而出的红芒显然一滞,而后又钻回到了来人眉心之内。 这一刻,黑袍人已经完全知晓,这人...或者说这东西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这样的话,萧红玉便与自己有了关系,非救不可.... 因为若是不救她,便要面对她,与其面对一个有着无数未知底牌和底蕴的玄丹境对手,他更愿意对付一个,没有什么底蕴,而且失去神志,且弱点已经暴露的普通分海境。 第1599章 底牌(下) 此刻忽然现身,对萧红玉出手的,正是先前于残阳宫山脚,忽然失去神志,陷入疯魔状态的岩印宗主,陆佑乾。此人刚一现身,楚宁月便在识海之中,道破了其身份。 只是这些,都不是黑袍人出手相助萧红玉的原因,因为这件事,与他和楚宁月并无直接的关联。而此刻,他之所以愿意出手,却是因为发现陆佑乾眉心,方才窜出的那一道赤芒。 当日于乾炎宗内,自己与楚宁月便见过赤芒附体,而那赤芒,则是玄霜国王都之下,玄霜圣主的部分意识。可是如今,玄霜圣主之乱已解,那最后一道赤芒,也应早已陨灭在乾炎宗。 眼下,又为何会附身在陆佑乾的身上?更何况,陆佑乾还是一名南玄州少有的分海境修士。如果玄霜圣主,当真能够附身分海境修士,其本体又怎会沦落到虚丹之境? 所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眼下便需保住萧红玉,唯有从她口中,方能得到关于赤芒的线索。至少,从她身上应该能够得知,究竟是什么人一直想要她的性命,如此一来,便能顺藤摸瓜。 “你...” 萧红玉原本以为,自己便要正面被陆佑乾击中,心下已经产生一丝决然。可此刻,却见自己出现在了楚宁月身后,一时间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便又如之前的挪移之法一般,诡异突兀,而自己毫无所察。 这种手法,绝非自己曾经的师父楚宁月可以施展,所以眼前这个人,多半不是楚宁月。 一字出口,萧红玉心中尽是警觉,可是她却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自己已经重伤,若不借助眼前之人的力量,是断无可能击败眼前强敌,所以她没有拆穿眼前之人,而是轻声道: “来人是分海境修为,小心。” “楚宁月”闻言,无奈一笑,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分海境修为,但同样也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自己如今的防御术法,已经冷却完成,而这一招并未在这场战斗之中施展。 所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也是最有可能决胜的一次机会。只要引对方出手,再以火焰壁障强制震退,荡开对方的瞬间,拿准机会攻其眉心赤芒,便有可能一击制胜。 但若此招失利,赤芒必心生戒备,若再想拿下此战,便如登天之困。届时自己出手,便不如换楚宁月控制这具身体。 可就在其做好如何应对陆佑乾的准备,而陆佑乾则因赤芒重新入体,恢复动能之际,昭月所在空间的上空,却变故再生。 原本已经沉寂许久的天空,忽然间再度响起一阵惊雷之声。萧红玉见状面色骤变,因为她从未听说过,分海境修士已开始参悟天象之力,还会经历二次雷劫。 如今陆佑乾这强敌在前,自己身受重伤难以出手,而师妹昭月则在参悟天象之力,周身没有半点防御。如若此刻再有亟雷降下,除非此地出现第五个人,否则结局已定。 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师妹能够赶在惊雷降下之前,参悟完天象之力,破入分海之境。如此,便能反败为胜,转危为安! “哼哼呵哈哈哈...” 陆佑乾似对天雷有所感应,此刻口中又发出一阵狂笑,随即手中白光一闪,一柄褐色长剑便出现在其手中。岩印宗最擅长的,便是以土相符咒加持剑诀,此刻他虽无法施展天象之力,但这一剑亦是分海境修为所至。 “哼...” 黑袍人冷笑一声,自知难逃此劫,若单是陆佑乾,自己一击不成,换做楚宁月牵制,只要与之周旋,早晚会找到其破绽,将之斩杀。可是如今,天雷将至,大敌当前,若自己为昭月挡下这一道雷光,则无力对抗陆佑乾。 可若是出手救萧红玉,那昭月便会被天雷击中,生死未知。 一个人何时最容易松懈,不是事件的开始,也不是事件的结束,而是当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成竹在胸之时。 眼下这两难境地,若再想要保留,是无法破开眼下僵局,但若全力施为,则必定陷入沉睡。这,也许便是此方世界的天道算计.... “轰!!!” 迟疑之间,天雷已至,而这一次,却并非单纯一道天雷,而是数道天雷接踵而至。昭月所在方位,一道蓝色光柱平空浮现,随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无数飞雪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皆受其影响,仿佛凝固于空中,但如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些飞雪并未完全静止,只是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顷刻间,光柱便已扩大为一颗巨大光球,将周围七座土丘以及沟壑,完全笼罩其中。便是空中天雷,也因为接触到这光柱,变得肉眼可见,缓缓落下。 光球范围之内的一切,仿佛都无限趋近于静止,与外界空间截然不同。而这光球,还在不断扩张,如今已将陆佑乾的一只手臂笼罩其中,而其周身原本散发的气息,亦在此刻为之一滞。 其眉心的赤芒,似是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间便要离体而出。可是其还未从陆佑乾的眉心处脱离,便被这蓝色光球笼罩在内,化为静止画面中的一幕,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极不真实。 这一幕并非黑袍人所为,所以便是他,一时间也不知发生何事。只是以他的心性,一旦决定了要靠自己完成一件事,即便中途出现了可能改变事件的助力,他也不会将命运交给旁人。 所以他此刻立即判断出,这光球仍旧在不断扩大,下一刻便会将自己与萧红玉笼罩在内。届时,恐怕自己两人,也会如同陆佑乾一般,无法自主行动,那自己便失去了最后放手一搏的机会。 “哼...” 随着一声冷哼出口,“楚宁月”左手轻抬,却是朝着天空之上,被蓝色光球影响,但却还能保持一个较为缓慢的速度,朝昭月降下的雷光凌空握去。 而下一刻,那一束雷光便发生一阵诡异扭曲,随即速度骤减,亦如那些飞雪一般,无限趋近于静止。但“楚宁月”或者说黑袍人控制的身体,此刻面色惨白如纸,意识亦开始朦胧... 只因为方才,他施展了极为特殊的手段,将那一束雷光之中的元素分解,几乎瞬间便被抽空了精神力,但也成功与那束雷光建立了联系。在其干扰之下,雷光品阶骤降,威力骤减,已不足以对抗光球带来的迟缓之力。 而在强行掌控了这道雷光之后,其用尽最后心力,意念一转,被其掌控的元素,瞬间出现在陆佑乾眉心之处,汇聚成一道雷光。而下一刻,雷光便朝陆佑乾眉心攻去,虽然在迟缓空间之内速度奇慢无比,但.... 陆佑乾此刻却是动弹不得,其眉间的赤芒亦是如此,看着那一道雷光,不断靠近自己,速度虽然极为缓慢,但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因为这种面临死亡逐渐到来的无能为力,最容易击溃一个人的信心。 而在发出这一道雷光之后,黑袍人已回到识海之内,却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迟缓空间的缘故,使得本该在施术完成的瞬间,便陷入沉睡的他,如今尚有余力,交代一句“遗言”。 然而当他发现,识海之内的楚宁月,似乎丝毫未受到迟缓空间影响的时候,心中却不禁产生一丝疑惑。难道这迟缓效果,只会影响肉身,而不会影响意识? 若是这样的话,昭月的参悟,自然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因为参悟之道,本就是意识进行。可是那陆佑乾,或者说那道赤芒如今面对的,又是何种地狱呢?以完全的思维,面对不断靠近的死亡,这考验,可非一般心性能够承受得起。 “哈...” 眼见黑袍人虚影浮现,更是轻笑一声,一直在观察外界状况的楚宁月,此刻立即开口。 “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在她看来,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黑袍人所为,但眼下这一幕,无疑又一次超出了她的认知。只是此刻,黑袍人知晓自己的状况,根本维持不了多久,随时有可能消散,所以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迅速开口交代。 “今日之后,你怕是再无法狠下心来,依照我之前所说行事了,所以接下来残阳宫的路,你还需多加考量。昭月此女可以相信,但萧红玉的立场,仍旧是天海道庭,与她相处,切不可感情用事。 还有,昭月今日多半可破入分海境,而如今天海道庭一行,四名执事已死,对于萧红玉而言,她是不可或缺的战力与筹码。你切不可再说那些违心的言语,将此女立场逼至天海道庭....” 言至此处,黑袍人话音一顿,因为他感觉到自身虚影已经开始消散,时间已经不多。而楚宁月则是听他说这些话的语气与往日截然不同,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正想开口,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而下一刻,黑袍人继续开口,语速更快.... “你若能将昭月留在残阳宫,那残阳宫在这场交易中的地位和筹码,都将大幅提升,不至沦为炮灰。所以,无论是出于师徒情谊,还是出于残阳宫利益,此女都势在必得,切不可放弃。 至于陆佑乾,则是被赤芒控制,若他今日侥幸不死,你需从他和萧红玉身上,得到赤芒相关线索,继续调查玄霜之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迟缓空间并非我所为,布下此局者动机未明,敌友莫测。 你且待在识海之中,待确定外界无恙,方可回到本体之中,不可大意。” 一口气说完这些,黑袍人自嘲一笑,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交代,但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对待盟友,倒像是在对人说教。而眼下,身形已经虚化大半,黑袍人一时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而是安静地望着眼前的楚宁月。 最终,仍是在犹豫之下,忍不住出声叮嘱最后一句: “楚道友,下次见面之前,你可要好好活着,最好是将炼神诀突破一下,但千万不要出事,否则.....”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已消失在识海之中,只留下楚宁月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这一次看到眼前之人消失,心中的触动,倒不如上一次,甚至有些引以为常。 因为她清楚,眼前之人不是真的消失,而且他已经给自己留下了线索。。。炼神诀,神魂修为.... 待到自己突破之时,他也许就会回来了.... 第1600章 恩义 黑暗之中,本是一片死寂,却因一道意识体闯入此地,而显得有些不同。顷刻之间,物换星移,一目望去,尽是群星浩渺,如星河流淌,如梦似幻。 星河中,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此刻望着周围景象,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少许过后,眼见星河如旧,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却忽然出声道: “红衣姑娘,我真的不会下棋,你何必执意如此呢?” 话声方落,星河之中泛起一丝涟漪,好似打破了眼前寂静。随着一阵不该出现在此的流水声响起,星河之内,一艘画舫缓缓自星河深处,行驶而出,来到黑袍男子身前。 画舫船头,一名头戴面纱的红衣女子,此刻轻抬右手,举止端庄。而下一刻,黑袍青年便出现在了画舫之上,站在女子身前,二人眼前,亦浮现出一座棋桌。 “请落子。” 听到红衣女子开口之间,又是这熟悉的三字,黑袍青年不禁想起之前的回忆。上一次,自己也是在沉睡之中,莫名来到此星河之内,见到那神秘女子。 她同样如今日这般举止,要自己与她对弈,可是自己刚刚抓到棋子,便觉意识一阵朦胧,再醒来时,已然回到了楚宁月的识海之内。他清楚,自己上一次回归,是因为楚宁月得到了机缘,而自己吸收了她七成神魂修为。 但这一次,自己的情况更糟糕,而楚宁月亦不知何时,才能在神魂之上再有突破。所以这一场棋,自己是非下不可了。 “我若输了这盘棋,是不是就要像其他五人一样,昏迷不醒了?” 他仍记得,上次自己来这里时,画舫之上倒着五人,其中一人,便是追杀萧红玉与楚宁月的那名天海道庭老者。眼下的神秘女子,既然肯为残阳宫出手,便说明她的立场,与自己大抵相近。 只是红衣女子对于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唯有充耳不闻。在自己极度虚弱,没有丝毫战力可言之时,遭遇不肯与自己交谈的对手,这实在是一场必死之局。 不过好在,红衣女子的立场,不是敌人。 “嗒...” 随着一声轻响,红衣女子望向黑袍青年的手,看向棋盘山,天元的一子,眉头轻皱..... .... 同一时间,残阳宫外,荒山绝顶,参天古树之下。楚宁月背靠树干,瘫坐在地面,双眼微闭,而她身前则站着萧红玉与昭月两女,如今目光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昭月,你莫忘了自己身份,你可是我天海道庭的执事,不是残阳宫的弟子!” “此事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 昭月此时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稳重,还有一丝毋庸置疑。看到她如此模样,萧红玉面色微寒,站在个人角度,她不愿看到师妹背叛道庭,从此背负无尽追杀,走投无路。 而站在监察使的角度上,如今天海道庭在南玄州的布置,只剩下自己与昭月。后者如今的修为,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分海境,若没有这份战力作为后盾,与南玄仙盟的合作,必将无法占据主导地位。 “你可清楚背叛道庭,将要面临什么后果?!” 萧红玉开口同时,手中光辉一闪,长剑上手,大有一言不可,便要出手清理门户的架势。可是她如今的修为,不过是玄丹初期,即便身为道君亲传,有无数底牌,还有天海将印,可面对在南玄州内破境的分海境... 却还是毫无胜算... 因为南玄州地脉受损,导致地气失衡,所有外来修士来到南玄州,实力都会大幅减弱。唯有南玄州本土修士,方能在此发挥全部实力,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五洲皆知之事。 也正因如此,天海道庭之内,才无人愿意前来南玄州,也才会将那四个在道庭中不起眼的分海执事,派出来送死。原本道庭十佬,便没想着让他们四人活着回去,所以萧红玉杀他们时,毫无内心波动。 更何况他们若不死,自己便无法主导这场合作,那时残阳宫必会..... “师姐不必担心。” 就在此时,昭月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萧红玉的手腕,她之所以如此轻易得手,萧红玉对她不设防是有一定原因,但她的分海境修为带来的速度,却是主要原因。 萧红玉能够感觉到自己此刻与对方的实力差距,当即便催动脑海中的天海将印,想要利用魂印品阶之差,压制对方的修为,以挣脱对方的手。 殊料自己催动将印之后,却是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感应不到眼前之人体内的天海魂印,这...绝不可能。 “师姐,道庭之中只有你对我是真心,所以我不愿对你出手。而且我知道,你这样说也不过是想提醒我,即便我破入分海境,道庭若想杀我,还是很简单。 可是师姐你并不知道,我体内的蚀月灵诀已完全被净化,如今尽数转化为了残阳术力。因为天海道庭功法尽散的缘故,我体内的天海魂印也就此消散,所以道庭之人,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更何况....南玄州距离道庭甚远,即便消息传回,道庭想要找到愿意来南玄州送死,且足够有能力杀我的人,还是很难的。” 昭月淡淡开口,却说了许多话,因为她清楚师姐的性格,不过是外刚内柔。就像她和师父,明明看似水火不容,方才自己苏醒之前,却见她一直守在师父身旁。 “你当真以为,没有天海魂印,我便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了么?” 萧红玉厉声开口的同时,另一只手便朝昭月肩头抓去,可是后者看着她,却不避不闪,甚至松开了原本抓着她的手。看向这位师姐,眼中尽是信任,似是根本不担心她的一剑,真会斩落。 “嗡...” 刹那之后,一阵轰鸣声,响彻在昭月脑海之中,而其头顶一柄金色匕首,距离其发髻不到三寸。昭月看向她的师姐,歪头一笑,随后轻声开口道: “师姐,我与你相识一甲子有余,你那一套或许能骗过师父,但骗过不我的。你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 昭月的话说到末尾四字,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在萧红玉瞬间意外的眼神中,转身看向一旁大树下的师父楚宁月,就这样将后背交给萧红玉。 其实,这是昭月给她的机会,杀自己的机会,如此做,只是为了全当年道庭之中,她给自己的一丝光明。如果她错过这次机会,那自己日后,便不会再给她机会,因为如今的师父,该换做自己来保护了。 萧红玉一瞬愣神,因为最后的四字,让她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师妹,十分陌生。但下一刻,她便想到了当年,想到了在天海道庭认识她时,她可是在不投靠十庭柱的情况下,靠着自己成为了天海道庭的执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天真无邪的一面?四十年残阳宫的相处,竟让自己觉得对方的心性,真是如此。哈哈哈哈...原来,天真的,是自己啊.... “昭月,即便天海道庭不会威胁到你,可你觉得自己还能留在残阳宫么?那些人有可能会无视你这数十年的潜伏么?不说别人,便是二长老,你如何过他这一关?你觉得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残阳宫还能容得下你么?” 萧红玉本来对昭月还有一丝幻想,所以她虽然一直规劝对方不要执迷不悟,但却没有说出这伤人的事实。可眼下,她已意识到自己这个师妹,远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单纯,所以这一句藏了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来。 昭月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她其实早已想过,但是却不愿细思。因为若是换位思考,自己也不会原谅数十年的欺瞒与背叛。即便是迫于自己的修为,不得不选择原谅,猜忌也会永远留在心底。 “也许,当真回不去了。” “既然你知道回不去,那就应该认清事实,我可以忘记你今日说的话,仍然当你是监察副使。师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萧红玉眼见对方神色之间,似有犹豫,当即抓住时机,立即开口。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对方。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一旁一直被她忽略的人,此刻居然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句.... “红儿,执迷不悟的人,一直是你呀。” 第1601章 风雨(上) “嗯?” 萧红玉闻言心中一惊,她方才明明确认了楚宁月的状况,神识受损,重伤昏迷。所以她才会当着楚宁月的面,与昭月说这些话。可是如今,楚宁月忽然苏醒,这却是让她大感意外。 因为她知道,师妹昭月如今的心中的立场,已经偏向于残阳宫。如若楚宁月此时醒来,她的立场只怕再也不会回归天海道庭,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不想坐视这种局面发生。 可是眼下,又能如何呢?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已经听到了,你们单方面亮出身份,脱离残阳宫那是你们的事。但我一日未将你们逐出师门,对我来说你们就仍是残阳宫弟子,所以昭儿的事,我会管到底。” 果然,楚宁月此句方出,昭月的眼神便微微一变,浮现起一丝感动。这一幕落在萧红玉眼中,她自知今日是无法劝回师妹,那自己能做的,便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你打算如何管?是用道德情感绑住昭儿,然后让你那师兄废她修为,还是一生监禁后山?” “二师兄虽然严厉,但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我有自信说服他原谅昭儿。而如若真有那一日,我会让她离开,只要心系残阳宫,身在何处并不重要。” 楚宁月说话时语气平静,但态度坚决,话音落定时,笑着看向昭月,却见其又已是热泪盈眶。如此一幕,可没有半点分海境前辈应该有的模样,楚宁月微微摇头,拉起了昭月的手道: “昭儿已经是分海境修士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这若是给旁人看去了,还不是要笑话死我。” 萧红玉闻言眉头微皱,因为她清晰的听到,眼前的楚宁月自称为“我”,而不是为师。再加上眼前这人,虽然与往常有些细微的改变,但大体上却还是楚宁月,与之前那人,截然不同。 为何短短时间内,她便发生了此种改变?难道..... 楚宁月微微用力,将昭月拉到自己身后,此刻两女所站的位置,已与萧红玉对立,仿佛代表两个阵营。昭月站在楚宁月身后,看着眼前昔日的师姐,眼中虽有一丝愧疚,但此刻更多的是,遵循本心。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看向萧红玉,一句有些莫名的话打断了后者的思路。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其实大可不必。” 楚宁月此时的心境,因为黑袍人离去,的确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又与黑袍人不同,在她看来,忠义可以两全。 眼见萧红玉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楚宁月接着开口: “我知道红儿你的立场,多半是不可能回到残阳宫了,但是我也清楚你心中仍旧有残阳宫。否则你不会,也没有理由杀那四个天海道庭执事,自损战力。 所以与其担忧,接下来与南玄仙盟合作,是否缺少对等筹码,合作之后,是否会将残阳宫推下深渊,倒不如先与残阳宫合作,再与南玄仙盟达成共识,如此便可两全。”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萧红玉眉头微皱,像是这种话,自己印象中曾经的师父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她不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楚宁月,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选择,她此刻心中天海道庭与残阳宫的两大立场,公与私,不断碰撞,苦不堪言。 若真能两全,她自是最开心的那个....但,真能两全么? “凭什么?残阳宫凭什么与南玄仙盟相提并论?” 若是换做以前,楚宁月听到这句话,即便知晓大局如何,也定然会心中不悦。可是如今,她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却古井无波,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其实你很清楚的,南玄仙盟有三位分海境,但他们貌合神离,其中一人更是常年不在南玄州。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不合,南玄仙盟势必不敢将事情上报云州仙盟,而残阳宫如今,有两名分海境。 所以,在这场博弈之中,残阳宫已非无根浮萍,相反的,是一股可与你们平分秋色的势力。” 萧红玉闻言,此刻将目光落在昭月身上,似是想要告诉对方,你的师父将你留下,其实是看重你的战力,你现在应该清醒了吧?可是她的传音,尚未出口,便听昭月出声道: “师姐,你如今一人在南玄州,注定孤木难支,便是能与南玄仙盟合作,也必定成为附庸,这样的结局,那个人会满意么?” 听到“那个人”三字后,萧红玉身形一颤,而后看向昭月的眼神,亦冰寒了几分。但此时,后者却无视了她眼中的敌意,接着开口道: “但如果你与残阳宫合作,我可以装作仍旧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在这场合作中争取筹码,也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当然,师姐需要以那个人的名义,立下誓言,此后的合作中,必不会牵连残阳宫,否则....” 昭月言至末尾,不再开口,她之所以在楚宁月面前,大多数时候展现出稚嫩的一面,是因为后者在她心底,乃是一道白月光。而她数十年的伪装,已经成了习惯,一时间很难恢复从前。 但眼下,她却清楚自己若不展现出昔日魄力,以师姐的心性,很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如果她站在残阳宫的对立面,这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敢去想象那时的自己,该如何选择。 听到昭月这样说话,不仅是萧红玉皱眉,楚宁月心中也有些意外。不过,在想到自己这小徒儿可是天海道庭的执事后,心下便也释然,因为每个人都有许多面,这很正常。 “师姐,遵循你心中所愿吧,你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怎么选。更何况,如今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与残阳宫合作,你就不用面对公私对决,你应该最清楚残阳宫求得是安稳,不是利益,更不会在事成之后将你我灭口。” “嗯,昭儿说得对,残阳宫所求只有置身事外,但眼下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便至少要与一个信得过的人合作。如果你愿意,我们今日便可缔结盟约,我助你修复南玄地气,而你保残阳宫一世平安。” 楚宁月此刻开口,斩钉截铁,俨然已经成为萧红玉心中天秤中,最为关键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后者却知道昭月不知道的秘密,那个人的计划,从来就不是修复南玄地气,而是引爆死灵渊。 如此一来,便能让整个南玄州覆灭,再现千年前的乱局,届时五洲仙盟必定死伤惨重,那时便是天海道庭走出极北之地,再度君临天下的时机。 可是眼下,死灵渊中那只魔物已经消失,所以自己的任务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当年现世于南玄州的闻道峰入口。只有让闻道峰现世,才能制衡五洲仙盟身后的问心峰,可如此做,势必会让参与这场计划的人,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楚宁月,你只是残阳宫的一名长老而已,且不说你没有实权,即便是有,你也只能代表你自己。你最好弄清楚,今日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缔结盟约,又凭什么代表残阳宫? 你觉得,自己真有自信说服你的两位师兄,真有资格与我谈合作么?这件事,即便要谈,也应该由残阳宫的掌事人来谈,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代表整个残阳宫?” 萧红玉此时开口,毫不留情,也不给眼前之人丝毫面子。但她说的话,其实很对,因为在她眼中,楚宁月在残阳宫内,的确无足轻重。虽然残阳宫如今最大的筹码,两名分海境修士之一,显然对她唯首是瞻,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会说服师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哼,你说这句时,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又哪来的自信,能够让我相信呢?” 萧红玉听到楚宁月这句话的音量,显然要比之前小,知道她的心思。虽然,眼下自己的确已经动了与残阳宫合作的念头,但是既然是合作,既然自己代表天海道庭,那就不能,也不该讲私情。 所以,她要合作,便一定要与残阳宫的掌事人合作,其他人,谁也不行。更何况,她实在不愿亲口答应楚宁月,然后在亲手撕毁盟约,这样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她,都太残忍了。 可就在此时... “她当然有这个自信,因为她的话,就是我们的话。” 随着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昭月原本渡劫所在的三丈空间内,忽然泛起一阵蓝色光华。随即光华散去,内中却浮现起两道虚影,一胖一瘦,正是残阳宫丹松真人与二长老方显。 三女见状,皆是一愣,此地与残阳宫相隔甚远,即便方才有天雷降下,引发了不少声势,但以残阳宫之人的实力,也断然发现不了这么远的动静。 不然的话,他们早就会来到这里,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出手? “师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前辈已经与我们说了。眼下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也只能让你任性一回了。” 丹松真人的虚影,缓缓开口,此刻却是没有避嫌,当众将这话说了出来,引得身旁二长老一阵白眼。半息过后,后者接着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 “还有,玉红霄!身为执法殿长老,我今日便按照门规,正式将你逐出残阳宫,此后你便再不是残阳宫弟子,只是天海道庭之人。至于昭月,及时迷途知返,宗门许你将功补过。 即日起废除亲传弟子身份,降为内门执事,此后三年,罚俸灵石七成,留在传功殿内任教,为门下弟子解修行之惑。” 说罢,二长老的虚影,便当场消散,只留下丹松真人一个,仿佛他此来,就只是为了宣达宗门判决。至于合作之事,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许久过后..... “萧使者,如今可以开始了么?” 丹松真人本想等对方开口,却见对方沉默不语,终于忍耐不住,如是说。。。。 第1602章 风雨(中) 次日,残阳宫大殿之外,数百残阳宫弟子列阵左右,神色严肃。而大殿之内,丹松真人以及二长老方显,端坐在主位,左手侧则坐着楚宁月以及天海道庭两女,右手侧则是南玄仙盟两大长史,上官俞与司空晋。 “萧姑娘,我们之间的合作,没必要让残阳宫加入其中吧?何况还是...哼。” 上官俞显然对于残阳宫之人出现在此,更是占据了主位,颇为不满。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一旁的司空晋,便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装成老好人一般,开口调停道: “上官老弟此言差矣,这里毕竟是残阳宫,不是南玄仙城,咱们来者是客,哪有让主人退避的道理啊?” “你...” 虽然知道眼前这老东西,明摆着要和自己站在对立面,但是上官俞却还是不解,他为何不支持自己,将残阳宫踢出局。眼下,残阳宫一方并无分海境坐镇,那他们就还是一群蝼蚁,既然是蝼蚁,便该被支配。 然而就在此时,残阳宫大殿深处,却忽然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上官俞错愕的目光中,一名黑衣老者,自大殿深处走了出来。他竟对此人的存在,没有丝毫察觉。 上官俞心中正疑惑间,却发现司空晋对此毫不意外,心头一颤的同时,便也想通了为什么他方才会出言相助残阳宫。只怕这老东西早就知道,残阳宫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甚至已经和残阳宫达成了什么约定。 “今日殿内,倒是热闹得很呐,我这老家伙若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怕是有人觉得我残阳宫无人了。” 说话间,一道残影便自大殿深处划过,出现在大殿之中。而当此人现身的同时,丹松真人亦同时起身,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十分恭敬地施了一礼,激动地开口道: “师叔!您老人家出关了?!” 一句师叔入耳,在场众人皆是一愣,便是楚宁月与二长老方显,此刻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因为这黑衣老者他们都认识,的确是镇守后山,自称是前代客卿长老的分海境前辈。 可是这位前辈,当年也只是残阳宫客卿长老,什么时候成了自己师叔了? 而下一刻,黑衣老者嘿嘿一笑,开口之间叫出的称谓,让丹松真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却是让方显长老与楚宁月,更为疑惑。不过后者,却率先想到了答案,因为她知道这位前辈一直听谁的话行事。 “嘿嘿,丹儿啊,前些日子老夫托梦传你的道法,如今可有进展啊?” “额..此事..着实一言难尽,着实一言难尽...” 丹松真人闻言,用道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此刻却看向司空晋。而后者若有所思,当即出声道: “不知这位残阳宫的道友如何称呼?” 只是还未及黑衣老者开口,丹松真人便抢先了一步,因为他实在担心,这位黑衣前辈不按计划行事,暴露了什么。 “这位是我残阳宫先代长老,这些年来一直在后山闭关,所以此事只有宗内历代掌教知晓。” 听到“历代掌教”四字,上官俞与司空晋还有萧红玉,皆是面色微变。萧红玉与司空晋,虽然知道今天这一幕是刻意安排好的一场戏,但是却也是第一次正面看到这黑衣老者。 至于上官俞,此时则是想起之前自己莫名昏迷之事,眼下怀疑便是此人暗中出手。可这样一来,他的修为.... “好了,今日老夫只是来此转悠一下,以免有些人觉得残阳宫无人,便软弱可欺。至于你们谈话的内容,老夫没有半点儿兴趣,眼下就先回去找师姐下棋了,你们随意。” 黑衣老者留下一句话,随后便凭空消失在大殿之中,可是他虽来去匆匆,留下和释出的信息,却让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不敢轻易忽视。尤其是上官俞,在听到“师姐”两字之后,更是有些毛骨悚然。 难不成残阳宫这些年,一直在隐忍什么,若是如此,其所谋必定甚大。对方竟能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昏迷不醒,那就说明对方的修为,要远在自己之上。 至于司空晋,此刻则是面色微沉,先前他以为丹松真人找自己合作,只是想依附自己,为残阳宫谋求活路。想不到,残阳宫竟有如此底蕴,上官俞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师叔常年闭关,不见天日,心性亦如孩童,让诸位见笑了。眼下,还是当以大事为重。”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丹松真人再度开口,朝着众人抱拳一礼。而此时,司空晋则率先还了一礼,因为他此刻知晓,残阳宫已经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从今日开始,他们就是合作伙伴,而不是依附于自己的喽啰。 至于上官俞,此刻则是陷入沉默,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丹松真人话音落定,坐回原位,却看向萧红玉,示意她可以开始。萧红玉见状,将方才看到的一幕,暂时压在心底,而后朗声道: “在场众人之前已经发下心魔大誓,不会将今日所说之事外传,所以在说明来意之前,我想要问诸位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传递一项讯息。” 话音至此,萧红玉的声音微微一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下一刻,便是一句惊人之语,使得司空晋与上官俞面色陡然一变,后者更是惊呼一声。 “诸位可知道,南玄州千年之前那场大乱的真相?” “住口!” 面对上官俞的失态,就连司空晋也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虽然天海道庭此女说的事,的确干系重大,但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与自己认识的上官俞,大为不同。 “怎么?上官道友难道至今还没有与上官家决裂么?” 此言一出,上官俞面色再变,看向萧红玉的目光中,已出现了几分杀意,似是想要当众灭口。殊料眼前女子,只是冷笑一声,而后接着开口道: “上官长史不必如此着急,我今日要说的真相,与上官家那些龌龊事无关。而是关于数千年前,五洲仙盟还是三洲仙盟的时候,南玄仙盟刚刚创立之时的一段旧事。” “上官老弟,有什么事还是等萧道友说完吧,毕竟今日的主题,是三方合作。” 司空晋此刻再度开口,将上官俞拉住。作为老对手,他自然对上官俞知根知底,也知道他是云州上官世家的旁支,不过如今早已被逐出家族,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南玄州。 殊料上官俞的反应,却让司空晋颇为意外,他竟是直接冷哼一声开口道: “哼,今日你们说什么,本座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司空晋,你做决定之前,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莫忘了你我之上,还有仙盟长老!” 说罢,上官俞便要离开此地,可是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天海道庭派人前来南玄州,今日若做不成合作伙伴,便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天海道庭容不得这种变数出现,司空晋更加容不得! 即便他已发下心魔大誓,可是留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外,若是他与仙盟长老达成共识,今日的合作非但不成达成,还会危险重重,所以他自踏入大殿开始,便只有两条路可选。 “上官长史,遇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萧红玉此刻淡淡开口,目光却已落在方显长老身上,而后者见状面色微寒。他不理解,怎么眼下就发展到了这一步?若自己此刻打开大阵,上官俞必定无法离开,如此残阳宫便要背上谋害仙盟长史的罪名。 可若是此刻置之不理,此人一旦离开,残阳宫势必又要落得一个勾结天海道庭的罪名。此刻方显长老看向萧红玉,却见她正面带微笑,这一刻他方才知晓,这女子用心何其歹毒。 她是想要逼自己残阳宫做出选择,从此以后,只能稳坐这条贼船,不能稳中求胜。 “怎么?萧道友不会以为,仅凭一个刚刚踏足分海境的黄毛丫头,就能留下本座了吧?” 说话间,上官俞手中道诀一掐,身前一张符箓已经燃烧而起,司空晋则在此刻大喊一声: “快阻止他!” 说话间,他便第一个扑了上去,一掌朝上官俞后心印去。只是后者早有防备,此刻回身便是一掌迎出,两掌相隔数丈,内蕴狂暴术力,对撞之下产生一道莫大气旋,席卷整个残阳宫大殿,将无数桌椅掀飞而起。 两人这一掌,虽然全无道法,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分海境根基对拼。可就在周围场面一片混乱之际,司空晋却忽然眉头微皱,一句传音出口: “你我争斗多年,我也不想看着你就死在这里,老哥我只能帮你这一把,好自为之。” 一句传音入耳,上官俞为之一愣,但下一刻却察觉眼前阻力顿失。手中一掌术力前冲,顷刻间便将眼前司空晋震飞而出,更是带起一阵更为狂暴的术力,朝着残阳宫众人席卷而去。 上官俞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手中已经开始催动的符箓,此刻迅速然尽。看向身后众人的同时,冷哼一声道: “残阳宫胆敢勾结天海道庭,你们等承受着仙盟的怒火吧!” 话音落定,上官俞的身影便开始虚化,二长老方显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头一惊,当即便开启了残阳宫大殿之内的禁制,想要阻断其传送术法。 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残阳宫储备的灵石早已用尽,眼下的阵法术力,根本阻挡不了分海境修士。而下一刻,上官俞消失不见,司空晋则轰然落地,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惊呼一声: “分海后期!” 随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却无人注意到,他在昏迷的前一瞬间,分明自己点了自己心口一指。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一指落定之后,他眉心处,窜出了一道微弱赤芒.... 第1603章 风雨(下) 眼见上官俞消失在原地,而司空晋昏迷不醒,在场众人皆面色一变,心中各有所思。萧红玉此时更多的是的叹息,叹息残阳宫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叹息它们放走了上官俞。残阳宫三人,则是心中担忧上官俞遁走,会为残阳宫带来多大的麻烦。 至于追....分海境修士催动符箓,根本无人知晓他传送去了何地,又要如何追杀?一阵死寂,逐渐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谁也不愿第一个开口,因为谁都知道,下一刻便是暴雨倾盆之时。 “呃啊!!!”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之外却忽然响起一声惨嚎,声音之大,竟能穿透此刻大殿内外三层隔音法阵。丹松真人闻声变色,因为他知道门外站着的,可是自己残阳宫的弟子。 其正想与方显长老一同出去查看,却见残阳宫大殿大门一开一合之间,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便从外倒飞而入。轰然落地间,带起一阵血雾,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顷刻之间,整个大殿皆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但这一刻却偏偏无人开口,哪怕是发出一声惊呼。因为他们皆都看到,此刻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影,赫然便是上官俞! 而上官俞如今已经气绝身亡,死状凄惨无比,好似是在被人制服的情况下,被一股巨大力量灌入体内,硬生生撑爆气海,爆体身亡。此种杀人手段,可谓残忍至极,在场众人,皆再度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司空晋此刻就倒在上官俞身旁,不过他却又是在装晕。但也因此,正面遭遇了方才的血雾洗礼,如今只觉体内一股灵气,不可抑制的朝外宣泄而出,狂暴不止。 他心知自己若再装下去,恐怕下一个爆体身亡的便是自己。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地面上爬了起来,装作没有认出上官俞一般,率先开口道: “这...这究竟发生何事?” 照理说,地面上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众人不该一眼便认出上官俞。可是这尸体之上,如今还挂着上官俞的仙盟长史令牌,其上的灵气,萦绕在这具尸身周围,不断朝着上空散溢。 但与此同时,这股灵气却也似乎被一种无形力量阻挡,始终无法离开尸身十丈方圆。 但凡仙盟长史,除了会在所属仙城之内,留有命灯之外,还会在云州仙盟之中,留有一块命符。一旦令牌的主人身死,令牌之上的禁制便会立即发动,将主人身死前最后见到的画面,传回云州仙盟。 虽然这种传送,短则一月,长则半载,但胜在稳定,从不会失误。因此仙盟长史令牌,便像是一道安全屏障,因为没有任何人在击杀仙盟长史之后,可以逃得过五洲仙盟的制裁。 可是眼下,眼下这一幕已经超出了在场之人的认知,尤其是身为仙盟长史的司空晋,此刻清晰看到眼前的一幕,知晓仙盟长史令牌的禁制,竟然被人轻易阻挡。 如此存在,或者说如此手段,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去,那南玄仙盟...不,五洲仙盟只怕都会带来一场巨大改变。而且,上官俞逃走不过是三息之前发生的事,可如今他却已经身死当场。 能够在三息内击杀分海境初期的人物,绝对不只是分海境中期这么简单,动手之人至少也是后期,甚至是巅峰圆满。但,这小小的残阳宫,怎会有如此修士? “不...不对,不是残阳宫的人...否则他们不该是这种表情。” 司空晋心中如是想,因为他从残阳宫三人的身上,同样看到了错愕之色,这绝不是应有的表现。心念至此,司空晋转身看向天海道庭两女,却见此二人面沉如水,看不出情绪波动,当即得出了一个结论。 “天海道庭还有强者藏于暗中!” “可以继续了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丹松真人率先反应过来,看向司空晋道: “司空长史,上官长史的尸身,应当如何处理啊?” 丹松真人虽然修为不行,但是眼界却有,他也看出了上官俞那块玉牌之上的灵气波动。此刻显然是被某种手段压制,可一旦冲破压制,恐怕还是会将其身死的消息传回。 司空晋闻言,轻叹一声,不过也没有假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因为在场之人,皆都知道自己与上官俞不和,没必要假装。当即走上前去,取出了自己的长史玉符,片刻过后,上官俞玉符之上的灵气,便逐渐平复,被其玉符吸纳。 “好了,可以让上官老弟入土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上官俞尸身所在的空间,便发生一阵扭曲,随着一阵黑雾涌现而出,他的尸体竟凭空陨灭。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就连司空晋夺取的那一部分特殊灵气,也随着黑雾涌现,被拉扯了出来。 司空晋见状面色陡然一变,他本想着以自身长史玉符,吸纳上官俞玉符内禁制的力量。如此一来,只要自己身死,便会有两道禁制的力量同时流窜而出。 这样一来,杀上官俞之人,便需要将这一点考量在内,而不敢轻易对自己出手。否则的话,既然那人可以无声无息杀死上官俞,那么同样也可以..... “司空...晋....” 可就在黑雾散尽之时,一道人影却自黑雾之中涌现而出,开口之间声音低沉,竟是喊出了三个字。众人见状为之一惊,因为这人影的面容逐渐凝实,竟然是刚刚陨灭的上官俞。 如今的上官俞,面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正大步朝着司空晋走去。而这一刻,在场之人竟无一个出手拦下上官俞,这让司空晋眉头微皱。 他自然不会相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眼下看着上官俞,心底却升起一个不大实际的念头。他....似乎被人炼制成了一具高阶傀儡! “继续吧。” 随着阴冷的三字出口,上官俞又坐回了原位,就坐在司空晋身旁。不过当他入座之后,双眼便空洞无神,冷冷地望着前方。这让原本便肃寂的大殿气氛,更添几分诡异。 毕竟,谁也无法确定眼前的上官俞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还能算是人么? “尔等放心继续,此人已是我的人了。” 就在此时,大殿之内,再度响起一阵传音,只是这声音忽男忽女,虚无缥缈,根本听不出说话之人的方位。司空晋如今心神紊乱,抬眼看向残阳宫与天海道庭之人,可是这一次,却见他们面色平静。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抱着这种心思,会盟正式开始,以至于司空晋全程都处于被动之中。死亡的恐惧,在他心中萦绕不断,因为他太了解上官俞,可是如今的上官俞,明明变成了傀儡,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个人是在警告自己么.... 是要告诉自己,若自己不老实,便要自己同他一般无二么? 此番会盟的内容很简单,由天海道庭提供讯息,南玄仙盟打开方便之门,封锁消息,残阳宫两位长老居中策应。目的只有一个,开拔玄霜国,以雷霆手腕控制王国以及其境内的修士宗门,然后吸纳他们的战力,进军死灵渊。 萧红玉告知他们,只要能够彻底封印死灵渊,南玄州地气便有可能恢复。如此一来,南玄州修士将不再低其他四洲一等,亦不再需要仰人鼻息,将打破分海境的桎梏,有希望追求更高境界。 只可惜,萧红玉说这些话,大多是说给司空晋听,因为在这场谋划之中,南玄仙盟其实出力最多。因为无论是封锁消息,还是威逼玄霜境周围的修士宗门加入计划,都需要极强的威望与号召力。 然而像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宗门,根本就没有听过天海道庭的威名,初生牛犊不怕虎,天海道庭威压不了它们。 “如此,便有劳司空长史了。” 一番交谈之后,萧红玉笑着起身,其实她看得出来,司空晋如今心境紊乱,方才的谈话他几乎有求必应,已经让南玄仙盟放弃在这场合作之中的主导地位。 他如今心中想的,只有自己已经踏上这条贼船,究竟要如何,才能保全自身。至于是否争取主导权,已经不再重要,他此刻所求的,乃是活下来,并且获得一个虚名。 恰好这个虚名,无论是天海道庭还是残阳宫,都不会要,也不敢要。所以,这个拯救南玄州地气,让万千南玄修士得以恢复修炼速度,不必再因桎梏修炼速度缓慢,且根基有缺的英雄。 只能是南玄仙盟,只能是自己这位司空长史。 而那一日到来时,自己便有可能成为这南玄州仙盟的长老,唯一的长老..... 可是,他却已经忽略了一件事,或者说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眼下的南玄州,因为地气受损,所以根本不会有其他四洲修士前来,可以说是一处独立于四洲的密闭空间。 可是一旦地气修复,南玄州修士的修为,自然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外州修士若前往南玄州,修为同样也不会再受压制。届时,云州仙盟究竟是会选他一个分海初期的长史管理南玄仙盟,还是会派遣一名陨天境长老呢? 如此一来,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第1604章 危机 残阳宫东南方千里之外,一座高峰绝顶之上,隐秘洞穴之中..... 随着一阵华光忽现,一道身着紫裙的身影,出现在洞穴之内,虽看不清容貌,但其周身散发出淡淡幽香,却十分独特。半息过后,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女子轻声开口,语速颇为缓慢,举止间带着几分媚态: “老三,你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话音方落,洞穴之内一道赤芒涌现,随即现身一人,独臂背刀,头戴赤鬼面具,周身气息狂躁异常。其现身的同时,更是让整个洞穴升温三成,开口之间,嗓门更是极大。 “放心,上官俞已脱逃,他们的计划,做不成!” “当真脱逃了么?”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想起,随即一名佝偻老者自洞外走了进来,与其他两人的现身方式相比颇为朴实无华。可随着其手中竹杖不断敲击地面,让鬼面男子眉头微皱,周身气息更加狂躁。 “老猴,你是皮痒了么?” 佝偻老者闻言,脚步仍旧缓慢,自洞外朝内而行,似乎根本不将鬼面男子的话放在心中。但此时,那紫裙女子却缓缓出声: “欸,老头怎么说也是我们五人中年纪最大的,你如此叫他,可是会让旁人觉得,我们五人貌合神离啊。” “老四,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收起你这套吧。” 说话间,佝偻老者已突兀出现在两人身前,坐在了一张石椅之上。紫裙女子闻言,掩面轻笑一声,随后其周身幽香敛去,再度开口之时,语速和声音也恢复正常。 “说说吧,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三失手了?” “你说谁失手?!” 鬼面男子似乎受到了质疑,又或是因为紫裙女子撤去的术法,更或是他的心性一点就燃。总之,此刻的他,看向紫裙女子之时,眼中尽是怒火。 “的确是失手了,但不是老三,而是我们的盟友。” 听到盟友两字,鬼面男子冷哼一声,但却看不到他隐藏在鬼面之下的神色。紧接着,便听佝偻老者继续道: “不过算算时间,老五应该已经取代了那个人,所以他们即便联合,等待他们的,也是一场地狱之旅。” “麻烦!依我看,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直接灭杀就是了,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名堂。” 在鬼面男子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一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刀。佝偻老者与紫裙女子对望一眼,并没有开口同他解释什么,因为相交百年,他是什么脑子,众人心知肚明。 虽然武力最高,但心智最弱,若这次转生的是老六,那这场计划怕是早已完成,南玄州早已是囊中之物..... ..... 同一时间,残阳宫内,丹松真人留守此地,方显长老与楚宁月,则是决定跟随天海道庭两女,以及司空晋前往玄霜国。原因只有一个,此行所谋之事,实属机密,而相干人等,事后多半会被灭口。 如今残阳宫,已然与其他两个势力达成共识,自然不会让门下弟子,过多掺和此事。更何况.... 天海道庭也好,南玄仙盟也罢,如今的他们,皆都清楚一件事,那便是残阳宫再也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玩物。而在这场会盟之中,司空晋已然扮演了以往残阳宫的角色,可偏偏他又要为此付出许多。 所以,司空晋与萧红玉,皆都知晓残阳宫派出的两人,不过是确保这件事实施之时,不会让残阳宫背锅。至于玄霜国内,那些不入流的小宗门,便要用到司空晋这位仙盟长史。 以他的号召力,足可以让这些小宗门为其卖命,日后再随便找个理由屠灭全宗,自可灭口,斩草除根。 楚宁月与方显,虽然知晓他们的打算,但是眼下,也没有阻止的办法。虽然不认同他们的处理方式,但却知晓,如若他们不这样做,那充当炮灰的便是残阳宫弟子。 丹青天下本就弱肉强食,而那些不入流的小宗门,更是遵循此例,皆属自然法则。如今它们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无可撼动的霸主,提前走向命运的终点。 这,也是为什么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将残阳宫兴衰看得如此严重的原因。一旦残阳宫跌落品级,被仙盟除名,那残阳宫迎来的,不只是加入这些小宗门之间的争斗,更是随时可能会被其他宗门吞并。 .... 南玄州于五洲而言,虽然有些穷困潦倒,但南玄仙盟,于南玄州宗门而言,却仍旧财大气粗。此行的五人中,两名分海境,两名玄丹境,至于楚宁月,虽然真实境界只有转脉,但其实力也堪比玄丹。 因此这五人赶路,速度自然不慢,可是虽然不慢,却还是比不过坐骑,而坐骑比不过他们如今乘坐的法舟。 司空晋站在船头,目光透过云层,朝下望去,若有所思。他此刻正在思考,第一个造访的宗门该选哪个。其实并不是他要面子,所以才执意要众人使用这法舟。 而是因为他此行乃是为了让一宗为自己卖命,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宗门,排场越大,越能说明身份悬殊。因为他真的有些担心,这些井底之蛙,根本不认得自己。 不过,南玄州的小宗门可能不认得自己司空晋,但却也不会没有听过南玄仙盟。因此,这座南玄仙盟为数不多的法舟,便可以说明一切。加之不入流的小宗门内,修为至高者也就玄丹初期,甚至根本没有玄丹。 在此行两大分海,三大玄丹的阵容下,很轻易便会产生畏惧之心。此刻再亮出仙盟长史的身份,自然可以事半功倍,轻易拉拢他们。而当他们觉得,眼下将是一场有可能攀附仙盟的机缘的时候,距离终点,也就没有多远。 “司空长史在看什么?” 就在此时,萧红玉忽然出声,打断了司空晋的思路。之前的谈判中,她便感觉到司空晋心事重重,更是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如此轻易,便放弃此次联盟的主导权。 加之昭月如今虽然看似站在自己这一边,实则却已经是残阳宫的人,此刻正与残阳宫两人有说有笑。这法舟之上,倒显得自己,有些处境尴尬,不如趁此时间,试探一番。 “故地重游,颇多感慨罢了,倒是萧使者,你对修复地气之事,有几分把握啊?” 司空晋的心境早已平复,但却知道大局已定,执着无用,这是他与上官俞最大的区别。眼下,他自然知道萧红玉是想要试探自己,但自己却没什么好被试探的,更加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弱点。 所以此刻开口之间,便是反向试探。。。 因此,这一句话,注定是话题终结,试探无果的最佳助力。。。 果然,萧红玉闻言微微一笑,随后不再开口,与司空晋一同朝着法舟之下的云层望去,默不作声。司空晋则也没有追问,此刻于萧红玉,不过是心照不宣。 不多时,法舟距离玄霜国境,已然不足千里。上次楚宁月自残阳宫前往玄霜国时,尚需要数日时间,而如今乘坐法舟,却只是用了两个时辰便已赶到,足见仙盟法舟速度之快。 “终于要到了,我记得玄霜国边境之中,便有一处悬剑门,其中虽无玄丹,却有不少虚丹战力。我们这第一站,不妨便由此入手吧。” 司空晋转过身来,看向众人,同时开口。楚宁月与方显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他们此来,本就是凑数,根本无心计划的主导。至于萧红玉,则很清楚要利用这些小宗门,必须司空晋出面。 所以此刻,也没有吝啬言语,立即出声道: “如此,便有劳司空长史了。” “好说,好说,只不过为了方便起见,稍后还是要请萧使者与昭使者暂时伪装成我仙盟之人。” “这个自然。” 随着萧红玉与司空晋一番客套,法舟也在后者操控之下,朝着悬剑门所在的山峰而去。 说实话,司空晋已经有数十年未至此地,若不是悬剑门立派已有百年,他还真要担心悬剑门是否还存在。 “轰!!” 就在此时,法舟之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鸣之声,随即整个法舟都轻颤了三分,似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只是眼下,别说法舟是行驶在万丈高空之上,便是法舟的坚固程度,即便撞上一个陨天境修士的护体道韵,也是后者重伤。 可是为何法舟会出现动能不足的情况?难道.... 心念至此,司空晋心念一动,眼前便浮现出法舟储存灵石的空间。这一看之下,方才发现法舟灵石,此刻正在极速消耗。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悬剑门怕是就会成为法舟的最后一站。 他着实不知为何会发生此种异象,当即做出了判断: “事情有变,诸位准备跃下法舟吧。” 听到他这样说,其余四人皆是一愣,可还未及四人反应过来,司空晋口中便轻呼一声。 “嗯?” 他方才便在施展神识,感应法舟储存灵石的空间,所以一直处于施法状态。可是如今,一股庞大的力量却直接打断了其施法,而他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无法调用天地灵气。 如此变故,便是他的心性,此刻也无法安然....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与此同时,方显长老亦是眉头微皱,吐出一句: “晚了,我的修为也被封禁了,此地怕是被人布下了什么禁空大阵。希望这法舟...” 只是他的话方才说到此处,法舟便再度传来阵阵轰鸣之声,紧接着便自云层之上,青云直坠。失去灵石供给动能的法舟上空,此刻光幕消散,恐怖风压席卷而来。 五名修士,此刻宛如风中飘屏,竟是难以维系身形,更用不出半分术法。。。 顷刻之间,便化为比世俗凡人还要孱弱的存在。。。 可也就在这时,萧红玉一声惊呼出口.... “此地....这怎有可能?!” 第1605章 武林 玄霜国边境,一座山峰高耸入云,一眼望去,不见绝顶。此山陡峭无比,且无山路,传闻山上有一隐世门派,乃剑道巅峰。而此山远望,则如一柄巨剑倒悬,故名悬剑峰。 悬剑峰下,今日聚集了无数玄霜国世俗武林之人,因为今日乃是南北武林会盟之日。之所以选在悬剑峰,有两大原因,第一便是玄霜国近日来动荡不已,大小门派无数,不归顺朝廷者,皆被屠灭。 而如今江湖中,已经是一场血雨腥风,今日前来会盟之人,无一不是抱着必死决心,想要反戈一击。但一个人在陷入绝望和无力之中的时候,便最容易为自己塑造一个精神寄托。 因此悬剑峰,便成了这些人心中的寄托,因为他们相信如今武林大乱,朝廷肆意妄为。悬剑峰上的隐世门派中,那些武林前辈,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他们今日才会选择在此地会盟,为的便是宣誓决心。 这第二个原因,便是此地位于玄霜国边境,此地几无门派,朝廷之人也鲜少来此。更是不曾听闻,悬剑峰已被朝廷攻破之事,因此他们觉得此地十分安全。 殊不知,这些世俗武林中人,根本不是丹青天下除了江湖武林之外,尚有修士术法。而如今的玄霜国四处征伐,主要目标根本不是那些世俗武林门派,而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仙道宗门。 当然,这些人皆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坐井观天,认为自己看到的一切,便是世界的全貌。殊不知,那些被灭掉的仙道宗门,在丹青天下根本入不了品级,乃是不入流的宗门。 而那些被波及的武林门派,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只因那些不入流的宗门,没有仙盟资源支持,为了维系门下弟子修炼,一般坐落于玄霜境内为数不多的几处拥有灵气的山脉之上。 可这些山脉,因为具有灵气,因此往往风景极佳,或是风水极好。因此,便也会吸引许多世俗武林门派,来此生根发芽。久而久之,这些武林门派,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这些仙道宗门的外门。 因此,在这场玄霜国境内,一隅之地的仙道浩劫中,这些被视作外门的武林门派,自然也就被殃及池鱼,落得灭门的下场。而这些武林门派,因为这层关系,往往在江湖中举足轻重,因此他们被屠灭,也就引起了江湖的恐慌。 玄霜世俗武林中人,眼界稍高者,以为包括玄霜国在内的四国,便是整个天下所在,而眼界平庸者,甚至以为玄霜国便是整个天下的全貌。而眼界稍高者,往往都是那些举足轻重的门派高层人物,皆都随着门派覆灭而身死。 所以今日这场看似南北武林,放下恩怨,握手言和,一致对外的盛会。实际上,便是一群井底之蛙,来到他们心中这最后的净土,试图用诚心,打动悬剑峰上的隐世门派。 “....今日,南北武林握手言和,必是日后青史之上重要的一笔!” 此刻,南北世俗武林中,仍旧存活,而又具有一定威望的九人,如今已经达成共识。在对抗朝廷这一件事上,定会不遗余力,共同进退。甚至这些武林中人,更有专人记录这一场他们心中的盛会。 到了这种危急存亡之际,还是不忘追名逐利,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不忘初心。 “既如此,下一步便是.....” 九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一名老者,此刻运起内力朗声开口。可就在此时,人群外围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立时引起了老者的注意。只是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数百道人影,朝此方急掠而来。 “不好!是真武军,准备迎战!” 一声疾呼出口,真武军三字入耳,立时让在场中人半数胆寒。因为这真武军,便是玄霜国朝廷之中的一支精锐部队。便是这真武军,四处征伐宗门,所到之处,只余断壁残垣。 “呃啊!!!” 人群外围,传来阵阵惨呼之声,而那百余道人影,便如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尽是尸山血海。那些武林中人,往往只是刚与黑影照面,便顷刻之间倒在血泊之中,尚且来不及看到对方如何出手,便已身死当场。 而这百余道人影的目标,却似乎并不是剿灭这些武林人士,而是朝着悬剑峰而去。对于路上的武林人士,采取的乃是一个“挡我者死”的方针,对于未挡路者,也不会进行追杀。 十息之间,南北武林数千武林人士的信心,便已被悉数击溃。因为越靠近悬剑峰的武林人士,武功和地位便越高,可是这些人在面对黑影之时,同样与外围武林人士没有丝毫区别。 那九人之中,有五人心中正义凛然,此刻被大义冲昏头脑,眼见门下弟子倒在血泊之中,悍不畏死冲向黑影。可是这五人虽然没有被瞬杀,却也只是支撑了弹指功夫,便化作一具具尸体。 顷刻之间,武林人士便死伤过半,最初开口的老者,此时亦战意全无,用出全身力气,只喊出一声: “跑!!!” 这一声逃走,并非毫无作用,因为它将无数因为眼前变故,陷入呆滞的武林人士,彻底拉回现实,拉回这无间地狱。它告诉他们,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可是随着这些武林人士四处逃窜,反而有许多人撞上了黑影,无一例外皆被斩杀。原本数千的武林人士,如今已只剩下数百不到,此刻无不是抱头鼠窜。 “武林浩劫,江湖劫难,完了,武林完了!” 最初说话的老者,如今颤声开口,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形轻颤。而下一刻,竟是双眼一黑,背过气去,随即便被身后的幸存武林人士踩踏而过,生死未知。 九人之中剩余的三人,无一例外,皆是邪道中人。其中两人虽然也被吓破了胆,但好在没有忘记自己的轻功,也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等人,所以在另外一人的指挥下,幸存了下来。 不过,三人却也并未离开这里,因为他们知道,今日过后,武林不存,江湖不再。既然这些人的目标,乃是如今武林人士心中最后的圣地悬剑峰,那自己与其逃亡,倒不如看看悬剑峰这最后一战。 更何况,悬剑峰高耸入云,先前也不是没人想过攀上山峰,一窥山顶真貌,但后来无一不是力竭身死。便是当年号称天下第一轻功之人,也是在入云的那一刻坚持不住,最终青云直坠,当场摔得血肉模糊。 至于自己三人,若是今日悬剑峰亦灭,大不了今日过后,归顺朝廷,若是大势所趋,人又岂可抗天? 而下一刻,他们便见那些黑衣人,此刻已来到悬剑峰之下,随即各自施展独特轻功,沿着山峰陡峭的山壁,朝上攀爬而去,速度极快。这些人,竟然是真的要用轻功,攀上这高耸入云的山峰。 “救救我们...谁能救救我们!” 先前昏死过去的老者,此刻回光返照一般,自尸山血海之中站了起来,此刻抬头望着那些急速攀山而去的黑影,脑海中却回想起,当年自己的师祖,曾经告诉过自己一件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一个人的武功再如何高,若未入武道,终其一生也只是凡人,而武道分九境,每一境皆如天堑。自己终其一生,也只达到四境窥元,望后世之人牢记,五境之下皆蝼蚁。 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未在意师祖的话,觉得师祖这样的人物,都只是四境,可他又偏偏说五境之下皆蝼蚁,难道他老人家是骂自己蝼蚁么?这定然是当时师祖油尽灯枯,神智错乱随口胡诌。 却不想,如今自己穷尽一生,堪堪到达武道三境,可今日所见的这些黑影,竟然每一个人都有三境实力。自己于武道追寻数十年,方才达到如今境界,可是这些人皆都是壮年,这让自己不禁思考,自己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 于是,他心中的一丝希望,彻底崩塌,因为在他眼中,师祖便是至高无上的武道巅峰。即便悬剑峰上的那些前辈,同样也有四境的实力,可是面对如此多的三境,也根本无济于事。 更何况,以自己的眼力,根本无法判断出这些人中,是否存在三境之上。。。。 “难道,武林今日,便要灭亡了么?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数?” 老者望着天空之上,那些渐渐接近云层的黑影,心中缓缓生出一丝绝望。 可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忽然轻呼一声: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老者绝望之下,抬头看向天空,却见悬剑峰入的白云,此刻忽然化为黑云。心中正疑惑间,却听阵阵惨嚎自山峰之上传来,那些被他视作洪水猛兽的黑衣人,如今竟然纷纷自山峰绝壁之上坠落。 他们好像遇到了什么东西,使得他们如同方才的自己等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难道,是悬剑峰那些前辈出手了?!武林,要得救了么?! 可是下一刻,老者却见空中,一座庞然大物,轰然降下,远远望去,似是一艘山峰大小的巨船。而老者看不到的是,当这一座山峰大小的巨船降下之时,周围产生无数恐怖风压,那些黑影在风压之下,无所遁形,纷纷随着巨船落下。 但唯一不同的是,巨船落地之时,荡起一道恐怖气浪,席卷四方,将悬剑峰石壁震碎无数,化作齑粉。更让无数幸免于难的武林人士,被这股气浪席卷而起,朝四面八方倒飞而出,生死不知。 而那些落下的黑影,却无一例外,尽数化作一滩血肉.... “发生了什么?” 这是幸存者心中唯一的疑惑,而如今的他们,已不足半百之数...数千武林人士,短短一炷香内,只剩下数十人存活。今日这场盛会不会名留青史他们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场盛会,绝对会成为他们下半生的梦魇..... 挥之不去,萦绕心头.... 第1606章 旧境 在亲眼见证这一场如天灾一般的武林浩劫后,幸存的数十名世俗武者,此时心性差者,已心境崩塌,化为痴儿。而心性上佳者,又未必能够在余波之下存活下来。 这就导致悬剑峰这场武林盛会,最终以人间炼狱收尾,数千武林人士顷刻之间,便已只有十余人存活下来。此刻他们皆都望着那如同山丘一般,忽然降下的巨船,脑海中仍旧回荡着那些黑衣人的惨呼之音。 那些真武军斩杀自己等人,便如屠猪宰狗,而他们在这巨船降下的余波之下,便如风中残叶。如此强大的落差感,使得每一名幸存者,都觉得眼前如真似幻,好似一场噩梦,却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同一时间,法舟之上的五人,此刻狼狈不堪,其中四人皆已重伤昏迷。若非这些人,本就修为不弱,加之其中有人发动了守护阵法,此刻恐怕早已身死。 方显长老脚步跄踉着,自法舟之上站起,他此刻根本想不通,方才究竟发生何事。方才明明众人催动法舟,行驶在高空之上,法舟却忽然失去动能,青云直坠。 若单是法舟失灵,众人倒也不会如此狼狈,可是偏偏不知为何,众人修为受阻,竟是无法调用半分灵气。身处高空之上,修为瞬间被禁,无法施展任何灵宝,更加无法施展遁诀。 若不是自己临行之前,曾炼制了几枚阵盘以备不时之需的话,此刻的五人,恐怕真会成为南玄州,甚至五洲的笑柄。竟然在世俗王国上空,落下摔死。 “究竟是谁....” 此刻,只有方显长老状况较好,因为他所刻画的阵盘,为其补充了一丝灵气。但是也仅仅是可以维系活动,若要出手克敌,却是万万不能,更加无力带着四人离去。 原本他乃是玄丹境大圆满,可是如今的他,修为只相当于凝气中期。如此修为,便是放在世俗王国之中,那些不入流的修行宗门之中,也只能算作外门执事。 此刻的方显长老,不敢跃下法舟,更加不敢暴露自己尚保持清醒的状态。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众人之所以会青云直坠,失去修为,定然是有人刻意算计。 虽然,他也曾怀疑过是天海道庭或者司空晋暗中下得手,但如今看来,萧红玉与司空晋当时,因为站在船头的缘故,此刻伤势最重。以他们二人的心性,且不说这样做没有好处,便是真有什么目的,也不会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所以,那幕后之人,此刻多半就在附近观察自己五人。所以,自己不能贸然现身,至少这法舟之上,还有自己方才布置的阵法,暂且安全。 “敢问...可是悬剑峰的前辈?” 就在此时,法舟之前,忽然想起一个年迈的声音,吸引了方显长老的注意。因为他听得出,此人声音虽然年迈,但开口之间,似有某种气息加持,以至于让他的声音,得以扩散四周。 如此手段,若是自己全盛之时,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可是自己如今只有凝气境修为,这人的存在,便不得不让自己在意。 “晚辈西门高,请前辈现身一见!” 法舟之下,老者再度开口,却是无视了其他幸存者惶恐的眼神。因为在其他人看来,这法舟乃是天灾降罚,根本不是什么悬剑峰上的前辈出手。 因为如果悬剑峰有这种本事,早就现身对付朝廷,除非他们当真不将武林存亡看在眼内。可若是如此的话,他们也没有必要现在出手,所以推断之下,这如山丘一般的巨船,定然不是悬剑峰所为。 方显长老闻言,此刻眉头微皱,因为他虽然看不到是谁在喊话,却能从此人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恭敬和期望。好似绝境之中的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像是刻意伪装而出。 加之他们口中的“悬剑峰”,应该便是司空晋口中的“悬剑门”所在。这些人,既然将自己当做了悬剑门的人,不如便将计就计,试探虚实。总是要弄清楚,如今众人为何失去了修为,只有恢复修为,才有机会翻盘。 “我悬剑门,可是你们谁想见便能见的?” 方显长老,此刻运起为数不多的灵气,开口传音。而与此同时,则是拿出随身灵石,抽取其中的灵气。可是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正常情况下自灵石内提起灵气转化修为的速度,要比现在快上千倍万倍。 便是凝气境弟子修炼本就缓慢,可也不该如此... 即便换成正常的凝气境,吸收灵石灵气的速度,也该是现在自己效率的数十倍。 “朝廷残暴不仁,生灵涂炭,如今武林浩劫,还请前辈出手,拯救我南北武林!” 法舟之下,幸存的老者再度开口,却已是涕泪横流。因为他听到对方默认了悬剑门的身份,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觉得若是这位前辈出手,那些真武军,那些朝廷走狗,一定不敢再进犯半分。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让法舟之上的方显长老彻底愣住,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反应过来。 “竟是...世俗武夫?” 方显长老沉默半息,他自知如今状况不佳,加之这法舟如今失去司空晋控制,已然化作原本的大小,无法收回。以凝气境的修为,自己跃下法舟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要带着四个人下去,却有一些难度。 因为这法舟距离地面,如今也有近百丈,凝气境修士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自己可从未经历过堕境,也没有散功重修的经验,凝气境的手段,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眼下还真想不到如何下去。 “玄霜国之事,与我方外之人无关。不过,你们若是能够上得法舟,我便给你一个说明事情原委的机会。” 方显的话说得十分机巧,他只是想要试探下面这些人的实力,同时给对方一个希望。至于听过原委之后,要不要出手帮忙,这答案已经无需多言。 他的确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并不觉得,世俗武者会知道这种信息。眼下提出让他们上来,除了试探之外,更多的是打发他们,给自己吸纳灵石灵气的时间。 同样,他也希望其余四人,能够快些苏醒,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这一方,便多了几分保障。 “唔...” 就在此时,方显长老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其抬头望去,眼中立时多了几分关切之色。方才突变之下,他第一个发动了阵法,但也因为距离与私心的缘故,他率先将师妹罩在了阵法之中。 所以刚刚伤势最轻的,除了自己之外,便是师妹.... “希望前辈说话算话!” 与此同时,法舟之下,老者再度开口,而后运起真气,便朝法舟而去。看得身后三人一愣,赶忙惊呼一声: “高前辈不可啊,小心有诈!” 只是这些言语,对于此刻一心求助悬剑门的老者来说,根本是无稽之谈。此刻他已看到了希望,便绝不允许任何人打破自己的希望,即便他知道这希望可能只是一场骗局。 “师妹,接着!” 方显长老神识一动,便感知到法舟之下,真有人朝此攀登而来,不过速度,却是颇为缓慢。单以这速度而言,对方的实力,应该要在自己之下,甚至可以说自己抬手之间便可灭之。 但,他若真的上来,自己也免不了要听他说上一番信息,到时便没有机会再照看旁人。 “砰...” 随着一声闷响和一声轻呼,刚刚苏醒的楚宁月,险些被一袋灵石,再度砸晕过去。此刻其下意识按住额头,另一手则抓向身前不远处掉落的一袋灵石,看向方显长老,问道: “二师兄,这里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快吸收灵气,恢复修为。我总觉得,此事是有人刻意安排,万不可大意。” 楚宁月接过灵石,抬手朝灵石按去,可下一刻她却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催动残阳神诀功法。也就是说,她此刻全然无法吸收灵气。心中疑惑之间,抬头看向师兄,却见他已经打坐入定,自己也不好打断。 更何况,这种情况之下,二师兄也未必知道更多。自己当下要做的,应该是确定自己还剩下多少修为,伤势如何。 “嗯?” 不多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是凝气中期。不过因为残阳神诀术力的原因,使得她的修为,与一般开元境修士相差无几。 但真正让其意外的,并不是她的修为跌落,而是因为此刻的感觉,似曾相识。这种修为被禁,无法发挥全功,更加无法吸收四周灵气的情况,她似乎在哪里亲身经历过。 “出云山!” 第1607章 悬剑 “什么?” 方显长老因为楚宁月一声轻呼,此刻睁开双眼,但在发现师妹并没有在吸收灵气之后,眉头微皱。未及对方开口解释,便补充了一句道: “你怎么还不动手?” “我如今无法催动功法,这灵石对我没有用了。” 楚宁月显然不想在这里,解释“出云山”三字的含义,因为关于出云山之事,当初她回转残阳宫,便有选择的保留了一些内容。所以,方显并不知道出云山的事,更加不知道陆沉舟可能是诈死。 听到师妹这样说,方显长老眉头微皱,因为他此刻唯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师妹。其余三人,根本不值得自己信任。然而如今,师妹的修为却无法恢复,这意味着五人之中的微妙平衡,再次被打破。 至于办法,自己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不能为了眼下这一点点局势优势,就让师妹铤而走险。毕竟她如今的残阳诀术力已散,转修的乃是残阳神诀,如若贸然按照残阳诀法门运转功法,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势。 “那..师妹你如今,能够发挥出什么修为?” 方显长老如今虽可动用神识,感知到楚宁月身上存在灵气波动,可是他却看不穿楚宁月的修为。这让他心底,产生一丝侥幸,如若师妹的修为,还能保持在玄丹或是转脉境的话,在这玄霜国境内,便也再无安危之忧。 “开元初期,准确说是无限接近于开元中期。” 听到这个答案,方显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下一刻,他便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师妹,稍后便由你来与那人交洽吧。记住,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便是悬剑门之人。” 楚宁月并未无智之辈,虽然方显长老给出的信息很少,而她方才意识朦胧,没有听清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清楚师兄这样做的用意和稳妥程度。 首先,自己等人是从悬剑峰上空乘坐法舟坠落,如此巨大的动静,悬剑门不可能没有察觉。可是如今,悬剑门却迟迟没有派人现身查看,只怕是他们也遭受了灵气禁绝的影响。 而如此一来,将宗门设立在孤峰绝壁之上的劣势,便显露无疑。因为如今的悬剑门,即便是安然无恙,因为修为受制,也根本无法安然下山,等同是被困在了山上。 “拼....”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自法舟上空传来,只不过这声音似乎隔得太远,落入楚宁月耳中之时,便只剩下这一字。殊不知,此刻悬剑峰上,一名满脸横肉的粗犷男子,此刻提着一柄巨剑,正在山门之处嘶吼着。 “玄霜国的杂碎们!想要用这种办法消磨我们的心智,你们是痴人说梦!老子跟你们拼了!” 而其身后,则有无数弟子长老,此刻望着这粗犷男子,大声劝道: “门主请三思!不可贸然行动啊!” “我三思个屁!若再被围困下去,我们也许还能活,但那些外门弟子,却迟早会饿死渴死。与其那样,不如一战!” “让他去!” 就在此时,山门之内,一名老妪的声音,突兀响起。而此人方才开口,周围弟子便皆都禁声不语。因为此人,乃是悬剑门太上长老,宗门内唯一的虚丹修士。 可是,她原本并非老妪的模样,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全系修为被禁,寿元不足所至。只是短短半月时间,便从一个中年女子,变成了如今这副白发苍苍的模样。 而且她这种衰老的现象,在悬剑门之中,并不罕见。因为悬剑门虽然在玄霜国内,算是中等宗门,可是放眼五洲大陆,却是不入流的宗门。其中弟子的天资,以及所获的修炼资源,也大不如其他宗门。 这就导致,悬剑门这类小宗门内,很难出现天才人物。即便是出现了,也会因为资源不足的缘故,耽搁修炼。所以,他们这些宗门之中,较为高阶的修士,往往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年纪很大。 若是短时间内修为被禁,自然不会有太多影响,可是一旦长时间被封禁修为,那些本身年纪便在普通人寿命极限之上的修士,身体便会发生不可逆的损伤,即便日后修为恢复,样貌也不会改变。 除非是能够服下拥有足够的品阶的养颜丹,方才有可能,重回当年。 “都不要拦着他!咱们悬剑峰千丈入云,我就不相信,他如今一个凡夫俗子,也敢跳下去送死。他若真敢跳下去,那就让他去!” 这句话若是由哪个普通长老说出,定然会被冠以意图篡位的骂名,可是唯独由这位太上长老开口说出,无人敢怀疑。不只因为,当年便是这位太上长老,将门主之位传给了现任门主,还因为.... “娘!我是你亲生的么?” 粗犷男子闻言,不再叫嚷着出去拼命,此刻回头看向老妪,尽是懊恼之色。而老妪则是白了他一眼,转身看向另一旁,看上去比自己更加苍老的一名白发老者,出声道: “大长老,宗门的传送阵法,还能使用几次啊?” 此言一出,大长老面色骤变,一时间吞吞吐吐,说不上话来。因为这件事乃是绝密,整个宗门加起来也只有两人知晓此事,一个是自己,一个则是专门负责修缮宗门阵法的传功长老。 “大长老,我知你隐瞒此事,是不想引起宗门恐慌。不过眼下,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你看看厚儿这种情况,若是再任由他疯下去,我悬剑门怕是要贻笑大方喽。” 白发老妪此言,自是有意为大长老开脱,同样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大长老如何不知,太上长老这是在给自己一条活路,但眼下,那传送阵法只能使用三次,原本是打算自己与传功长老使用两次后,再将这秘密告知宗门。 却不想,此时竟然被太上长老发觉。。。。难道... 而就在此时,其耳中,却响起了太上长老的传音: “大长老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我巅峰之时是什么修为。如今全宗上下,只有我一人还有修为在身,传功那老小子便是不信这个邪,如今已经被我就地正法,大长老不会想要重蹈他的覆辙吧?” “哎...既然太上长老如此说了,那老夫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原本此事是打算在大阵修缮完毕之后,再行禀报的。如今宗门的储备灵石,按照现在的耗损速度,大概可以支撑传送一到两人。 可是...一旦传送出去,便会直接到达悬剑峰山下,若再想要回来,就需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大长老说话之间,仍旧有所保留,他并未告知太上长老,这大阵能够传送三人。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传功长老如果将一切都告知给了太上长老,那他现在一定还活着,不会被斩杀。 而以太上长老杀伐果断的性子,也不会留着自己询问,所以...她如今一定是自传功那老小子手中,没有得到开启阵法的关键,同样也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 所以,眼下自己告知她能够传送一到二人,已是最大的恩赐。至于那最后一个名额,当然是自己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如此,这第一个人选,便尤为重要了。不仅要能够躲过真武军搜查,还需能够搬来救兵,解玄霜之困,所以这个人除了实力之外,还需要能够代表宗门。” 听到她如此说,大长老心中冷笑一声,原来你说了半天,就是同老夫一般,想要让自己占据这一个名额。可是你偏偏做了坏事,还想要名节,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等言语,当真无耻。 可是你,低估了人心呐..... “我愿为宗门出一份力!” “我也愿意,我也愿意!!!” “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你们也能代表宗门?!” “现在大家都没有修为,难道就因为你是真传弟子,便要占据这名额?”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喊了一句话,一阵骚乱,立时如潮水一般,自悬剑门众弟子之间蔓延开来。顷刻之间,宗门便生大乱,俨然有内斗之相,而数名宗门长老,虽然没有参与内斗,此刻却也皆都看着太上长老。 因为他们发现,太上长老如今,竟然坐视宗门内斗,而无动于衷。还有门主,门主..... “糟了!门主和大长老呢?!” 这一刻,乃是诸位长老心中,最大的疑惑。因为此刻,已然不见大长老与门主的踪迹,而太上长老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都住手!她是假的!” 其中一名长老,看穿了太上长老的幻身,可是如今,悬剑门局势已乱,没有修为的他,根本引不起众人的注意。甚至因为上了年纪,让他如今的实力,尚且不如年轻弟子。 一时间,悬剑门内战全面爆发,昏天黑地,便是六名长老,此刻亦受到了波及。因为那些弟子杀红了眼,平日里更是没少结仇,今日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同一时间,悬剑门深处,两道人影急急而奔,正是大长老与太上长老。当然,老妪身后,此刻正背着悬剑门主,三人此刻,正朝宗门内,真正的传送大阵而去..... 至于山门处,众人争夺的传送大阵,却根本是个幌子..... 第1608章 灭口 不多时,悬剑门三人便已至宗门深处,一处偏殿之内。如今因为宗门之内灵气稀薄,使得偏殿昔日法阵溃散,故而一眼望去,尽是破败之相。 “大长老,事不宜迟,现在便开始行动吧。” 白发老妪背着悬剑门主,此刻望向一旁的老者,淡淡开口。如今整个悬剑门中,唯有白发老妪还有丁点修为在身,所以也只有她可以施展传音之术。 方才便是她,暗中传音大长老,定下了如今这个约定,舍弃宗门其他人,保住宗主。 “好。” 大长老本就打算私吞一个名额,他对如今的悬剑门,早已失望透顶,所以对于那些被舍弃的弟子,心中没有半分留恋。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位曾经的师叔,太过狠厉了一些。 如今回想起来,她之所以当众说出这个秘密,恐怕就是为了吸引宗门之人骚乱,而后自己三人方能趁乱使用传送大阵离开。她这一步棋,可是葬送了悬剑门所有弟子以及长老。 不过,她的选择也未必是错的,因为悬剑门功法典籍传承,皆在宗主令牌之内。如今宗主修为散尽,无法使用令牌,但只要他不死,悬剑门的传承便没有断。 “师叔,还有一件事。” 大长老既然曾经便已想过,舍弃众人独自逃生,就不可能是一个无智之人。他此时当然担心,自己一旦使用令牌开启阵法,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届时这位师叔怕是会杀了自己,然后带着宗主逃生。 可是还未及其开口,便听白发老妪道: “你不必担心,传功长老已被我搜魂,他的那半令牌就在我身上。而且我也知道,这阵法可以容纳三个人,所以大长老无需担心,我会过河拆桥。” 听到老妪这样说,大长老心中一惊,他可是听到了搜魂两字。眼下已不敢再有拖延,同时心中庆幸,自己这位师叔心中,只有宗主一人,而无其他弟子,否则自己今日,怕是也难逃一劫了。 两块令牌合二为一,印刻在偏殿内一根石柱之上,而下一刻,殿内光华四现。顷刻间,便将悬剑门内所有积蓄的灵石,消耗一空。三人对望一眼,不再犹豫,立即冲入阵法。 而随着三人身形消失不见,偏殿光华敛去,悬剑门广场之上的争斗,亦接近了尾声。可是最后存活的,却不是那些宗门长老,也不是真传弟子,而是一名看似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如今的她,一身衣裳已是血色,因为方才出手之时,引得众人注意,所以对她群起而攻之。如今她虽然存活下来,但伤势亦是颇为沉重,此刻朝着山门方向踉跄而行,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无人知晓,此女并非是一般的外门弟子,而是被宗主捡回的一名故人之女。之所以她一直都留在外门,是因为她没有修炼的天赋,无法修习悬剑门功法。 但...如今的她,却是白发老妪之下,悬剑门第三战力。因为她所习的,不是修士道法,而是纯粹武道....当然,她的武道并非无师自通,而是宗主亲授,这一点在悬剑门一直是一个秘密。 包括太上长老都不知道,宗主乃是武法双修.... 血衣女子在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恐惧的眼神中,来到山门孤峰之上,眼前便是一片白云。她方才其实看得很清楚,宗主被太上长老暗中偷袭打晕,而后带着大长老,三人一同朝内殿而去。 她知道,太上长老多半是做出了什么选择,此刻心底尽是对宗门的失望。但同时,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因为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宗门之内的人心,也坚持不了太久。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悬剑门了!” 血衣女子轻声开口,而后却是纵身一跃,自千丈孤峰之上一跃而下。其身后众幸存之人见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爆发出一阵狂喜,随即看着周围幸存之人,目光越发阴冷..... .... 同一时间,悬剑峰下,幸存的十余名武林中人,此刻正望着全力攀爬法舟的西门前辈,面上尽是担忧之色。因为西门前辈虽然在众人之中武功最高,但他毕竟上了年纪,爆发力虽然强,但续航能力却不如自己这些年轻人。 可是,如今的状况,却也只有西门前辈,愿意冒险一试,因为这是他心中最后的执念。至于其他人,虽然希望老者成功,但却不打算以身犯险。 就在此时,山峰之下,一束白光忽然升起,悬剑门三人身形,诡异浮现而出。然而刚刚现身,其中一人口中便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身形倒飞而出,正是先前的大长老。 原来白发老妪,早已做好了灭口的准备,刚刚出现在山峰之下,便直接出手将其灭杀。以她如今凝气境的修为,出手偷袭一个毫无修为的老者,自是可以一击必杀。 但也因为她那一剑太过突兀,声势颇大,所以吸引了周围武林人士的注意,但他们第一时间却只看到倒飞而出的人影,落地瞬间,身体之内无数剑气迸发而出,成为了尸山血海之中的一员。。。。 “这...” 白发老妪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杀了大长老,世上就无人知晓,自己方才做的那些事。如此,便能保住悬剑门的名声。最重要的是,自己这傻儿子性格太直,若是他醒来之后知晓自己为了救他,而害了整个悬剑门的话,他多半会当场自尽。 所以眼下,她绝不允许有旁人知晓此事,加之大长老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活着早晚是个祸害,所以她才会在现身的第一时间,便对其出手。 可是她没有想到啊,自己如今眼前的一幕,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遍地皆是血肉模糊,遍地皆是残肢断骸,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之气。 她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是什么人造就了这一切。难道...这就是玄霜王室的力量么?可若他们有这种实力,为何不直接屠灭悬剑门,还要僵持至今呢? “敢问...前辈可是悬剑峰上隐世之人?” 幸存的十余名武林人士,亲眼看到了方才老妪出手的一幕。不过在他们眼中,这世上只有武功内力,没有什么修士道法,所以他们自是以为老妪乃是一名绝世高手。 而这里是悬剑峰,所以老妪定然是传说中,悬剑峰上隐世门派之人,说不定身份还要比法舟之上那些人高。如此一来,这场武林浩劫就有救了! “此地发生何事啊?” 白发老妪眉头微皱,抬眼间扫视了一番在场存活之人,嗯,四十六人。不过其中,大多已经神志不清,如今还保持判断能力的,只有眼前的十四人。 “回禀前辈!先前我等南北武林之人,在此会盟,却被朝廷的真武军奇袭,死伤惨重。后来,此物从天而降,将真武军尽数砸死,这才让我们幸免于难。前辈,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说话之人,其实根本不相信那法舟乃是悬剑门之物。因为方才被真武军奇袭杀死的武林同道至多也不过千余人,可是剩下的武林同道中,却有七成死于那巨船降下产生的余波震荡。 若不是自己等人,不想打消西门前辈心中最后的希望,是根本不会让他上去送死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巨船之上的,多半不是好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南北武林?真武军?你是说此地惨状,皆是玄霜王室所为了?” 白发老妪闻言,此刻方才注意到,自己的悬剑峰之下,何时有了这样一座巨大法舟。心惊的同时,朝着那十四人走去,同时开口发问。而这十四人,如今已将老妪当做最后的希望,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老妪。 此刻开口之间,便是.... “其实其中大半,都是那巨船所为,真武军只是.....”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老妪忽然抬手,朝着十四人凌空一握,随即指尖便有十余柄细小飞剑离体而出,以迅雷之势,朝着十四人攻去。这些世俗武者,大多未入武道,便是入了武道,也只是一境二境的实力。 虽然二境武夫的速度,可以与凝气境修士比拟,但若真遭遇凝气境修士出手偷袭,他们却是必死无疑。 瞬息之间,十四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便已经人头落地。如此一幕,立时引起了周围已经失去神志的幸存者恐慌,发出一阵怪叫,吸引了此刻正在攀爬法舟的西门高的注意力。 而下一刻,他便看着那白发老妪,出手之间飞剑凌空,将剩余的幸存者,尽数斩杀,如炼狱之中的恶鬼,豪不容情。当即心头一颤,大喝一声: “妖人住手!” 只可惜,他如今距离地面,已有数十丈,而体内内力消磨已久,所以这一声大喝,显得颇为无力。 白发老妪斩杀了这些世俗武者,抬眼望向法舟,心中刚刚暗叹一声。。。 “你们怪不得我出手狠辣,要怪只能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我的东西。” 可下一刻,她便看到了身处数十丈高,法舟外侧之上,正在朝上攀爬的老者。眉头之上,不禁微微一皱,因为那老者如今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了自己御剑距离的极限,想要杀他,还需废些功夫。 至于这些世俗武者的性命,在修士眼中,皆是蝼蚁。。。 第1609章 丛林 法舟之上,方显长老闭目凝神,利用手中灵石,恢复修为。虽然转化的速度极慢,但好在随着时间推移,总算有所收益,相比之下,楚宁月的状况,便要差上一些。 楚宁月此时,体内功法停滞,无法吸收灵气,虽然如今的她,修为相当于开元境修士,在玄霜国这种世俗王国中,已经算是一方老祖。可是她却知道,玄霜国内有着乾炎宗在背后支持,那里更是有自己一名玄丹故人。 她此刻心中,颇为复杂,一是因为不清楚,出云山上的禁绝法阵,为何会在此出现。二则是不知,自己离开之时,乾炎宗乱象已平,玄霜圣主已死,玄霜王室之中的唯二的两名继承人,更是与出云山交好。 如此局势之下,玄霜国怎会大乱? 这些事,一直萦绕在楚宁月心头,让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此行重回玄霜国,将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此刻她站在法舟之上,看着萧红玉与昭月两人昏迷不醒,却是束手无策。因为她所修习的术法,并不能治愈伤势,而眼前两女昏迷不醒,并不是因为灵气不足,而是因为外伤所致,这就更让她无奈。 所以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此处,静等两女苏醒。至于同样昏迷的司空晋,她倒是并不在意。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方才一直在施展神识,锁定那名攀爬法舟的老者。楚宁月与方显长老不同,她曾经历乾炎宗以及出云山一事,对于武道中人虽说不上十分了解,但已经有了一定认知。 所以她此刻已从对方的气息中,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应是三境下品。但是因为上了年纪,加上受伤不轻的缘故,如今所能发挥的功力只有二境中品左右。 二境中品武夫的攻击力,只相当于凝气境修士,而且只是攻击力能够比拟。可施展情况下,二境武夫根本无法近凝气境修士的身,或者说在近身之前,便早已死于术法。 这便是为何武道五境之下,在修士面前皆如蝼蚁,不是因为攻击力相差太多,而是因为未达五境通识,就无法察觉修士术法轨迹,仅能凭武者直觉躲避,这远远不够。 此刻的楚宁月,亦知这老者攀上法舟如此吃力,却仍旧坚持不懈,定是对自己等人有所求。而二师兄先前并未对此人出手,便能说明他想要试探此人实力,以及从此人口中得到信息。 如此推断之下,这老者的身份,应该与此地的禁绝阵法无关。所以从方才开始,楚宁月便一直留意着老者的状况,不过却发现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如今,似乎停了下来。 可就在下一刻,她却是感觉到了修士的气息,甚至听到了飞剑之声。眉头微皱的同时,一道神识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却见一名白发老妪,此刻御剑凌空,正由下自上,朝法舟而来。 此人是敌是友,楚宁月尚无法判断,但她却能感觉得到,老妪的修为大概只有凝气境。而且她如今之所以能够御剑朝上而来,更多的是仰仗足下飞剑的品阶,而非自身修为。 只不过除了剑修宗门之外,往往修士到达开元境,便不会再使用飞剑,因为飞剑的速度,已然比不上修士自己的遁术,除非修炼剑修的御剑道法。 “是悬剑门的人么?” 楚宁月心生此疑惑,于是便自法舟之上站起,朝老妪望去。可就在此时,她却看到老妪此刻,竟是对着那攀登法舟的老者出手。三境武夫以如此远的距离,对上凝气境修士,照理说已是必死无疑。 可是这老者,如今却能够凭借法舟地形,勉强支撑。甚至偶尔,还会发出几道掌风气劲,反攻老妪,实在是难能可贵。不过,这也是因为白发老妪所凭借的,乃是有形飞剑,而非无形术法。 否则以武道三境的眼力,根本无法做出躲避的举动。 老者此刻,距离法舟之顶,还有十丈距离,但他因为被白发老妪攻击,已无法再向上半分,只得勉励支撑。楚宁月此时,虽然已经看出老者险象环生,却也并不打算出手相救。 因为她始终觉得,这两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古怪,以那老妪的手段,对付一个世俗武者,不该如此费力才是。如今她的作为,便反倒像是在引自己出手,如若自己暴露修士身份,恐怕..... “阁下究竟为何要杀我?” 就在此时,佝偻老者赫然开口,声音之中,已是气息紊乱。显然如此对战之下,对他的消耗极大。不过他却并不知道,如今的白发老妪,情形可不比他好上多少。 若是放在往常,凝气境修士使用飞剑攻击敌人所消耗的灵气,自然是微乎其微,可是如今,这老妪同样无法吸纳天地灵气,只可利用灵石补充。 也就是说,除非她在战斗之中吸纳灵石中的灵气,否则每出手一次,对实力而言便会减弱一分。加之她方才为了灭口,已经消耗不少,此刻与这老者对战,自然威力大减,心中更是懊恼。 自己如何说,也是悬剑门太上长老,堂堂虚丹境修士。如今虎落平阳,竟然连一个世俗武者都无法轻易灭杀。但自己杀心已起,加之这老者已经看到了自己方才动手的一幕,那他就必须要死。 白发老妪又是飞剑刺出,无功而返,此刻看向老者,眉头微皱。另一只手中,却白光忽现,一张符箓出现在其手中。 如今玄霜国的情况不明,她亦不知为何,忽然与天地灵气失去了联系。她之所以选择一直使用飞剑,便是因为使用飞剑攻敌,对于灵气的消耗最小,可是如今,却一直无法取胜。 无奈之下,怕是也只能动用符箓,如若祭出这为数不多的符箓,定然是可以直接灭杀这世俗武者。不过这种东西,却是用一张少一张,自己如今身上,也不过只有三张而已。 早知如此,当日击杀传功长老时,便该多搜刮一些符箓与阵盘。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加无法未卜先知,她当时只想着带儿子离开此地,逃出玄霜国,哪里想着短时间内还会与人争斗呢? “今日,你必须要死!” 白发老妪忽然开口,而下一刻其手中的符箓,已然被其祭出。一道绿色火龙凭空浮现,朝着佝偻老者便吞噬而去。可是佝偻老者如今,却只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意,却看不到绿色火龙,只不过下意识凝聚内力,凌空击出一掌。 可是,三境武夫的内力,如何抵挡得住修士的攻击符箓?在那一掌的内力散尽的瞬间,老者便已知道,死亡将近。 “前辈救我!!” 终于,佝偻老者还是没有忍住求救,其实他方才,便一直想要开口,向法舟之上的前辈求救。甚至他一度以为,这白发老妪,便是悬剑门之人给自己的考验。 可是如今,他却感觉到了生死危机,即便知道眼前这老妪所用的,已经超出了武者的范畴,这样做可能会连累悬剑门的前辈。但,如今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眼前这位一心想要杀他的人,正是悬剑门的太上长老,亦是如今悬剑门中,最强之人。 “嗖...” 就在此时,一道流火自法舟之上爆窜而出,却是直朝白发老妪心口攻去,正是楚宁月所为。 她方才一直没有出手,所担心的便是白发老妪,与这佝偻老者联手做戏,引自己等人出手。可是如今,她却发现白发老妪出手间,祭出的竟是一枚转脉境符箓。 以自己如今相当于开元境的修为,根本挡不下这一击,所以她此刻能做的,便只有攻敌必救。但说实话,她却并不觉得,那佝偻老者有什么生机,因为这转脉境的符箓,即便没有老妪控制,亦足可将其灭杀。 可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名白发老妪,竟然对自己的流火丝毫未察。下一刻,流火划过,正中老妪心口,将其穿身而过。而与此同时,其手中祭出的符箓,亦朝着老者轰击而去,可就在火龙距离老者只有一丈之时,那老者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竟是朝着法舟之下跃去,可是他虽然躲过了符箓所化火龙的攻击,却免不得要与那些真武军之人一个下场。因为他如今所处的方位,距离地面,足有数十丈高,三境武者由此跃下,根本无法安然落地。 可正当楚宁月,准备顺手搭救一下这老者的时候,一声冷笑,却自法舟斜上空响起。楚宁月抬眼望去,正见一人一剑。 “哼,开元境的蝼蚁,凭你也想偷袭我么?!” 白发老妪此刻面色狰狞,居高临下望着楚宁月,她其实在方才楚宁月出手之时,便察觉到了修士的气息。所以不惜修为,留下了一道幻身被流火击中,为得便是让法舟之上的修士分神,借机上来一看。 但如今,她却已经确定,法舟之上并无强者,而开元境的修士,在自己剩余的两道转脉境符箓之前,便是蝼蚁。 当然,自己还需拖延三息时间,如此方能调息完成,施展下一次符箓。因为催动符箓,虽然不必消耗太多灵气,但她如今毕竟是以凝气境祭出转脉境符箓,身体负荷极大。 只是,她却不知楚宁月此刻看向她时,心中只在想一个问题.... “你一个凝气境喊我开元境蝼蚁,怎么...你是活腻了么?” 心念方落,楚宁月凌空一指,一道火焰射线爆窜而出,直逼白发老妪眉心而去.... 第1610章 谋定(上) 于楚宁月而言,的确需要关于玄霜国的情报,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对方无害的情况下。此刻的她,已然知晓这老妪用心险恶,且身上存在转脉境符箓,如此一来对于自己等人来说,便是一个威胁。 她此刻居高临下,显然是想以气势震慑自己,那么她想要的,多半便是拖延时间。 楚宁月虽不知对方为何要拖延时间,但既然眼下老妪已对自己起了杀心,那自己便没有理由满足对方的拖延。故而此刻出手,毫无保留,残阳神诀术力翻涌而出,看似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指,实际上却蕴含了她此刻的七成术力。 白发老妪显然没有想到,这区区开元境竟敢对自己出手,却是忘记了如今的自己,不过凝气境修为。此刻心中愠怒无比,抬手之间便御使那十余柄飞剑,朝着流火攻杀而去。 在她看来,那平平无奇的一道流光,根本挡不住自己的飞剑。可是就在其出剑的同时,却忽觉双足一沉,下意识低头之间,却见两道流火,已不知何时缠绕在其双足之上。 白发老妪见状心中大惊,立即施展御剑之法,想要挣脱两道流火。可就在此时,一道火线射线,却已然穿过飞剑,无声无息来到其眼前。 她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别”字,便被火焰射线洞穿眉心,立时便如同之前的幻身一般,被烈焰吞噬,身形消散一空。只可惜,她身上残存的两张符箓,也因为烈焰被燃烧殆尽,化为虚无。 “做得不错。” “嗯?!” 正当楚宁月击杀白发老妪之际,其耳中却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这让她心头一紧。因为她方才出手斩杀老妪之时,便有留意四周,担心白发老妪只是旁人的一颗棋子。 可是自己的神识,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人存在,如今这传音来得十分诡异,而且这声音颇为陌生,从前绝未听过,这让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是你么?” 楚宁月淡淡出声,仿佛自言自语,但周围却无人应答,那个声音也不再响起。多了半息功夫,她方才收回心神,无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才过去半日不到,绝不会是那个人。 “谁?” 就在此时,方显长老忽然出声,方才楚宁月与白发老妪交手,虽只是顷刻间便分出生死,但老妪的飞剑,却也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吸引了方显长老的注意力。 方显此刻出声,正是因为听到了师妹方才那一句发问。不过他此刻的询问,注定得不到原本想要的答案。 “一名凝气境修士,身上存有转脉境符箓,来者不善,我已将其斩杀了。” 听到师妹如此说,方显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 “凝气境,凝气境....这么说,此人全盛时期,至少也是虚丹境了。” “虚丹境?难道方才那人是悬剑门掌教?但她为何要攻击我们?” 楚宁月此时的思路回转,回想起方才那老妪称呼自己为蝼蚁的一幕,如今想来,她恐怕是忘了她自己的修为也只是凝气。有这种思维,意味着此人平日里,定然境界与身份不低。 而这里又是悬剑门所在,故而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此事原由如何尚不可知,但眼下有两件事,必须尽早完成。第一,找出我们失去修为的原因。第二,火速离开此地,先出玄霜国,再从长计议。” 方显长老此刻,心中如同楚宁月一般,皆在怀疑今日所遇之事,乃是有心人刻意谋划。方才自己等人既然已遭袭击,便有可能遭受第二波侵袭,眼下唯有先恢复修为,方是最佳选择。 不过,摆在眼下的第一道难关,便是如何.... “嗯?” 心念至此,方显长老却发现,法舟之上如今散落的几柄飞剑。以他玄丹境大圆满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些飞剑的品阶不凡。虽然比不上神水剑楼的灵剑,但在不入流的宗门之中,绝对算是上品。 原本自己还在担心,凭自己与师妹两人,要如何将法舟上其余三人安然带下这百丈高的法舟。但眼下,使用这无主飞剑,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下一刻,两人对视一眼,分别行动,方显长老负责带着司空晋,而楚宁月则带着天海道庭两女。如今的两人,虽然皆已不是剑修,但曾经却修过剑诀,所以对于御剑术并不陌生。 加之如今飞剑的主人已经陨灭,两人操控这两柄飞剑,并不是什么难题。随着一阵破风声起,两柄飞剑便一前一后,朝着法舟之下跃去。。。。 “前辈!” 就在两人临近地面之时,楚宁月却忽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她此刻回身之下,却意外发现之前的佝偻老者,此刻竟还未身死,不过距离身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因为他此刻,正不知以什么法子,吸附在法舟外壁之上,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若是没有遇到自己的话,他今日多半还是免不了摔死的结局。 不多时,楚宁月一行五人,加上佝偻老者,便安然落地。只是此地炼狱般的场景,以及浓郁的血腥之气,便连楚宁月与方显长老见了,心中也有几分抵触,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至于那佝偻老者,凡人之身,在修士眼中,与草木并无什么不同。所以他此刻,早已被方显长老禁声,并以气机锁定,动弹不得。不过虽是如此,那佝偻老者,却还是涕泪横流,自以为说的话对方能够听到,所以哭诉武林浩劫。 “这飞剑的损耗虽可忽略不计,但也终归是一种消耗。眼下,你我还是速离此地吧,先出玄霜境,看看如何恢复修为。” 方显长老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此地并无修士藏身之后,淡淡开口。至于楚宁月,自然不会反对师兄的判断,更加没有理由进入玄霜国以身犯险。 玄霜国那些人,于她而言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虽算是有些交情,但却还达不到朋友的层次,更谈不上关心。 可就在两人准备离去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旁响起: “两位道友且慢!” 听到道友二字,方显长老立即警觉,此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名样貌粗犷的男子,此刻身形踉跄而起,正朝着自己两人。转念之间,方显长老便已想到,此地既然灵气禁绝,那一般修士,自然也就没了修为。 所以自己方才用灵气感知的法子,探知周围是否存在修士,的确还是有些不妥,如今倒是忽略了眼下此人。只是这种地方,终究不宜久留,对方虽然没有修为,但也不一定便完全没有威胁。 因此.... “我们走。” 方显长老淡淡出声,而后便要御剑,带着佝偻老者和司空晋离开。却未想到,那一旁的粗犷男子见状,似是乱了心神,大喊一声道: “道友!在下悬剑门宗主方徐有,请两位道友出手,救我悬剑门子弟,此恩悬剑门日后必定铭记在心!” 说话间,粗犷男子便将宗主令牌取了出来,似是生怕眼前两人,不相信自己的身份。眼见此举,让两名修士停下脚步,粗犷男子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却在此时,听到一句询问。 “你说自己是悬剑门宗主,那你可认得一名白发老妪?” 楚宁月淡淡出声,而方显长老此时,却已明白了自己师妹的用意,心念一动,便已朝此人御剑而去。下一刻,粗犷男子再度开口,却是一句: “两位认得家母?” 却不知,这句话,会是他今日说的最后一句... “师兄,你....” 眼见方显长老忽然出手,随即悬剑门宗主,便倒在血泊之中,楚宁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迅速,迅速到楚宁月来不及出手制止。 “我们既已杀了那老妪,留下他迟早是一个祸害。杀人者人恒杀之,那白发老妪既然对我们起了杀心,我们击杀此人也是常理。” 方显长老说出这段话后,让楚宁月觉得有几分陌生,不过这却不代表她不理解师兄的做法。只是她正想开口,却听方显长老,继续道: “师妹,这丹青天下,远不如你心中那般美好。弱肉强食,才是修士界的本分。如果今日,换做残阳宫是悬剑门这种不入流的宗门,那你我今日,便是司空晋等人手中的弃子。 希望今日之后,师妹能够看清一个道理,明白我和大师兄这些年的苦心。” 楚宁月不知二师兄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对自己说这些道理,不过自己却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终日待在残阳宫山上的的三长老,而是经历诸多变故的楚宁月。 有些事自己不说,并不代表自己不清楚,于是点了点头道: “师兄放心,这些事,我心中明白。” “嗯,那我们这便离开吧,此地久留一分,便是危险一分。” 说罢,方显长老率先离去,而楚宁月则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悬剑门宗主,随即远去.... 第1611章 谋定(中)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离去之后,法舟之下,血色之中,一名身形矮小的少女,此刻奋力起身,握住手中长剑。她望着如今已经气绝身亡的悬剑门宗主,随后又望向方才白发老妪陨灭的方位,最终自言自语道: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因为你们抛弃了自己的宗门,而从此世间再无悬剑门。不过你放心,作为悬剑门最后的弟子,我终有一日会为你们报仇,虽然不是现在,但在将来,一定会!” 说罢,少女眼角一滴泪水流下,却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 半日后,悬剑峰东北方百里之外,一座荒山之上,明月高悬。一目望去,荒山之上,雾气萦绕,更有飞鸟时不时发出一些怪叫之声,颇有几分诡异。 山中为数不多的几颗古树,也早已枯萎大半,在其中行走,只觉无数残枝遮天蔽日,更添心中几分郁结之气。 林内,两道人影飞速穿梭,虽是并列而行,但每一个人身后,却皆都背着另外一人。 “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人的目标似乎是我,让我来引开他,你趁机带着红儿离开此地。” “说什么胡话,我若真这样做了,回去如何向大师兄交代?” 两道人影的速度,越发缓慢,因为此刻两人所耗的灵气,无法得到补充,实力每用一分,便会弱上一分。经历半日追杀,两人如今所能发挥的实力,已经不足凝气中期。 而且,那追杀之人来得十分诡异,而且一路上无论自己两人如何躲闪,总能被其发现。若不是那人本身的修为,只有凝气境中期的话,恐怕自己两人,早已身死。 按照常理,在这种情形之下,两人与其一路逃走,倒不如反戈一击。毕竟对方也只是凝气境中期修为,与之一战,并非完全没有胜算。可是,这人虽然修为不高,身上却有无数符箓,本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楚宁月与方显长老,曾三次联手算计对方,布下杀招,却被对方以符箓一一化解,毫发无损。经历三次杀招之后,楚宁月两人因为耗损严重,实力大减,飞剑更是被破,无奈之下,才逃入这荒山之中。 两人此刻,虽然是在被人追杀,不该思考其他,但心中还是不禁回想起先前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司空晋醒来之后,修为境界比自己两人还要低,为何他在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脱离自己两人,抓着佝偻老者,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走。 更加不知,为何他刚刚离去,身后这神秘人便追杀而来,而且一路苦追,似乎灵气源源不断,未受丝毫影响。 “方才你已见过了,此人出手之时,显然对我有所保留,但起初对你出手,却招招索命。可后来他在听到我喊你师兄之后,便不再对你下杀手,这说明此人多半认得我,或者说他的目标是生擒我。 师兄,你应该清楚,此刻唯有你先脱逃,才有机会找人来救我。否则我们继续如此下去,只能被他将灵气耗尽,届时一个都跑不了,还会搭上红儿和昭儿。” 楚宁月自知自己若用常理,定是无法说动师兄弃自己离去,尤其是在这种生死未知的关头。所以她此刻开口之时,已试图引导师兄的思维,唯有让他觉得自己离开,是救师妹的唯一办法,他才有一丝可能,真的如此做。 只是,方显长老如今,显然就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无论楚宁月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此刻抛下师妹,即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明智。但有时候,理智并不能决定一切。 “你若执意留下送死,我也并无他法。但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定然会与那人拼命,即便他到时无意杀我,我也会与他同归于尽!如此一来,你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要害了我!” 楚宁月心念一转,知晓此刻师兄是铁了心要留下来,既然道理说不通,那便只能用这个办法。必须要让他清楚,他留下来并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害自己,只有他离开,自己才能活。 “哼...凭这点计俩,你便想将我激走?师妹,你可真是天真呐。” 二长老方显冷哼一声,白了身旁的师妹一眼,不过后者却知晓,他此刻心境已动。如果他毫无波动,就不会开口说这句话,所以接下来,便是关键。 “你难道忘了红儿和昭儿的身份?你难道忘了大师兄的修为已废?如若她们两人再死在这里,残阳宫会落得如何处境?司空晋又会如何对待残阳宫?!届时,师兄今日的一意孤行,害的便不只是你我性命,还要搭上整个残阳宫。 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师兄么,对得起残阳宫么,对得起无数无辜弟子的性命么?师兄...你该醒醒了!” 两人交谈之间,虽皆在传音,但楚宁月最后这句话,却是铿锵有力,不比直接开口,弱上几分。她此刻正是拿准师兄心中有所动摇,所以才会在此时,将残阳宫的立场搬了上来。 因为她知道,两位师兄最看重残阳宫,如果真要找一个理由,可以说服师兄放弃自己,那这个理由,便只能是残阳宫。 “你为何要逼我?” 方显长老闻声开口,语气低沉,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已知他心中动摇,亦知自己的计策奏效。当即便将自己背上的萧红玉,一把推给了对方,而后接着道: “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若你此刻离开,我还有一线生机,但若你执意留下,那师妹为了保全残阳宫大局,就只有以死明志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踏地而起,不再向前,而是朝着身后追击之人反攻而去。如此做法,让那追击之人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做,于是便又祭出符箓抵挡攻击。 可如此一来,他所能调动的灵气有限,自然就无法维持遁术,只得停留下来。另一旁的方显长老,此刻则是看着楚宁月的背影,心如刀绞,大局和同门,自己做何选择? “你若再不走,师妹便只有一条路了!” 这句话,楚宁月并未再传音,而是喊出口来,她如此做,自然不是为了给追击之人提醒,而是想要敲山震虎。因为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灵气瞬间狂暴数分,这俨然是与人同归于尽的法子,想要自爆修为。 眼见师妹如此,二长老面色骤变,疾呼一声: “我走..我走!” 四字出口,方显长老猛然转身,看向天海道庭两女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如若今日没有她们在,自己就不必抛弃师妹,不必顾全这所谓的大局,但眼下,自己只能走.... 眼见师兄离去,楚宁月赶忙停下凝聚术力,她虽然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才会逼师兄离开。不过她却还不至于,当真以死相逼,如若师兄最终坚持不走,那她也只能全力一战,倒是不会真的选择自爆。 更何况,以自己如今的凝气境中期的实力,即便是自爆修为,也根本破不开眼前之人的防御,注定徒劳无功,平白送上性命。这可不是楚宁月,能够做出来的愚蠢之事。 而那戴着面具的追击之人,此刻则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楚宁月,对于离去的方显长老,没有丝毫在意。似乎在他看来,对方根本无足轻重,只要留下眼前此女,便足够了。 “你认得我?” 面对眼前的神秘人,楚宁月自知无力一战,既逃不脱,也无法破开对方防御。不过眼下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心中猜想无误,此人的目标的确是自己,而不是二师兄。 于是她此刻,索性选择不再浪费修为逃窜,而是淡淡出声。既然她已确定,对方不会杀自己,那不如便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却不想下一刻,一路没有说话的神秘人,开口之时,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道友,我曾以为你我今生不会再相见,却未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当真天意弄人。” “是你?!”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心下亦是一惊。而下一刻,眼前的神秘男子,却是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的面容,果然如她记忆之中的一般无二。 “原来楚道友还记得我,既如此,想必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在此,又为何要追楚道友吧?” 神秘男子开口之时,语气颇为平静,声音温文尔雅,眼底却藏着一丝莫名的喜悦。不过楚宁月此刻,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尽是复杂与茫然,倒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眼底的那一丝喜悦。 更加猜不到,眼前之人对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思。。。。 “的确不知,你欠我一个解释。” 眼见心中女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并未与自己兵刃相向,神秘男子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甚至这一刻,浮现起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也许日后,自己与她还能如当时一般同进退。 只可惜,他却不知自己在对方心中,始终只是一个路人,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楚宁月此时心中的复杂与茫然,全然是不解,以眼前之人的身份和立场为何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不是关心他这个人。 第1612章 故人 “楚道友,其实我此番并不是为了追杀你们,而是另有一事要与你商议。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我先为你疗伤吧,虽然无法恢复全部修为,但至少可以恢复全盛时期的一成。” 神秘男子言至此处,话音一顿,同时抬起右手,便朝楚宁月肩头按去。只是他的手尚未触及后者,便闻一声... “若再靠近一步,便休怪我出手了。” 说话间,楚宁月已经闪身而出,朝后退去。她此刻虽然没有察觉对方对自己的心思,但却注意到对方的态度颇为古怪。更何况,他若不是不怀好意,那方才大可挑明身份,又为何要到了现在这一步,才肯以真面目相见? “楚道友你误会了,李某并无恶意。” 神秘男子见楚宁月如惊弓之鸟,意识到自己失态,当即止步不前,开口解释。不过他此刻心中所想,却不能尽数告知眼前之人,因为此事不单单关乎他自己的安危,更是牵连整个乾炎宗,所以容不得马虎。 “李无术,若你还念着昔日联手之谊,便告诉我玄霜国发生何事,此地为何被出云山阵法禁绝修为,你乾炎宗又为何对我们出手。如若不然,你休想逼我就范。” 三字入耳,神秘男子面上笑容更加灿烂,因为这个名字,自己只说过一次,没想到楚道友真的记住了,这或许便是缘分。只不过,眼下单凭她三言两语,却还是无法确定她的立场。 至于玄霜国发生之事,其实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即便他并不确定楚宁月的立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楚道友,我知你心性,所以才刻意放走你师兄,这一点你应当看得出来。至于你所问之事,我自会一一回答,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谁?” 楚宁月此刻,同样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的立场,毕竟方才他曾追击过自己与二师兄。而且在自己喊出师兄两字之前,他是的确想要杀了二师兄,这绝对不是乾炎宗正常的行为,所以自己可以料定,乾炎宗必定生变。 “这个人楚道友之前认得,但我现在却不能告知你她究竟是谁。我知道这样说很难让你相信,但眼下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一切只能等楚道友见过那个人之后,再继续下去。” “我若不同意呢,你又当如何?”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李无术面色一沉,于私心而言,他自是不希望自己与眼前女子兵刃相向。如果今日自己身后背负的,没有同门性命,没有宗门荣辱,那自己定会放她走。 可是如今的自己,已无选择的权力,即便知道这样做,无疑是在利用眼前女子。可自己能够想到的破局之法,却也只有眼下这一个,今日相见,可谓天赐良机。 “若楚道友不肯,那李某也只能行下策,做一回宵小之辈了。” 说话间,李无术袍袖一挥,随即一道水幕便浮现而出,水幕之中,光华闪动,顷刻间便凝聚出一道人影,正是方才逃走的方显长老,还有他背后的两女。 “你对师兄做了什么?” 楚宁月此时,自知不该在对方面前,展现出自己对二师兄的在意,因为这样,只会让二师兄处境更加危险。但是她却也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易于之辈,方才恐怕已经看出,自己与师兄关系匪浅。 “楚道友难道忘了,李某最擅长的不是剑诀而是符箓之法,但方才连番出手,却竟连一名凝气中期也无法拿下,楚道友觉得,李某是实力不济,还是刻意留手呢?” “你...” 眼见楚宁月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敌意十足,李无术心下黯然。但他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威胁对方,那就只有将这条路走到黑,可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方才其实,已经动了随他前去的心思,可是现在.... “方才李某所祭出的符箓,虽然看似威力十足,实则却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术法。如今,令师兄身后,已被我布下法咒,与玄霜域大阵契合,只要李某心念一转,令师兄必定尸骨无存。” “你当真以为我如此好骗么?” 楚宁月原本还觉得,眼前之人可能真的存在一些苦衷,毕竟昔日自己曾与他联手对抗玄霜圣主。可是如今他却拿自己师兄作为筹码,已然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眼下两人,便注定不可能是朋友。 “楚道友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尝试,毕竟令师兄的命,只有一条。如此距离,我虽未必能够取其性命,但至少可以让其重伤,如此一来,他不可能夺得过边境真武军的巡查。” 李无术一句开口,此刻转过身去,眼中却尽是无奈之色。他亦知晓,自己这番话一旦说出,以楚道友的心性,日后多半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可是,自己如今身不由己,必须为同门计,为生灵计,也为一诺千金。 “你....” 这是楚宁月今日,第二次对李无术失望,此刻的李无术,在她心中已算是半个敌人。不过既是敌人,那判断事情的思维,便也该做出改变,敌人没有理由迁就自己。 “想要我跟你走可以,但你必须发下心魔大誓,助我师兄离开玄霜国。否则你的符箓虽强,也注定只能带回一具尸体。” 眼见楚宁月如此坚决,李无术知晓她并不是在说笑,如若自己用强,她当真可能会如此。所以,自己于公于私,此刻都不能冒这个险。 “我可以答应楚道友,命人暗中护送你师兄出玄霜国,但你也需信守承诺,随我去见那个人,不得再以死相逼。我不需要你发下心魔大誓,但愿你能不负初心。” 李无术话音方落,随即便按照楚宁月虽说,立下心魔大誓。同时以符箓传讯乾炎宗弟子,暗中保护方显离开玄霜国。不是李无术感情用事,更不是他当真在意楚宁月到了这种地步,而是因为他真的别无选择。 心魔大誓固然可以约束任何修士,但前提是这个修士求活,倘若她一心求死,心魔大誓也根本约束不了她半分。自己虽知道,今日之后,多半不能和她做朋友,但也不希望她会死,更不想将她逼上唯一的一条路。 .... 许久过后,李无术睁开双眼,因为水幕之上的人影,已然消散一空。这就说明,那位方显长老,如今已经脱离了玄霜域,平安离开。其此刻抬眼望向楚宁月,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下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殊不知此刻的楚宁月,对他亦是充满疑惑,因为她不解对方的作为。他应该知道,一旦放师兄离开,师兄定然会找人前来解救自己,如此一来,玄霜国之事势必会暴露,从而引来强敌。 可是此人,却似乎并不惧怕事态朝着此种方向发展,甚至有意坐视如此。这着实有些反常,或者说不像是他如今的立场,应该做出的判断。 这让她心中更加疑惑,对方一直要自己见的那位故人究竟是谁,更加想要知道,那人能够为自己,带来何种信息。 “楚道友,我已如约将令师兄送出玄霜域,接下来,你肯随我前往那处所在了么?” 李无术说话间,周身术力散发而出,却不是为了对楚宁月施压,而是担心她自尽。毕竟如今自己,除了她的安危之外,已经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对方,可偏偏以楚道友的心性,这一点威胁不了她。 “嗯,可以走了。” 当他听到楚宁月如此回答时,不禁微微一愣,半息过后,方才反应过来。 “楚道友...” 只是他的三个字刚刚出口,却听楚宁月冷声开口: “我跟你走,只是履行约定,无关其他。至于这道友两个字,李无术,你不配。” 话音落定,楚宁月缓缓闭上双眼,半息过后,眼见无事发生,方才继续开口,问道: “怎么?你还想要我自己动手?” 李无术闻言一愣,随即出声道: “得罪了。” 于是一掌拍在楚宁月龙骨之上,将其击晕了过去,随即一手将其扶住,看向她的眼神中,欣赏之意更甚。但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却仍旧难免苦笑一声。 “今日所为,实属无奈,日后李某必会登门赔罪的。” 说罢,他便将楚宁月抱起,施展遁术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楚宁月如此,并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知道对方如此神秘,定然是不会让自己轻易知道那处所在,或者说他如今并不信任自己。 所以与其负隅顽抗,消耗更多灵气,倒不如拿准自己对此人还有用这一点作为筹码,省下一些灵气。如此一来,便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保存实力。 但是,她却也忘记了一件事..... 第1613章 解救 明月依旧,物是人非,出云山上,已不似昔日光景。如今一目望去,山间瘴气尽散,机关尽解,便是巡逻之人,亦比往昔少上数倍。如今的出云山,再也不是玄远军安身立命之处,而是成为玄霜国一处属地。 出云山顶,原本的阵法禁制已破,一座索桥横跨在两座山峰之间。索桥左右,阴风阵阵,索桥之下,一望无际,尽是阴森。此地本就易守难攻,如今没有了传送阵法,出云山所在的那座孤峰,便更加难以抵达。 可是如今,出云山上居住的,却大多只是玄远军的老弱病残,虎、影、枢三堂人马,早已被迫撤离此地。如今的出云山,已然被玄霜国攻陷,彻底沦为一座监狱。 昔日营帐,如今大多不见,整个山顶营地之中,萦绕着一丝破败颓废之感。若非山间,仍有影堂之人布设岗哨,营地之中仍有虎堂之人巡逻,怕是真要让人觉得,此地已成荒芜之山。 只不过,如今留在出云山上的这些人,无论是战力还是警惕性,都远远低于平均水准,否则也不会被留在此地。他们之中,只有少数如影堂残部一般,能可凭借武道三境的实力,穿过两座索桥,来往两峰之间。 但绝大部分人,却皆都无法离开此地,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却是在充当此地狱卒的角色之外,同时扮演了囚徒的角色,而不自知。 营地深处,一座为数不多的石屋之中,两名虎堂装束的女子,此刻正提着一只染血皮鞭,从内中走出,面色凝重。两人刚刚踏出石屋,其中便有一人长出了一口气,仿佛那石屋之内,有何洪水猛兽一般。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劝你还是不要同情那个人,否则要玄霜国的人看到,哼哼,你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这两名女子一老一少,年纪较大的那人,面色黝黑,此刻虽是冷声开口,但却在说话的同时,留意四周。显然是担心,此地隔墙有耳,当真被那些玄霜国的人看到。 “我自小便听说书人讲,王族之家最是无情,想不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我不明白,那人毕竟是她的骨肉,即便王者无情,也无需将她发配至此,日日遭受这等折磨吧? 还有那人,我若是她,恐怕早就自我了断,绝不会这样活着受罪,真不理解是什么理由,支撑她这般活着。” 年轻一些的女子,回想起方才石室地下看到的一幕,仍旧难以忘却。她实在不解,那个人明明有能力,但为何不自尽,为何要如此生不如死的活着。 “这些话你万不可与旁人说,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再者说,这女子也绝非善类,否则又怎会被关在此处?你我做好本分即可,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乱操心的好。” 年长女子低声开口,而后叮嘱了身旁之人一番,可就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却突兀响彻在两人身前,使得年长女子面色骤变。 “她说得对,有些事,并不是你们能够知晓的。” “谁..谁在那里?!” 这两名女子,虽然样貌平平,但却是出云山虎堂之人,年长一些的乃是一名二境武夫,年轻一些的,则也是一名武道一境。此二人的实力,已经要比玄霜国中,一些普通将领要强上一些。 可是无论两人实力如何,此刻都难免因为方才的话而心虚,一旦心境紊乱,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便十不存一。 “我的身份,同样也不是你们能够知晓的。” 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两女却只觉眼前一花,随后便没了意识,向前栽倒而下。当其倒地之时,一道白色人影,方才自石屋之后缓缓走出,不知何时便已埋伏在此。 “你杀了她们?” 就在此时,石屋之后,响起另外一个声音,不过这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似是气力不济。 “我乾炎宗虽非仙盟在册的正道宗门,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楚道友何必用此事试探于我呢?” 白衣男子正是之前打晕楚宁月的李无术,也是先前曾与楚宁月联手,对付玄霜圣主的乾炎宗长老。但此刻的他,却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玄霜国新任国师。 至于楚宁月,此时便更是不解,她本以为对方带自己来的,应是一处隐秘之地。却未想到,他竟然会带自己来出云山。虽然自己只是刚刚苏醒,但对眼前石屋,却是记忆犹新。 因为这石屋深处供奉的,乃是一张画像,而画像上的人,正是自己的长姐,楚宁清。也正因如此,玄远军才一度将自己当做楚玄国清宁公主,甚至当时想要尊自己为主,复兴楚玄国。 李无术自方才击晕的两女身上,拿取了今日令牌,放置在石门上的同时,便听石门一阵闷响,随后一分为二。只是石门刚刚开启,李无术便眉头微皱,将楚宁月带进石室的同时,却对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而后,果然听到石室之中,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哑嬷嬷,今日又要麻烦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楚宁月只觉有几分耳熟,但一时间,却想不到在哪里听到过。不过此时,看李无术的神色,她也能够猜得到,对方之前要自己前来见的那个人,多半便是这女子。 可下一刻,被女子称为“哑嬷嬷”的人,却低声开口,声音沙哑,语速缓慢: “殿下,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便无需再演戏了。你明明知道老身是陛下所派,每日为你疗伤,只是为了让你求死不能,又何必摆出一副感激老身的模样,让人作呕呢?” 说话间,老妪伸出左手,朝着眼前双手被缚的女子肩头按去。她这一只手,远远看去便如一只白骨,在这种缺乏光线的环境下,便更加显得诡异。 而当她将手搭在眼前女子肩头之际,手心中便散发出一阵绿色幽芒,顷刻间便将眼前女子笼罩。而后整个石室之内,便接连响起阵阵脆响,如同一根根骨头被硬生折断一般。 “老身若是殿下,便会早日交出那项东西,免受此等苦楚。如此一来,非但殿下可以痛快一死,老身也不必再每日装疯卖傻,陪您在这里虚耗下去。 若是陛下知道殿下每日,都要在老身这双手中,折断全身筋骨,再重塑筋骨,恐怕也是会于心不忍的。殿下不是口口声声,忠于玄霜国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陛下伤心呢?” 话音方落,石室之中,骨断筋折之声更甚,却不闻半声闷哼。楚宁月见状,此刻看向制住自己的李无术,面上冰寒之色更甚,她不解对方带自己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那女子,受人如此对待么? “不劳..嬷嬷...费...” 最后一个心字尚未出口,老妪便冷笑一声,随即抢先一步道: “殿下,你即便不认同老身的话,也不必出口咒骂老身呐。此地又没有旁人,殿下何必苦苦支持呢?若真撑不住,便开口知会老身一声,老身自会手下留情的,毕竟你我来日方长啊。” 老妪说话间,另一只手也朝眼前女子按去,但与前一只枯手不同,这一只手光滑如玉,便如稚童。而当这一只手落在眼前女子肩头之时,笼罩在其周身的绿芒,瞬间朝着这只手汇聚而去,不多时便已被吸收殆尽。 可是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却出现在这地牢之中,原本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女子,此刻衣裳之上的血污依旧,但身上却已无半分伤势,此刻已然昏迷过去,不过却因为双手之上的铁链,方才保持身形不倒。 楚宁月此刻,被李无术所制,动弹不得。其心底却对于这老妪的手段,深恶痛绝。因为她已看出,这老妪擅长的,应该是木相治愈之术,可是她却偏偏将这术法,用在催折旁人心性之上。 如此对一名犯人,即便此人穷凶极恶,也终是过于残忍,更何况被她如此对待的女子,更有可能是..... “国师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与老身一见了吧?还是说,国师对殿下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念念不忘,想要来救走殿下?若是这样的话,国师可要想清楚乾炎宗如今的立场。毕竟你如今,可不是孑然一人呐。” 老妪的声音颇为尖锐,加之语气嚣张跋扈,若不是她穿着一身女装,便说她是宫廷寺人,也无人会怀疑的。 “嬷嬷说笑了,李某自然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行僭越之举。至于此女,我的确曾想收她为徒,但却不会逆天行事。” 李无术此刻抓着楚宁月,朝石室之下的地牢走去,但与此同时,却对楚宁月使了一个眼色,同时将一张符箓,送到了她的手中。楚宁月见状,知晓他这是要自己与他联手,斩杀眼前老妪,足见此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国师记得自己的身份便好,只是不知今日来出云山,所为何事啊?” 老妪开口之间,已然注意到了此刻被李无术提着的楚宁月,同时朝着后者打量了一番。在发现此女,是一名凝气境修士之后,老妪立时明白了什么,当即笑着开口道: “这是这个月第五个了吧,国师有心了!” 第1614章 重逢 说话间,白发老妪抬手便朝楚宁月抓去。一股莫大牵引之力,将楚宁月拉扯到其身前,同时抬起如稚童一般的那只手,朝着楚宁月额头按去。 面对这只手,楚宁月心底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即便她已看穿此人的修为,却还是觉得若真被这只手按住,定然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七寸、五寸、三寸.... 老妪的手,距离楚宁月眉心,已只余下三寸距离,楚宁月已能感觉到,老妪这只手的诡异之处,那是一种对于生机极度渴求的吸夺之力。不过好在,这老妪只有凝气后期修为,如果再高一些,事情恐怕当真要超出自己的预料。 可正当老妪即将触碰楚宁月,而后者即将使用那符箓,偷袭老妪之时。老妪的手,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在她看来十分诡异的事。 那便是这位国师大人,眼中竟是出现了一丝担忧之色,他在担忧什么?难道是担忧自己?不会,他当然不是在担忧自己! 那他..... 就在老妪分神的瞬间,楚宁月拿准时机,已然抬手,手中流火翻涌,直朝距离其三寸的手臂而去。另一手则持着那张符箓,术力灌入其内,打开了其中的禁制,朝老妪胸前按去。 起初的楚宁月,还想从这老妪口中获取一些情报,所以在犹豫是否要直接下杀手。可是就在方才一瞬之间,她从这老妪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这完全改变了她的念头。 这气息,是玄霜圣主!不...准确说,是玄霜圣主座下的妖物。 可是,如今玄霜圣主已经伏诛,那些妖物没了它的力量支持,早已溃散。加之乾炎宗如今已经重视到玄霜国之事,这些低阶妖物,如何还敢出来作祟?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是妖物,自己出手之间,便不需任何留情。否则,或许根本无法斩杀此妖,反而会走漏风声。 “国师!你竟敢算计我!你难道不顾宗门上下性命了么?!” 老妪开口之间,周身便已泛起一阵绿色光雾,朝着石室方向便蔓延而去,遮挡视线神识。楚宁月对这一招颇为熟悉,知道此妖物是想要逃走,也猜到了李无术为何一直等在一旁。 所以,她此刻没有犹豫,而是继续出手,虽然没能抓住老妪的手臂,但是那一道偷袭所用的符箓,却是切切实实地贴在了老妪身上,发出一阵轰鸣之声。 与此同时,李无术似是早有准备,其此刻一指点向绿雾中心,随后身后数张符箓翻涌而出,瞬间增长数倍,将整个石室地牢围得水泄不通,隐约间形成一道法阵。 老妪所化的绿雾,不断撞击法阵,却传来阵阵嘶吼之音,因为这些绿雾根本无法冲破法阵半分。而李无术的一指,如今却已落在绿雾中心,使得周围绿雾瞬间朝着那一点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一道只有拳头大小的人影,便在那一点凝聚而出,这正是老妪的元魂所在。但此刻,她却被李无术以术力加持符阵牢牢困死,生机迅速流逝,说不出半个字来。 眼见大局已定,楚宁月看向一旁被高高吊起的女子,心念一转间,两道风刃便将锁链震断。右手轻轻一扶,便将其揽在怀中,同时自储物空间内取出一件残阳宫弟子服。 随着一阵由术法制造的白光浮现,楚宁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件弟子服,穿在了女子身上。而后带着她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李无术身旁,因为她知道,李无术即将发动一种范围术法。 而自己若是那老妪,最后的机会,便是以此女性命要挟两人,或许便有一线生机。 可是此方空间之内,却忽然响起老妪的声音,带着几分狂傲之意: “国师,你以为你封得住此方空间,便能真正破解我的不死之身了么?!痴心妄想!” 不死之身四字入耳,李无术眼中却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而下一刻,困住四周空间的符阵,便瞬间朝着绿雾中心的虚影聚拢而去。短短半息之间,便让整个空间之内的绿雾,汇聚到了方寸之地。 而之前那道只有拳头大小的人影,也变得凝实增长了许多。 “妖人,在没有把握之前,最好不要说大话。” 李无术淡淡开口,却是没有给老妪留下遗言的机会,当即操控阵法聚合,另一手中长剑突兀浮现,而后激射而出,轻易便贯穿了那道人影的眉心。 这老妪连最后一声惨呼也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身死当场.... 做完这一切的李无术,并没有第一时间撤去符阵,反而又着手布置了一道符阵。楚宁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是发现他的修为虽然也只有凝气中期,但是无论如何施法,修为都不会耗损。 不像自己与二师兄,在踏足玄霜过地界后,每用一次功法,实力都会下降一分。否则,她也不必被李无术追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要带我见的人便是她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察觉到对方生机完整,甚至略高于同阶武者,但是气息却孱弱不堪。想起之前那老妪是如何对待她的,纵使楚宁月与她并无什么交情,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同时也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撑她活到如今。因为楚宁月刚刚救下她时便已发现,她虽然被困在此地,但是体内武者内劲仍在,即便无法脱逃,却还是有自尽之力的。 但是,她并没有选择自尽,而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挣扎生存下来。这意味着,事情背后,必有自己无法理解的隐情。 李无术没有说话,但他此时的眼神却颇为复杂,期望之中,带着几分忐忑与不安。似是想要确定什么东西,但又担心所得的结果,与自己期望的不同。 “她何时会醒来?” 见对方默不作声,楚宁月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得不错,同时也想到,李无术此刻的沉默,多半与这女子有关。可是,以自己如今的神识,只能确定此女没有性命之忧,可若要得知对方昏迷不醒的原因,却是有些困难。 在情报上,李无术显然比自己掌握更多先机,与其费力思考,不如直接询问。 “那妖物每日....” 这一次,李无术没有沉默,只是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中同样闪过一丝不忍。半息过后,方才接着道: “总之,她如今虽无伤势在身,但心境却处在崩塌边缘。” 虽然李无术没有明说,但楚宁月却猜得到是怎样一回事。自己方才分明看到,老妪先对此女出手攻击,而后又施展术法为其恢复,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一来,即便她没有受伤,心智与精神,也会饱受煎熬。此刻她虽看上去完好无损,精神上却已千疮百孔,全然是凭借心底那一丝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信念支撑。 见她这般模样,楚宁月心底产生了一丝共鸣,让她不禁思考,若是有一日自己与她的处境相当,会不会为了残阳宫大局而活下去。加之之前,自己对她的印象便不错,所以决定在此方事了之后,问她一个问题。 若她的答案让自己满意,那自己或许可以带她离开。二师兄那边,也该再收一个弟子了.... 念及此处,楚宁月朝自己腰间的葫芦看去,因为此物,正是二师兄新收,也是如今唯一的弟子,商梦云所赠。当日商梦云不告而别,虽然后来曾传讯说她已经安然,但是却迟迟未回残阳宫。 当初是自己将她救回残阳宫,同时也在她师尊临终之前,答应照看于她。可是自己回到残阳宫后,因为事情不断,一直没有怎么关注过她,直至她离开残阳宫,自己都未.... “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将楚宁月的心思拉扯到当下。感觉到身旁之人气息的变化,楚宁月立即出声道: “你醒了?” 她当然不是在问废话,而是想要告知对方自己的存在,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随口的三个字,对于此女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身旁女子此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但是却迟迟没有睁开双眼。这种感觉,就好似是梦魇之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若是放在寻常之时,被她如此握着倒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如今楚宁月修为只有凝气初期。可是这女子,却是一名深藏不露的武道四境,在对方此刻全力“施展”之下,楚宁月的手,着实有些吃不消。 武道四境虽然在修士眼中仍旧是蝼蚁,但是虚丹之下却无人敢近身接武道四境一击。因为武道四境的攻击力,已经相当于转脉境修士,只不过是因为无法看到修士出手的轨迹,只能全凭感觉,所以才沦为修士眼中的蝼蚁。 随着眼前女子意识逐渐复苏,她抓着楚宁月的手,也越发用力。这让后者的面色,已经开始有些惨白,额头之上亦出现几道冷汗,因为她此刻的护体术力,已被对方完全握散,开始伤及手臂。 而李无术见状,立时发现了这一点,面上出现一丝意外与担忧,但更多的却是犹豫。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强自镇定,抬起右手朝着眼前女子额头按去,而这一刻,她也终于想起这女子的名字,或者说是封号,于是轻声开口,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兮夜,你若再不醒来,我与你的李上师便要离开了。” 第1615章 大阵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之所以如此激动,乃是见到了李无术,见到了这位曾经出手帮过她的乾炎宗上师,见到了这希望所在。 所以,她便将这项信息告知给了对方,想要让对方在这种刺激之下,一鼓作气地苏醒。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对于眼前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 “唔...” 随着一声闷哼,楚宁月额头之上一滴冷汗流下,只因为她此刻的护体道韵已散,实在难以抵挡武道四境在无意识状态下的“全力出手”。可就在那一滴汗水落地的瞬间,她却感觉手臂一松,下意识侧目望去,却见身旁女子,睁开了双目。 两人四目相对,楚宁月眼中更多的是释然,而兮夜公主面上,则更多的是意外,两人一时无语.... 楚宁月暗中将右手,缩回了袍袖之中,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面色平和,不是那么狼狈。 只是下一刻,她却没有想到,这位玄霜国的兮夜公主,苏醒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李无术这乾炎宗上师求助,而是吐出一句: “楚上师,我终于等到你了。” 而她方才说出这句话,便又身形一软,摊倒下去。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是昏迷不醒,而是陷入了沉睡,面上挂着一丝微笑,似是一个心神俱疲之人,终于找到了放松的时机,安然入睡。 “她这是...” 楚宁月眼见对方再度昏迷,心下一惊,亦有几分无奈。更是不解,自己与兮夜公主不过几面之缘,她何至于说出方才那句话?难道,她不是在等李无术,而是在等自己? 又或者,李无术寻找自己,根本就是受她之托? 却不想,当自己回身看向李无术的时候,却见他的面上,亦带起一丝喜色,这感觉着实有些异样.... ... 与此同时,玄霜国边境之外,带着天海道庭两女的方显长老,此刻看上去颇为狼狈。这是因为,他方才的修为被压制到了凝气中期,带着昏迷的两女突围,着实不便。 可是如今,他已然脱出玄霜国范围,不受修为禁绝影响,虽然不会立即恢复巅峰修为,但是体内功法,也开始吸纳四方灵气。对于身后那些追兵,挥手之间,便送他们入了无间。 “快...此刻必须快!” 方显长老此刻,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形象问题,而是一心想要赶回残阳宫求援。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安危,是师妹的安危换来的。那神秘人虽然对师妹几番留手,但多半是对她有所求,一旦师妹无法满足对方的条件,她一样会有危险。 “停下。” 就在此时,方显长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这让他微微一愣。不过眼下,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停止御剑,因为他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赶回残阳宫。 可下一刻,另外一个声音亦在他身后响起,所问出的问题,却让他心头一紧。 “二长老,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面对萧红玉,他自是可以无视,因为此女的立场早已不是残阳宫,日后也不可能回归残阳宫。可是面对昭月,这个已经确定心在残阳宫的分海境修士,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该无视。 可是这个问题,却十分残忍,自己如何要告知对方,师妹舍身断后,生死未知? 然而就在方显犹豫之际,身后萧红玉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可是听完这句话后,方显长老却骤然停下了御剑之术,身形一颤,愣在原地。 “你最好清楚一件事,玄霜国之困,并非人数可解。更何况司空晋不在,你即便此刻回残阳宫,也无法召集人力。我天海道庭此番人手,已悉数殁于残阳宫,更无法给出更多助力,所以你此刻回去,只是浪费时间。” 听到师姐这样说,昭月微微一愣,因为她昏迷之时,是完全失去了意识,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事。但萧红玉不同,她身为当代天海道君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上秘宝无数。 即便是被封住了修为,想要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还是不难的。 所以,萧红玉此刻,已经知道楚宁月为了他们三人,舍身断后,此刻生死未卜。只是这件事已成定局,隐瞒无用,当下要做的是如何破局,而不是担心。 “那..我们该如何?” 二长老方显问出这一句的同时,回身望向萧红玉,同时御剑降下。他并非寡智之人,但如今心境已乱,自知不适合出谋划策,所以便将决定权,交给了身后两人。 他虽不了解萧红玉,但却了解昭月,知道此女对自己师妹的看重,不比自己轻多少。 “回去,找到三项传承之物,然后破阵。” 萧红玉淡淡开口,说出一句有些古怪的话。可是这传承之物四字入耳,昭月亦是眉头微皱。因为她们两人,皆来自于天海道庭,对于道庭的历史知根知底。 当年天海道庭建立之初,便是因为北寒域中,圣君布置的界域大阵禁绝了北寒域无数修士的修为,如此才能以凡人之身,一统北寒域,为建立天海道庭铺下根基。 而布置那座大阵,所需的关键之物,便是三项传承。可是,天海道庭的上古阵法,这小小的玄霜国内,怎可能重现?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听到方显长老这样问,萧红玉迟疑了一瞬,不过却选择了分享这份情报。毕竟,天海道庭的界域大阵早已溃散千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外人没有天海道庭之人那般了解而已。 “是灭却之阵,准确说是弱化版的灭却之阵。当时我们乘法舟进入玄霜国,而后法舟动能散尽,我们亦被封禁修为,这与我天海道庭建立之初的界域大阵极为相似。 不过此阵的威力,显然没有界域大阵那般强大,否则你不可能还留存一定的修为。而这阵法的覆盖范围,也不会只有玄霜国境内。因此,我们此番回去,只要注意隐秘行事,利用有限修为,亦可破解此局。 关键之处,便在于找出作为动能的三项传承之物,只要破解其一,阵法术力便会大大衰减。只要我们三人恢复修为,玄霜国之人便不足为惧。” 方显长老乃是阵修,他之前虽因为身处南玄州限制了眼界,不知天海道庭之事,但却听说过灭却之阵。同样,他也曾从一些典籍之上,试图了解过此阵,不过只是一些只言片语。 “既是阵眼所在,对方势必会派重兵把守,我们三人....” 听到方显如此说,萧红玉与昭月却是对视一眼,后者见师姐没有解释的打算,于是传音一句道: “二长老可以放心,灭却之阵的传承之物,必须安置在地心深处,同时阵法本身便是最好的屏障。这个地点必定十分隐秘,寻常修士根本无法找到其所在。 不过,师姐是道君亲传,因此有外人不知的手段,可以找出传承之物所在。如今这世上最了解灭却之阵的,应该只有三人了。” 方显闻言,看了萧红玉一眼,见其胸有成竹,又见昭月对她十分有信心。此刻便点了点头,应下此事,同时调整心境,以备随机应变.... .... 出云山下,十里之外,一处高坡之上,一座人工开凿的山洞之中.... 楚宁月与李无术,带着玄霜国兮夜公主来到此地,等待后者苏醒。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两人一路无话,直至现在,亦是沉默不语。 明明现在是从对方口中,套取情报的最佳时机,可是楚宁月却迟迟没有开口。至于李无术,此刻之所以沉默,乃是因为立场尴尬,在彻底信任对方之前,他还需弄清楚一件事。 兮夜公主如今面色平静,正趴在地面之上,昏昏入睡。楚宁月通过神识,已经发觉兮夜公主的气息与生机,皆已恢复大半,此刻只要出声叫醒对方,便可进行下一步。 可是,她一想到之前地牢之中,看到的那一幕,便不忍在此刻叫醒对方。 毕竟,于她而言,并不着急破解眼下之局,她不缺时间。。。 第1616章 兮夜 “楚上师....” 一声轻呼,打破了此刻山洞之中的宁静,楚宁月看向地面上的女子,刚刚俯下身去,便见对方睁开了双眼,右手轻轻一抬,一道术力便将对方扶起。 “嗯,我在。” 眼见此女已经无恙,楚宁月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无术的身上,因为她发现李无术此刻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目光一直在自己两人身上游离。 见此情形,楚宁月越发确信,李无术之所以来找自己,便是与此女有关。但此刻兮夜已经苏醒,该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刻,可是为何他们两人,却皆都沉默不语呢? “你们找我来此,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楚宁月淡淡出声,回身望向李无术,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之意。可后者此时,却是有些犹豫,将目光落在了兮夜的身上,随即抬手之间,却将一块玉符取出,当场捏碎。 “此后,我乾炎宗对玄霜王室的承诺便已完成,再无瓜葛。” 话音落定,李无术便转身欲走,可是他的脚步却颇为缓慢,似是在等着身后两女出声挽留。楚宁月与黑袍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些把戏,早就有了免疫力。 此刻一眼便看出,李无术此刻的心思和把戏,当即眉头微皱道: “李无术,你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如今修为不及你是事实,便无需在我面前演戏了。”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李无术身形一颤,他此刻的立场,的确十分微妙。站在私人角度,他绝不希望自己与眼前之人对立,可是却又无法割舍无数同门,所以此时必须确定眼前之人的立场,否则便是敌人。 “楚上师,之前是我使用那块玉符,请求李前辈帮忙寻找你的。只因玄霜国大乱,眼下能够破局的只有楚上师了。” 兮夜公主并非性格懦弱之人,否则她也绝无法活到今日,此刻她很是清楚,自己背负的不只是一人性命,而是举国安危。所以,即便她明知自己没有说动对方出手的筹码,但还是需要开口尝试。 不过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出口,竟是打消了李无术心中半数的焦虑。因为李无术一直担心的,便是楚宁月出现在玄霜国境内,是否是已经选择了立场,是否站在了自己等人的对立面上。 “嗯?” 楚宁月闻言轻疑一声,却是朝李无术望去,因为在她看来,兮夜即便知情,可她的角度,却只是世俗凡人。自己想要了解到玄霜国事件的始末,还需从他这里入手。 却不想李无术这一次,并没有犹豫,开口之间,语气坚定: “是,我之所以答应兮夜公主前来寻你,的确是另有考量。可我如今身后,已不再只是我一人,有一些事我必须要确认,才能够坦言一切,这一点希望楚道友可以理解。” “说吧,你要如何确认?” 楚宁月此刻对李无术的态度表示赞同,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一是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李无术本就没有太多交情,二则是因为她知道玄霜国背后,如果没有乾炎宗支持,绝对无法做到如今这一切。 “只需楚道友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无术沉声开口,但与此同时却已暗中催动符箓,做出一副如若楚宁月此刻给出的答案有半分不妥,他便会立即出手的姿态。却是没有想到,下一刻听到的答案,竟然是.... “南玄仙盟,楚宁月。” 说话间,楚宁月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随即丢给了李无术。这块令牌,乃是当日与司空晋达成盟约之后,后者方便众人行事,为几人发放的仙盟执事令牌。 此行玄霜国虽然名义上是合作,但是天海道庭的身份,却不能够公布。至于残阳宫么,一是因为太过没落,二是因为残阳宫本身便不想在此次行动之中出名,所以众人便皆都挂了一个仙盟执事的名号。 此举在司空晋看来,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因为有他看着,他相信这些人不会乱来。却是没有想到,刚刚进入玄霜国,便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以至于与众人失散。 更加想不到,此刻楚宁月竟会利用这仙盟执事令牌,隐瞒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是仙盟之人?!” 李无术看清令牌,此刻神色微变,出声之时,亦带了几分惊喜之色。不过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失态,将令牌奉还之后,补充了一句道: “原来楚道友是仙盟执事,无怪那时没有承接玄远军。” 乾炎宗虽小,甚至不入品阶,但身在南玄州,却不可能不知南玄仙盟。其实楚宁月并非刻意隐瞒残阳宫身份,只是在她看来,残阳宫属于三流中品宗门,名声定然不响。 若是李无术根本没听过残阳宫的名号,怕是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所以索性便用了司空晋给的这块腰牌,搬出南玄仙盟这座大山。如此一来,李无术便不可能没有听过,也不会质疑自己的身份。 “如今,可以说说玄霜国究竟发生何事了吧?” 楚宁月懂得恩威并济的道理,此刻既然已经镇住了场面,便该顺藤摸瓜,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而李无术此时,心中顾虑全然消散,因为他以乾炎宗最为擅长的望气之术,查看过楚宁月与这腰牌之间的气息联系。 如今的他,对楚宁月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殊不知,莫说他如今只是凝气中期,便是他全盛之时的玄丹中期,又如何能够看破这块由司空晋分海境修为制造的令牌? “当日楚道友自我乾炎宗离去之后,乾炎宗百废待兴,坐照峰主又昏迷不醒,因此想要重建宗门,便需要巨大人力物力。当日玄霜圣主已除,玄霜国女君亦被救出,更与出云山达成协议,局势大好。 所以当日,宗内长老便建议师兄借助玄霜国之力,重建宗门。我乾炎宗监察弟子,本就常年担任玄霜国国师一职,因此此次由宗门高层亲自出任国师,玄霜国自无理由拒绝。 当日,师兄曾与玄霜女君定下约定,日后乾炎宗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会为玄霜王室出手三次,以此换取大量人力物力,重建乾炎宗。而当时,玄霜女君虽被救出,但因寿元所剩无几,已决定传位于兮夜公主。 原本我以为,只要一切就此发展下去,未来乾炎宗、玄霜国、出云山便能共赢,可是接任大殿那天....” 说到这里,李无术话音一顿,却是看向一旁的兮夜公主,因为当日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无疑是梦魇一般的存在。忍辱负重十数载,潜伏在玄霜圣主麾下,被子民唾弃,被忠肝义胆之人视为祸国妖女。 如今里应外合,诛杀玄霜圣主,救回玄霜女君,也找到了自己昔日的小妹。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沉冤昭雪,即将还玄霜国未来一片光明之时,却是想不到,自己会被最信任的人抛弃、利用,更是被她亲口冠以叛国大罪,处以极刑。 随后,更是被暗中软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日日饱受折磨,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拜她以为的最为相信之人,最为敬重之人,最为亲近之人所赐.... 这种经历,已不弱于修士的心魔大考,她能够活到今日,的确是一个奇迹..... 李无术看向兮夜公主,却见后者对他微笑点头,这才继续开口道: “当日...我与师兄来到玄霜王都,作为接任大典的见证人,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预定之事发展。却未想到,就在大典开始前的半个时辰,玄霜女君忽然将信物送至师兄面前,要乾炎宗在今日履行第一个承诺。 今日无论发生何事,乾炎宗都不得出手干预。” 说到这里,李无术的话,再度为之一顿。而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开口,而是用传音的方式,告知给楚宁月。因为他纵使知道,这位兮夜公主心性强于常人,但却还是不忍让她再回忆一番。 楚宁月听到这些传音,面色亦是变了数变,因为这些事,若是换做自己,未必能够支撑得下来.... 接任大典之上,由玄霜左相率先拿出万民血书,当众指证兮夜公主,卖主求荣、屠戮手足、勾结妖人、祸乱朝纲、使万民水深火热,生灵涂炭等十大罪状。 后由老将军之子,率禁军将当日参加大典之人悉数控制。虽然当时,出云山也曾派人前来,但是他们却在当日选择按兵不动,而那日的带头之人,却正是兮夜公主亲自寻回的小妹,出云山虎堂副堂主,三姑娘。 只是当日虽然局面已经被禁军控制,但是兮夜公主本身,却是四境武者。玄霜国禁军之中,只有为首之人乃是武道三境,其他士兵根本未入武道,所以兮夜公主是立于不败之地。 殊料玄霜女君此时,却被老将军之子所擒,以其要挟兮夜公主就范。后者看向出云山众人,却发现他们如今已经被控制,无法动弹,自己的小妹,也被左相挟持。 兮夜公主并未弃剑,因为她知道若自己放弃抵抗,便无人可以拯救母后和小妹。所以,她凭借着自身战力,以伤势换取优势,最终救下了玄霜女君。 殊料就在玄霜女君,登上高台,开口为兮夜解释,引得众人瞩目。而后者则开始思考如何平息民愤,还有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之事,却未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会忽然转身,刺了自己一剑。 玄霜女君这一剑,因为兮夜公主毫无防备,所以正中要害。但这一剑带来的,不只是伤痛,更多的是迷茫和不解。下一刻,玄霜女君当着所有人的面,认下了左相对兮夜公主的一切指证,并将她踢下高台。 这一刻,她方才知晓,原来今日的一切,都是母后自导自演,为得便是在今日废了她这个储君,传位给她刚刚亲手找回,流落在外数十年的小妹。 兮夜公主即便重伤,也还是四境武者,虽然心境几近崩塌,但第一时间还是想着逃离此地,再寻找真相。可就在这时,她一心关切的小妹,却脱离了左相的控制,朝她奔来。 她见到小妹全不知情,而且极力护着自己,在母后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下,总算保存了心底一丝温情。殊料下一刻,这一丝温情,也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被一只冰冷刺骨的匕首,尽数扫去。 她看着自己一心在意的小妹,为自己送上了最后一剑,看着自己千辛万苦救出的母后,此刻正接受左相与禁军统领的朝拜,她终于明白了今日发生的一切... 可是,小妹的这一剑,要比母后的一剑更加致命,因为前者乃是武道三境。这一剑,已让兮夜公主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接下来她所面对的,便是炼狱...... 第1617章 情报 “之后呢?” 听完这一切后,楚宁月淡淡开口,只因她虽然同情兮夜公主的遭遇,但却知道李无术刻意将此事说得如此详细,其目的昭然若揭,无非就是想要引导自己插手此事。 果然,见她神色如此淡漠,李无术微微一愣,因为在他心中的楚道友,听了这番经历之后,定然不会无动于衷。殊不知楚宁月若是想要相助一人,无论此人经历如何,她都会出手,可若是不想出手,即便此人悲天悯人,她亦不会出手。 在大多数情况下,楚宁月的理智一向占据思维的主导地位,只要此事不涉残阳宫,不涉其为数不多的在意之人,感性的方面,便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起初她对这种引导思维的方式尚不敏感,可在与黑袍人接触之后,她却是逐渐深谙此道。因此,兮夜公主的经历,如若由她自己来说,楚宁月定会有所动容,可是这些话从李无术的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李无术眼见自己的一番私心,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此刻开口之间,也索性不再故技重施,倒是简洁了许多。 “大典之后,兮夜公主表面被杀,实则却被暗中幽禁。玄霜女君似乎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又或者想要逼她自尽,所以一直将其困在地牢,却不取她性命。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便是那位小公主,不知为何与玄霜女君决裂,带着昔日参加大典的人马重返出云山。而玄霜女君则是对我乾炎宗,发出了第二个请求。 剿灭出云山。” 言至此处,李无术的声音为之一顿,因为他发现楚宁月此刻的目光,已不在自己身上,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也浑不在意。他本以为,楚道友就算不管兮夜公主,也会担心昔日出云山玄远军故人。 可却未曾想到,她竟全然不顾,难道...这便是南玄仙盟之人么? 可就在李无术心中,两股不同的念头不断冲击,信任与猜疑左右摇摆之际。楚宁月却在此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言语。 “若我记得不错,你们姐妹身上,应该被种下了替命蛊。但为何当日你重伤濒死,你那小妹却安然无恙呢?” 兮夜公主站在一旁,原本一直神色平静,但眼神却颇为黯淡。可是此刻听到楚宁月的话后,终于明白了传位大典之前,母后召见自己所说的那一番古怪至极的话。 那日母后曾要自己发誓,登基之后务必善待小妹,因为这是自己欠她的。当日,兮夜公主只以为母后是指小时候让小妹流落在外之事,却未想到母后意有所指。 “什么是...替命蛊?” 兮夜公主身为武道四境,虽是世俗王国之人,但眼界却要比一般世俗凡人要高许多。所以单凭替命蛊三字,她便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再回想起昔日小妹的种种迹象,心头立时一颤。 “此物乃是千年之前,万蛊魔宗之物,本不该出现在玄霜王室。我之前破入玄丹时,曾遇一名老妪,疑似与万蛊魔宗有关,自称与玄霜王室略有交情,这枚蛊多半便是她所留。 而此蛊一旦被种下,副蛊之人便会为主蛊之人分担伤病,主蛊之人一旦遭受致命伤害,便会有副蛊之人代为承受大半。那日你被玄霜旧部袭击,我救下你时还曾疑惑你为何能伤而不死,如今想来,便是转移到了此女身上。” 楚宁月之所以要说这一段话,大多是为了说给李无术听。因为万蛊魔宗对南玄州而言,乃是世仇公敌,此刻李无术既然将自己当做利用的对象,那自己也需提防他一些。 因此,楚宁月才选择将这段见闻完整说出,打消此人心中的怀疑。毕竟如今自己的实力用一分便少一分,可是眼前之人,却能源源不断恢复实力,于大局而言,他是一项不可或缺的战力。 兮夜公主闻言,此刻恍然大悟,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何母后与小妹如此憎恨自己。可是,可是这替命蛊,为何会种在自己两人身上?此事绝非自己所为! “此事我可以作证,当日我在出云山顶,的确见那位小公主体内生机瞬间被抽干,陷入濒死状态。而后来,我曾暗中调查过那日大典之上出现的小公主,此女身上并无半点伤势,所以她多半不是本人。” 李无术明明有无数个时机,可以提前告诉兮夜公主这件事,可是他偏偏等到现在,方才告知对方这项足以打开对方心结的关键信息。足见李无术此人,远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 “那真正的小妹呢?她...她如何了?” 兮夜公主闻言,此刻心中一丝温情复燃,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眉头微皱,犹豫之下,还是将这个残酷的真相,告知了眼前此女。 “她死了。” 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绝望之中得到希望,又重新失去希望。这三字入耳,兮夜公主身形一颤,因为她此刻无法理解,母后那般珍惜小妹,出云山众人更是与小妹关系匪浅,乾炎宗与小妹毫无瓜葛,会是谁杀了她? 看着兮夜公主复杂的眼神,还有她眼底的一丝水光,和久久没有落下的眼泪,楚宁月轻叹一声道: “当日她被人种下咒命真言术,说到关键信息之时咒术发动,所以....不过,我虽不知是谁下手,但却知晓她能够找到我,必定是受旁人指引,而最有可能找到我的,便是出云山枢堂之主。” “是右相?!” 就在此时,李无术轻呼一声,不过下一瞬便察觉自己失态,补充道: “当日乾炎宗应玄霜王室之邀,剿灭出云山,但却发现出云山中设有大阵,修士一旦进入,修为便会大大受损,趋近于无。所以,我们只能围困出云山,配合玄霜王室大军。” “出云山上至强者不过武道四境,出云山当真挡得住你们么?”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却是指出了李无术言语之中的漏洞。因为她曾去过乾炎宗,知道乾炎宗分为两峰,主峰之上的确都是修士,而且除了李无术外,皆是虚丹,因此才会被仙盟定为不入流。 可是与其他不入流宗门不同,乾炎宗内部,还有一处坐照峰。坐照峰虽然人数稀少,但上下皆是武道中人,五境通识便被成为宗门行者,足有数十人之多,而曾与自己联手诛杀玄霜圣主的明心道人更是六境命转。 武道五境之下皆蝼蚁,但一旦踏足五境上品,实力则堪比玄丹修士,更何况是六境命转。如若乾炎宗坐照峰之人出动,出云山必灭,根本不可能被围而不破,除非乾炎宗刻意保留实力。 “哎...楚道友有所不知,坐照峰一脉虽名属乾炎宗,但却不受乾炎宗调度。坐照峰之人,唯师叔明心之命是从,而他却因为...因为楚道友与出云山的关系,所以下令坐照峰之人不得插手玄霜之事。 若非如此,我乾炎宗如今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对于李无术这句话,楚宁月心中半信半疑,因为她此刻已经猜到李无术为什么那般笃定,自己才是破解眼前之局的关键。可是,自己却也清楚,自己和明心道人,并没有那般深厚的交情,所以李无术的话,不能尽信。 “你可以继续了。” 听到楚宁月如此冷漠,李无术心头一紧,不过眼下,他却也知晓大局为重的道理,于是接着开口道: “出云山久攻不下,僵持半月有余,本以为局面会就此僵持下去,却未想到玄霜女君会有亲征的魄力。那一日,我以国师身份陪同玄霜女君上出云山谈判,但我中途曾被阵法拦阻过一段时间,不知玄霜女君究竟与出云山达成了何种共识。 只知那日过后,出云山便与玄霜王室结盟,玄霜王室不再围困出云山,更是吸纳出云山之人足见真武军,由原本的虎堂之主统帅。而影堂之主,则被封为暗卫统领,负责王室安全。至于你口中的那名少年,则被玄霜女君拜为右相。 我乾炎宗本就只是想要借助玄霜国人力重建宗门,所以对王权更迭并不在意,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便可着手重建宗门。却未想到七日之后,整个玄霜国境内,都被那神秘阵法笼罩。 乾炎宗上下,除我之外修为尽失,从此受制于人,坐照峰一脉却被神秘阵法困在侧峰之上,与我们断了联系。至此,玄霜王室便开始以真武军扫荡玄霜国内其他修士宗门,不臣服者满门遭戮。” 说到这里,李无术叹息一声,不过下一刻面色却已恢复,看向楚宁月的同时再度开口,不过他对楚宁月的称谓,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过现在好了,楚执事既然身在玄霜国,想必是仙盟已经注意到此事。还请楚执事能以天下苍生为重,尽早上禀仙盟,着手处理此事。”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下一刻楚宁月开口之际,竟是... “不必上禀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与我同行的除你见过的其中三人外还有一人。正是南玄仙盟长史,司空晋。” 第1618章 暗藏 “仙盟长史?那...不知这位前辈的修为是?” 四字入耳,李无术心中一喜,眼下他虽然对楚宁月有心,但却知晓立场为重。而眼下的立场,注定自己只能站在利用对方的角度上行事,这一点可能便是命中注定。 就好似之前出云山一别,以为再见无期,却不想今日又会在玄霜国内相见。但,相见又如何,同袍已陌路,眼前余下的,唯有身后宗门,各自立场。 “司空长史如今下落不明,但所余修为应当在我们之上。” 楚宁月如何不知,眼前的李无术,已非昔日与自己一同战玄霜圣主的盟友,而是想要借自己之手,解乾炎宗之困的宗门长老。不过在这一点上,她并不怪罪对方,因为自己同样也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会善待对方,因为理解是一回事,心中如何去想又是另外一件事。况且从头到尾,楚宁月心中便只将对方当成一个曾经一起联手的路人,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 “下落不明....” 李无术听到这几字后,方才燃起的希望,立时被泼下了一盆冷水。他原以为仙盟长史那等人物,修为应是在玄丹之上,应该已经到达了分海之境。 可是分海境修士,如若此刻安然无恙,玄霜王室方面必有动向。可是如今,自己安插在王室的眼线并未通过玉简传来任何讯息,这就说明自己救下兮夜公主之事尚未暴露,而玄霜国大局依旧。 如此,便是说这出云山大阵,连分海境修士也可以影响.... “你对出云山的阵法了解多少?”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刻想从李无术那里获取更多的情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二师兄一定不会抛下自己,待他回去之后,定会带来援军。所以此刻自己要做的事并不多,只需在援军到来之前,尽可能搜集情报,万不可打草惊蛇。 殊料这句话落定许久,却只见李无术沉默不语,不见其开口作答。楚宁月眉头微皱,正想出声,一旁一直沉默的兮夜公主,却在此时开口道: “楚上师,那阵法是由出云山之人秘密布置的,想来李前辈如果知晓如何破阵,是不会隐瞒的。” 兮夜公主这句话看似是在为李无术解围,实际上却又何尝不是一句试探?她此刻最相信的,或者说她唯一相信的,便只有眼前的楚上师。因为她清楚楚上师的身份,乃是前朝楚玄王室的公主,而她更是知道对方当时放弃了接手玄远军。 单凭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对玄霜国不利,同样也不会对玄远军见死不救。可是相比之下,那位李前辈的顾虑,却要多上太多。自己这些玄霜之人在乾炎宗眼中,终归只是利益的筹码。 正如之前乾炎宗于大典之上坐视一切的发生的选择,她清楚如果当眼前之事,涉及到乾炎宗的利益时,这位李前辈,定然不会为玄霜国考虑,这便是他与楚上师的不同。 “她说的不错,我虽精修符箓之道,但的确不擅阵法,否则也不至于对宗门之内的法阵束手无策。若是能够击破阵法,与坐照峰取得联系,事情也不会如此被动。” 听到李无术这样说,楚宁月心中对于他的恶感,又多了几分。因为她猜的到,对方是刻意抛出了坐照峰这个筹码,要自己利用仙盟的力量帮他破阵。 可是,且不说能够困住坐照峰那些武道五境,甚至六境的阵法,不是寻常人可以破解的。单是坐照峰那些人的战力,便是一把双刃剑。 玄霜国如今被布设大阵,封禁修为,而李无术如今,虽然有被对方利用的成分,但对方也不会给他太多的束缚。因此可以推断出,这阵法不分敌我,便是布阵之人,亦不能决定这阵法对谁生效,对谁无效,只能略微干预。 这一点,李无术身上的灵气走向便能够证明。 因为自己记得很清楚,李无术当初是玄丹中期修为,但如今看上去却只有凝气中期。可是他的凝气中期,与自己等人不同,自己等人的修为只要施展,便会耗损,在玄霜国地域只能通过灵石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恢复。 可是李无术不同,他的修为虽然被压制,但是却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从而达到续航。因此,眼下的关键,还是从他身上破解这一点机制,如此才是为日后援军到来,做的最大铺垫。 “我有一事不明,李道友可否解惑?” 听到楚宁月喊自己李道友,李无术心头一松,只以为对方是原谅了自己之前的作为。加之此刻,他所求的,正是南玄仙盟的力量,所以他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 “但说无妨,此刻我定当知无不言。” 他这句话倒不是弄虚作假,因为此刻的乾炎宗,已经沦为玄霜王室的一枚棋子。在他看来,局势不会比现在更差,而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秘密,包括自己曾为“那个人”的门客这件事。 自己阔别宗门数十年,成为“那个人”的门客,虽然的确破入玄丹境,成为了乾炎宗近百年来第一个破入玄丹之人,可是自己也同样数十年没有管过宗门。 如今,自己与“那个人”的约定已尽,重返自由之身,这一次回归宗门,自然是要为宗门做一些事。所以如今,李无术心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解乾炎宗眼下之困,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我等一众乘坐法舟前来,但刚入玄霜国境,便修为受阻,只可通过灵石缓慢恢复修为。但方才一战,我却见李道友仍可吸收天地灵气,不知这是为何?” 李无术闻言微微一愣,他原以为对方要问什么,却未想到只是询问这个问题。作为修士,修为受阻,想的第一个事情自然是恢复修为,这很正常。 可是,如果自己当真知道,如何能够让所有人与自己一样,可以任意吸取天地灵气的话。那自己早就将师兄与一众长老救回,又何必等到今日呢? 毕竟,就算凝气境修士再弱,对上五境之下的武者,都能一击杀之。而玄霜王室如今,即便联合出云山,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名四境,并无五境坐镇。 “是此物。” 李无术轻叹一声,却自腰间取出一枚绿色弹丸,看上去有些老旧,并无任何光泽可言,若不是通体绿色,倒也算是普普通通。而李无术说话之间,便将此物递给了楚宁月。 后者见状,先是瞥了李无术一眼,觉得对方此刻不会加害自己,所以便接过了此物。却未想到,就在手掌接触到绿色弹丸的瞬间,体内停滞的功法便开始运转,周围稀薄的灵气,亦朝此汇聚而来。 而李无术此刻,则是安静看着眼前女子恢复修为,同时缓缓出生道: “我只知此物是玄霜女君所赠,但其中蕴含何种术力,又是如何运作,却是一无所知。不过她既敢将此物给我,便是笃定我乾炎宗无法破解此密,否则...哎....” 李无术说话间转过身去,轻叹一声的同时,朝着这处山洞四周望去。方才他们一行三人来到此地,还没有打量过周围环境,只因为这处山洞,是李无术偶然发现,颇为隐秘。 可是就当李无术的目光,落在洞穴深处之时,其眉头却微微一皱,随即轻疑一声。 “嗯?” 只是楚宁月此时,因为体内功法飞速运转,吸收周围灵气,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也没有听到他这一声轻疑。反倒是一旁的兮夜公主,上前一步道: “怎么了李前辈?” “这里...有人来过。” 李无术看着洞穴深处,似有生火的痕迹,此刻开口的同时,眉头微皱。不过他早前进入此地之时,便已经布置了符阵,洞外绝不会有其他修士,也不会有玄霜王室的爪牙。 可是,这处山洞所在的荒山本身便十分隐秘,加之这山洞更是莫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找来此处,而若不是普通人,来此地的可能性,便更小了。 这..... “此物效果果然有限。” 随着楚宁月的声音从旁响起,李无术的注意力回转过来,而他此刻看向眼前女子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看不穿对方的修为,此刻微微一愣。自己玄丹中期,受大阵影响只有凝气中期修为。 这位楚道友,当日只是转脉境,虽然后来师叔说她的确破入了玄丹,但也没有理由强过自己才是。 “楚道友如今是什么修为了?” 楚宁月闻声间,冷然一笑,而后淡淡出声道: “开元初期,不过眼下...” 说到这里,其声音陡然一变,再出声时,已是。。。 “足够对付居心叵测的宵小了!” 话音方落,其抬手一掌,便朝李无术的方向攻去,周身一道烈焰喷涌而出。。。 第1619章 谋定(下) “楚道友,你...” 眼见楚宁月忽然出手,李无术为之一愣,一瞬间无数个念头自心间闪过,当然也包括了杀人夺宝。可是,自己认识的楚道友真的是这样的人么,她会为了这颗珠子,对自己出手么? 只是眼下变化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细思的机会,眼前的烈焰狂涛便已席卷至根前。其此刻看不穿眼前之人的修为,自是觉得对方方才说他已经恢复到开元境不假,因此在实力的绝对差距之下,唯有凭借身上的底牌,方有可能... “洞内有人,引他出来。” 正当李无术准备动手之际,耳中却响起楚宁月的传音,这让他瞬间送了一口气。正如他可以轻易怀疑楚宁月那般,他同样可以瞬间相信楚宁月,这便是他如今的立场和他对楚宁月的本心。 只是二人皆是修士,互相自是可以看到术法轨迹,可一旁只有武道四境的兮夜公主,却是浑然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她眼中的楚宁月,此刻正一掌朝李前辈攻去,她虽然能感觉到这一掌蕴含的强大气息,但却无法判断出两人的用意。 “砰...” 随着一声闷响,李无术做出一副慌忙之下,抬手应招的模样。两人手掌接触瞬间,李无术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却在身形倒飞的过程中,祭出了一张隐匿身形的符箓。 这一张符箓,某种意义上也算他的底牌之一,因为低阶的隐身符箓只能瞒过一般修士,而现在还能在大阵之下保持修为的,至少也是虚丹之境,绝不是一般的凝气修士。 所以他此刻施展的,自然是为数不多的高阶隐身符箓,以他如今的修为,想要刻画这种符箓,至少需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因此这种符箓用一张便少一张。 此刻用来配合楚宁月演戏,也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楚上师...” 一旁的兮夜公主,此刻全然出神,因为在她眼中,楚上师忽然暴起出手,一掌击中李前辈,而后者倒飞而出,随即身形消散。她此刻全然无法分辨出,李前辈是当场身死,还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可是方才的一幕,落在修士眼中,却是李无术应招不及,在烈焰之中被彻底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嗯,接下来....这东西便是我的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而后再度取出那颗绿色弹丸把玩,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眉头微皱,一手按住心口,而后周身气息皆变得紊乱异常,同时轻呼一声.... “这..怎会这样?” 说话间,楚宁月席地而坐,便开始运转功法调息,可其周身逐渐溃散的气息,却只是不再那般迅速溃散,而非真正停止溃散。三息之后,其额头之上已是满布汗水,看上去颇为煎熬。 一旁的兮夜公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若眼前换做旁人,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眼下她已将楚上师当做玄霜国的希望,却发现自己看错了人,她竟为了眼前的一颗灵珠,便对李前辈行杀人夺宝之事。 兮夜公主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觉告诉自己此事另有隐情,所以她此刻选择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保持现状。因为即便是证明了自己,当真是看错了人,此刻的自己也别无选择。 山洞深处,随着一阵法阵符文涌现,两名老者一前一后,自其中走了出来。此刻隐匿身形的李无术,终于明白楚道友为何要自己与她演戏引出此人,而不是直接动手。 因为他看出,这两名老者身后的阵法十分高级,如若不是两人之中,有一名修为尚可,且精通阵道的阵师,那么便是两人身上存在高阶修士刻画的阵盘。 这种阵盘,只需借助少许灵气,便可让低阶修士发动此高阶阵法。虽然无法如同阵师一般,随心所欲地控制阵法,但用来对付低阶的同级修士,却是轻而易举。 但也因为这种阵盘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妙用无穷,因此价格不菲,而且刻画之时损耗的心力也比刻画普通阵盘要多上数倍。因此这种阵盘,一般只有势力之中的精锐和修士家族之中的天才小辈才或者是阵师本人才会拥有。 所以自己此刻,不能贸然出手,更不能轻易暴露,必须拿准时机,一击必杀。 至于楚宁月,此刻周身乱象,皆是她以术法刻意营造而出,她此刻虽然闭着双目,但却凭借神识观察外界。可是,她此刻的心情,却颇为复杂,因为这两名老者她认识,正是仙盟长史司空晋以及被他带走的那名玄霜国武林中人。 走在前方,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名唤西门高,于玄霜国世俗武林界,亦算是一方泰斗。不过若放在修士界,他的实力只是三境下品,如今更是因为受伤不轻,只能发挥出二境上甚至更差。 至于司空晋,如今周身气息平和,同样也是开元境,不过单凭气息强度而论,却是要强于如今的楚宁月的。 可是让楚宁月感到疑惑的是,此刻的司空晋举止有些异常。因为他此刻,正朝着自己上下打量,似是不认得自己,又似是想要将自己看得清楚一些,这绝不是司空晋的心性能够做出的反应。 反倒是西门高,似乎已经认出了自己,但他此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开口,而是假装不认得。 至于兮夜公主,早在司空晋踏出阵法的那一刻,便被其气机锁定,此时站在原地,周身难以动弹分毫。 “前辈,这些人不是真武军的人,我们离开吧。” 西门高的样貌看上去,要比司空晋年迈许多,可是他此时开口,却仿佛自己是身后之人的仆从小童,颇为恭敬。 司空晋闻言,目光从楚宁月身上收回,却是眉头微皱,抬手朝自己额头按去。不过下一刻,他便吸了一口冷气,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对你等并无恶意,无需再演戏了。” 司空晋此时开口,虽然语气淡漠,但是声音却不是老者的声音,而是一个青年人。 而其说话间抬手一握,一道无形手掌,便凭空浮现在李无术藏身之处。随着一道掌风席卷,洞内地面上无数尘土飞扬,却唯独他所在的方寸之地,毫无变化。 李无术见状,知晓来人并非易于之辈,正欲祭出底牌,配合楚宁月发动攻击。却未想到眼前老者,只是苦笑一声,便带着身旁老者,闪身离开了此地。 “这....” 李无术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幕危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而随着司空晋离去,兮夜公主也恢复了行动力,此刻立时朝着两人走来,她已然清楚了方才发生何事。 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楚上师仍旧坐在原地,迟迟没有起身,此刻疑惑间便伸手朝她扶去。这一扶之下,也顺势看到了楚宁月此时的神色,这让兮夜公主有些意外。 因为她从楚上师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与不解,这种神色,她从未自楚上师身上看到过。这让她隐约间觉得,楚上师可能认得刚才的老者。 殊不知此刻的楚宁月,已然身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不过她的意识灵体,却只是在识海中枢的玉璧之前默然不语。 许久过后,方才说出一句.... “是你么?” 不过她的这句话,注定没有回答,过了半息功夫,她亦苦笑一声,回归了本体。起身之间,望向李无术,同时将那颗绿色弹丸交还给了对方,并且出声道: “那老者亦是开元境修为,而且他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全部的对话。他没有对我们动手,说明他的立场并非玄霜国,所以这个人,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李无术闻言一愣,因为他刚刚分明看出楚道友的异样,可是此刻又她恢复得如此迅速,着实有些好奇。不过,眼下对于他来说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解开乾炎宗坐照峰的法阵,解救出那些同门。 只要能够解救出坐照峰的战力,乾炎宗便可再度制霸玄霜国,到时便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此人若想与我们合作,方才就不会如此轻易离开,眼下看来他们虽不是玄霜国的人,但也未必就会帮助我们。依我看,你们还是先随我潜回乾炎宗,只要能解开坐照峰的禁制,我们便能与玄霜抗衡。” 楚宁月闻言,此刻没有立即作答,却是用心观察了李无术和兮夜公主的表情。心中暗想,李无术果然是急中失智,竟当着玄霜公主的面,将对抗玄霜这种话说出口来。 虽然兮夜于眼下战局而言,已经起不到什么价值和作用吗,但是他这样做,也足以让兮夜看清他的为人了。 “李道友,你我皆不善阵法,我们这一行中,唯一擅长阵法的二师兄,先前却被你...所以眼下,等待他回来之前,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旁人。方才那人既已确定不是玄霜之人,又对我们没有敌意,更可能是阵师。 除了他之外,李道友可还有其他人选?” 李无术闻言一愣,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是了...自己与楚道友皆不擅长阵法,又要如何破阵?这么说,自己岂不是连续两次,错失了拯救乾炎宗的机会? “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我们要去哪里寻他们?” “这嘛....就要问兮夜公主了。” 第1620章 连环(上) “嗯?” 一旁的兮夜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只是还未及其开口,李无术便轻呼一声: “不好!” 轻呼落定,楚宁月亦朝其方向望去,而这一望之下,方才发现此刻的山洞洞口处,竟被布设下了一座大阵,此刻阵法光幕将整个山洞笼罩其中,阻断了她们的去路。 而偏偏方才过去了那么久,竟然对此毫无察觉,如今阵法已经全面启动,想要在不知阵法信息的情况下破阵,便只有蛮力一条了。 “楚上师,眼下我们该如何?” 武道四境虽然看不到修士术法痕迹,但是此等化为实质的阵法,却还是能够看到的。此刻的兮夜公主,心中倒是没有半分慌乱,因为她觉得楚上师一定有办法离开。 “虽不知那人为何想要将我们困在此处,但眼下也只有蛮力破阵了。” 楚宁月淡淡出声,眼底却闪过一丝茫然,她无法单凭一个声音,便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是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司空晋为何会不认得自己,又为何会布设阵法将自己等人困住。 他自不可能与玄霜国勾结,可是他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如果那人不是司空晋,其立场又不是玄霜国,那么他就应该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道理,即便人力不足,亦是可以发挥一定的功效。 如果自己与这个人易地而处,那自己会是如何想呢.... “因为不信任,所以剪除可能存在的变数么?” 楚宁月念及此处,轻叹一声,抬手之间一道龙形火焰便自身前浮现而出,朝着阵法光幕冲击而去。此刻她与李无术,皆不知眼前阵法为何,除了以术法试探之外,别无他法..... .... 玄霜国动乱已有一月之久,而自从界域大阵开启,边境便成了修士的禁区。因为玄霜国在边境,不止是布设了真武军,更是利用出云山枢楼的力量,埋下了无数破魔机关,专克修士。 不过真武军毕竟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终究只有数千,而玄霜国边境却近万里,因此人手注定无法顾全。更何况,真武军大部分还在玄霜国内,扫荡并未归顺的残存宗门,分到边疆镇守者,不过五百之数。 出云山东北方千里之外,正是玄霜边境所在,而这一日,在无数玄霜国修士眼中的凶神恶煞,却化为了一地死尸。这些人并非死于修士术法,而是武道内劲,皆都一招毙命,得以留存全尸。 同日,亦有许多玄霜国残存散修,准备趁此机会逃出玄霜国。可是却被就近调度而来的军队剿灭,成为了这场祸事的替罪羔羊,死不瞑目,甚至还搭上了一个隐藏极为巧妙的武道三境。 赶来的真武军,在击杀此人之后,理所当然便将边境之事,归功于此人之身。毕竟被攻克的,只是一座哨站,其中损失了十余人,并不像是外界人士来袭。而即便有幸存者,也绝不会多。 因此,真武军将此事上报的文书之中,并未夸大其词,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说是有宗门余孽,妄图决死反扑,最终已被剿灭。希望各城守将,能够留意可疑之人,不可轻易放过这些余孽。 其实他们猜得不错,此次哨站事件,的确不是一群人所为,而是只有三人。不过准确说,动手的只有一人。 这三人,如今正朝西北方而去,速度却着实不快。因为此刻身在大阵之中,修为受阻,加之根本没有时间使用灵石缓慢恢复灵气,所以修为用一分便少一分。 无奈之下,这三名修士,竟是骑马奔行,但因为修士基本不会骑马,因此三人的骑术,可谓一言难尽... 一条官路之上,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策马狂奔,但面色却颇为难看。因为他此刻,没有半点英气,反而风尘仆仆,发丝凌乱。更不像是有修为在身,倒像是许久未曾骑马,此刻在马背之上,提心吊胆。 但若只是如此,倒还说不上怪异二字,真正怪异的,乃是其身后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此刻正背着另外一名女子,以步法追赶眼前之人。 她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比眼前纵马之人却要稳定许多,而这种长途跋涉,似乎对她而言也几无消耗,显得游刃有余。倒是她身后背着的女子,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人?!停下!” 就在此时,前方百步之外,一处岗哨之下,三名玄霜国士兵,眼见前方之人策马而来,立即出声拦阻。而与此同时,更是将拒马搬了出来,大有对方若不停下,便直接出手的打算。 马上之人见状,此刻双目微寒,因为他已看到哨塔之上张弓搭箭的两人。他如今,只是不愿浪费修为,可不是用不出修为,且不说自己三人身上没有任何玄霜国路引,便是有,也不想和世俗凡人废话。 “嗖...” 就在此时,哨塔之上的一名弓箭手,已然出手。而其刚刚射出第一箭,便又接连射出两箭,正是连珠快箭。如此箭法,在世俗王国之中自然算是精锐,只可惜他今日遇上的,乃是修士。 “哼...” 可就在中年男子面对眼前飞来的数箭,准备抬手应对之际,其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放着我来,你的修为必须留在破阵之上。” 话音方落,中年男子左右两侧,两道寒芒便已朝前方席卷而去。这三名守卫,并不是真武军之人,只是玄霜国的普通士兵,此刻面对剑芒,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存在,下意识间便出刀去挡。 可是下一刻,随着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拒马之后的守卫眼中画面定格,从此停留在这一幕,身形朝右一倒,便已气绝身亡。 “咔嚓...” 同一时间,哨塔之上的两名弓箭手,亦从哨塔之上跌落而下,摔在拒马之上。此二人的命运,便不似之前被一剑封喉的守卫那般好了,此刻一人被拒马洞穿,死状凄惨,而另一人则是侥幸伤而不死。 “于...” 中年男子将马停下,因为他以神识注意到三人之中还有活口。身为修士,他虽然不在乎凡人的生死,但也不是滥杀好杀之人,方才之所以要动手,便是因为对方先起了杀心,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一视同仁。 身后的红衣女子眼见前方之人下马,此刻也停下脚步,将身后的女子放下,此刻淡淡出声道: “你说这个人该如何处置,是斩断双手双脚,还是斩去舌根,让他变成一个哑巴?” 中年男子闻言侧目看了红衣女子一眼,而后轻抚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紧接着出声道: “料想他也不会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所以,还是死人最适合保守秘密。” 话音落定,红衣女子冷然一笑,而后持着长剑,便朝那名侥幸伤而不死的守卫走去。她的脚步很慢,但此刻她的脚步越慢,对于那守卫而言,便越是心性上的催折。 终于,三息过后,女子距离守卫不到三步,守卫的心境彻底崩塌,赶忙讨饶道: “大..大侠饶命!我们只是普通士兵,从未参与过围剿啊!大侠想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觉得还是杀了吧,毕竟他知道的,之前那些人可能已经说了。” 红衣女子说话间,便抬起右手,一剑朝那守卫斩去。可就在剑尖距离其咽喉只余两寸之时,中年男子却疾呼一声道: “住手!” 两字入耳,红衣女子停住了剑锋,却当即闻道一股怪异的气味,眉头微皱间,远离了这名守卫。她知道自己此刻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中年男子去做便好。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能告诉我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那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你就只能下去陪那些断手断脚的同袍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让你好生照顾他们。” 一直沉默的灰衣女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此刻背对着那名守卫,眼底却带着一丝笑意。因为她没想到,师姐竟也会为了在凡人口中套取情报而与二长老演戏。 两人装起恶徒来,倒真是有些天赋.... “不..不不不,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守卫开口之时,已然泣不成声,涕泪横流。看着他这副模样,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过这也正好,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因为这一路上,遭遇的玄霜国之人,要么是不敢对自己三人动手,要么便是被红衣女子一剑斩之,没有机会问话。像是眼前守卫这般伤而不死的,却还是第一个。 所以,根本没有先前那些断手断脚的守卫,也没有事先知道的情报,只有算计二字.... 第1621章 时机 “好,接下来你便将自己所知之事,告知与我,我会通过之前得到的信息判断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若你说的是假话,哼哼...” 中年男子冷声开口,将语气拿捏的极为妥当,而这句话听在那名守卫耳中,便如同恶鬼低语,萦绕心头。不过前者也清楚,眼前之人不过是普通士兵,一些相对来说机密的问题,并不是他能够知晓的。 所以想要从这么一名普通士兵的口中,直接问出玄霜国界域大阵的阵眼在哪,只会显得提问者愚蠢至极。毕竟为了活命,比起回答不知道,信口胡诌的可能更大一些。 不多时,这名士兵便已将他所知的玄霜国驻军信息,尽数告知给了中年男子。至于这其中真假,此刻却是无从查证。不过,在中年男子恰到好处的停顿和质疑之下,这士兵所言,几乎都是真话。 为数不多的几处与事实不符的言语,也是因为太过恐惧,一时间记岔了。 问至此处,眼前之人身上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几。虽然没有得到至关紧要的信息,但是此行三人的目的,已然达到。可就在身后两女,准备动身之际,中年男子却又问出了一个与当下无关的问题。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出云山的领袖,可是一名老者?” 不过他这问题刚刚问出口,便从眼前士兵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这人显然不知出云山统领之事,而自己更不该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得到这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过后,中年男子抬手一指,便落在此人眉心,而后者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晕死过去。这一指,几乎没有消耗灵气,不过对于一个尚未入武道的纯粹凡人来说,也足够昏迷三天三夜了。 “我们走。” 说话间,中年男子再度上马,而身后两女则又是一人背着另一人,再度朝着西北方而去。只是这一次的速度,比之方才要快上一些,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世俗王国传递信息的速度再慢,边境之事应该也已经被人所察。 所以为了夜长梦多,眼下速速前往目标所在,方是上策。 中年男子之所以询问那名士兵,玄霜国在出云山一带的驻军情况,是因为他想要通过玄霜国的军队驻地,判断出最近的阵眼所在。而这一念头,与红衣女子不谋而合。 因为在他们看来,玄霜国能够突然发难,将境内修士宗门一一扫除,便说明幕后指挥之人,并非无智之辈,因此他不会犯掩耳盗铃这种错误。 如果是自己来布置,就一定不会直接将重兵安插在阵眼所在进行防护,因为这样就相当于告知了对方阵眼所在。如果己方实力占据上风,那自然是可以有恃无恐,可是玄霜国不可能不知道玄霜之外还有南玄州。 所以,风声走漏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涌入他国修士,那便是未知的力量。所以,如果是自己来布局,并不会直接将大军安置在阵眼所在进行防守。 而是安插少数巅峰战力暗中进行守护,同时以大军驻地为诱饵,给对方一种假象,干扰对方的判断。而一旦这些驻地受到袭击,阵眼所在便能够获得信息,提前应对。 如此一来,真正守护阵眼的,便不是驻扎的大军,而是少数精锐,但大军却成为了阵眼的最佳耳目。 毕竟,在高阶修士眼中,世俗军队再多,也只是尘埃。唯有以相等或稍弱的战力,隐藏在大军之中,方有可能将修士消磨致死,使之防不胜防。 不过,修士碾压世俗军队,也需要有一个前提,便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因为消耗,远远不足自动恢复。可是眼下自己三人,身处大阵之中,修为每用一分便少一分,在这种情况之下,面对大量世俗军队,便有可能被虚耗致死。 这也是为什么,三人不愿行事高调,需要事事计算的主要原因。 而这三人身上,却有着各自必须为之的理由.... 半日后,天已入夜,寒风阵阵。一处高坡之上,三人相隔丈许,对立而坐。天色很暗,但三人却并未生火,周围寒风呼啸,却无法近三人之身,因为这三人皆是修士。 “二长老,我们已经在此虚耗了半日时间,师父不会有事吧?” 一路无话的灰衣女子,此刻轻声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焦虑,也打破了当下沉默。 “我们这半日可并非虚耗,眼下至少可以确定出,出云山附近的驻军营地中,哪些是常规驻军,而哪些是半月之内新增的。至于师妹...当日追击我们之人似与其相识,眼下应该不会有危险。” 中年男子模样的方显长老,在说出最后半句话后,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显然不似他说得这般轻松。不过眼下,表现出担心根本毫无用处,反而会动摇信心。 “可是,即便知道了这些,我们也找不到阵眼所在呀。” 昭月此刻,心中十分担心自己的师父楚宁月,尤其是得到师父舍身断后的真相之后。所谓关心则乱,她此刻正是将自己分海境修士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自己曾经身为天海道庭执事,应有的判断能力。 就好似这阵法,不仅是让她的修为只能发挥到开元境,更是让她的心智,发挥不出三成。如若此刻有心怀不轨之人告知她,自己有楚宁月的消息,恐怕她会直接跟此人走。 “担心无用,我们只要知道布局的是人就够了,只要是人,就有习惯。而习惯,在有人的利用下,便不难成为破绽和弱点。萧道友,你的地图画得如何了?” 方显长老并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他此刻对昭月说这些,只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方才压下了对师妹的处境担忧,恢复了理智和心境,自己可不希望再被眼前这丫头唤起心底的担忧。 一旁的红衣女子,似乎对这问题并不意外,因为她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二人。方才休息之时,她便开始在地面上,画着今日所见的军营位置,以及新旧信息。 行军打仗这一套,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可能颇为困难,但对于天海道庭道君的唯一亲传弟子来说,却是必修课。此刻其画出的地形图,比之玄霜国王室手中的布防驻军图来说,也没有太多区别。 “哼,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萧红玉对于二长老方显,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只是因为立场原因,更是因为师妹这半日来,皆是自己背着赶路。之所以会如此怪异,便是因为这位二长老声称自己数十年没有骑过马,所以骑术极差,不敢带人同乘。 如此一来,为了节省修为,就只能沦为现在的怪异情况。二长老骑马,而自己则背着师妹,施展轻功。 是了,正是武道轻功,并非修士遁术。因为天海道庭当年便是以武道修行之法立足,方能占据五洲之一。即便千年之前,被迫进入极寒之地,从此武道一脉人丁稀薄,但作为道君亲传,她却还是需要学习武道。 不过武道一脉,除了资源堆积,还需要极高的天赋,尤其是魔武双修,非常人可及。而萧红玉的武道天赋不高,因此她的武道修为,只相当于武道三境左右,不过她却是习得了一门品阶甚高的轻功。 所以如今在这大阵限制之下,她虽然只有凝气中期的修士修为,和如同普通真武军一般武道三境的实力,但施展这门轻功,却与五境通识在速度上并无太多差别。 故而她才能背着师妹,一路前行,而且几无消耗。也能做到,在其他两人为了保存修为,而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之时,绘制地图。 “眼下你我都在同一条船上,自该通力合作。我的看法,未必就是布局之人的想法,所以才需要集思广益。” 二长老方显,此刻并未动怒,因为他清楚何为大局,同时也知道想要破开这大阵,此天海道庭之人是为关键所在。却未想到,眼前女子闻言后,只是冷笑一声道: “还是先说说你的看法吧,这地图还需片刻方能完善。” 说话间,萧红玉继续拿起地上树枝,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而方显长老,则是微微一顿,随后也猜到对方的心思,此刻看向昭月,随后出声道: “我之前说过,只要是人,行事之时便一定有习惯。这些军营虽然看似繁多,杂乱无章,但新布置的这七座大营,却有一定规律可循。这布局之人,自然不会将重兵直接放在关键所在,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所以其安插军力之时,定然会让这些作为饵食的军营,能够互相支援。而一旦关键地点遇袭,这些军营也同样能够及时出手。因此,只需将新旧两批军营练成两线,便能推断出阵眼所在的大致范围。 至于具体范围,就要看....” 说话间,二长老方显已朝萧红玉所在的方向看去,却正见对方已经完成了地图。前者面上,出现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而后接着开口道: “看,这些线条最为密集之处,应该便是阵眼所在的区域了。至于阵眼具体的位置,或许可以瞒过武道中人,但绝对瞒不过修士。” 二长老说这话时,胸有成竹,而其话音方落,萧红玉亦起身道: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便动身吧。天已入夜,正是时机所至。”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有些人,早就在自己之前,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是如今距离目的地, 却还隔着千里..... 第1622章 幽谷 黑夜之下,黯淡无光,今日月隐星稀,正是大凶之夜。出云山西南方百里之外,一处山谷之中,两名老者一前一后,踉跄而行。走在前方之人,周身气息平稳,面色平静,但眼底却带着一丝无奈。 而身后之人,气息颇为紊乱,满脸愧疚之色,仿佛做了何种难以自处的错事一般。 走在前方的老者,手中持着一根权杖,既能开路,又能节省体力。而其此时平静开口,声音却不是老者,而是青年人,显得有些怪异。 “不必自责,人无完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我身上皆有此种特质,哈...” 一声轻笑,亦是苦笑,他本想找一个带路之人,却未想到此人与自己一般,皆是路痴。不过他比自己可是强上许多,至少他不会分不清东南西北。 身后的佝偻老者闻言,心中更是愧疚,此刻出声间,已有些慌不择言: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那三人带上,否则也不会落得....”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想到了自己失言,当即慌忙开口解释道: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无妨,我当时做出的判断,的确不大妥当。” 听到眼前之人如此豁达,佝偻老者心中更加敬仰,不只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实力,更是因为这份胸襟。可是他却不知道,眼前之人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事,更加不知此人之所以不与自己解释,是因为觉得自己无法理解。 这两人,正是楚宁月先前在山洞之内见过的司空晋,还有那名玄霜国世俗武者西门高。 只是,如今的司空晋,虽然样貌与仙盟长史一般无二,可是行事作风以及行为举止,都如同他现在的声音一般,判若两人。不过,好在这一点只有与司空晋同行的四人知晓,旁人是无从得知的。 否则现在的司空晋,便是连身后这一个引路人,都要失去了。 “前辈,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布下阵法,拦下那三人。她们看起来并不是朝廷的人,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应该团结一切力量么?” 许久过后,西门高再度开口,问出了心中疑惑。他既知眼前前辈胸襟豁达,自也不会再遮遮掩掩,殊料这个问题,让他眼中的前辈,有些尴尬。 司空晋自然不会将真实想法全部告知对方,因为便是自己,也无法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只能告诉他一些片段。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的确需要力量,但在精不在多,在专不在繁。那三人身份未明,动机未明,在此行之中可能成为助力,但也可能在最后关头成为阻力。 当时我并未觉得...哈...所以便将这个变数控制了起来,不过如今看来,当时的选择,的确有些失策了。” 听到这里,西门高再度语塞,因为他知道,前辈虽然没有怪自己,但前辈之前作出判断的依据,却是自己不会带错路。如今自己两人,走入一处未知的山谷之中,而此地荒无人烟,自是大谬。 “如今算算时间,那三人也快要破阵而出了,或许不久之后,她们就会主动来找我们。所以眼下,我们随缘便好。” 司空晋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其此刻心中却有些狐疑,因为他自从占据了这具身体之后,便能感觉到灵气流向。虽然并不确定司空晋如今能够发挥出的具体境界,但也知道要比楚宁月强。 可是,自从两人进入这处山谷开始,身上的力量便在不断变化,时而变大时而变小。这就说明,影响修士修为的阵法源头,极有可能便在这山谷之中。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一向糟糕透顶的运气,能够好到直接找到阵法核心,但是却还是想要尝试一番。所以,他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山谷之中闲逛,实则却是在通过对自身力量增强削弱的感知,判断自己是否走对了路。 他总有预感,当自己身上属于修士的力量,无限接近于无的时候,便是这山谷之中秘密的所在。而届时,西门高的存在,便会极有价值,因为他如今的伤势,已被自己治愈,怎么说也是三境武者。 “吼!” 就在此时,山谷之中,一声兽吼骤然响起,这让司空晋眉头微皱。因为他进入山谷之前,便以一种不同于修士神识的手段,感知了周围的生命气息,却没有收获。 可是这一声兽吼,听起来气势十足,颇为真实,倒是有些古怪。其心中正疑惑间,侧身望了西门高一眼,准备吩咐他见机行事,随时动手。 却发现西门高此时的面色有些难看,眼神更是朝两侧不断望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记忆一般。 “怎么了?” 司空晋虽然知道,身后之人只是世俗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于丹青天下却算不得什么。但是世俗武林之人,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获得的心性修为未必就比修士差上多少。 纵使眼界不如修士,也不至于因一声普通兽吼而失态。所以,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怕是另有原因。如今,自己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定是要尽可能不施展修为,或是施展自己的手段,因此西门高是重要的战力。 故而无论于公于私,此刻放着他不管,都不是上策。 “希...望是我多心了。” “嗯?” 司空晋闻言,轻疑一声,原本他还没觉得这地有何异样,但是听西门高如此一说,心中却有八成把握确定,此地定会有事件发生。而就在此时,之前的兽吼声再度响起,声势依旧。 西门高闻声瞬间,面色骤变,随即轻呼一声道: “前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是通幽谷!” 说话间,他便转身欲走,只是刚刚迈出一步,便听身后之人朗声笑道: “不必担心,这吼声只是骗术而已。” 一句入耳,西门高为之一愣,因为他之所以如此失态,全系师门典籍之中记载的武林三大禁地。眼下这处所在,便是“熊君一声吼,送尔入九幽”的通幽谷。 如若只是白天前来,那这里便与普通的乱葬岗没有什么区别,可若是夜半前来,又不幸听到这吼声的话,那无论武功多高,都必定死于非命。 “可是前辈....” 西门高开口之间,便将门派记载之事,一一告知给了眼前之人,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当他站在原地,开始与眼前之人解释之时,便已经意味着对眼前之人的实力,产生绝对相信。 否则眼下第一时间,便该立即逃走,哪里还会留在原地,浪费时间? “哈..听你这样一说,这吼声便更是有心人刻意而为了,因为这其中有两个破绽。” 司空晋轻笑一声随即开口,只是他的笑容,实在有些难看。不过他的这句充满自信的话,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让西门高悬着的心,稳定下来。 “什么破绽?” 其开口问出这句话时,注意力便已完全转移,这正是司空晋想要的效果,所以才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不过,这两个破绽对他而言,更大的成分却是信口胡诌,为的只不过是稳定西门高的心境,并非真的有证据。 “放下心中成见,仔细去听这吼声,你便会发现每一次的吼声,虽然间隔不同,但声音本身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你在骂人,即便你心中愤怒不减,骂出的也是相同的字,但因为气息与心境的影响,声音上也总会有细微的变化。 可是你再听这个声音,除了因为风向而改变的细微差别之外,再无其他变化,所以这声音定然是刻意而为。 第二个破绽就更简单了,你说自己掌握的信息,是门派典籍所留。那如果真的来到这里的人都死了,又是谁写下这本书的?所谓禁地,往往只是少数人想要对大多数人隐藏秘密的所在而已。” “这....” 西门高闻言,微微一愣,因为以他的耳力,根本听不出前辈所言的第一点是真是假。因为自己的实力,尚无法将听觉提升到那般清晰的程度。 但这第二个破绽,却是真实存在。所以有了第二个破绽,和前辈说话时的胸有成竹为前提,第一个破绽自然也就成了真。如此思考之下,西门高心中的恐惧,终于散去了几分。 可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一句... “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便是成为恐惧的一部分,又或者面对恐惧。” 说罢,他便见眼前的前辈,朝着兽吼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而去..... 只是他如何知道,眼前的前辈,此刻之所以敢如此行事,一是因为再三确认过,此地并无生命气息,二则是有恃无恐。而让他有恃无恐的筹码之一,便是自己。 第1623章 连环(中) 同一时间,出云山外一处高坡之上,一声轰鸣,如惊雷乍响,响彻四方,打破了此方夜空之宁静。而随着轰鸣声落,三道人影自高坡之上现身而出,两女一男,正是楚宁月三人。 高坡之上,阵法溃散,残存的阵纹,此刻发出耀眼光芒,在夜空之下尤为耀眼,好似是在向谁传递着什么信息。 “这阵法竟能困我们半日之久,此人的修为恐怕....” 李无术沉声开口,想起方才破阵之时,自己与楚道友联手交替进攻,竟还是在用尽解数之后,仍旧无法破开阵法。只得以这种方式,消磨阵法术力,直到如今,方才破阵。 只是他如何知晓,布阵之人早就算到他们会蛮力破阵,所以在布阵之时便动了手脚。此阵法会吸收攻击者施展术力的灵气,转化为阵法动能,如若一直全力攻击阵法,除非单次攻击足以破开阵法,否则便会为阵法充能,难以破除。 不过这种阵法,也有其弊端所在,便是维系的越久,需要消耗的灵气就越多,一旦超过某个时限,所需的灵气便会几何倍增长。如果攻击者的攻击强度,无法弥补所需消耗的灵气,那么阵法便会孱弱不堪。 因此,在楚宁月与李无术的不间断攻击之下,看似是阵法防御力不济被破开,实则却是因为此阵超出了时限,导致他们的单次攻击,得以破开阵法的防御。 “我们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的确不是玄霜之人。否则我们被困在此半日之久,足以调动真武军,或是巅峰战力前来围剿。” 楚宁月破阵而出,利用李无术递过来的绿色弹丸,快速回复灵气,同时淡淡开口。她如此说,绝不是乐观,而是心中另有思考,因为她认得司空晋,也知晓此人的心性。 可是让她不解的是,此人如今为何一副不认得自己的模样,他将自己等人困在此地,又是为了什么。即便是为了暂时消除变数,也要有一个潜在目的,究竟是什么原因,需要他将自己三人,暂时困在此地呢? “这是什么?” 就在此时,兮夜公主忽然抬手,朝着楚宁月两人眼中的残存阵纹抓去。随着一声碎石之音响起,一枚形状怪异,与周围山体颜色截然不同的坚硬石珠,被其自山体之中取出。 而随着石珠脱离山体,方才的山洞立时坍塌,周围的阵纹更是彻底溃散。 楚宁月与李无术见状,微微一愣,因为在他们眼中,残存的阵纹耀眼非常,根本看不到山体之上特殊的部分。可是兮夜公主不同,她是武道四境,尚未通识,先前能够看到阵法,是因为阵法未破,凝成实质。 可是如今,阵法已破,残存的阵纹,便是阵法动能术力所化,这便不是她能够看到的。因此,没了耀眼光芒作为遮掩,那块山体之上的特殊凸起,便显得颇为明显。 但若是普通人,即便发现了这处凸起,也不可能凭借一双手掌,便在阵纹彻底溃散之前,将石珠取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疑似人为。 “嗯?” 李无术接过兮夜手中的石珠,随后灌入一丝灵气,石珠表皮便迅速脱落,露出原本的模样。而当表皮悉数落尽,楚宁月则是与李无术对视一眼,因为这手中之物,对于修士来说再为寻常不过,乃是一枚留影石。 可是下一刻,当李无术再度朝留影石灌入灵气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催动这枚留影石,心下不免微微一愣。 “怎么?” 楚宁月不解,对方为何还不激活留影石,故而说话间,便抬手朝着此物抓去。可是她的手才刚刚触及到留影石,石珠之上便光华四射,一道模糊的虚影凭空浮现而出,逐渐凝实。 如此一幕落入李无术眼中,使得他心中越发疑惑,为何自己无法激活留影石,而楚道友却可以。但也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虚影,已彻底凝实稳定,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正是司空晋。 “道友见此石之时,若修为有恢复之相,便说明你们心中推断可行,宜速向南方而行,如法炮制,抢在玄霜反应之前,攻克下一处阵眼。可倘若观此石时,修为仍旧桎梏,便说明心中推断不实,需另寻他法,切记量力而为。” 天空之上的虚影虽然容貌苍老,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年轻人。随着传音落定,虚影逐渐消散,可是在场三人心中,却各有所思,亦有共同之处。 “此人是什么意思?” 李无术率先开口,不过他问的自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而是这个留下信息的人,为何一副猜准自己三人推断到了界域大阵阵眼所在的模样。他是如何确定,自己三人一定能够推断出阵眼所在,又是如何保证这留影石一定能被自己发现? 见楚宁月迟迟没有开口回应,兮夜公主向前一步,轻声开口之时,却是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的话,可信么?” 是了,此人的话是否可信,关乎到接下来自己三人的行动。如若此人只是为了混肴试听,一旦自己三人当真如其所说,另寻他法,或许便会与破局之法擦肩而过。 所以,眼下的关键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确保他说的是真话。至于如何确定他说的是真话,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按照心中所想,前往所在地一探究竟。 至于时间成本,如果他的话是真话,这样做的确可能会贻误战机,但是眼下,却无法确定这个陌生人的话,是真是假。 “我们走吧。”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只是她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其开口过后,便立时补充了一句道: “还是去出云山附近的那处据点看一看,至少可以确定此人言语的真伪。更何况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与其按兵不动,不如放手一搏。” 李无术与兮夜对望一眼,虽然心中更有所思,各有所虑,但眼下他们却清楚,三人如今的主导者乃是楚宁月,所以决定权在她手中。眼下自己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接受,或者离开。 而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如此,即便前路凶险,也只得一路前行。 楚宁月三人的速度极快,因为有李无术,或者说他身上那颗绿色弹丸的缘故,使得三人不必担忧灵气损耗的问题。故而由楚宁月以开元境修为施展遁术,带着其余两人前行,速度要比骑马快上百倍不止。 可是,她们如今的方位,距离推断出的位置却非一时半刻可以抵达。而她们更加不清楚,此刻已有其他人,比她们先一步到达了目的地..... .... 玄霜国内,出云山北千里之外,一处平原之上。七座大营相隔数十里,成掎角之势,互相拱卫,落座于此。营中士兵,根本不知为何行军至此,唯有领军之人清楚,此行真正的目的。 所以军营之中,即便是深夜,亦有数班人马轮流值守,不敢大意。为得便是第一时间,发现图谋不轨之人,也好就此上报,调兵来援。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或者说太过自信,觉得当今天下早已被大军一统,那些高高在上修士,如今皆已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根本不会有以大军之力无法镇压的存在。 却是不知,今日来此的,会是三名尚存修为的修士,而其中一人更是阵师。 七座军营警戒的范围,亦有重叠之处,而这些人却是没有发现,就在重叠的中心,隐藏了三道人影,同样两女一男。 “你确定是在此处么?” 红衣女子淡淡出声,但言语之中,却已有几分不耐烦。因为自己三人,已经在这方圆百里转了一个时辰之久。而且因为这些地方距离军营不远,所以无法骑马,只得浪费修为。 若是放在寻常自然无需顾虑修为损耗,可是眼下,却不得不将此事纳入考量之内。 “若这里也不是,便没有其他可能了。更何况,我已在此感应到了阵法气机,这一次多半不会有错。” 说话间,中年男子拿出一块罗盘,而罗盘之上指针,正不断改变方位,最终定格在前方。 方显长老对于自己的阵道修为,还是颇为自信的,虽然他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他却不觉得南玄州内,玄霜国中,能有阵道出其右者。 至于先前浪费的一个时辰,在他看来,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加确定,此地便是自己要找寻的所在。 如今,方显长老以三人所到的十七处可疑之地为基,布设下十七座探查法阵,这才得到手中这块阵盘,用以推敲目标所在。而如今,他已可确定所要找的目标,便在眼前。 “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啊。” 昭月此时轻声开口,却是将三人心中的疑惑,一并说出。因为三人眼前,罗盘所指方位,一眼望去,皆如周围的平原一般,毫无稀奇之处。既无遮掩阵法,亦无山洞密地。 不多时,方显长老便来到了罗盘所指的确切方位,只要再动一步,罗盘的指针便会发生改变。也就是说,罗盘所指的方位,正是脚下,可是脚下除了泥土之外,便再无其他。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难道是地下?” 方显长老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脚掌轻踏了一下地面,却发现此地的土质颇为坚硬,不似被人挖掘后新填。而如若想要破开此地地表,入地下一观,则定要施展土相术法,也必然弄出声响,为军营之人所察。 难道,这便是布局之人的算计么? 第1624章 连环(下) 心生此念,方显加催神识,试图在眼下阵力汇聚之处,找到传送节点。因为既然自己要找的东西可能在地表之下,那就必定是一处密闭空间,也必定存在入口。 只可惜,三息过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以自己的阵道修为,竟无法破开层层迷障,找到传送阵法节点所在。 “看来,只能出下策了。” 其正欲开口,却听身旁萧红玉早了自己一步,显然她也看穿了当下之局。一旦施展术法破开地表,弄出的动静就会引来四方援军,不过以自己等人的实力,想要赶在那些世俗援军到来之前得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如此..... 方显长老右手轻抬,周身气息翻涌而出,正是要施展土相术法,震开地面。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却拦住了他,同时出声道: “让我来,你们保存实力下去。” 此时开口之人,并非萧红玉,而是一路寡言少语的昭月。如今三人之中,唯有她的实力保留最多,尚能发挥出开元境修为。而这一路之上,她皆由萧红玉背着,如今总算觉得自己能够派上一些用场了。 “不,你未曾修武道,开元境修为也支持不了多久。还是换我留下,你与他进去。” 听到师姐的话,昭月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她本来还没觉得留在此处有什么危险,但听师姐如此一说,便知他们两人亦对地下一探,并无把握。 “不可,二长老擅长阵法,想要破阵他必须下去。而师姐你又是道君亲传,是最了解灭却之阵的人,只有你们二人下去,才最有可能找到核心所在。更何况,下面的动作越快,上面就越安全,别再犹豫了。” 昭月轻声开口,语气却颇为坚定,这是她自前往南玄州这数十年来,第二次如此对师姐说话。第一次,是选择自己今后的路和立场的时候,因此不得不站在师姐的对立面,而这一次,则是出于大局考量。 萧红玉知道眼前之人虽然大多数时候,皆听旁人安排行事,但一旦她自己决定了什么事,便无法轻易改变。此刻多说无益,于大局而言,自己也没有理由反驳。 所以,对她的嘱咐,便只有这最后一句。 “好,不过你必须见机行事,一旦不敌就立刻遁走。” 听到师姐这样说,昭月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但心中却知道,接下来多半是要苦战一番。而下一刻,其抬手之间,周身九道气浪成波纹状朝四方蔓延而去,当第九道气浪离体而出之际,其猛然踏向地面。 随着一声如山岳倒塌般的巨响,划破夜空宁静,惊醒七座军营无数梦中之人。一股庞大气流,将方显三人周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尘土飞扬肉眼难辨其踪。 而方显与萧红玉此刻则是对视一眼,心念一动,便借助昭月破开的地表,进入地下深层之中。至于昭月,此刻则是立身于尘土飞扬的迷雾之中,不断施展术法,帮助两人开路。 “发生什么事了?!” 七大军营之人,皆被方才一声震响惊醒,此刻心中皆存此念。而哨塔之上的弓箭手,则只看到前方尘沙漫天,却看不到尘沙之中,具体发生何事,加之夜色遮掩,震响之声不断,倒有几分诡谲之相。 可就在此时,七座军营之中,却接连响起阵阵马鸣之音,随后七支被暗藏在军营之中的精锐骑兵,在统领之人指挥之下,朝着响声传来的方向蜂拥而去。 而余下士兵,则由副将统御,整军前进,速度不快不慢。可在七座军营同时行动之下,却在这座平原之上,建立了一处包围圈,随着包围圈不断缩小,留下的空隙亦逐渐减少。 布阵之人知道,能够潜入此地者,必是少数精锐,需以数倍之精锐克之,所以才一早安排了七支特殊的队伍。虽然这些人,并非真武军,但其铠甲武器,却皆都是真武军的规格配置,对于修士术法皆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至于随后而来的大军,所能发挥的最大功效,便是改变地形,利用军阵之中潜藏的少数真武军弓卫,射杀意图逃离此地的敌军。 平原之上,尘沙漫天,但终也有散去之时。随着一阵劲风呼啸,不知是巧合,还是数千铁骑奔袭所致,将无数尘土吹散,眼前视野逐渐恢复。 七支骑兵的领军之人,此刻皆朝前方望去,他们皆是军中为数不多的武道中人,眼力非同小可。可是下一刻,当他们发现,并没有所谓的敌军奇袭,也没有所谓的少数精锐潜入,对手只有一人的时候... 心下却皆都生出了一个共同的念头,此人是修士,而且是尚存修为的修士。但即便此人再如何强大,面对数千配备精良的骑兵,也终究只有气空力尽一个下场。 于是七位领军之人不谋而合,高呼一声: “玄霜必胜,诛杀妖人!” “杀!!” 骑兵在前,军阵掩杀,虽是世俗凡人之身,但一声齐呼,却仍旧声势骇人,不输修士气势。而面对数千骑兵,朝自己不断靠近的昭月,此刻却是清楚,眼下注定是一场苦战..... 同一时间,地表深处的方显与萧红玉,亦停留在了一处密闭空间之内。当然,如今的空间,已被其轰出了一个缺口。可是此地仍旧能够维持原貌,没有坍塌,便足以说明此地不凡。 眼下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细细推敲,可是两人在这类似洞府般的空间之内,却迟迟没有发现突破口。因为这里除了无数灵石以及少数灵晶之外,并无任何特殊显眼之处,但某种意义上,却又可以说是处处显眼。 因为此刻的洞府之内,充斥着阵法气息,在这方圆不到五十丈的空间之内,竟存在上百道阵法气机。而且这些阵法的气机,与之前探测到的气机一般无二,以方显长老的阵道修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伪。 至于萧红玉,她虽知阵法核心必是三项传承之物,可此地在百道阵法气机掩盖之下,便是凭借天海道庭的秘法,也无法找出传承之物所在。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既然分不出真假,便彻底摧毁此地!传承之物坚不可摧,非地表坍塌可以毁坏,但是地表坍塌,却能毁去此地阵法枢纽。你可有这个胆子赌一次?” 萧红玉此刻淡淡出声,看向方显,她之所以这样问,乃是清楚布设下百道阵法之人,既然能够算准自己等人来此,必有阵师隐藏其中,那他就必定在其中暗藏了许多禁制。 如若蛮力摧毁此地,其中的禁制势必也会一并触发,届时在这地底之下,自己两人大有可能一同被沉埋在此。不过师尊教过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时亦是破局良方。 “你真以为凭借我们两个凝气境,能够破开此地数百道阵法?萧道友,你是不是高估了我们的实力?” 摧毁此地当然是一个办法,方显长老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以自己两人这用一分便少一分的修为,想要摧毁这有百道阵法气机守护的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百道阵法叠加,同样也是不可能的事,因此阵法与阵法之间,定是维系了某个微妙的平衡,这才让此地坚不可摧。之前自己等人能够破开防御,进入此地,全然是因为运气,方才击中了一处只有三座阵法叠加的石壁。 所以如今,想要破开百道阵法,仍需要时间以阵道入手,以阵破阵,打破百道阵法的平衡点,便能让阵法不攻自破。可是这个过程,以如今自己的修为,至少也要一刻的时间。 但是上面的人,也许支撑不了那般久.... “若是用此物呢?” 可就在此时,萧红玉手中却白光一闪,随即取出一颗红色圆球,其上雕刻着无数阵纹,虽然黯淡无光,但其中却蕴含着一股狂暴之力,便是此刻沉寂,亦让方显长老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随即,方显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认出了此物,但随即却苦笑一声道: “天海道庭果然家大业大,但你可知道,此物一旦催动,阵法虽然必破,但你我却也会九死一生。以此地的空间,和你我如今的修为,根本挡不住这颗烈玄青雷。” “所以我才问你敢不敢赌。” 说话间,萧红玉又取出了一件手指甲大小的袖珍盾牌,可下一刻其催动术诀之时,盾牌却化为一人大小。可是方显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灵气瞬间枯竭,此刻残存修为一成不到,只相当于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修士。 “既如此,我也别无选择了,只希望你的矛不要太利,而你的盾足够坚。” 说罢,方显长老抬手间,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阵盘阵旗,安插在自己两人周围。随后将烈玄青雷一掷而出,运起周身残存灵气,灌入青雷之中,其上阵纹涌现,层层溃散,其中狂暴之力逐渐躁动,翻涌而出。 两人对望一眼,皆知今日此举,乃是豪赌,但.... 只要界域大阵被破除一道阵眼,出现松动,两人损耗的修为就能立即恢复,甚至比动手之前更强,这也是两人敢于执行此计划的最大原因。 可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便是此地,当真是三大阵眼之一,自己此举,当真能够破开此地阵法,恢复修为..... 第1625章 救援 “妖人势疲,众军听令,攻!” 同一时间,地面之上,数千配备精良的骑兵,此时正不断朝昭月围攻而去,后者则因灵气无法恢复,修为逐渐减弱。虽然她出手之时,对于世俗士兵,没有丝毫留情,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术法并未产生多大的杀伤力。 如今这数千骑兵,只有数百折损,而且大多只是伤而不死。眼下若是再拖延下去,待到自己灵气不足,怕是真会被这些世俗之人消磨而死。 昭月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师姐对自己说的话,她要自己见机行事,不可逞强。可是眼下,地层之下毫无动静,说不定正是到了破阵的关键时刻,自己又怎能在此时离开,功亏一篑? 其实若是没有漏洞缺口牵制,以昭月开元境的修为,即便无法灭杀数千骑兵,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可是敌军却似乎拿准了她的这项弱点,一旦她脱离地面,施展遁术凌空,这些骑兵便会放弃与她交手,直朝地表漏洞而去。 如此战法,正是攻敌必救,以性命换取优势,势要将昭月的灵气耗尽。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施展这种战法,心性更是超乎常人,无论昭月使出何种术法,让冲在最前之人付出何种惨痛代价,都不会影响身后士兵前仆后继。 在这种军势之下,她的灵气正在迅速消磨,实力亦从开元境跌落至凝气境,虽不至于死在这些骑兵的冲锋之下,但也越发拦阻不住这些人趁虚而入。 “嗡....”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嗡鸣声,忽然自地表之下传出。无数精锐骑兵的坐骑,似乎都因这一声嗡鸣,而陷入短暂迟滞之中。还未及骑兵反应过来,地面之下便散发出道道红芒,似要撕裂这片土地一般。 而昭月见状,此刻亦是心中一惊,她作为天海道庭的执事,自然是认得此物。 “是烈玄青雷,师姐....” 她很清楚,此物乃是萧红玉诸多底牌之中的一张,如今在她身上,也只有三颗烈玄青雷。可是想要无伤催动玄雷,至少也要有玄丹后期修为,此刻三人不过凝气境,催动此物,怕是会瞬间抽干全部灵气。 可是如此一来,便无法抵挡玄雷之力,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师姐选择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昭月心中一急,唯一的念头便是进入地下,救援两人。此刻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以自己的速度贸然前往,根本来不及救援,只会将自己搭在其中。 她只知道,如今能够救地下两人性命的,只有自己... “轰!!!” 昭月方才踏出三步,地面之下却传来一阵巨响,随即方圆百丈的地面便浮现出道道裂纹,而裂纹之中红芒不断。无数碎石自裂纹之中迸射而出,每一道不起眼的碎石,此刻都带着狂暴术力,与战马接触瞬间,便将后者划得支离破碎。 一时间,方圆百丈,充斥着马鸣与士兵嘶吼之声,却再分不出阵阵惨呼,究竟源自何人。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地面翻涌而出,短短半息功夫,百丈空间便已化作一处盆地,其上土石悉数蒸发,化为虚无。 而地表之中,一青一白两道光柱冲天而起,白光笼罩之处,冰寒刺骨,世俗士兵但凡触之,顷刻间化为冰雕。而青光所至之处,尽皆焦土,那些特殊铠甲刚刚接触,便融为铁水,反灼士兵之身。 数千精锐,顷刻之间,便在眼前变故之下,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不许乱,退者立斩!” 七座军营之中,并非人人皆如这数千精锐一般心性,大多皆是普通的士兵。眼见了如此远超认知的一幕,已然心胆俱裂,生不起半分抵抗之意,俨然生出哗变叛逃之相。 负责统帅大军的,皆是七座军营之中的副将,他们立即意识到,一旦军心溃散,今日便会满盘皆输,所以他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令方出,隐藏在军阵之中的真武军,便立即纷纷现身,张弓搭箭。但有逃窜者,当即射杀,绝不留情,一时间总算将溃散之事镇压。可是这却不代表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有能力面对这样的敌人。 三息过后,青白两道光芒散尽,而场地中心的盆地内,却已无半个人影,唯有岩浆滚滚,与浓郁的血腥之气。一阵名曰恐惧的情绪,弥漫在玄霜国军士的心中。 可就在此时,东南方军阵之中,却有一道华光忽现而出,随即三道人影诡异浮现。只是这三人如今,皆已重伤昏迷,而他们所在的方位,极为不幸。 可就在临近的士兵反应过来,准备手起刀落,斩下三人头颅之际,一团烈焰却诡异浮现在三人头顶,随即化为一团火焰气罩,笼罩在三人周身。 这火焰气罩,对于附近的世俗士兵来说,根本是无形之物,因此他们一刀斩落,没有丝毫犹豫。可就在他们的兵刃,触及火焰气罩的瞬间,三道火龙却自火焰气罩之中,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杀而去。 这些世俗士兵,虽然看不到术力所化的火龙,但却能感知到死亡危机的来临,更能够看到无数同伴周身燃起诡异之火,葬身火海之中。而就在东南方军阵,已生溃相之际,一道巨大虚影,忽自上空浮现而出,一道威压传音,自上空降下,响彻四方。 “昔日楚玄,今时玄霜,逆天而行,霍乱四方。今赐尔等火罚之刑,愿滔滔圣火,净化世间诸般罪孽,洗涤众生。” 话音甫落,与东南方军阵相邻的两处军阵之中,七道肉眼可见的火柱拔地而起,随后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以火焰气罩为心,不断旋转,但有人靠近半分,顷刻间便被烈焰焚身,死状凄惨。 这些世俗士兵,何曾见过此种场面?无数同袍顷刻之间死于非命,而天空之上的巨大虚影,三头六臂,如鬼似神。适时响起的传音,击破了他们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将领如何约束,此刻他们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离此地! “何方妖人,胆敢装神弄鬼!” 大军之中,除了七名领军将领保持清醒之外,还有潜藏其中的少数真武军。如今乱象已生,真武军再无隐藏的必要,此刻一声大喝出口,无数破魔羽箭,却已朝天空之上的虚影齐射而去。 这些破魔羽箭,专破修士护体灵气,便是开元境境修士,也不敢正面接下这一阵箭雨。可是天空之上的虚影,却没有受到箭雨半分影响,反而在一轮齐射之后,缓缓抬手,朝着一方军阵按去。 巨手未至军阵,周围便产生一股莫大气旋,刮起无数尘沙,遮挡视线。而军阵所在的真武军,此刻则在心底感觉到一丝危机,不过却也清楚这正是对方的乱心之计,此刻决不能自乱阵脚。 可就在他们准备发动下一轮齐射之时,却已忘却了他们原本唾手可得的目标,那火焰气罩之中的三人,如今早已不见人影。随后巨手落地,场地之上的无数火柱,顷刻之间朝此汇聚而来。 却在即将吞没军阵之际,就此消散,不过却带起了一阵狂沙,纵使是真武军,此刻也无法看清周围情况。但他们却清楚,今日之后,乱局已生,有心之人的乱心之计,将由这些士兵口口相传。 眼下有三个选择... 第一,将逃窜的士兵悉数灭口,反正这些人都是玄霜国的人,并不是真武军,动起手来不会有半分负担。 第二,立即追击那些修士,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拦下擒拿,或是格杀。 第三,坐视一切发生,保存真武军实力。 而眼下,玄霜国方面,自是最希望自己等人选择第二个,只可惜,眼下七座军营的统领已死,单凭副将,还没有资格调度真武军。所以,选择很简单了..... .... 夜空之下,两道流光骤然划过,不过对于这注定无法重归宁静的玄霜北境,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 随着流光消散,两道人影出现在一处密林之中,而两人身前的地面上,则躺着方显、萧红玉与昭月三人。 “这便是你说的底牌么?” 楚宁月一面施展神识,查看自己两名徒儿和师兄的情况,一面出声询问身旁之人,而李无术则是微微一笑道: “玄霜国自建国以来,便由我乾炎宗弟子,担任国师一职。所以在大部分普通士兵心中,一些信仰和王权忠诚同样根深蒂固。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被留到现在的原因。” 只可惜,楚宁月所指的底牌,并不是他此刻所说的底牌。而前者此刻,则以为后者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所以也没有深究,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冰寒。 之前自己三人施展遁术朝此而来,远远感知到前方有异动,所以便打算前往查看一番。谁知李无术自告奋勇,以自己的底牌为由,决定先行一步,而楚宁月则是带着兮夜公主,缓缓追赶。 虽然楚宁月早已猜到,李无术之所以要支开兮夜公主,怕是想要对玄霜士兵下手。可是却还是没有想到,他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自己两人本不必杀那么多世俗凡人,便可救下眼前三人。 可是他却偏偏为了立威,刻意斩杀这些对乾炎宗存在信仰的世俗士兵。如果这些世俗士兵,只不过是寻常凡人,那在大多数修士眼中的确是蝼蚁,可是这些凡人,却是乾炎宗为信仰。 李无术的做法,即便奏效,也实在很难让人认同.... “我们离开此地吧,倒是你,该想想之后如何对她解释。” 楚宁月淡淡开口,说出这一句话后,便带着地面上的三人,重新施展遁术离去。而李无术,此刻则是回身望了北境平原一眼,见真武军并未追击,默默摇了摇头,御剑离去。 第1626章 破阵 月隐星稀,黑夜如旧,并未因北境平原一战,划破整个玄霜国之夜空。出云山西南方千里之外一处山谷之内,迷雾萦绕四方,一眼望去,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相。 此地若是白日前来,只是一处略显凄凉的乱葬之地,可若是午夜前来,非但迷雾不断,更有瘴气浮现而出。世俗凡人来此者,往往为瘴气所慑,更能听到山谷之中野兽怒吼之音,最终落得个沉眠在此的下场。 故而此山谷,于玄霜国而言,便如直通幽冥的捷径,故而称之为“通幽谷。” 然而今日,两名老者却深入通幽谷,非但没有躲避怒吼之声,反而朝着声音源头而去,似是想要一探究竟。可是玄霜国百年间,又何尝没有胆大勇为之人,进入通幽谷探寻真相? 可是他们最终的下场,却是非死即残,终生活在梦魇之中。 不过,今日的两人,却与那些世俗凡人不同..... 通幽谷深处,一片枯萎的密林之中,一座寒潭岸边,一名老者席地而坐。其双膝之上,正怀抱着一张漆黑古琴,其上幽芒闪烁,诡异非常,周身更是有无数鬼火萦绕,似护其身。 而其身前,另一名老者手持长刀,似一夫当关,万妖莫开,面对前方前仆后继的怪物,面上并无半分惧色,反而战意盎然。停留了数十年的武道桎梏,甚至在此刻有了松动的迹象,这让他重新找回了少年热血之感。 至于眼前前仆后继的怪物,却是远远不断,自地面中破土而出。石身熊面,出手之时狠辣异常,且悍不畏死。不过它们也存在一个巨大的弱点,便是构成身躯的石头材质一般,在内劲横扫之下,轻易便会化为碎石散落一地。 若非如此的话,在不断冲击之下,两人也不会应对得如此轻易。 “司空前辈,这场机缘西门高不会忘,日后必偿此恩。” 说话的佝偻老者,如今身形挺拔,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佝偻之态?他此刻开口的同时,随着一轮寒光浮现,一刀横斩而出,便将眼前石熊扫飞大半,俨然有一副义薄云天,气概云霄之势。 “专心应战,不可分心。” 坐在地面之上抚琴的老者,此刻淡淡出声,却偏偏是年轻人的声音。西门闻言之下,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无数石熊之上,再度战得酣畅淋漓。 其实他不过是武道三境,而且因为上了年纪,身手大不如前。在此等数量的石熊冲击之下,若放在寻常情况,他早已气空力尽而死。可是此刻,在身后之人抚琴助战之下,虽然这琴曲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诡异,但对于他的增幅却是极大。 无论是身法速度还是出手爆发,亦或者体内真气运转,都比从前强大数倍不止。在这种状态下战斗,根本无需计算内力损耗,只要全力出手轰杀眼前石熊即可。 至于眼前石熊是否无穷无尽,那却不是西门高该考虑的问题,因为早在一开始,身后的司空前辈便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一场机缘,若能撑到最后,便有希望破入四境。 不过,也要量力而为,如果当真撑不住的话,机缘是小,性命是大,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他。 听到司空前辈如此说,西门高想当然地便认为,眼前无数石熊对于前辈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若自己当真气空力尽,前辈便会出手,扭转乾坤。 所以在这种没有后顾之忧,只管全力战斗的状态之下,西门高心中战意不断攀升,越战越勇。 只是他如何知道,眼前这些石熊之所以如此孱弱不堪,乃是因为其中十有八九,皆是幻象,并非实体。而他眼中足以扭转乾坤的前辈,根本是为了引导他产生这种错误的判断,才会故意对他说了这些话。 为的便是要他进入勇者无惧的状态,更是笃定他在这种心境之下,不会轻言放弃,必会发挥出最大战力,战至最后一刻。 与西门高此刻的狂热不同,司空晋此刻十分冷静,他之所以要让西门高进入这种狂热状态,原因很是简单。因为自己如今正在进行的事,需要一个护法之人,而若他只是武道三境,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完成这件事。 武道中人与修士体系全然不同,修士只有在灵气匮乏,自身体内灵气耗尽,又或者单次受到的攻击太过庞大,受了重伤之后,才会陷入虚弱状态。 可是武道中人,或者说达到六境命转之前,则存在着一个天然桎梏,那便是体力极限。因此武道中人作战,需借势、蓄势,以心境战意,造成暂时提升体力上限的假象,欺骗自己的身体。 简单来说,便是狂热之时,感觉不到自己劳累,不会受到体力不支的影响。但实际上,这样只能减缓体力消耗的速度,可一旦达到体力极限,即便身体继续自我欺骗,也无法给出更多的动能,届时便是落败之时。 司空晋没有与西门高解释太多,而是用近乎洗脑的方式,让他产生莫大自信,一夫当关。这固然与“他”的一贯行事作风有关,但同样也是因为与他解释无用。 因为自从自己两人,靠近这怒吼声的源头开始,便陷入了一层幻杀阵之中。所谓幻杀阵,便是阵内幻象虚虚实实,真假莫测。倘若一味无视,便会被幻象所伤,唯有以精神力判断真假,或者一并解决所有幻象,方是出路所在。 司空晋的手段,与一般修士不同,他的攻击虽强,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可每次出手之后,却皆都有一定的冷却时间。在面对这种敌人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情况下,若施展此术,耗损颇为严重。 后果必定是自己先被消耗殆尽,从而身死于幻杀阵内。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一层幻杀阵,以其对阵法的了解,根本不难破阵而出。以他的心性,也根本不会真的为一个陌生人,创造什么破境的机会,即便在他眼中,西门高还有几分价值。 可是,当司空晋破除第一层幻杀阵之时,却发现布阵之人所设的,乃是连环阵法。自己破开第一层阵法的同时,便被迫陷入了第二层阵法之中,破开第二层阵法,便陷入第三层阵法之中。 不过在他的尝试之下,已然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只有第一层是幻杀阵,而后续的数层,都是为了隐藏真正杀招的幻阵。他很清楚,正确的破阵方式,不是以蛮力破阵,而是以阵法对抗阵法。 所以在仓促之间,他已在西门高所在的数丈方圆,布置出了一道干扰阵法。故而此刻,无论自己陷入第几层阵法之中,西门高所见的,永远是第一层阵法的内容。 所以这场对决的关键,不只在于西门高是否能够撑到足够多的时间,更在于司空晋的精神力,是否能够超出布阵之人的极限。因为这种连环阵法的布设,除了对于阵道修为的要求之外,更对精神力与判断能力有着一定要求。 不过因为布阵者,乃是预先布置阵法,所以存在思考和恢复的时间,而眼下司空晋若想思考和恢复,却需要以西门高的体力为代价。这本身,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弈,想要赢下此战,便需比布阵者,高上数倍的精神力。 “哈...” 就在此时,司空晋轻笑一声,因为他找到了破解第二十一层幻阵的关键,更是发现这些幻阵以七为数,第七、十四、二十一阵最为难破,而其他阵法难度则是依次递增。 可是自第十五阵开始,阵法的强度便远不如前,直到这第二十一层幻阵,要比之前的阵法加在一起还复杂。这应该,便是最后一层守关之阵。 司空晋素来心思缜密,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性多疑,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自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自己便已经身处幻阵,如若自己破阵的过程,实则是处在幻阵之中所见的幻象.... 那么这一战于自己两人而言,便会凶险万分。 可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做出选择,不是要看哪个选择本身最好,而是要以自身能力为考量。例如眼前有两个任务,一者需求武道四境初,一旦完成,便能获取一万灵石,而另一者需求武道三境,一旦完成,便可获取一千灵石。 如此,若换做一个三境上品的武者,多半都会选择第一个任务,富贵险中求,因为超出十倍利润。但若是他,却只会选择第二个任务,因为第一个任务如果失败,非但一块灵石也得不到,而且还有可能身死道消。 做出选择之前,必须明确自身的能力,不可盲目自大,三境上与四境初看似只差一步,实则天堑鸿沟。 所以,如果布阵之人,拥有远超自己数倍的精神力,能可在一开始便让自己身处幻阵而不自知。那么破除这种阵法,便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结果也还是只有一个。 相比之下,选择第二条路,继续深入山谷,破解这二十一层幻阵,便是以他的能力,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而支撑他做出这种判断的,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便是自信。 至于是自信,还是自大,此时便是破晓之刻。 “吼!!” 随着一声怒吼传出,西门高立时感觉前方一阵劲风席卷而来。可下一刻,眼前无数石熊,却在瞬息之间化为灰烬,消散一空。可紧接着地面上散落的无数碎石,便似受到某种牵引一般,朝着前方汇聚而去。 顷刻间,一只比先前石熊,体积大上十倍不止的巨大石熊现身当场。此刻冷漠地望着两人,似乎在看两只蝼蚁。西门高见状为之一愣,因为眼前的怪物,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 可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却传入其耳中: “最后一只了,此物便如你多年桎梏,是你踏足武道四境最后的一关,斩之则可逆流而上,饮败则功亏一篑。这一战,我不会助你,这是你自己的机缘,成败与否,但看此战。” 第1627章 克敌 “最终试炼么?” 西门高闻言瞬间,感觉到自身所受加持层层溃散,一阵疲惫之感,自心底而生,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可下一刻,滔天战意便取代了心中一丝迟疑,面对眼前庞然巨物,唯有一战。 司空晋收回漆黑古琴,其周围萦绕的鬼火亦消失不见。他不知道,此人的纳戒之中,为何会有这等邪门的法器,若非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恐怕当真会被这邪门古琴影响心智,后果犹未可知。 他此时已然破除了第二十一层阵法,在此地已感觉到不到其他阵法气机所在。又或者说,除了眼前的庞然巨物之外,再也感觉不到阵法气机。 因为这眼前十丈高的巨大石熊身上,不但有术法之力,更有阵道气机与机扩之力,它便像是一个巨大的缝合怪,凝聚了三股不同的力量作为动能,这无疑是最后一战。 而想要对付此物,单凭西门高的武力,断然无法做到。唯有以西门高为饵,引此物攻击与之周旋,自己才能看出此物破绽所在,以阵法术力克之。 因此为了不受此物身上的阵法气机影响,自己需得保持全盛之姿,专心观察其气机运转,也就自然无法继续为西门高助战。 如此作为,对于西门高来说,的确残忍了一些,可是司空晋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此人看做同伴。此刻的他,俨然已将西门高,当成了一颗投石问路的石子,若他能侥幸存活,自己会送他一份机缘,但若活不下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毕竟,自己从一开始便告诉过他,要量力而为,一旦不成就告知自己。如若他一直没有开口,即便是战死,自己也不会出手相救,这便是其心境所在。 “嗡...” 就在此时,石熊头顶,忽然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随即如土丘一般的左拳,猛然自上挥出,却是朝着司空晋所在砸去,似乎根本无视了只有武道三境的西门高。 “前辈!” 眼见司空前辈面对这一击,站在原地毫无动作,西门高心中一惊,心念一转间,立时抽刀回援。可就在此时,一声传音已自耳中响起,斩钉截铁: “顾好你自己便可。” 传音同时,司空晋头顶上空,一片火焰壁障一闪即逝,却正好让石熊的一拳,砸在壁障之上。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自石熊手臂传递而来,震得它手臂之上的碎石横飞,庞大身形亦朝后一仰,险些失去平衡。 可是石熊却似是完全感觉不到自身受创,另一只手同样挥起,同样朝着司空晋猛砸而下。只是这一次,后者同样的手段,已然进入冷却,无法再度施展,可心念一转之间,却已经出现在数十丈外。 随后,一道阵法光幕,骤然间自地面浮现而出,将司空晋笼罩其中。其周身的气息,骤然间降低九成,这正是一个简单的匿形之阵,可以降低修士的感知以及气息流转。 而下一刻,司空晋的嘴角便微微泛起一丝弧度,因为他发现石熊再度抬起的一只手,已经凭空改变了目标。它果然没有任何思考能力,更加判断不出自身是否受创,它的出手,只是凭借对手的气息强弱,选择威胁较大的敌人。 如今猜测已然得到证实,司空晋便知道此战的凶险,已大大减弱,不过这一点,尚需要进行试验。总得来说,眼前的石熊一切的行动,都是按照制造者先前设定好的方案进行,并不具备临阵变招的能力。 如此一来,先前破阵之时布阵者的优势,变成了此刻的劣势,因为此人是率先预设方案,即便方案能够面面俱到,也需考虑施行的时间差。这一点,并非是机关与术力,能够精准控制的。 “铿....” 就在此时,石熊身下忽然传出一声金铁交击之音,道道火花自其上传出。正是西门高拿准时机,踏地而起,朝对方下身挥砍而去。可是所得的结果,却并不理想,因为自己手中的兵刃,即便加持内力,也破不开对方的防御。 虽说这一刀有所保留,但是眼前这石熊的防御力,却要比之前那些一挥即散的怪物,强上太多倍。 “此物无智,如同行尸走肉,当以其之矛,破其之盾。” 西门高耳中传音再启,而身为玄霜国世俗武林中人,对于这种将简单的话,转为口诀,暗中指点的方式,再为熟悉不过。因为身为武林中人,自然就少不得参加比武大会,其中自然也就有前辈高人指点自家小辈。 当然了,他参加这些大会之时,多半都是作为前辈高人,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瞬间就领会了司空前辈的心意。 是了,既然自己的长刀破不开对方的防御,那就用对方的攻击破对方的防御。因此其心念一转,运使轻功,便朝着石熊身下贴近而去。后者见状,空中的一拳果然调转方向,追踪其身形而去。 而下一刻,西门高催动功体,爆发出惊人速度,自石熊右腿方位,朝左腿而去。后者一记重拳,轰砸在自己的右腿之上,登时发出一阵巨响,无数土石崩落而下。 可正当西门高看到希望之际,却见地面上刚刚散落而下的碎石,竟凭空漂浮而起,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数十只小型石熊,自巨大石熊身下,朝着西门高冲杀而去。 但就在这些小型石熊浮现而出之际,巨大石熊却似乎短暂陷入了迟滞之中,没有与其同步攻击。可即便如此,西门高,却还是陷入了危机之中。 因为这些小型石熊出手之时,掌前俨然有术法血纹浮现,好似剑芒刀光。可是西门高只有武道三境,根本看不到术法痕迹,加之眼前变故太快,此刻已失去了精准判断的能力。 “无形暗器,当凭借感知,以地形规避,切不可盲目自信。退四平二,稳中求胜。” 司空晋并未武林中人,他着实不擅长用对方能够听懂的方式指点对方。此刻他虽站在战局之外观察变化,取得关键信息,但也不想西门高过早落败,此刻知晓这般提醒绝非长远之计,所以一步踏出了脚下阵法。 “吼!!” 殊料自己刚刚踏出阵法,巨大石熊便再度有了动作,大吼一声的同时,竟以庞大身躯纵跃而起,朝着自己的方位冲来,它果然对自己执念颇深。 不过那些小型石熊,却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继续朝西门高攻去,俨然是两种判断目标的方式。 西门高在指点之下,躲过一道血纹攻击,他虽看不到血纹,但在听到暗器二字之时,却隐约心中有感,当即闭上双目,凭借听觉与感知,与眼前数十只小型石熊交手。 不过,他的悟性虽高,却终究只是三境上品,一番交手之下,虽然斩杀了大半小型石熊,但是身上却也负伤多处,狼狈不堪。而就在此时,先前离去的巨大石熊,却又再度朝他冲来,迎面的劲风,丝毫不比武者罡风逊色半分。 可就在石熊的一拳,距离他不到三丈之时,却又忽然转过身去,朝着之前的方向奔走。但地面上小型石熊身死所化的碎石,却忽然间漂浮而起,朝着巨大石熊的身形吸附而去,瞬息之间,便修复了之前的“伤势”。 “这...” 西门高见状,此时心中的战意,随着体力即将到达极限,而逐渐衰退。看着眼前无望的一幕,心中的决心,亦开始有了动摇,因为这一刻,他明白自己与眼前之物的巨大差距。 根本想不到,要如何战胜眼前这庞然大物,这当真是武者,可以做到的么?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创造的价值,在此时的司空晋眼中,已经足够,甚至说超出的预估。因为一直站在远方观察的司空晋,此刻看出的信息,远非他这个世俗武者可比。 那巨大石熊先前受创,使得腿部碎石脱落,而后转化为无数小型石熊。而小型石熊身死,又重新化为巨大石熊的身体,看似循环往复,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存在巨大缺陷。 巨大石熊之所以能够维持动能运转,便是因为它身上的无数阵法,以及术力和机关之力三相加持。但是这三种力量在它身上,却存在某种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石熊便会失去动能。 司空晋虽然不理解,也看不穿脱落的碎石如何转化为小型石熊,也不知小型石熊所化碎石是如何被吸附回归本体的,但是他却看得出来,这些重新被吸附回本体的碎石,并未与之前的本体完全同化。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这些刚刚恢复的碎石,会影响石熊本身的动能。为了得到这一点印证,方才他数次走出阵法,引诱对方攻击,让对方在自己和西门高之间来回冲刺,便是要确定对方体内的气机运转。 而如今,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是当那些碎石回归本体之后,石熊的速度非但没有恢复如初,反而衰减了几分。虽然这种衰减,几乎微不可查,但在司空晋全神贯注的精神力覆盖之下,却仍旧找到了变化所在。 那么接下来,只要继续损坏巨大石熊本体,再让它自行修复本体,这些重新回归本体的碎石,便会成为压倒骆驼的稻草。使得其动能系统失去平衡,眼前危机自然解除。 只是,眼下西门高实力不足,已然无法承担此事。所以,虽然这一招有铤而走险的成分在内,但眼下,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司空晋再度回到阵法之中,隐匿气息,引导石熊攻击西门高。可就在石熊再一次接近西门高的时候,他却忽然走出阵法,手中幽光一闪,一根漆黑如墨的权杖便出现在手中,随后朝上一指。 地面上,一座肉眼不可察的赤色法阵,便浮现而出,无数阵纹笼罩此方,正是司空晋身前。想要发动此种攻击,需要一定的施展时间,同时也需要对方短时间内无法行动。 但好在之前,对方的速度信息,已经被其完全掌握,如今他要做的,便是预判施展。而正当天空之上,浮现出道道流火之际,巨大石熊的身影,也第一次靠近司空晋。 但也就在此时,其最初施展的火焰壁障,却又再度凭空浮现,一股借由石熊自身冲撞之力而来的反震之力,自壁障朝其反冲而去。这一次的撞击造成的反震之力,与先前挥出的一拳不可同日而语。 可也因此,在反震之力的碰撞下,使得巨大石熊身形一颤,一条手臂之上无数碎石脱落,已到了受创的地步。所以,这些碎石,已开始转化小型石熊,而它的本体,则因为转化的过程,陷入短暂迟滞之中。 这一切,都在司空晋的精准算计之内.... 天空之上,千百道流火化为拳头大小般的火焰飞石,朝着眼下石熊狂轰而去,使得其周身碎石不断脱落,无限延长其迟滞的时间。既然它的弱点已经暴露,那又何须循规蹈矩,逐步削弱? 只要一次性造成足够多的损伤,便能够越过布阵者预想的步骤,达到最终所在。 第1628章 破釜 夜空之下,幽谷之中,无数流火凭空浮现,映照四方。巨大石熊因反震之力,使得自身躯体碎石脱落,转化为无数小型石熊,使得自身陷入短暂迟滞之中,却不知自己已然落入了圈套,已分胜负。 “嗡...” 随着一阵精神力波动四散而出,天空之上百余道拳头大小的陨石,朝着巨大石熊脚下所在的火焰法阵轰击而去,使得其身上的碎石不断脱落,转化为小型石熊,延长其迟滞的时间。 同时也将那些刚刚完成转化的小型石熊灭杀于此,使得它们重新化为碎石,缓缓回归巨大石熊体内。 “哼...” 司空晋冷笑一声,他原以为自己使出这一招,乃是破釜沉舟搏命之计,因为先前自己任何一次施展这种威力的法术,都会因为精神力透支,而陷入短暂昏迷之中。 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用出此等术法,并未使得自身精神力受损,这种感觉颇为奇妙。但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虽然感觉不到虚弱,可是这副身体的速度,却是大大降低。 就好像自己方才发动的术法,并不是消耗了自身的力量,而是消耗了这具身体本身的力量。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既是如此,这一战便再无悬念。因为原本他还在担心,单凭一次飞火流星的威力,无法支撑到巨大石熊吸收足够多的碎石,使得自身体内阵法平衡崩溃。 可是如今的自己,却能以身后匿形阵法与西门高如法炮制,将这无脑石熊玩弄于股掌之间。对付这种行为模式固定,且没有任何判断能力的对手,一旦找到其破绽所在,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吼....” 随着一声怒吼传出,巨大石熊的身形,终于开始摇晃不稳。因为它已吸收了大量崭新碎石,同化之力来不及完全吸收转化,这便使得自身体内阵法之力、机关之力、术法之力三者平衡趋近于崩溃之势。 眼下,这巨大石熊的怒吼声,不过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只要奉上最后一击,便可将其内部平衡悉数打破。但与此同时,百余道飞火流星却已用尽,而短时间内,司空晋无法发动第二次相同的术法。 此刻,时间最为关键。 就在此时,其忽然将手中权杖掷出,与此同时席地而坐,周身幽光再现。先前那床漆黑古琴,再度上手,其周身再度被鬼火缠绕,显得诡异非常。 但与此同时,他却是轻呼一声道: “就是现在,动手!” 一直蛰伏的西门高,此刻听到前辈号令,虽然知晓自身实力不足,但却又感觉到了之前那股力量的加持。加上方才已经调息了一段时间,使得他的内力恢复了许多,在他看来,眼下正是吐故纳新,破入四境的契机所在。 纵使前路艰险,这最后一关,亦到了出手之时,避无可避。当即踏地而起,身形腾挪,朝着巨大石熊后心之处,便一掌拍去。他的兵刃已毁,也同样见识过之前石熊的防御力。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对这种死物施展打穴之术未必管用,但是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做出了判断。这是他如今,能够想到的最强一击。然而就在此时..... “接剑!” 司空晋开口同时,身前一柄金色长剑浮现而出,“他”虽懂不懂得修士御剑之道,却懂得活学活用。当即心念一转,便以自身传送术法,套用在这长剑之上,使得其出现在西门高的行动轨迹之上。 后者眼中,只见前方空中忽然出现一柄长剑,当即想也未想,便将剑接过。可是就在长剑入手瞬间,他却感觉到一股莫名气息,涌入自己体内,立时觉得身轻如燕,力大无穷。 他知道这柄金色长剑绝非凡品,也远超了自己一生所见的宝剑,眼下有此剑在手。自己定可发出超越三境,直达武道四境的攻击,一剑定乾坤! 心念一动,其周身内力涌现而出,一阵寒意席卷四方,剑身之前,一朵寒梅一闪即逝,看起来声势平平。殊不知武道剑诀不同于修士之中的剑修,并无华丽剑芒,亦无剑破山河之势,但不代表其并不实用。 此刻西门所用者,乃是其所会剑诀之中,破体之力最强的一式“寒梅九现”,方才一闪而逝的一朵寒梅,实则是六朵叠加,每叠加一层,破体之力便强上一倍。 原本以西门高的实力,最多只能寒梅三现,而如今六朵叠加,这一剑的破体之力,已然极为恐怖。不过这一招同样存在巨大缺陷,那便是这招“寒梅九现”,乃是博命之式。 一旦施展,便会耗尽全身内力,如雪中寒梅,仅凭傲骨铮铮,抵挡风雪狂涛。一击过后,若未取下此战,自身便会陷入长时间的回气空隙,除非对手是傻子,否则几乎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西门高的一剑,即将落在陷入迟滞的巨大石熊后心之际,后者却忽然有了动作,似是感觉到了危机一般,此刻竟调转身形,弃司空晋,转身面对西门高。 仿佛在它的气息感应之中,此刻西门高的一剑威胁,已经高于司空晋。其运起周身之力,一拳朝着剑尖轰击而去,似是想要凭借自身之力,将那柄金色长剑震断。 而西门高此时见状,心中虽然意外,但寒梅九现已出,此刻剑势必定有进无退,一往无前。他早已没有选择,也无法选择,只得期望自己这一剑的破体之力足够强大,或者说,自信。 可就在剑与拳即将交接之际,一道火焰屏障却出现在拳身之前,一闪即逝,时机把控的精准无比。既阻碍了一拳之威,又在剑势尚未触及之际,瞬间消散,不阻其半分,这份对于术法的控制力,已非常人可有,并非修为所限。 “轰!!” 巨大石熊的全力一击,再度轰击在火焰壁障之上,受自身反震之力,身形动能难以支撑,身形朝后而倒。然而其这一倒,却是将身前暴露出来,西门高见状,即便知晓石熊非人,却也是调转剑锋,朝其心口而去。 “嗤....” 一声传出,金色长剑没入巨大石熊心口之处,这一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可巨大石熊却在长剑入体的瞬间,动作一滞。便连地面之上,被其吸附而其的碎石,都在这一刻脱落而下,仿佛一切陷入短暂静止。 可下一刻,巨大石熊却如绝地反击一般,已然垂下的双手猛然抬起,朝着西门高左右夹击,带起一阵狂暴劲风,似是想要将西门高碾碎。西门高如今乃是武道三境,并非修士,他可没有护体道韵,更加没有护身法宝。 至于司空晋,方才已将唯一的保命术法,帮他抵挡了那一拳攻势,如今全无办法出手救他。不过好在巨大石熊出手虽然势大力沉,但是速度不快,此刻以西门高自身的速度,应可..... “这一击你挡不住,速速弃剑退下!” 司空晋一声传音出口,却见西门高仍旧紧握长剑,甚至在听到自己这句话之后,非但没有弃剑而走,反而利用正在缓慢倒下的巨大石熊的身体,站在其身体之上,双手按剑。 “不可莽撞行事,速退!” 眼见西门高不退反进,司空晋心头一紧,不只是因为西门高此人的战力,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更是因为此人之前战斗之中展露出的气魄,足见其是一个很好的打手。 玄霜国此行,有他相助,虽说不上事半功倍,但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可是眼下此人,却要在这不必要的生死之战,行这必死之举,当真愚蠢至极,又要如何让司空晋理解?此刻的司空晋,心中颇为懊恼,但其此刻能够瞬发的术法悉数进入冷却,唯有基础术法还可施展。 至于威力强大的术法,则无法做到心念施法,但此刻一是来不及施展,二是使用这种术法,需要中断琴曲。可一旦中断琴曲,西门高的实力便会大减,那才是真正必死无疑。 司空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却相信,他应该不会是因为活腻了,自己找死。既然如此,那自己便陪他疯上一次吧。 “哎....” 一声叹息过后,司空晋周身萦绕的鬼火,忽然间一阵震颤,随即陆续脱离原本的位置,如军队列阵一般,悬浮在其琴身之前。这些原本是因为漆黑古琴被催动,浮现而出的鬼火,此刻被其以精神力包裹,强行征用。 因为他知道,以单纯术法凝聚出的火球术,只是普通的火焰,但若以本身便较为高阶的火焰作为元素,汇聚出的法术便会更加强大,这是他那个世界的法则,对于丹青天下是否使用,只能尝试。 可也就在此时,巨大石熊的双拳距离西门高,已不足十丈,一种性命垂危的压迫感,自西门高心底升起。但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却颇为狂热,似乎他想要的,便是这种逼命的刺激。 此时大喝一声..... “一剑既出,剑势如虹,一往无前,有进无退!” 第1629章 制胜 “莽夫。” 司空晋笑骂一声,身前十七枚鬼火,却已化为连珠火球,朝着巨大石熊倒下的身躯后心攻去。他虽不知西门高的用意,但却知晓他那一剑,刺中了巨大石熊的心口。 那自己要做的,便是从其背后的同一方位入手,也许轰开防御,便能使得西门高达成其所愿。至于他的生死,已非自己能够顾及到的,一切但看他自己的运气。 “砰砰砰砰....” 十七枚鬼火的速度,比之石熊双拳快上百倍不止,这不仅是因为鬼火自身特殊,更是因为司空晋所施展的,并非这个世界的术法,因此不受天地法则之力限制。 但随着一阵闷响接连传出,司空晋的脸上,却是浮现起一丝苦笑。因为纵使鬼火材质特殊,火球术的威力却终究有限,根本无法破开石熊的防御,此刻倒是做了无用功。 可正当他以为西门高必死无疑,神仙难救之际,却闻西门高发出一阵狂笑,而下一刻他体内原本已经枯竭的真气,却忽然复苏。司空晋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倒是出现了几分意外之色。 他早就听过有天资卓越者,与人生死对决之时,或可有所感悟,临阵悟招,反败为胜。却未想到,西门高如今,竟在生死危机之下,冲破数十年的桎梏,临阵破入四境窥元。 若他破的是三境锻骨或者五境通识,此刻都无法恢复自身真气,可他如今却是临阵破四境入窥元,使得体内真气转为元气。自此之后,其出手之时,亦能时时恢复自身真气,不必凭借打坐调息。 可是,就当司空晋以为,西门高故意将自己陷入险境,便是为了冲破桎梏,破入四境,如今他心愿以偿,便会退下之时...却未想到,他竟仍旧双手按剑,做出一个惊人举动。 只见其将体内元气,尽数灌入剑柄之中,几乎瞬间便将其元气抽空七成。可与此同时,金色长剑之上,却又浮现而出一朵寒梅,而这一次的寒梅并非一闪即逝,而是长久存在。 “呵呵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西门高狂笑一声,但与此同时,巨大石熊的双掌,也已经朝其聚拢而去。视线遮挡之下,司空晋已然看不到西门高,更是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溃散,暗叹一声的同时,微微摇头。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武林中人的思想究竟为何,为什么明明已经稳操胜券,还要行此凶险之事。眼下一战,功亏一篑,自己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退入匿形阵法之中,趁机发动大型术法,如西门高一般赌命。 一击不成,自己陷入昏迷,必死无疑。第二么,便是立即离开此地,承认功亏一篑,在玄霜国内,如大海捞针一般,去寻找楚宁月等人,与其会和,徐徐图之。 无论是哪个选择,此刻都是下策,而唯一的上策,如今已经身死当场..... “轰!!” 可就在此时,第十七枚鬼火,终于将巨大石熊的后心防御破开,使得其后心方位的碎石顷刻间化为虚无,仿佛这鬼火攻击不强,却有极强的腐蚀能力,使得石熊后身出现一个巨大空洞。 可是,单凭一枚鬼火,如今已经无法扭转乾坤,此战败局已现.... “有进无退,一往无前...还好我没有修剑。” 司空晋自言自语一句,决意转身离去,他可不是西门高,不会选择将性命用在此战之上。可就在其即将退入匿形阵法之际,却忽闻一声.... “那前辈若有机会,真的该试试!” 闻言瞬间,司空晋回身,却见鬼火所入空洞之内,九朵寒梅涌现而出,自空中消散,化为一片冻气,朝着巨熊周身笼罩而去。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自石熊体内冲出,虽然周身狼狈不堪,满是血迹,但气息尚存。 是了,自己方才感应气息之时,只是察觉西门高的气息断绝,却未关注过石熊的气息变化。原来他方才,是在最后一刻破开了石熊心口的防御,进入了石熊体内,所以自己才无法感应到他的气息,因为石熊的气息盖过了他的气息。 此刻西门高身形落地,虽然有些踉跄,但面上却是欣喜之色。而身后的巨大石熊,也在此刻砰然落地,带起一阵劲风席卷四方,距离石熊颇近的两人,自是首当其冲。 可是司空晋方才并未选择发动高阶术法,所以他此刻尚有余力,当即心念一转,一道由术法凝聚而出的龙卷,便将两人护在其中。龙卷与劲风发生碰撞,却发出道道金铁交击之声。 半息过后,随着一阵脆响,龙卷溃散,而劲风之力,亦就此消散,两者相互抵消。 “你可还有余力?” 西门高于司空晋而言,不是盟友,也不是朋友,说好听一些,是各取所需,说难听一些,便是利用的对象。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不会因为对方的作死行为而斥责对方。 因为对方的死活,跟自己没有太大干系,他即便是死了,自己也不会感伤。所以司空晋此刻开口,便是直奔主题。 “还有三成,尚可。”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境通达,还是破入了四境,西门高开口之时的底气,比之以往也要足上一些。可下一刻,他却见眼前之人,左手翻掌,缓缓轻抬,不见其周身气息流转,唯见天生异象。 “前辈,此物已无生机,你这是....” 四境窥元,虽然仍旧无法看到修士术法轨迹与化相,但是却已经能够感觉到这股力量。更何况,司空晋施展的并非丹青天下修士术法,此种高阶术法一旦施展,便会产生肉眼可见的效果,好似天生异象。 所以他此刻自是知道,前辈将要出手,而且是倾力一击。可是敌人如今已经身死,他实在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如此。但下一刻,却听对方出声说出一句: “每个人的道不同,一剑既出,有进无退,一往无前,那是你的道。而我的道,便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稳中求胜,不可轻敌大意。” “这...” 西门高身为武林中人,或者说是武林前辈,对于这种说话的方式并不陌生,他也能够听得懂对方的话。可是他却还是不理解,为何对方要针对这已死之物,施展出此等绝学。 难不成,这巨大石熊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只是他又如何知晓,司空晋此刻,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巨大石熊体内的三种力量平衡,虽然已经完全溃散,其中的术法之力彻底消散。但是,他却能够感觉到对方体内尚存阵力与机关,若不全力补刀,恐生变故。 如今对于自己两人而言,眼下已经是必胜之局,断不可因为轻敌大意,让对手扭转乾坤。所以眼下,即便施展这种术法,大有可能会让自己直接昏迷不醒,但自己却已经确认过西门高的为人和残存的力量。 即便自己昏迷不醒,也不会有性命之危,眼下,正是出手的时机。但有一句话,却还是要叮嘱对方。 “此招过后,我可能会陷入短暂昏迷,届时安危便要托付于你了。” “前辈,你这是何必啊?” 听到他这样说,西门高心中万分不解,但脑海中响起对方之前的话,自己在方才生死关头做出的选择,又何尝不是令人费解?如今想通了这一点后,其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但与此同时,却又听到了一句让他无法理解的话: “还有一事你需知晓,我并非司空晋,亦非武林中人,只是机缘巧合占据了这副肉身。若稍后醒来之人的声音如我一般,那你见到的我还是我,可倘若你发觉说话之人是老者的声音,那你一定要找机会脱身。” 司空晋没有给对方理解和思考的时间,因为他方才便已经开始施展的术法,如今已经到了最终时刻。天空之上乌云满布,使得本就月隐星稀的夜空,更加阴暗。 一道巨大龙卷,自天空之上朝下汇聚而去,似是要撕裂此方空间。当巨大龙卷出现的瞬间,整个通幽谷之内的劲风,都为之一滞,如林间万兽得见兽王,更似百川汇聚,凝入江海。 顷刻之间,巨大龙卷便将倒下的石熊残骸席卷而起,朝着上空不断攀升,瞬息间距离地面已有百丈之高,更在不断攀升。每攀升一丈,便有数枚碎石,在龙卷的切割之下化为齑粉。 这些已经被弱化过无数次的碎石,根本无法承受高阶术法之力,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亡。 如若这巨大石熊是人而非死物,那它此刻所受之痛,无疑是严苛极刑。躯体在无数风刃之中,支离破碎,最终悉数化为齑粉,却在龙卷之中,剩下一件绿色官服。 “嗯?” 施展出莫大术法的司空晋,此刻已然感觉到精神力迅速枯竭,在术法彻底完成之后,自己多半就会进入昏迷状态。可是,他此刻看到了那件绿色官服之后,精神却是为之一振。 因为这件官服他认得,这正是出云山前任枢堂之主,亦是当年楚玄国灭国元凶,陆沉舟所着之物。而此物,竟能在自己的高阶术法之下完好无损,足见其不凡之处。 “术法散尽之后取下此物,藏于隐秘之地,不可告知旁人,切记。” 话音方落,司空晋身形摇晃,随后仰面而倒,天空之上的龙卷亦就此消散,可是直至其倒地昏迷,西门高都未反应过来。因为方才的龙卷,在他看来已非人力可及。 而他又偏偏不知道,武道之外还有修士,此刻不禁思考,眼前之人究竟是几境.... 当他回过神来,细思对方言语之际,那件绿色官服,此刻从天而降,却正巧落在其头顶。可是在与其接触的瞬间,却化光消失,不知所去.... 第1630章 余地 玄霜国都,月隐星稀,漆黑如故。然而王宫之内,偏殿之中,却是漏断宫明,亮如白昼。 偏殿内,传出阵阵讨饶之声,亦有请罪之声,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的声音,在世俗王国之中并不少见。其结果也大多如一,无外乎讨饶者死,请罪者生。 “臣等监督不力,罪该万死,还请王上降罪。” 偏殿之内,一群老臣此刻拜倒在地,为首之人,更是做出一副涕泪横流之态。而另一侧,则有数名士族装扮的男子,被捆缚于地,此刻已然吓破了胆,不断讨饶,使得这偏殿之中颇为吵闹。 可是偏殿高台之上,众人瞩目之处,却挂着一张帷幕,而帷幕之后,则是一张长床。此刻一名身穿蓝色宫装的丰满女子,正侧躺在长床之上,以肘支撑,一手按在额头,看着帷幕之外的众人,眼中尽是轻蔑。 而这女子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眼见毫无答复,几位老臣心中疑惑不解,相互对望一眼的同时,再度开口,却又是之前的说辞。可是这一次,他们的话音方落,便听到了一句让他们大为意外的言语。 “既然知道自己罪该万死,那便下去领死吧,莫要脏了此处。” 女子淡淡出声,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使得这些老臣立时面面相觑,一时间如遭重击,不敢相信这是王上能够说出的话。 方才请罪最为卖力的几名大臣,此刻皆都望向了为首之人,而那老者如今亦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像是今日之事,之前也不是未曾发生过,王上皆都会处置主谋之人,不会牵连自己这些老臣。 却不想今日..... “王上...我等....” 只是为首之人的话尚未说完,帷幕之后的女子便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的声音,不再半睡半醒,而是带着几分冷意。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中饱私囊,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因为你们对玄霜国利大于弊。可是如今,玄霜大业初成,正是稳定人心之时,你们却敢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便是我能容你们,玄霜黎民也容不下你们,来人!”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吹拂而过,将帷幕吹起,露出幕后女子的面容。此刻众大臣之中,除了那为首老者,因为不敢置信,所以下意识抬头朝着女子望去之外,其余人皆都是不敢抬头,所以也只有他看到了这一幕。 “你...”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出他想要说出的话,偏殿之内便有两名黑衣人如猎豹一般腾挪而出,一指点在其心口。 眼见右相昏死过去,众大臣立时慌乱,只是他们也没能来得及踏出这偏殿一步,便悉数被两名黑衣人制服,皆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刻,蓝衣女子自高台之上赤脚而下,看着这些大臣惊愕的眼神,面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而下一刻,其口中便吐出一字,宣示了这些人最终的命运。 “杀。” 一字出口,数十名大臣以及被捆缚的军士,皆都无声倒地,便连惨呼之声也未能发出,更是没有流出一滴鲜血。那动手的两名黑衣人,在解决了数十人后,便待在原地,看向蓝衣女子,似是对她唯命是从。 蓝衣女子,则轻蔑地望向地面上每一具尸体,最终定格在右相的身上,无奈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与她样貌的年纪全然不符的话: “你与孤王同行数十载,可惜早已忘却了初心,与其要你犯下大错,株连九族,倒不如今日成全于你,留得名声。” 说罢,女子转过身去,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处偏殿,而后无奈摇了摇头轻声道: “只可惜,此地终是染了污垢,又要再寻一处偏殿了。” ..... 玄霜北境,出云山下,密林之中,六人其中,相对无言。正是楚宁月与李无术,以及方显长老等人。如今楚宁月与李无术,已将方才北境平原发生之事,告知给了兮夜公主,只是对于玄霜军队的伤亡,却只字未提。 兮夜公主看向李无术,知道这位李前辈对自己隐瞒,先前更是先行一步前往北境,势必不会对玄霜士兵留手。不过眼下,自己亦算是寄人篱下,即便心中不忍,亦只能如此。 她更是不会表现出来,平白在两名修士心中添堵,也不会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只会心照不宣。 方才北境平原一行,楚宁月与李无术相继赶到,却只救下了重伤昏迷的三人,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不过大军汇聚之地的中心,冰火二相汇聚的模样,却让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楚宁月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曾经的弟子玉儿,在成为如今的天海道庭五洲监察使后,并未忘却本心。当日那种困境之下,也没有施展出此等底牌,否则残阳宫必定毁于一旦。 至于李无术,此刻心中更多的则是欣喜,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有此种战力,定然能够破开乾炎宗后山的阵法,救出坐照峰众人。如此一来,乾炎宗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彻底从这种动乱之中,脱离出来。 方显长老与天海道庭两女,如今皆昏迷不醒,楚宁月与李无术以神识探测,也未能找出昏迷的原因。但两人却是知晓,凡是底牌便定有非凡之处,不可轻易施展,一旦用出,便是决胜之时。 加之此地受界域大阵影响,修为封禁,萧红玉不可能施展出全盛之时的底牌,若欲强行施展,则必定威力大大折扣,更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眼下三人的状况,应该便是受此秘法反噬所致,因此只有天海道庭之人懂得如何破解,旁人亦无法解决,只有耐心等待,方能清楚他们三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玄霜北境发生之事,势必会传回玄霜王室,虽然世俗王国传讯的手段颇为单一,且速度不快,但是也必须提早做出反应。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众人才会选择藏身于出云山下的密林之中。没有人会想到,这六人竟会出现在如今的真武军,昔日的玄远军曾经的大本营之内。 而且因为如今的出云山内,大多是真武军中的老弱妇孺,而真武军与玄霜王室又是合作关系,因此玄霜王室用兵,亦会刻意避开此处,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终于,李无术忍不住开口,因为他与楚宁月不同,他所在意的是乾炎宗安危,而非眼前三人的安危。先前北境平原一战,他已经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存在,玄霜女君只需稍加调查,便会得出接近于真相的结论。 如此一来,乾炎宗的局势,只会更加糟糕,甚至会让宗门之内的众人,陷入危机之中。因为乾炎宗上下,除了坐照峰武道一脉被困阵法,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玄霜国师之外,皆已失去了修为。 面对此种局势,他没有耐心,也不愿就此等待下去,但.... “那你有什么办法?” 一句入耳,李无术面色微变,因为他亦不知如何唤醒眼下三人。可是,为了乾炎宗的立场,也不得不说一句谎话,至于日后被拆穿如何自处,那便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随我回乾炎宗!乾炎宗护宗大阵虽已残缺,但祖师殿下,却藏有一处禁地。此事唯有历代宗主以及下任宗主知情,每十年可开启一次,每次可进入十人,有洗涤自身灵气,修复秘法反噬创伤之效,只是每次开启,都需耗费巨量灵石。” 听到李无术的话,楚宁月半信半疑,她疑的是自己早就看出李无术的用心,是想要利用自己等人的力量,解开乾炎宗后山的阵法,解救坐照峰武者一脉,所以他如今说的话未必可信。 可是她信的,却是李无术到了此时,方才说出这个秘密。因为此等宗门隐秘,若是换做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亦不会轻易告知外人。他既将此事告知自己,又多半不会有假。 殊料李无术正是凑巧,拿住了楚宁月此种心思,使得她此刻开始有了动摇。 而一旦乾炎宗取得玄霜国境内最强战力,即便李无术到时个人的立场倾向于楚宁月,身在乾炎宗的他也只能身不由己。凭借乾炎宗以往的作风,要么会强势镇压所有其他势力,要么便是袖手旁观。 于大局而言,弊大于利。 “我能相信你么?” 楚宁月很想要问对方这句话,只是她终究没有开口,因为自己与他同样背负宗门。如果有一天,残阳宫亦落得如此境地,自己的选择,未必与他不同。 “你与他当然不同。”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让她面色微微一变。这一幕落入李无术眼中,却成了为之动容。正想要趁热打铁,继续开口之际,却见楚道友竟席地而坐,开始吸收周围稀薄的灵气。 李无术心中不解,但也将那颗绿色弹丸取出,再度递给楚宁月。可是当他拿出那颗绿色弹丸之际,却发现自己体内桎梏的修为,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凝气后期、开元初期、开元中期,最终定格在开元后期.... 而这只有一种可能.... 玄霜国的界域大阵,破了! 第1631章 分道 “这...” 李无术感应到自身修为有所松动,心头立时一惊,而下一刻他便发现眼前之人的修为,同样有了变化,终是忍不住一字出口。而与此同时,方显长老亦是倒吸一口冷气,自昏迷之中清醒过来,至于天海道庭两女,却仍旧没有苏醒。 不多时,众人已然恢复,而楚宁月如今的修为,在残阳神诀加持之下,已相当于普通转脉境修士,若无玄丹出手,她此刻已算得上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同样的,也因为她的修为变化,使得李无术看出了一丝端倪。因为楚宁月全盛之时的真实修为,只是转脉境,在圣阶功法加持之下,相当于普通玄丹修士,而李无术本身,则是玄丹中期符修。 可是如今,李无术的修为只是恢复到了开元境,可是眼前之人却已经恢复到了转脉境。这让李无术不得不思考,究竟是楚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是她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而她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呢? 殊不知,此刻的楚宁月早已完成了灵气吸纳,她此刻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她的意识灵体,正在自身识海之中,寻找一人。 “这次绝非幻觉,你既已苏醒,为何藏头露尾?” 识海中枢,玉璧之前,楚宁月淡淡开口,环顾四周,可是眼中却并未补捕捉到那道熟悉的人影。她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正是来自于黑袍人,可是识海之中,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普通的传音之术,只能将声音传入耳中,只有幻术以及识海之中,由内而外的传音,才能在脑海之中响起。方才界域大阵仍在,楚宁月并不觉得自己会身中幻术而不自知,更何况那句传音于自己而言有利无害。 所以,她万分确定,那人此刻已然苏醒,就藏在这识海之中,只是不愿与自己相见。 “你既是我的盟友,便该知晓我的为人,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说,我不喜乱猜。”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用心感知四周,虽然她也知道这里自己的识海,常理之下黑袍人的存在根本瞒不住自己。可是就凭先前数次,他曾单方面将自己驱逐出识海这一点,便让自己不得不缜密思索。 不过三息过后,在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之后,楚宁月终是轻叹一声道: “既然不愿多言,那就说正事吧。司空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界域大阵被破,是否与你有关?” 开口之间,楚宁月虽然语气平静,实则却是最后的一句试探。因为她此刻,心中已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误判了什么,又或者方才的声音,真是幻术。 自己与那人虽然相识不足半年,但却知晓那人心性,若他当真在此,以他那令人厌恶的说话方式,应是早已出声调侃,不会忍到现在还默不作声。 不过,眼下自己还是想要尽最后一分努力,或许..... 可是就在其话音落定之际,眼前光景却物换星移,再抬眼间,自己已然出现在识海之外,回归本体。这种情况,她再为熟悉不过,也更加确定那人就在识海之中,可却更是不解,他为何如此。 只是她正想再度进入识海,一问究竟之际,便听身旁响起一声.... “师妹,你可无恙?” “二师兄?” 楚宁月回头闻声望去,正见方显长老站在自己身旁,而他如今的修为,亦是开元巅峰。只是下一刻,她便发现二师兄身后,仍旧昏迷不醒的天海道庭两女。 “当时萧道友祭出两件自身修为无法驾驭的灵器,一攻一守,现下应是受了秘法反噬。加之她并非南玄州之人,所以一时半刻,恐怕难以恢复。至于昭月,可能是因为本身修为太高,受到的压制更强,两股力量冲击之下,方才进入昏迷之中。” 对于自己这个师妹,方显长老颇为了解,此刻亦是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告知给了对方。至于安慰的话,别说自己一向不善此道,便是极为擅长,此刻也不会选择火上浇油。 “那她们....” “楚道友放心,她们体内的灵气已在恢复,只是速度太过缓慢,若想加快恢复....” 李无术见状,亦同时开口,只是他的话说到末尾,却为之一顿。因为有些违心的谎话说第一次时,可能十分困难,说第二次时便会十分轻松,但也有一些谎话,第一次说十分简单,第二次说反倒困难重重。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楚宁月的一句质问,使得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胎死腹中.... “如今大阵已破,乾炎宗众人应已恢复部分修为,当真还需要我们前往么?” “楚道友误会了,我是想说,若要加快恢复,可以带她们先离开玄霜国境。只要大阵不再生效,她们的修为自然可以恢复巅峰,届时即便秘法反噬,亦可多几分痊愈的可能。” 李无术身为一宗长老,也并非泛泛之辈,此刻被人当面拆穿心中所想,只是尴尬一笑,便出言化解。只是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口来,自己与楚姑娘的距离,便会越来越远,最终形同陌路。 但..这便是大势所趋,立场所至,非人力可解。接下来乾炎宗将会如何行事,旁人也许不知,但自己这个乾炎宗唯一的玄丹,却是再为清楚不过。 乾炎宗虽放眼南玄州,并不能算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宗门,但是日月再为黯淡,又岂容世俗王国这等烛光掩盖光辉?如今既已得到了喘息,那接下来,便是屠灭整个玄霜王室,既是立威,也是报复。 自己出于私心,自是可以两不相帮,置身事外,但若楚姑娘插手此事,亦或对乾炎宗出手,那自己便不得不与之为敌,这便是立场的悲哀,是无解之题。 “师兄,他说得不错,眼下想要救她们两人,这是唯一的办法。接下来就拜托师兄将她们两人带出玄霜国救治,待痊愈之后再回到此处与我会和。” 楚宁月知道,若自己要师兄去而不返,对方绝对不会答应,所以她便如此开口。只是到时,自己是否还在此地,那便犹未可知了。更何况,若两女恢复,加之师兄至少也是三名开元巅峰,在玄霜国内,已可畅行无阻。 “如此...你万事小心。” 让李无术意外的是,楚姑娘这位师兄,竟然直接答应了此事,并未出言挽留。只是他如何知道,方显长老自有自己的判断和考量。一是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的师妹,二则是因为他已看穿师妹如今是转脉境。 玄霜国此行,若遇破阵,则在精不在多,比起一群人拖累,师妹转脉境一人,反而进退自如,十分安全。以她转脉境的修为,即便对上玄丹,亦有逃走的可能,但若带上自己三人,恐怕便只能等死。 玄霜国状况不明,对方实力亦不明朗,方显长老决定此行回去,定要召集一些弟子,一同前来。倒不为解除玄霜之困,而是为了牵制对手,届时便不再是在精不在多,而是在多不在精了。 “师兄且慢。” 眼见方显长老唤出飞剑,将红儿和昭儿拖上飞剑,便要御剑离去,楚宁月当即出声。而后者则是微微一愣,侧身望向自己的师妹,只以为她是忽然改变了注意,愿意和自己一同离开。 却不想,师妹此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子身上,轻声道: “你愿意和我师兄一同回残阳宫么?” 楚宁月先前,便因为兮夜公主的遭遇,十分同情于她,更是觉得以她这种坚韧的心性,若是加以引导,定能成就一番。所以自那时起,她便动了收徒的念头。 加之此刻,自己若是带着她行事,怕有诸多不便,而李无术的乾炎宗,绝非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她眼下能够去的,便只有残阳宫。希望此女,能够看透这一点,做出正确的选择。 “多谢上师美意,只是我在玄霜国尚有心愿未了,无法脱离世俗,只得辜负上师了。” 听到她这样说,方显长老转过头去,而下一刻,其便已经御剑离开,没有给此女反悔的机会。因为在二长老看来,这兮夜公主无疑是个麻烦,更何况天海道庭与南玄仙盟所谋之事,容不得有残阳宫之外的活口。 只是方显长老刚刚离去,兮夜便再度出声,却是说出一句让楚宁月有些不忍的话: “楚上师不必烦恼,兮夜自有去处,只是还请楚上师在得到结果之后,知会兮夜一声。” 说罢,兮夜公主便长揖一礼,李无术见状,无奈摇了摇头,心中暗叹此女若不是玄霜王室之人,或许坐照峰会是她的归途。但眼下,却是无法.... 殊料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却是一句: “李道友,你我今日一别,希望再见之日不是敌人。兮夜,我们走。” 说罢,楚宁月便一把拉起兮夜公主的手,而下一刻两人则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李无术一人,望着两女离去的方向,眼神之中带起几分落寞。 但也就在此时,其腰间的玉简,却忽然发出耀眼光芒,李无术面色微变,亦施展遁术,直朝乾炎宗的方向而去,因为传讯玉简之内,只有一句: “速回宗门。” 第1632章 合纵(上) 玄霜国东南方,一处略显破败的高山之上,一眼望去,尽是烈火焚烧过的痕迹,满目苍凉。一座道观,矗立在山巅之上,其内空空如也,找不出半个活人,浓郁的血气萦绕四方,使人胆颤心惊。 道观深处,最大的建筑之内,一座法阵泛起微弱光华,似是刚刚被人开启。而这阵法年久失修,虽能勉强运作,却无法承载太多人使用,眼下已是到了极限。 道观之外,一道火光划过夜空,出现在大殿之内,其一身白衣之上,已经沾染多处血迹。只是不知这些血迹的主人究竟是他,还是旁人。 男子拿出腰间玉简,却发现其上的光华已经黯淡,而先前他从山门之处回转宗门,却发现宗门大阵闭合,俨然有封山之势。这才想着,使用明心观深处,这处不为人知的阵法。 殊料其赶到之时,却只看到此地空无一人,满目狼藉,而空气中尚存的血气,亦足够说明此地发生了什么。 来晚了,自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其来到法阵之前,感受到了传送阵法已达极限,心知这阵法一旦再将自己这开元境修士传送回宗门,便会短时间内彻底崩溃。也就是说,此处传送阵法许进不许出,一旦自己进入,内中若有埋伏的话,自己便无法脱离危险。 是谁捷足先登,使用这阵法前往乾炎宗,又是谁迫使乾炎宗上下,不得不封闭宗门大阵。此刻的他,全然不知宗门之内发生何事,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不管不顾,直接进入传送阵法,回到乾炎宗。但这样一来,一旦乾炎宗内已经沦陷,自己这最后的希望便会彻底被抹灭,乾炎宗将失去最后翻盘的机会。 二,暂时不进入阵法,待第二日天明之时,再想办法查看宗门异样。但若如此行事,又恐会贻误战机,错过关键时刻。 理智...理智!理智到了这种真正的关头,除了误人误己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李无术此刻心中如是想,却已心乱如麻,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争取让楚姑娘与自己同行。 如若楚姑娘在此,也许事情便不会这么难以抉择了.... “对!” 李无术心念至此,紊乱的心境,忽然间得到了几分缓和。因为他决定换位思考一番,如果是楚姑娘遇到这种事,她会如何选择?半息过后,李无术脸上出现一丝笑容,那两个选择在他心中本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所以他所欠缺的,并不是第三种选择,而是一根足以让天秤发生改变的稻草。如今他找到了这根稻草,自然也就做出了选择。在一步踏入传送法阵之时,李无术的面上,带起一丝微笑..... .... 与此同时,玄霜国内其余大小十二修士宗门,虽然实力不及玄霜国供奉的乾炎宗,但门下也是有不少修士。这些人之前,在真武军攻伐之下,要么选择投诚玄霜国做一条忠心的狗,要么便沦为猪狗,任人宰割。 但也有一些宗门被围剿之日,恰好不在宗门之内,正在外界云游的弟子幸免于难。这些人虽然修为被禁,但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报仇,如何解救宗门。 尤其是那些真武军在昔日的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群蝼蚁,如今竟被这些蝼蚁肆意啃食,心中更是愤怒非常。而除了这些当初游历在外,幸免于难的修士之外,则还有一些玄霜国境内的低阶散修,同样遭受真武军袭扰。 这些人在真武军大肆攻伐之下,不得已化为暗潮,躲在台面之下,忍辱负重。而这些人,为了对抗玄霜国,更是在暗中联合在一起,起了一个“阳炎”的名号,想着终有一日要让玄霜国土崩瓦解。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阳炎的总部,便设立在玄霜国仅次于王都的第二繁华城市,临泉城地下斗场之中。而这临泉城,正是玄霜国原本精锐大军的驻地。 只不过如今玄霜国与出云山合作,普通的士兵在行事之时,只能担任辅助和诱饵的角色。因此这些玄霜国曾经的精锐,如今便沦为了真武军的陪衬,即便圣命如此,但人心却已渐生浮动。 因此临泉城虽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却是外强中干,因为此地的士兵,早已因为心中怨气与玄霜大势而懈怠。虽不至于玩忽职守,但身处临泉城此等腹地,外又有真武军四处攻伐宗门,自是觉得此处十分安全。 至于普通的宵小,即便大军懈怠,也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玄甲军虽然失势,但威名尚在。只是这些守军哪里知道,临泉城地下斗场,便是“阳炎”的本部所在,而今夜的临泉城,注定无法安眠。 临泉城颇为繁华,即便是如此深夜,街道之上亦是明灯不绝,同样也是玄霜国内少有的“不夜城”。这正是因为玄甲军驻扎此地,可以说绝大数居民都与玄甲军有关,无人胆敢造次,也无需施行宵禁。 城楼之上,数十名守军仍旧兢兢业业,但也只是看上去聚精会神,实际上早已魂游九天。 “啊...?” 就在此时,一名半梦半醒的守军,忽然抬头看向天空,而后揉了揉眼睛,发出一声轻疑。因为他看到漆黑的夜空之上,一道流光划过,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的这一声轻呼,立时将其身后一名队长从美梦之中惊醒,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记头槌。这使得这名本就昏昏欲睡的守军,更加觉得天旋地转,如梦似幻。 “我..我看到...天上...” “这个时辰,你在天上只能看到鬼。怎么?还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不不不..不了,不了。” 两人说话间,根本没有留意到城门之内,凭空出现了两名女子,那守卫队长的脑海中,仍旧残留着方才美梦之中的美酒佳肴,而那名普通守军,此刻则如灵魂出窍,整个人木讷非常。 城门之内,街道之上,两名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正朝城内信步前行。临泉城内地下斗场之事,在临泉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阳炎的存在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也有许多江湖人士,涌入临泉城之内,参加地下斗场的比试。所以像是这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江湖客,在城中并不稀缺,也不会让人觉得异样。 至于驻守此地的玄甲军,则是觉得有恃无恐,反正这些人在参加地下斗场比试之时,都会现出原本的样貌。而玄甲军亦会有专人出现在斗场之中,谨防有什么在逃的疑犯,混入其中。 “你如今的身份来这里,能有几分把握?” 左侧戴着灰色斗笠的女子身形稍微高挑一些,此刻沉声开口,语气平静,倒也不避讳旁人。而另一名女子,则头戴红色斗笠,开口之时,声音极轻,出声道: “楚上师送到这里便可以了,剩下的路兮夜自己可以走。” 楚宁月闻言语塞,也不知该说此女是坚强,还是倔强。自己是断不会告知她,自己送她来此,是因为如今也不知去哪里,便想着来此地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够找到其他转机。 “我既带你来此,便会带你回去,其他的事无需多言。” 听到她这样说,兮夜公主心间一暖,不过却也知道自己对于楚上师而言,只是累赘。虽然她能够感觉得到,楚上师的修为,与自己初见之时已经相差无几,应是恢复了大半,临泉城内的普通守军,奈何不了她。 可若是因为自己的事,便让楚上师暴露行踪,一是玄甲军恐怕会遭遇灭顶之灾,二是会打乱楚上师的计划,如此得不偿失。不过若继续扭捏,却反倒是碍事。 于是.... “楚上师可否答应兮夜一件事?” “何事?” 楚宁月虽然因为同情兮夜公主的遭遇,而动了收徒的念头,但也不会失去理智,任由她摆布。所以,她自然不会直接答应对方,而是先行询问。 可下一刻,在得到对方的答案之后,却让楚宁月一时语塞,因为这种感觉她本来有机会懂,但变故让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玄甲军与出云山素来不合,而出云山如今与王室合作,玄甲军被搁置在此,必定军心不稳。眼下,我要去城主府找一个人,此事若成,玄甲军便会成为助力,若败....还请楚上师不要为难玄甲军。” 兮夜虽然将话说得平静,但楚宁月却知道她此行是在赌命,倘若成功自是最好,若是失败,以她如今的身份,即便不死,也要被交给玄霜王室。 而自己一旦出手救她,玄甲军势必死伤惨重。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这个玄霜国公主,还在计算本国得失。楚玄灭国之时,楚宁月只是一个任性公主,根本理会不到这种为国而计的感受。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残阳宫而计,为在意之人而计?如今,亦算是殊途同归了。 “放心,我不会为难玄甲军,但若你失败,我也一定会带你走。” 第1633章 暗斗 “你确定要只身前往么?” 临泉城内,城主府外围,楚宁月与兮夜并肩而行,终至此地,驻足不前。一声轻疑出口,后者则是微微一笑,虽未开口,但心意已决,半息后,踏前一步,随即施展身法,潜入了城主府。 目送兮夜公主离去,楚宁月这才想起,眼前女子虽然有伤在身,但也并非普通女子,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憔悴虚弱。以她四境窥元的实力,只要不对上修士,便可全身而退。 而自己已然施展神识,感知过整个城主府,其中根本没有修士的存在,又或者说,没有玄丹境之下的修士存在。而若城主府之内,当真有玄丹境修士坐镇,那此局的成败,便更添几分变数。 先前楚宁月心中的承诺,并非是一句戏言,她的确会带兮夜离开。但有一些事,在两女心中,属于心照不宣,就例如她若当真与兮夜同行,进入城主府,势必会对大势造成影响。 而在兮夜公主看来,楚上师自是助力不假,但她也不想如李前辈一般肆意利用他人。更何况,如今的自己在玄霜国大部分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自己想要的不是王位,而是还玄霜国平安。 因此玄甲军统领于自己而言,便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可以合作,那他自然就是推波助澜之力,可若是不能合作,他亦是玄霜国军心稳定的必要条件,所以他不能死。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被姐妹陷害,被母后冠以十大罪状,处以极刑之人,对玄霜国的价值便微乎其微。如今自己想要的,只是尽早结束玄霜国这疯狂的计划,避免玄霜国成为第二个楚玄国,被上宗修士所灭。 眼见兮夜公主进入城主府,楚宁月一时不知去往何处,但她心中却是知道,这场谈判没有自己这项筹码在场,多半会以失败告终。虽然城主府的人拦不住兮夜,但是却并不排除整个临泉城内没有修士坐镇。 虽然她并不觉得,在界域大阵三破其一的情况下,临泉城此等腹地之中,会有修为高过自己的修士坐镇。但万事还是需要谨慎为上,不可想当然。 于是,楚宁月回到临泉城中心的一处宝塔之上,立身塔顶,仰望四周。同时催动神识四散而出,以其如今转脉境的修为,其神识几可笼罩整个临泉城。 “嗯?” 顷刻之间,楚宁月对于临泉城之内的状况,便一目了然。这里的守军,大多只是普通士兵,便是武道一境二境亦是凤毛麟角,可以说兮夜若想离开,根本无人可挡。 可是让她的在意的,却是城东一座赌坊之内,竟然汇聚了百余名修士。虽然这些人的修为,不过都是凝气境,甚至刚刚引气入体,但是临泉城作为世俗王国的第二主城,没有道理能够汇聚如此多的修士。 更何况,如今界域大阵并未尽数破除,这些人的修为,很有可能是刚刚恢复。难道,这处赌坊,其实是玄霜国关押其他修士的所在?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便有必要走上一趟。 因为如今自己无法判断出其他两处阵眼的所在,而北境平原之事,势必会为玄霜王室所知。因此此刻已不是之前的局势,无需隐藏势力,反而应该彰显。 只有玄霜国够乱,一些人才会露出破绽,如此一来,方有可能找到其他两处阵眼所在。当务之急,还是彻底破开界域大阵,如此一来大量修士便可介入此事,届时玄霜国背后之人,势必会在南玄仙盟号召之下独木难支。 因此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尽可能找出其余两座阵眼所在,彻底破开大阵。第二,找到司空晋,唯有他仙盟长史的名号,方能真正意义上调动南玄州宗门。 心念至此,楚宁月化作流光,便已朝城东赌坊而去,瞬息之间,其已来到赌坊百步之外。之所以没有直接到达赌坊门前,却是因为如今虽是深夜,但这赌坊门外仍是来往不绝。 而方才距离颇远,楚宁月还没有仔细观察,如今近距离感知之下,却是发现此地情形,与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她本以为此地乃是玄霜国,关押其他宗门修士的所在,如今却发现那些低阶修士,竟然就是这赌坊之内的工作人员。 例如荷官打手,看上去一副其貌不扬,形似酒囊饭袋,实际上却是用了化相之术的低阶修士。 凝气境修士,根本无法施展化相之术,所以楚宁月更加确定,这些人巅峰的实力并非凝气。而这些人若是归顺了玄霜国,便没有必要在此遮遮掩掩,所以这些人的身份,定然十分有趣。 楚宁月如今头戴斗笠,一副江湖人的装扮,而其刚刚进入赌坊,便看到一种异象。她虽然从未进过赌坊,但也知道这种地方三教九流,多半不讲秩序规矩。 可是眼下进入赌坊的往来之人,却皆都十分自觉地分为两路人马,一路朝着一楼大厅而去,互相拥挤嘈杂不堪。而另一路人马,却是自主排队,井然有序地朝着右侧漆黑同道而去。 楚宁月是修士之身,自然不难看到漆黑通道的尽头,有一名伪装成刀疤男子的凝气境中期修士,正不断自腰间取出木牌,递给经过他身边的人。 木牌之上,刻着简陋纹路,想要伪造根本不难。但是别人可能不知,楚宁月却是看出了其中门路,因为每一块木牌,都被注入了些许灵气,可与木牌持有者缔结微弱联系。 那发放木牌的修士修为虽低,但是每每过手之间,却皆都会检查一番木牌是否与来人匹配。若出门者递还过来的木牌,并非其本身持有,那此人也不会当面说出,而是会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印记。 楚宁月排队前行,神识已经暗中锁定了之前几个浑水摸鱼之人,这些人往往走出赌坊百步,便会被人拦路,暗中处理。而那些巡逻的玄甲军对此,却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加理会。 不多时,楚宁月距离刀疤男子,已经不远。可就在此时,刀疤男子自腰间,却是取出了一张铜牌,使得那临近他最近的男子,面上出现一丝懊恼。 刀疤男子似乎也对自己抽出的铜牌有些意外,不过随即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怪笑,而后指了指包括楚宁月在内的十人道: “你们十个,跟我来。” 楚宁月闻言,此时心中不解,她很是确定对方的修为,不可能看穿自己的修为,甚至都不可能发现自己身上存在灵气。所以眼下之事,究竟是对方看出了端倪,还是单纯的巧合,实在无法判断。 不过为了一探究竟,楚宁月如今还是选择沉默,她想要知道的是此地的真相,而不想打草惊蛇。 十人之中,好奇的自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其中有一些人懊恼,也有一些人庆幸,更有一些人如她一般茫然。数息之后,刀疤男子原本的岗位上,便又多出了一人,而他则是带着十人,进入了一处密室之中。 这密室之内黯淡无光,漆黑一片,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而在十人悉数进入密室之时,密室的大门却发出一声震响,彻底闭合。如此情形,立时让其中初次来此的三人慌了神,可是还未及他们出手,便听身后刀疤男子开口道: “你们既来到地下斗场,便该知道我们的规矩。来此的新人,一般只是木牌等级,需战胜十名木牌,一名铜牌方可晋级。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今天你们的运气不错,这两枚铜牌便是今日的胜者所有。 十息过后,争夺正式开始,可以自由组队,但铜牌只有两个,只有最后存活的人,和击败对手最多的人,才能直接晋升铜牌。而其他人,生死无论。 当然了,你们也有第二条路可走,那就是战胜我,率先击倒我的人,可以直接晋升铜牌,也会终结这场试炼。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我不会主动攻击,但是率先攻击我的人,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话音方落,暗室上空,一丝火星凭空浮现,只是这一点星光,远不足以照耀整个暗室。只能够让众人勉强看清,三步之内可有旁人,却无法分辨出周围之人是谁。 这一场暗战,注定充满尔虞我诈,可是这却要建立在众人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而今日在场的十人,显然并非如此。紧张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刀疤男子的一声轻呼,如约而至。 “十息已到,战!” 一声落定,十人之中有七人已经率先朝着周围最近之人,攻杀而去。规则中,只说击败对手,而没有说一定要击杀对手,所以这些人动手之时,也没有太多顾虑。 可是包括楚宁月在内,没有动手的三人,此刻却是互相注视,仿佛其余之人在他们眼中,皆是蝼蚁。 楚宁月想的很简单,她对什么铜牌木牌,可是没有丝毫兴趣,也不会做这种困兽犹斗之事。她此刻只想置身事外,或者若有必要的话,便直接出手,拿下那刀疤男子。 但就此时,楚宁月心中,却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此刻再度望向刀疤男子,却见他也正朝着自己三人望来,心下立时确定了这种猜测。 这种暗室之中,普通人的视线的确会受限,可是一名修士,无论修为再如何低,都可以凭借神识观察暗室之中的所在。至于武道中人,感知力则也是远超常人。 所以这刀疤男子站在原地,只需观察众人出手争夺之时,谁可不受暗室影响,便能知晓谁是修士,谁是武者。也就是说,这一场暗斗,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一场试探。 第1634章 对峙 暗室之中,七人混战,三人居于局外,互相对视,成鼎立之状,更有一人身处棋局之外,观棋不语。局外的三人周身一丈,自成方圆,不只是气息所致,亦或是巧合所成,竟是无人踏足此方地界。 三人之中,一者周身气息平和,看不出半分端倪,正是头戴斗笠的楚宁月。一者气沉如海,一望无际,乃是一名其貌不扬的矮小男子,而另一者则是杀气盎然,萦绕周身,身穿一件盔甲,戴着一张野兽面具。 方才刀疤男子将规矩说得很清楚,十人之中站到最后的人,可以晋升铜牌,击败人数最多的人可以晋升铜牌,击败他的人,同样可以获得铜牌。 也就是说,在合理安排的情况下,这一场比斗,能够产生三个名额。当然,绝对的实力,是取得三项名额的必要前提。 “两位,你们还不出手么?” 就在此时,铠甲男子忽然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寂。而其说话间,眼神则是朝着混战的七人望去。因为规则之中,虽然没有要求杀人,但是同样也没有说明如何才算是被击败。 因此被击倒的人,只要还有战力,便会重新投入战局之中。出手的人,则是担心自己用尽全力,被旁人围攻,所以下手不重,加之这些人如今的随身兵器都已经被没收,皆是赤手空拳,这便让这场战斗,变得漫长无比。 无人被击败,这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人无疑只是自己取得晋级资格的跳板。一旦有人彻底被击败,场上剩余可获取的分数便会减少,也会让战局更加激烈。 “不知道你们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矮小男子看向铠甲男子,眼神余光却锁定了楚宁月,此刻开口之时,声音尖锐。殊不知,这两人的试探,在楚宁月看来一文不值。因为她早已看穿了两人的修为,这两人都是武道一境。 她之所以没有出手,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则是因为她想要知道这赌坊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凭借转脉境的修为,当然可以镇压整个赌坊,但是却无疑会打草惊蛇,恐会影响城主府那边的局势。 更何况,眼下对于这修士汇聚的赌坊,楚宁月尚且没有任何线索,即便是将人悉数镇压,也不知从何问起。她此刻之所以留在此地,单纯是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非同小可。 “既然两人如此客气,那我便不客气了!” 周身杀气盎然的铠甲男子,此刻再度开口,却似是按捺不住一般,率先出手。其看似鲁莽的行为,实则却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因为在他看来,其余两人皆未动,此刻自己出手,一可打破僵局,取得主动权,二则可让其余两人,互相制衡。 暗室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影响颇为严重,可是对于武道一境而言,影响便要小上许多。这铠甲男子忽然出手,抬手一拳,便朝一名刚刚被击倒起身的男子后心抓去。 随着一阵骨断筋折之声响起,一道寒芒一闪即逝,原来那铠甲男子伸出去的,乃是一只铁手。世俗武者血肉之躯,难以抵挡武道一境,铁手之能,当即喷出一口血雾,到底不起,成为第一个罹难者。 暗室之中,一阵血腥之气,弥漫四周,这也让其余之人心头一紧。他们或许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却清楚这里的规矩,如今第一个死者出现,不过是给他们提了一个醒,告诉他们眼前面临的不是江湖比斗,而是生死决战。 铠甲男子出手之时,虽然有提防楚宁月与矮小男子,但是其实力却远超旁人。加之他行动之时,几乎不受暗室影响,便使得周围之人,就是想要联手对付这强敌,也根本无法确保自己攻击的不是盟友。 一人...两人...三人,转眼之间,算上第一人,已经有四人死于铠甲男子之手。其出手之间,狠辣无比,丝毫不留情面,便如一只猛兽进入羊群一般,肆意屠戮。 原本混战的七人,如今已只剩下三人,这三人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站在了一起。犹豫靠的十分近,所以他们能够分辨彼此,亦能一致对外。 可是这三人的实力,即便加在一起,面对铠甲男子,亦是没有太多胜算,更何况三人之间,未必同心。 “哈哈哈哈,想不到两位朋友当真如此给在下面子,既然如此,我今日也不再造杀孽。你们三个听清楚了,我如今已经击败了四人,只需再击败一人,便是场上击败人数最多之人,可稳操胜券。 所以你们三个之中,只要有一个人牺牲,其他两个就可以幸免于难。我保证,在击败其中一人之后,绝不会对其余两人动手。” 铠甲男子并非拖拉,而是在他的判断之中,那一直没有出手的两人,此刻怕是要忍不住出手了。因为场上不算那刀疤男子的话,还有六人,除开一人不算,还有五人。 而自己已经击败了四人,如果剩下的两人,想要竟逐“击败人数最多”的那个名额,便需要击败自己和那三名普通武者。也就是说,剩余的两人如果要对自己出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他们两人,一人可以占据“击败人数最多”的名额,然后立即认输下台,那么另外一人自然就成了“站到最后的人”,如此一来,两人便可轻易晋级。 所以此时,自己绝不能给对方合作的机会,或者说是应该争取合作的机会。此刻自己只要不出手,让那三人自相残杀减少一人,那么场地上就只会剩下四人,想要竟逐“击败人数最多”的名额,就必须击败所有人。 否则即便击败自己和其余两人,那这个人也只能得到三分计数,仍旧比自己低。即便比自己晚退场,也不会得到优胜。 剩下的三人,此刻对望一眼,知晓自己三人的实力,即便联手也未必有胜算。再联想到眼前之人方才的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觉得与其为了旁人拼杀,不如先杀一人,换取平安。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三人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就近对旁人下手。不过其中一人却是有些倒霉,被两人同时出手攻击,两掌印在胸前,身形倒飞而出。 世俗武者最大的弱点,便是出手狠厉,护体孱弱,往往伤人容易,受伤也容易。此时这人被两人联手轰击而出,落地之时,已是脚步踉跄,身形摇摇欲坠。 可就在此人望着眼前两人,一方面眼神怨毒,一方面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准备开口认输之际。一只铁手,却随着一阵脆响,自身后传来... “咔嚓...” 而下一刻,此人眼中画面定格,身形飞出的同时,尚未落地,便已气绝当场,后心处的血印,触目惊心。 “我们认输,我们认输!!!” 两名普通武者,眼见此人死状凄惨,想到自己接下来,便要面对这铠甲男子,当即没了任何信心。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当即出声认输。 而就在两人认输的同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刀疤男子,此刻却已经无声无息来到两人身边,点了点头道: “既已认输,木牌交还与我,你们便可离开了。” 两人此刻早已再无半分战意,此刻听到自己可以离开,当然不会有所怀疑。却不想铠甲男子听到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被楚宁月看在眼中,却不知其为何意。 可是下一刻,当两人交出木牌之时,刀疤男子手中却忽然寒芒一闪,一柄短剑出鞘入鞘,暗室之中,便又多了两名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此刻捂着脖颈要害,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 “看来有些人对于规矩,还是不大清楚,进入地下斗场,在得到木牌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便与这块木牌息息相关,这令牌便是你的命。既然你们将命交给了我,那我就该给你们上这最后一课。” 话音落定,刀疤男子瞥了楚宁月三人一眼,而后又一个闪身,回到了其原本所在,意味深长地望向三人。因为在他看来,接下来才是好戏,他倒要看看,这接下来的战斗如何进行。 此时,铠甲男子已经击杀五人,拥有了“击败最多敌人”的名额,他此刻只要认输,就能直接获得这个名额。但是也正因如此,他成了这场上最有价值的人,或者说最可能被拉拢的人。 因为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两人之中,无论是谁拉拢了他,接下来都将面临以二对一的局面。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坐地起价,才不会就这样认输下台。 自己的铜牌身份已经确定,接下来的两人之中,也会有一人成为铜牌,所以自己当然要从这位日后的铜牌手中,获取足够的利益。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算盘会在下一刻彻底泡汤,因为他听到了一句话。 “许老弟,你以为我为何要成全你?” 铠甲男子头戴贴面,此刻被人叫出身份,立时眉头微皱。而下一刻,他却见眼前矮小男子,朝着其脸下抓去,而后撕下了一张猪皮面具,此人竟是易了容的。 可当他看清此人的样貌之后,却是暗骂一声晦气,不过眼下转身看向楚宁月的时候,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怜悯。 “小姑娘,我欠这老家伙一个人情,今天是要还了。我劝你还是直接认输,这样也不必对上我们两个。至于你认输之后,只需不将木牌给那家伙,然后留在斗场以比斗的方式晋升铜牌,便可自由离去了。” 矮小男子听了这番话,面上神色不悦,但是他却也知道,这位许老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格,他这样做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他也看不穿眼前女子的实力。 至于那刀疤男子,一切皆以斗场的规矩行事,此刻三人即便当着他的面阳谋,那也只是交代了斗场的规矩,所以他不会出手,只是心中觉得无趣。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看一场好戏,却不想会是以这种方式收尾,这实在是......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击败他,我们三人都可晋级。” 第1635章 拖延 “哦?” 刀疤男子本已对这场战斗失去了兴趣,因为在他看来,剩下的三人之中,既没有他要找的人,也没有意外之喜。殊料就在他以为,最终这场战斗,会如此轻易结束之时,却不想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击败自己,他们竟然想要击败自己?若是三日之前,也许他们还真有这种机会,可是现在,哼哼...便是十个百个,在自己面前亦是蝼蚁。 刀疤男子虽然自负,但也清楚自己的任务和身份,地下斗场的目的,并不是赚取世俗王国的钱财,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掌握玄霜国情报,以及内部官员之心。 至于参加比斗之人,则是为了从他们之中,找出其他被大阵压制修为的修士,或是武道散修,集结一切能够集结的力量,以备他日反攻玄霜。 此刻刀疤男子已经看出了铠甲男子和矮小男子的实力,这两人虽然实力碾压其他武者,但也不过是一境上品到二境下品之间。这种实力面对普通士兵也许能够做到以一敌十,可是面对真武军却无疑是待宰羔羊。 因此在他看来,这两人并不具备拉拢的资格,反倒是一直没有出手,且看不出实力深浅的斗笠女子,更加让他好奇。 此刻,他眼中的斗笠女子,忽然开口说出要三人联手击败他的话,立时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只希望这女子,能够带给自己一些意外之喜,不然的话,今日这三人都无法离开此地。 “联手?小姑娘,你是不是晕了头?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矮小男子立时出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屑与不悦。因为他很是清楚铠甲男子心中所想,知道他今日多半是想从剩下的两人手中,获取一些利益。 此刻自己正以昔日人情换取他出手,自然不会坐视这女子坏了眼前之事,或者是让自己付出这人情之外,更多的代价。 “欸,老哥此言差矣,我们不妨听听这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毕竟若是真能击败那人,你我三人的知名度可是会大大提高,往后晋升银牌,也是指日可待啊。” 铠甲男子看似狠辣无情,有勇无谋,实际上却是心机深沉之辈,此刻自然想要谋取更多利益。更何况,他如今只要开口喊出“我认输”三个字,便可直接晋升铜牌,无需再经历比斗。 所以对他而言,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既然是不败,那就无需担心筹码的问题。此刻即便能够多获取一毫厘的利润,都如天上的馅饼一般,他自然不会错过。 矮小男子闻言,此刻面色阴沉,却是望向他眼中的斗笠女子,两只藏在袍袖之下的手,此刻已暗运内力,时刻准备出手。比起以三对一,对付地下斗场之人,他自然更倾向于以二对一,对战这陌生女子。 因为三人联手,虽然多出一人,可是对手的实力同样莫测,而且三人绝对不会齐心协力。届时提防一人变成提防两人,而对手的实力却同样未知,这笔买卖如何想都不划算。 殊料,被他们二人称作“小姑娘”的楚宁月,此刻却已经看穿了矮小男子暗中的动作,只等着对方发难。因为她正找不到出手的理由,或者说找不到掩盖自己修士身份的契机。 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错过紧要的信息,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几可瞬杀眼前三人。只是她既已作出决定,想要调查此事,便不会轻易违背初心。 至于滥杀无辜,且不说这三人并非无辜,便真是无辜,在丹青天下的修士的眼中,世俗凡人也根本不算是同等存在。宗门修士不得擅自攻击世俗凡人,但前提是后者没有作死,若是后者先行动手,招来的后果便不只是一人身死。 “很明显,你与我联手,若是不敌可以随时认输立场,而一旦成功,得到的报酬却不止是一个空口人情这么简单。” 楚宁月此刻已经看清矮小男子袍袖之中,暗藏的正是一堆暗器。虽然不知对方是如何将这些带入此地的,但是心中却已经做出了判断,只要对方按捺不住,对自己先行出手,那自己便可获取对方的暗器。 以刀疤男子凝气境的修为,便是修士之身,也看不清自己的出手。因此,想要将术法伪装成暗器手法,其实并不困难,真正的难点只在于如何解释自己的出手,以及隐藏修士的身份。 “那我倒要听听,你能给出什么报酬了。” 铠甲男子闻言,果然笑着开口,但同时,心中也暗道这小姑娘果然是涉世未深。可能她的实力真在自己两人之上,可是她说的话,却是十分幼稚。 若她方才那番话私下里对自己说,那自是没有问题,可是她偏偏当者另外一人的面说出这些,而且还背对对方。自己若是那老东西,此刻必定会出手偷袭,这小姑娘的下场,恐怕已经注定。 铠甲男子虽然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提醒楚宁月,因为在他看来,若是眼前之人就如此轻易的被杀,那也没有合作的必要。只有等她活下来,才有资格让自己仔细听听对方的计划,否则贸然对抗斗场之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报酬么...这些是定金。” 楚宁月此时,意在激身后矮小男子出手,所以开口之时,故意触及对方心中担忧之事。要的便是对方恼羞成怒,对自己暴起出手,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获取到暗器。 说话间,楚宁月将一只装满玄霜国金币的袋子,随手丢给了铠甲男子。她虽是修士,但也并非第一次来玄霜国,所以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并不稀缺。 铠甲男子接过钱袋,用那只铁手称了称重量,眼中泛起一丝异彩。 可也就在此时,他这眼神的变化,落入了一直隐忍没有出手的矮小男子眼中,使得后者笃定前者已然动心。此刻暗运的内力,猛然出手,一瞬之间,七枚菱形暗器便朝楚宁月后心攻去。 刀疤男子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因为他清楚,若这七枚暗器,用在光天化日之下,倒是不难躲闪,可是在这暗室之中,若无修为在身,无法动用神识,想要躲开便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这乍看之下的确是七枚菱形暗器,可是真正的杀招,却是隐藏在七枚暗器之中的一根银针。刀疤男子坐镇此地许久,他也见过不少使用暗器的玄霜国武者,因此对于这破体针并不陌生。 这七枚菱形暗器即便悉数击中对手,也不过是给对方放血,可是这破体针一旦击中对手,却会自血管之中,逆流而上,直奔心脉而去,让人死得无声无息。 十丈、五丈、七寸.... 由于矮小男子蓄力已久,因此他这暗器的速度着实不慢,而且无声无息。转眼之间,暗器距离楚宁月的后心,已然只有七寸空间,可是后者却仍旧毫无所察。 刀疤男子见状,嘴角的一丝弧度,缓缓化为不屑,他原以为这女子是在藏拙,却不想真的是个花瓶笑话。且不说在他眼中,楚宁月已经是个没有价值的废物,便是有价值,这个距离他想要出手相救,也已经来不及。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矮小男子尖笑一声,因为他看到那冲在最前的破体针,已然攻入楚宁月后心要害。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楚宁月以术法制造的幻身,其本体距离幻身尚有一段距离。 而他的笑声,却也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看来,那枚破体针此刻竟从对方体内弹了出来,而作为掩饰的七枚菱形暗器,此刻则像是撞击在什么屏障之上一般,纷纷脱落,自己的偷袭,彻底失败。 “你竟然穿了内甲!” 眼见偷袭失败,这一战不可避免,矮小男子自是不会隐藏什么。一声大喝的同时,只是因为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同一时间也给了铠甲男子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出手。 铠甲男子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又看了看矮小男子,此刻心中做出一个决定。自己当然要出手,只不过这速度么,却是要慢上一些,至少要矮小男子先与这女子对上一招,通过结果,判断自己的选择。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 “暗器么?我也会。” 而声出同时,正在前冲的矮小男子,身形骤然停止,双手按住喉间要害,却如之前投降认输,交出木牌被刀疤男子瞬杀的两人一样,说不出半个字来。 身形摇摇欲坠,噗通一声仰面而倒,眼中尽是不甘..... 而刀疤男子见状,双眼微微一凝,此刻看向楚宁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之意。因为他方才,并未自对方身上察觉到修士的气息,可是对方出手的速度,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那枚菱形暗器,便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矮小男子的喉间,紧接着便出现了眼前的一幕。若是这种暗器,用来对付自己,便是有修为在身,自己又有几分胜算?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使用的并不是暗器手法,而是以术力推动暗器。真正击杀矮小男子的,也并非是暗器,而是那股转脉境的术力。 看到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过突兀,暗室之中一片沉寂,只有血腥之气,萦绕不断。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正是先前的铠甲男子。 “我认输!!我认输!!” 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刀疤男子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一者认输,一者便成为了站在最后的人,那么她便不必对上自己.... 第1636章 深入 “好,他既已认输....” 刀疤男子眼见身穿铠甲之人,主动认输下场,这场暗室死斗已然到了终结之时,此刻便要开口宣布结果。殊料他的话方才说到此处,便听身前之人开口,吐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 “他既已认输,那接下来便是你我之战了。” “哈哈哈哈,你确定要与我一战?” 大笑间,刀疤男子仔细朝着楚宁月打量而去,同时施展神识笼罩此方暗室。可是得到的结果,却与之前一般无二,此地除了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个修士。 方才使用暗器的矮小男子,应是一境上品的实力,若眼前女子是二境,断不会如此轻易便将其瞬杀。也就是说,这女子只可能是武道三境,或是四境之人,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临泉城地下斗场的目的,便是集合一切可以用来对抗玄霜王室的力量,发展阳炎的成员。眼下他已然确认了楚宁月的实力值得拉拢,接下来便是要确定她的身份,并非玄霜细作。 而确定这件事的方式有很多,自己亲自下场与其比斗,乃是最坏的打算。因为方才这女子的暗器手段,便是连自己也未必接得住,自己若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赶在她出手之前施展术法。 可是一旦那样做了,对方则必死无疑,也就失去了试探的意义。所以试探眼前之人,不能由修士来动手,或者说不能由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之人来动手。 而能够在这种出手的速度下,全身而退的,整个地下斗场也不超过三人,唯有他们,方能对此女进行下一步试探。 “是不是只要击败你,便算是踏上了捷径?” 楚宁月此刻见对方并未识破自己修士的身份,心中并不意外,因为转脉境修士想要在凝气境面前隐藏修为,那是再为简单不过之事。而丹青天下修行之道虽然种类繁多,但归于大体,也只有两种,要么便是修士,要么便是武道中人。 因此在对方的判断中,自己既然不是修士,那势必便是武道中人。所以接下来,自己便要以武道中人的身份,继续深入调查此事。那么与眼前之人一战,展露出足够多的武力,便是必要之事。 “呵呵,姑娘若想快速晋级,单单击败我是远不够的,因为我也只是铜牌武者。不过,若是姑娘能够击败一名银牌武者的话,那便另当别论了。” 刀疤男子此刻并非是怕了对方,而是知道修士与武者对战,与修士对战修士的方式大为不同,往往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而他已动了拉拢之意,自然不会与眼前女子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其开口之间,大有循循善诱之意,为得便是让对方对上银牌武者,再提前告知对方比斗规则。通过场上的变化,不难看出对方端倪,至少可以逼得此女使出全部实力。 “哪里可以找到银牌武者?” 对于楚宁月的单刀直入,刀疤男子颇为看好,因为这种人要么为利益所驱,要么便是有特殊使命在身。无论是哪一种,都属于同一种人,那便是可以被控制的人。 “跟我来。” 刀疤男子淡淡出声,同时自手中取出一块铜牌,随手一丢便朝着一旁角落之中的铠甲男子掷去。随着一声脆响,铜牌嵌入石壁之中,而铠甲男子则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若非他气息皆在,恐怕真要怀疑他是否已经身死。 暗室大门一开一合,楚宁月与刀疤男子,重新出现在暗道之中。但这一次,两人并未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而是开启了墙壁之上的一处机关,使得前方原本堵死的道路,开出一道暗门。 暗门之下,仍旧缺乏光线,那是一道通往下层的楼梯。刀疤男子前方带路,似是丝毫不担心楚宁月无法跟上,因为他知道,如果楚宁月的眼力只是一般武者,方才绝对做不到那种完美反击。 也就是说,此女子的武道修为带来的视觉加成,已经无限接近于修士神识,这也可以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那些真武军,大多只是武道二三境修为,唯有首领人物,方才是武道四境。而那几位首领,皆是男性,并无女子,更加不可能派遣此等高手,潜入此地只为试探。 如若阳炎的总部,已然被玄霜王室察觉,那么来的人,也绝对不会只有这女子一人。所以在刀疤男子看来,楚宁月多半不是玄霜王室之人,只是这也不代表,她便能够为阳炎所用。 楚宁月跟随在刀疤男子身后,一路之上经历机关无数。这些机关的精妙程度,虽然比不上出云山枢堂的手笔,但在世俗王国之中,亦算是上乘。 至于修士,阵修符修鬼修御兽,虽然偏门杂类旁多,却也没有以机关术入道的存在。更何况,机关终究只是机关,远没有驯化灵兽妖兽来得实在,战力也会大大减弱,所以她也没有听说过丹青天下有什么转修机关之术的宗门。 “前面便是银牌武者所在之地了,只是在那之前,我还需问姑娘一个问题。” 一路无话的刀疤男子,此刻忽然开口,终于问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之所以说可有可无,那便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注定不是真话,但刀疤男子却还是想要从这个答案之中,得到一些线索。 “说吧,什么问题?” “以姑娘的武功,若投效朝堂,定能得到重用,为何会来这小小斗场呢?” 说话间,刀疤男子止步不前,楚宁月虽知道他这句话只是一句再为普通不过的试探,但却还是早前便预留了答案。这个问题,她同样也问过自己,那些武者为何不选择玄霜王室,而是选择加入这生死斗场。 唯一的解释,便是玄霜王室给出的利益,不如这生死斗场。所以自己既然要伪装成武者,便要将这条路走到底。 “这里是不是小小斗场,你我心知肚明,如今的玄霜王室,开得出这种筹码么?”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刀疤男子心中自是不会尽信,于是笑着问道: “我观姑娘出手,雷厉风行,武道修行修心,姑娘可不像是贪财之人呐。” 楚宁月闻言,冷笑一声,而后抬头看向刀疤男子,随后淡淡开口道: “你只知道武道修行修心,却不知道武道一途,九死一生。除了天赋之外,更看重资源堆积,所谓穷文富武,便是这个道理。若非家道中.....你还有什么问题?” 言至末尾,楚宁月故意停顿,仿佛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一般,赶忙转移话题。而这一幕落入刀疤男子眼中,却成了诚恳二字。地下斗场不怕来人有野心,也不怕来人看重利益,怕得便是对方无欲无求,那便无法控制对方。 楚宁月与黑袍人相交数久,多少明白这个道理,有些时候需要故意给对方把柄,才能够让对方放下戒心。当然,这个把柄是真是假,是多是少,全看自己把握。 而若是一毛不拔,全然不给对方把柄,换来的要么是猜忌,要么便是被对方主动找出把柄。那样一来,这把柄未必便是无关紧要的,自己才是真正受制于人。 “哈哈哈,姑娘莫要多心,我这也是例行询问罢了。穿过这扇门,我们便能见到斗场排名第十的高手,若你能击败他的话,自是可以直接晋升银牌,到时还望姑娘多多提携在下这引路人。” 楚宁月并未接话,只是跟在刀疤男子身后,因为她清楚,刀疤男子身为修士,在这世俗王国的第二城镇,绝对不是为了给别人当看门狗。所以他的话,无需放在心上,多言或许还会暴露身份。 不多时,两人自密道之中推门而出,却直接进入了一间密室之中。而还未及刀疤男子开口,一阵酒气便扑鼻而来,随即一个粗犷的声音,亦从密室深处响起。 “你可是许久未曾来这里了,怎么?今日又出现了一名能够击败你的高手?” 说话间,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便自密室深处走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不过楚宁月一看他这般样貌,便知道又是一个施展了化相之术的修士,而此人的修为要略高于刀疤男子,乃是一名凝气境大圆满。 刀疤男子闻言一阵苦笑,但是却并未开口,楚宁月自然知道,他们二人是在以神识传音。自己修为虽高,但若不凭借阵法,也是无法拦截二人传音之术的,这无关修为强弱,而是天地法则所致。 不过,两人谈话的内容,她却能够猜得七七八八,因为玄霜国界域大阵今日才破,这两人的修为,多半是刚刚恢复。这粗犷男子,自然是好奇是什么人能够击败修士。 果然,下一刻,此人便肆无忌惮地施展起神识,朝着自己扫来扫去,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修士的气机。只可惜,他的修为仍旧不足,仍旧无法看穿自己的伪装。 只不过,这种被人用神识扫荡的感觉,实在很差。所以.... “击败了你,我便能成为银牌,是么?” 楚宁月侧目看向粗犷男子,眼中尽是轻蔑之色,若对方不是修士,她头戴斗笠对方当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偏偏对方正以神识窥探于她,此刻看得真真切切。 “哈哈哈哈,我到要看看,你如何击败我!来,来来!” 说话间,粗犷男子便要动手,却听耳中一阵传音道: “此女不是修士而是武者,或许能够为我们所用。” “知道知道,不必多说。” 第1637章 引诱 地下斗场之内,共有七名银牌三名金牌,并不是因为斗场不够火热,铜牌级别的战斗不够激烈,而是因为银牌与金牌数量有限。当新的金银牌出现之时,那么被击败的金银牌,就会掉落等级。 如今名义上位列前十的高手之中,属于地下斗场原本人马的,只有四人。但是这四人,无一例外,皆是修士之身,如今界域大阵松动,皆都恢复了修为,虽说不上是斗场最强战力,但也不遑多让。 刀疤男子很是清楚,这粗犷大汉比自己还要自负,尤其是面对世俗武者之时,更是狂妄自大。否则他的排名也不会一降再降,从金牌第二,降为银牌第十,只要再有任何一人晋升银牌,他就会直接掉级。 不过作为“阳炎”的成员,自是不会在意地下斗场的等级与名次排列,自负是一回事,但也不代表他会忘记“阳炎”在此设下斗场的初心。 “我这里有许多兵刃,你可自取。” 粗犷大汉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楚宁月,觉得自己即便不动用修士的术法,凭借多年炼体,亦能轻易战胜世俗武者。但既然此人能够让刀疤男子高看一眼,那就说明她的确有特殊之处。 为了能够精准测量出此女子的功力,他自是不希望对方太过轻易落败,至少也要支撑到自己满意为止。 “不必了,时间宝贵。” 听着眼前女子淡淡开口,看着她依旧是轻视的目光,粗犷大汉心中升起一丝怒意。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使用兵器,自己自然也不会施展兵刃,当即一脚踏前,发出一声震颤之音的同时,如一头棕熊一般,飞扑而来。 刀疤男子站在一旁,此刻自是看得出来同伴并未施展修士术法,可是他却没有告知对方,那女子擅长暗器。他当然不是想要坑害同袍,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眼前这粗犷男子,是组织中少有的体修。 如今修为得到一些恢复,即便不动用修为,肉身的防御力也非寻常暗器可破。反倒是自己若提前给了他这个讯息,那这斗笠女子,才是真正毫无胜算可言。 然而... 粗犷大汉原本身形疾冲而来,可就在其一拳即将落在楚宁月头顶之时,一道寒芒一闪即逝,随即便见粗犷大汉的身形,如皮球撞击在铁板之上一般,朝后弹射而出。 而其落地的同时,其一只手正按在自己胸前,眼中尽是凝重之色,不过其呼吸虽然紊乱,但却进出有序,倒没有性命之忧。 楚宁月已然看出此人的修为,知道他和之前的矮小男子不同,应该是地下斗场本部之人。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查探此地的特殊,想要以此为突破口,探寻界域大阵其余两处阵眼所在。 所以她自然清楚,自己需要展现实力,一路晋级,但也同样不能做出加深对方怀疑之事。信任这种东西,注定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建立,除非让对方确信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因此简单说,此刻的她,断然不会像之前对付矮小男子一般,直接出手要了眼前之人的性命。只需让他知道,自己实力如何,然后留他一命即可。 所以方才出手之时,楚宁月暗中留手许多,只是催动转脉境术力包裹菱形暗器,朝着粗犷大汉胸口袭杀而去,保证速度,使得对方凝气境大圆满的修为看不破自己的出手。 但却在接触到其身体的前一刻,散去了九成术力,以保证自己这伪装成武道暗器手法的一招,不会直接将对方秒杀。 “叮...” 随着一声轻响,粗犷大汉将胸前的暗器取下,随手丢在一旁,并未见血。但他此刻的面色,却颇为难看,一是因为他知道对方所擅长的乃是暗器,二则是因为他没有看清对方方才的出手。 此时,粗犷大汉与刀疤男子对视一眼,两者眼中神色各异,前者大有怪罪之意,而后者则更多的是意外。他本以为,以粗犷大汉的眼力以及功法,定能够检验出此女子的实力,却未想到仍旧是这个结果。 难道,必须要他在此地催动体修功法,以修士之力对战武道武者,方能试探出更多信息么?可是体修终归是修士,不是真正的武道中人,虽然肉身强度高于一般灵修,但是与武道中人交手,却仍旧是你死我活的凶险境地。 楚宁月此刻看向粗犷男子,已然注意到他周身的灵气运转,似是想要动用修士的力量。她虽对武道一途不大了解,但是先前与明心道人,以及出云山之人打交道,了解到武道一途,不达五境通识,面对修士之时皆是蝼蚁。 而玄霜国只是南玄州西南方的一处世俗王国,这里最强大的宗门便是乾炎宗。 临泉城作为玄霜国第二主城,这里不该,也不可能出现在五境通识的武道中人。若自己展现出超越四境,直达五境的实力,那么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因为在世俗王国之中,武道四境便已经是人力极限犹如天堑,若无机缘以及修士资源堆积,穷尽一生也是不可能破入五境的。所以一旦粗犷大汉动用修士的力量与自己交手,那么自己就只剩下两条路。 第一条路,击败他,然后计划彻底泡汤,以打草惊蛇为代价,以转脉境修为强制镇压地下斗场之人,逼问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样做,所得的信息真假,可想而知。 第二条路,乍败于他,虽然可以继续计划,但是却无法继续晋级,或者说无法一步登天,需要耗费颇多的时间,虚与委蛇。 所以,如今正确的选择,便是赶在对方动用修士的力量出手试探自己之前,打消对方的念头。因此,楚宁月铤而走险,出声道: “能接我一招而不死,你至少也是三境中品,看来临泉城斗场,的确名不虚传。只是下一招,你便.....” 言至末尾,楚宁月再度故意停顿,为得便是试探对方的心思。她这样说,是有意引导对方的思维,将自己当做武道四境,但同样也有可能逼得对方暴怒,施展修士修为。 不过根据之前刀疤男子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似乎是不想暴露修士的身份,甚至不想在世俗武者面前展露修为。因此自己才会选择如此开口,看看对方会如何选择。 “哈哈哈哈,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有本事的人,往往脾气都不太好,你过关了。” 粗犷男子不知与刀疤男子传音了什么,达成了某种共识,此刻大笑过后,朗声开口。至于他称呼楚宁月为“小姑娘”则是因为楚宁月头戴斗笠,又施展了化相之术,且说话的声音颇为年轻。 可有一日,他若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乃是一名百年玄丹,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对于两人的反应,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颇为满意。因为若当真要动手,自己心中更加倾向于武力镇压,毕竟与自己同来临泉城的还有一人,而那人如今正在城主府密谈,随时有可能爆发危机。 “如此说,我已晋升银牌了?” 说话间,楚宁月将指尖早已准备好的那枚破体针收回袖口之内,而这一幕是她刻意所为,自然也被眼前两人以神识看得清晰无比。刀疤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方才女子出手,之所以没能要了同袍的性命,便是因为暗器威力不足。 可倘若她方才用得乃是那枚破体针,结果如何便不可预知了。 “小姑娘,你虽然已经通过了考验,但是晋升银牌之事兹事体大,还是需要知会众人的,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否则单是我们两人口头承认,旁人也会不服的。” 粗犷男子说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下一刻,他果然听到眼前女子的语气中,带起了几分不快。 “就是说方才一战不作数了?” “自然不是,只是今夜斗场的挑战赛已经开始,需得等到结束之后,召集前十高手,举行晋升仪式。如此一来,既能提升姑娘的知名度,亦能告知众人,斗场有新晋银牌。” 刀疤男子的声音适时开口,而他此刻与粗犷男子,便如同两个人贩子一般,在楚宁月面前一唱一和。前者话音方才落定,后者便又开口道: “斗场之中木牌为最低阶的武者,在晋升铜牌之前,没有出入自由。铜牌为一般武者,可以根据比斗,获取相应的利润,但是没有额外的收益。而银牌武者,则相当于与斗场合作,除了比斗所获的利益之外,还可分红斗场收益。 至于金牌武者,则是斗场的门面,即便不参加比斗,也可得到分红,而且得到的,往往不只是金钱,而是真正的珍稀之物。 木牌晋升铜牌,需要击败十名木牌以及一名铜牌。铜牌晋升银牌,需要击败十名铜牌以及一名银牌。但是银牌若想要晋升金牌,除了击败其余六名银牌之外,还需取得一定的知名度,只有知名度达到金牌水准,才有资格挑战金牌。”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她自是知道对方说了这么多,无外乎就是想要忽悠自己,与更强之人交手。可是偏偏自己如今,交出去的“把柄”便是对于修炼资源的渴求,所以这些话又不得不听。 “珍稀之物?” 四字出口,直奔主题,楚宁月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加深对方对自己“武痴”的印象。而这四字入耳瞬间,两人果然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一丝果然,而后出声道: “不错,金牌武者所获取的,往往是一些钱财之外的珍稀之物,其中不乏功法、丹药、兵刃铠甲,亦或是一些珍奇草药,就连...呵呵,乾炎宗的炼体秘药,我们也是能够弄到一些的。” 第1638章 不凡 “乾炎宗”三字入耳,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这些人皆是修士,知晓乾炎宗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可是他们如今扮演的角色,却是临泉城地下斗场之人,以这种角色提出“乾炎宗”三字,便耐人寻味了。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对放下了些许戒心,否则他们亦不会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此等不同于世俗武者的信息。 “如何提升知名度?” 楚宁月此刻卖出的破绽,便是自己对于修炼资源十分渴求,既然对方抛出了“乾炎宗炼体秘药”这个诱饵,那自己自然也要咬上这个鱼饵才行。只有让对方以为自己可以被拿捏,才能够迅速取得对方的信任。 当对方以为,他们的引诱彻底得逞之时,亦是对自己戒心最低之时。 “此事...哎,非一时半刻可以达成,还需循序渐进才是。” 刀疤男子的话,让楚宁月有些不解,因为这与对方之前抛出的诱饵,有些出入。不过下一刻,一旁的粗犷大汉,果然接过话来,给出了下一步引导。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捷径,只不过凡是捷径,必然凶险,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这个胆识啊?” “什么捷径?” 楚宁月并非无智之人,她早已猜出对方所说的捷径,无非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击败其他银牌,甚至金牌高手。如此一来,自然可以踩着旁人上位,但代价则是需要面对高手。 只是她先前早已施展神识,将这斗场之中的修士一览无遗。其中最强之人,也不过开元中期,其余人等皆为凝气。除非自己遇上那名开元中期,否则对战他人,是绝无可能暴露修士身份的。 “今晚便是七日一次的挑战赛,正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只是小姑娘你如今并未完成银牌晋升仪式,所以只能以铜牌身份参加。挑战赛不同于晋级赛,允许越阶挑战,但想要取得越阶挑战的资格,则必须连战连赢三场,而后不能中途认输。 也就是说,一旦挑战的银牌实力超过自己,便失去了主动离场的权力,下场非死即伤,所以凶险万分。” 粗犷大汉对楚宁月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积极性,而是笃定此女一定会选择参加挑战赛。他此刻,不过是将细节告知对方,越是如此,对方越不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既如此,即刻前往吧。” 楚宁月淡淡开口,声音斩钉截铁,而其余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大有计划得逞之意。殊不知两人以为拿捏到了楚宁月的要害,却落入了对方的思维陷阱之中,这是一场无声之战。 心思既定,三人重新回到暗道之中,楚宁月并未用心记住地形,因为两人带路之时,刻意对此有所隐瞒,走了许多弯路。这看似不大起眼的地下斗场,实则却是一座地下机关堡垒,其中道路错综复杂,随时改变。 若无机关图指引,便是修士怕也只能蛮力摧毁机关,无法轻易分辨出正确的道路。而一旦这样做了,目标便会有极多的时间,做出应对。 暗道之中除了机扩运作之声外,再无其他声息,与楚宁月心中所想的斗场火热环境,有些不同,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寂静。若不是这两人,方才已将心思写在脸上,加之自己的修为远超这两人,恐怕楚宁月真要思考,是否此地有埋伏。 可就在三人临近一处巨大铁门之际,耳中终于多了些许轻微的声音,但也似蚊虫一般,细不可查。 粗犷男子将一块刻着五芒星图案的令牌取出,放置在了巨大铁门一旁的凹槽之中,刀疤男子则也是将另一块令牌,放在了其下方的位置。 两人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一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块令牌在自己两人手中,安全无虞,不可能为旁人所夺。二则是因为,这两块令牌本身平平无奇,旁人就算得去了也根本无法催动其中的功效。 唯有“阳炎”组织之人,方才知晓如何催动这令牌,加之如今众人已经恢复了修为,这令牌也进行了升级。如今的令牌,需要以特殊功法灌入灵气,方能驱动。 而如今的楚宁月在两人看来,却是武道中人,并非修士,所以看不到术法轨迹,自然也就看不破两人的动作。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楚宁月如今已恢复到了转脉境修为,他们两人的动作,在楚宁月眼中如蜗牛慢行,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晰无比。只不过,楚宁月并不会“阳炎”的特殊功法,因此单凭术印是否能够催动令牌,仍在未知之数。 可下一刻,当巨大铁门开启之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之声,扑面而来,遮天盖地。或许是因为方才的环境太过寂静,与如今的嘈杂成鲜明对比,使得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便是身旁两人,也有些不大习惯。 巨大铁门并不像它的体积那般笨重,一开一合之间,只用了半息不到的功夫。楚宁月在入门之后,留意到铁门之上的隔音法阵,品阶虽然不高,但却经过数层叠加,这让她更加确定,此地修士的不凡。 因为这种手法,并不是凝气境阵师可以做到的,只能是更为高阶的阵师指导,又或者是那些阵师被封禁了修为,以凝气境所布。毕竟界域大阵虽然能够封禁修为,但是却不能封禁一个人的经验。 这种数层叠加而成的阵法,虽然本身平衡性极差,极易被人攻破,但是威力与效能,却堪比进阶阵法。像是隔音法阵这种功能性阵法,以此法布置,倒也算妥当。 “嗯?” 楚宁月心念至此,心底忽然产生一丝异样...不过转念之间,便已将这股异样,抛诸脑后。因为她发现,三人所处的位置,虽然已经能够听到斗场之内的叫喊之声,但是却仍旧不是地下斗场。 这似乎是一条密道,只有少数人知晓的密道,至于这密道直通何处,却非自己的神识可以探测。 一瞬分神,让楚宁月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方才心底产生的异样,就此被沉埋在心底,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楚宁月虽然巅峰修为乃是玄丹境,而身为残阳宫长老,眼界也并非乾炎宗此等不入流的宗门可比,更是在二师兄方显,这位阵修的熏陶下,耳濡目染,见了许多阵法。 但是她却并不擅长阵法,也看不懂阵法细节,更加不可能产生方才那些念头。可是方才的一幕,她却好似忽然间掌握了那些阵法原理,以及阵法细节,这并不是她应该有的经验,或者说思维。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一处黯淡无光的大厅之中,而大厅之内尽是血腥之气。楚宁月下意识以神识窥探,却看到了许多凄惨的场景,她不清楚这两人带自己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但面上除了不悦之外,却并未展露出其他的神色。 刀疤男子与粗犷大汉见状,心中对于这女子的心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们此行的,的确不是地下斗场常规的道路,而是独属于“阳炎”组织的密道。 通过这条密道,他们可以自由出现在地下斗场之内的任何一个区域,眼下来到的,便是最为可怖的处刑室。而与此相连的,则是银牌高手的临时休息室。 当然,这虽然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只有阳炎内部之人才知晓。 休息室内,两男一女分别坐在三个不同角落之中,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因为这三人,皆都不是“阳炎”本部之人,乃是后来居上的世俗武者,一者三境上品,两者三境中品。 他们来此或是求财,或是问道,或是为了增进实战与磨练武技,但无一例外,皆都知晓此地并不是什么善地,这些同为银牌的武者,也不是同袍兄弟,而是日后的对手。 地下斗场严禁私斗,所以他们也无需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一切皆凭本事说话,因此也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交流。可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往往就是从不必要的交流开始,这些人显然是越过了这一步骤,从而缺失了下一步骤。 “轰!!” 随着一声闷响,楚宁月三人出现在这间大厅之中,只是这一声闷响,只有他们三人听到,旁人却是无从察觉。而他们三人,便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大厅之内。 只是作为三境武者,大厅之内忽然多出了三个人,自然不会毫无所察,其中的那名三境上品的女子,立时便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目光与粗犷男子交汇在一起。 这三人虽然皆不是阳炎之人,但这三境上品的女子,却在阳炎的拉拢对象之中。因为三境上品,虽然只相当于真武军中的高手,但是也算是一份不弱的战力。 更何况,根据这女子的描述,其与玄霜国有大仇在身,正是同仇敌忾。 可是下一刻,这女子的目光,便定格在楚宁月的身上,她看向楚宁月的同时,眼底却浮现起一丝复杂的神色。先是震惊,而后惶恐,最终化为一丝仇恨。 而楚宁月,虽然没有发现此女眼神之中蕴含的情绪,却是意外地发现,这女子方才一瞬之间,展露除了修士独有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楚宁月却还是能够感知到,此女乃是开元境中期。 也就是说,自己之前感应到的,只是能够被自己神识捕捉到的修士气息,一些经过特殊手段压制,或是隐藏的气息,自己无法察觉。而眼前这名黑衣女子,便正在以特殊手段,隐藏了修为之列。 如此一来,自己对这地下斗场的实力评估,便出现了偏差,但也更加说明,此地不凡。 第1639章 浑水 楚宁月收回神识,而黑衣女子也将眼中的敌意尽数收敛,两人目光交错,不再将心神放在彼此身上。楚宁月并不记得此女,并非是她健忘,而是因为她的确没有见过这黑衣女子。 当日楚宁月一行人,乘坐法舟前往玄霜国,本欲利用南玄仙盟这张牌,召集玄霜国宗门行事,却不想在途中遭遇界域大阵开启,灵气禁绝。如此便使得法舟动能耗尽,从空中坠落,来到悬剑山下,发生了一系列后续之事。 至于这黑衣女子,正是悬剑门掌教亲传弟子,当日悬剑门因地处高峰之上,众人修为被禁,无法轻易下山,唯有传送大阵仅存的三个名额。是时宗门人心已经不稳,有人爆出传送大阵名额之事,立时便引得宗门内斗。 门主被太上长老趁乱打晕,利用传送阵仅存的三个名额,带出宗门。而宗内其他弟子,无疑便成了弃子,她这个掌教亲传,也同样沦为了弃子。 只是悬剑门宗主一脉,一直存在一个传统,那便是继任宗主者,必须灵武双修。历代宗主无论天赋如何,都会在主修术法之外,兼修武道之术。这是祖师传下来的规矩,无人敢破,却也不知其中原因。 因此这黑衣女子,才能在失去修为的宗门众人内斗之中,侥幸存活下来,更是自百丈高峰之上一跃而下,以重伤为代价,侥幸不死。但也正因她伤而不死,方才看到了太上长老陨落的一幕。 她始终记得,杀死太上长老和师父的那个女修身上的气息,而方才她与楚宁月初见之时,便是从后者的身上,感知到了这股气息。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悬剑门的太上长老之所以身死,全系其自寻死路,意图灭口楚宁月等人,最终不敌被反杀当场。至于她的师父,的确算是无辜,但却是死于术力波及,并非楚宁月一人之功。 悬剑门宗主以及太上长老陨落,门内其余长老与弟子内斗,几无生还,如今的悬剑门可以说已经覆灭。黑衣女子本只是打算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躲避玄霜王室的追杀,并未想过为宗门报仇。 几经辗转,其终于来到此地,却未想到此处看似只是武者的斗场,实际上却是反抗玄霜王室的组织。而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这里竟会遇到楚宁月,遇到那个杀死自己师父的仇敌。 这就好像是一场安排,命中注定。 “三位,这位姑娘从明日起,便会接替我的位置,成为斗场第七名银牌武者,而今日她亦会参加挑战赛。” 粗犷男子轻咳一声,而后沉声开口,说话之时无形之间便动用了一丝修为,这使得他的话响彻在众人耳中,无法抗拒。身为阳炎组织之人,身负修为根本不是秘密,而在场之人中,除了阳炎之外,便只剩下楚宁月与黑衣女子是修士。 那黑衣女子如今已经知道了阳炎的存在,正在被吸收进入组织,所以在她面前展露修为,也没有什么风险。 角落中的其他两人,原本对新来的免控漠不关心,此刻闻言之下,却是朝着楚宁月上下打量而来。只可惜他们只是武者而非修士,就算眼力再好,也无法洞穿斗笠,看清楚楚宁月的样貌。 只是觉得这女子气息内敛,看起来不好对付。至于出言交好,却不是地下斗场银牌武者需要的行为,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是以后对上此人,如何取胜,而不是勾心斗角。 对于这三人的“冷漠”,刀疤男子与粗犷大汉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临泉城斗场不属于阳炎组织的武者,彼此之间互不信任,更多的是对手的关系而非袍泽,所以这种态度反而正常。 “锐鸣呢?他怎么没来?” 粗犷大汉看向黑衣女子,沉声发问,这屋内能够搭理他的,也就只有这位正在被吸纳入组织的女子,还有属于阳炎的另外一名银牌武者,也就是他口中的“锐鸣”。 “他被人指名挑战,听说来人实力不俗,所以已经前往观战了。” “哦?挑战他的人是什么实力?”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粗犷大汉有些意外,因为地下斗场的银牌武者,并不是按照实力划分次序,而是按照在斗场之内的影响度。这位锐鸣虽然只是名列第六,但实力却是前三之列。 而他更是一名擅长加持自身能力的符修,今日众人忽然恢复了些许修为,这让他更加如虎添翼。而且比斗之中,暗自施展符修秘法加持自身,即便是同阶修士,也看不出端倪。 可是他在得知被人挑战之后,竟还是选择前往观战,足见其对自己的对手十分看重。这却是让粗犷大汉颇为不解,难道又是什么人,在常规比斗之中刻意隐瞒实力,为得便是在挑战赛一鸣惊人? “迄今为止,与之对战者皆是一招落败,所以也看不出那人是武道几境。” 黑衣女子淡淡开口,却并非施展传音之术,这便说明那名挑战者并非是修士,而是一名实力莫测的武道中人。 这个消息落入耳中,倒是让粗犷大汉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今日地下斗场一来,便是两位高阶武者。不过那人既然刻意隐瞒实力,恐怕来者不善,相比之下,自己身后的女子,便好控制许多。 “那...他已经取得挑战资格了么?” 铜牌挑战银牌,需要先指明挑战的是谁,然后上台接受三场连战,需皆都取胜之后,方可面对目标,中途不可休息,不可认输。而方才黑衣女子说,那挑战者出手之间,皆是一招制敌,如若真是如此,那他此时应该已经对上锐鸣。 所以粗犷大汉这句话,不过是一种隐晦的问法,但同时也有引起楚宁月注意的成分在内。 “这倒没有。” “嗯?” 听到黑衣女子这样说,粗犷大汉为之一愣,但更让他疑惑的是,据他了解,眼前的黑衣女子并非是喜欢卖关子的性格,为何今日会如此反常?不过黑衣女子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便接着开口,只是她说出的话,使人不禁意外。 “那挑战者是木牌。” 是了,若挑战者是铜牌,那么只需连胜三场,便可取得挑战银牌的资格。可若是木牌直接挑战银牌,却需要连胜三十场。但也正因如此,几乎没有人会跨越两个等级挑战。 “年轻人年少气盛也能理解,他已经赢了多少场了?” 这一次却轮到黑衣女子语塞,稍稍迟疑之下,再度出声,却是一句... “已胜十七人,皆是一招轰出擂台,伤而不死。不过这人并非年轻人,而是一名老者。” “哈哈哈哈,如此一来,事情便有趣多了。” 粗犷大汉大笑一声,却是转身看向楚宁月,示意她跟上自己,而后便朝着休息室唯一的出口而去。而其只是刚刚踏出休息室,便对楚宁月开口道: “小姑娘,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若是放在寻常时间,即便你想要挑战银牌武者,也需要排队。可是今日的挑战赛机制不同,那老者更是已经胜出十七场,你只需作为第三十场出手击败他,便能直接继承他的胜场。 如此一来,你便拥有了直接挑战银牌武者的资格,而一旦你击败第一个银牌武者,便拥有了主动下场的权力。但如果你不下场,其余银牌武者则必须出战挑战你,如此一来,你便能一日之内,挑战多位银牌武者。 这对于你的知名度和日后晋升金牌,都尤为重要,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捷径了。” 听着对方这已经算是摆明引诱的言语,楚宁月点了点头,并未回应。但这个举动,在粗犷大汉看来,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锐鸣乃是阳炎组织之人,而那神秘老者又来得太过突兀,身份不明。以阳炎组织之人试探于他,成本太高,如果能够利用今日刚刚加入斗场的楚宁月,来试探出那神秘老者的深浅,那么对于阳炎来说,便是稳赚不赔。 若楚宁月胜,那么组织便可进一步拉拢于她,而若她败,也能测算出她与神秘老者的武道境界,也算是物尽其用。 不多时,楚宁月与粗犷大汉,便通过休息室外的甬道,进入真正的地下斗场之中。嘈杂之音不绝于耳,甚至显得有些吵闹。至于刀疤男子,方才进入甬道之时,他便暗自开启了一处机关,脱离了队伍。 楚宁月虽然看在眼中,但也并不好奇,更加不会关心此人的去处。反倒是比较关心,身后尾随之人。 只是她的这种在意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一个更让她好奇的存在,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那人一头白发,身形佝偻,站在斗场之上,负手而立,另一手则持着一柄钝刀。 此人同样也是当日初入玄霜国,法舟之下所遇之人,正是一众玄霜国世俗武林中人,唯一的幸存者西门高。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是其被司空晋带走,既然他在这里,那司空晋..... 而就在她迟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在场喧闹嘈杂,一声入耳: “世人常说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此,想不到区区木牌,如今已经连胜二十八场。今日难道真的没有武者,能够阻断其连胜之路了么?难道这位木牌,真要连越两级挑战银牌武者了么? 他对上我们的银牌武者,又是否能够如愿以偿呢?那接下来,便见分晓!” 楚宁月循声望去,目光锁定在了高台之上的一名蒙面男子的身上,此刻也确定了之前在斗场之外,感知到的修为结果。 此人,正是先前感应到的斗场修为最高之人,开元中期。 但...有了黑衣女子这个前车之鉴,人群之中,又会隐藏多少开元境修士呢? 第1640章 名利 真正的地下斗场,地形颇为古怪,比斗台宛如一只仰盂一般,中低而两侧高,设有左右两处高台。一般的斗场,往往中低而四方高,如此看客方能轻易看到斗场之内的一切,可是这座斗场却颇为不同。 东西两处高台之上,人烟相对四周平地,较为稀薄,但所坐之人却皆有不凡之处。要么便是衣着华贵,要么便是气息深邃,这两处高台之上,显然皆是玄霜国达官显贵,以及武力超群之人。 而两处高台之上,分别立着一根巨大龙柱,龙柱之上缠绕着无数巨大铁链。这些铁链看似坚不可摧,于斗场正上空,交织而出一座看似悬空的平台。 此平台不似东西两座高台那般广大,只有数丈空间,但是其上所立之人,却是深藏不露。也许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擅长话术的主持者,可是楚宁月却一眼看出了此人隐藏的修为。 与此同时,一路尾随楚宁月与粗犷男子而来的黑衣女子,此刻亦出现在人海之中。其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无人发现,实则却早已被楚宁月种下神识印记。 只要她有丝毫轻举妄动,楚宁月便会立即做出反应,不会给她暗中动手的机会。 “那么,第二十九场比斗,究竟花落谁家呢?” 话音方落,比斗台下,一名干瘦男子踏地而起,身形一跃之间,便自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落在比斗台上。这人穿着破旧不堪,样貌更是有些邋遢,但就凭方才跨越人群的轻功,也说明此人有些实力。 “木牌?他也是木牌!”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开口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偏偏他的声音还不小。于是这条消息,便如湖水中投入的巨石一般,荡起涟漪,迅速扩散而去。 人们对于木牌之间的比斗,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可是今日却见证了一名木牌连胜二十八场,刷新了他们的眼界。而现在,在场上的佝偻老者,击败了十七名铜牌之后,又出现了一名木牌挑战。 这立时便让人群沸腾,觉得今日可能会出现两匹黑马,也同时觉得木牌之中,亦有高手隐藏,不过是因为运气问题,没能直接晋升铜牌,加之加入的时间太晚。 如此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自是古井无波。因为她已看出,这后来的木牌,多半是地下斗场安排之人,而方才人群之中响起的声音,亦是地下斗场工作者刻意而为,为得便是带起热度。 至于这一场战斗的胜负,说实话还真的无法估算,因为这干瘦男子本身,乃是一名凝气境中期修士。而西门高,也就是佝偻老者,楚宁月对其知根知底,知晓他不过是武道三境。 这才短短半日不见,他不可能破入五境通识,所以如果干瘦男子动用修士手段,此人必败。 “轰!!” 就在此时,西门高率先出手,而其所出之招,与先前击败二十八人皆如出一辙,乃是轻描淡写,凌空按出一掌。随着一道闷响之声,距离其数丈开外的干瘦男子,立时身形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如此一幕可谓让众人大跌眼镜。 众人本以为,这新来的木牌能有什么不同之处,却未想到竟也还是挡不住老者的这一招。之前的二十八人,皆是被这一掌,强行轰出场地,直接失去挑战资格,此人怕是也要..... “掌力不差。” 身形倒飞而出的干瘦男子,此刻竟忽然开口,不过他的声音不大,只有临近比斗台的看客方才能够听到。可是下一刻,他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于空中骤然停下倒飞的身形,继而缓缓落地,这在众人看来,匪夷所思。 只不过这“众人”之中,还包括了一些隐藏的修士,而这些人对于干瘦男子的做法,自是嗤之以鼻。因为他们皆已看出,方才干瘦男子已经动用了修士的力量,这才在空中稳住身形。 楚宁月的目光虽在斗场之上,但其真正的注意力,却凭借神识落在中央平台之上的主持人身上。而方才干瘦男子使出修为的那一刻,这主持人的面上,显然浮现出一丝不快,似乎此事已在他的掌握之外。 只是在场之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武者,都是抱着看客的心态,即便是看穿了此战不公,也不会出手制止,更加不会点破。只是觉得这一场战斗,没有什么悬念,不必期待结果。 其实方才那二十八人之中,也有修士在列,可是这些人,却并未动用修士之力。这干瘦男子如此行径,显然已经是破坏了斗场的规矩,今日之战,他无论是胜是负,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哦?” 西门高一路战来,第一次遇到接住自己一招而不落败者,此刻心中立时多了几分兴趣。他之所以会来此,一是受人所托,二则是为了在实战之中,巩固自身境界。 “我与你无仇无怨,不想取你性命,你若能接我三招,此战便算你赢。” 干瘦男子的话,可谓嚣张至极,仿佛在他眼中,眼前之人可以随意拿捏。不过他的这种想法,亦大部分修士在对上世俗武者之时,心中的共识,只是他凭借修士之力,在此耀武扬威的嘴脸,让人颇为不齿。 话音落定,干瘦男子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自己将要出手。可是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化为一道残影,一拳朝着西门高心门轰去。斗场之中的纯粹武者见状,此刻心中一惊,因为身化残影,出手无常,正是四境窥元的标志。 可是那些修士看在眼中,对于干瘦男子便更加鄙夷,因为他这根本不是武道身法,而是在施展低阶轻功之时,辅佐了修士修为。只是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武道四境,实则凭借的还是修士之力。 然而下一刻,比斗台下的看客,却发出一阵哗然。因为就在干瘦男子即将触及西门高之时,后者亦是身形一动,朝西南方疾退而去,同样带起一道残影。 但与干瘦男子以术力制造出的残影不同,西门高的残影连冠起来,正是一套完整的动作,出刀。 “嗡...” 一阵嗡鸣声,将短暂迟疑的干瘦男子,自思索之中拉回现实。他原本以为必中的一掌,此刻落空,眼见对方亦施展出的此等身法,心惊的同时,转身再攻。 可就在此时,一道猛烈刀气,却自前方席卷而来,刀气临身瞬间,便是他亦觉得周身气息迟滞,不敢硬抗。可是就在他想要抽身而退之际,却感觉到周围八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出现猛烈刀气,朝此汇聚而来,已尽封其退路。 干瘦男子自然知道,地下斗场之中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修士,他在上场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认输的准备。他所求的,只是借助西门高一夜成名,想要展现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让对方狼狈不堪地接下自己三招,然后自己在当场认输。 如此一来,自己虽然还是木牌,但是知名度却会大幅提升,更会在无数武者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至于斗场的修士,由于自己没有干预到比斗的结果,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所以干瘦男子出手之时虽然狠辣,但也是奔着将对方击伤的目标而去,并非是击败或是击杀。 然而如今,他被对方的八道刀气封锁退路,却实际感觉到了对方攻势之中的杀意。而对方的行为,又让自己这第一招,大跌眼镜,这让自己心中升起一丝怒火。 不过是世俗蝼蚁而已,我想要放你一马,你便该老老实实配合我演戏。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下手无情,虽然我不会杀你,但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干瘦男子心生此念,脚步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数丈,凌空而立。可是其正想出手,却见身下八道汇聚的刀气,形成一道巨大刀芒,朝上空绞杀而来,竟是不给他施展术法的机会。 他只是凝气中期修为,除非毫无保留,不顾及斗场的颜面,全力以修士手段出手,否则是无法瞬发术法的。可是在这恼人刀气的连绵攻势之下,他却很难有机会施展出术法,一击制敌。 不过他很清楚,世俗武者所用的乃是内力,而非灵气。不似修士一般源源不断,而是有穷尽之时。所以武道中人出手,往往讲究爆发力十足,以雷霆之力取胜,而非似修士斗法一般,夜长梦多。 他笃定这种程度的消耗,对手势必无法坚持太久,而自己只要以修士身法规避,不难将对方耗得气空力尽,而后拿下胜利。但这样做,却会让自己想要营造出的“高人”身份,彻底泡汤。 既如此,便怪不得自己.... 干瘦男子心念一动,身形朝着场地边缘疾退而出,却在临近边缘之时,抬手朝着台下凌空一握。随即一柄长剑,便自台下一名看客的腰间,朝其手中飞去。 然而就在长剑入手瞬间,男子手中白光一闪即逝,那一柄世俗武者的长剑,便被其替换成了一柄造型相似,但威力却天差地别的三阶宝器。 长剑上手,干瘦男子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原本疾退的身形亦不退反进,面对连绵刀气,一剑斩出,随着一阵金铁交接之音响起,身处数十丈外的西门高,手中钝刀,应声而断。 “这一招,你算是接下了。” 第1661章 投鼠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心中轻疑一声,因为她种下的神识印记,有了些许反应。倒不是那暗中尾随她至此的黑衣女子,有了什么动作,而是后者心境忽然有了巨大波动,致使神识不稳。 楚宁月朝着黑衣女子所在望去,却见她的目光,此刻锁定在比斗台上的干瘦男子身上,眼神之中尽是复杂,似乎与之相识。而下一刻,当楚宁月看到,场上的干瘦男子,忽然间朝着场下黑衣女子所在方向望去之时,心中更加笃定。 “七师弟!” 干瘦男子耳中,只闻得这一声传音,而传音之人,刻意在传音之后,留下线索,供其循踪,所以其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黑衣女子。 只是无论是干瘦男子,还是黑衣女子,两人此刻身上皆有化相之术,隐去了原本的样貌。黑衣女子之所以能够认出干瘦男子,全然是因为认得后者所用的三阶宝器,还有他出剑之时,动用的的确是悬剑门的功法。 这一点旁人些许看不出来,但是自己这个掌教亲传,却是能够看出。 当日悬剑门大乱之时,七师弟正在山下游历,并未赶回宗门,因此才逃过一劫。却未想到,他竟会出现在此,却只是一名木牌武者。不过想想也是知道,七师弟并非武道中人,应是今日刚刚恢复修为,所以他是木牌也情有可原。 自己与这位七师弟,素来交好,属于悬剑门之中,除了师父之外,最为亲近之人。今日相见,定要与他好好叙旧一番,虽然悬剑门已经不在,但是悬剑门的传承,却不能断在自己两人手中,这是自入门那一刻起,便应有的责任。 干瘦男子闻声入耳,一瞬分神,西门高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心念一动之间,一道凌空气劲,已朝前者心门攻去,他此刻虽然已经失去兵刃,但也因为不必负重,使得速度更快。 加之他乃是以世俗武林之身,混迹江湖多年,偶然入武道,因此所习的武功本就繁多,并不拘泥于刀法一路。此刻无刀在手,威力虽有减弱,但不过是功法的切换,并未伤及根本。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西门高的气劲,撞击在干瘦男子身前三寸的护体气罩之上,后者纹丝不动。在武者眼中,便如此人拥有先天罡气一类的功法,正面接下此招而毫发无损,但实际上却只是利用了修士手段。 这干瘦男子的修为不过是凝气中期,其攻击手段西门高虽然无法防御,但是其防御手段,却无法防住西门高的攻击。而这一招,后者之所以失利,却是因为这一招他刻意有所保留,其目的便是为了让此人放下戒心。 干瘦男子方才只是一瞬分心,这种时间根本不足以施展威力强劲的绝学,即便可以偷袭得手,也只会让对方更加戒备,这不是西门高应该采取的取胜之道。 “这第二剑,可开山。” 干瘦男子再度出声,此刻虽然极力营造出高手风范,但心中已经对西门高颇为愤怒。方才若不是那道传音,他此刻恐怕已经以修士手段,直接出手镇杀眼前之人。 可是此时,他心中既要求名,亦要求安稳,他想要弄清楚对自己传音的女子,究竟是谁。所以此刻开口之间,又将心中杀意压了下去,决定按照一开始的方针,将西门高重伤,然后再对他认输,说上一句后生可畏。 “嗡...” 长剑挥出,一阵翁明之声响彻四方,然而这一剑却非远攻,而是近击。干瘦男子这第二剑,为的便是重伤西门高双腿,使其无法规避第三剑,所以其出手之间,以施展悬剑门功法加持,化为三道残影,预判西门高退路而去。 悬剑门属丹青天下修士一脉,乃是世俗王国不入流的宗门中,罕有的剑修宗门,而道者剑修与武道剑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前者修至大成,可御使无数飞剑,同时以一敌万,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乃是以面破全之术。 可武道剑者修至大成,虽也可幻化万千剑气,以对众敌,但剑气之中却有强弱之分,主次之别,前方蓄势,只为终端而发的至强一剑,追求的乃是一剑破万法。所以其本质,乃是以点破面。 这干瘦男子,乃是悬剑门当代第七位真传弟子,修的乃是道者剑修一途。而其如今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实力皆在飞剑之上,唯有御使飞剑,使得长剑离手,方才是最佳亦是最强的攻击手段。 可是他此刻偏偏又不能太过显露修士手段,因为武道剑者,便是修至五境,也做不到凝气境剑修的凌空御剑。但这样一来,他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便受到了大大的减弱,这就好比一个擅长远程攻击的人,非要与人近身肉搏。 不过剑修就算肉搏,也会因为修为加持,使得其身手和速度高于同阶的武者,但也只限同阶。 眼见对手出剑,所用的法子却有故技重施之相,西门高双目微凝,正想以之前的方法应对。可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却响起一道传音,使得他立时改变了应对方针。 其抬手之间,周身散发出一阵磅礴气劲,隐约间成旋涡之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只是干瘦男子的剑速度奇快,快到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更改攻势。这是因为他原本的修为不是凝气境,手中的三品宝器也不是凝气境弟子也是御使的。 他此刻以凝气境之身出手,对于自身实力本就有所误判,此刻在三品宝器加持之下,爆发出的速度,已经超过凝气境本身。但是因为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实力太强,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微差异。 可是如今,他却发觉自己使出的一剑化三,本是预判对手三道退路,却似乎被对方看穿来意,从而一剑斩空,对方毫发无损。 “不可能!” 干瘦男子心中只是闪过了一丝对方看穿自己的可能,便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只未入五境通识的武道蝼蚁,根本不可能看穿自己的术法。 所以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这样! 心念一动,原本朝三个方向分离的剑影,此刻朝中心汇聚而去。干瘦男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第二招打空,而方才制造出的剑影,却已经足够扰乱周围看客的视线,让他们分辨不出,自己施展的究竟是武道剑诀,还是修士术法。 众人只见三道残影逆流而回,朝中间佝偻老者所在方位汇聚而去,而后者却仍旧在缓缓抬掌,速度奇慢无比,宛如蜗牛。看到此处,大多数人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干瘦男子的剑太快,还是佝偻老者的速度太慢。 可就在下一刻,干瘦男子的真身,出现在西门高头顶上空,而三道剑影正于中心地带汇聚,凝成一道光幕之时。一直神色平静的楚宁月,此刻却猛然间抓紧了手掌,并不是因为她在为谁担心,而是.... “轰!!!” 比斗台上,忽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之音,二十四道巨大蓝色掌印,凭空浮现在西门高头顶,朝着其周身四个不同的方位,依次轰击而下。这一招正是西门高所会掌法的功法秘籍之中,描述最强的一招。 之所以说是描述,那是因为这一招的秘籍之上,写着此招一出,如山崩海啸,一掌可定四方海浪,故名定海掌。只是世俗武林的秘籍之上,大多会夸大其武功的威能,以求修炼者心理上的满足。 西门高尚是武道三境之时,施展这一招,除了能将身前三尺之内的对手震开一丈,便再无其他功效。因此这一招,根本不在西门高的考量之中。 可是他此刻出掌,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定海掌会有此等威力,更是将掌力具象化。若非他此刻正处于比斗台的中心,恐怕距离看台最近的一圈观众,都要遭受波及。 二十四道蓝色掌印轰击而下,蓝色光辉瞬间便将干瘦男子的身影吞没。而后者见状,此刻亦是心头一惊,只以为眼前之人是扮猪吃虎,并非武道中人,而是修士之身。 可下一刻,当他发现这些掌影并无实质,且非灵气所化术力之后,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心念一转间便祭出一块玉牌,顷刻间便扩大数倍,将自己头顶挡住。 在巨大掌印以及剑影交织之下,自己祭出的法器,不施展神识根本无法看到,所以自己根本无需顾虑什么。甚至他此刻的耳中,已经听到了台下看客,发出的哗然之声,那一定是在为自己即将得胜而欢呼。 可是眨眼之间,自己的一剑击中西门高的双足,却未看到血腥的一幕出现,自己的三品宝器,竟然就那般插入地表之下,穿过了眼前佝偻老者的身躯。 “这...” 干瘦男子一声迟疑,耳中却又响起了最初女子的声音.... “七师弟!那老者是修士,你莫要大意!” 话音方落,眼前老者身影消散,已然不见。而天空之上的掌印,亦在此刻悉数落地,击再被其祭出的法器之上,发出阵阵金铁交击之音.... 第1662章 幻剑 “绝无可能!” 干瘦男子眼见身前变故,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如此。至于那黑衣女子,他此刻根本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也无法判断出此女究竟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为了乱自己心境。 毕竟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眼前的对手周身毫无灵气流转,绝不可能是修士之身。 可是,一般的武道中人,也绝无可能从自己锁定的一剑之下,安然脱出,毫发无伤。除非,此人除了武道中人的身份外,身上还带着一些无需灵气便能催动的触发类阵法,正是因为阵法,方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是了,定是如此,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 干瘦男子心中如是想,心念一动,加催术力,原本只是覆盖其头顶的玉牌,此刻体积再度增大两倍,化为一片青色气罩,将其包裹其中。西门高的定海掌力虽强,但那些蓝色巨大手印,却也只是掌力加催内力显化而出的幻象,并非实体。 落在这件护身法器之上,纷纷化为泡影,消散一空。直到最后三掌落下之时,干瘦男子为了不让台下武者发现自己祭出的法器,所以收回了法器,运使护体真元,朝着三掌迎去。 “嗯?” 干瘦男子的手掌刚刚接触到三道掌印,却只是感觉到掌心一痒,便见三道掌印消散一空。如此一幕,落入场下众武者眼中,再度引起一阵哗然。 因为方才定海掌力显化而出,视线受阻,此刻他们看到的第一个细节,便是干瘦男子随手一接,便化解了天空掌印,足见其功力何其深厚。 却不知干瘦男子自己,亦是为之一愣,随即心中愠怒更甚几分。因为他有了一种被人戏耍的错觉,只以为定海掌威力不过如此,自己方才根本是小题大做。 果然,果然修武道之人,五境之下皆蝼蚁。自己身为悬剑门真传弟子,又岂会被区区世俗蝼蚁所伤?! “你要注意了,这是第三招。” 干瘦男子心中虽怒,却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心,所以其开口之间,仍旧做出一副前辈高人,指点后生晚辈的姿态。出手之间,先是告知对方预警,而后引剑向上,更是咬破自己的手指,似是要施展某种绝学。 但实际上,他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混肴试听,让众人以为自己正在凝聚武道绝式,如此便能为稍后施展的术法威力做出解释。二来则是因为,他如今对眼前之人,已经起了杀心,虽知不能在此地杀他,但也势必要让其重伤。 所以先前施展的术法,此刻不会再用,而是要真正施展悬剑门剑诀,以幻术加以伪装。因为道途剑修,所施展的剑诀,除非御使真剑,否则无神识之人不可察觉,便真如瞬息之间取人首级。 但武道剑者施展的绝式,却可让剑气具象化,便是世俗凡人,并无修为在身,亦可观之视之。所以他为了伪装成武道剑者,所以必须凭借幻术,营造出剑气纵横之相,解释这一剑的威力强大。 “铿..铿...铿!” 随着三声震响传出,干瘦男子脚下有三道气浪波纹,朝着四方蔓延而去,周身散发出凌厉气劲,每一声震响过后,其背后的虚剑便会多出七柄,临阵待发。 可是反观西门高,此刻却站在原地,似是面对眼前之招,已经无能为力。不过也有细心之人注意到,西门高周身的气息,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压制,虽然他极力挣脱,却也是无法移动分毫。 台下的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却已施展神识,笼罩整个地下斗场。不过这一次,她要寻找的并不是身负修为的修士,而是那个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暗中出手相助西门高的神秘人。 旁人也许看不出西门高方才的作为,或者也有许多人如同黑衣女子一般,觉得方才西门高瞬移的一幕,乃是其暴露了修士身份。可是亲身经历数次这一幕的她,却如何不知方才那一幕,根本不是什么修士术法,也不是阵法符箓,而是那个人暗中出手。 自己曾经听他提过一句,他所用的术法,虽然看起来像是修士手段,但却并不源自丹青天下。既然那人所用的并非修士术法,自然也就不会有灵气显化。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像自己以转脉境实力,在凝气境修士面前施展术法,可以瞒过对方一般。如果方才出手之人是玄丹修士,或者分海境修士,那自己的确是看不穿对方的出手。 可是要知道,此刻玄霜国界域大阵只是破除了三分之一,若此时此地能有玄丹修士,那其巅峰修为根本难以估量,恐怕至少也是陨天境。 盲目的猜想,只会为自己增添负担,让自己束手束脚,不敢前行。所以有时候,成就一件事不仅需要谋划之士,更需要一定的勇气,或者说莽夫心态,或许便能够另辟蹊径,找到突破口。 “....” 心念至此,楚宁月短暂沉默,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个人的话,加之她知晓那人的特殊性,若他不想现身,或是可以隐藏,那自己也很难知晓他在何处。但,西门高会做出方才的举动,势必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眼下西门高被这干瘦男子,以修士气机锁定,周身动弹不得,既然西门高背后有人,那么其背后之人想要解决眼前困境,就必须出手。而其出手的瞬间,便是自己找到其方位的最佳时机,这便是机会所在。 “雪剑....” 转瞬之间,干瘦男子周身气息已然攀升至顶点,身形缓缓虚浮而起,短暂滞空。而口中两字,亦是缓缓出口,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或许是因为剑招太强,又或者是因为情绪激动。 可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的黑衣女子,面色却是骤然一变。身为悬剑门掌教亲传,她自然认得七师弟这一剑,乃是悬剑门最为上乘的秘法,可是这一招便是师父施展之后,都会进入短暂虚弱,何况是七师弟? 此刻的她,已全然顾不上去想,为何七师弟一个真传弟子,会掌握此种只有宗门长老才能修习的剑诀。因为她此刻的心神,全在如何劝阻七师弟,莫要做出超出自己能力之事之上。 “你如今只是练气,万不可用此招!” 只是干瘦男子如今,只当黑衣女子是乱自己心境,如何会听她的话?更何况,自己得到功法之时,其上明明写着,此招无论修为如何都可施展,只是施展之后,会消耗当前九成灵气,根据灵气损耗程度,增加威力。 而如今,眼前的对手在这一剑威压之下,连行动都成了问题,这一剑之后,对方必定重伤不起。届时自己就算只有一成灵气,也不会在一个重伤的世俗凡人面前,陷入什么危机之中。 干瘦男子身形凌空而起,距离地面数丈,短暂滞空,这一幕并未暴露其修士身份。因为武道中人,在施展一些威力强大,需要长时间蓄势的极招绝式之时,的确可以做到短暂滞空,只不过一招过后,气势用尽,就不得不落下继续续势。 此刻其气势已足,正是出手之际,而西门高却仍旧站在原地,被修士气机锁定。在众人眼中,方才连胜二十八场的西门高,此刻却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亦有几名在他身上开盘的赌徒,此刻心中愤恨无比。 “送葬!” 两字出口,干瘦男子身后凝聚而出的二十一道虚剑,顷刻间一化为七,一百四十七道剑影,如金戈铁马,争先恐后,朝前西门高蜂拥而去。 比斗台上,虽然并无风雪降下,但在蓝色剑光笼罩之间,使得看客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心性差者,眼前甚至真的浮现出一道雪景,真如此剑名号一般,雪剑送葬。 这一招作为悬剑门不传之秘,威力远不止此人施展的这般,其奥妙之处,便在于术剑合一,既斩肉身,亦催心境。所以历代悬剑门掌教,才会挑选武法双修之人继承。 可是眼前之人,非但修为只有凝气境,更加是一名纯粹剑修,不通武道剑者之法,因此用出的一剑,只有幻术配合术法,而无本身的剑意主导。 不过,在干瘦男子看来,眼前之战,已经再无悬念。因为眼前的干瘦老者,在这一刻仍旧站在原地,难以动弹分毫,只要自己气机不散,他便只能待在原地等死,只是.... 不知为何,眼前的碧蓝剑气,便连自己这个出招之人,都感觉分外阴寒,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而在不知不觉间,干瘦男子的意识,已经开始迟滞,仿佛忘却了自己还在比斗台上,还在与人生死对决。此刻竟是抬头看着比斗台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句.... “哈...好大的雪啊。” 第1663章 忌器 比斗台上,瞬息万变,众人眼中碧蓝剑气席卷四方,洞穿佝偻老者身躯,而出剑之人,此时则是仰望天空,轻叹一声大雪。可就在众武者以为这一战,已经尘埃落定,而出剑之人此刻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绝学造势之际.... 一道人影却诡异出现在干瘦男子身后,随即翻掌变爪,朝着其身后龙骨,一抓而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干瘦男子体内忽然迸发出三道血箭,只是血气刚刚离体,便化为了冰晶。而后者此时,亦从极寒之意中恢复过来,可当其发现自己胸前的梅花印记,以及不断流失的生命力时,意识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自己是何时中了对方的圈套,也根本不会知道,方才自己虽然看似轻描淡写接下了三道掌印,但是在接下三道掌印之后,却也被三道气劲侵入体内,不知不觉间,涌入心脉。 “蝼蚁!尔敢?!” 干瘦男子此时,感受到了生命垂危的危机,此时心中愤怒与恐惧参半,如何还能保持理智?此时的他,只想要将这难缠的对手斩杀,全然顾不得后果,因此术力急催,三品宝器光芒大盛。 眼见此人如此作为,中央高台之上的开元境修士,此刻眉头微皱。因为地下斗场虽然没有规定不允许修士参战,但这里隐藏的修士,却也不会暴露修士身份。 今日之后,即便他能侥幸不死,地下斗场也绝不会留他,因为只要有人开了这个头,此地便早晚会引起玄霜王室的注意。 “咔嚓...” 正当干瘦男子加催术力,准备反戈一击之时,诡异出现在其身后的西门高,已然一手抓在对方龙骨之上,用力一按。随着一阵脆响,干瘦男子周身气息顿时萎靡,身形亦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下去。 在场众人,无人看得出西门高是如何穿过重重剑气,出现在干瘦男子身后,又一击阻断对方灵气运转的。更加看不出,干瘦男子为何最终会陷入短暂意识迟滞之中。 而偏偏包括中央高台之上的开元境修士,也看不穿西门高是否是修士之身,方才瞬移的手段,是否是修士术法。 场下看客之中,隐藏的修士,此刻大多沉默不语,而武者则是觉得西门高的身法匪夷所思,非人力可及。至于那些达官显贵,此刻则是眼前一亮,因为西门高赢下这第二十九场,又能让他们获益不小。 “第二十九场胜负已分,接下来,便是第三十场挑战。只要这位朋友再赢下一场,便有资格挑战十大高手,从而晋升我地下斗场的银牌武者!” 高台之上的主持开口之间,台下已经有斗场之人上场,将一滩烂泥一般的干瘦男子,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下了擂台。在比斗台边缘,留下了一摊血迹。 像是这样的一幕,在地下斗场并不少见,所以这些人并不会觉得突兀,或是血腥,反而正常无比。但,这些人中,一人除外.... “你....你们...”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黑衣女子,此刻正身形轻颤,望着比斗台之上的西门高,眼中尽是恨意。因为她方才分明已经看出了七师弟势危,想要暗中出手相助,可是就在其动念之时,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机,直接将自己锁定,使得自己无法行动分毫。 所以自己只能看着七师弟,因为使出雪剑送葬,陷入虚弱空隙,被那老者一击阻断灵气运转,就此落败。而若只是落败,她也许会对西门高报复,却未必会愤怒或是怨恨。 干瘦男子被西门高击败之时,尚有一息生机,可是那些地下斗场之人上场,将其生生拖下擂台之时,却暗中对他下了手。黑衣女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自己却被人以气机锁定,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亲眼看着悬剑门除自己之外,最后的一名弟子.... 也是自己在悬剑门除了师父之外,最后的一名朋友,就这样活生生被斗场之人暗算,死在自己面前。 七师弟在被拖下比斗台之时,已经咽了气.... “唔...” 情绪激动之下,黑衣女子强催功法,逆冲气脉,终于从被锁定的气机之中挣脱出来,但也因此受了颇为沉重的伤势,鲜血自体内翻涌而起,涌入口中,却又被其强行咽了回去。 另一侧,楚宁月收回了气机锁定,此刻望着比斗台上的西门高,眼中却多了几分复杂。只因为她方才,密切注意场上的一切,尤其是场下之人与西门高的气息连接。 只可惜,自己仍旧没能发现那个人的藏身之处,只是在西门高瞬息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此刻的楚宁月,已经近乎确信,西门高背后的人,就是那个人,但他为何要如此,又怎会如此,却是无从得知。 至于黑衣女子,楚宁月倒不是刻意拦阻她,亦或是想要阻止她加害西门高。楚宁月只是不想此女,在众人面前施展修士手段,打草惊蛇,扰乱自己的计划。 而此刻,干瘦男子已死,自己自然没有必要,继续以气机牵制对方。即便是自己如今的修为,远在对方之上,根本无需顾及她是否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怎么?难道我们这位朋友的第三十场战斗,要不战而胜了么?” 中央高台之上的主持者,抬眼扫向台下众人,但最终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楚宁月所在的方向。身为阳炎组织的高层,他自是有办法在不动声色之间,得到组织成员传递的信息。 此刻他已经清楚,今日地下斗场之中,来了一名实力莫测的武道强者。而这第三十场比斗的最佳人选,自然便是这神秘女子,因为她无论是胜是败,斗场都不会有损失,更加不会暴露。 似是感觉到了主持者的目光,站在楚宁月身旁的粗犷男子,此刻立时出声道: “小姑娘,那人已经连胜二十九场,现在是第三十场。你若能击败他的话,便可承载其胜利场数,直接获得挑战银牌的资格。除此之外,你亦能在今日一战中,一战成名,获取不菲的报酬与知名度。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你量力而行,若是无法击败此人的话.....” 粗犷男子虽然想要楚宁月出战,但他的心性,却与他的外表有所出入,懂得什么叫做张弛有度。倘若一味忽悠对方参加战斗,恐怕非但不会得到对方的认同,反而会激起对方的戒心。 若是这样的话,那便会得不偿失,追悔莫及。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陈明利害,再加以一丝引导,决定权,还是留给对方,让她自行抉择。 “我....” 楚宁月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认出了佝偻老者的身份,若他不是西门高,或者说他背后的人不是那个人的话,自己自然可以继续进行计划。可是如今的情形,西门高既然听命于那个人,就不可能是为了钱财而参加比斗。 如果自己上场,终结了对方的连胜,那么便有可能会打乱对方的计划。但若自己上场,又故意败于对方之手,虽然能够让那个人知晓自己的存在,但是却又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因此唯一的折中方式,便是自己按兵不动,等待明日举行银牌晋升仪式之后,再一一挑战银牌。虽然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但却不会干扰彼此的计划。 “我来!”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后一道黑影便落在了比斗台上。这人身材娇小,穿的却是一件与自己身材严重不符的黑衣。 由于刚刚楚宁月曾以气机锁定此女,所以能够清晰认出,这就是方才的黑衣女子。只不过如今的她,却是褪去了化相之术,露出了原本的样貌,竟是一名看上去豆蔻年华的少女。 西门高初见此女,便从其眼中捕捉到了凌厉杀意与滔天恨意,作为世俗武林中,混迹江湖数十年的老手,他的直觉并不弱于真正的武道强者。而在其感觉到危机的同时,脑海之中,又再度响起一道声音: “此女修为开元,虽受了重伤,但也不可小觑。我已被人盯上,不能再施展法术,你若是不敌,可以投降。” 传音入脑,西门高精神一振,此刻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女,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可就在两人即将动手之时,其脑海之中的传音再启,只是他说的话有些古怪。 “四境窥元对于修士术法,已有感知之力,速度与爆发,则相当于转脉修士。此女不过是开元中期,如今重伤之下,至多发挥出开元初期的实力,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至于那盯上我的人....呵呵...也许等下我不出手助你,她亦会出手助你。” 第1664章 诱敌 如今的西门高,早已知晓这个世界,远不似他想的那般简单。他本以为,自己的师尊便已经是世外高人,站在武道顶点,却在其临终之时,得知武道三境,不过沧海一粟。 而如今,自己因缘巧合,破入师尊当年苦寻的境界,成就四境窥元。却被告知,这广阔天地之中,除了武者之外,尚有修士。而在修士之中流传着一句话,便是武道五境之下皆蝼蚁。 方才对战干瘦男子,西门高心中便已生异样,如今得知自己面对的乃是修士之时,心中虽然凝重,但也没有半分恐惧。反而觉得,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更何况还有前辈口中的人。 西门高与黑衣少女冷冷对视,此刻谁也不愿先行出手,因为西门高自知武学不如仙法变化多端,需先试探而后反击,方可万全,黑衣女子则以为眼前之人乃修士之身,暗藏修为,不敢大意。 只是两人的对视,唯有在场修士知晓其中道理,那些低阶武者与达官显贵,却是越发不解。对于两人这种浪费大家时间的作为,心中越发不齿,最终更有人在台下大骂,催促两人动手。 西门高乃玄霜国世俗武林之前辈,一生习武甲子有余,能可修炼至武道三境,已算是集气运、心性、毅力于一身,根本不会受外界因素影响。 可是黑衣少女不同,她此刻之所以褪去化相之术,以这副容貌出现在比斗台上,便是为了给自己的七师弟报仇。但是当她站在比斗台的时候,心中亦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鲁莽,却已经没了退路。 她此刻的心境,相比西门高的平静要负面许多,台下之人的咒骂之音,也逐渐开始影响她的心境。直到有人喊出一句,有辱她七师弟的言语,终于让她不稳的心境,彻底爆发。 “住口!” 两字出口,黑衣少女伸出两指,背对台下开口之人,却凌空点向其所在。一道凌厉劲风,便自两指之间蹦射而出,无形无相,正是修士术法。 只是地下斗场之中,暗藏了许多阳炎之人,这些人皆都是玄霜王室覆灭的修士宗门幸存者。如今界域大阵破除三分之一,这些人皆都或多或少恢复了些许修为,自是不会任由其他修士,攻击台下之人。 此刻距离比斗台最近的三名工作人员立时出手,同样以三道无形术力,拦阻黑衣少女的一指。随着一声有些突兀的闷响,一道风浪便自比斗台下的人群之中炸裂开来。 不过这一道风浪,只是四股术力相互碰撞,最终同归虚无所化的气浪,并非纯粹术力,所以即便台下看客受风浪影响东倒西斜,却无人受伤。 “嗡....” 一声剑鸣响起,方才干瘦男子战败,遗留的那柄,插在地面之中的三品宝器,此刻破土而出,朝着黑衣少女手中飞去。原本这柄飞剑,已然被方才的三名修士镇压,可是由于他们方才出手拦阻对方术法,却被钻了空子。 这一刻,三人方才知晓,黑衣少女并不是为了杀台下看客,而是吸引自己三人的注意,当真有心。 “我要用他的剑,杀你。” 一声落定,心念一动,黑衣少女身形立即消失在原地,与方才干瘦男子所用之招颇为相似,同样是一化为三,三道虚影分别锁定西门高三道退路。 西门高见状为之一愣,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明知自己练有定海掌,还要故技重施,所以这一招必有不凡之处。可就在其思索的瞬间,却已经发现此女与之前男子的不同。 此时的西门高,眼前早已并非三道残影,而是被万千人影裹挟之中,根本难以辨认哪一道才是真身。但,既然无法辨认,那便无需辨认,如法炮制,未必行不通。 心念一动,西门高再度抬掌,周身气息翻涌,台下众人眼见这熟悉的一幕,纷纷对黑衣少女的身份,有了猜测。更有人忍不住叫嚣,只说她是依样画瓢,下场注定凄惨,不如趁早滚下擂台,以免玉殒香消。 可是就在西门高抬掌,运使定海掌之际,万千人影之中,却有无数剑芒朝此袭来,根本没有给他完成蓄力的机会。西门高从这些剑芒之中,感觉到了致命危机,这是他身为江湖武者多年来养成的直觉。 所以他此刻不敢大意,当即中断了定海掌蓄力,头顶原本该浮现出的数十道掌印,如今只有八掌。 “轰!!” 八道蓝色掌印落地,与周围剑芒撞击在一起,内劲与术力碰撞之下,形成道道气浪,席卷四方。台下三名修士见状,立时联手施法,阻挡这股气浪,波及无辜看客,这才堪堪挡住。 掌影中心,西门高借势踏地而起,想要趁着一掌落下之机,脱离万千人影裹挟之地。若没有之前前辈的叮嘱,他或许真的以为,自己爆发出的速度,不如对方。 但是经历了通幽谷一事之后,他对那位前辈的信任,已经到达了盲目的地步。既然前辈说,自己的武道身法可以凌驾于开元境修士之上,那就一定是如此。 “往东南比斗台边缘而去。” 就在此时,西门高脑海中,再度响起神秘人的传音。而后者此时,立即凌空调转身形,朝着比斗台边缘而去。 “你休想!” 黑衣少女如今不惜暴露修士身份,就是要用师弟的剑诀和宝剑,斩杀眼前此人。可如今看着此人爆发出的速度,却让她更加以为,对方是修士之身,且修为不弱。 但是自己如今报仇之心已起,又怎会给对方投降认输,跃下比斗台的机会?一旦对方公开认输,或是跃下比斗台,那么地下斗场之中的其他修士,恐怕便会如同对待七师弟那般对待自己。 是了,在黑衣少女看来,西门高如今的行为,便是要跃下比斗台认输。她原本的一剑,乃是术剑合一,以术乱心,突袭出剑,攻敌于慌乱不堪,防不胜防。 只需再过半息功夫,剑阵便可布置完成,届时便是对手凌空纵跃,亦会受幻术影响。殊料此人,却似看破了自己的手法一般,果断选择了避己锋芒,这当真是意外之举。 可是下一刻,黑衣女子便发现,自己的速度竟然完全跟不上眼前之人,当即心中一怒,剑势再起。只是其此刻出剑的情形,却与之前看起来并无太多不同,仍旧是以残影朝着西门高刺去。 只不过这一次的残影速度更快,甚至已经快过了其本身的速度,也只有这样,才能赶在西门高跳下高台之前,拦阻对方。 “右后退三步!” 西门高脑海中,立时响起神秘人的传音,而前者亦是立即照做。可是其反应之下,却仍旧与一道虚影擦肩而过,只觉右臂一麻,再低头时,手臂之上已经多了一道伤痕。 若方才没有前辈的提醒,此刻这一剑便不只是这般浅的伤口,所中之处,也不会是手臂,而是胸腹要害。 “这些虚影是实体。” 暗中传音指点西门高的神秘人,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无奈,因为自己虽然看得穿黑衣女子的剑路,但是黑衣少女剑影的速度,却与西门高的速度相差无几。 即便西门高立即按照自己的传音行事,他也有一个反应的速度,并非毫无延迟。可当下之局,若他事事听自己指点,那么最终只能被此剑气耗损,气空力尽而死。 唯有靠他自己,找到这剑影规避之法,自行躲避,方才能够转危为安。 三息之间,西门高周身,已经多处数十道伤口,虽然皆不严重,却也触目惊心。这一幕落入比斗台下众人眼中,已是匪夷所思。 神秘人之所以让西门高来到场地边缘,本心并不是要他认输,而是想要利用斗场之内暗藏的修士,限制眼前黑衣女子的出手。因为他方才已经看出,这女子出剑之时,同样也在布阵。 可是她布置的阵法,却是影响某一区域,如果西门高站在场地边缘,她所布的阵法就势必会影响台下之人。若她真的如此行事,那些修士便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她便无法布阵。 神秘人的判断不错,黑衣少女此刻是想报仇,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她此刻看着西门高的作为,心中怨恨无比,知晓对方是想要利用督战的修士,制约自己。 可是眼下,在发现对方无法规避自己这一招的时候,眼中总算多出了一丝欣慰。方才的第一招,乃是术剑合一,以术为主,而如今这一招,却是以剑为主。 这些残影可并非方才的幻象,其中大半皆是剑诀术力所化,若敢大意,必死无疑。只是,施展此等剑诀,对于灵气的损耗颇为严重,若再无法制造决定性的伤势,自己便会先一步...... 可就在黑衣少女心生一丝迟疑之际,满身剑痕的西门高,却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惊喜。只是他的话,落入黑衣少女耳中,却无疑是最大的噩耗。 “我明白了,这一剑。” 第1645章 沉舟 西门高一声出口,听此声者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皆以为他这句话,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想要乱对方心境,以求脱离此刻僵局。只有少部分人,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后,周身气息的微弱变化。 而下一刻,面对黑衣少女施展的残影,西门高却好似有了自主判断能力。暗藏在人群之中的神秘人,此刻看向西门高,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弧度,觉得此人果然悟性不凡。 “注意风向。” 自己只是提点了四字,对方便已经从中悟出了对方的破绽所在,若真要让自己教他如何破局,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黑衣少女所用剑诀,乃是术剑合一之招,残影之中既是修士术力,亦是武道剑气。但以其如今的境界,尚且做不到无形无痕之剑气,既然有形,便会在天地之间留下痕迹。 西门高方才一直按照神秘人的指点躲避对方攻势,但他自己也在寻求破局之法,并非是只知听命行事的傀儡。此刻的他,已然注意到对方的残影,本质仍是剑气。 此刻根本无需将这些人形残影看做对手,只需看做单纯剑气,通过空气中气流的改变,就能预判出对方的攻击落点。这种能力,在破入四境窥元之前,西门高只有闲暇之时,偶尔可有。 但如今的他,已是四境窥元,战斗之中,心境所达,亦能如此。 “嗯?” 黑衣少女轻疑一声,眼见剑路已被对方看穿,此刻继续施为,不过虚耗真元。但下一刻,她却发现眼前对手,面对每一道剑影的出手,往往皆是退避,亦或出手攻击,而这种攻击,并非全力。 心念一转之间,黑衣少女计上心头,当即藏身于剑影之中,与残存的虚影一起,朝着西门高冲去。既然对方以为眼前虚影皆是虚妄,那自己便要让他为大意,付出代价。 十丈、五丈、三丈.... 黑衣少女眼见只余三丈,而眼前对手尚未察觉自己藏身于影,当即弃守转攻,以攻代守。这一剑即便不能斩杀眼前之人,亦能将其重伤,为后续战斗奠定基石。 “轰!!” 西门高一掌击出,震散眼前两道剑影,却忽觉心底一阵寒意,暗道不妙。转身之间,又见两道剑影袭来,当即便发现了两道剑影之中,一者所带气流有所不同,急催功力。 “藏身于剑?!” 然而其心中正迟疑间,这道特殊剑影,却已骤然加速,一道剑气自其中迸射而出,随着一声闷响,印入西门高肩头。 “砰...” 剑气入体瞬间,便将其右肩贯穿,带出一道血箭。但与此同时,西门高亦印证了心中所想,另一只手将所运功力,尽数宣泄眼前,一掌按向眼前对手。 黑衣少女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中剑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抽身疾退,规避后续一剑,而是出手反攻。如此一来,自己十攻无守的一剑,便势必要与对方伤势互换。 但...若是寻常时机,自己修士之身,自然无惧与对方互换伤势,因为修士有护体真元,而四境武者的护身气罩于修士而言,如同无物,这一剑带来的伤势,绝非对方一掌可以弥补。 可是自己方才,强行突破高阶修士气机锁定,已经受了重伤。倘若此时与眼前之人伤势互换,便有可能让自己压制的伤势爆发,届时将无再战之力。 而一旦错过今日这次杀他的机会,日后为七师弟复仇将会希望渺茫.... “嗤...” 心中迟疑瞬间,三品宝器已然没入西门高体内,眼前变故使得黑衣少女心中再惊。因为按照她的估算,这一剑不会如此迅速命中,可是如今,这一剑却已然贯穿眼前之人,只是这部位,并不致命.... 西门高的脸上,带着一丝狂意,方才他判断出这一剑自己避无可避,所以便萌生出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念头。既然无法规避,那不如迎难而上,由自己决定这一剑落在何处。 于是西门高受创的左臂,当即一把抓住对方剑身,在无法化解对方一剑之力的情况下,偏转了对方剑身一寸。此刻虽然剑身入体,但他却还有出手之力。 “你...” 黑衣少女从未见过如此对手,而她也根本无法理解,世俗江湖武林,那些普通武者的一生。西门高此时以身中剑,短暂控制对方行动,而满运内力的一掌,如今也落在了黑衣少女的护体真元之上。 随着一字出口,黑衣少女只觉眼前一黑,身形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其身前护体真元悉数溃散,手中三品宝器脱手而出,此刻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意识逐渐模糊。 四境武者的决死反击,威力堪比转脉境修士,以她如今开元境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西门高眼见对手倒飞而出,似是忘记了对方的一剑,仍旧插在自己右肩之上,想要纵跃追击。 可是其刚刚运功,便感觉到内息一阵紊乱,闷哼一声止住脚步,于自己身前连点三下,封住血脉,而后一把拔出长剑,身形摇摇欲坠。 眼前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台下众人全然想不到,这一场比斗,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尾。没有极招绝式的碰撞,只有最直接的伤势互换,剑与掌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不能...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就在此时,身形倒飞而出的黑衣少女,忽然自言自语一般,轻呼一声。而与此同时,其身形于空中猛然一滞,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她自是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于空中施展修士之法,稳住身形的同时,朝上攀升三丈,身后无数血色符文浮现而出,涌入其体内。但每一道符文消散,此女的生机便减弱一分,待到符文将尽之时,黑衣少女却已闭上双眼,生机全无。 台下众多修士见状,此刻皆是眉头微皱,因为他们皆都看出,此女施展的,乃是一种燃烧生命力的秘法,短时间内换取实力提升。可是她若全盛之时施展,只是会付出几年寿元的代价,可是如今她却已濒死之身施展.... 如此一来,怕是所余生命力,根本不足以维持秘法完成,此女如今的模样,显然已是生命力耗尽,油尽灯枯。想不到此女最终,会是这等下场。 “立即跃下高台认输,此招以你状况不可力敌!”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终于开口传音。而其传音的对象,却是台上的西门高。她原本打算,在暗中等待西门高身死存亡之际,通过神秘人的出手,判断其方位。 可是西门高方才所中的一剑,已经足够凶险,却不见那神秘人出手。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存在,而在他看来,西门高的性命无足轻重,根本无需为了他而暴露行踪。 第二种可能,便是那个人如今已经离开了此地,不在现场,自然也无法出手相助。 此刻的楚宁月,没有直接出手,却也已传音的方式,提醒西门高注意。因为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以为黑衣少女是油尽灯枯,已经身死,但是她这位转脉境修士,却是看得真切... 黑衣少女如今,虽然生命力趋近于无,但却一息尚存。而且其如今的伤势,已经近乎完全压制,修为亦攀升至开元后期。在这种状态之下,蓄力施展而出的术法,绝非四境武者可以抵挡。 “雪剑....” 而就在此时,众人眼中,已死的黑衣少女,忽然出声。尽管声音不大,但在场修士却听得清晰无比。两字出口瞬间,比斗台上的温度骤降,修为差者,登时眼前浮现出一片冰天雪地之相,包括西门高此刻,都已经受其影响。 “退。” 与此同时,一道传音响彻在西门高脑海之中,但是后者此刻,已经被术剑合一之招所惑,无法行动。 藏身在人群之中的神秘人,此刻心中轻叹一声,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想要做到无迹可寻的出手,可用的法术不多。而那一招火焰壁障,虽然可以说无限接近于绝对防御,但却只能维持一瞬。 这黑衣少女所用之招,显然便是之前那干瘦男子用过的绝学,乃是一招持续攻击的剑诀。而自己的火焰壁障,最大的弱点,便是无法防御持续攻击,只能抵挡一瞬。 眼下,唯一能够救西门高的,便只有挪移之术。可一旦再次施展此术,自己的方位,便必定被楚宁月所察,届时与她见面,少不得一番尴尬,更是不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眼下,仍是性命为重,于是其心念一转,凌空朝着西门高一握。而下一刻,西门高的身形,却已经自高台之上消散,出现在了比斗台下的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中央高台之上,目睹了一切的开元境主持者,亦适时开口。不过他心中却是知晓,今日之事势必无法善了,好在在场的修士,大半皆是自己阳炎之人,不会泄密。 只希望这黑衣女子,能够看清事实,学会放手.... “挑战者落场,此战终结,三十场连胜惜败于此,让我们....” 可就在其言至此处之时,黑衣少女最终的两字,赫然出口,随即凌空一点,指尖一滴鲜血便朝西门高所在的人群方位落去。随后天空之上,无数碧蓝光剑涌现而出,朝着西门高所在袭杀而去,竟是不管周围看客的生死.... 一时间,场面大为混乱,更有人喊出一句莫名的言语.... “时机已到,起事!!!” 第1646章 重见 天空之上,无数碧蓝剑光,朝着场下众人席卷而去,雪剑送葬,剑如其名,此剑一出,有死无生。 一时间,场地之下属于地下斗场本部的坐镇修士,立即出手拦阻,只是这些人如今的修为,皆是凝气境实力,面对发动秘法,修为攀升至开元后期的黑衣少女,全无抵抗之力。 七人联手布置的防御光幕,只是撑过了第一波剑气,便被轰得支离破碎。而看台原本所在的众多看客,如今已有大部分慌了神。因为在他们眼中,皆是冰雪世界的景象,四周空无一人。 楚宁月身旁的粗犷男子,此刻早已加入拦阻剑气的行列之中,无心顾及她的安危。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双眼微闭,神识四散而出,将整个斗场笼罩其中。 她想的很简单,西门高方才近乎瞬移一般,出现在比斗台之下,说明那神秘人仍旧在场。而黑衣少女忽然发难,定是会引起恐慌,此刻正常人的反应,皆是会起身离去,或者防护自身。 所以按兵不动,甚至气息平稳如常者,便定是神秘人所在。想要在斗场数千人之中,精准找出气息无所变化之人,对于神识的要求可谓极高,若非楚宁月修炼炼神诀的话,想要做到这一点,转脉境远远不够。 可是楚宁月一探之下,却是发现如今斗场之中,按兵不动者竟然有三成之多。这些人皆都坐在原位,没有丝毫反应,这就让她无法从这些人之中,找出神秘人的所在。 可就在下一刻,一声大喊,却自这些人之中响起,正是: “时机已到,起事!!!” 话音方落,地下斗场正东、西南、西北三个方位,骤然升起一道巨大光柱,三道光柱之间互相连接,顷刻之间便在天空之上凝聚而出一张大网,将整个斗场笼罩其中。 而下一刻,斗场看客之中,一群人忽的暴起出手,对身旁之人不由分说,出掌便杀。一时间地下斗场之内,哀嚎之声不断,便是位于三座高台之上的达官显贵与高手,都有这群人渗透。 位于中央高台之上的主持者,如今面色骤变,因为阳炎组织之中,如今只有三位开元境修士,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可是眼下暴乱忽起,却有不下十位开元境修士,展露修为。 而这些开元境,无一例外的,皆都站在了斗场的对立面,对着周围看客以及斗场之人,大肆出手,毫不留情。 中央高台之上的开元境主持,全盛之时乃是玄霜国境内,修士宗门中一名转脉中期长老,如今虽然修为大跌,但心境仍在。此刻迅速收拢心神,朝着台下众人望去,刚刚看出一丝端倪,却闻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你们...” 没人会想到,中央高台之上,除了主持之外的两名看似毫不起眼的女侍,会是阳炎组织中其他两名开元境修士。可是如今,就连这位阳炎的副首领,也没有想到这两名女子,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仓促应招之下,即便修为在这两女之上,主持者仍旧被震退数步,但其却是利用这震退之力,朝后借力倒飞而出。阳炎组织在此建立本部,又岂会毫无应急准备? 而这准备,只有首领一人知晓.... 当然,在台面之上,自己便是阳炎的首领,所以自己便是这天下第二个知晓阳炎秘密之人。想不到今日,便要用上当日,不得已留下的后手。 “追!” 高台之上的两女对视一眼,立即朝着主持者追去,因为在她们眼中,此人便是阳炎的首领。只要将此地之人尽数诛杀,阳炎便会成为一盘散沙,如此一来,便可完成宗门任务,回归“碧霞宗”。 而就在斗场之中,混乱不堪,四处杀伐之际,一处角落之中,倒显得颇为宁静,宛如此地之中的世外桃源。两名老者,如今坐在角落之中,一人身着灰衣气定神闲,轻抚自己本没有的胡须,看着眼前乱象,眼中颇为无奈。 另一者,则是气息不稳,周身带着无数血痕,似是有些狼狈不堪。 “西门,此一战,你可有收获呀?” 灰衣老者淡淡出口,仿佛自己与身旁之人,乃是今夜此局的局外之人,无关紧要。而那些四处杀戮之人,也好似根本看不到角落之中,还有这两人的存在,完全无视了这个方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另一名老者,正是方才比斗台上的主角,西门高。他此刻被身旁之人,以术法传送至此,消失在人海之中。而场地之上,另一名主角,如今却因为被斗场修士联手攻击,加之秘法本就耗尽了生命力,倒在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如今外界皆是修士与修士之间的战斗,那些世俗武者,不过是被随手处理的蝼蚁。所以西门高与身旁的灰衣老者,在那些修士眼中,也与蝼蚁没有太多区别,所以他们才没有注意到这个方向。 更何况,如今大阵已成,没有“碧霞宗”令牌,根本无法出入此地,这些世俗武者,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我是问你,与修士对战,可有什么心得。” 西门高闻言一愣,他方才从雪中幻境脱离而出,内心的战意逐渐消退,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无力之感。因为面对黑衣少女最后的一剑,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若非前辈出手,自己恐怕已经身死当场了。 他困在这种心境之中,又如何抽得出心思,去回味之前的战斗?此刻脑海之中,尽是方才黑衣少女最后的一剑。 但此时,听到身旁前辈如此开口,西门高的心神,却有了略微恢复。此刻回想起方才一战的细节,但总觉得哪里,还差上一些,差上一些.... “修士术法,虽然在武者眼中无形无相,但目前你我所遇修士的术法范畴,却皆是借助天道之力。既是借力,则必会与世界产生某种共鸣,只需找到这种共鸣,便不再是无形无相,无迹可寻。” 灰衣老者虽然面容苍老,但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他此刻的话,倒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指点。他并非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之所以开口指点西门高,皆是因为确定眼前之人,会是自己的助力。 西门高虽然天赋不错,但如今刚刚破入武道四境,短时间内不可能破入五境。所以想要他面对修士之时,能有一战之力,则势必需要他自身有所感悟。 方才一战,自己已经发现,四境武者爆发出的速度与攻击力,其实不在开元境修士之下,甚至超过开元境修士。只是这种爆发力,并不持久而已。 所以只需克服四境武者,无法看穿修士术法轨迹这点难题,四境武者便可当做开元境巅峰修士使用。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多了一张可用的底牌。 “风向...” 西门高身为世俗江湖武林之人,从未接触过修士一列,今生能够破入四境,悟性自是惊人。方才之所以没有想通,只是因为心境不稳,而如今有身旁之人引导,自然不难想起其中的关键。 眼见西门高有所感悟,进入顿悟状态。灰衣老者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阵法壁障瞥了一眼,随后无奈摇了摇头,也闭上了双眼。随即心念一动,一床漆黑古琴便出现在了手中,立时使得周围空间阴风阵阵,更有无数鬼火,萦绕此间。 如此变故,立时便吸引了周围之人的注意,两名凝气境修士,立即朝此而来,为他们的疏忽大意而感到后悔。 灰衣老者当然知道,这漆黑古琴一旦施展,便会引起修士的注意。因为此物邪气太重,即便不是修士,也会有所感觉。可是如今,自己身上就只有这一床古琴,再无其他选择。 更何况,眼下若想破开这阵法脱出此地,单凭西门高这四境武者是做不到的,还需一位故人出手才行。 因此,自己这般作为,不只是为了相助西门高感悟,更是为了吸引修士注意,同样也是给了那位故人,找到自己的机会。 “丹青如墨,秋水洞天!” 就在此时,距离两人所在不到十丈的两名凝气境修士,忽然开口,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因为他们发现,此刻抚琴的老者,显然已经看到了自己两人,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随后又看到了方才在比斗台上大放异彩的西门高。 此刻不禁思索起,这两名老者,是否是友军,所以便喊出暗号试探。 但他们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宁静,略显诡异的宁静。因为琴弦明明被老者拨动,可是却无琴音传出,这一点颇为古怪。 “装神弄鬼,动手!” 其中一人,短暂失神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抬手之间便使出一道风刃,朝着灰衣老者攻去。可就在风刃距离灰衣老者一丈之时,其身后悬浮的绿色鬼火,却忽然有了动作,只是鬼火尚未发作,一道人影便已出现在了风刃之前。 而此人现身的同时,风刃就此消散,两名凝气境修士亦觉体内气息一滞,不仅无法动用半分灵气,便是呼吸也十分困难。 来人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看不清容貌,此刻一指轻抬,随后朝右一挥,两名凝气境修士,便如风中残叶一般,朝右飞出,落地瞬间气若游丝,倒地不起。 “你..究竟是谁?” 第1647章 引祸 感受到高阶修士的气息,斗场之内发动暴乱的众修士,纷纷注意到楚宁月所在方位。十四名开元境修士中,立时有九人分化而出,朝着此方赶来,因为他们皆都发现自己无法看穿此女的修为。 面对楚宁月的问题,灰衣老者仍旧凝神抚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言语。只是他那无声之琴,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反倒是周身萦绕的鬼火,更显几分诡异之态,亦算是某种别致的回应。 漆黑古琴虽然邪气冲天,但对于能可镇压其的主人而言,那些鬼火却是起到护卫的作用。先前那两名凝气境修士,对灰衣老者心生敌意,所以它们才会有所反应,而楚宁月境界虽高,却无敌意,所以鬼火按兵不动。 这一点灰衣老者很是清楚,只不过此刻的他,一是不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会出现在司空晋的身上,甚至取代了司空晋的意识。二来则是西门高进入顿悟状态,一身伤势虽不致命,但也会短暂失去功力压制。 自己若不暗中出手,加快其功体运转速度的话,他早晚会因为伤势爆发,提前结束顿悟状态。而武者的顿悟一旦被打断,虽然不会如同修士一般走火入魔,但是却会失去这段机缘。 “你...” 楚宁月看着司空晋那张眼熟的脸,但却总觉得这张面孔之下隐藏了什么。此刻一字出口,正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身后九道气息,朝着此地而来,不禁眉头微皱,转身看向九人。 这九名开元境修士,如今列阵在前,虽然以神识不断扫在楚宁月的周身,却并未直接出手攻击。因为这九人皆看不穿楚宁月的修为,却又隐约感觉到一丝危险,所以不敢贸然出手招来强敌。 “观阁下修为,似乎并非玄霜国之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啊?” 九人之中,显然以一名开元境中期修士为首,而其此刻开口之间,却对一旁刚刚被眼前女子随手丢出,生死不知的两名凝气境同门避而不提,颇会做人。 “来找人。” 楚宁月此时不知对方身份,但脑海之中,却是思绪飞转。玄霜国方经大乱,界域大阵开启,修士宗门被一一屠灭,便如同当年天海道庭崛起之情形,只是规模更小。 但也因为玄霜国境内的界域大阵,威力远不如当年天海道庭的灭却之阵,使得一些人仍可以保留修为。所以这些宗门之内,也必定存在活口,或者说是幸存之人。 而如今这地下斗场之中,潜藏了如此多的修士,必然不是巧合,自己有理由推测,此地存在着许多宗门幸存之人。如果假设斗场一方原本的人马,同属于一个势力,那么眼下发起动乱的一方人马,则会是另外一股势力。 在玄霜国这种紧张的局势之下,如果两股势力皆都属于玄霜国幸存的宗门修士,那么他们在此大打出手,无疑是一件愚蠢至极之事。因为今夜之后,临泉城不可能对此地毫无察觉,更是不可能遮掩今日之事。 到时引来玄霜王室针对,两方人马皆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说,眼前这群人,极有可能并非玄霜国人士,又或者说与玄霜王室达成了某种共识。在适当的时机,派出适当的人马...但这一切,都需要提前筹谋,布局者是如何料定今日之局如此发展的,这一点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那不知阁下可否找到了要找之人?” 对于楚宁月的说辞,九名开元境修士自是不会相信,但此刻除了动手之外,也只有这个方法,能够从对方身上,套取一些信息。这九人皆来自同一个宗门,亦知玄霜国之内的变故,能在此地拥有转脉境修为者,全盛之时怕是有玄丹实力。 虽然宗门不久之后,将会拥有许多玄丹境修士,但是眼下宗门之中,却也只有一位玄丹老祖而已。若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怕是会累积宗门。 “与你们何干?” 楚宁月开口间,回身看了身后灰衣老者一眼,似是下意识而为,与此同时却暗中施展术法,将九道术力印记,种在地面之中。但这一幕落入九名开元境修士眼中,却算是一种最为真实的回答。他们九人如今,是真的不想与转脉境修士动手,且不说忌惮对方身后的势力,便是眼下也不愿虚耗。 他们来此,原本只是为了牵制阳炎之人,殊料今日汇聚于此,界域大阵有所变化,方才发现阳炎之中只有三名开元境修士,根本不足为惧。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直接屠灭整个阳炎组织,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但究其根本,这些人此行还是为了求利,而非深仇大恨,生死一搏。 因此面对楚宁月这个未知的因素,他们并不愿意将其放到自己的对立面。这种人虽然不能成为朋友,但是也最好不要成为敌人,如果她不是玄霜国的人,那么自己等人,也没有必要为了隐藏玄霜国的秘密,强行出手。 “既如此,待此间事了,我等自会打开阵法,让阁下与友人离开的。在此之前,便恕我等怠慢了。” 楚宁月方才回身看灰衣老者的一眼,乃是刻意而为,为得便是引导对方的思维。如今眼见得手,她自然也不会过多展露敌意。此时她心中很是知晓对方的心思,而自己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也不会贸然为谁出手。 眼下相安无事,正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至于此间事了,这些人是否会出尔反尔,楚宁月倒是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司空晋的气息,与自己不相上下,他亦是转脉境。 在两名转脉境之前,十四名开元境根本无法匹敌,便是其联手布置的阵法,亦挡不住强攻。眼下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此刻正在城主府的兮夜公主,此地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临泉城不会没有半分察觉。 她的处境恐怕..... “前辈!一定要将消息送出,阳炎就拜托了!” 就在此时,乱局之中,之前的粗犷男子,忽然间开口朝着这个方向喊了一声。而下一刻,一枚银牌便被其抛了过来,立时引起了九名开元境修士的注意。 而下一刻,空中的那枚银牌,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楚宁月掌心而去,还未触及其掌心,其腰间的一块银牌,便也化光而起,于空中合二为一。 这一幕让九名开元境修士心中一惊,此刻猛然回头,看向楚宁月之时的眼神中,已尽是戒备之意。但同时,对于眼前此女的修为,也有了重新的估算,若她当真有恃无恐,又何必故意弄虚作假呢? 楚宁月此时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粗犷男子身上,眼中带着几分寒意。她自然与阳炎之人没有任何瓜葛,但是先前却的确拿到了银色令牌,却未想到那粗犷男子会为了化解危机,在此刻拉自己下水。 他若是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九名开元境或许还会以为是他故意挑拨离间,可是如今他用这种担心的语气,加上眼前两块银牌合二为一的“铁证”,九名开元境便很难再相信自己不是阳炎之人。 “结阵!” 方才的楚宁月,在九人心中乃是未知势力之人,所以不愿与之为敌。可是如今,她却疑似阳炎之人,那便与自己等人有了关系。既是敌对,那立场便不由分说,此刻唯有一战。 话音方落,九人头顶同时有一团紫雾显化而出,呈现出花草图案。而下一刻,这些人的气息,便与头顶图案一般,连接在了一起,单凭气息而言,实力已不在楚宁月之下。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楚宁月,而是二长老方显,那么后者此刻定能看破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因为他们所用的阵法,正是玄霜国北境之外,玄叶国第一宗门,碧霞宗的传承之术。 虽然碧霞宗与乾炎宗一般,皆都未入仙盟品阶,不在仙盟之列,但它们在南玄州,也并非藉藉无名。 只可惜,楚宁月甚少下山,对于南玄州的了解,大多局限于书本之上,像是这种未入品阶的宗门术法,她自是无从涉猎。此刻只看得出,这九人施展的乃是合击之术,大有可能来自同一个组织。 只是.... “嗡...” 心念一动,楚宁月一指点出,九人脚下所在方位,登时浮现九道火柱,冲天而起。楚宁月不愿多事,却不代表她对人毫无戒心,方才她言语之间,早已在众人所在方位,预留了术法印记。 此刻一念引爆,发动的正是残阳神诀之上,以转脉境施展,需要长时间蓄力发动的术法。此刻九道火柱之中,尽是哀嚎之声,这九名开元境修士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瞬间施展此种术法。 瞬息之间,九人头顶图案便已溃散,在烈焰灼烧之下,自保都已是问题,又如何维系阵法?若非楚宁月出手之时,刻意留手,此刻的他们皆已身死当场。 宗门未入品阶,有时不只是宗门之内缺乏高阶修士,没有资格进入仙盟,而是因为宗门底蕴不足.... 第1648章 威压 天地玄黄,神元圣灵,丹青天下功法品阶,便如同宗门品阶一般森严,相差一阶,实力都会有很大的差异。例如玄霜国、玄叶国这等世俗王国中的第一宗门,修炼的大多是黄阶上品,玄阶下品功法,便是镇宗秘法,也不超出玄阶。 以弱胜强的例子虽然有,但却不是很多,虽然每一个修士都想着自己可能逆天改命,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是很少。 眼前九名修士,修炼的正是碧霞宗嫡传的玄阶下品功法,以此种功法修炼而出的开元境,结成碧霞大阵,虽然气息上看上去与楚宁月一般无二,但修为的品质却是天差地别。 楚宁月方才施展的术法,虽然是残阳神诀之上记载,但催动的术力,却是残阳宫同为玄阶的残阳诀。若非如此,眼前九人绝无生还可能,不会只是落得如今凄惨的下场。 此方变故,已然引起了众多的修士的注意,其中碧霞宗之人,尤为心惊,因为九名开元境瞬间落败,这一切发生的太多突兀。不过此方之事虽然震撼,这些人手中的术法,却也没有丝毫停滞。 因为修士斗法,可不似武者比斗那般,说停下便能停下,尤其是修为不足之时,已经发动的术法,自无收回的可能。 “可知我为何留你们一命?” 冲天火柱散去,九名开元境修士,却已经倒在地面之上,奄奄一息。唯有那为首之人,此刻半跪在地,还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只是楚宁月未及对方开口,便接着道: “被人利用尚不自知,的确愚不可及,但愚蠢却罪不至死。” 说话间,楚宁月看向另一侧,仍旧在苦战之中的粗犷男子。而九人为首的开元修士,此刻则也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看到了那粗犷大汉,联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 此刻,自己九人的性命,全在眼前女子手中,她没有必要在自己等人面前演戏。如此一来,她的话便有了可信度,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立时心中一寒。 “哦?” 就在此时,灰衣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漆黑古琴亦消失不见。楚宁月闻声转身,与其四目相对,眼中多了一分复杂。殊不知前者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异样,因为他总觉得楚宁月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自己。 “多谢楚执事方才为我护法了。” 此时开口之间,灰衣老者已经是苍老的声音,只不过如今这副肉身之下主导的意识,却仍旧并未原本的司空晋。他如此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暂且如此。 不过他却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定然与当日残阳宫中,深入星河幻境,与那神秘女子对弈有关。也许回到残阳宫,自己的情况便会有所变化,但眼下的时局,自己还是利用司空晋的肉身,助益更大一些。 一声楚执事入耳,楚宁月眉头微皱,不过她此刻却是背对着九名开元境,身后之人并未察觉。 楚宁月此时听到司空晋的声音,一时间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还是真正的司空晋,但她却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对方此刻没有称呼自己“楚长老”“楚道友”而是“楚执事”,便是说明眼前之人想要自己以仙盟执事的身份行事。虽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但眼下配合他完成这场戏,倒也并无不可。 于是.... “司空长史客气了。” 执事、长史,这两个称谓落入九人耳中,却不禁引起一阵思索。虽然以他们的眼界,无法直接猜出南玄仙盟,但也将这两人看作了一个未知的强大势力之人。 说话间,司空晋自座位之上起身,看向身前不远处的九人,居高临下,沉声开口。 “玄霜国设下阵法,压制修士修为,肆意屠戮宗门,此事本是玄霜诸宗之事,与你们玄叶诸宗本无干系。你们碧霞宗出现在此,难道是与玄霜王室,达成某种共识了么?” 司空晋说出这一番话,却是没有注意到楚宁月的神色,略微有所变化。因为在后者看来,她要找的那个人,对于南玄州宗门的了解,定然还不如自己,不可能知晓眼前这些修士的出处。 而眼前的灰衣老者说出了这句话,也就意味着,他是司空晋,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一时间,楚宁月心中升起了一丝失望,陷入短暂沉默之中。 只是她如何知晓,那个人如今的意识主导了司空晋的身体,同样也获取了司空晋部分的记忆。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从对方方才结阵的术法之上,看出他们的门路? 此时司空晋要的,便是引导这九名修士的思维,让他们主动发现自己两人乃是仙盟之人,以此震慑套取情报。所以他此时,只不过是提出了一种可能,装作知晓全局的模样,敲山震虎。 至于敲山震出的究竟是虎还是虫,对于敲山之事而言,并不重要,因为几无成本可言。 九人面面相觑,虽然并未开口,但心思却写在脸上。解读这些信息,对于司空晋来说,并不困难。于是三息之后,其接着开口道: “玄霜之事,乃乾炎宗监察不力之过,此间事了,自会问罪。但此事本与碧霞宗无关,你等今日行径,却显然是蓄谋许久,若是受人利用,本座兴许可以网开一面,若非如此....哼...” 言至此处,司空晋冷哼一声,言语稍作停顿,为得便是给对方反应和思考的时间。因为眼前的九人,如今性命受制于人,在思考之上,本就占据了下风,容易被眼前之事引导。 如今自己再抛出诸多信息,为得便是让对方怀疑自己两人的身份,这远比自己主动亮明身份,要更容易让人信服许多。 乾炎宗、监察不力、问罪,这些用词落入九人耳中,的确让他们产生了错误的估算。为首之人不禁心中思考,究竟是什么势力,拥有问罪他宗的资格与实力。 而也就在此时,司空晋再度开口,却冷冷说出了一句,让九人心中一寒的言语.... “碧霞宗便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话音方落,斗场上空,原本笼罩的术法光幕,此刻立时黯淡了数分。司空晋之所以选择坐在此地,自然不只是为了躲避麻烦,和为了给西门高制造一个相对稳定的感悟环境。 他之所以选在此地,其实是因为此处,乃是这结界阵法最为薄弱之处。从一开始,他便着手破解这阵法,只不过目的并不是破阵而出,而是掌控此阵。 因为眼前这些人在他眼中,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天降横财,意外之喜。当然,这种财,指的是信息与情报,并非是灵石。 而此刻,这阵法已经被他解析了七成,虽然无法做到完全掌控,但却可以令阵法出现一些变化。此刻用来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最为有用。 术法光幕改变,使得地下斗场之内的光线剧烈变化,一时间场地之上黯淡无光,也彻底吸引了全部幸存之人的注意。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改变后的阵法光幕,竟对灵气有着牵引之效,那些已经施展而出的术法,竟在这一刻,被阵法吸收了大半威力。 这一层变化,乃是司空晋..或者说司空晋如今的主导意识,自残阳宫两次灵气溃散事件中,感悟所得。虽然不能真正将修士的灵气抽离体外,但是却能够大幅降低修士术法的威力。 而之前经过通幽谷的战斗,此阵法变化又加以改良,加入了吸收修士释放而出的灵气,转化为阵法动能的能力,使得阵法本身,得到了续航之力。 此时的碧霞宗九人,因为身负重伤,倒是没有太多感受,可是其他修士如今,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施展而出的术法,威力大不如前。一时间纷纷转攻为守,激战逐渐减弱,最终皆是从防备着周围修士,变成了防备头顶的阵法。 而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却让她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因为她当日分明记得,司空晋并不擅长阵法。而真正擅长阵法的,只有二师兄和那个人。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或者....” 司空晋再度开口,声音却经由修为加持,响彻四方。因为周围的斗法,已经逐渐停歇,他此时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加之众修士,早前便对此方的动静有了防备,此刻皆都纷纷朝着其方向望去。 可就在司空晋,即将将那个“死”说出口来之际,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却忽然自斗场之内响起。而与此同时,一声女子的闷哼,自空无一人的比斗台之上突兀传出,两道人影夹杂血雾倒飞而出,落在比斗台之上.... 而两女如今,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第1649章 引诱 斗场之中,异变突生,机扩之声不绝于耳,比斗台上两名开元女修的尸体触目惊心,还未及众人反应,天空之上便有无数箭矢,如雨般倾盆而下。 在场之人中,低阶武者早已在方才乱战之中,沦为炮灰,此刻幸存者无几。而其余众人,则大多皆是修士之身,面对这些箭雨,虽然意外,但也并不会太过在意。 因为世俗弓箭,难以破除修士护体真元,便是蝼蚁再多,亦无法撼动根基。但其中,亦有心思通透之人率先发现了比斗台上,出现的两具开元境女修的尸身,登时再看这些箭雨,心中便有了几分提防。 于是一时间,部分修士放弃眼前争斗,纷纷朝着箭雨较为稀薄的方位逃窜,而另一部分修士,则是意识不到眼前危机,反倒觉得这是追击旁人的追加时机。 “啊....” 半息之间,第一波箭雨落地,阵阵惨嚎之声,接连响起。在这一波箭雨洗礼之下,无数修士身死当场。尤其是那些未将箭雨当成大事之人,此刻皆都死状凄惨万分。 楚宁月与司空晋等人,本就身处场地边缘,正是天空箭雨最为稀薄之地。而当箭雨刚刚出现之时,楚宁月便已发现了这些箭雨,并非世俗箭矢,而是出云山上的破魔羽箭。 这种箭矢,专破修士护体真元,若是轻敌大意,必会受其所扰。不过这种破魔羽箭的威力,仍旧要看施展之人的武道境界,像是这种以机扩射出的箭矢,威力注定不会太强。 因此在楚宁月凝神防御之下,其所在的十丈方圆,便成了此刻箭雨地狱之中的净土。连带着司空晋与西门高,还有方才九名受制于人的碧霞宗开元境修士,皆都幸免于难。 司空晋此刻抬头望向天空,轻皱的眉头此刻已经释然,因为他只感觉到了机关之力,并无术力与阵法加催。也就是说,此地发生的一切,皆是之前斗场预留的某种手段,既是预留,便会缺少临阵变更之能。 布局者恐怕想不到,此地会出现楚宁月此等已经恢复至转脉境的修士,因此这些由机扩射出的破魔羽箭,根本不足以破开其有意维持的防御。 如若机关本身,无法调用全部箭雨资源,猛攻此处,那么这十丈方圆,便会成为此地的漏洞。 “看清事实了么?” 就在此时,司空晋忽然开口,却是冲着此刻已经有些失神的碧霞宗九人。那为首的开元境中期修士修为最高,心境亦是最强,此刻率先反应过来,看向司空晋。 但下一刻,他的思维,便在不知不觉之前,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今日之事,若无楚长老这个变数,你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为首之人闻言,此刻默不作声,因为他很清楚,今日若无眼前两人,自己等人身死与否,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就在此刻交谈之时,又已经落下了两波箭雨,此刻位处十丈方圆之外的空间,早已是一处死域。 但....眼下之人提起此事,可是为了向自己等人索要报答呢? 可就在此时,却听眼前之人,口出狂妄之语.... “区区碧霞宗,还没有让我们觊觎的资格,更何况你们行事如此愚不可及,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寻常时分,听到旁人如此辱及宗门,这为首之人定会与之文争武斗一番。只可惜如今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加之斗场生变事实在前,这两人背后的势力又高深莫测,所以他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眼前之人随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在这种沉默之下,方才的言语,便开始活泛起来。区区、觊觎、愚不可及、覆灭,这些字眼萦绕心头。 最终化为一句.... “阁下这是何意?” 此言一出,司空晋当即冷哼一声,却是转过身去,同时朝着楚宁月看了一眼。而就在此时,楚宁月将话接了过来,两人先前并未交流,倒在此时显得颇有默契。 “若今日你等覆灭于此,碧霞宗得知之后,会如何行事?” 楚宁月已经多少猜出了一些司空晋的心思,但却不知他如此说,究竟是掌握了关键的信息,还是信口胡诌。所以她的话,也不敢说得太过浅显,只得用这种询问的方式,继续引导对方的思维。 眼见九名为首之人短暂迟疑,而后眼中便有了神采,楚宁月知晓对方多半想到了某一种解释。但眼下自己两人想要的,却绝对不是对方如此思考问题,因此这个解释由对方说出,不如自己开口。 所以楚宁月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便抢先一步,率先开口道: “问责合作对象只是第一步,之后呢?之后碧霞宗又会如何行事?是将你们当做弃子,从此不管玄霜国之事,还是会派出更为精锐之人,前往玄霜国调查你们的死因?” 楚宁月这句话,可谓兵行险着,因为这句话的引导力虽强,但也同样存在巨大风险,例如碧霞宗或许当真不在意这些修士的生死。不过她却清楚一件事,便是这九人如今的修为,皆都是开元境。 即便他们与玄霜王室有所勾结,可以如同李无术那般,减少受到界域大阵的影响,那么他们的巅峰修为,也至少是开元境后期,甚至是转脉境。 而世俗王国之中,未入南玄仙盟品阶之列的宗门,大多是没有玄丹境修士坐镇,又或者实力断层严重,后继无人,因此没有资格参加南玄剑试,评定宗门品阶。 故而在这些宗门之中,虚丹境往往便是宗门领袖,而转脉境则是宗门高层,身份不凡。故而这九人的身份,绝不只是碧霞宗普通内门弟子这般简单,碧霞宗定然不会弃之不顾。 “这....” 九人为首之人闻言,下意识一字出口的同时,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因为他此刻虽然明知眼前三人并非善类,但心底却还是不禁思考对方所言的可信性。 宗门不可能放弃自己等人,所以一旦自己等人全军覆没,那么宗门势必会问责玄霜王室。只是碧霞宗远在玄叶国,即便是问责,也无法对如今的玄霜王室产生太多威胁,因此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派出少数精锐,再度潜入玄霜国。 如此一来,便可让碧霞宗在此事之中,投入更多战力,转被动合作为主动出击。那么能够在此事之中获利的,便只有..... “她说的不错,我们真的被人算计了!” 就在此时,九人之中的另外一人忽然出声,却成为了为首之人距离心中天秤倾斜的最后一根稻草。楚宁月在此开口,引导为首之人的思维,司空晋自然也不会闲着,于是便在这九人之中,选择了心性最差之人,以传音之法,循循善诱。 对付此等心性之人,只需几句言语和蝇头小利,便可轻易拿下,只不过这种人的话,往往不会有什么分量,所以不能作为首个攻坚之人使用。可是眼下,这一句话由此人说出,却能让心智坚定之人,心生疑惑。 “嗯?” 为首之人看向自己这位师弟,口中轻疑一声,算是警醒。只可惜后者如今心中已生定见,面对师兄的质疑,此刻立时开口道: “师兄!这里布满了机关,显然是有人算准了会有这一天,所以才会提前预留这一手。而方才机关发动,根本不分敌我,阳炎死的人不比我们少,甚至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这机关不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还有那些箭矢,根本不是普通之物,按照他们给的情报,阳炎组织不过是临时成立,哪有这种人力物力,布置出这种机关?我看今日之事,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为得便是做出我们和阳炎的人同归于尽的假象,师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听到自己师弟如此说,为首之人心中的平衡,终于有了变化。他其实一开始便对今日之事存疑,只是觉得眼前三人并非善类,他们所说的话未必可信,所以才一直提防。 可是眼下,自己师弟的一番话,却是将自己心中的疑虑直白说了出来,最终的一丝信任,也随着此刻的怀疑,烟消云散。 但.... “阁下告知我们这些,想要我们如何做?” 眼见为首男子如此开口,司空晋与楚宁月对视一眼,知晓此人心境已经动摇。而此时,正是亮明身份之时...于是司空晋心念一转,仙盟长史令便出现在手中,同时开口道: “将你们与玄霜王室密谋之事的细节讲出,弃暗投明,此后仙盟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第1650章 布局(上) 此时此刻,碧霞宗九人心中,早已对玄霜王室存疑,但是他们确很清楚,虽然自己在宗门之内的影响力不弱,但是是否要与玄霜王室翻脸,决定权仍旧在宗主以及老祖手中。 若是没有一个强力的理由摆在面前,即便自己九人身死,即便宗门问罪玄霜王室,但最终的合作,却仍旧会继续下去。所以他们此时最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而是一个可以说服宗门的理由。 司空晋很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循循善诱,让九人对玄霜王室存疑,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抛出南玄仙盟这棵大树。但他要的,并不是碧霞宗上下,因为这九人的选择而弃暗投明,他想要的只有这九人的真话。 “这...” 九人为首者抬头看向长史令牌,而仙盟两字更是清晰入耳,有了之前的种种信息作为铺垫,远比一开始便亮明身份更有说服力。短暂迟疑过后,为首者面上喜忧叁半,不过看向司空晋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敬畏。 碧霞宗乃是仙盟之外,不入品阶的宗门,而南玄仙盟对于他们来说,无疑便是一座高不可及的山峰。在他看来,若是以这座山峰为理由,足够说服宗门宗主以及老祖,至少有南玄仙盟介入,大局已定。 “怎么?碧霞宗的眼界,已经低到此种程度了么?” 正当为首者思索之际,司空晋再度开口,说话的同时,体内浮现而出一道白光,映入令牌之中。而下一刻,令牌之上光芒大作,一道虚影浮现而出,正是缩小版的司空晋。 仙盟长史令牌与执事令牌不同,乃是以修士之神识与令牌契合绑定,非旁人可以冒充。司空晋如今做法,正是在众人面前,印证自己的身份,只有真正的司空晋,才能够让令牌之内的神识化为虚影。 他如此做,不仅仅是为了向碧霞宗九人证实自己的身份,同样也是为了让楚宁月相信,自己就是司空晋,不是旁人。只是其中的道理,连他自己都一知半解,旁人绝无可能洞察。 如今司空晋的肉身、神识、修为、境界等等,皆都是司空晋本身之物,所以自可与仙盟长史令牌契合。可是偏偏如今他的主导意识,已经不再是司空晋本人。 与夺舍不同,司空晋如今的神魂,仍是自己,只是主导意识进入了无尽沉睡之中。所以除了司空晋的意识苏醒,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否则无论来人修为多高,都无法印证眼前的司空晋,并未往日的司空晋。 当然,只是无法证实,若是与他熟识之人,却总能看得出他的不同。 “见过...司空长史。” 碧霞宗虽然未入品阶,但绝大数未入品阶的宗门,却皆都想着有朝一日通过南玄剑试,成为入品宗门。因为这样一来,便能获得仙盟每年分发的资源,以及通往更高境界的机会。 因此他们虽然未真的见过仙盟长史,却对仙盟之事有所了解,更也在私下里预防过他日无心算有心,得罪仙盟中人。所以对于辨别仙盟来使,碧霞宗还是有一定的办法的。 所以在司空晋拿出令牌的那一刻起,碧霞宗为首之人便已经相信了他的身份,之所以犹豫,全然是因为心中最后的挣扎。 “既识得令牌,便该知道本座方才所言非虚。碧霞宗是生是死,但看你今日选择。” 攻心之道,便如钓鱼,需张弛有度,不可操之过急。对于眼前之人,则需恩威并济,但不可太过倾注,否则物极必反。此刻司空晋已将眼前之人拿捏的十分妥当,却是不知一旁沉默的楚宁月,此时心中已经将自己当做了首号怀疑对象。 方才司空晋拿出令牌的一幕,的确让楚宁月觉得,眼前之人也许真的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可是她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之前自己与其配合的一幕。 自己身为残阳宫长老,与司空晋不过几面之缘,甚至从没有单独相处,亦未说过几句话。这样的两人之间,不可能存在默契,更加不会在没有言语的情况下,完成配合,除非两人熟识。 楚宁月很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以常理无法解释,但是眼下却仍旧对“司空晋”的身份十分好奇。总觉得眼前之人,即便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绝对不是司空晋,但眼下既然没有更多线索,索性便等着对方主动给出更多信息。 “哎...长史想问什么?” 九人为首者短暂沉默过后,终于轻叹一声,将心中最后的一丝执着放下,决定相信眼前之人。因为他很清楚,玄霜王室之于碧霞宗,只是抛出了一个巨大的橄榄枝,能否可成尚在未定之天。 可是南玄仙盟的态度,却可以直接决定碧霞宗的生死存亡。眼下玄霜国之乱,自是仙盟处理的首要目标,一旦玄霜国平定,接下来很有可能便是问罪碧霞宗。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九人的安危着想,还是为了宗门长久的未来考虑,眼下自己都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不得不释出信息。这并不是背叛宗门,而是救赎宗门。 “碧霞宗与玄霜王室的交易细节。” 司空晋对于此事,一开始只是猜测,方才与楚宁月配合之下,也只不过是用诈。但从九人为首者的表现中可以看出,碧霞宗的确是与玄霜王室进行交易,如此一来此地发生的一些事,便可以完美解释。 “此事说来话长,我碧霞宗....”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九人为首者的回答,可谓十分详尽。而他如此做的目的,司空晋也十分清楚,不过是想要寻求仙盟庇护,甚至想要借此机会,搭上仙盟这艘大船。 因此他的话可以信,但也不能尽信,所以他给出的信息,必须加以内化,否则得出的结论,只会与事实有所偏差。 根据此人所说,碧霞宗于玄叶国的地位,大概相当于数十年前乾炎宗于玄霜国的地位,历代国师皆是由宗门之内指派而出的监察弟子。而二者的整体实力,也是相差无几,不过在台面之上,碧霞宗的实力,略微高于乾炎宗。 这是因为碧霞宗之内,有一位玄丹境老祖常年闭关,虽然此人的战力,不能算在碧霞宗随意调度之列,但是却能算是宗门底蕴。但是碧霞宗却也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便是宗门之内实力断层严重。 宗主以及大长老乃是虚丹境,其余四名长老皆是转脉巅峰,十三名亲传弟与真传弟子,实力则是在转脉初期,可是内门弟子的平均实力,却直接降到了凝气巅峰。 多年来,十三名转脉境弟子迟迟无法再进一步,内门弟子之中,纵使天资卓越,最终也只能止步于开元境。 而南玄剑试考验的,不只是宗门巅峰战力,更加要求宗门之中后继有人,需有新秀。所以每届南玄剑试,除了宗门巅峰战力的主场之外,仍旧有新秀战加试,二者成绩缺一不可。 玄叶国与玄霜国摩擦不断,所以碧霞宗与乾炎宗的关系极差,时常发生摩擦。而自从上一次乾炎宗山门遭受袭击之后,两宗的关系便恶化到了极致,此时乾炎宗宣布在外游历的玄丹中期修士回归,对于碧霞宗而言无疑是一个噩耗。 因此碧霞宗上下,在不惊动老祖的前提下,一时间陷入自危之中。 可就在大概半月之前,宗主却收到了落霞派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提及玄霜王室合作之意,并有办法解决碧霞宗弟子实力断层的问题。而密信之中,还附赠了一瓶丹药,碧霞宗主立即找来宗内丹师,进行查验。 本是打算自此丹药之中,推演出炼制方法,以及成分,可是最终却只得到了一个无毒的结论。无奈之下,只得找来几名突破无望的弟子,让他们服下丹药作为实验。 却未想到,这些弟子服下丹药之后,三日之内便突破了原本的桎梏,自凝气境巅峰破入开元境。如此丹药,立即便引起了宗门高层的注意,但碧霞宗高层,对于玄霜王室为何拥有这种丹药,心中仍旧存疑。 可是在落霞派的怂恿之下,这种疑虑,逐渐被眼前利益所驱使,最终化为泡影。碧霞宗答应派遣宗门精锐,进入玄霜国,同时汇聚在临泉城地下斗场之内,等待今日之事。 “嗯?”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此时发现了一处端倪,不禁轻疑出声。因为按照眼前之人的说法,早在半月之前,玄霜王室在书信之中,便让碧霞宗派遣人马前来此地。 难道玄霜王室之中,真有能够未卜先知的大能存在?若真如此,玄霜王室又何须只是玄霜王室?所以答案自然是否决的。 “上师有何疑虑?” 九人之首如今早已决定知无不言,所以最怕的便是对方有疑虑,有心结。而楚宁月见其如此主动,倒也不再客气,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照你的说法,早在半月之前,玄霜王室便要你们来此会和,难道他们可以未卜先知,早知道今日会有此事发生?” 话音落定,楚宁月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因为自己此刻问出的问题,略微与先前瓦解眼前之人对玄霜王室信任的说辞相悖。若是对方心思缜密,怕是会发现这一点。 可就在这时,司空晋的声音却从旁响起,却是一句... “倒也不必未卜先知。” 第1651章 布局(中) 司空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微变,看向碧霞宗修士,却如一双鹰眼,俯瞰猎物,慑人心神。碧霞宗修士见状,心下一惊,正想开口之际,却听对方率先一步道: “我知你方才所言有所保留,是怕仙盟处置你碧霞宗。如果我是你,已经说了这么多的情报,就不会再去计较一些细节的得失,若能在仙盟平定玄霜之乱上,做出一些贡献,亦算是功劳一件。” 听到这番语气平淡的言语,碧霞宗修士心中,反而觉得比面临雷霆之怒更为惊心。便如身处一座寒潭之上,随时有可能跌入湖底,使人防不胜防,远比明处的刀剑威胁大上许多。 只是还未及其开口,司空晋便又再度出声,用一种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随口说道: “我猜那封被你一句带过的书信之上,应该写明了要你们派出人马,前来临泉城潜伏。然后在未来某一个事件发生之后,出手针对斗场之人。也就是说,你们的出手不是临时受命,而是提前约定的条件得到了满足。” 司空晋说这些话时,目光在碧霞宗九名修士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为首之人身上。而他们的表现,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猜想多半接近了事实。 但是猜想终归只是猜想,缺少有力的证明,便只是一场虚妄。所以一些该由对方承认的话,仍旧需要对方承认。因此司空晋选在九人为首者,短暂迟疑之际开口道: “接下来的话,是你自己说,还是由我继续来猜呢?”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再为明显不过的威胁,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此刻碧霞宗修士,最为担心的便是得罪南玄仙盟,眼下已经认为对方可能掌握了部分信息的他们,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 若是这些话由自己说出,那便相当于亡羊补牢,可若是由对方说出,却算是定了碧霞宗欺瞒之罪。 “书信之中,的确是要我们前往临泉城待命,伺机而动,牵制地下斗场之中可能出现的修士。一旦有人在斗场之中展露修为,并且斗场之人出手拦阻,引起混乱,我们便随即出手。” 为首之人给出的信息,即便司空晋早已猜出了七分,但如今从他口中得到了印证,仍旧算是有所收获。因为猜测终于不再只是猜测,而是成为了事实,如此一来便能以这点结论为基础,进行下一步的推断。 半息过后,司空晋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宁月,却正好发现对方正望着自己,眼神古怪,不由得心头一紧。他并不知道,即便自己伪装成司空晋说话时苍老的声音,却也在下意识间,流露出自己说话的风格与语气。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破绽,不是因为他粗心大意,而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便只是不知如何向楚宁月解释,所以为自己增添了一层保护色,并未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对方察觉不到。 他要的不是对方彻底将自己当做司空晋,因为司空晋与楚宁月,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陌路关系,接下来行事之时,必定效率大减。他想要的,只是楚宁月不主动说破此事,若是能够让楚宁月一直保持这种半知半解,心中存疑的状态,那是最好不过。 只要楚宁月不说破,那么他便不必面对无法解释的尴尬,所以他的伪装只是随意而为,并未投入太多心力。 “我还有一个问题。” 收回目光,司空晋尴尬一笑,随后正色看向九人为首者,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后者如今,已经不敢再对仙盟有所欺瞒,此刻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即便朝其看来。只是没有想到,接下来对方的这个问题,却有些古怪。 “今日之前,你们可曾确定过斗场之内,的确存在修士?” “这....” 为首者不知司空晋此言用意,陷入短暂迟疑之中,但在对方目光的注视下,这种迟疑没有持续太久。而他的回答,也算是一应俱全。 “今日之前,我们虽从玄霜王室得到情报,此地乃是阳炎组织汇聚之地,但却并未发现其中真有修士存在。可是今日我等修为忽然恢复,这斗场之内也出现了数股修士气息,预感今夜会有事发生,所以我们才会聚集于此。” 司空晋闻言,不再开口,而是转过身去,坐回了原位。因为这项信息的推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在得到更多情报之前,这个推论,不必告知众人。 否则,只会让这个推论,影响众人的判断,因为在他看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推论得出的结论与事实进行区分。 眼见司空晋坐回原位,楚宁月亦收回了审视的目光,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地下斗场之内。此刻二十一轮箭雨已过,整个地下斗场之中,除了自己所在的十丈方圆之外,皆都插满了破魔羽箭。 而如今眼前的众人,已经是这场机关送葬之下,全部的幸存者了。 天空之上的封印阵法,早已因为破魔羽箭而土崩瓦解,自己等人其实很早之前便能离开。但之所以没有离去,皆是因为想要从碧霞宗九人口中得到可用信息。 眼下信息已得,九人已给不出更多情报,如何安置这九人,却成了当下一个问题。还有.... “不好!”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心中轻呼一声,虽然她嘴上没有说话,但却被暗中施展神识,观察她表情的司空晋,看得一清二楚。司空晋此刻之所以没有离开,其实并不是因为碧霞宗九人,而是因为西门高的顿悟尚未结束。 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此方武者顿悟所需的时间,也是一无所知。眼下除了静等之外,也别无他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西门高体内的功法,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停止运转,所以司空晋才会撤去古琴加持。 但至于其为何还不苏醒,却在他的知识范畴之外.... “何事?” 眼见楚宁月此时不发一言,却要离开此地,司空晋终是出声将之拦下。因为于大局而言,楚宁月这位转脉境修士,实在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战力,于私而言,他则是不希望自己这位盟友,落入危难之中。 如果没有之前那个推论,以她转脉境的修为,自己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眼下有了这个推论之后,却让自己不得不思考,她的存在,是否也在布局者的算计之中。 “我与一人同行,她先前去了城主府。”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司空晋立即意识到,对方不大愿意在此刻,告知自己此事的细节,所以才会将信息说得如此简洁。但是这些信息,于自己而言却已经足够,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时前往。地下斗场发生这种事,势必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可是此地守军却无半点动作,亦未派人前来查看,这便说明他们知晓今日行动。 既然如此,你那位朋友所行之事,便也不会受此事影响。但若你此刻插手,便会成为改变此事的变数。届时你那位的朋友的命运,也可能发生改变。” 司空晋的话,说得有些云山雾绕,却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总之他很清楚,如果楚宁月介入此事,必定会让事情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今日地下斗场的破魔箭雨,虽然未必是玄霜王室的手笔,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守军尚未来到此处,便能说明他们定是受到了某种命令。而此地,与势必会被监视起来。 既然玄霜王室早前便知道此地乃是阳炎组织的汇聚地,此地存在修士,那么用来监视的手段,也一定是针对修士的。所以如果楚宁月此时出去,无疑会被立即盯上,正确的做法,是让她留在此地,而自己出去。 “什么意思?” 楚宁月先前忘记了兮夜的存在,此刻回想起来,正是觉得心中有愧,哪里会因为司空晋的几句话,便放弃前往城主府?于是她省去了思索的过程,直接用发问代替了思考。 却不想下一刻,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句传音.... “我替你去。”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只是她还未开口,耳中传音便再度响起: “临泉城守军按兵不动,定是先前得到了命令,无论今日箭雨是否是玄霜王室安排,此刻斗场都必然为他人所监视。你修为虽高,但却无法保证此种针对修士的监视,可以让你成为例外。 一旦你被察觉,而且前往城主府,你那位朋友恐怕便会成为掣肘你的工具,陷入危机之中。但若由我前去,则情形不同,一是我有十足把握,去得无影无踪,二则是.....” 然而楚宁月却并未等到对方传音说尽,便在此开口,问出了一句: “我能相信你么?” 司空晋闻言语塞,随后尴尬一笑,紧接着传音道: “当然。” 于是下一刻,楚宁月便将兮夜公主之事,无保留的告知给了司空晋。后者听完之后,表示自己此行,一定将人平安带回,随后又请楚宁月,代为照看一下西门高,最后身形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他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无奈,因为在得到楚宁月如此简单的托付之后,他便确定了楚宁月,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她一时没有发问,但总归会有发问之时,到时自己又要以何种方式,解释此等离奇之事呢? 第1652 灯下 临泉城本是一处不夜城,虽比不上王都繁华,却也没有宵禁一说,漏断宫明。但今夜,临泉城注定不凡,无论是城西赌坊发生的变故,亦或是城主府之内的变数。 城西赌坊方圆百丈,此刻空无一人,此地行人,早已被玄甲军驱散。虽然有好奇此地发生何事者,但比起自己的性命,显然满足好奇心排在次列。 千余名玄甲军,此刻将城西赌坊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在提防什么变数。但实际上,这些人不过只是造势而已,真正的监视者,乃是混迹在玄甲军中,为数不多的宗门修士。 这些修士早已被玄霜王室策反,或者说是以某种方式控制,或是宗门存亡,或是亲族之人的生死。总之这些藏身于玄甲军内部的修士,才是今日这层层包围之中的重点所在。 因为只有修士,才能够对付修士,识破修士的隐匿之术。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自存在一名擅长望气之术的修士,而这四人身上,皆都配有李无术当日身上所携带的绿色弹丸。如今玄霜国界域大阵三去其一,在这些绿色弹丸的加持之下,这四人的修为,直达开元巅峰。 望气之术不同于神识感应,所感知的也并非只有修士气息,而是整体气息走向。如若赌坊之内有人脱逃而出,除非一丝术法不用,否则必定难逃望气之术锁定。 可若是当真一丝术法也不用,千余名玄甲军便会将其拦阻在内,根本无需修士出手。而一旦动用术法,则势必会被望气之术锁定,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黑夜之中,赌坊之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随着空间一阵诡异扭曲,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此。来人身穿灰衣,正是先前自斗场而出的司空晋,而如若今日换成其他任何一人现身于此,都会直接暴露行踪。 司空晋此刻的主导意识,并不是他本人,而他所用的手段,亦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丹青天下的望气之术,说穿了便是探测手段,虽能够探测到未知气息,但想要精准掌控,便是颇具难度了。 司空晋的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因为他现身之前,做了一些准备。虽然他的传送术,只是发动在了这个方位,但却以精神力控制元素,于赌坊周围数十个位置,同时施展了消耗极低的低阶术法。 在其有意的控制之下,这些术法停留在半空,凝而不发,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朝着四周行进。 半息过后,四名望气士皆都面色一变,因为他们皆都感应到了一股未知的气息,出现在了赌坊周围。可是这股未知的气息,却同时出现在数十个不同的方位,并且在缓慢行动。 四人所处方位距离甚远,彼此之间无法快速沟通,每一人所感知的方位,皆有些许出入。在这种无法商议的情况下,便是他们一生皆在钻研的望气之术,如今也变得有些难以决断。 毕竟若是望气之术得到的结果,那此时出现在赌坊之外的,便是数十名修士。 “这...”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传出一阵喧嚣,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迅速引起了周围之人的注意。因为他们的声音,在此方寂静夜空之下,总是显得有些突兀,让人不安。 这些喧嚣的源头,正是藏身于玄甲军中的宗门修士,因为除了那四名望气士之外,还有数十名负责以神识笼罩此方的普通修士。这些人的修为虽然有限,但是数十道神识笼罩之下,亦算是几无死角。 可是就在刚刚,这些人的神识覆盖中,却出现了数十个方位的死角,又或者说是神识被什么东西屏蔽。 司空晋此刻缓步向前,其移动的速度,便如那些凝而不发的法术一般缓慢。其如此做,其实并不是为了混肴试听,而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布置阵法,干扰那些人的神识。 他很是清楚,如今的乾炎宗,已经受制于玄霜王室,即便李无术解救乾炎宗,后者的立场也未必会助力于大局。所以敌方人马之中,可能存在李无术这等望气士的存在。 自己的手段,虽然不会被修士的神识所感知,但却可以被望气士捕捉到气息流转。所以既然决定替楚宁月走这一趟,自是要将事情进行得完美一些。 自己如此施为,当然会暴露此地尚有幸存者的信息,可是若不施为,却也无法离开此地。既然此局必定无法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那么就要在涉局之时,取得更多的利益。 而自己此刻能够做到,便是误导两字。此刻自己要传达给这些人的,乃幸存者不止一个的错误信息。甚至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让对方胡思乱想,层层上报之下以讹传讹,将虚假情报带来的影响扩大。 一个人的修为无论是转脉境还是分海境,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皆都是未知境界,所能够产生的威慑力和干扰力有限。但若是数十个看不穿修为的修士现身,却让玄霜王室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考量此事是否有其他势力插手。 既然自己等人找不到其他两处阵眼所在,索性便来一个打草惊蛇,利用虚假情报换取对方动作,动则生变。 玄甲军今日得到的命令,乃是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但围而不攻。其他细节处理,皆由宗门修士负责,所以眼下明知变故已生,却也不愿随机应变,耗损军力。 而宗门修士,此刻则是拿不准自己感知到的结果,同时感应到自己的神识,正在被逐渐屏蔽。如若任由眼前事态发展下去,局势便会陷入不可控的局面,可是眼下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却又太过危险。 眼下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冲入赌坊方圆百丈,神识被屏蔽之处,亲眼看一看发生何事,亲自与那些神秘修士对战。可是这些宗门修士,却并非来自同一个宗门,此行也只是听命行事,迫于无奈,没有真心。 每个人想要的,都是其他人先自己一步进入眼前区域,确保安全之后,自己再上前插手此事。所以在这种无声的推搪之下,竟是没有一个修士,主动进入危险地带,为今夜的计划,画上一个圆点。 “计划生变,你们还不进入查看?!” 就在此时,不知是哪个修士忽然开口,将这个危险的任务,踢给了就近的玄甲军。而这句话在如今的众修士心中,自是一句最好的托词。于是他们纷纷效仿,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玄甲军身上。 而在他们眼中,这些没有修为,甚至未入武道的玄甲军,不过皆是世俗蝼蚁,死不足惜,用来充当炮灰,天经地义。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玄甲军,似乎颇有底气,面对这些宗门修士,竟是不发一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那些修士,见这些人不肯充当炮灰,倒也不会对他们出手威逼,因为修士们想要的,本来就是一个背黑锅的借口。 如今玄甲军的不作为,正好给了他们这个借口,他们索性落得清闲。 司空晋不是神人,今夜的围堵,他虽能算到望气士和修士的存在,却算不到人马之中的离心离德。所以他行进的速度一直很慢,往往是拖到下一个临时阵法缔结完毕,然后施展下一次传送术,如法炮制。 但在时间的推移之中,宗门修士与玄甲军的冲突,却是愈演愈烈。而司空晋也在无声无息之间,来到了距离玄甲军最近的一处房区视线死角之中。 可就在此时.... “我来!!” 随着一声大喝,位处正北方的望气士,此刻竟是率先离开其所在方位,朝着赌坊的未知地区而去。这四名望气士与宗门修士不同,乃是被玄霜王室信任之人,也有着无可转圜的把柄,落在王室手中。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获得如同李无术手中弹丸一般的特权,在界域大阵之中,享受修为压制力减弱的特权。 一声入耳,司空晋面色微寒,因为他此刻真身所在,正是赌坊北方。而此地的假象,算上自己的真身,也不过九处,相隔距离亦是不远。若开元境巅峰施展遁术而来,想要看破真伪,并非难事。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以真身应战,虽然自己不擅长丹青天下修士的手段,但是以司空晋如今恢复到转脉境的修为,压制一个开元巅峰应该至少有七成胜算。只要压制此人,便能继续进行计划,更能营造出此地的确有神秘修士坐镇的假象。 而自己击败此人,军阵必生乱象,自己亦不必进行之前颇为危险的计划。但若自己未能击败此人,或者说与之交手的过程中,引动了其他修士参战的话,那么胜算与计划,都将渺茫。 成功虽然有时需要冒险,但是不必要的冒险,却是愚蠢。司空晋当机立断,心念一动,再一次发动了传送术法,而与此同时,将数十道凝而不发的法术,一次引爆,消弭无踪。 而下一刻,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准确说是玄甲军与宗门修士混杂的人群之中,更在现身之时,利用早前刻画好的幻阵,将自己的样貌,伪装成了一名普通的玄甲军。 不过这种幻阵,影响的范围并不大,根本不足以笼罩整个军阵。也就是说,只有临近他周围,且在阵法范围之内的人,眼中才会看到他玄甲军的模样。 而远方之人所见,却是一名灰衣老者,处在玄甲军军阵之中,格格不入。 第1653章 脱围 司空晋施展传送术法,此刻出现在了玄甲军军阵之中,其周身虽有幻阵掩盖,使得周围修士与将士,无法看破其真身,可是这阵法的范围却终究有限。 其所施展的手段,虽然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玄霜国的界域大阵,却还是对其术法有所影响。这使得他的传送之术,在玄霜国境内有着距离的限制,无法一次性脱出重围。 三息,眼下还需三息时间,方才能够继续施展下一次传送术法。而一旦术法施展成功,他便可以彻底脱出此方军阵,出现在安全区域之中。 但他同样清楚,自己的阵法存在范围限制,虽然此刻乃是黑夜,玄甲军又皆穿黑衣,难以分辨。可是军阵之中,却有数十名随行修士在内,他们的神识可不难看出自己这一身黑衣。 “什么人?!” 就在下一刻,司空晋闻言之时,心中暗道果然,运气这种东西,素来与自己无关。如今自己不过是刚刚现身,便已被对方捕捉到了存在,这些修士的神识,果然不是虚设之物。 不过这一步,早已在他的考量之中,此刻若是胡乱行动,反而会引起周围之人的注意,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方是正道。 话音方落,西东两个方向人群之中暗藏的修士,立即以神识锁定了司空晋。下一刻,十余枚瞬发的低阶术法,便朝着其所在轰击而来。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抢攻,乃是因为他们知晓,赌坊之内出现的神秘修士中,有阵师的存在。 倘若自己等人给他喘息的时机,很有可能便会被其再度布下神识隔绝阵法,如此一来便会陷入被动。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司空晋早已猜出自己的存在,会被这些人以神识锁定。但是他却仍旧只是提前刻画了幻阵,而没有布置神识隔绝阵法。虽然这样做的原因,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神识隔绝阵法更为复杂,眼下的材料不允许刻画随身阵盘。 如此之计,亦算是合理利用资源,将计就计。司空晋眼见那些术法朝着自己袭杀而来,此刻却是站在原地,如同那些看不到术力轨迹的普通玄甲军一般,只是疑惑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如此做,自然不是在找死,虽然司空晋本体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转脉境,可是在不动用修为护体的情况下,硬接这些术法,也不是明智之举。 他如此行事,早已在暗中留了一手,若是自己估算错误,那这一手便会派上用场。不过一旦如此,自己只会陷入第二个僵局之中,属于下策。而真正的上策,却有着一定的风险。 “嗯?” 就在此时,位于北部军阵之中的宗门修士,察觉到了西东两侧的术法攻击,此时根本不理解这两拨人马意欲何为。这些宗门修士,并非来自同一宗门,甚至被玄霜王室策反之前,彼此之间,亦有恩怨,所以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他们虽能看到术力轨迹,但在黑夜之下,却也无法精准判断出这十余道术法的落点。只看得出,这些术法是招呼在临近的玄甲军身上。虽然说他们并不在乎玄甲军的死活,可是被攻击的却是自己临近的玄甲军。 一旦出现伤亡,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自己等人。到时虽然自己等人无惧这些蝼蚁,却不好解释。想到这里,北部军阵之中的修士,不禁眉头微皱,而其中一人,已然率先出手。 “砰!!” 随着一声闷响,出手的一人,手中术法与空中术力碰撞,炸裂开来,化作一道劲风,席卷而出。而这一道劲风,虽是术力碰撞所出,但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术力,所以玄甲军亦有所察。 在北部军阵众玄甲军动作之际,北部军阵之中隐藏的修士,终于按捺不住,也加入了拦截术法的行列。他们虽不知道,西东两部人马的心思,却是清楚自己等人不能被陷害。 “反了..他们这是要反了!” 西东两部人马,眼见自己的术法被拦截,而北部军阵之中的灰衣老者,如今就站在军阵中央,安然自若,更是没有半分趁乱离去的趋势。这一幕落入两部眼中,自然是成了众星拱月。 一顶相互勾结,密谋造反的帽子,便被两部人马扣到了北部军阵众修士的头上。而也就在这时,司空晋手中的神识隔绝阵法,终于刻画完成,将北部军阵彻底化为神识真空。 眼下三部混乱,实属意外之喜,但距离三息时间,却只是刚刚度过一半。司空晋清楚,真正的威胁,根本不是这些普通修士,而是东南西北四部之中,可能存在的望气士。 此刻北部望气士,已然赶到赌坊上空,却发现此地原本出现的神秘气息,如今尽数溃散。而身后传来的术力碰撞之音,此刻终于占据了其全部的心神,心中暗道不妙的同时,朝军阵而回。 “哼...” 司空晋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如何应对望气士的身上,此刻神识隔绝阵法已成,那么能够找到自己真身所在的便只有望气之术。可是望气之术,同样也存在一个弱点,而如今这个弱点,却要成为自己的突破口。 心念一转,司空晋再度凝聚出十余道瞬发法术,而这一次则是以精神力控制着这些元素,凝聚在了众多玄甲军周身。既然望气士是通过对未知气息的感应,寻找自己的存在,那么此刻这种神秘气息,便是最好的诬陷工具。 四名望气士此刻同时注意到,北部军阵之中,忽然出现了十余道之前的气息。东西南三座军阵之中,立时窜出三道人影,齐齐朝着北部军阵而来。 他们几人互相知根知底,知晓彼此不可能背叛,而眼下那些宗门修士,已经排不上用场,只有自己四人出手方能挽回此局。只是开元境巅峰修士的遁术虽快,却也不是瞬息可至,唯有距离最近的北部望气士,此刻赶回了军阵之中。 可就在其准备搜查之际,却感知到那十余道气息,忽然间加速,朝着军阵外围,沿着不同的方向急奔而去,速度奇快。自己如今只有一人,根本不可能同时追击十余道气息,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不过他却知道,虽然希望渺茫,但仍需尽力一试,于是奋力追击。只可惜当他生出这个念头,并且付诸行动的时候,他要找的人,却已经不在军阵之中,而他所追逐的,不过是十余道随时可以消散的元素之力。 .... 临泉城西变故,事先毫无预警,如今虽然并未戒严,但路上的行人,却也少得可怜。一处陋巷之中,一道佝偻人影,缓步走出,脚步踉跄,似是风烛残年,随风可倒。 司空晋此刻的样子颇为狼狈,与先前脱出军阵之时,判若两人。只因其方才施展传送术法之时,时间紧促,并未细心选择落点,所以落在了一处房檐之上,落地瞬间,以头接地。 不过他如今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倒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伪装,只可惜如此装扮的人,按照常理而言,绝不可能出现在城主府附近。 城西赌坊之事,已调走了数千玄甲军,而这些人并非来自城外大营,所以此刻的城主府,已然外强中干,守卫空虚。 不过玄甲军威名在外,敢来城主府造次的人,不是区区几个守卫就能拦得住的,而不敢来城主府造次的人,有没有守卫也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这一夜,一名灰头土脸的老者,便如此脚步踉跄,朝着城主府行进而去。一路上,倒是没少被行人注视。 司空晋看在眼内,并未刻意避过这些行人,因为城西赌坊的谜团已成,而自己等下去城主府接人,多半是要动手。此刻看到自己的人越多,留给玄甲军判断的空间便越大,信息也会越发混乱。 至于届时,他们是将自己定为赌坊中出现的众多神秘修士,还是单纯的不速之客,那便是他们的自由,自己无法干预。 可是当司空晋出现在城主府大门之时,却见到自己此行的目标,如今就安然等在大门之前。而其身旁,则站着一名身穿玄甲的魁梧将军,此刻正朝着自己望来,眼中神色平静。 若非是注意到自己此行的目标,与这魁梧将军言谈平静,不似被威胁或是挟持,司空晋自是不会直接现身。 兮夜公主,如今已换了一件干净的宫装,那件染血的长袍,如今早已褪下。一双深邃眼眸,在看到来人不是楚宁月,而是灰衣老者之时,眼底出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担忧。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身旁的魁梧将军,便上前一步,拦下了缓步向前的灰衣老者。而后居高临下,吐出一句: “殿下,若这就是你的同行之人,那我们之前的约定,怕是要改上一改了,因为你的筹码实在.....” 魁梧将军的话,言至此处,戛然而止。因为他眼前的兮夜公主,已然凭空消失在原地,而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声... “走吧,我来接你回去。” 第1654章 长夜 兮夜公主曾见过司空晋,她先前虽不知对方为何出现在此,但眼下却能够猜到,此事与楚上师有关。只是来的人并非楚上师,这让她心中颇为不安,但心中却依旧觉得,以楚上师的修为,城西赌坊变故,定然不会罹难。 城主府守备空虚,因为今夜之事,乃是玄霜女君密令,玄甲军不敢怠慢。若非兮夜公主今夜造访,此刻的魁梧将军,应当作为大军统帅,亲自出现在城西赌坊之外。 而若是这样的话,群龙有首之下,司空晋想要毫无声息的突围,便不会如此简单。 “放肆!” 听闻一声沉喝自身后男子口中传出,司空晋却是看也未看对方一眼,因为他已看穿此人并非修士。而眼下,自己的目标只有带走眼前此女,至于隐瞒实力,已非如今需要。 反而若有必要的话,可以展现一定的能为,如此当城西赌坊的消息传回之时,也可让玄甲军多几条自己预留的线索,便于发现自己想要他们知道的真相。 “将军...” 兮夜公主如今的模样,带着几分憔悴,虽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却是一名四境窥元,实力犹在身后的魁梧将军之上。而她虽然不是修士,却因为常年待在玄霜圣主身边,对于修士的修为,有了一定的感应。 此刻的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老者司空晋的具体实力,但仅凭气息而言,应与楚上师不相上下,甚至有所过之。加之此人的心性未知,修士眼中的凡人又如同蝼蚁,她是当真担心身后的玄甲军统帅,会被此人随手抹杀。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魁梧将军的佩剑脱手而出,落在一旁地面,入地三分。而其本人,则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无可匹敌,但此时落地,却是安然无恙。 殊不知,他如今所受之力,全然是自身所发之力,以他这武道二境的实力,即便全力一击,也难以秒杀同级,更何况方才一剑,仍有留手。 这位玄甲将军,作为世俗王国军队之中的统帅,二境上品,已算是不凡。虽然他亦知晓自己的实力,在修行者面前不堪一击,但这一剑,却仍旧不得不刺,因为这既是许诺,亦是试探。 但这一剑失利之后,他却是站在原地,双眼之中满是怒火,望着眼前之人。不过足下,却没有移动分毫,一时间不知是无法行动,还是不想行动,但结果却是一般。 “随我离开。” 司空晋心念施法,全无痕迹可言,此刻见身边女子驻足,又开口叮嘱了一句。他的目标只是接人离开,然后展露一些实力,让玄甲军进行错误的判断,至于此女如何想,他却是并不在意的。 此刻他心中的目标已经达成,只剩下将此女带给楚宁月,便算是功行圆满。既不想身后的玄甲将军,在自己面上上演什么忠心护主,或是力战强敌的戏码,也不想身旁女子,多生枝节。 兮夜公主闻言,先是朝着司空晋望了一眼,看到了其眼中的淡漠,知晓若自己继续留在此地,事情怕是真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于是回过头去,看向玄甲将军,轻声道: “将军保重,莫忘记今日之约。” 说罢,她便朝着司空晋欠身一礼,而后者则缓步朝前而行,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玄甲将军的视野之内。 可就在两人离去之后,一道诡异劲风,忽然间浮现而出,随后两道黑雾便自玄甲将军身后涌现。黑雾之中,似乎有两道人影隐约现身,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将军,不追么?” 听到这个声音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面上满是憎恶的玄甲将军,此时迅速变脸,神色恢复如常,随即冷笑一声道: “追?哼哼...方才那人的实力,便是你们阁主出面,又有几分把握?” “像是这样的人,比起杀,拉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黑雾之中,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但这声音与之前的低沉沙哑不同,因为这声音是一名女子,带着几分妩媚之意。 “用什么拉拢?世俗王国的金钱?还是庸脂俗粉的美色?我劝你们还是安心做好本分,莫忘记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玄甲将军在说到庸脂俗粉四字之时,眼神不加掩饰地朝着右侧黑雾之中的人影望去,说话之间底气十足,似乎根本不将眼前两人看在眼内。 “这便无需将军提醒了,倒是小女子要提醒将军,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为了一群凡夫俗子疲于奔命,当真值得么?” “人生在世,总是需要一些操守,我既答应了故人守着这玄甲军,便不会食言。更何况,我若是一个将诺言看得无足轻重的人,你们阁主如今还有命在么?嗯?” 玄甲将军话音至此,那柄入地三分的佩剑,立时破土而出,扬起一地沙尘。而沙尘过后,黑雾尽散,玄甲将军双手抱剑,朝着城主府内而去,却在走出七步之后,抬头看向天空残月。 半息过后,忽然抬起右手,在自己左胸口轻轻敲了一下,而后却出声道: “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自会完成。” ..... 同一时间,司空晋与兮夜公主两人,缓步朝着城外而去。他当然不会蠢到,此刻带着此女,重回城西赌坊。至于赌坊之外那些玄甲军以及修士,他倒是没有半分担心,因为这些人的实力,根本不会对楚宁月造成威胁。 即便他们当真想不开,冲入地下斗场之中,自己这位楚道友也会出手料理他们。而届时,他们只会将楚道友,看做神秘修士之中的一员。 至于楚道友如何脱身,这便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了,无论是盟友还是朋友,关心是一回事,对于其能力的信任却是另一回事。他很相信楚宁月的实力,所以无需做到面面俱到,这无非是浪费时间。 兮夜公主一直跟在司空晋身后,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临近关闭的城门之时,眼前光景物换星移,直接出现在了城门之外,她才终是开口问出了一句。 “楚上师无碍吧...” “怎么?你不相信她?” 司空晋对于身后女子,没有一丝好奇,虽然对于她的遭遇感到一丝同情,但那也只是路人的视角,不会感同身受,更不会如同楚宁月一般,生出什么想要将她收到残阳宫的念头。 “相信。” 兮夜公主说出这两字时,斩钉截铁,颇为真诚,只是她对楚宁月如何想,司空晋却不放在心上。他如今想要的,只是找一处安静所在,等到翌日天明,届时临泉城自有动作,那时亦可与楚宁月会面。 在这之前,他只想安静冥想,并不想在身后女子的身上,浪费太多心神。 “既然相信,便无需担心。” 话音落定,司空晋继续前行,神识却锁定在身后女子的身上。倒不是想要观察其神色变化,只是不想再生出什么变故,干扰到自己明日交付委托。 兮夜公主望着眼前缓步前行的老者,此刻心中无奈,却也只能选择跟随。这无关信任与否,而是因为她看得出,此人视自己如草芥,没有理由故意设局针对自己,他既带着自己离开城主府,必是另有原因。 眼下无论这个原因是否与楚上师有关,自己都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与其乱撞,倒不如顺其自然。 只不过,她本想将城主府之事,告知给眼前之人,如此也算是告知给了楚上师。不过眼下看来,对方却是没有知道此事的兴趣,自己自然也不必自讨没趣。 此行城主府,达成的约定十分简单,兮夜公主拿准了玄甲军不想虚耗军力,插手玄霜之乱的心思。所以便与其约定,一旦玄霜王室内部生变,玄甲军不可偏帮任何一方,立场需保持中立。 而以这一点为基础,故布疑阵,乱敌心机之法,对于潜伏于玄霜圣主麾下十余年的兮夜公主来说,并不困难。所以最终与玄甲军达成共识,日后玄甲军在不伤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会对其进行一定情报资源上的倾斜。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很奇怪,至少对于兮夜公主来说是这样,这个条件,便是玄甲军统帅要与她一同见一见,前来接她离去的同行之人。 这当然是一种试探,但若以这种试探的情报作为条件,未免太过儿戏。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始终让她没有头绪.... 第1655章 刺客 玄霜王都,夜色将尽,王宫之内,却是明灯如旧,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偏殿之内,舞姬玲珑,乐师祥和,却给人一种空洞之感。因为偏殿中,虽有近臣数名,亦在饮酒,但面上却无半分笑意,面色呆滞。 偏殿深处,满是薄纱帷幕,隐约间可见一道曼妙身躯,侧卧于床榻之上,面上带着一丝微笑。此女与台下近臣颇为不同,因为其面色如常,眼神深邃,手中杯盏尚有残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到来。 就在此时,奏乐曲风忽转,由静转动,由喜入怒,一时间祥和不复,似有金戈铁马之相,战阵杀伐之音。数名近臣,面上神色如旧呆滞,只是手中拿起的酒杯,此刻却停滞在半空,身形僵直不动。 而舞台之上的四名舞姬,此刻虽仍在起舞,但周身气息却已截然不同,举手投足之间,似有无形气劲凝聚而出,悬而不发。 “嗖嗖嗖...” 半息过后,琴音一变,偏殿之中,立时响起一阵破风之声,却不知是乐师技艺高绝,还是真有其事。薄纱帷幕随风而动,随着一阵撕裂之声,留下三道交叉漏洞,似是某种印记。 无形气劲攻入帷幕,四名舞姬亦停下动作,其中两人化作两道青光,紧随无形气劲而入,随后偏殿之内,便响起一阵拳脚交接之音。这阵声响并未持续太久,便重新归于肃寂,剩下的两名舞姬见状,立时急催真元。 而下一刻,一声震响于帷幕之后突兀响起,两道人影同时自其内倒飞而出,落地之时周身已尽是血色,渺无生机。 帷幕之后,侧卧的女子缓缓起身,开口之间,声音慵懒,但所用字句,却是.... “孤王等了你们许久,速战速决吧。” 一声孤王入耳,剩下的两名舞姬当即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当即手中幽光一闪,一柄拳头大小的青色弯刀便脱手而出,顷刻之间化为数倍大小,一刀朝着帷幕之后的人影斩落而去。 “轰!!” 这一击与之前的偷袭不同,乃是运转真元,祭出法器的全力一击。随着一刀斩落,狂暴气劲立时将整片帷幕削得支离破碎,偏殿之内亦是土木横飞,可是那几名近臣,如今却是毫发无损。 随着帷幕破碎,其后的人影彻底浮现而出,两名舞姬看清眼前之人后,心下立时升起一丝滔天恨意。但与同时,心底也是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因为眼前之人,的确就是毁自己宗门道统的罪魁祸首,玄霜女君,可是区区凡人如何能抵挡法器? “你们还在等什么?” 就在此时,一席蓝色宫装的玄霜女君淡淡出声,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的三名乐师身上。如此一问,倒让两名舞姬心下一沉,不禁思考起,玄霜女君之所以能挡下法器攻击,是否与之前的琴声有关。 她们此行,虽然是为了报仇而来,但是也没有必死的决心。因为在她们看来,玄霜王室的阵法再强,玄霜女君也不过是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匹敌修士。 即便她身边会有修士保护,自己四人装作舞姬献艺,再忽然出手偷袭,料想暗中保护的修士,也无法及时反应过来。但如今的状况,却让两人不得不思考退路,因为眼前倒下的两名同伴,足可以说明暗中保护的修士,境界在她们之上。 殊料就在两女心生退意之时,偏殿之内变故再生。玄霜女君所在方位,忽然间浮现出四道金色锁链,朝着其双手双脚束缚而去,顷刻之间,便将其锁定在了原位。 而与此同时,三名乐师亦是站起身来,沉声开口: “自然是在等女君背后的人现身。” “你们...” 两名舞姬显然没有想到,这三名乐师同样也是修士,而且修为还在自己两人之上。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立场,似乎与自己两人相近,并非玄霜王室的势力。 可如此一来,方才是谁暗中出手,帮助玄霜女君挡下那一击,并且重创两女,这便是一个极为困扰的难题了。 三名乐师之中,样貌较为年轻的一人,此刻冲着两名舞姬微微颔首,同时也注意到了倒在她们眼前的两女身上的伤势,紧接着淡淡出声道: “此地不是凝气境可以来的地方,你们速速离去吧。” 两女对视一眼,皆知这三名乐师的修为,应远在她们之上,而且这三人出手的时机,亦可见对自己两人没有恶意,所以所言应该非虚。可是眼下自己两人的修为,或许派不上什么用场,但眼前却不失为一个报仇的好时机。 即便是不能亲自报仇,也可以见证这复仇的第一步,所以两女立时开口道: “道友..我们...” 只是两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立时引起了五人的注意。在这个声音之前,无人再想开口,因为他们此刻的面色,皆有些难看。 “你们这群修士,就是喜欢目中无人,孤王今日便来教教尔等,何为制胜之道。” 玄霜女君开口之间,其双手双脚之上的金色锁链,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便是连三名布阵的乐师,都没有丝毫察觉。此刻闻言瞬间,其中一人立时警觉,疾呼一声... “退!” 只是其开口的同时,两名同伴还算反应及时,那两名舞姬却是慢了半分。天空之上,数十道金色锁链,顷刻间便将两女锁定,一股庞大的牵引之力,立时自金色锁链之中传出。 两名伪装成舞姬的凝气境修士,立时便感觉周身修为迟滞,随后便如决堤洪水一般,朝着金色锁链,宣泄而出。顷刻之间,周身修为尽散,随着一阵惨嚎,被金色锁链吞没其中,留下一摊血迹。 “制胜的第一步,便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莫要大意轻敌。” 玄霜女君说话之间,朝前踏出一步,而那些吞没的两名女修的锁链,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却在下一瞬,突兀出现在三名乐师所在方位。不过这三名乐师,本就是擅长阵法之人,加之他们的修为乃是开元境,所以尚能应对。 “是阵师...” 三人此时身形疾退之间,看似狼狈,实则却有余力思考方才变故,一时间只能得到如此结论。方才自己三人布阵,锁住玄霜女君,而后说话间的功夫,阵法便发生逆转,而且自己三人毫无所查。 唯一的可能,便是此地暗藏了一名阵道修为在自己等人之上的阵修,正是他暗中修改了自己等人的阵法,此刻自己三人,正陷入自身所布置的阵法之中。 但既是自己所布的阵法,那破阵之道便也.... “不可!” 三人皆出同门,一人能想通之事,其余两人也不难猜出。可就在其中一人,决定以原本破阵之法,破解眼前此阵之时,最初那名样貌最为年轻的修士,立时出声喝止。 可是他的话却仍旧是说慢了一步,因为自己三人对于自己的阵法实在太过了解,想要破解自己的阵法,往往只需一念为之。 “轰!!!” 偏殿之内,一道火光蔓延而出,却在脱离偏殿的瞬间,消弭无踪。火光过后,三名乐师,却已殁其二,一人死于烈焰之中,而另一人则是为护同门,被吸干了灵气,遭受术力波及而亡。 顷刻之间,这场刺杀行动,便以六死一重伤宣布终结,而唯一幸存的那名修士,如今亦是重伤昏迷,倒在玄霜女君身前不远处。 玄霜女君看向这一地狼藉,眼神中却尽是默然之色,缓缓转身之间,将目光落在了经历方才劫难,却安然无恙的数名近臣身上。此刻淡淡开口,又是相同的一句: “你们还在等什么?” 只是这一次,回应她的,却并非是修士术法,也非武道刺客,而是一声询问。 “王上,相同的手段用不了太多次,事不过三,这是第几批了?” 玄霜女君闻言,瞥了几名近臣一眼,而后眼神定格在一名身着绿色官服的年轻人身上,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吐出三字... “第四批。” 而下一刻,年轻人身旁的一名老者,凝固般的身形,忽然有了动作,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落杯有声,紧接着轻声开口,却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既如此,臣以为王上钓不到更多的鱼了。” 玄霜女君眼见说话者乃是老者而非少年,微微一愣,抬手间朝着老者身前的桌案按去。只是手尚未触及桌案,眼前光景便已物换星移,两人仍旧身在偏殿,只是偏殿之中狼藉不复,尸身不复,只余两人。 一者玄霜女君,高高在上,一者绿衣少年,稳坐案边.... 第1656章 默然 玄霜王宫之内,正殿之上,百官跪拜山呼,却是面色忡忡。王座之上,玄霜女君端坐于此,只是如今的她,看上去青春不复,好似年近中年,样貌沧桑,毫无偏殿之中的惊鸿之意,面上也始终带着一丝倦意,仿佛对这早朝浑不在意。 山呼过后,玄霜女君抬起双目,扫视众人,将这些人面上的神色,收入眼底。不过下一刻,其却装作毫无所查一般,沉声开口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站在左手侧首位的一名老者,此刻眼见王上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而这老者虽然看似年迈,说气话来声音却如洪钟,底气十足。 “启禀王上,北境平原八百里加急文书,有高阶修行者出现,袭击我军队大营,如今逃逸无踪,下落不明,我军死伤无数啊。” 老将军之所以感到疑惑,乃是因为这加急文书,虽然第一时间是落入兵部手中,但同一时间便会呈报王宫,所以王上没有理由最后一个知道。 可是王上如今的态度,却实在有些古怪,让人摸不清头脑。照理说发生此种事,王上应该早已调兵遣将,有所动作。殊料.... “此事我已知晓,众卿可还有其他事?”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时发出一阵极为短暂的哗然,其中不乏惊讶意外之声。对于这种“无礼”,玄霜女君似乎浑不在意,此刻看着眼前众人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王上,有高阶修行者出现,说明事态发展严重,这些人有可能会对王上不利,此事不得不防啊!” 之前开口的老者,此刻继续出声,但与此同时,心中却开始揣度这位女君的心思。虽然他也听说,这几日王上皆在偏殿之中与几名近臣饮酒作乐,不理朝中之事,但总觉得这并非是王上的心性,此事恐怕另有玄机。 “是啊王上,此事不得不防啊!” 其余朝臣见有人出头,此刻纷纷呼应,唯有站在右首位的绿衣少年,此刻面带微笑,毫无动作。 “陆相,你....” 老将军注意到少年的神色,旁人也许只会将其当做年少轻狂的小辈,可是他却对此子十分忌惮。准确说,应该是忌惮此子身后的势力,与玄霜国作对百年的出云山,玄远军。 如今这世上,虽然已经没有了楚玄国的玄远军,只有玄霜国的真武军,但是作为玄霜国原本大军的统帅,这位老者仍旧没少与出云山之人对阵,因此对于出云山亦有几分了解。 出云山中,三堂共治,虎堂为主,人数众多,司战之事。影堂为辅,人数略少,却大多是出云山精锐所在,司情报暗杀。但三堂之中,却唯有枢堂最为神秘,人数最为稀少,战力最为孱弱,但却个个精通阵法机关之术,而且身份莫测。 可以说出云山屹立至今,最大的原因便是枢堂的存在,如今虽然不知为何,枢堂之主换了人,但是作为新的枢堂之主,绿衣少年的存在,却仍旧是老将军心中的一根刺。 因为在后者看来,玄远军也好,真武军也罢,出云山那些贼子,绝不可能真心归顺玄霜国。今日之事,此子露出此种神色,怕是知晓其中隐秘,唯恐有诈。 “报!!!” 正当绿衣少年与老将军对望之时,大殿之外响起一声疾呼,随后一名颇为狼狈的士兵,便自殿外而来。这是玄霜女君当年立下的规矩,凡是前线军情急报,可以无需通报,立即呈报王宫,旁人不得阻拦。 诸位朝臣听闻此声,心下不由得一惊,只以为是北境之外的玄叶国听到了风声,此时趁虚而入。玄叶国虽然没有真武军这等精锐之师的存在,但是玄叶国近百年来,却一直韬光养晦,并未经历圣主之乱,所以军力远在玄霜之上。 若是大军压境,且不说真武军是否愿意浴血奋战,便是肯拼死一战,以数千人之力,也无法阻挡数十万兵马。 而也就在此时,殿外士兵进入大殿,开口之间揭晓了众人心中问题的答案,只是这所出的信息,却与众人所猜想的有所出入。 “临泉城生变,同归于尽了。” 这名报信士兵所说的话,在众多朝臣听来,实在是有些云山雾绕,有头没尾。他们自然知道,临泉城乃是玄甲军驻地所在,但是临泉城生变,究竟是谁变,又是谁和谁同归于尽? 殊料这报信士兵刚刚说出这句话,便双眼一黑,倒在了大殿之上,只带来了这样一句急报,听得诸位朝臣,一阵茫然。 “既无他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就在众朝臣人心惶惶,纷纷猜测之时,本应稳固人心的玄霜女君,此刻却忽然起身,说出这样一句让众人越发不解的话。这让一些老臣,不禁心中怀疑起,是否王上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再一次被人蛊惑乱了心智。 在场的老臣之中,大半皆受过当年玄霜圣主的惑心术,知晓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此刻虽然心中起疑,但也不敢在朝堂之上这般直接的讲出,因为忠心是一回事,愚蠢又是另外一回事。 眼下表现出来,非但不能救王上,还会打草惊邪。 “退朝!” 随着内侍一声高呼,玄霜女君在众朝臣茫然的目光中,离开了玄霜正殿。而诸位朝臣,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去,而是爆发了一阵讨论,最终齐齐将目光落在了老将军的身上。 方才便是老将军出头,可是刚刚他却没有阻止王上退朝,想来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有些话,自己这些人不好直说,但是手握兵马的老将军,却有这个话语权。 被众人注视的老将军,自然清楚这些人是什么心思,无外乎要自己做出头之人。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已经开始揣度王上的心思,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所以根本不会在此时出面。 不过此刻,终究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给诸位朝臣一个解释,否则今日之事,注定无法善了。而且站出来的人是谁,如何解释,解释什么,对于事情的结论,都尤为重要。 很明显,眼下自己并不是这个适合的人选,唯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 “陆相,你还打算沉默到何时啊?” 老将军看向一旁的绿衣少年,此刻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却不想后者只是轻笑一声,仍旧默不作声。老将军正欲开口,将其逼到风口浪尖之上,可就在此时,先前离去的内侍,却又忽然折返。 “王上宣右相偏殿觐见!” 绿衣少年闻言,朝着老将军微微颔首,而后跟随内侍而去,将这一地乱象,悉数留给众人... .... 另一处偏殿之内,另一处帷幕之后,玄霜女君又已是年轻女子的模样,又一次侧卧于床榻之上。偏殿之内,除她之外,便只余绿衣少年一人,而后者此刻来到帷幕之外的桌案前随意坐下,不似君臣。 “碧霞宗之人与阳炎同归于尽,虽然省了一桩麻烦,但也多了一桩麻烦。” 绿衣少年开口之间,为自己甄满了一杯酒,放在嘴边微微一嗅,却并未饮下。与此同时,帷幕之外一阵清风拂过,一粒药丹却自帷幕之中脱出,落入桌案上的酒壶之内,紧接着传来玄霜女君的声音。 “玄叶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计划,是否真能如愿。”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虽好,却终有变化,并非一成不变。” 说话间,少年将斟满酒的一杯酒,随手倒在地面之上,而后又拿起酒壶,斟了一杯新酒,放在唇前一嗅,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而与此同时,地面之上发出一阵灼烧之音。 “你们还在等什么?” 就在此时,玄霜女君再度开口,却又是一句索命之声。只是这一次,并未有人出手,整个偏殿之内,鸦雀无声,只余绿衣少年饮酒之音。一杯落尽,绿衣少年方才无奈摇头,吐出一句: “王上,事不过三,四已是侥幸,五,很难。” 却在最后一字落定之时,忽然眉头微皱,朝着身后帷幕之内望去。却见此刻帷幕之内,除了玄霜女君之外,还多出了一道人影。随即,便听玄霜女君淡淡出声,语气平静,似乎对这意外出现之人,并不意外。 “难是难了些,但不代表毫无可能,你说呢?国师。” 却不想来人开口之间,竟无半分客气.... “若不是知晓杀你无用,此刻你已经是一具尸体,说出他的藏身之地,乾炎宗可赦尔等之罪。” 第1657章 布局(下) 临泉城内,一夜喧嚣,如今玄甲军已退,宗门修士尽散,但昨夜之事带来的阴霾,却如一团乌云一般,在临泉城居民心中,挥之不散。城西的地下斗场,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其中权贵富商亦不在少数,尽皆罹难。 无论是出于人心,还是势力平衡,临泉城无疑都已是遭受了重创,没有一段时间的调整,决计无法恢复到昔日不夜城的荣光。 临泉城外,东南十里,一处荒山之顶,一名灰衣老者正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似是在地面上刻画着某种特殊图案。另一旁,一名身穿蓝色宫装的女子,正站在一侧,朝着临泉城的方向望去,眼中神色复杂。 “前辈,已是晨时了。” 不多时,宫装女子终于按捺不住,轻声开口。原本在她的预想之中,楚上师此刻应该早已赶来与自己两人会和,可是偏偏华阳已上,仍不见心中所盼,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她的这种担忧,并不是担心楚宁月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对方无法找到自己两人,无法与自己两人会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灰衣老者,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在这种沉默之下,担忧的种子,最易生根发芽。 “嗯,快了。” 灰衣老者淡淡说出三字,而后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看也不看宫装女子一眼,全然是一副任由其自生自灭的模样。后者见状,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只得引以为常,因为此时自己当以不变,应万变。 “嗡....” 就在此时,山顶之上,忽然传出一阵翁明之声,立时引起宫装女子的注意。只是她虽然达到了四境窥元,而且是四境中品,但是却终究不是五境通识,因此看不到术力光辉。 所以此时荒山之上,华光冲天而起的一幕,对于她来说,却只是一阵单纯的气息波动。而若她见到如此一幕,恐怕心中积攒已久的疑问,便不得不说出口来,届时得到的也只能是让她更加疑惑的答案。 灰衣老者缓缓起身,看着自己刻画的阵法,似乎颇为满意。此刻荒山之顶,已然被其布下了一座阵法,这阵法的光辉,足以吸引周围修士的注意。 当然,这阵法的功效,自然远不止发出光辉这么简单,因为他布置此阵法,虽然主要原因是告知楚道友自己的方位,但是他却无法保证,来的人一定是楚道友。 所以他在布置这阵法之时,便将其他因素考量在内,这阵法看似只是引导灵气的一座大型聚灵阵,但实际上却是一座幻杀大阵。如若来人不是楚道友的话,只要靠近这座荒山,便会进入幻杀阵中。 这是他第一次利用本身所学,结合修士术法所布的大阵,究竟威力如何,自己也不知晓。所以这一次,便打算利用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尝试一番。 “哎....” 半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灰衣老者却是叹息一声,而随着此声落定,天际一道流光,便朝此飞速而来。一旁的宫装女子,全然不知他为何叹气,但也发觉了天际之上的流光,不过心中倒是镇定无比。 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若来人有威胁,自有这位前辈顶上,而若来人是友非敌,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却是不知道,灰衣老者之所以叹气,乃是因为他已看出了来人是谁。 本想着利用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尝试一番自己阵法的能为,却未想到自己要等的人来得如此迅速,没给自己招呼旁人的机会。不过这阵法已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或许可以给临泉城内的修士们,一个错误的信息。 流光消散,两道人影降落在荒山之顶,一老一少,一高一矮,正是楚宁月与西门高。 “你这样做,不怕引来玄霜王室之人么?” 楚宁月看向灰衣老者,淡淡开口,却一点也不像是以残阳宫长老的身份,面对仙盟长史,至少没有半分客气。语气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质疑。 “若真能引来,未必不是好事。” 司空晋对于楚宁月的态度,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心中却是感觉到一丝异样。知晓此女多半是知道了什么,若她将自己当做仙盟长史司空晋,那应该不会是这种说话的语气。 不过既然她没有主动说破,那自己索性就与她心照不宣,也算是某种默契。更何况,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司空晋的体内作为他的主导意识,因为司空晋的意识只是沉睡,并未消散。 说话间,司空晋朝着楚宁月身旁望去,眼神落在西门高的身上,朝其微微颔首。他虽然也不大清楚武者的境界细节,但是却能够感知到西门高如今的气息,与不远处的兮夜公主已经不相上下。 西门高只是刚刚破入四境窥元,如今却有了这等气息,唯一的解释,便是昨夜顿悟,收获颇丰。只不过眼下,自己已经有了楚道友这等战力,西门高的助力,便显得有些微乎其微了。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人力在精,不在多。 “碧霞宗之人已经回转玄叶国了。” 未等司空晋开口,楚宁月便将这份信息开口告知,因为这不是什么秘密。昨夜玄甲军对于赌坊的围困没有持续太久,在自己转脉境修为的掩盖之下,一行人脱出地下斗场,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脱离斗场之后,碧霞宗等人便归心似箭,虽然他们回转玄叶国,未必是真信了今夜发生之事,乃是玄霜王室从中作梗,但他们如今存在与否,却的确没了价值。 “哦?他们没有要你同行?” 相同的道理,楚宁月能够看破,司空晋自然也能。虽然他对碧霞宗等人,没有丝毫在意,也不觉得从他们身上能够得到什么关键的线索,但是却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也许会有意外发生。 “有,但我只是将执事令牌给了他们,其中轻重,他们应该能够分得出。” 楚宁月如今虽然仍旧戴着斗笠,但是其面上的神色,却仍旧难逃司空晋的神识,此刻后者看得清晰。他虽不知,楚宁月对于在场之人,有何顾忌,但却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发问,而是转言道: “那接下来呢?楚道友打算如何做?” 却未想到,楚宁月开口之间,眉头轻皱,随后竟是将自己昨夜心中那没有把握的猜测,当场说了出来。 “在行动之前,有一件事需要解决。按照碧霞宗之人的说法,早在半月之前,玄霜王室便派人邀请他们进入临泉城,以备昨夜之事,也就是说,玄霜王室早前便知道昨夜之事会发生。 而他们约定之时,乃是半月之前,同样说明半月之前,玄霜王室便已知晓临泉城地下斗场的底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等到昨夜才全面发难,为何不趁早剿灭地下斗场,又为何要让碧霞宗来牵制地下斗场之人? 还有昨夜的破魔机关,显然早前便被安排至此,如若是玄霜王室的手笔,为何地下斗场之人毫无所察?这不符合常理。” 司空晋在以神识观察楚宁月,后者却同样也在观察他。虽然司空晋刻意隐藏,但楚宁月却仍旧感应到了他的情绪起伏,就如同昨夜得到这些信息之时一般。 楚宁月此时心中不解,不知自己为何能够感应到眼前之人的心思,原本的她只以为是巧合,但如今确认之下,却印证了这一点。这种信息反馈的方式,并非是传音,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默契。 若真要找一个修行者能够理解的说法来解释的话,便是顿悟,好似瞬间自心底涌现而出了许多信息,思绪如潮,尽管这些信息匪夷所思。 “可有发现?” 司空晋此时开口,语气平静,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狐疑,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凑巧之事。自己能够想到的问题,楚宁月虽然也可能想到,但却不会一成不变,所以他问出了这句试探。 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与眼前之人建立的联系,完全是单方面的。对方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心思,但自己却完全感应不到对方。楚宁月此刻,本就是抱着印证心中猜想的念头,此时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于是她开口之时,正是司空晋心中所想... “问题的关键点,便在于昨夜与半月以来的任何一个时间点,究竟有哪里不同。” 第1658章 猜想 司空晋闻言之间,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意味深长地朝着楚宁月望了一眼。他此刻虽然不解,对方是如何得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猜想的,但是此刻也已经无需试探。 而下一刻,楚宁月果然开口,说出了问题的答案,这一点与司空晋所想不谋而合,但于大局而言,却有些离奇。 “昨日的不同之处,在于界域大阵阵眼被破,修士恢复部分修为。所以临泉城斗场之中暗藏的修士,才会成为玄霜王室不得不应对的潜在威胁。” 楚宁月的话,其实仍旧有所保留,因为这些话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全然是两人对当下之事的猜想。虽然在这个猜想之下,先前发生之事可以得到解答,但是这却未必就是真相。 眼下在场的,如果只有自己两人,那么这些话自然是可以直说的,可是这里除了自己两人之外,却还有玄霜国的兮夜公主。此女虽然不是修士,也不会在行动之中,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但她却毕竟是玄霜王室之人,而且自己看得出,此女对于玄霜国十分看重,便如同自己看重残阳宫宗门一般,那是一种归属感。如果接下来的话,会威胁到玄霜国的稳定,也许此女便会成为变数。 楚宁月如是想,但她却忘记了眼前之人的心性。在司空晋看来,兮夜公主根本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甚至若是碍手碍脚,可以轻易弃之杀之,所以他的话,并不似楚宁月那般婉转。 “楚道友的意思是说,玄霜王室一早便知晓大阵会被破,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只要大阵一破,碧霞宗的人便会现身对峙临泉城斗场之人,这当然可以说是未雨绸缪,但...不惜将玄叶国宗门拉扯在内,若只是为了做两手准备,这理由就太牵强了。” 司空晋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楚宁月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眼下自己便将心思,在此女面前展露无疑,不过同时这也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试探。 而一旦自己发现,对方所掌握的信息,截止到某一层次,那么自己就会立即收手,不会让事情继续朝着猜想的方向发展下去。因为猜想终归只是猜想,在缺乏情报与证据的支持之下,即便主观上再如何贴近真相,也不该轻易相信。 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并非是她所知有限,而是若再说下去,便不得不牵扯到玄霜国的利益。正是因为自己了解这一点,所以才连与对方私下传音的方式也不可取。 方才自己想要终结这个话题之时,对方的反应已经算是前车之鉴,倘若自己此刻再将心中所想,传音告知对方,真是要担心对方当场说出,届时让自己与兮夜陷入尴尬的境地。 眼见楚宁月闭口不言,司空晋并未步步紧逼,反而心中思索,是否对方所知仅限于此。两人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一旁的西门高听得一脸茫然,这些修行之事,对于他这个纯粹武夫来说,的确有些玄之又玄。 可是同样身为武道四境窥元的兮夜公主,如今却是听出了楚宁月所言有所保留。而她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即便如今跟随楚宁月,有意无意之间有所收敛,但却仍旧心思敏锐。 此时已经猜出,楚上师的欲言又止,多半与自己有关。在场四人之中,确切的来说,只有自己一个外人。 “楚上师....” 兮夜公主很是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她的确有意求助楚上师,平定玄霜之乱,但她却很清楚自己没有理由与足够的筹码,说动对方出手。所以她一直采取的,都是顺其自然的模式,不想成为对方的累赘,也不想利用对方。 如果楚上师自愿,那么身为前朝公主的她,自然会料理昔日楚玄国的玄远军,今时玄霜国的真武军。而如果她并非自愿,单凭自己的筹码,根本无法左右她的判断。 所以眼下,兮夜公主决定先行离去,这并不只是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也同样存在一些私心。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两人对谈之下的忌讳,如果信息无法共享,行动也势必会遭受阻碍。 这样一来,玄霜国之乱,便会减少一个变数,或者说延迟变数的发展。这对于眼下的玄霜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兮夜公主如今所求的,并非是玄霜国一成不变的安稳,反而是玄霜之乱中,再添变数。唯有变,才有可能将眼下乱局逆转,如若一成不变,那玄霜国将会是一潭死水,早晚会成为旁人的棋子与炮灰。 “嗯?” 眼见兮夜朝自己走来,似是有话要说,楚宁月收回心神,朝其望去。对于此女,她还是颇为看好的,更是动了收入残阳宫门下的心思,所以才会顾及她的想法。 可是就在兮夜嘴唇微张,刚要开口之时,楚宁月却忽感腰间一寒,随即神识一动,便将一块玉牌取了出来。兮夜见状,一句想了些许后,准备请辞的说辞,也只得在此咽了回去。 玉牌刚刚被楚宁月取出,便自行化作一团光束,浮现在众人身前。随即一道模糊不堪的虚影,便自其中涌现而出,虽然根本看不清样貌,但楚宁月却认得这令牌,因此出声道: “是碧霞宗之人。” 先前碧霞宗九人离去之时,曾邀请楚宁月以仙盟执事的身份,前往碧霞宗说明情况。后者自然不会答应,但也将执事令牌给了对方作为凭证,而这九人则是将一块传讯玉符交给了楚宁月。 这传讯玉符材质特殊,他们几人出行之时,也只带了三块。普通的传讯玉符,最多千里便会失效,可是这枚传讯玉符,却是碧霞宗宗主,以宗门秘法炼制,虽然他的修为有限,没有发挥出玉符的全部功效,但是却也远胜于一般的传讯玉符。 眼见虚影浮现,却迟迟没有声音传出,楚宁月心中思索的同时,暗运起先前碧霞宗九人留下的口诀。而就在其默念口诀三遍过后,虚影这才逐渐凝实,亦有声音自其中传出。 只是所传的信息,却有些断断续续,不知是因为楚宁月施法有误,还是传音之人有误,亦或者是玄霜国的界域大阵,对此传讯玉符产生了影响。 “玄霜....大阵...三凶....险地...不可破...阵眼...切记...” 传音至此,虚影消散,众人的脸上,却带起了一丝默然。因为这传讯玉符,虽然是成功传音,但是所得的字句,却根本凑不成一句完整的情报,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费解。 虚影消散瞬间,围绕其周身的光晕,此刻却也跟着消散,那枚传讯玉符,就此黯淡无光,失去了功效,化为一块废铁。 “这是碧霞宗之人留下的?”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司空晋忽然出声,倒不是质疑楚宁月,而是想要确认此事。而下一刻,楚宁月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却足以说明答案,但与此同时,心中却也产生了一丝异样。 因为碧霞宗之人离去之时,对这玉符十分十分推崇,甚至其中一人,还对此流露出肉疼的表情。即便是这玉符的传讯功能,会受到界域大阵的影响,也不该只有如此信息才是。 除非.... “楚道友觉得,这其中是否有诈?” 司空晋此时,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对于这传信的内容,他如今已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觉得此事八成是有人刻意为之,所以信息不可取。 “你不相信碧霞宗之人的言语?” 楚宁月淡淡开口,虽是发问,但却并不代表她就完全相信碧霞宗。方才她没有说的是,如果传讯的玉符没有问题,那么便只能是信息本身存在问题,又或者说是传信的人有问题。 如果对方本就刻意将一句完整的话,拆成如此模样传给自己,那么自己等人听到的信息,自然就会是如此。但,这种信息,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从未相信过他们,况且.....” 司空晋说话的同时,心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而也就在这时,他自西门高的面上,发现了一丝端倪。因为一直是一脸茫然的他,此刻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这颇为反常。 如果这是一句刻意的信息,那么在对方的判断之中,自己等人便一定会有所理解,不会轻易看破。因此按照这种思维推测,这句断断续续的言语,便必定有其含义所在。 而眼下西门高的反应,正好验证了这一点,也许这便是突破口。 第1659章 巧合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眼见西陷入沉思,却久久没有回应,司空晋选择主动发问。因为他很清楚,西门高乃是世俗武者之身,如今即便接触了修行之事,知晓这世上除了江湖武林之外,仍有修士世界,但本质上却仍是世俗武者。 这无关心境,而是他作为世俗武者的时间太久,早已让思维成为定式。虽然可以后天更改,但是却需要时间,并非一蹴而就。 司空晋所料不错,西门高此刻之所以犹豫不决,便是因为他无法判断自己的信息是对是错,是否会让事情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如果自己说的没错还则罢了,可若是有误,那便是耽搁了大事。 “这....” “但说无妨。” 一旁的楚宁月随着司空晋的目光望去,也是注意到了西门高的吞吐,心想对方之所以欲言又止,多半是因为自己在场,因此率先开口,道明态度。 眼见司空前辈亦微微颔首,西门高终于放下心来,不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仍旧带着几分试探的一位。说些话时,语气也仍旧有些低沉,显然底气不足。 “方才那人所说的三凶险地,我大概知道是指什么。” 说话间,西门高看向司空晋,而后者此时也想起了之前在神秘山谷的遭遇,此时方才逐渐想起,当时他的确是提了这么一句。心念至此,司空晋却发现对方此刻望着自己,目露询问之色,当即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这西门高不愧是混迹世俗江湖武林数十年的武林中人,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不愿将神秘山谷之事,告知给眼前两人,所以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对于山谷中发生之事,自己并无什么隐瞒的必要,只是因为此事木已成舟,其中细节于大局而言无关紧要,所以自己才没有将此事提起,并非是刻意隐瞒楚宁月。 而在确定了司空前辈,并无阻拦之意后,西门高方才接着开口道: “前辈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那处山谷?那里便是三凶险地之一,通幽谷。不过这三凶险地的说法,起初只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些事,让人以为是三凶险地作祟,于是这恶名便就此流传了下去。 除了我们上次意外进入的通幽谷外,其余两处分别是位处玄霜国西南边境的肃寂林,还有东南方向的落炎山,这两处.....” 言至此处,西门高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司空晋此时抬手,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西门高虽然不解,但对于这位助自己破入四境窥元的司空前辈,还是全然相信的,所以立即闭口不言。 可是两人如此举动,落入一旁的楚宁月眼中,却成了其他的意思,不免引人多想。 而楚宁月素来便不是喜欢藏掖的性格,尤其眼前之人身份特殊,所以她当面便问了出来。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楚宁月的目光,落在了司空晋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之意。后者见状,当即无奈一笑,微微侧过身去,紧接着摇了摇头道: “不是不能说,而是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嗯?” 面对眼前之人,楚宁月觉得无需隐藏心思,更加没有客气的必要,所以她将自己质疑的情绪,展露无疑。只不过后者这一次,倒是没有想着卖关子,只是试图找寻一个合适的说辞。 “起初我还在想,为何之前的玉简传讯,给出的信息如此残破,如果是有人刻意而为,那他凭什么觉得我们能够从中获取他想要给出的情报。 而眼下,西门老弟的话,正好解释了方才传音中的部分信息,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如果一些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巧合,那么便未必是巧合,或者说多半是有心人刻意布局引导。 所以我怀疑,幕后之人,便是有意引导我们前往所谓的三凶险地,如若前去,怕是会落入圈套之中。” 司空晋说话向来有所保留,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没有将全部信息给出,而是选择了其中一部分,但是这部分信息,也足够引起对方的重视。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般的修士,而是一个他数度为之无奈的人。这一点他本该清楚,所以他的话,注定徒劳无功。 “你也说过,单纯的猜测就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支撑的猜测,只是妄断。眼下线索就摆在眼前,难道要因为担心圈套,便将线索视而不见?你说过的,谋士固然重要,但要成事,有时也需要....” 说到这里,楚宁月话音为之一顿,因为她此刻所言,何尝又不是一句没有证据的猜测?至今为止,眼前的司空晋,从未承认过他就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的确就是那个人。 如果司空晋还是原来的司空晋,那么自己与他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些话,的确有些交浅言深了。 “需要什么?” 司空晋四字出口,心中却升起一丝警觉。他虽然不想刻意欺骗楚宁月,但也不想现在与她摊牌,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此时,自然是故意装傻,明知故问。 他想要的,只是心照不宣,可若是自己接了她这句话,便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是谁,于当下大局而言,并无太多影响,可是一些难题,却不得不提早面对,定会分去心神。 “总之,还是听他将话说完吧。” 楚宁月沉默半息,再度开口之时,声音颇轻。一旁的西门高见状,再度朝着司空晋投来询问的眼神,而后者则是心知自己这位楚道友的心性,一旦她想要行此事,自己的劝说就只能尽到相反的作用,得不偿失。 所以他并没有再阻止西门高讲述三凶险地之事,只是心中暗自思量,若楚道友稍后前往,自己该如何策应,方能在这场算计的比斗,陷入被动之时,尽可能占据主动。 “肃寂林位处西南边境的一处峡谷之中,一目望去犹如深渊,深不见底。甲子之前,曾有人放出消息,说此林中有宝物现世,吸引江湖人士纷纷前往,可是后来这些人却皆都空手而归。 而且对肃寂林中发生之事,缄口不言,一生不再提起半字。因为无人知晓林中发生何事,加之放出消息之人离奇失踪,导致此事被众人当做有心人的阴谋,所以不了了之。 但因为去过肃寂林的人,都对此地闭口不言,所以此处方才得了一个肃寂林的名字,从此人烟稀薄,罕有人知。” 西门高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眉头微皱。当年他也曾年少轻狂,想要前往三凶险地,破除凶名之谜,借此扬名天下。可是后来事与愿违,幸好遇到了师父,否则的话,自己可能就要成为凶名的牺牲品。 “至于落炎山,倒是与之前两地不同,因为落炎山不是以讹传讹,也没有之前两处那般神秘。但同时,也是江湖中人最不愿意前往的一处所在,这里没有什么离奇的传言,只有一点特质。 便是此地天灾不断,时常有山岩崩塌,更有流火侵蚀,虽传闻其中有一处风水宝地,是修炼阳性内功的绝佳之地,但历年来也只有极少数人的人前往过此地,而且几乎无人生还。” 说罢,西门高便将两地详细所在,告知给了眼前三人。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便是因为少年之时,险些万劫不复,这些年来,一直难以忘怀。 虽然知道,自己这话一旦说出,多半免不了是要故地重游,但是这一次,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更有修士与自己同行,也许这会是了结当年心愿的契机。 “嗯?” 可就在这时,楚宁月却忽然轻疑一声,看着西门高在地面上刻画的粗制地图,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未及众人发问,她便主动开口,给出了答案,却是.... “这落炎山,似是在乾炎宗附近。” 第1660章 险地(上) 司空晋闻言之间,已然猜出楚宁月的心思,既然劝阻无效,不如主动提出,或许还能在此事未定之时,争取一些变数。 “楚道友可是想要前往两处,一探究竟?” 对于司空晋的明知故问,楚宁月既不反感,也不置喙,只是微微颔首。但心中却在思索,对方为何态度发生了转变,又在想些什么。却未想到,对方下一刻竟会接着开口: “既如此,落炎山便交由楚道友前去,至于肃寂林,便让我与西门老弟同行吧。” “你...” 上一刻司空晋还表示出反对的态度,如今却是主动承担了分兵重责,这让楚宁月有些不解。虽说不上心下警觉,但是却还是对此感到疑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却不想正心生此念,一道传音便自耳中响起,正是: “我知楚道友决定之事,劝阻无用,既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更加节省时间。” 闻言之下,楚宁月看了眼前之人一眼,意味深长,但也算是敲定了此事。但同时,一个新的问题,也迎面而来,那便是兮夜的去留。这位玄霜公主的立场特殊,加之她与西门高不同,自己不愿左右她的去留。 此行落炎山,自己势必会顺道前往乾炎宗一观,而此时的乾炎宗,多半已在思索如何对付玄霜王室。所以无论是落炎山还是乾炎宗,对于兮夜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 因此她的去留与否,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你接下来,打算前往何处?” 听到楚上师发问,一旁沉默不语的兮夜公主眼神微变,她原本便起了请辞之心,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耽搁两人行事。但见方才变故,却觉得事情出现了转圜的余地,既然那两名老者选择前往肃寂林,那自己便该随楚上师一路。 可这一刻,当她听到楚宁月的问题之时,心中的一丝期望,却出现了动摇。因为在她看来,楚上师之所以如此问自己,便说明她并不默许自己跟随于她,既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逆流直上了。 “先前我已和玄甲军达成共识,如今打算前往玄霜各地,游说旧部,七日后再回临泉城。” 兮夜公主此言,不过是自己信口胡诌,因为自己在玄霜国,早已是一个背负弑杀同族,投靠妖魔骂名的叛贼,而且更早已是一个死人,所以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旧部。 至于那最后的说辞,不过是想要告知楚上师,他日若想要找自己,可以前往临泉城。 听到兮夜如此说,楚宁月心中暗叹一声,心道她果然还是放不下玄霜国之事,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所以在叮嘱了几句之后,便打算独自一人,前往落炎山脉,但心中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司空晋。 这并不是担心对方的安危,而是她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此行让他前往肃寂林,也不知是对是错。 而就在此时,司空晋再度开口,却是一句让楚宁月有些意外的话: “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七日后,可在临泉城相见,若我没来,便说明肃寂林生变。” 话音方落,司空晋便与西门高率先离开,虽未施展遁术,但速度也着实不慢。荒山之顶,转瞬间便只剩下兮夜公主与楚宁月两人,而前者此时,亦是出声请辞。 “楚上师此行务必小心,落炎山脉不同于其他两地,此事玄霜王室亦是知晓,其中所谓天灾,应与修士有关。” 说罢,兮夜公主欠身一礼,而后选择主动离去,她如今所想的,便是不给旁人添麻烦。更何况,自己既然侥幸未死,便势必不能辜负这身性命,所以接下来,纵使前路黯淡,也终须拼上一拼。 目送众人离去,楚宁月亦打算动身,可就在其将要发动遁术之时,却忽觉一道神识朝着自己扫来。来人的修为不高,只是开元中期,至少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 这让楚宁月不禁思索,先前离开的三人,是否也同样被其他修士盯上。若是司空晋与西门高还好,毕竟司空晋如今的修为与自己一般皆是转脉境,实力可以碾压其他修士,但若兮夜被盯上,那恐怕..... 心念至此,楚宁月打消了立刻动身,前方落炎山脉的念头。此刻神识四散而出,轻易间便找到了刚刚离去不久的兮夜,此刻其正在山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楚宁月十分清楚,所以她并未选择打草惊蛇,而是按兵不动。因为她想要知道,被阵法吸引而来的修士,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要出手,那就要一击全胜,若是给了对方转圜的机会,便会落入险境之中。 当然,这险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兮夜。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又察觉到其余数道神识朝自己扫来,但这些人的修为,却皆都只是凝气境。看来此地阵法引来的修士,的确不在少数,而这些修士的身份,可想而知。 楚宁月心念一动,当即朝着兮夜所在方位而去,因为她已感觉到那些神识的主人,正朝山顶汇聚而来。虽然以自己的实力,即便一人面对他们全部,亦可轻易取胜,但却无疑会暴露行迹。眼下当以引蛇出洞为上,倘若无法功成,也该将兮夜带离此地。 与此同时,兮夜公主自荒山而下,之所以走得很慢,倒不是觉得楚上师会回心转意,带自己同行,而是在细细思索,接下来自己该去何处,如何整合玄霜国可用军力。 “我若是你,侥幸未死,便会知晓收敛,而不是四处游走,生怕旁人不知你未死。”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自山野之中响起,立时吸引了兮夜公主的注意。因为这个声音她并不陌生,或者说十分熟悉。但是这个人,却不应该出现在此,他此刻应该待在玄霜王宫才是。 “是她派你来杀我的?” 兮夜公主虽未找到对方藏身之处,但却知晓自己的话,对方一定能够听见。此刻淡淡开口,面色平静,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又或者说早已看淡。 “殿下如今,连一句王上也不愿称呼了么?” 神秘修士传音之间,山野之中劲风呼啸,虽有质问之心,但却似怒非怒,让人捉摸不清。 “若她还是母后,即便待我如此,我亦会称呼一声王上,但敢问柳公,如今的她,还是我的母后么?” “殿下此言,若是有意挑拨君臣之谊,未免显得有些拙劣了。” 声出同时,一道残影便自林中脱出,来到兮夜公主面前,这是一名身穿官服的年迈老者,面色惨白,似是身染重疾,单是说话之间,便已轻咳数声,仿佛身体随时会倒下。但其方才爆发出的速度,却又不像是一名重病之人。 世俗武林不同于修士天下,有三种江湖人不能轻易得罪,一旦得罪,就需要一举灭之,否则后患无穷。其一乃是老弱,因为老弱之人若当真是老弱,早已被江湖淘汰,不会有机会活到老弱。 第二便是少年,因为世间风云莫测,你永远不知眼前少年的背景如何,亦不知日后是否会飞黄腾达,自己又是否会因今日决断而后悔,更不知自己会惹上何种麻烦。 第三,也就是最后的一种,那便是病痨鬼。这类人往往是因为修炼了特殊的功法,方才使得自己看起来病气熏天,但若因此便轻视这种人,则势必会受其所害。 眼前之人,三项之中占了两项,自然不可小觑.... “我的话相信柳公心中自然有数,如若今日便是我的终点,希望柳公能为玄霜百姓计。” 兮夜公主看清眼前之人,知晓此人的底细,这人乃是玄霜王室暗卫之首,一直都是玄霜王室暗藏的力量。而当年玄霜圣主之乱中,他也与自己一般,假意归顺圣主,一身功力更是因此另有突破。 但后来圣主陨灭,他便就此下落不明,如今身着官服,再度现身,不难猜出他是重新回到了玄霜女君麾下。只是以他的心性,不可能看不出半分端倪,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与自己废话的原因。 如果他当真心中毫无疑虑,此刻便会直接对自己出手,不会给自己言语的机会。 “今日我等前来,本不是为了殿下,但既然撞上,便没有理由置之不理。至于王上的对与错,并非你我臣子可以置喙,这一点殿下应该明白。” 柳公开口之间,眼神却是朝着侧方瞥了一眼,而“我等”两字,却是着重发音,这也算是他的最后一点私心。别人也许会当兮夜公主是叛国贼,但他却清楚对方与自己一样,当年皆是假意投靠圣主。 虽然不解为何王上,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但是却仍旧上命难违。不过玄霜暗卫,从来只是忠于玄霜王室,而并非某一个人,所以拥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和权力。 近日来,他也的确察觉王上的行为有异,所以在见到兮夜公主之时,便动了恻隐之心。 只可惜,自己今日并非独自前来,所以也不能将她放得明目张胆。因此眼下说出“我等”两字,便是在警告对方,自己并非一人前来,如果对方另有底牌,最好尽快施展。 若殿下真有底牌,那自己不介意演一出戏,可若是殿下没有底牌,他倒也不会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相,便将自己搭入其中。也就是说,他接下来如何行事,全看兮夜公主,是否有足以脱逃的手段。 却未想到.... “既如此,多说无益。” 话音方落,一声剑鸣传出,兮夜公主腰间软剑上手,正是要当面一战之姿。柳公叹息一声,心中无奈,但手上却是毫不留情。 第1661章 险地(中) 武者之战,不同于修士斗法,兮夜公主与这柳公之间知根知底,知晓彼此实力,所以无需试探,也不必诱敌深入。两人出手之间,便是毫无保留,试图以此积攒气势,以谋决胜之招。 柳公并未使用兵器,只凭一双肉掌,但他如此模样,也许能够骗过外人,却是骗不过曾经共事的兮夜公主。他虽未用兵器,但袍袖之中,却暗藏着机关暗器,而他本人更是一名暗器高手。 若是有人只想着以兵刃与其近身搏斗,占据兵刃之上的优势,则定会为其暗器偷袭,防不胜防。所以兮夜公主并未选择近身交接,手中软剑微动,身后一阵柔风席卷而出。 这当然并非修士术法,而是剑气所致,柔风囊括之地,暗藏剑气无数,一触即发。兮夜公主此举,正是为了防备对方施展暗器,想要先破暗器,再转守为攻。 “哼。” 柳公见状,冷哼一声,对于这化雨剑诀他自是有几分了解,知晓此招乃是绵里藏针之术。如若自己使出看家本事,以内力发动暗器,行狂风暴雨之势,多半会被这化雨剑诀化解,届时自己落入回气空隙,便会落入险地。 心念至此,柳公身形一动,不进反退,脚步踏地之间,人已如同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却在落地瞬间,双掌交叠,朝前一按,其所在的地面,立时发出一声闷响,一股磅礴气劲由掌而出,直朝眼前之人攻去。 其所用之招并非是兮夜公主熟识之式,而是近日来方才领悟的推山掌,这门武学施展起来势大力沉,却需短暂蓄力。若非看穿兮夜公主的心思,他是决计不会选择使用这一招。 两人皆是四境窥元,对于武道内劲,已然达到内视之境,此刻兮夜公主面对这看似无形无相的一掌,却是感觉到了山崩之势。手中剑诀急转,但却仍是慢了一步,只觉一股巨力迎面压来,周身传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 化雨剑诀,藏剑于风,此刻被推山掌气劲击溃,剑势已散。兮夜公主此招失利,身形亦是朝后疾退,不过幸好其反应只是慢了一步,并未太多,所以来得及化消这一道掌力。 可就在其凌空卸力,化消掌力冲击之时,眼中却见寒芒一闪,当即心下一凝。 “破体针!” 推山掌气劲席卷而过,柳公同样陷入短暂回气空隙,但他却清楚,眼前之人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却需化消力道。而这之间的时间差,正是取胜的关键,所以他当机立断,使出了藏在袍袖之中的暗器。 不过由于出手仓促,他所用的只是一般的暗器手法,并非是他最强的飞花之术。 兮夜公主深知这破体针,专克对手功体,但若是由低阶武者施展,却未必能够破开自己的护体气罩,可是眼前的施展者,却是自己玄霜王室的暗卫统领。 一旦身中破体针,自己本与他不相上下的功力,便会出现变化,届时自己将再无取胜可能。可若此时专心化解破体针,则无力化消先前的推山掌力。 转瞬之间,兮夜公主便自两害之中,判断出何种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选择。如果两害必须取其一,则需取其轻。 心念一转之间,其已做好打算,当即强行凝聚剑势,拦截已经到达眼前的破体针。但是她与柳公却皆都不知,此刻战局之外,早已有一人藏身暗处,俯瞰全局。 而其之所以没有出手,唯一的原因,便是想要引蛇出洞,但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她继续留手。 “离开。” 略显突兀的两字传音,忽自柳公身后响起,让他立时警觉。可就在下意识回头,又转回目光的瞬间,其眼前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故。前一刻还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兮夜公主,如今竟是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修士相助!” 身为暗卫统领,这位柳公自是清楚许多内幕,第一时间便猜出了兮夜公主背后,应有修士相助。但如此一来,却也算是找出了她的底牌,自己既可交差,亦可放她一马。 所以这位柳公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朝着山顶的方向,沉声开口道: “对方是修士,你们还不追?” 话音方落,三道人影齐齐现身,这并非是武道轻功,而是修士遁诀。而这三人,正是昨夜围困临泉城赌坊的玄甲军中,四名开元境望气士之三。 常理来说,武道四境在开元境修士面前,宛如待宰羔羊,随意杀之。所以知根知底之下,武者应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是。可是这位柳公开口之间,却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全然不似武者应对修士。 “柳大人,我们此行的任务只是覆灭阳炎,既然阳炎已除,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三人之中,一人率先开口,其余两人则是面色阴沉。若是放在从前,像是眼前这种四境武夫,自己随手便可灭之,哪能轮到他在眼前叫嚣? 可是眼下形式如此,自己受制于人,抱着打狗还需看主人的心思,三人只得选择隐忍。不过三人虽然屈从于玄霜王室,但却也是因为不得不如此行事,因此不会真的去做命令之外的事。 更何况,先前他们已然用神识扫过方才现身之人,修为深不见底,如若自己三人贸然追上去,恐怕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为了命令之外的目标丢掉性命,这可不是一笔便宜的买卖。 “你们可知此女的身份,若是王上在此,定会....” 柳公同样不想杀昔日同袍的殿下,但此刻听到三人如此说,却是以为这三人在试探自己,所以故意装作愤怒的模样。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眼前之人打断,竟是一句... “柳大人应该明白,我们三人直属于陛下,而不是暗卫。若是因为追击旁人,误了王上的大事,这个责任,柳大人承担得起么?” 三人对于柳公,早已是积怨已久,若非因为他是玄霜女君的亲信,此刻恐怕早已将他灭而杀之。虽然三人懂得隐忍,但是身为修士,骨子里却仍旧是瞧不起世俗武者的,因此开口之间,一些本能的反应,无法规避。 “哼!你们好自为之!” 柳公闻言,佯装愤怒,拂袖而去,但心中却刷新了三人的认知。他本以为,这三人是真心效忠于王上,却不想三人亦是如此心思,阳奉阴违。 既然尘埃落定,那自己当下的任务,便只剩下回转王都复命,至于殿下之事,自己不会隐瞒,但也不会在此刻追击。只希望,那名带走殿下的修士够强,足够护得其安危。 .... 同一时间,天际一道流光划过,降落在一处瀑布之下,落川拍岸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楚宁月,已然恢复了上一次前来玄霜国时,原本的样貌,看上去与兮夜公主年纪相仿。不过虽然她的样貌发生了改变,心性却与之前并无不同,此刻安然落地,轻声开口道: “这些人应该是被阵法光幕吸引而来的,你接下来若是一人行动,恐怕会有危险。” 话音方落,楚宁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补充了一句道: “但若与我同行,同样可能面对危险,这个选择由你来做。” 楚宁月之所以救下此女,本就是抱着带她同行的念头,只不过此行于她而言,的确凶险难测。自己虽能护她一时,但无法面面俱到,如若乾炎宗当真要对她下手,那便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兮夜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一次她倒是没有曲解楚上师的意思。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知晓对方已经做出了选择,于是出声道: “既然如此,你便与我一同....” 言至此处,楚宁月的声音却为之一顿,因为她见眼前之人忽然皱眉,有些反常。 “怎么?” 只是她方才问出两字,便见眼前之人,已然是气息紊乱,脚步虚浮不稳,这让她颇为意外。方才的一击,自己应该已经为她化解了才是,为何如今会是这种伤重的表现?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已然取出一颗丹药,修士所炼制的丹药,对于世俗武者来说,无疑是灵丹妙药,若是按照世俗武者书写秘籍那般夸张的话,便是说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 就如之前兮夜在地牢所受之伤,便是一颗转脉境修士炼制的三元复体丹,解决了七成问题。所以在她看来,世俗武者所受之伤,并不是问题。 然而下一刻,却听眼前之人说出了一句意外之语: “多谢楚上师好意,只是玄霜诸部仍需游说,此事刻不容缓,请恕兮夜无法跟随楚上师...同行。” 兮夜公主说话之间,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周身紊乱的气息,也在此刻恢复平静。只是她终归境界只在武道四境窥元,如何能瞒得过楚宁月? 后者此时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却能感觉到,她的状况不佳。不过这种伤势,只要服下丹药,便会安然无恙,所以楚宁月在将丹药递给对方的同时,出声道: “若你已下定决心,我尊重你的选择。” 话音落定,楚宁月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因为她想确保眼前之人,的确无恙。兮夜见状,接过丹药服下,而后主动转身离去,朝着山外而行。 而楚宁月则是一直目送对方背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 第1662章 偷袭 山间冷风萧瑟,落川之声,渐行渐远,兮夜公主独自一人,朝山外走去,脚步却越发艰难。此刻的她,已然服下先前楚上师所赠的丹药,但她却很是清楚自己的状况。 如今的自己并非是受伤,而是中毒,而这种毒乃是玄霜王室独有。她虽不知自己是何时中毒,如何中毒,但却知晓此毒并不致命,只会使得中毒之人苦楚难当。 她之所以离去,并非单单是因为她不想拖累旁人,而是另有其考量。 眼下她已看出,楚上师欲前往落炎山脉,同时亦会前往乾炎宗,所行的目的,必会改变如今玄霜国的大局。在玄霜国大局面前,自己的安危微不足道,此刻自己所求的,唯有玄霜之乱,再添变数。 所以自己才会选择强行压制体内毒素,装作无事一般离去,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楚上师分心。虽然自己与楚上师相识不久,但却知晓其心性,若是其发觉自己中毒,定然不会弃之不顾。 可是如此一来,便会失去眼下时机,且不说楚上师未必能够救自己,便是可以,自己也将失去改变玄霜国现状的机会。 在兮夜公主心中,自己的性命,排在玄霜国之后,这既是责任,也是使命。这一点,即便当权者并不是自己,或是一心想要自己死,也不会有所改变。 时间分秒而逝,同样流逝的,还有她体内残存的内力。方才强行压制毒素,已然耗去了大半内力,如今这看似不长的山路,却显得无比漫长,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能走多远。 “你这又是何必?” 就在此时,兮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让她身形一颤。而下一刻,声音的主人,便已经出现在其身前,正是此刻应该离去的楚宁月。 楚宁月方才,便已经看出了她的伤势,之所以没有当面说穿,便是想要看看自己的丹药,是否能够起到效果。如果能可治愈此女的伤势,那自己自是会真的尊重她的选择,可若是单纯为了不拖累自己而做出的选择,便太过愚蠢了。 “唔...” 眼见楚上师去而复返,兮夜公主心中的防线,立时崩塌。因为她知道,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端倪,自己是注定无法隐瞒此事。因为心境之上的改变,一直强撑的意志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当即崩塌。 也就在意志崩塌的瞬间,其口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瘫倒下去.... 楚宁月将其扶住,立时施展神识,感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可随后,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她也觉得对方的状况,有些棘手。残阳宫虽是火属宗门,而火属宗门,大多擅长炼丹。 但楚宁月并不是丹师,残阳宫也并不擅长炼丹,她对于丹道以及医术,不过是具备一些玄丹境修士应有的常识。眼下兮夜公主的状况,已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照理说,世俗武者能受的伤势,修士的丹药皆可治愈。可是眼下此女,服下了丹药之后,非但没有情势好转,反而落得如此境地。这让她不禁思考起,对方是否真是受伤。 但在以神识查看灵台过后,楚宁月的眉头却皱得更深,因为她亦排除了术法的可能。若是术法,她自是可以用术法解决,但偏偏此女的状况,既不属于伤势,也不属于术法所致。 这状况,倒像是.... 就在此时,兮夜公主的嘴角,流出一道黑血,也印证了楚宁月的猜想。但是下一刻,她便陷入了无奈之中。因为修士之中,虽然也有人擅长毒功,但那些毒法的本质,却仍旧是七相术法。 因此治疗起来,只需以修士手段炼制对应的解药即可,并不困难。可是眼下自己的身上,并无此类解毒丹药,更加不确定那种蕴含术力的丹药,给凡人吃下,对方是否能够承载其力。 好在楚宁月以神识探知,发现兮夜虽然中毒,但此毒却似乎并不致命,她此刻的生机,没有丝毫损失,只是气息微弱。但眼下可行之路,却已然不多。 将其送回残阳宫找二师兄,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玄霜之乱未平,此女身份十分敏感,如若此时带回残阳宫,怕是会让残阳宫陷得更深。 正如兮夜公主在意玄霜国一般,楚宁月同样也在意残阳宫,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对兮夜另眼相看,颇有好感。所以这条路,注定行不通,即便她明明知道,这样做是救她最安稳的办法。 楚宁月看着眼前此女,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心间不禁思考起,若是那个人在,他会给出几种可能。 而随着心念至此,心底却忽然间生出了两个办法,但其中的一个,立即便被她否定,因为这法子太过凶险,而且太过无情。可是不知为何,楚宁月越是不想细思那个办法,那个办法便在她脑海中越发明朗。 “她中了毒,下毒之人无外乎临泉城玄甲军,亦或是玄霜王室。此毒并不致命,便说明下毒之人无意让她死,即是如此,何不直接将其丢给下毒之人,如此一来自可保全其性命。” 楚宁月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念头,至于这种疯狂的办法,想来也只有那个人会真的如此做。眼下自己自然不会选择这个办法,因为这无疑是将兮夜,送入万劫不复。 既然此法不可行,那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办法,乾炎宗。 自己不擅长医术和丹道,可是乾炎宗却也是火属宗门,而且其中不乏阵师符修,亦有丹师存在。虽然乾炎宗之人未必会救她,但眼下这却是唯一的办法。 更何况,自己如今还挂着一个仙盟执事的名号,若真到了必要之时,自己倒也不介意来一次仗势凌人,强逼乾炎宗出手。 心念至此,楚宁月当机立断,决定离开此地。可就在其发动遁术之时,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达心脾,心下警觉的同时,再看眼前景色... 却见瀑布倒流,溪水静止... .... 午时一刻,华阳正盛,以楚宁月转脉境的遁术,耗费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行出万里。但她此时,却距离原本的荒山,不过百里。并非是她的速度太慢,或者有所懈怠,而是因为眼下的情形,十分特殊。 此刻的楚宁月,正眼神凝重,全力施展遁术前行,而其身旁,则少了兮夜的身影。身前百丈之外,一名身形壮硕的蓝衣人,此刻正扛着兮夜公主,朝前急奔,虽然对于身后的追击烦不胜烦,但是却丝毫不打算停下交手。 原因很是简单,这名蓝衣人的修为,只是开元巅峰,并非是转脉境。但是其修炼的功法,却极为特殊,此时转化之下,速度比之楚宁月,只快不慢。 若不是带着一人,随时要提防对方醒来而略微减缓了一些速度,此刻早已甩开了身后之人。 “留下此女,饶你不死!” 楚宁月如今虽然看上去面色镇定,但心中却是有些气急败坏,因为方才自己离开瀑布之时,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对方的幻术之境。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自己回过神来之时,兮夜却已被对方带走。 楚宁月已然动了搭救之心,眼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从自己眼前,带走兮夜之人。但是一路追击之下,她却发现此人似是有意隐匿行踪,害怕自己看出其真正所去的方位,因此刻意绕路,始终待在同一个区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速度有了明显减弱,但自己同样也因为界域大阵的缘故,使得灵气无法及时补充,速度逐渐放缓。 “这女子所中之毒,唯有下毒之人与老夫可解,你莫要再追了!” 前方蓝衣人虽看不到样貌,但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是一名古怪老者。这一路之上你追我赶,言语相斗,已不是第一次,但彼此心中却皆是知晓,言谈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分心,造成速度之上的优势。 一旦对手分心,这种细微的差距累积之下,便足够影响当下局势。只可惜,老者深谙此道,而楚宁月则与深谙此道之人朝夕相处,早已产生抗体,两人的口舌,无非是徒劳无功..... 第1663章 阻拦 两人彼此心知对手心思,自是不会为对方言语所动,久而久之之下,亦是懒得再多费唇舌,此刻能可倚仗的,便唯有脚下功夫。 神秘老者出现的时机颇为诡异,好似一早便有所准备,而楚宁月对此竟是没有丝毫准备,后者心中亦是不解。 照理说以自己转脉境的实力,即便先前并未有意散发神识,也不该身处幻阵之中而毫无所察。 除非布阵之人的修为高于自己,又或是此阵的品阶非凡,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 可是这等阵法或是说阵师,又怎会出现在玄霜国这等弹丸之地?这里毕竟只是世俗国度,而非修士云集之地。 加之玄霜国境内本就灵气稀薄,便是此地的修士宗门,亦是凭借为数不多的灵脉与宗门底蕴的聚灵大阵,方才勉强立足。 所以此地更加不是什么修士隐居的山水之地,只会是穷山恶水,避之不及之处。 此刻玄霜国界域大阵三去其一,却并未彻底破除,因此修士于内无论是修为还是灵气的吐纳速度,都仍旧远低于正常情况。 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月的速度开始有了明显的减弱。可是眼前这神秘老者,虽然速度也有减弱,但减弱的幅度却是微不可查。 此消彼长之间,便让这场追逐变得无穷无尽,永无止境。而那老者又偏偏将兮夜公主抗在身后,宛如一面人体盾牌,这使得楚宁月根本不敢轻易施展术法,攻击对方。 可也就在这时,前方一直施展遁术急奔的神秘老者,却忽然间再度开口道: “道友,你我继续僵持下去,谁也讨不得好处,老夫看得出你对此女颇为看重,那你便该明白,即便此女被你救回,最终也是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但若由老夫将此女带回,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让其痊愈,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么?” 楚宁月闻言,依旧默不作声,在她看来,对方忽然开口的原因只可能是灵气不济,即将气空力尽,所以想要以言语换取最大转圜余地。 若是那个人在此,此时定会选择诱敌深入,假意答应,而后伺机出手,一击制敌。可是如今的楚宁月,却因追击此人已久,眼见终局在前,既不想拿兮夜公主的安危作为筹码,亦不想轻易放过此人。 所以在她的判断之中,神秘老者的言语,根本不足为道。片刻,只需再过片刻功夫,自己便可追上此人,到时定要从此人口中,问出其背后组织的情报。 殊料老者对此,似是早有预料,开口之间,语气为之一变,少了几分犹豫,多了几分强硬: “道友,你莫不是以为老夫当真没有办法脱身吧?” 话音方落,一直在周围绕行的神秘老者,忽然调转身形,不再弯弯绕绕,而是一路直行,朝着一处峡谷而去。 追至如今地步,楚宁月已是选择的余地,即便明知眼前峡谷,可能存在其他危险,但此刻也不能停下脚步。因为一旦停下,此老者便会逃逸无踪,自己再难寻得。 “冥顽不灵!” 神秘老者沉声开口,而与此同时,速度不减反增,直朝峡谷而去。他原本之所以在原地绕圈,一是想要通过速度甩开楚宁月,二来却是不想暴露组织所在。 因为组织的根据地一旦被发现,那么此女便万不可留,自己此行外出,本就有违组织方针,若是再招来这样一个不稳定的敌人,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眼下,自己的灵气已然消耗了大半,亦是用尽了花言巧语,可身后女子却偏偏不愿放手。自己一旦被其追上,那么对方一定会逼问自己组织之事,怪就怪自己方才一时嘴快,以为必胜。 事已至此,已然顾不了太多,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自己气空力尽之前脱困。而脱困之法,便是眼前的峡谷。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她虽看得出对方速度比之方才,只快不慢,但却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知道他不过是强弩之末。 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从两百余步拉长至三百余步,可是却无法脱出自己的神识范围。只要他不脱离这个范围,自己便有办法追踪于他。 眼前峡谷颇为阴森诡谲,两侧石壁之上,残存着道道划痕,仿佛是巨兽相斗所致。楚宁月只是刚刚踏足峡谷,便感觉到一阵阴风铺面而来,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血腥之气。 不过如今的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她清楚眼前老者逃入此地,必定有所动作。 “是你穷追不舍,怪不得老夫!” 就在此时,神秘老者忽然出声,而下一刻,其却是骤然减速,凌空稳住身形。若是寻常之人追击于他,见其如此反应,多半会停下脚步,以为其此举有诈。 可惜楚宁月如今,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一路之上对眼前之人的哄骗,早已习惯。所以面对此举,速度不减反增,顷刻之间,便只余五十步。 “吼!!” 峡谷之中,一阵飓风突兀席卷而来,一时间竟是听不出这声音究竟是劲风呼啸,亦或是巨兽咆哮。 飓风袭来的瞬间,楚宁月只觉识海震颤,神识激荡,瞬间便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扰乱自己的神识,当即便试图以转脉境气机,强行锁定眼前之人。 可就在此时,神秘老者所处方位的地面之中,却骤然升起一座双头独目的巨大石像。而石像升起的同时,便张开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将老者与兮夜公主吞没进去,消失无踪。 楚宁月虽受神识侵扰,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神秘老者的身上。她看得十分清晰,那巨大石像出现之时,老者面上没有一丝惊惧和意外,显然此举是他刻意而为。 此刻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那巨大石像内部,别有洞天。当即心念一转,便也朝着巨大石像的大口冲去,可就在其距离大口不足十丈之时,一团气浪却自眼前石像席卷而起。 “嗡....” 气浪袭身瞬间,楚宁月双耳之中,只余嗡鸣之声。而神识锁定的老者,此刻亦缓缓消失在神识之中,这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而正当其自气浪之中稳住身形,准备再攻入口之时,却见巨大石像有了动作,手中幻化出一柄开山巨斧,口吐人言。 “异乡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退去,可免灾降。” 闻言瞬间,楚宁月双目微凝,却是抬起一指,朝着自己眉心点去。一指落下,神台清明,可再看眼前巨大石像,却是仍旧存在,不免心中一疑。 她原本以为,眼前巨大石像,不过是老者故技重施,布置的幻阵而已。却未想到,眼前之物竟是真实存在,并非虚幻。 可如此一来,有此物拦阻自己,神秘老者便能够轻易脱逃。如若今日当真被他逃走,那自己便会落入完全的下风之中。 她知道此刻并非试探之时,而是急中抢攻之际,于是心念一转,出手之间,便是眼下能可瞬发的最强之术。 楚宁月身后浮现出数十道火焰涡旋,而涡旋之中,迸发出道道烈焰,朝着眼前巨大石像轰击而去。而她自己,则是紧随烈焰之后,试图以烈焰轰开空隙,而自己则可趁隙而入。 殊料.... “既执迷不悟,当受天诛!” 巨大石像声出同时,其周身便同样浮现出无数火焰涡旋,便如一道镜面,将楚宁月所发之术,悉数映射,出手之间,竟是与她一般无二。 楚宁月神识远超同阶,此刻轻易便判断出,对手的攻击,虽然看似与自己一般无二,甚至数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其质量却不如自己。 虽然她不知,对方是如何复制自己的攻击手段,但却知道这样的攻击,挡不住自己。 “轰轰轰!!” 两道火焰术力,自空中不断碰撞,发出阵阵轰鸣之声,使得周围山体,亦震颤不止,土石脱落。数十道烈焰宛如两只猛兽撕斗,皆想要吞噬对方,却一直僵持不下。 而楚宁月的神识之中,对于神秘老者的感应,已经越发微弱,到了临近消失的地步。 残阳神诀的劣势之处,再一次展露无疑,虽然其修为的质量,远超其他功法,但是同样也缺乏低境界时的攻击手段,而且与其他术法并不兼容。 便如一本转脉境功法之上,根本不会出现教人如何引气入体的内容一般,残阳神诀之上,对于玄丹之下的术法,也几乎是一笔带过。 一旦术法失利,便会面对无招可用的境地,此时正是这般绝境.... 第1664章 险地(下) 天空之上,相同的术法,不同的质与量,相互碰撞之下,引得周围山体崩落,火石飞溅。终于,楚宁月所出术法,技高一筹,冲破重围之间,攻入巨大石像,与其撞击在一起。 可是后者受击之时,石像表面却浮现出一道赤色诡异符文,为其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这让本就因术法碰撞,而显得有些孱弱的术法,能够产生的效用微乎其微。 而也就在此一招失利之际,神秘老者的身影,彻底丢失在楚宁月的神识探测之中,消失得无踪无影,无迹可寻。 本该焦急万分的楚宁月,此时却显得分外镇定,因为她很清楚,眼下的负面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攻破眼前石像,方有一丝希望,若无法攻破眼前难关,则一切都是空谈。 方才的术力攻击,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奇怪,因为对方施展的术法之中,竟有一丝残阳术力。这巨大石像,绝不可能与残阳宫有关,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此石像利用了自己的术法,进行反馈。 心念一动之际,楚宁月术法再运,但这一次上手者,却并非是她最为擅长的火相术法,而是木相之术。顷刻间地面崩裂三分,内中数道手臂粗细的藤蔓破体而出,朝着巨大石像缠绕而去。 而在藤蔓出现的瞬间,巨大石像双足之下,亦是地面开裂,同样迸射出数十道藤蔓,顷刻之间便结成了一张大网,朝着眼前藤蔓束缚而去。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暗道果然,眼前对手的术法,乃是吸纳自身之力,转化而成,并非即时演变。既是如此,便有迹可循,有法可破,于是心念一转,残阳术力加催,一道冲天火柱,突兀自巨大石像身下而出,正是其如今最强威力之术。 此术以转脉境实力施展,无法做到瞬发,必须提前将火种预留于地面之中,运化之后方可一席引爆。而如今,正到了引爆之时,在火柱笼罩之下,巨大石像周身的诡异符文,再度涌现而出。 但与此同时,巨大石像身前十丈空间,却同样一阵扭曲,随后三道相同的火柱浮现而出,朝着楚宁月急冲而去。可是此时场地之上,仍旧存在无数藤蔓,这些藤蔓虽是术力所化,却也仍是木相之物。 如今以木生火,顷刻之间便让火势增大三分,属于两方术力所化的木相藤蔓,亦在此刻转化为火相术力,补充在两道火柱之中。 楚宁月心知自己这一招的威力如何,面对眼前三道火柱,自是不敢大意。但她与巨大石像不同,并未扎根于此,因此心念一动,便施展遁术疾飞而出,并不打算与三道火柱应碰。 而与此同时,巨大石像之上的诡异符文,也因为火焰术力的忽然增加,开始有了崩坏的迹象,虽然这种迹象并不明显,但只要加以利用,便会成为下一个突破口。 “死物终归只是死物。” 不知为何,楚宁月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同时自言自语。可是其话音方落,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其眼中的巨大石像,此刻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顷刻之间便已不足先前体积的十之一二。 楚宁月粗通阵法符咒之术,此刻的她尚且不知这巨大石像的原理,又如何看破眼前变故?一时间只觉心中不安,却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又要如何应付。 而与此同时,原本朝着楚宁月疾冲而去的三道火柱,此刻也飞速消散,化作道道术力波浪,朝着四方蔓延而去,最终散溢无踪。 眼见危机解除,楚宁月重回战场,却发现那座巨大石像,如今已经化作手掌大小,停止了变化。她原以为巨大石像之中另有乾坤,应是一处由术力搭建的密道,所以自己的神识才会发生那种改变。 可是如今这石像已经缩小到了此种地步,根本不足以容纳所谓的密道,也就打消了她之前的念头。 “空间法宝?”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但对于此类法宝,自己却是知之甚少。但眼下能够解释神秘老者在自己眼皮下失踪的说辞,也着实为数不多。 若不是自己从一开始,便踏入旁人预设的幻阵之中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这眼前的石像体内,存在着空间术法之力。方才的老者正是皆由这股力量,消失不见。 而眼下这法宝因为动能不足,所以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也许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楚宁月拿起地面上的石像,随后自储物空间之内,取出了一张符箓,随后催动术力,加持在了此石像之上。这符箓的功效很简单,便只有封印二字,一旦石像内部有所变化,她便会第一时间察觉。 她所想到的另外一种可能,便是这石像并非是拥有传送之力的空间法宝,而是类似储物戒指一般,但可存放活物的独立空间。如果神秘老者只是躲入空间之内,那么他早晚都会出来,那么自己将出口封印,亦算是一种办法。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若并非如此,这样做也不会浪费她太多心神。更何况,如果这真是一件带有传送之力的空间法宝,那神秘老者去往何处,她根本无从得知,便算是毫无线索。 ... 稍作调息过后,楚宁月睁开双目,她之所以待在这里原地调息,便是想要以身做饵,给可能存在的暗中潜藏之人,一个出手偷袭自己的机会。 可是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山谷之内呼啸的劲风.... 楚宁月的调息,不只是恢复灵气,更有调和心境。如今的她,心中知晓,兮夜在自己面前被人掠走,已成定局。眼下自己手中的线索,根本无法将之救回,亦不知她去了何处。 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将注意力放在原本该进行的事情上,因为这神秘老者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若说他与玄霜王室没有半分关系,楚宁月自是不信。 既然对方有可能是为了阻挠自己的计划,那么自己就偏偏要执行原本的计划,而且要快。只有这样,才能获取在对方心中足够重要的筹码,兮夜也会相对更加安全。 因此眼下不是为了兮夜的失踪,而感到无助的时候,反而应该是奋力前行,施展手脚的最好时机。 楚宁月心生此念,立即施展遁术,朝着东南方而去。不过她的计划,却终究还是发生了细微改变。因为她原本打算,先前往乾炎宗,而后再前往落炎山脉,但如今,却是要先前往后者,方能有机会在这场已经失去先机的战斗中取胜。 .... 落炎山脉,本是一处无名之地,全系玄霜之人抬爱,方才有了此间凶名,位列三凶险地之一。只是玄霜之人只知此地常年天灾不断,流火山崩乃是常见之事,却不知此地为何会如此。 怕是他们做梦都无法想到,这里所谓的天灾,根本不是自然所成,而是人为所至。 这处落炎山脉,位处玄霜国东南,与乾炎宗极为靠近。其实这里,原本便是乾炎宗下辖之地中,一处专门供门下弟子历练的所在。那些所谓的天灾,不过是乾炎宗弟子施展的术法而已。 正是因为此地常年荒无人烟,乾炎宗才会选择在此地,进行实战演练,殊料会被玄霜之人以讹传讹,成为三凶险地之一。不过也正因如此,使得此处更加无人前往,因此乾炎宗这些年来,仍旧没有忘记此处。 楚宁月对此有所猜测,所以当日才会主动选择来此一探,但同时也让她不解,界域大阵的阵眼,如何会出现在距离乾炎宗如此近的地方。难道他们不怕乾炎宗有所察觉,坏了他们的好事不成? 可是她却忘了一句话,那便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便是这个道理。而乾炎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封禁住宗门修士修为的阵眼,就在自家门口。 刚一进入山脉,楚宁月便感觉到此地的温度,超乎寻常。这已不是单单术法残留,便能达到的程度,而像是某种至阳之物温养之处。这让她更加觉得,此地并不单纯,亦是更加认为自己之前的判断无误。 随着不断深入山脉,温度亦在不断提升,外围的温度,也许寻常武者还能够忍受,可是如今自己所处的方位,却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耐受能力,便是低阶修士来此,亦不免受伤。 如若此地,单纯只是乾炎宗弟子实战之地,未免有些太过夸张。这让她觉得,此地恐怕没有自己最初猜测的那般简单,也许山脉之中,另有玄机。 却不知,自她进入山脉起的第一步,便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1665章 妖兽 落炎山脉,浪得虚名,楚宁月一路前行,既未遭遇山崩之势,亦不见半分落炎踪影,只是感觉周围的温度,正以可察的速度,不断攀升。 这种温度,早已超出了世俗武者可以承受的极限,便是她这种转脉境修士,都需要运起护体道韵,方能化消。即便此地真是乾炎宗弟子,曾经的历练施展场所,如今的落炎山脉,也必定发生了某种变故。 楚宁月曾经到访过乾炎宗,知晓宗内长老以及宗主,也不过只是虚丹修为。所以门下能够派遣来此实战历练的弟子,充其量修为不过开元。 而开元境修士,即便全力运转护身道韵,也只能堪堪抵挡住此地的温度。而这里相对于落炎山脉的整体,不过只是第二区域而已,尚且算不得是深处。 也就是说,如果落炎山脉一开始便是此种温度的话,那么这里就绝对不只是乾炎宗的试炼之所那么简单。 眼下楚宁月无法判断,此地的变化究竟是自然所至,亦或因为玄霜国界域大阵布置所成。但她却能够确定,山脉深处必定藏有秘密。而她此行,为得便是破开秘密,找出可能存在的阵眼,所以眼下的路,唯有向前。 不多时,眼前光景,物换星移,一目望去,已然不再是单纯的山脉地质,而是数之不尽的烈焰坑洼。每一处坑洼之中,时不时皆会喷洒出道道流火,飞溅四周,但这些流火看似杂乱无章,却似乎内涵某种规律。 只可惜,在此地的并非是如今的司空晋,而是楚宁月。后者神识虽强,奈何无心难算有心。加之她此刻,因为前方不断攀升的温度,已需花费更多心神调配灵气,自是无法在此等杂乱的环境之中,想到这些流火另有玄机。 “嗯?” 就在楚宁月临近落炎山脉深处地域,不足十丈之际,其脚步忽然停下,同时轻疑一声。而就在其停顿的瞬间,神识同样四散而出,却并未是朝着前方探测,而是朝着后方而去。 顷刻之间,神识弥漫八方,凡有灵气在身者,皆无处遁形。一头人面兽身,周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怪兽,出现在她的识海之中,面上尽是狰狞之色。 而正当楚宁月调转神识,将此怪兽锁定之际,后者竟像是发现了前者的神识一般,口中发出一阵低吼,自悬崖之上飞扑而下,化作一道残影,直奔楚宁月而去。 “哼...” 一声冷哼出口,楚宁月右手轻抬,七道流火所化的丝线立时浮现而出,于身前凝聚出一张火网,朝着眼前怪兽拦截而去。这道火网,乃是楚宁月以残阳神诀术力所化,虽然威力不大,但却胜在坚韧无比。 楚宁月此举,正是为了试探此妖兽的实力,因为她很清楚,妖兽的特性,一般与其生活的环境有关。这只妖兽能够在如此高温的环境下生存,其多半有耐热之类的特性。 而自己所擅长的残阳神诀,却是一部纯粹的火相功法,若是贸然全力出手,一旦一击不成,自己便会陷入危机之中。所以为求必胜,楚宁月只得稳中求胜,以火网拦截对手,试探对方能为。 人面妖兽速度奇快,但其所化残影,在楚宁月此等转脉境修士眼中,却仍旧是有迹可循。那一张堵在其必经之路上的火网,便如一名成竹在胸的猎人,守株待兔。 可就在此时,妖兽口中却忽然发出一声惊人巨吼,随即竟是背生双翼。原本前冲的轨迹,于空中猛然变化,跃空而起,直接越过了火网,朝楚宁月袭杀而去。 而那张人脸之上的表情,也是越发狰狞,仿佛这一刻,猎物化身成为了猎人,而原本的猎人,则成了案板之上的鱼肉,任人刀俎,无力反抗。 楚宁月当然不是无力反抗,更加不是黔驴技穷,她此刻已然发现这妖兽的诡异之处。便是此妖兽周身笼罩的黑气,竟有阻碍神识之功效。便是以自己转脉境的神识,都无法洞穿那层漆黑光雾。 不过神识虽然无法洞穿,楚宁月的感知力却仍旧在身,此刻不难察觉出眼前妖兽的境界,只是无限接近于人族的转脉境,而并非真正的转脉境妖兽。 如此一来,与其让对方施展出更多的变数,倒不如做出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引诱对方全力来攻,然后自己忽然出手,一击制胜。 十丈、三丈、一丈... 人面妖兽顷刻之间,便已飞扑至楚宁月身前,两只前爪直朝其面门抓去,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面上的神色,更像是胸有成竹,对于自己这一击的威力,十分自信。 可就在此时,人面妖兽面上的神色,却在此凝固,一双眼眸之中,首度流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因为在它看来,眼前的猎物,竟是忽然间化作一道水雾消失不见,自己攻击的竟是一道幻身。 袭杀失利,心底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人面妖兽立即转身,同时挥出一抓,一道烈焰便自其手掌之中迸射而出,落在一旁的山壁之上,击得土石崩裂,流火四溅。 “吼...” 眼见对手消失,人面妖兽低吼一声,同时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出方才丢失的猎物。可是任它如何努力,最终得到的结果,却都只是虚无。 虽然心中万分不愿,但眼下的事实却摆在眼前,容不得它不信。无奈之下,它终于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嗡....” 就在此时,人面妖兽脚下,忽然间升腾而起三道火柱,而这三道火柱虽未将其吞没其中,却是将其困于中心。人面妖兽察觉眼前变故,发出一阵怒吼,却没有急着突围,而是缓缓转身,看向山脉深处的人影。 烈焰山脉深处,无数流火坑洼上空,楚宁月正以遁术凌空而立,这对于转脉境修士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 楚宁月与人面妖兽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平静之色,其之所以是以三道火柱困住此妖兽,而并非一举灭杀,便是因为她始终觉得眼前妖兽,并非易于之辈。 唯有集合三道火柱,加持之下,方可让这一击达到最强之势。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人面妖兽,彻底埋骨于此。 可就在三道火柱凝成,相互缔结联系,开始朝着中心汇聚之时。人面妖兽的面上,却忽然间出现了一丝轻蔑之色,这让一直注视它的楚宁月,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而就在下一刻,人面妖兽,果然做出了惊人之举。其面对眼前三道火柱汇聚而来,竟是不退反进,朝着火柱强冲而去,似是想要蛮力破解此招。 “不对!” 眼见对方如此行为,楚宁月心头一凛,她知晓眼前对手,绝非无智野兽,不会做此等送死的行径。它之所以如此选择,必定留有后手。于是其心念一动之间,立即放弃手中术法,抽身而退。 三道火柱因为失去楚宁月的术力牵引,停止的聚拢之势,可也就在此时,与人面妖兽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火柱与黑雾只是刚刚接触,便好似待宰羔羊遇到了猛虎饿狼一般,顷刻之间便被蚕食殆尽。那诡异黑雾,竟是有吞噬术法灵气之功效,使得楚宁月蓄势而发的三道火柱,顷刻间化为梦幻泡影。 而在吸收了三道火柱之后,人面妖兽的速度再度增长三分,若非楚宁月先前当机立断,终止术法,抽身急退,此刻恐怕已经落入此妖兽攻击范围之中。 楚宁月退入山脉深处,此刻仍旧在不断前行,因为她如今暂时还想不到如何破解人面妖兽的护体黑雾。方才那三道火柱,虽说不上是她最强的攻击,但也十之八九。 可是方才的人面妖兽,非但正面接下了攻击,更是将其中部分术力吞噬,转化为其自身的实力。如此一来,贸然出手,便成了危险之事。 因为楚宁月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再转化了自己的攻击之后,那人面妖兽的实力,已然更近了一步。虽然它仍旧未踏足转脉境,但是灵气却是精纯了许多。 倘若自己的攻击,再被对方吸纳几次,恐怕便会落入不可控制的境地。 一旦此妖兽步入转脉境,那等待自己的,恐怕便是万劫不复。。。 第1666章 深处 山脉深处,流炎不断,楚宁月化光疾遁,周身时不时散发出道道光辉,朝着前一刻所在的方位冲击而去,虽然速度奇快无比,但却始终无法甩开眼前强敌。 虽然眼下局势不妙,但楚宁月却也并非毫无所得,因为她如今所用术法,早已不是单纯的火相术法,招架在人面妖兽之身的反馈,却一如既往。 这便说明,人面妖兽并非是具有抗火特性,而是对一切术法之力,皆有天然抗性。准确的说,应该是它周身萦绕的那层黑雾,具有吞噬术力的功效。 楚宁月虽然知晓,自己的攻击会被对方转化,但是为了拉开距离,却仍旧只能不断出手。如此一来,便让这人面妖兽的实力,越发增长,如今距离转脉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吼!!!” 就在此时,人面妖兽忽然厉吼一声,似是愤怒无比。声出同时,周围场地之上,本就存在的烈焰坑洼中的烈焰,立时增长了数分,周围山体更是一阵震颤。 然而此妖兽的吼声虽然声势骇人,但却难以掩盖它此刻漏出的破绽。楚宁月虽看似一直在奋力逃亡,实则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试图找出取胜的可能。 就在方才,人面妖兽忽然怒吼,并非是因为距离自己,又近了几分。而是因为此地的烈焰坑洼之中,会不断喷洒出流火,冲击周围地面。 而方才的一瞬,人面妖兽追击之时,正好被一道喷洒而出的流火击中。虽然表面上看去毫发无损,但在楚宁月的神识注视之下,却不难看出对方的气息,弱了几分。 “嗯?” 面对眼前变故,楚宁月心中一声轻疑,随后立即思绪飞转,想清楚此地喷洒而出的流火,与自己所发的术力,究竟有何不同。 是威力么?不是,因为自己的术法威力,远在这些喷洒而出的流火之上。是属性么?也不是,因为自己同样会施展火相之术,结果一般无二。 自己的火相术法,与这流炎的表象一般无二,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招架在此妖兽身上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此时唯一能够解释的说法便是.... 一者无形,一者有相! 是了,此地的流炎乃是地形自然形成,并非术力所化,乃是有形有相之物。可是自己的术法,却是以术力为根本,虽然形成流炎,但本质上仍是术法。 眼前这人面妖兽的特性,显然是吸纳转化修士的术法之力,方才的一幕,正可说明击败它的关键,便是有形有相之物,或者说并非凭借术法之力。 “武道?” 心念至此,楚宁月第一个念头,便是武道中人。若以武道内劲攻击此妖兽,或许能可取得奇效。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实力被大阵压制,已是无法运用转化之术。 更何况,即便自己施展转化之术,却也不是真正的武道中人,只能发挥出武道二三境的实力。面对此妖兽,仍旧无一战之力,甚至如何近身都是问题。 但同时,楚宁月也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想到了此妖兽身上的特性。此刻的她,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反而觉得自己此行不虚。 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面妖兽,便是找到落炎山脉隐藏的阵眼的关键所在。 .... 随着时间推移,一人一兽逐渐深入山脉之中,而周围的环境却没有太多变化。有的只是更多的烈焰坑洼,更多的流炎喷洒。 可是楚宁月却是发现,追击自己的人面妖兽,速度开始了骤减。因为此刻越发密集的烈焰坑洼,越发频繁的流炎喷洒,已经对人面妖兽产生了压制力。 如此一来,便使得它不得不左右挪移,躲避流炎攻击。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它的躲闪能力越发不及,周身的气息已开始不断减弱。 反观楚宁月,虽然同样受流炎限制,但是这些流炎的威力,对于她这个转脉境修士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之她一直施展的,乃是转脉境遁术,距离流炎本就有一定距离。 唯有强力喷洒,方才能够触及她所在的高度,而这些流炎的威力,尚且无法破开其护身道韵。 虽然不愿意承认,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似乎真的便是一路逃入深处。只要这些流炎,能够将身后人面妖兽的气息再减弱数分,或是让它周身的黑雾溃散,那么此战便会提前结束。 只是楚宁月也并非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因为随着她越发深入山脉,周围的温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这种温度便是她的修为亦开始有些吃力。 眼下所要看的,便是她与人面妖兽,哪个先被环境所杀,气空力尽,无法支持。双方怕是都想不到,这一场战斗,最终会以这种方式结尾,当真有些滑稽。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一声,忽然间响彻在楚宁月脑海之中,使得她体内灵气一阵震颤。这突发的变故,使得她立时精神一震,同时用心防备人面妖兽趁虚而入。 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了一件离奇之事,因为那一直追击自己的人面妖兽,此刻竟是不见了踪影。 楚宁月见状,立即施展神识感知,因为她很清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人面妖兽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方才是最为危险的时刻到来,决不可掉以轻心。 心念至此,楚宁月并非驻足不前,而是继续朝着山脉深处而去。但与此同时,速度却是有所减缓,因为她不得不分心注意身后,是否有人面妖兽潜伏,等待给自己致命一击。 “这....” 不多时,楚宁月便发现了新的变故,那便是眼前的山体,开始出现了变化。原本山脉虽高,但她凭借转脉境遁术,仍可凌空而行,因此无论地形道路如何变化,对她的影响皆是不大。 可是如今,两侧山体的高度,却已然超出了她所能凌空的最大高度。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山脉本身的地形,将对她造成影响,不再能够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楚宁月看清眼下形式,骤然间止住了脚步。而与此同时,其也在用心观察周围环境,同时留心身后,是否出现人面妖兽的气息。 可是最终的答案却告诉自己,人面妖兽当真没有追击而来,从方才那一声突兀的嗡鸣开始,它便消失在了自己的神识感知之内。 准确的说,是它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追击。 短暂交手,楚宁月虽然无法判断出这妖兽的灵智如何,但至少可以判断出,此妖兽行事并非凭借野兽本能。 所以它此刻放弃追击,极有可能是因为在它的判断之中,无需追击,又或者说无法追击。也许在它看来,眼前的区域,已经会对它产生威胁,又或者说它觉得自己必死。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眼前的区域,都必将存在某种特殊之处,直觉告诉自己,不该继续前行。 可是有些时候,直觉与理智,往往无法占据主导地位。因为事实除了眼前所见之外,还有其他因素在内。 楚宁月自知如今自己的修为,已经在方才的追逐之中,耗去了些许。如果那头妖兽,还等在远处,准备伏击自己的话,自己即便原路返回,也不会改变结局。 也就是说,眼下自己能够选择的路,只有继续前进和等在原地两条。然而等在原地,虽然可以规避未知的危险,却也只能让自己坐以待毙,落入时间的困境之中。 眼下唯有继续前行,方才有可能找到新的变数,虽然变数未知,但却是眼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心念至此,楚宁月微微摇头,而后转过身去,看向眼前的群山万壑,心念一动,继续施展遁术,急奔而去。 .... 因为没有人面妖兽的追击,楚宁月可以将大部分心神,放在抵挡周围温度,以及探查眼前地形之上。所以她如今的状况,比之方才要好上许多。 不多时,一阵微光出现在其眼前,与那些烈焰的赤红不同,这是一束碧蓝色光辉,便如茫茫沙漠之中,绿洲一般的存在。 下一刻,当这束蓝色光辉,照射在楚宁月周身之时,一阵清凉之感,立时自其心中蔓延开来。周围烈焰,仿佛都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 若换做旁人,兴许便以为此段旅途,苦尽甘来,已到了破关而出之时。可是楚宁月,却并非一般修士,此刻立即想到这烈焰之地,如何会出现此等冰寒之物? 可是正当她催动术力,抵挡这蔓延而来的寒意之时,却是慢了半分。此刻寒意临身,周身灵气运转顿时一滞,楚宁月眼中光景物换星移。 顷刻之间烈焰天地,便化为冰天雪地,烈焰赤芒不复,眼前一目望去,唯有碧蓝.... 第1667章 秘境 楚宁月一瞬分神,深陷碧蓝光辉之中,随即一目望去,尽是雪色,寒意逼人。面对眼前物换星移,其心中却没有太多惊讶,反而略为平静,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 方才自己的识海受到了一阵冲击,回神之际,便已来到了此等冰天雪地之中。可是上一刻,自己还身在落炎山脉,乃极阳之地,并非此阴气汇聚之所。 因此如今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自己误入某种独立空间,被术法传送至此。第二,却是自己经历的落炎山脉,与这眼前雪景之中,必有一处是幻象所致。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眼下的她都没有更好的破局之外,除了继续前行之外,再无其他可行之道。如若是第一种可能,此空间之内必有特异之处,而若是第二,那布阵之人也必有所求。 此地的冰天雪地,虽然寒意逼人,但这寒意相对于落炎山脉深处的炙热而言,却要简单许多。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即便方才经过一番虚耗,此刻也是游刃有余。 而且此地的寒意并未随着其不断前行而加剧,有的只是一成不变,这让楚宁月更加觉得,此地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刻意所为。 她的速度不慢,但行走在此方空间之内,却显得有些漫无目的。因为此地没有任何标志物,可以证明她并非是在原地踏步,一目望去,唯有无穷无尽的雪原。 楚宁月不怕变故,因为变故意味着转机,可是眼前之局,却是一成不变,既无所变,便无破绽可寻,无懈可击。 此时的她,不禁有些无奈,若是自己平日里多听一些二师兄的话,学上一些阵法之道,也许眼下便不会如此被动。 只可惜,技到用时方恨少,悔不当初亦枉然.... “道友...” 就在此时,冰天雪地之中,忽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这声音不大,显得有些朦胧空洞,但由于此方空间太过宁静,因此对于楚宁月而言,十分清晰。 闻声之际,楚宁月便施展神识,探查四周,可是其结果却是枉然。但方才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而且更是这僵局出现的唯一变数,所以无论来人动机为何,她都只有一个选择。 “何人?” 一声出口,楚宁月脚步一顿,同时暗运真元,时刻准备动手。虽然她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但既然此人选择与自己搭讪,就必然有其用意。 自己既然无法揣度对方心思,那么不如便以逸待劳,等待对方自己漏出破绽。 “道友,你是如何进入此地的?” 似是见到楚宁月驻足不前,停止行动,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音量却是微微大了几分。只是其说话之间,虽是传音之术,却没有半分灵气走向,无迹可寻。 “这是哪里?我为何不该出现在此地?” 楚宁月此时不知对方身份,她所要的,便是对方主动漏出破绽,甚至是主动对自己出手。所以她此刻的言语,并未考虑对方会如何思考,只是给出了信息。 可是此一问落定,却久久没有回应,这让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楚宁月已然决定继续前行,并踏出脚步之时,先前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这里是我宗门秘境,道友出现在此,实在....形迹可疑。” 来人开口之间,同样带着几分试探之意,这让楚宁月心中的疑惑,更加放大了几分。因为原本在她的判断之中,此人应是与眼前变故有关,可眼下他的语气,却好似真的不知其中端倪。 于是下一刻,楚宁月开口之间,便是一句进阶的试探,既有示敌以弱,亦有引蛇出洞之意。如若此人心怀不轨,只要他出手攻击自己,自己便能凭借他的术法走向,判断此地破绽所在。 “我此刻深陷幻阵之中,身不由己。既是宗门秘境,想必此阵是出自你手吧?” “幻阵?道友是在说笑么?” 山峰绝顶之上,劲风呼啸,一名灰头土脸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一块巨岩之上,神色严肃地望着前往不远处,出现的陌生修士。 这里是自己的宗门秘境,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宗门秘境每隔甲子方才开启一次,自己如今能够进入秘境,也是意外所致。 可就算如何意外,宗门秘境之中,也不该出现外人,因为秘境的唯一入口,便在宗门之内。自己进入秘境之时,身旁还有无数同门,不可能混入外人。 至于秘境之内另有入口,这却更加是无稽之谈,因为宗门立宗数百年,还从未听说过,秘境之内另有入口,更加未曾听闻有任何经历秘境的弟子传出此类消息。 自己意外进入宗门秘境,因为毫无经验,加上境界不足,所以便迷失了方向。花费一天一夜,方才从这悬崖之下,爬上山峰。 可谁知道自己刚刚踏足山顶,便看到山顶林间,出现了一名其他修士的踪影。他原以为这是宗门其他误入此地的同门,却未想到上前查探方才知晓,来人竟是一名外人。 如若只是普通外人,他倒也不必如此戒备,因为只要自己的实力高过对方,那么对方变不足为惧。可是让他无奈的是,自己施展望气之术,根本无法看穿眼前之人的修为。 只能隐约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息,比之宗主全盛之时,只是略弱几分。这样的修士,出现在宗门秘境之内,如何能让自己掉以轻心? “是不是说笑,你一试便知,只是在这之前,可否告知我你所说的是何宗门?” 正如这青年男子,对楚宁月抱有怀疑态度一般,楚宁月同样不会如此简单,便相信此人的言语。所以两人开口之间,皆在试探对方虚实,只不过一者是担心自己实力不足,而另一者有恃无恐。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得到的答案,竟是.... “乾炎宗,坐照峰。” 对于青年男子来说,此地乃是自家宗门秘境,即便眼前之人形迹可疑,但对于自家宗门,却还是无需保留的。而且在他看来,报上宗门名号,更有敲山震虎之意。 如果眼前女子,乃是玄霜境内的散修,就一定听说过乾炎宗。如此一来,她必定会露出破绽。 “你可认得李无术?” 坐照峰三字,对于玄霜国散修来说,也许知名度不高,对于玄霜之外的宗门修士来说,更是闻所未闻。但楚宁月却是与坐照峰之人,有过一定的接触和渊源,所以对此并不陌生。 只是她很清楚,以明心道人的实力,在坐照峰之中,势必身份非凡。此人若真是乾炎宗弟子,自己直接报出明心道人的名字,对方定然不会相信。 而若他并非乾炎宗弟子,自己这一问,便会暴露自己与明心道人相识之事。可若是将李无术的名字报出口来,却无需顾及此事。 因为在台面之上,李无术与自己相识,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李无术虽在乾炎宗辈分担任长老之职,但在坐照峰,却算不得什么前辈高人,用不得高攀两字。 “你认得李长老?” 青年男子并未正面回答楚宁月的问题,但他的反问,某种意义上却算是一种回答。而此问出口,楚宁月心中亦有所得,她此刻至少可以确定,这暗藏之人,认识李无术。 “既然你不信我所言,便将李无术寻来,一见便知。” 楚宁月此举,不过是顺势而为,为的便是打破眼下僵局。但若他真能寻来李无术,倒是也能让眼下困境,得到逆转。 虽然她并不确信,自己是因何进入乾炎宗秘境的,但眼下也只有如此说,才能够让眼前之人,为破局而行事。 殊料此言方落,迎接她的,便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因为青年男子,此刻也是误入秘境,根本不知出去的办法,也根本无法找到李无术。 但是他心中的质疑,却随着楚宁月的言语,开始有了动摇,此时一时半刻,无法分辨出此女所言是真是假,更不知该如何对待此女。 因此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索性不加理会。。。 第1668章 妥协 深陷未知空间之内,楚宁月无法分辨眼前之人的声音,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也无法判断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在此种情况之下,信任乃是最为奢求之物,她无法轻易相信青年男子,而后者也无法轻信于她。在这种互相猜忌的情形之下,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好的解决的方式。 但如此一来,事情便没了转圜之法,局面也只会无限僵持下去,此刻所比的,便是为人处世,和彼此的耐心而已。 “哎...” 楚宁月心中暗叹一声,她此刻尚且无法判断,之前说话之人是否还在,但她却清楚,眼下局势总是需要一个人踏出第一步,如此才能谋取破局之法。 而自己与他之间,显然是自己的实力更强一些,虽然对方亦是实力未知,但从语气之中,却能听得出对方对自己的忌惮。 即是如此,这样第一步,便不能期望弱势之人来走。因此眼下的破局之法,便只剩下自己一种可能。于是楚宁月心念一转,主动开口道: “可是李无术出了什么事,无法来见我?” 话音落定,周围仍旧没有回音,回应她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雪色与风声。这让楚宁月心中无奈,只以为自己是说慢了半分,那人已经离开,于是再度前行。 “停下...” 就在其迈出一步之际,方才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只是这说话之人不知为何,明明喊出的是一句要求的言语,却是中气不足,好似唯诺。 听到如此回答,楚宁月心中对此人的心性,又有了几分新的拿捏,于是接着开口道: “李无术若无法来见我,你便带我去见他,也是一样。” 此言一出,青年男子虽未立即回答,却下意识吐出一个“这”字,让楚宁月看到了转圜的余地。不过她却也明白,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所以没有立即出声。 楚宁月自以为耐心不错,可是这眼前青年,却着实有着消磨耐心的特性。这一句过后,竟是又沉思了数久,久到楚宁月的耐心,逐渐不足。 “我可以带你去见李长老,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面对青年男子,浪费许多时间之后,提出的这个问题,楚宁月自然是愿意听一听的。只要这要求不是太过分,自己都会答应,因为只要自己见到李无术,一切一团自会解除。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对方提出的要求,竟是.... “道友实力莫测,我无法轻信于你,所以若道友想让我带你去见宗门长老,还请自封修为,否则请恕我无法近身,安心带你离开。” 自封修为,这对于修士来说,需要的便不只是单单的信任二字可以支撑。更何况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有的只是一方面的妥协。 要楚宁月为了破除眼下僵局,打破自己的底线,做出此种危险之事,她决计不允。因为她不是傻子,若真的这样做了,便会任由对方拿捏,实在愚蠢至极。 若是放在平时,当青年男子提出这个要求之后,这个话题便也意味着终结。可是眼下,楚宁月却想以他为此局的突破口,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再度出声道: “我如今深处幻境之中,难辨虚实,于我而言,你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若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愿意自封修为,将生死交托一个陌生男子么?” 此言入耳,青年男子为之一愣,他方才的确是提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要求,但是却也的确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 不知为何,对方一句话中,最后的“陌生男子”四字,听在他耳中尤为刺耳。一时间语塞当场,觉得自己的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若不如此,自己便有了危险。 眼前此女的气息,只是比宗主全盛之时稍弱,若她这气息不假,那便可以说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对方没有对自己动手,这便说明她对自己有所求,所以她的话未必有假。 可是一旦自己放下戒心靠近于她,便也相当于是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了陌生之人。毕竟若眼前女子,真是陷入幻境之中,那也只有自己近身带着她,方能引导其离开此处。 这青年男子,并非是乾炎宗行者,只是坐照峰一名普通的弟子而已。之所以进入宗门秘境,也完全是意外之举,所以无论是实力还是阅历,都远远不足。 但楚宁月与他不同,身为残阳宫长老,曾经的百年玄丹,虽然很少下山,但应该有的阅历却还是有的。更何况,先前数度与黑袍人相处,耳濡目染之下,心境早已有所改变。 此刻她已将眼前之人的心性,拿捏了七分左右,所以即便他沉默不语,楚宁月亦知下一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忌惮我的修为,所以同样不敢近身,但带我离开,却也并非只有近身这一个办法。” “愿闻其详。” 这一次,青年男子没有让楚宁月等太久,因为他同样觉得眼下僵局,需要转变。若是僵持在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办法,可要说自己离开,放任这陌生修士在宗门秘境之中,也是不妥。 所以眼下,只有听听对方的办法,尝试破解眼下僵局。 楚宁月本以为,自己只要提点一句,对方就能够有所领会,毕竟这个法子十分浅显。却不想如今,还是需要自己开口,看来这引导他人思绪的手段,终归不适合自己。 “你可在旁跟随,只需告知我所行方位,我依你所言行事,如此你既不用近身于我,我也不必自封修为。” 其实楚宁月清楚,自己的说辞之中,仍旧存在破绽。可是她此时,却已经将眼前之人的心性,拿捏了七分,知道此人应该是涉世未深,想不到这一层面。 否则他若是担心,自己离开了这片区域,有可能走出幻境。或者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陷入幻境的话,那么眼下僵局,便注定是一个死局。 因为合作,必须建立在适当的信任之上,被对方言语所动,产生的短暂错觉,有时也算是信任的一种。可若是两人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猜忌,那么单凭一方释出善意,是绝对不够的。 “好,我可以答应你。” 青年男子轻声开口,亦算是为眼下僵局,做出了缓和之举。只是他对眼前女子,却仍旧有所保留,因为他隐瞒了一件事,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便是他自己,如今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否则也不必花费一天一夜的功夫,自悬崖之底,爬上此山。之所以答应楚宁月,不过是不想这么一个陌生人,在自家宗门秘境之中横冲直撞而已。 虽然秘境之中,也有重重禁制,此女未必能够安然离去,可是秘境之中更多的,却是坐照峰之底蕴传承。如果这些传承被外人所得,终归是不好的... “左三,前七,转.....” 两人达成初步共识,楚宁月便按照对方所言行进。虽然她仍旧对此人的出现,抱有怀疑态度,但是却笃定此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下。 更何况,他若故意将自己带入险地,亦或可成为破除眼前雪色幻境的契机。因为楚宁月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觉得在如今的玄霜国境内,应该罕有凌驾自己之上之人。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年男子对于楚宁月的信任,亦在不断攀升。当然,这种信任并不是因为她的样貌,而是因为无数次的试探。 青年男子给出的方位中,有数次都让楚宁月距离危险,咫尺之遥。而后者对近在眼前,清晰可见的危险,却是视若无睹。 这让他越发相信,对方所言不虚,此女应该真的身处幻境之中,看不到眼前的禁制。如此反复之下,这青年男子对于楚宁月的怀疑不断减弱,反而生出了一丝歉意。 在这种歉意的浸染之下,不知不觉之间,已让他放下了对楚宁月的戒心。可是接下来,他便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也不知如何出这宗门秘境。 眼下能够做的,只是按照宗门内前辈曾经的口述,尽可能避开此地的禁制,但若说如何脱出此地,却是茫然不知。 因为历代进入宗门秘境的弟子,要么是因为时间不足,被强行传出秘境,要么便是进入传承考验之中,或失败身死,或一步登天。 如果只有自己,兴许自己走投无路之下,会选择一处传承,进入考验之中,成则生败则死。可是如今有了这神秘女子在旁,总不能让她也进入传承之中,生死由命。 只是.... 他并不知道,他对楚宁月如今戒心几近于无,可是后者对他的戒心,却是攀升到了一个顶点..... 第1669章 狼穴 楚宁月的确深陷雪境幻象之中,可是她身为修士的本能仍在,对于危机有自然感应。虽然这种感知力,在雪境幻象的作用下,被压制了大半,但却不代表她对此毫无察觉。 方才青年男子,数度以言语,将之引导在禁制之前,只差临门一脚,楚宁月往往是后知后觉。只待离开之时,方才意识到刚刚身处何等险地之中。 若只是一次两次,兴许楚宁月还能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对方的宗门秘境,险象环生,是正常的情况。可是经历了数十次,上百次之后,楚宁月心中的疑虑,终于占据了思维主导。 对于青年男子的戒心,一再攀升.... 雪境幻象,一望无际,风雪如故,仿佛一成不变。但随着时间推移,那股寒意却在略微减弱之中。以楚宁月的修为,想要感知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这股寒意趋近于无,而她又再一次,被青年男子以言语指引,距离一道禁制,咫尺之间。 随着禁制的光华,照射在其周身,楚宁月的脑海之中,再度响彻起一阵翁明之声。但随着此声落定,其眼前的光景,却已物换星移,不复雪色幻境。 而就在此时,青年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楚宁月为了不打草惊蛇,依旧按照对方所言行进。但是此刻的她,却已经脱出了雪境幻象,虽然双目仍旧微闭,但神识却已四散而出。 而这一探之下,却是找到了在其身旁十丈之外的青年男子,此人的内息,似乎只比西门高略强一些...无怪乎他在自己面前露怯。 楚宁月很想知道,此人究竟意欲何为,所以她并未暴露自己已经脱出幻境的事实,而是选择继续装作深陷幻境,无法自主判断危险的模样。 而在接下来半个时辰之中,经历无数次与禁制咫尺之遥之后,楚宁月终于明白,这是对方的试探方式。但虽然明白对方的作为,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悦。 时间分秒流逝,两人的前行,却与楚宁月之前在雪境幻象之中,并无什么本质之上的不同。唯一的差别,便是没有丝毫参照物的无尽雪色,替换成了一片古树密林。 楚宁月此时,虽能以神识窥探周围一切,包括此地存在的禁制,以及可能存在的传承。但是有青年男子作为限制,她亦不好自主行事。 更何况,她此行并不是为了夺乾炎宗传承,而是为了找到破局之法。眼下虽然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从落炎山脉,来到了此处秘境之中,但至少可以确定,此地并无危险。 只是心中一个疑问,不断攀升而起,让楚宁月思索,自己是否该脱口而出。 “你,当真知道如何出去么?” 终于,楚宁月的耐心,被这青年男子彻底消磨殆尽。因为两人脱出密林,又来到了一处沟壑之中,仍旧是漫无目的的前行,甚至楚宁月以神识看到了青年男子面上的茫然。 于是忍耐了一路的话,终于脱口而出,而这句话对于青年男子来说,却如晴天霹雳。 “你是否也不知如何出去?” 开口之间,楚宁月已是打算摊牌,不再保留,所以说话间,已是睁开了双眼,看向青年男子。 此子头戴斗笠,身穿劲装,不像是宗门修士,倒像是世俗武林之中的江湖侠客。不过此子的样貌,却与历经风霜的江湖侠客,牵扯不到半分,因为此子的长相,十分稚嫩。 “你...” 青年男子注意到楚宁月的眼神,分明是在看着自己,此刻一字出口,心下微惊。而下一刻,其耳中便响起眼前之人的声音,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之色。 “嗯,我已脱离雪色幻境。” 虽然这句话本身无喜无怒,可是青年男子却不禁思考起,之前自己所做的诸般试探之事。看着眼前女子平静的面色,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着实有些忐忑。 原因很简单,自己的实力,不过是四境窥元,而眼前女子的气息,却堪比宗门长老。若是方才动手,自己或许还能趁着对方身在幻境之中,讨得一丝便宜,可如今....为时已晚。 “你可以放心,我与乾炎宗有旧,不会伤其门下弟子性命。只是你也需如实告知于我,你是否知道如何出去。” 青年男子的忌惮,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此刻根本无需任何心性之上的拿捏,便可一目了然。所以楚宁月此时开口,全然是以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口吻。 此举并无不妥之处,相反若是她对此人和颜悦色,恐怕反而会引起此人的怀疑。 青年男子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却已经算是一种回答,这着实让楚宁月心中无语。不过想到,自己身处的幻境,也因为此子的试探而破除,总算此行不虚,便也不打算与他计较。 至于如何破除幻象,楚宁月虽不知细节,但却能够猜得出,多半与那些禁制有关。应该是禁制的术力,影响了之前幻阵的术力,术力不稳,自会溃散。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乾炎宗自家的宗门秘境之中,为何会有其他的入口。又为何会设下这种,只针对外人的阵法。 是了,在她看来,眼前青年之所以不受幻境影响,正是因为他是乾炎宗弟子,而自己不是。却不知晓,便是乾炎宗之人,亦不知宗门秘境之中,还有这一层禁制。 “前辈...” “嗯?” 眼见青年男子吞吞吐吐,这让耐心本就已经快要消磨殆尽的楚宁月,心中越发不快。此时一字轻疑,已是带着几分寒意,让前者立时精神一震。 可下一刻,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忙中失智,青年男子开口之间,便说出了一句.... “其实离开此地还有其他办法,只是这办法有些凶险。” 青年男子一句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此刻有些后悔,但却知道悔之晚矣。原因很简单,眼前女子的身份如何,他并不知晓,也无从查证,只凭对方一面之词。 如若此人与乾炎宗是敌非友,自己一旦将出去的法子告知对方,引来的便可能是无妄之灾。可是眼下,自己已经说漏了嘴,若是隐瞒不报,怕是此刻自己就要陷入危机之中。 楚宁月并未逼问,此刻无声更胜有声,只是安静地望着眼前男子。虽然她也清楚,接下来自己得到的,必然是对方思虑过后的说辞,但自己却也同样无法左右对方的心思。 若是威逼有用,此刻的眼神已经足够,可若是威逼无用,那自己拿他也的确没有办法。 “此地是我乾炎宗宗门秘境不假,但我此行乃是意外进入,所以不知如何以常规的办法出去。按照以往惯例,进入此地之后,皆有一月的时间限制,时间一到,便会被阵法传送出此地。 所以眼下最安全的法子,就是在此等待一月时间。”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的言语为之一顿,因为他不愿选择这个法子,否则只需在进入秘境之后的崖底,静等一月便可。 四境窥元,虽然仍旧是武者凡人之身,无法像修士那般依靠吐纳灵气维持身体机能,但却能够打坐入定,消磨时间。 所以存活一月,也未必没有可能,可是如此一来,自己的确安然,宗门境况却得不到丝毫缓解。虽说宗门如今陷入的困境,并非是自己一个四境武者可以左右,但宗门兴亡,却是有责。 楚宁月眼见对方语塞,却并不着急,因为她仍旧记得,对方之前所说的,办法有些凶险。若是静等一月,自然不是什么危险的法子,所以必定另有出路。 果然,青年男子停顿之间,只是为了试探楚宁月的反应,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还有一个办法,便是进入宗门秘境内诸多传承之中,若能通过考验,接受诸多传承之中的一项,便可被传送出宗门秘境,提前完成试炼。 只是....我虽知如何分辨传承入口,却不知具体传承的内容以及考验的难度,所以是否能通过考验,如今只能凭借运气。 若万一接受的是超出自己实力的考验,那身死道消,也不是没有可能。” 言至末尾,青年男子神色黯淡,他所言虽然半真半假,但是赌命之事,却是不虚。他隐瞒的,是自己其实知道宗门秘境之中,有几处传承的所在,知晓传承的内容。 可是每一次进入传承,所承受的考验难度,都是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所以即便他知道传承的内容,也知道有几处传承只是草木之道,无关紧要,难度应该不会太高,但是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无意取乾炎宗传承,但若这是唯一的法子,也只能一试。” 楚宁月淡淡出口,对于眼前之人的言语,半信半疑。而后者闻言,此时则是沉默不语,心中思绪飞转,思考着究竟要带对方前往哪处传承。 最终,其心中灵光一闪,做出了选择..... 第1670章 虎口 “前辈请跟我来,距离此地不到十里,便有一处传承。只是前辈并非我宗门之人,是否能够通过考验,又是否会横添变数,尚在未知之数。” 青年男子思索过后,轻声开口,此刻对楚宁月的态度倒算是恭敬。只是他恭敬的外表之下,包藏的却是一颗祸心,眼下他选择的这处传承,乃是宗门明确规定严禁弟子前往的。 原因无他,便是历年来无数弟子进入此传承之后,皆未能活着出来。若不是同行之人佐证,恐怕宗门至今都不知晓,秘境之中还有这样一出凶险的存在。 青年男子如今想得很简单,他绝不能让楚宁月这样一个未知的因素,在自家宗门秘境之内横冲直撞,也同样不能让她取得自家宗门传承。 所以眼下,选择这处传承给她,乃是唯一的办法。想以此法困住此女,待自己完成草木之道的传承后,再将此事上报宗门长辈,如此一来,便可核实此女身份。 至于李长老么,却是无法找来对峙的,因为如今的坐照峰与主峰之间,还有一座神秘大阵阻隔。此阵迟迟未破,料想主峰的情况亦是不佳,所以眼下容不得再添变数。 “嗯,你带路吧。” 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自然清楚宗门弟子的心思,同样知道青年男子方才的话,多半有所保留。他此刻带自己前往的这处传承,多半是他精心挑选好的。 不过在楚宁月看来,对方选择的,大多应该是一些草木之道,炼器入门之类,无关紧要的传承。毕竟以乾炎宗的底蕴,能够支持符箓与火相术法以及武道,便已经是极限。 宗门秘境之中的传承,大多是先人所留,所以不大可能囊括太多。所包含的草木之道以及炼器炼丹法门,也不过是基础的程度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行去,有这青年男子带路,一路倒是畅通无阻。因为周围禁制,皆被其完美规避,但同时楚宁月也有留意到,周围有几处传送阵法,想必便是传承入口。 此刻的她,倒不至于当面拆穿青年男子的小心思,她此刻所愿者,唯有离开此地。却是根本不知,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密林尽,平原末,不知多了多久,久到两人行进早已超出十里之数,前方带路之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前辈,我们到了。” 声出同时,一目望去,这是一座小山谷,山谷之外,遍布竹林,倒有几分缥缈之意,是一处隐居的好去处。 楚宁月以神识窥探,可以发现山谷之外存在某种结界,阻挡神识。如果自己猜得没有错的话,这山谷之内,便是传承所在,一旦进入山谷,便会开始考验。 “嗯,接下来呢?” 楚宁月淡淡开口,示意青年男子,可以开始他准备好的说辞,说服自己进入这山谷之中。当然,他如何说辞,对于自己而言并不重要,因为自己不会拆穿于他。 殊料.... “前辈虽非乾炎宗弟子,但拿着此物,或许有用。稍后我会为前辈激活山谷传送阵法,之后的一切,便要看前辈自己的气运如何了。” 青年男子开口之间,将自己腰间的身份玉牌递给了楚宁月,他如此举动,倒是让楚宁月有些不解。至于邀他同行,却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宗门秘境的传承,大多数皆是同时只能容纳一人。 “既如此,便有劳了。” 说话间,楚宁月来到山谷入口,只是刚刚踏足于此,便感觉到山谷结界带来的阻隔之意。而下一刻,当其将那块身份玉牌拿起,按在无形光壁之上时,阻隔之意顿时消减了七分。 楚宁月眼见玉牌当真有用,心中的戒心也是减弱了几分,可就在此时,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青年男子,乃是坐照峰弟子,也就是说他是武道中人而非修士。 四境窥元,虽然已可将内力转化为元气,却仍旧是无法催动修士法器。既然无法催动,他又要如何为自己激活传承入口? 心念至此,楚宁月下意识回身看向青年男子,却见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块罗盘。而罗盘之上,青光大盛,光辉瞬间笼罩在楚宁月周身,便如同当时步入雪色幻境一般。 “不好...” 楚宁月心中警觉忽生,当即心念一动,转脉境气机立时散发而出,想要以气机锁定青年男子,终止其手中行事。 可是就在下一刻,自己身后山谷入口出的无形光壁之中,却忽然间产生一股庞大吸力。当楚宁月意识到,这股庞大吸力的牵引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她手中的玉牌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青年男子站在原地,望着楚宁月的身形,消失在山谷入口,而后轻叹一声: “哎...并非是我有意害你,只是如今的乾炎宗,经不起变数了。” 说罢,男子转身离去,他很清楚,进入此传承之后,多半有去无回。而他更是隐瞒了一件事,准确说,乃是一件只有坐照峰弟子才知道的秘密。 那便是宗门秘境之内,严禁同门相残,而这一点,早已被写在乾炎宗法典之中。 虽是如此,可是每一个进入秘境的弟子,在进入之前,都会被告知一件事。秘境之中,除了传承之外,还存在一些灵草以及妖兽,击杀妖兽获取灵草,便可获得贡献点数。 而这些点数,便存放在个人的身份玉牌之内,离开宗门秘境之时,会根据身上的玉牌数,结算贡献点数。所以即便得不到传承,也可以尽力获取贡献点数,不至于虚耗光阴。 虽然宗门执事,没有明说可以互相争抢玉牌,但是却有此种暗示。之所以要如此安排,便是对门下弟子的一次心魔大考。 凡有于试炼之中,夺取同门身份玉牌者,一旦活着离开秘境,便会被宗门重点观察,如若被其夺玉牌者身死,夺令之人便会被暗中列为危险对象,宗门会时刻防范。 因为今日能够为了蝇头小利,同门相残,他日宗门危机之时,这种人便可以为了活命,出卖宗门。所以对于这种人,乾炎宗抱着低容忍的态度。 因为坐照峰一脉人数本就稀少,平日里也没有修炼资源之上的争夺,所以相对于乾炎宗主峰来说,要团结许多。 加之他们坐照峰一脉,本身就知道秘境的规矩,所以更加不会私斗,即便是出于反抗,击杀了主峰之人,也不会傻到将对方的玉牌拿出秘境。 更加不会带着对方的玉牌,进入任何传承之中,因为.... 一旦宗门传承的禁制,检测到进入者,带有其他人的身份玉牌,便会进行针对,考验的难度会增加数倍不止。 因此,在宗门秘境内弑杀同门,并且活着离开秘境的人并不多,而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天资卓越之辈。这也是为什么乾炎宗没有选择当场格杀,而是作为重点“关注”对象的原因。 而楚宁月如今,本身进入的,便是此秘境之中,难度最高的传承,乾炎宗建宗数百年,唯有一人通过此传承,活着离开,成为了继任坐照峰峰主。 可是如今,楚宁月所要面对的,却是携带他人身份玉牌,数倍于正常难度的考验。加之她并非乾炎宗弟子,本身便会被传承禁制排斥。 她如今的处境,可谓凶险莫测,前路未知..... 夕阳西下,落霞湖畔,风平浪静,并无波澜。水流虽然湍急,却无嘈杂之音,更似一处幻境,而非真实存在。 湖畔两侧,行人不断,大多衣着破旧,但面上却皆都挂着喜色,仿佛乘夕阳而行,归心似箭。须臾间,一艘画舫不知何时行入湖畔之中,溅起一阵涟漪。 而如此大的动静,两侧行人却似毫无所察,仍旧保持着以往的行动轨迹。 画舫之上,一名头戴金色抹额,衣着华丽,样貌清秀的少年,此刻正双手按剑,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宛如一座武将雕塑,看着周围景色,眼中却尽是警惕之意。 “这...”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被卷入山谷试炼的楚宁月,而如今的她,已然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成了这少年。这种感觉,十分怪异,能转换自身身份的幻阵,她还是第一次见。 而更加让她感到危险的是,自己此刻好似被一股庞大气机锁定,竟是无法动弹分毫。而自己更加无法从身上,感觉到一丝修为的存在,好似这一刻,自己也与周围的行人一样.... 皆是凡人... 第1671章 昔日(上) 楚宁月站在画舫之上,身不由己,此刻动弹不得,便是最为擅长的神识,此刻也无法离体半分。此时的她,宛如身在旁人设好的局中,却不知布局之人,暗藏何处。 她仍记得自己进入山谷结界之前,青年男子面上最后的神色,她亦清楚,这处传承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可是眼下,自己连行动都成了问题,如何突破传承考验,已经成了此刻的奢望,当务之急,只是如何恢复自由身。 画舫顺流而下,湖畔两侧的行人,却似乎看不到画舫的存在,同样也没有人注意画舫之上,与他们穿着大不相同的少年。 不过转念一想,楚宁月心中便有了几分把握,因为既然此地乃是传承试炼,就不会毫无破局之法。既然自己身在画舫之上,经过这处村落,想必村落之中,便有事件发生。 自己此时与其担忧处境,倒不如用心观察周围,或许点滴之中,便有破局的线索。亦或者是为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赚取足够的情报筹码。抱着这种念头,楚宁月便将心神收拢,朝着左右两侧望去。 这处村落不大,即便是放在世俗王国之中,亦算是偏僻简陋。但是这些行人的面上,却无半分贫穷带来的不快,所谓知足者常乐,每个人都需找到自己的定位。 看着周围这些一般无二的行人,楚宁月的耐心亦在不断消磨。因为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特殊存在,皆都是一群没有任何修为或是武道在身的普通人。 而这种普通人,自是无法解开自己如今面对的僵局,不知还要维持到何时.... 终于,楚宁月的耐心,随着画舫行出村落,逐渐消散。因为如今的湖畔两侧,一目望去尽是丛林,再无人烟。既无人烟,便无破解眼下之局的可能,这让她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画舫的速度骤然间降低了九成不止。原本顺流而下的画舫,远比行人的速度要快上数倍,可是如今的速度,恐怕尚且比不上老者慢行。 楚宁月不怕变故,怕的便是一成不变,如今变故已生,随即而来的便是新的耐心。可就在下一刻,她却发现了画舫速度降低的主要原因,此刻不禁眉头微皱。 她如今虽然没有修为在身,神识也无法外放,但却仍旧是修士之身,眼力耳力仍是远超常人。其此刻一目望去,已然发现自己到了湖泊的尽头,再向前百丈,便是一处悬崖瀑布。 如若是放在平时,她自然不会担忧画舫自瀑布坠落,可是如今自己动弹不得,又无修为在身。便是修士之身,就此坠落悬崖,也难免受伤。 更何况,如今自己不是楚宁月,而是这清秀少年。此子的体质,是否能够承受这坠崖之击,犹未可知。如若任由画舫坠落,恐怕..... “唰...” 一声轻响,突兀自左右两侧密林之中响起,似是劲风呼啸,穿林打叶之声。而此声传出的同时,画舫的速度再度减弱数分,原本湍急的湖水,亦在此刻发生了逆转。 湖面之上,原本只是偶有涟漪,可如今的湖水,却似将要沸腾一般,不断发出阵阵轻颤。 楚宁月见状,心道变数已至,比起天灾她更希望自己面对的乃是变数。因为变数,往往意味着推进事件,可是天灾却可能带来人祸,让旅途终结。 “嗖嗖嗖...” 就在此时,左侧丛林之中,忽然想起道道破风之声,楚宁月凝神望去,却见空中寒光一闪,随即数白枚菱形暗器,便自林中呼啸而出,如暴雨倾盆。 这些暗器的速度虽快,但在楚宁月眼中,却还是略有不足。她立即便判断出,使出这些暗器的,并非是修士,而是武道中人。 只不过她如今神识无法离体,单凭对方的手段,倒也无法看出对方的具体境界。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来者是人,并非妖魔。 既然是人,那自己便可.... 其心念刚刚至此,便听丛林之中发出一声震响,随即一道满布灰尘的人影,便自林中倒飞而出,朝着琥珀中心落去。 此人现身之时,周身夹杂凌厉劲风,虽看似是倒飞而出,实则有条不紊。而当其落于湖泊之时,更是足尖轻点,落在一片荷叶之上,宛如蜻蜓点水。 来人身手虽然矫健,但样貌却并非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名古稀老者,黑发白须,满脸褶皱。此刻正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胡须,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看向倒飞而出的方向。 “嗯?” 老者轻疑一声,似是注意到了水面的异常,此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着楚宁月所在的画舫望了一眼。 楚宁月察觉到了老者的目光,可是她却发现,对方的眼神,虽然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但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自己头顶。 正当其思索,如何利用眼下变数,尝试解开自身困境之时,却听百步之外的老者,沉声开口道: “公孙坊主,今日你不该来。” 话音落定,却无人回应,唯有周围水声,再添几分沸腾之意。 不多时,丛林之中,一阵飞鸟惊飞而出,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戏剧脸谱的老者,突兀出现在一颗大树之上,居高临下,望着湖泊之上的老者,默不作声。 “当年我便说过,这部葵水宝典,你只可修炼上半部,切不可修炼下半部,否则祸患无穷。当日我不告诉你其中细节,便是担心你铤而走险,如今看来,你还是踏出了那一步啊。” 白须老者话音方落,周围沸腾的湖水之中,忽然间有无数水珠离湖而出,顷刻之间便凝聚成一颗巨大水团,晶莹剔透,宛如一颗珍珠,悬浮在水面之上。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终于明白,为何白须老者一直望着自己头顶,因为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此时正是从自己头顶方向传来。 “你说我资质不足,无法修炼下半部功法,可你却将下半部功法留给了她。这二十年来,我处处受她掣肘,事事低她一等,我倒想要问问你,为何她能练得,我就练不得?” 话音方落,水面之上悬浮的巨大水团,忽然间朝着白须老者激射而去。而后者却似早有准备,当即抬掌一按,一道金色掌印脱手而出,落在水团之上,当即便让水团炸裂,水花四溅。 可是下一刻,四溅而出的水花,却忽然间凝聚为道道水箭,朝着白须老者蜂拥而去,比起之前那些暗器,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须老者见状,双目微凝,因为眼前变故,是他意料之外。当即将背在身后的一手抬起,周身立时升腾而起一道水雾,形成护身气罩,将其笼罩在内。 水雾与水箭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刺耳之声,不似水波相撞,倒更似金铁交击。只是这些水箭,虽前仆后继,但却终究后继无力,无法攻破护身气罩,只是逼得白须老者离开了原本所在的方位。 “你不该害了她,更不该与唐老怪合作,但你最不该的,便是修炼完整的葵水宝典。” “我不该?哼哼...我最不该的,便是当年相信你的鬼话,相信你会一视同仁!” 沙哑女子口中厉喝一声,身形一转,便自画舫之顶,落在了白须老者身前十丈的水面之上,却好似对楚宁月的存在,毫无所察。 而同一时间,大树之顶的面具老者,亦在此时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许老鬼,你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当年你弃之如敝履的弟子,如今非但练成了葵水宝典,更是习得了老夫的万树飞花。这等资质的弟子你都视而不见,你玄机门不灭,谁灭?” “你说什么?!” 一直语气平静,显得古井无波的白须老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微变,疾呼出口。而面具老者,则似乎是拿准了对方的弱点一般,接着开口道: “你这玄机掌门,怕不是隐居把脑子隐傻了,怎么你还不知道,玄机门早在五年前,便被五大世家联手灭门了么?我还记得当初的罪名是..... 勾结西疆,妖言惑众,祸乱江湖武林!” 此言落定,白须老者面色阴沉,却未开口。因为他此刻,正在判断对方所言的真假,同时亦在压制心中怒火。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唐老怪,是想要乱自己心境。 然而此时,被三人完全无视的楚宁月,此刻听在耳中的重点,却不是他们口中的恩恩怨怨,而是“江湖武林”四字。 这种说法,只会存在于世俗王国之中,正如玄霜国之内,便有他们所谓的南北武林。可是方才看这些人的出手,却不似一般的武道中人,虽然用的不是术法,但也相差无几。 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种陌生,同时开始疑惑,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当真只是乾炎宗秘境之中的传承之地么? 第1672章 昔日(中) “许老鬼,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摆在眼前。当年你勾结西疆之人,欲打破定乾坤之约铸下大错,如今虽诈死隐居,但玄机门却承了你的罪业。 今日你落到我与公孙坊主手上,便是天道轮回,周而复始。这一战,从二十年前的那天开始,便注定无法避免!” 树冠之上的面具老者开口之间,声音尖锐,字句更是犀利。其固然有乱白须老者心境之用意,但何尝不是多年情绪累积所致。 当年的恩怨,随着眼前之人诈死,而成为面具老者心中的死结。如今发现这死结尚在人世,尚有机会亲手完结,他心中尽是说不出的兴奋。 白须老者身前十丈,水面之上,一名身着紫裙的中年女子,同样落在一片树叶之上,似是想要证明些什么。这名女子五官颇为精致,但却不知为何,面无血色,苍白无力。 此刻望着眼前之人,眼神中更多的乃是复杂,既有不解亦有愤恨,十五年来所受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悉数点燃。 那个人,如今已经随着玄机门的覆灭,长眠于冰河之下,而眼前之人,便是一切恩怨的源头所在。如果没有眼前之人,自己与那个人也许会是一生的好姐妹,但眼下,物是人非。 “哎...” 就在此时,白须老者轻叹一声,而其声出同时,落在河边树冠之上的面具老者,骤然出手,好似一切都在其算计之间。 一阵劲风呼啸而过,林间片叶纷飞,朝着白须老者席卷而来。万叶之间,一道人影忽隐忽现,宛如一只蝙蝠,俯冲而下,直奔猎物要害。 紫裙女子察觉面具老者动手,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犹豫,此时的她,尚且没有与眼前之人,将当年之事悉数说尽,并不想在此时动手。 可是眼下的战局,却容不得自己多想,因为方才短暂交手,她便已经看出单凭自己的实力,无法战胜这位昔日的师尊。 只有与唐家老怪联手,先将眼前之人击败,自己方才拥有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当年的心结,一一解开。 然而高手过招,一瞬分神已足够致命,紫裙女子此刻一掌翻出,夹杂无穷水气,落在眼前人影之上,却见人影已然不见。 天空之上,三道金色罗盘虚影,一闪即逝,白须老者一掌向天,身形随风而动,已朝落叶汇聚之地攻去。 “小心身后!” 紫裙女子见状,一声轻呼出口,她曾是白须老者的亲传弟子,自是知晓这位昔日师尊的功法。他如今所用之招,根本不是随手而发,随机应变,而是从一开始便在蓄力为之。 这一掌势大力沉,如若唐老怪大意轻敌,此战当即便会结束。而自己的葵水宝典,虽然胜在变化之上,但若想拦阻这至刚至强的一招,却是无能为力。 藏身于万叶之中的面具老者,与白须老者乃是同一时期的对手,虽然不似紫裙女子这般了解对方的功法,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顷刻之间,白须老者所化掌力,便与万叶碰撞在一起,天空之上登时火花四溅,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音。方才的菱形暗器,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这些树叶,方才是万树飞花的奥义所在。 面具老者心知对手此招,并非随意而发,自己与他相比,胜在速度而非功力。所以心念一转之间,登时凌空借力,三道黑影朝着三个方向同时掠去。 “轰!!” 白须老者一掌落空,却也将空中飞叶,荡开无数。面对这二十年前的对手,彼此之间知根知底,虽不知彼此二十年来有何进展,但眼下招式互换,仍在当年之局。 可是彼此心中却皆都知晓,短暂的试探过后,方才是正戏开始。想要击败对手,就必须施展出这二十年来彼此未知之招,唯有如此,方能出奇。 “嗯?” 面具老者的身法,在白须老者眼中,自是两假一真,以自己速度想要追击对方,并不现实。所以只需等待对方落水的刹那,自会显化出真身,而那时便是自己的出手时机。 可是下一刻,当三道黑影接触水面之时,让白须老者意外的一幕却出现在眼前。因为这三道人影,皆在水面之上,无人溃散。 但也就在其为眼前变故,而短暂分心之际,其足下水域却忽然间凝聚出一道涡旋。一股莫大的牵引之力,自涡旋之内蔓延而出,仿佛无数只无形巨手,拉住其双足双手,同样势大力沉。 而与此同时,三道黑影亦同时开口,声音显得虚无缥缈,难辨方位: “公孙坊主的葵水宝典,果然玄妙无比,今日你我联手,许老鬼必死!” 面具老者深知葵水宝典的上下半部,仍在武学范畴之内,可若是一旦修炼齐全,便会成为西疆奇术,脱离武学的范畴。 只不过西疆奇术,往往需要特殊体质之人方能修炼,如若强行修炼,身体必遭反噬。这公孙坊主,之所以面无血色,便是因为强行修炼葵水宝典所致。 这个秘密,面具老者倒是与白须老者心照不宣,前者笃定后者有难言之隐,所以以此为由,加上一点修饰,终于得到了这个不太稳定的盟友。 此刻葵水宝典已经发动,自己的暗器在此时能够起到的作用,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所以他此刻,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保留实力。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盟友,太过不稳定,也清楚当年他们师徒四人之间的破事。如若这位公孙坊主,临阵反水,那今日自己这位唐家家主,便要成为前任了。 所以他心中所想的,可并不是与紫裙女子如何联手,将白须老者拿下,而是想要尽可能虚耗他们两人的体力与功力。 自己这二十年来,并非原地踏步,也相信眼前的对手,同样没有放下武学进境。既然自己试探不出,那便站在一旁,好好欣赏一下,这师徒相残的大戏! 可是一旁的面具老者,虽然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即将决胜千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下变故,竟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字。 “死”字入耳之时,发动葵水宝典的公孙坊主,却忽然间动了恻隐之心。她并不想要白须老者的性命,她所求的只是解开心结,还自己一个公道,并不想杀了昔日师尊。 心念分神之间,巨大旋涡的牵引之力,立时削弱三分,可也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异象忽生。 只见夕阳之下,无数星光一闪而出,萦绕白须老者周身,随即缔结成道道玫瑰散开形状的阵纹。而阵纹之相,隐约与旋涡形成的水纹相对。 当阵纹凝成的瞬间,巨大旋涡之中生成的牵引之力,顿时烟消云散,化为虚无。正是玄机门,掌阵双绝之一,紫薇移星阵。 “咔嚓...” 星阵凝出同时,另一旁的水面之上,立时传出一阵脆响。一道黑影脱水而出,落在一旁的岸边之上,由于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其双腿却有些狼狈。 而原本所在方位,其他两道人影,此刻却是支离破碎,被卷入水面之下。这两道人影,自然不是真人,而是.... “唐老怪,你花费二十年的时光,虽然做出了这人形傀儡,算是了却了自己少年时的一番心愿。可是你作为唐家家主,荒废武学,不务正业,我看长此以往,下一个出事的,便是你唐家堡了。” 白须老者飘然落在荷叶之上,此刻身在紫薇移星阵笼罩范围之内,他无需惧怕葵水宝典。如今的中原,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葵水宝典。 而这二十年来,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推演如何克制葵水宝典。因为这葵水宝典,除了是西疆两大奇术之一之外,还是自己亡妻的遗留之物。 自己曾答应过她,不会让葵水宝典断绝传承,但又深知此法凶险异常。所以当年诈死隐居之前,便将这葵水宝典,拆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交托于自己三位亲传弟子。 这三部葵水宝典,无论单修哪一部,皆是一部寻常的功法,只是擅长点不同。可一旦融会贯通,便会成为真正的葵水宝典,所以如此一来,自己既不算是食言,亦不算危害中原。 只希望自己的三位弟子,可将三部功法传承下去,若是后世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同时修炼了三部功法,那也是天意。 而这二十年来,他为了纪念亡妻,便时常拆解葵水宝典之中的玄妙,一一破解。自己与亡妻,乃是因打斗相识,所以他用这种方式,亦是一种独特的纪念。 方才两人的言语,白须老者听得十分清楚,而自己这位昔日的二弟子,面色苍白的模样,他一眼便看得出,是因为修炼了上下两部葵水宝典,却唯独少了承上启下的心法篇。 但眼下至少可以说明,自己的三徒儿如今安然无恙,所以他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告知眼前之人。 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小徒儿,之所以逃过一劫,不是他福大命大,而是因为,他步了自己的后尘..... 第1673章 昔日(下) 玄机门除了掌阵双绝之外,最为擅长的便是星象仆算之术,当年玄机门主亦有三位亲传弟子,各有所长。当年其诈死隐退,将葵水宝典拆成三部,分别交与三人,亦是根据他们的特点划分。 大弟子一向严于律己,对玄机门亦是极为看重,乃是玄机门主意定的继任者,而其最擅长的,则是阵法一道,根基略有不足,所以传她这一部功法,乃是葵水宝典的内功篇。 二弟子心思活跃,时常举一反三,行事超乎常人理解,对于阵法之道缺少天资,却对玄机门掌法情有独钟。因此传她的这一部功法,乃是葵水宝典的外功篇。 至于三弟子,也是三位亲传之中,天资最高之人,却偏偏无心掌阵双绝,只对观星数术如痴如醉。因此玄机门主诈死之时,才会选择将三部功法之中,最为关键的心法篇,交与其保管。 这位小师弟素来不喜争斗,加上他的武学造诣实在一言难尽,所以对于两位师姐而言,皆无威胁,也无利益纠纷。 因此这两位师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葵水宝典至关重要的部分,掌握在这位小师弟的手中。 而她们两人同样想不到,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小师弟,竟是最像师父的人。因为玄机门的覆灭,这位小师弟可以说是导火索,也可以说是立了“头功”。 这位玄机门三弟子,不爱武功秘籍,也不喜打理宗门事务,唯有对观星数术才能提起兴致。而当年玄机门主仍在时,他还算是有所收敛,可是自从门主诈死,这位三弟子便也性情大变。 从此将自己锁在观星阁内,不见旁人。 门下弟子,只知这位三长老醉心数术,所以避世不出,却是无人知晓,这位三长老对于观星秘术的执念,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为了突破瓶颈,常年来与一名神秘人互通书信,交流观星秘法,虽然从未谋面,却已然引以为知己。可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神秘友人,同样也是一宗长老,而且身份特殊。 观星秘术,本就罕见,对此有所涉猎,且有所造诣者,本就是屈指可数。纵观整个中原,也只有诸葛世家,以及玄机门有擅此道者。 所以包括这位三长老在内的玄机门弟子,一直认为这暗中与其互通书信的,应是诸葛世家中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神秘人并非来自诸葛世家,而是来自西疆魔道三宗。 五年前,五大世家问罪玄机门,其罪名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勾结西疆妖人。而偏偏这位三长老,因为常年闭关不见旁人,心性已经十分执拗。 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竟是对此事供认不讳,觉得自己不过是与那人交流经验,无关正魔之分。可他一方的说辞,又如何抵得过五大世家悠悠众口? 最终玄机门被灭,这位三长老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神秘人救走,而那神秘人更是当场用出了葵水宝典,自证身份。 .... 思绪回转,看着眼前的阵法,和自己失效的葵水宝典,公孙坊主看向眼前的白须老者,却发现对方眼中根本没有自己,当年如是,如今亦如是。 “紫薇移星阵对于真气消耗极大,一日之间只可施展一次,唐堡主不必担心,你我只需拖延片刻,阵法自破!” 公孙坊主开口之间,竟是一语道破了白须老者所施阵法的破绽所在。这阵法破绽,唯有玄机门高阶弟子方才知晓,如若她此刻不说,单凭声势,也足以吓退唐家堡主。 因为方才变数,而遭受了无妄之灾,此刻有些狼狈的面具老者,听了这句话后,立时干咳两声,随即开口道: “即是如此,公孙坊主放心施展,老夫为你掠阵。” 面具老者虽然面上积极,抱的却是一个出工不出力的念头。他想要的,乃是眼前紫裙女子与白须老者两败俱伤,自己再出手解决残局。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这许老鬼二十年来,究竟有何进展。 紫薇移星阵,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也知晓这并不是许老鬼的新招。他不相信,许老鬼这二十年当真甘心隐居,武道之上没有丝毫进展。 相反的,他觉得自己既然能够研制出人形傀儡,对方也势必会在掌阵双绝之上,再创新高。 “哼...” 紫裙女子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她此时已然看出了面具老者的心思。可是她此刻,明知对方有意要利用自己,虚耗白须老者的体力与功力,但却仍旧还是不得不出手。 因为她很清楚,在这场战斗之中,对于自己而言,唐老怪的力量必不可少,而自己的战力于对方而言,却是可有可无。 这是实力之上的差距,自然也就影响了双方的筹码,这一点无可厚非,她也心甘情愿,在这场博弈之中,主动出击,为对方利用几分。 紫薇移星阵原本,并无针对葵水宝典的功效,如今白须老者施展而出,显然是改良所致。紫裙女子心中明白,没有人比眼前之人更加了解葵水宝典,所以自己若想以葵水宝典拖延,必定适得其反。 好在自己这些年来,除了修习葵水宝典之外,同样也没有落下掌法一道。此刻翻掌之间,便是先前白须老者施展过的相同一招,紫薇破云关。 相同的招式,不同的根基,虽然蓄力更久,但却终究不抵前者势大力沉。三道罗盘虚影交叠过后,紫裙女子的金色掌影,便已出现在白须老者身前。 后者应招之际,却是不避不闪,横出一掌,挡在胸前,同时朝着紫裙女子望去,眼神却颇为复杂。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失望。 当年收她为徒之时,这位玄机门主便已知晓她的身份,并非是中原人士。但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相信有教无类,一视同仁。 可是如今,此女仍旧修炼了葵水宝典,仍旧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当年收她为徒,究竟是对是错,恐怕也只有等到两人尘埃落定之时,方见分晓。 “轰!!” 两道金色掌印于白须老者身前对撞,发出一阵震耳轰鸣,后者的身形更是因此疾退而出,带起一阵湖水,惊涛而起。 此刻紫薇移星阵仍在,紫裙女子不敢贸然施展葵水宝典,所以并未利用周围水汽,转化攻击。而是朝着一旁岸边的唐老怪,投去了一个质疑的眼神。 而后者虽然想要眼前两人两败俱伤,但也不想在此刻与紫裙女子撕破脸。于是当即右手一挥,袍袖之中立时有数十个拳头大小的人形玩偶,朝着白须老者所在的方位而去。 这些人形玩偶手中,皆都持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金色刀片,乃是机关与铸术的结晶,威力远超那些普通暗器。 在日光的遮掩之下,这些玩偶好似独立行动,虽然略有木讷,但出手之间,却各自不同。可是这一点,也许能够瞒过在场的其余两人,却是瞒不过楚宁月这个看客。 因为在修士之身的加持下,那些被日光遮掩的丝线,并不是什么难题。 楚宁月此时仍旧站在画舫之上,但她的情况却有所好转。方才是当真动弹不得,而如今她至少可以移动手指。 虽然她此刻仍旧无法离开此地,或是干预眼前战局,但是却找到了破局的契机。那女子施展的葵水宝典,似乎对于自己周身的气机,有微弱的影响。 虽然不知为何,但那女子每一次出手,却都会让自己恢复一丝行动能力... 楚宁月安静地看着眼前战局,望着那面具老者,算不得太高明的傀儡术,同样看着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之间,相同的招式互换。 他们的出手,的确不是丹青天下的武道或是术法,但是却有相同之处。如果眼下自己看到的一切,并非是单纯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话,那自己怕是落入了一处神秘空间之内。 自己认知之外,不代表并不存在,这一点早在小元山下的黑白世界之中,楚宁月便有所领会。所以面对眼前发生之事,她并不感觉到茫然,唯一在意的,便是自己何时能够恢复行动能力。 虽然她对这个世界的武者极不了解,但她却也看得出来,白须老者在面对紫裙女子之时,颇有留手,且战且退。 因此在岸边的面具老者,不断以傀儡术偷袭掠阵之下,倒真是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使得战局开始僵持不下。 但,眼前这场争斗的目标,从来不是一击制胜,原本便是拖延。如今时机已至,正是变故之时。 随着一阵星光消失,紫薇移星阵,散..... 第1674章 心算 山村之外,湖水之上,画舫之前,三名高手对战,声势浩大,却没有引来山村之中,任何一人的围观。而画舫之上,楚宁月此刻化身的少年,依旧如雕塑一般,矗立于船头,只得动弹手指。 这里最初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乾炎宗秘境之中,一项传承考验而已。所以面对这些幻象,她心中并无触动,亦无感觉,只是不知如何破局。 可是在发现这些人施展的招式,既不像是丹青天下的武者,也不像是术法修士之后,心底却也是产生了一丝异样,开始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幻境无论再如何天马行空,也必定与创造者的经历有关,或于书本典籍,或是道听途说,若无所见所闻可联想于此,是很难造就出此等幻象的。 这让楚宁月不禁思索,乾炎宗留下此传承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修士。可若不是普通修士,便不该藉藉无名,至少乾炎宗不该至今尚未进入品级。 “这...”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的思绪,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竟是忽然间,开始浮想联翩,这可不是自己以往的作风。 眼下最该关注的,乃是自己如何脱困,而不是思考眼前幻境的真假,亦或是布置幻境之人的经历。 心念至此,她立时将心底产生的无数念头抛诸脑后,双目微凝之间,再度朝着眼前战局望去。 “公孙坊主!!” 就在此时,面具老者忽然大呼一声,声音尖锐宛如杀猪。只因他与紫裙女子,虽然共同联手对付白须老者,但是后者还手之时,却是厚此薄彼。 每每对上紫裙女子之时,大多只是震开或者闪躲,可是招呼面具老者之时,却是势大力沉,可破千钧。 而面具老者更是能够看出,公孙坊主所用的葵水宝典,虽然于自己而言颇为玄妙,可是对于这许老鬼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葵水宝典对他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有时还会被利用,引导攻势,妨碍自己。这让面具老者心中颇为不悦,甚至开始怀疑公孙坊主,是否和这许老鬼联起手来戏弄自己。 只不过他虽然怀疑,却还不至于点破,因为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如今的战局虽然看似对自己不利,但实际上许老鬼这般出手,对于体力的消耗更为严重。 方才交手之时,自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许老鬼的内力,比之二十年前只强不弱,但也没有强到自己预估的地步。 反观自己这些年,武学之上没有太多进境,但是却将机关术与铸术融合,创出了一套特殊的功法,而且修习难度不高,足以改变整个唐家堡。 他此战本是打算留着此功法,作为出其不意的杀手锏对付白须老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与许老鬼之间,必须用上这二十年来新创的招式,方有可能一击制敌。 如若施展的皆是二十年前,彼此交锋之时惯用的手段,那么这场战斗,便会沦为消耗战,那考究的,便是双方的续航能力,而非武学精妙。 可是如今,眼前的局势,让他心中开始有了动摇,他一时间开始分不清,自己想要斩杀眼前之人,究竟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了结心愿,还是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若是为了报仇,眼下自己只需继续拖延,拖延到许老鬼体力不支,气空力尽,届时自己施展机关傀儡术,自可不费吹灰之力灭而杀之。 但若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对方强,那么这种方式,就只会让自己,遗憾终生..... “哼...” 另一旁,紫裙女子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出手之间,却仍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并未受旁人的言语干扰。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兴许她真会信了唐老怪的鬼话,真心与其联手,对抗眼前昔日的师父。但如今的她,在经历了玄机门覆灭,经历了同门手足相残之后,早已不是当初的心性。 她虽然想要从眼前之人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为此不惜联合外人,想要重伤于他,证明自己是对的,而当年他的选择是错的。 可是她却并不想要了眼前之人的性命,同样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由旁人左右。 作为昔日玄机门三大亲传之中,心思最为活泛的弟子,她当然知道想要击败白须老者,就必须出其不意。若是循规蹈矩,无论是葵水宝典,还是玄机掌法,都无法取胜。 而她也同样清楚,唐老怪想要的,不过是自己与眼前之人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所以她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但也不会就此停手,因为她想要击败昔日师父,需要唐老怪的助力。 所以她与面具老者此时,看似联手对敌,实则各怀鬼胎。而她更是明白,自己在这场战斗之中,最大的优势并不是葵水宝典,也不是玄机掌法,更加不是万树飞花。 而是... 年轻! 没错,这二十年的岁月流逝,虽然让昔日的唐门主,成为了如今的唐老怪,也让昔日风度翩翩的师尊,成为了如今风烛残年的老者,虽然并未夺走他们的功体,甚至增加了他们的实力。 可是武者一旦年老,即便内力远超年轻之时,可是身体的续航能力,却会大大不如从前,这便是体力对于武者的限制。 所以作为武林前辈,一般不会出手,而一旦出手,就会速战速决。面对战斗之时,往往追求速决与爆发,而非循序渐进,累积优势,更加不会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兵行险着。 然而眼下这两人,显然是让算计占据了思维的大半,从而忽略掉了这种最为根本的问题。只要战局继续僵持之下,这两人的体力终究会不支,而那时便是自己占据主导权的时机。 若自己是男子,如今便正值不惑之年,而眼前两人,却已是花甲之末,临近古稀。更何况,修习葵水宝典之人,本就不易衰老,所以若是比体力,自己定是远在两人之上。 “哎...” 就在此时,一声少年轻叹,忽然传入紫裙女子耳中,这让她为之一愣。手中发动的葵水之术,立时偏移了三分准头,险些将面具老者击中,引得对方怀疑加深几分。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如今却也同样为之一愣。站在画舫船头的她,忽然间意识到两个问题。第一是自己原本全身动弹不得,可此时竟然可以开口说话。 这第二,便是她愣神的主要原因,那便是自己的叹气声,被紫裙女子察觉。 也就是说,她能够看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自己可以相信,其余两名老者也同样能够看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们对于自己这个大活人,竟是没有丝毫防备,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 这对于高手来说,可是足够致命的错误,除非.... 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左右战局,又或者说没有理由左右战局。 难道....难道自己方才动弹不得,是这三人所为?那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处境便有些危险了,因为三人此战的结局,将影响自己的走向。 毕竟自己无法判断出,自己方才动弹不得,是受了三人之中谁的影响。虽然眼下,紫裙女子最贴近那个答案,但无疑她在三人之中,实力最低。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禁升起一阵危机之感,而她此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更是可以简单移动手指。这虽然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乃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是难得。 所以眼下必须将时间运用起来,最大可能在三人的战局完成之下,获取足够的筹码。如此战局落定之后,她才有一战或是自保的实力。 但下一刻,当其凭借简单术印加持,催动功法凝聚灵气之时,却是发现自己的残阳神诀,竟然停滞运转,没有丝毫反应。 她先前便怀疑此地灵气不足,如今一探之下,更是确定了此事。而作为修士,没有灵气便无法施展术法,更加无法冲破此刻所受的桎梏。 不过在她看来,这既然是考验,便一定会有破局之法。兴许此地并非完全没有灵气,只是灵气太过稀薄,而自己单纯催动功法的吸收力不足。 故而心念一转之间,术诀出口... “...八方灵谷,清虚行气,汇于吾身,敕..” 自其入残阳宫以来,已经有百年未用过这引气入体的引灵诀,因为修士一旦成为修士,便无需再依靠引灵诀吸纳那一丝灵气。 可是眼下,自己的功法已经停止运转,自己唯一能够吸纳灵气的手段,便只剩下了这丹青天下修士,人人皆会,但也是最不常用的基础法门。 她在开口之时,便已经预料到,那紫裙女子能够发现自己一次,就必定能够发现第二次。但是她却笃定,对方深陷战局之中,无法脱身,而自己也无法作用战局。 可是当她真正运转灵诀之时,方才发现自己所想,与事实大相径庭。非但影响了眼下战局,更是让场上局势瞬息变化,同样引来了其余两人的注意。 第1675章 变数 楚宁月心念一动,所施展的,正是丹青天下修士,人人皆会的基础引气法门。之所以说是基础,便是因为只有在成为修士之前,才会利用此术诀牵引灵气。 只要能够让灵气入体而不散,便算是引气入体,成功步入修士之列。 但因为由此种术法牵引而来的灵气,乃是最为浑浊的低品灵气,对于修士的增益,远在功法自行运转之下,更加比不上主动运转功法。 所以修士一般进入凝气境后,便会彻底舍弃此法门,一生不再使用。故而修行时间越久的修士,对于这套法门便越是生疏。 可是楚宁月,却偏偏是一个例外,因为她曾散功重修,引气入体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更是因为修习残阳神诀的缘故,使得其凝气的法门,要高于一般修士。 因此她才会选择在此时,无法全力运转功法的情况之下,施展此引灵诀,试图牵引一丝灵气入体,使得停滞的功法恢复运转。 虽然楚宁月早有心理准备,知晓自己一旦开口施术,那紫裙女子必有所察。可是她却未想到,对方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嗯?!” 一声惊疑出口,紫裙女子愕然转身,一眼朝着画舫船头的少年望去。而就在其转身之际,身前三丈水雾所化利箭,却在此时骤然失控,化为层层水雾,朝着画舫席卷而去。 如今的中原,最为了解葵水宝典者,并非公孙坊主,而是他们此时围攻的白须老者。公孙坊主能够察觉方才异样,白须老者自然同样可以。 但他心中所想,却与公孙坊主不同,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这位昔日的弟子,为何会做出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逆徒!你将你师弟如何了?” 一句质问入耳,紫裙女子立时感觉身后一阵寒意席卷而来。方才交手之间,白须老者针对她时,偶有保留,可是此刻出手,却是截然不同,宛如雷霆之势。 原因很是简单,在白须老者看来,眼前弟子只是深陷迷途,尚有知返的可能。更何况,自己当年的大弟子虽然为人恪守成规,但与此女却交情匪浅。 他并不相信,事实真如对方所引导的那般残酷,他并不相信自己的二弟子可以为了功法,杀死与她情同手足的姐妹。 可是眼下,他却清晰的看到,眼前出现的离奇一幕。原本此女施展的葵水宝典,竟然顷刻之间瓦解,化为层层水雾,朝着画舫而去。 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来人施展的,同样是葵水宝典,而且是三部合一的完整葵水宝典。唯有如此,以那少年的年纪,方才有可能强行中断此女的攻势。 可是当年被自己拆分的三部宝典之中,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却被自己留给了自己的小弟子。他即便如今不在中原,也不可能将葵水宝典的心法篇传于外人。 除非,他身不由己,或是这少年是他再三考量之下,决定的传人。 对于这位关门弟子,白须老者很是清楚,他的武学天赋,乃是三人之中最高,但却偏偏无心于武道,更是从不干预门派之事。 当年自己仍是玄机门主之时,他的两位师姐,皆对他不错,也知晓他的为人。所以自己当年才会将这本至关重要的部分,交由他来保管。 “我...” 紫裙女子听闻质问,下意识之间便有了回应,然而此一字方才出口,便觉一股莫大压力,席卷周身。此刻凝神之间,一字之后的言语已然无法出口,只得抬手一掌,拦在胸前。 “轰!!” 掌与掌交接瞬间,发出一声震响,一道星光自紫裙女子背后离体而出,周围立时荡起三丈水浪。而水浪之中,紫裙女子的身形,便如炮弹一般倒飞而起,于空中喷洒出一道血雾。 这一刻,紫裙女子方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与眼前之人相比,究竟有何种差距。这一掌自己虽然应接不暇,但若是实力相当,也不该如此狼狈。 而她也在这一刻明白,原来眼前之人从一开始,便一直在对自己留手。但也就在她脱离三丈水浪范围之时,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三丈水浪之外,此刻已多出了数十道人影,个个皆如唐老怪。 “小心!”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紫裙女子倒飞之际,竟是开口喊出了这样一句提醒。白须老者闻言一愣,望向自己方才击出的一掌,略有短暂失神。 而也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面具老者,亦同时出声道: “今日,你便能亲眼见一见,何为真正的万树飞花!” 面具老者自然不会蠢到,出招之前喊出一句,给对方预警。故而声出同时,数十道人影,已然同时出手。 而这一次的人影,与之前的替身不同,每一道人影出手之时,皆是暗器如雨,连绵不绝。顷刻之间,三丈水浪之外,便被无数暗器笼罩,似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每一道人影所用的,皆是万树飞花,此刻威力叠加之下,白须老者所处方位已是一处死地,绝无利用身法躲闪的可能。 而下一刻,万千暗器侵入三丈水浪范围之中,顷刻之间便将白须老者所在方位吞没,传出无数金铁交击之声。 “噗...” 与此同时,紫裙女子摔落在画舫之上,又是喷出一口血雾,使得其本就苍白的面孔,更加惨淡了一些。然而她此时虽然伤势沉重,却不是场上最为危机之人,此刻望着战局中心,强撑起身。 “公孙坊主,二十年已经过去,你还没有放下,究竟该说你们师徒当年情深义重,还是该说你们师门上下,污秽不堪呢?” 就在此时,面具老者的声音,自数十道人影之中,同时响起。而这些声音之中,皆夹杂着一丝内力,可干扰心神。 紫裙女子如今已是重伤之身,加之对方所言,正是她二十年来的心结。此刻愤怒之下,牵动伤势,原本刚刚站起的身形,又是一阵踉跄,最终只得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但同时,她却也已放心下来,因为她对唐老怪也有一定的了解。如若在对方的判断之中,方才的偷袭,真能全然得手的话,他根本不会浪费内力,说出这些话来。 如今他这般开口,唯一的可能,便是师父安然无恙。 三丈水浪退去,显露出内中情形,白须老者此刻站在水面之上,周身却笼罩着数面无形光壁。漫天如雨一般的暗器袭来之时,却只能在光壁之外留下一点火花,随即便落在湖水之间。 而白须老者此时,虽然肩头也已中了一枚暗器,但好在方位并不致命。方才虽有分身,但及时催动先天罡气,仍是可以抵挡住眼下攻击。 的确,此刻在场最为凶险之人,并非紫裙女子,也并非白须老者,更加不是唐老怪。此刻处境最为凶险之人,乃是楚宁月所化身的少年。 少年此刻仍旧立于画舫船头,可是紫裙女子却已经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虽然此女重伤不支,正在调息,可是自己冲破气机锁定的速度,却未必有她恢复行动能力来得快。 在楚宁月看来,紫裙女子一旦恢复行动能力,那自己便会首当其冲。因为方才变故,虽然不知为何,但的确是由自己一手造成。 不过虽是如此,楚宁月也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她方才施展引灵诀时,虽然没有感觉到灵气入体,却让自己的行动能力,又恢复了几分。 如今的她,已然可以缓慢移动,虽然速度堪忧,根本不可能在紫裙的注意下离开此地。但是能够恢复到此种程度,却已经足够她主动运转功法,吸纳灵气。 心念一动之间,残阳神诀再度运转,身体的桎梏正在不断恢复,速度比之从前快上许多。只是她却发现,自己体内虽然仍旧存在灵气,准确说自己的境界仍在。 可是却无法发动遁术,亦无法施展匿形术,也就是说自己仍旧无法脱离此地。 而对于那紫裙女子,还有其他两名老者,楚宁月心中略有估算,却拿不准他们的实力。她很清楚,如若自己展现出能可为战局添加变数的力量,那么那两名老者便不会继续忽视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能够行动的范围,便会大大缩减。 因此如今的境况虽然看似凶险,却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情形。自己能做的事很多,但同样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如若一击无法取胜,错估三人实力,无法将紫裙女子拿下,或是离开此地的话。那么自己的处境,无疑会再添几分凶险。 “救...救.....”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这并不是修士传音,而是因为她功体恢复,神识流转,听觉远超常人所致。 此刻的她虽未转身,但恢复的一丝神识,却已经朝着呼救之人扫去。却见此人的穿着,似是先前自己经过的山村之中的村民。 只是这男子如今身上,有着一道可怖的刀痕,深可见骨。他此时虽然在坚持前行,但所凭借的也不过是一口余气,和不知为何的信念而已。 余气一尽,或是信念有所动摇,便会立即一命呜呼,便是修士也无法轻易救回。 重伤的男子越发靠近此地,目光却落在了湖水之上,白须老者之身,眼神越发炙热,用尽全身气力,喊出了最后的一句..... “许老...” 只可惜,他也只能喊出两字,最后的气力用尽,身形踉跄而倒,倒地不起..... 第1676章 用毒 两字出口,虽是声音沙哑,却是临终之前,最后的信念爆发所致,因此声音不弱。而此两字传出之时,白须老者亦有所察,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可就在其分神的瞬间,身前无形气壁,立时发出一阵脆响,一片薄如蝉翼的银片,穿过无形壁障,攻入其三寸之间。 白须老者虽立即反应,奈何这暗器速度奇快,而且已然穿过了罡气壁障,此刻躲闪不及,只得尽力避开要害。 “嗤...” 下一刻,这小小的一枚银片,自白须老者肩头划过,却带起一片血雾,根本不似被这小小银片划出的伤口所致。 顷刻之间,白须老者血流不止,伤势急剧恶化,但他此时却来不及自救,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罡气全面瓦解,自己便不只是流血这般简单。 可就在此时,湖畔两岸树林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竹哨之声。声出同时,原本步步紧逼的面具老者,此时隐藏在面具下的面色,却是陡然一变。 随即看向眼前对手之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因为他知道,眼下是击杀此人最好的时机。可是对方方才之所以受创,却是因为战局之外忽生变故,分心所致。 公孙坊主于他而言,乃是互相利用,同样互相掣肘,属于此局之中的一份子。因此利用她来对付白须老者,自己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因为那是自己的谋划,亦算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是战局之外的不速之客,却不属于自己的实力,而是干扰此局的变数。既然这变数不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便不能将之当成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 所以利用这种变数之下取得优势,即便最终击杀对手,得到的也是一时愉悦,却决计有违自己了却心结的初衷。 “哎...” 面具老者心下既定,当即右手一挥,数十道人影顷刻之间变得模糊不堪。下一刻竟是纷纷解体,化为无数零件,被其迅速收回袍袖之中,几无落水。 眼见对手撤招,白须老者为之一愣,但同时心中却也排除了一个可能。他原以为,是唐老怪为了让自己分心,方才命人演了之前的一出戏。 可是如今看来,他既然撤手,那此事多半便与他无关。 作为二十年前的对手,这一点了解乃是最为基本的常识,他很清楚唐老怪虽然为人处事不择手段,但却有着他自己的行事准则和底线。 最了解你的人,也许并不是朋友,而是你的对手,这两人正是完美诠释了这一点。在面具老者撤手的下一刻,白须老者便运使轻功,一步踏在湖面之上,随后便朝岸上飞掠而去。 他此刻身后几无防备,如若面具老者此刻偷袭,有七成概率能可当场将之击杀。可是一者没有设防,而另一者则也真的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便是二十年来的对手,彼此之间的莫名信任与默契.... 画舫之上,楚宁月见了眼前一幕,颇为不解。她的人生之中,并未出现过这等对手,身边之人也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她很是不解,这两人为何忽然罢手。 但她很清楚,这两人的罢手,与之前那名重伤而死的村民有关,同样这也意味着,影响自己的因素,从紫裙女子一人,转化为了这三人。 正当楚宁月心中思索之际,便见面具老者朝着自己望来,两人四目相对之间,前者心中立时升起一丝寒意。这种感觉,像极了丹青天下之中,修士之间的神魂攻击,但又有着本质的差异。 而一瞥之下,面具老者最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白须老者的身上。准确地说,是方才干扰战局的变数。 他此行并非一人独自前来,除了与紫裙女子合作之外,还暗中带了三名门徒。这三人的功力虽然不强,但是轻功与侦查能力却是尽得其真传。 方才竹哨之声,便是他们之间的传讯暗号,而此暗号代表的含义,乃是忽生变故,强敌入侵。 面具老者心中知晓,自己的三名弟子,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会主动与人交手,定是会隐藏在暗处窥视,所以他并不担心三人的安危。 此刻他想要知道的,唯有究竟是何人,胆敢打扰自己的战局,让自己错过这最有可能击杀心结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公孙坊主,方才的一幕,已然算是撕破了脸皮,面具老者自是不会去假意关心对方。对于此等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素来不屑一顾,也免得勾心斗角。 画舫之上,紫裙女子闭目调息,压制体内伤势。喘息之间,得见湖上两人,此刻竟是罢手停战,虽然心中不解,但也暂时放下心来,得以全力运功。 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关照”楚宁月,这对于后者来说,自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可惜,眼下不同于方才,其他两人已经罢手,此刻楚宁月要考虑的,已不止眼下一人。 另一旁,白须老者已经来到那名村民身旁,如此距离,足以他判断对方的生死。此刻自是知道,从他口中,定然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而村落之中,必有事发生。 与此同时,面具老者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其身后,不过作为二十年的对头,白须老者自是有所察觉,却淡淡出声道: “我知道,村中之事与你无关。” “哼。” 面具老者闻言,先是冷哼一声,随后却又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心思,可谓不留半分面子: “许老鬼,你若当真相信,就不会出言试探。我要杀你不假,但却必须由我亲自完成,即便是布局,也该是我的局,旁人...没有这个资格。” 说话间,面具老者便要朝山村的方向而去,他知道今日的战斗,多半已经无法继续,心中自是十分不快。但杀眼前对手,自己已经等了二十年,不介意再等一时片刻,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可是那些干扰自己的战局,让自己陷入此等境地的不速之客,却是有了自己的取死之道。自己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利用自己。 这位唐家堡先任堡主,本就是善于算计之人,此刻轻易之间,便想到了那些不速之客的到来,绝非偶然。而许老鬼这些年来,隐居在此山村之中不曾离开,如今想来这山村怕是也有不凡之处。 那些不速之客早也不来,晚也不来,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方才进入山村。要么便是等着自己牵制住许老鬼,要么便是想要坐收渔利。 前者是在利用自己,后者则是想要自己的命,唐家堡虽然因为位处西疆与中原交界之处,加之行事作风诡谲,门下多出杀手,而不被武林人士接纳,所以并未有幸列入五大世家之中。 可是其实力,却不比五大世家差上多少,这其中便有一半,是这位先堡主的功劳。如今有人敢在他的头上,玩弄这些他玩剩下的阴谋诡计,他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嗯?” 可就在其行出七步之时,却察觉身后的许老鬼,仍旧站在原地,未有离开的打算,这让他心中颇为疑惑。虽然他已经将那些不速之客,列入了死亡名单,但是却不想自己一人出手。 唐家从来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行事但凭本心,随心所欲。至于什么行侠仗义,与自己没有半分干系,想杀就杀,想救便救,一切但看心情。 可是下一刻,当其转过身来,看向白须老者之时,眉头却微微一皱。而随即,便听对方吐出了一句让自己意外的言语: “唐老怪,我本以为你这二十年来,只是另辟蹊径,尚有一丝枭雄风骨。如今看来,却是偏离了本心呐。” “这...” 面具老者看向眼前之人,见其肩头虽然血流不止,但那等伤势,却不足以让此人失去行动能力。如果他那般好杀,二十年前他就会身死在玄机门,根本不会活到今日。 可是下一刻,当面具老者仔细打量过后,便看出眼前之人内息紊乱,这绝不是外伤所致。而自己方才施展的,乃是以万树飞花为基础的暗器,虽然其中夹杂内力,却不会致人内伤。 既然不是内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中毒.... “毒不是你下的?” 作为对手,白须老者很是清楚对方的心性,如若是对方所为,他定然不会否认,至少在自己这个“杰作”面前不会。 而眼下的反应,足以说明此毒并非对方所为,可是又有什么人,能够在他的视线之中,给他随身的暗器喂毒呢? “这不可能!” 面具老者一声出口,却是当场席地而坐,运功内视。因为狡黠如他,早已想到了可能。当今中原之中,绝不可能有高手,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自己的随身暗器下毒。 除非问题不是出在高手身上,而是出在人身上,那么既然他能够给自己的暗器喂毒,就自然也能够..... 给自己下毒。 第1677章 来敌(上) 眼见面具老者席地而坐,闭目凝神,白须老者虽猜不出他发生何事,却也知晓此事必定非同寻常。而自己此刻所中之毒,生平罕见,虽不致命,却也足够将自己留在此地,无法行动。 凭借一身内力,想要压制此毒素不发作,并非难事。可是眼下山村遭逢大难,自己若不前往,那些普通百姓必遭屠戮,更何况这其中有大半之人,皆与他相识十余年。 可是他却也清楚,下毒之人要的便是自己陷入此两难境地之中,此刻回去,多半已是赶不及。而一旦自己贸然行动,导致毒素爆发,便是连为那些人报仇,也成了奢求之事。 但既然幕后之人能在唐老怪暗器之中下毒,便说明其知晓自己与其之间的恩怨,他既是想要自己与唐老怪两败俱伤,那么他就必定会在某一个时间现身。 所以自己此刻应该做的,乃是养精蓄锐,尽可能压制体内毒素。既是无法相救,便为他们报仇雪恨。 玄机门素来中立,并无正道中人那般,或真或假的以大义为先。因此这位老门主此刻,并未选择盲从大义,抱着渺茫机会,回到山村,而是选择了最正确的路。 可单是这一点,落在一些正道中人眼中,便会成了见死不救,冷血无情之人。 “嗯?” 面具老者运功过后,睁开了双眼,眼中尽是狐疑之色。只因其内省之下,并未发现自己体内存在任何毒素,或者说可能存在的毒素,自己从未见过。 不过转念一想,他却也已释然,因为自己若当真中毒在先的话,方才与许老鬼交手之时,便早已毒发,如何会等到现在? 心念及此,面具老者心中愠怒更盛几分,只觉得自己非但被人算计,而且还有愚弄之意。最让他无法接受的,乃是与自己同行的三人之中,很可能存在一个内鬼。 因为能够在自己随身暗器下毒,而让自己毫无所查的人,唯有这三人。 他虽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却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会和隐世之人相差如此之多。所以在这种自信之下,他能够想到的可能,便只有内鬼。 “许老鬼,你的毒....” 面具老者起身之间,看向眼前的老对手,察觉到对方气息仍旧紊乱,但面上却是看不出端倪。玄机门素来以掌阵双绝闻名,但作为老对手的他,却很是清楚玄机门最强的乃是心法。 所以若说许老鬼能够以强大内力,压制这股毒素,甚至排出体外,他是一丝也不会怀疑。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乃是自己此刻应当清理门户,还是为自己的老对手护法。 他的确想要对方的命,但却希望对方是在自己的算计和实力之下身死,而非为旁人所害。唯有如此,自己才能了却心中执念,赶赴雪山。 “无碍。” 白须老者淡淡开口,随即却是朝着画舫的方向瞥了一眼。面具老者见状,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公孙坊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之人,已经打坐入定,闭目凝神。 “公孙坊主,你的伤势如何啊?” 面具老者开口之间,自然不是真心关心紫裙女子,他这样问,只是想要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些有用的信息。 方才的一战,他已看清了此女的心思,虽然嘴上说着要与自己联手,击败许老鬼,但实际上危机关头,却还是向着她这位昔日师尊。 如此心态的盟友,于自己而言实在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所以他方才才没有关心对方的死活,甚至很希望对方伤重不治。 可是如今,此地显然已经出现了其他的不速之客,自己同行的三名门徒之中,更有可能存在内鬼。但是单凭那弟子一人的品级,根本不够谋划此事,所以此事背后必定还有旁人牵扯。 那么这个人选,除了公孙坊主之外,又能有谁呢? 画舫之上,紫裙女子缓缓睁开双眼,面具老者的话,她听得十分清晰。但方才自己与他,已然算是撕破了脸皮,故而对于这一句虚伪的关心,紫裙女子并未回应。 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面具老者冷笑一声,随后看向身前不远处的白须老者,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只知公孙坊主天资过人,不仅将葵水宝典融会贯通,更是创出了一门未曾施展过的剑法。却不知公孙坊主何时,学会了用毒之道,便是连我也是望尘莫及呀。” 说到此处,面具老者抬手朝着白须老者肩头按去,一只手在紫裙女子的注视下,落在了白须老者的肩头,而后者却毫无反应。 这一幕落入其眼中,立时让其心中一颤,看出了端倪,再联想起对方方才那句话,心中不免生疑。而也就在这时,面具老者再度开口,十分适时。 “许老鬼这毒,便是连我也看不出路数,公孙坊主当真好手段。只是....我要的乃是智计与武力结合的公平一战,不是凭借变数取胜,公孙坊主的好意,我恐怕无福消受啊。” “你什么意思?!” 紫裙女子闻言,立时发出一声轻斥,而她如此反应,在面具老者看来,却是十分真切。心中对于她的怀疑,立时减轻了几分,但嘴上却仍旧阴阳怪气道: “许老鬼如今身中奇毒,动弹不得,公孙坊主就不必再演戏了。不如叫暗处的朋友也出来,我们一同商议,如何处置许老鬼,如何啊?” 面具老者此时开口,不过是单纯的试探,他并未察觉暗处有人。只是远远看到山村方向,火光冲天,如今怕是已被屠戮殆尽。 如此一来,那些人若是得逞就会离开,如果没有得逞,便会赶来此处。所以他这句话,既算是未雨绸缪,也算是料敌机先。 却不想这一句话,落入画舫之上,被三人忽视的楚宁月耳中,却让其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楚宁月此刻,虽然周身仍旧是行动迟滞,但却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体内残阳神诀也已经开始运转。虽说无法施展遁术离开此地,但神识之力,却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如今方圆十里之内,其一念扫过,便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自然清楚,山村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此刻的山村,早已付之一炬,宛如人间炼狱。 而焦土之上,却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势力,分别穿着蓝衣与红衣。两股势力看似合作,实则却是互相提防,其中蓝衣的一方,大多只是击晕村民,伤而不杀,但红衣的一方却如炼狱修罗。 这两方人马,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如今村落付之一炬,他们显然没有找到目标之物。两方首领碰面之下,不知说了些什么,红衣的一方,便有一人朝着湖泊的方向而来。 而此人方才走出村落不久,便又有另外一名同样戴着面具的人现身与之碰面,此刻两人正朝此地而来,速度不慢..... 可是自己能够发现对方存在,乃是因为自己是修士之身,能可神识离体。这些人并非修士,如何能做到这一点,若是仅凭耳目之力,那此方世界之中的武者,实力便不容小觑了。 紫裙女子闻言,此刻面色微寒,她不想与对方解释什么,也知晓解释无用。但她如此反应,看在面具老者眼中,却已足够自证清白。 但同时,面具老者也更加疑惑,幕后之人,究竟图谋什么,竟然连自己也不知道。 第1678章 来敌(中) 画舫之上,紫裙女子缓缓起身,抬眼朝着船头少年望去,眼底闪过一丝戒备。但短暂迟疑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岸边,当即施展轻功落在了两人身边。 “公孙坊主,许老鬼这毒,着实有些诡异啊。” 眼见此女落在身旁不远处,面具老者立时出声,但他此刻心中,却已经判断出眼前此女,多半与此地搅局之人并无关系,所以这些话只是单纯的挤兑。 “他是如何中毒,此刻你最清楚。” 紫裙女子瞥向一旁闭目凝神的白须老者,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她这二十年来所想的,便是这样一个说话的机会。 可眼下目标虽在眼前,虽然也同样失去了行动能力,却与自己心中所想的,终归有所不同。那一个隐藏在心底多年,却又无数次强迫自己看淡的问题,此刻变得尤为沉重。 难以出口.... 同一时间,画舫之上,化身为少年的楚宁月,此时倒是无心关注这些人的恩怨情仇。她此刻心中所想,唯有如何在不惊动这三人的情况下,离开此处。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先前遭受锁定的的强大气机,并非来自于这三人。但自己,或者说这少年出现在这里,绝对与那紫裙女子脱不开干系。 而自己如今的状况,说起来颇为诡异,因为自己的修为境界仍在,却无法正常地施展术法神通。准确说,应是自己的一切术法,皆被大幅削弱了效果。 就比如自己的遁术,变成了只在数丈范围之内,快速行进的步法。而自己的火相术法,在此地更是只剩下一丝火苗,好在这三人似乎看不到术法轨迹。 如今唯一能够证实自己修士身份的,便只剩下转脉境修士的神识,虽能洞察方圆十里一切藏身之人,可是没有相应的战力,仍旧难以破局。 “等...” 虽然有些无奈,但眼下最好的选择,却是继续等待时机。既然山村之内发生了变故,那么不速之客,定会找上这三人。 一旦三人交手,便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机,唯有先离开此处,弄清楚自己术法受限的原因,方才拥有在此方世界之中游走的本钱。 “来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心念一动,方才散出的神识,已然锁定在不速之客的身上。而此时,那名红衣人距离此地已然不远,与他同行的黑衣面具男子,却是躲藏在了树林之内。 不多时,岸边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一片落叶。而落叶飞起的瞬间,面具老者的双眼之中,却闪过一丝寒芒,如鹰眼一般锐利,猛然回身朝着树林之中望去。 虽然相隔丛林万叶,但他的目光却好似洞穿了一切阻碍,落在了隐藏在树林深处,与他穿着有些相似的黑衣面具男子。 而下一刻,面具老者淡淡出声,声音之中却夹杂内力,周身不断有落叶飞起,在其身旁凝而不散。而他的声音,虽然听上去颇为平淡,但却带着一股凌厉杀意,以及一分无奈。 “每一个杀手都有自己的准则,将钱当成准则,也是一种准则。你做得没错,只是我很好奇,对方究竟开出了什么价码,让你冒着此等风险,与我为敌?” 话音落定,清风已尽,林中却了无生息。可下一刻,林中却有一阵落叶,朝着此方吹拂而来,这既是决心,亦是答案。 面具老者周身落叶,仿佛察觉了眼前危机,忽然间如大军开拔,亦如万箭齐发,直朝林中而去。顷刻之间,便与林内飞叶碰撞在一起,却是发出了阵阵轻响,带起道道火花。 “叮叮叮....” 火花落尽,清风再起,一道人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具老者百步之外,一块巨石之上。此人一身红衣,头戴斗笠,背后背着一柄由麻布包裹的长兵,满是神秘气息。 这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有着时不时自抚胡须的习惯,至少乃是一名中年人。而其一身红衣,虽然看似寻常,但胸前却有一颗半月纹章,其上皆由宝石点缀,颇为显眼。 其刚刚现身,目光便落在了紫裙女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之间,隐藏在斗笠下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丝不屑。但下一刻,其却忽然朝着腰间摸去,而后面色陡然一变。 紧接着,目光却已不再注视紫裙女子,而是有意无意朝着四方望去,仿佛在寻找什么,但绝对不是眼前的三人。 “素闻唐堡主快意恩仇,行事随心所欲,却未想到仇敌在前,仍能如此镇定,当真心性过人呐。敢问唐堡主,对于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此人说话之间,声音洪亮,更是在说话之时,暗运内劲,使得每一次停顿,都有一道无形气浪,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他如此做的目的唯有一个,便是试探眼前三人如今的状况,他不相信这三人互斗之下,会毫无损伤。眼下已经可以确定,昔日的玄机门主,如今已经身负重伤,那其余两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为了送这份礼,你的确诚意十足,只不过这送礼之人,也该报出名号,让我知道欠了谁的人情吧?” 面具老者说话之间,语气如旧,却是踏前一步,面对迎来的无形音浪,不避不闪,毫不回应。但他无形之间,却是为身后两人,挡住了大半试探,这对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随手而为。 他虽然自视见识广博,但单凭对方施展的音波手段,以及对方这红衣穿着,却还是推断不出对方的身份的。不过他却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其实力只是与公孙坊主半斤八两。 根本达不到自己与许老鬼这种层次。 不过既是如此,那此人便不大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说此地还有旁人存在。那么眼前之人的到来,多半便是为了试探自己等人的深浅。 自己虽无惧于人,但也不想平白将情报送给对方,所以此刻才会随手拦下试探,要的便是对方摸不清头脑,必须出手一试。 至于方才面具老者的话,却不是与对方客气,更加不是承了对方的人情。因为他说的话,和对方表达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 在他看来,对方送出的大礼,并不是许老鬼的毒,而是对方自己。因为他正想找人出气,这人便自己送上门来,如何能说不是诚意十足? “这...唐堡主当真认不出么?” 红衣男子闻言,似乎有些意外,双臂张开的同时,朝着自己大量了一番,仿佛单凭自己的行头,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只可惜,他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眼前老者,乃是常年闭关不出的类型,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傀儡之术,对于近年来的大事根本无从了解。 “怎么?我该认得出么?” 面具老者闻言出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轻视和若有若无的压迫力。他此刻越是强势,对方便越不拿不准其所剩实力,开口之间便越发没有底气。 其实方才一战,面具老者与白须老者,皆都未尽全力,若非有紫裙女子在旁牵制,加之山村变故,这一战根本不会如此草率结束。 因此面具老者如今的状况,便是用全盛来说也不为过。面对眼前的红衣人,他自是有恃无恐,但却不得不担心,其背后暗藏之人。 至于与自己同行的三人,他却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安危,虽然他们其中出现了一个叛徒,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两人便凶多吉少。 更何况,身为杀手,外出执行任务,本就有陨落的风险,如若他们犯了和自己一样的错误,那只能说明他们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紫裙女子,却双眸微凝,目光落在了红衣人胸前的纹章之上。而下一刻,其面色却是隐约有所变化,心下亦是一沉。 她与面具老者不同,当年她叛出玄机门,便开始自立门户,如今已是一派之主。靠的可不只是葵水宝典,仍有江湖阅历,所以她并非是闭关不出,不问天下事的类型。 自五年前,玄机门覆灭之后,中原便风云变幻,人才层出不穷。如今江湖之上,最为强大的组织,便是三盟四会五大家。 而三盟之中,一盟中立,内中之人大多富家弟子,世家中人,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却几乎不插手江湖之事。 其余两盟则是一正一邪,正者名曰正气,其内大多人如其名,但也有沽名钓誉,勾心斗角之辈。而邪者,则名为日月,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第1679章 来敌(下) “日月盟左判官陆游,见过两位前辈。” 红衣男子沉声开口,虽然说得是恭敬的言语,但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半分恭敬之意。而其话音落定,树林之内潜藏之人的暗器,亦同时停止,不再出手。 “日月盟?” 面具老者听闻这三字后,不禁眉头微皱,他对于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半刻却又无法想起。他当然不会记得,自己闭关研究傀儡术时,自己那倒霉侄子,曾来拜访过自己一次。 说是今日唐家堡的杀手生意不好做,原因便是三盟崛起,互相制衡,因此江湖人买凶杀人的行当,莫名减少了许多。 更是有一个叫日月盟的组织,想要收拢唐家堡,只是碍于机关大阵,一时之间找不到真正的唐家堡所在,因此只得无功而返。 当时面具老者正在专心闭关,听了此事之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吩咐他那倒霉侄子,也就是如今的唐家堡主,加固机关大阵,要来人有去无回。 后来日月盟觉得唐家堡这股势力太难控制,所以便放弃了与他们合作的念头,并暗中将唐家培养杀手之事,公布于众,使得正气盟之人对其深恶痛绝。 本是想要以这种方法,逼得唐家堡无路可走,只能来投日月盟,却未想到此举非但没能击溃唐家堡,反而促使江湖暗杀的行当飞速发展。 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如今江湖,最大的势力便是三盟四会五大家,而日月盟如今的势力,堪比书山一部。” 书山一部四字入耳,面具老者当即心下一沉,他倒不是惧怕日月盟中,能有什么超过自己的高手,而是担忧此等势力,今日前来,意义非凡。 因为红衣人,方才已经自报家门,这就意味着,在他的判断之中,今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此地。可是单凭他的实力,如何能敌得过自己三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有恃无恐的? “唐老堡主闭关多年,不问江湖之事,许是不清楚日月之辉。当年唐家堡与我日月盟之间的恩怨,今日自可一偿,亦算天道循环了。” 话音方落,红衣人缓缓抬手,速度颇为缓慢,仿佛是在运使某种功法。只是如今他与面具老者三人,相隔百步,纵使发动内招,威力也有所减损,实在匪夷所思。 这一点,公孙坊主已能知晓,面具老者自然不会看不出,所以此时他的心中,倒没有几分在意。他真正的关注点,乃是树林之中,自己那名叛门弟子,还有可能存在的日月盟高手。 “嗖...” 下一刻,红衣人出手之间,竟是朝天一掌,掌力迸射而出,顷刻之间,夕阳之下便浮现出一片星海。而星海左右,日月同辉,声势浩大,仿佛皆是由其一掌所致。 “这....” 红衣人的一掌,落入公孙坊主眼中,乃是离奇莫测,因为这同样不属于武学范畴,而她又从未听过,日月盟之人,修习了什么西疆奇术。 至于面具老者,则是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清楚,对方如此举动,既是造势,亦是在召唤同伴。但他如此举动,同样也就说明了底气不足。 只是他们两人所见的,一者乃是表象,一者乃是揣度,皆非事情的原貌。唯有此刻不在视线之中,仍在画舫之上的楚宁月,看清了此事的本相。 她此刻的面上,带着一丝狐疑,原本对这个世界武者的高看,甚至都随着此人的迷之操作,而变得松动了几分。 她方才以神识锁定红衣人,却分明见到他向天一掌之前,自袍袖之中,丢出了一项物品。虽然没有看清楚那物品的细节,但他那一掌,却是击中了那项物品,使得其炸裂开来。 简单来说,此刻的异象,根本不是天生异象,而是认为所致。那项物品,多半是触发类禁制,亦或者阵盘之类的辅助物品。 并不是说如此作为本身有何低劣之处,而是那红衣人现身之时底气十足,如今却需要用这种骗术造势,这种感觉,实在有些落差。 这让她不禁思索,此方世界的武者,当真拥有自己预想中的那般实力么?自己是否当真高估了他们,又或者说低估了自己呢? 而楚宁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终究还是高估了那名红衣人,因为他丢出的物件,根本不是什么触发类禁制,也不是发动阵盘,而是一款较为高级的特制烟花。 不仅是日月盟,江湖中其他的势力中,也不乏此类传讯工具。只不过日月盟将这种传讯烟花,做得如此招摇罢了。 此刻所能产生的威慑力,全然是建立在目睹者的无知之上。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就在此时,面具老者忽然出声,声音却不复先前的平淡,而是多了几分肃杀之意。红衣人闻言,面上并无丝毫反应,显得镇定自若,因为他笃定对方心思多疑,不敢贸然出手。 更何况,自己的实力在同辈人中,亦算是佼佼者,便是对上这些老一辈,也未必没有胜算。更何况,自己这次前来,还带着一张底牌,如若真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也只能施展这张底牌。 “什么错?” 然而就在红衣人三字出口之际,却见眼前的面具老者,消失在了原地,又或者说场地之上,忽然出现了三个面具老者。 此刻三道人影,正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一人留在原地,一人朝着树林行进,而一人则是正对自己冲来。 日月盟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靠的绝对不只是单纯的武力。他今日既敢来此,算计两名高手,便已是做足了功课,知晓唐家堡除了擅长轻身之术外,更擅傀儡机关。 而先前,他又买通了唐家堡内部之人,知晓了这位唐老堡主,已经研制出了人形傀儡。所以此刻立即判断出,三道傀儡之中,唯有一道是真身。 只可惜,他判断出这点,却无法看穿谁是真身,眼下唯一的选择,便是避其锋芒,等待援军。虽然他平日里同样自负,但却不是无知,不会在此选择硬碰硬的方式。 更何况,此次前来,并不是只有自己一方势力,如若自己在此虚耗太多,甚至是使用了那张底牌,那么在另一股势力面前,便会失去主动权。 这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此刻,唯有,退! 心念至此,红衣人抬手一掌,一道赤色掌印便离体而出,朝着前方人影轰击而去,同时身形向后疾退。如此反应,落入面具老者眼中,却是让其颇为意外。 那一道留在白须老者身前的人影,此刻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身形忽然一阵抽搐,紧接着其便与先前冲出的那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擦身而过,不过是半息之间。 而黑影交替瞬间,一枚银针便自其指尖飞射而出,无形无影,直朝红衣人而去。后者眼中,只见眼前人影追击而来,却不见那一枚无影针。 这是因为面具老者出手之时,便将周围光线的因素算计在内,数十年的经验,足以让他将这一枚无影针,释放的无声无息。 不过施展这一招之前,自己身上却有着明显的气息变化,所以这一招用来对付许老鬼这等老对手,功效渺茫。可是用来对付这种,并不清楚自己手段的对手,却可以出奇制胜。 “小心。” 就在此时,树林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便朝此而来,先前停歇的树叶,又再次翻涌而出,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朝着白须老者,而是红衣人。 作为真传弟子,这名唐家堡叛徒,自然是清楚老门主的手段。此时已经判断出,其施展了无影针。可是便是自己,也无法轻易判断出无影针的行动轨迹,所以只得以面概点,试图拦截此针。 无影针本身,只是破体摧穴的手段,即便被击中,也只是行动迟滞,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速度大幅降低,但却并不致命。 可是这林中窜出的人影却是知晓,这枚无影针上,同样被自己淬了奇毒。如若此无影针击中红衣人,那么后者的状况比起白须老者,只会更加恶劣。 “哼...” 面具老者眼见逆徒现身,立时便判断出这枚无影针应该是被对方动了手脚,否则他没有必要为了拦阻此针,而放弃有利的地形。但同样,也能看得出来,他对眼前红衣的看重程度。 此刻面具老者无喜无悲,因为眼前的叛徒在他眼中,已然是一个死人。当即身形一动,改换轨迹,不再追击红衣来者,而是朝着这名自林中窜出的叛徒而去。 两人皆是擅长速度的武者,根基相差悬殊之下,后者根本避无可避,此刻也意识到自己错判了局势。可就在此时,他却喊出了一句: “门主,你不顾他们了么?” 只可惜,这句乱心之语,救不了他的性命.... 第1680章 书山 林中潜藏之人,乃是唐家堡叛逆,同样也是一名有着自己准则的杀手。此番与日月盟合作,并非自己一人暗中行事,而是牵连甚多。 所以在交易完美结束之前,日月盟此次行事的领头人,自然不能死在当场。 只是他虽然出于对任务的重视,而不想要红衣人身死当场,但却也绝对没有达到舍身忘死的地步。刚刚出手之时,他便已经猜到自己可能面临危险,所以抛出了足以乱心的筹码。 然而此时,他的判断却出现了致命的误差,眼前的老门主并未被他的言语所乱,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瞬分神。 这让他一时间如坠冰窟,一阵刺骨寒意,立时席卷周身,一时间便是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对方的杀意所致,亦或心境不足。 另一旁,红衣人疾退落地,此刻已然见到眼前危机不复,而是朝着自己的盟友攻去。可是他心中所想,却与唐家叛逆不同,因为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工具,而非朋友。 所以莫说自己这个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便是能够救援,也不会贸然出手。 这一点,唐家叛逆心中知晓,此刻胆颤之间,无数个念头自心中升起。不过杀手之道,讲究一往无前,他这无数个念头之间,倒是真的没有后悔接下这单任务。 面具老者的身影疾驰而来,顷刻之间,距离眼前叛逆,已不足三丈。如此距离,他若施展暗器,以眼前之人的根基而言,便是有同阶高手在旁,也决计无法拦阻,眼前之人必死无疑。 可是他此时却没有施展暗器,而是想要亲手清理门户,让他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至于对方口中言语,于他而言不过是乱心之语,不足为惧。 想要自己面前,玩弄这些自己最为擅长的把戏,也不知该不该感叹一声,唐家堡后继无人了。 “嗡....” 然而就在此时,周围一阵嗡鸣之声忽然响起,仿佛又摄人心魄之力。随即唐家叛逆脚下,便升腾起七道蓝色符文,字迹颇为潦草。 面具老者的一掌,随即便印在了符文之上,发出一阵巨响。可下一刻,本该气绝当场的唐家叛逆,如今却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丈之外。 而这名唐家叛逆身旁,却多出了一名身穿绿衣的青年男子,手中持着一柄布幡,面上则带着一丝微笑。 面具老者看清眼前之人的装束,又联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双眼定睛在其手持的那柄布幡之上,果然自其上找到了一副青鸟图案。 心下一沉的同时,便是他这般心性,都不禁一字出口... “你...” 只是其一字方落,便感觉到身后一股庞大气流席卷而来,呼啸四方。下意识回身之际,却见一名同样身穿绿衣的女子,正朝此方倒飞而出。 不过此女将将落地之时,却在空中旋飞卸力,落地之间偶有几分飘然之姿。 相对于之前现身的青年男子,这绿衣女子的表情,便有些严肃。此刻虽然安然落地,但背后握着一根玉笛的手,此时却轻颤不已。 看向身前十丈开外,正席地而坐的白须老者,眼中尽是戒备。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此番下山的命运,竟然如此多磨。 先是因为自己回到家乡,见宗族被人欺侮,故而出手震慑来敌,助宗族巩固地位。却不想被师门执事一封传讯,直接以门规二字,逐出师门。 此后打算回转山门,讨要一个说法,却在路上遭遇昔日下山游历时结下的仇家,使得自己同行的师姐身受重伤,急需丹药救治。 而如今,为了寻找药材,更是不得不做起了悬赏令,在不知细节的情况下,跟随这些人来了这山村,又为此对上了一名实力未知的高手。 她此刻只希望,这高手背后,不会牵扯出什么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也希望眼前这些人,能够冤有头债有主,莫要将这些事算在自己与师弟的头上。 虽然自己三人,如今已经被逐出师门,但前生所学,却仍旧不大愿意与日月盟之流为伍。若非是为了那两项药材,也不必来此。 “素闻贵派高风亮节,如何今日会与这些人为伍,行此滥杀无辜之事呢?” 白须老者仍旧坐在原地,此刻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另一侧的面具老者,却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状况绝不乐观。 怕是方才运功之际,被强行打断,更又运出一掌,此刻体内毒素,只怕已经开始涌动。他此刻看似镇定,实则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只不过,自己虽然不想他死在旁人手中,但也并不将对方当做朋友。所以此刻,并不担心对方的死活,而是为眼前这两名年轻人的介入,感觉到棘手。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力。虽然这势力素来避世,不问江湖,但其实力却是冠绝天下,其中卧虎藏龙无数。 如若这小小山村之中,当真有他们在意的秘密,亦或者许老鬼的存在,已经足够引起书山的重视,那今日之局,将会大为不利。 “我们来此自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劳阁下费心。” 绿衣女子淡淡开口,但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自己三人,皆是自幼便拜入山门,从此与世隔绝,不问世事。 所学所闻,皆是师门所授,知君子之行,晓君子之义。然而如今却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需得割舍往日所学。更何况,学习道理易,实践道理难,事情一旦关乎自己,便很难维系平衡。 若活一人需杀一人,而此二人皆与自己萍水相逢,那平日里自有分断。可若其中有一人,乃自己至亲之人,在意之人,此事却难免会另当别论。 “不错,我与师姐此行,只代表个人立场,无关师门。” 绿衣青年亦在此时笑着开口,可对于在场之人来说,却是一句提醒。这一句话落入面具老者耳中,立时让他心中放松了几分,因为若此事没有书山介入,倒是简单许多。 可是他的这句话,虽然对于白须老者三人而言,乃是有利之事。可是对于红衣人而言,却是失势之举,相当于变相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只不过,他亦知这绿衣男女的底细,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只得抢先一步,阻止事态继续朝着自己预想之外发展。 “世人皆知,玄机门掌阵双绝,更擅观星仆算之术。却不知玄机门主之阵法,相较我这位小友如何啊?” 红衣人说话之间,绿衣青年的目光,亦落在了白须老者身上。前者所在师门,其实最闻名于天下的,并非武学造诣,而是博览群书。 他们两人,虽然只是书山外门,但对于武林之事的见识,亦比得上一些江湖门派之中的长老。玄机门三字入耳之间,这绿衣青年便已心中有数。 而其开口之间,先是微微作揖一礼,随即便是婉转之言。 “玄机门当年勾结西疆魔教之事,虽记录在案,但亦有可疑之处。而师者每每讲述于此,皆会为许前辈之作为,感慨一声,又叹无缘相见。 如今晚辈得见昔日玄机门主,实属幸事。前辈身上有伤,我二人若与前辈切磋武艺,未免有伤风雅。不知可否请前辈指点晚辈阵道一二,亦算成全晚辈,代师者拜会前辈之心。” 话音落定,其言下之意,在场之人无人不明,只是各有所思。方才短暂交手,红衣人已能看出,这两名书山弟子的功力虽强,但却终究敌不过玄机门主。 若是能以阵法之道,牵制住对方,那么待自己援军一到,以多凌寡之下,对付其他两人并不是难事。自己日月盟的阵法,虽然不适合对付速度型武者,但另一方人马之中却有克制之道。 至于那紫裙女子,莫说她此刻好似已经受伤不轻,便是全盛,自己一人也足矣拿下。 而面具老者此时,心中则对这绿衣青年嗤之以鼻,不但厌恶他这种说话的方式,更是厌恶他的为人。眼下分明是想要牵制住许老鬼,与日月盟这些家伙同流合污,却又想要一个好名声。 不过眼下之局,已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若是继续留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可是若就这般离开,却又终究有些舍不得。 只是他并不知道,早在自己开始思索之际,眼下的两名阵师,便已经开始了对决。两人举手投足之间,不过是以内息改变了周围些许细节,但阵法与阵法之间的较量,却已经开始.... “哎...” 画舫之上,化神锦衣少年的楚宁月,此时正以神识笼罩方圆十里。自方才天空之上的信号发出之后,山村方向便陆续有人朝此赶来。 只不过这些人的速度,实在难以恭维,若这些人早些赶到,自己也不必在此继续纠缠。 等待,总是让人感到无奈,但等待同时也会创造契机。楚宁月此时,周身的行动力,已然恢复了九成,除了因为站得太久,身体的自然反应之外,已经完好如初。 只是她多次尝试之下,却仍旧是无法施展遁术,只得在画舫之上移动,找寻一个视觉死角,观察岸上动向。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便是岸上之人悉数交手,不可开交,而那时自己便可以离开。殊料这些武者,交手之间大多以攻心为主,进展实在缓慢。 若不是自己担心,贸然暗中出手,会被对方所察,引起众人关注甚至联手,她早已离开了此地。但眼下,她却知道自己终于要等到了这个时机。。。 第1681章 冲突 阵法之斗,不同于武者之斗,于普通武者而言,倒有几分虚无缥缈之意。此刻白须老者与绿衣青年相隔数十丈,两人皆在各自的一丈空间,彼此之间并无交集。 若非在场之人,虽不擅阵法之道,却亦多少有所见闻的话,恐怕真要以为这两人彼此熟识,眼下是在演戏。 两人虽然看似并无太大的动作,实则却在自己的一丈方圆,通过改变细微之处,布置无形高墙,固筑城防。便如两股大军对垒之前,所做之准备。 此番举动,落入旁人眼中,自是索然无味,甚至会引人怀疑。但眼下于红衣人而言,这绿衣青年已经牵制住了白须老者,即便他二人是在做戏,于大局而言,亦是顺势。 心下既定,其心思自然便放在了面具老者的身上,眼下只要解决他这个变数,此行便再无失败的可能。但既然结局多半已经注定,能否在促成此局的过程之中,尽可能减少代价,便是此刻应考虑之事。 “怎么还不来?” 这位日月盟判官,如今面上不动声色,来到唐家堡叛逆身边,俨然有以二对一之势。但心中,却是不大愿意在此刻,与眼前唐家先任门主交手。 唐家堡最善机关暗器,门下弟子又多以江湖刺杀为行当,令江湖之人防不胜防。虽说自己身旁,便有一名唐家堡精锐,对上这面具老者亦算是知己知彼,但却难免对方没有什么底牌。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自信,但那也只是针对同辈中人,面对此等根基远在自己之上者,在不施展那张底牌的情况下,着实没有什么把握。 “唐老门主,眼下大局已定,我若是你,便会审时度势,现在就此离去,不插手后续之事。我与唐老门主并无个人恩怨,唯有立场不同,这一点还请见谅。” 判官陆游缓缓开口,但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说这些话时,站在自己身旁的唐家叛逆,眼神陡然一变。因为眼下自己已经与老门主决裂,倘若此战让他活着回去,唐家必定大乱。 而先前的合作,亦是建立在此战必杀眼前之人的前提之下。此时日月盟单方面想要出尔反尔,这便是陷自己于危难之中。 可是偏偏眼下的局势,自己无法左右日月盟判官之作为,只得期盼另一势力之人,赶紧赶到。毕竟此次合作,自己的盟友并不只是日月盟,而是两大势力。 其实陆游心中所虑,又岂是说出了唐家叛逆一人的期望?此刻处于画舫之上的楚宁月,同样期望所谓日月盟的援军赶到。 只有将面具老者与紫裙女子,同时拉入战团,自己方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离开此地,探寻术法失灵的原因。 可是神识所见,那援军的行进速度,却是十分感人,丝毫不像是一群武者,倒像是散兵游勇。这群援军之中,同样也不乏身着红衣之人,但此刻红衣为首者,却同样进军缓慢。 楚宁月深知不知细节,不可轻下判断的道理,但若此事落入旁人眼中,倒真要好生考量一番,这群人是不是与这判官陆游有仇,想要刻意拖延,让其罹难。 “哼哼,我若离开,你要如何向他交代?” 面具老者闻言,并未动怒,开口之间只是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了叛逆的身上。面具老者此刻,心中倒是真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就此离去。 如果离去,许老鬼的下场不用多说,今日怕是必死无疑。而他死于旁人之手,自己多半是留下些许遗憾。 可是若自己坚持留下,那么便势必要成为眼前这些人的阻力,变相之下便相当于相助了许老鬼,为他挡下这些无妄之灾。 自己与许老鬼,虽说不上不共戴天,可却也是敌非友。自己当真要为了心中不留遗憾,亲手取他性命,便与这些人为敌,拖延时间么? 更何况退一步来讲,便是自己当真拖延了这些人,许老鬼身上中的毒,也不可能自行痊愈。更何况,他此刻被书山之人牵制,又能分出多少心神疗伤? 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买卖,自己如何选择,似乎已经.... “老门主,你今日定然无法离开此地,无需多费唇舌了。” 唐家叛逆闻言,心知这位判官陆游,当真可能干得出放眼前之人离开,单方面背弃盟约之事。所以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让他没有选择,因此便抢先一步开口。 其如此举动,落入面具老者眼中,倒并非是什么嘲讽之言,而是暴露了他们这联盟的脆弱之处。可是其正想开口,让这道合作的裂隙变得更大之时,却未想到这位日月盟判官竟然主动开口道: “唐老门主此言差矣,我日月盟行事,何时需要向一个外人交代了?” 说话之间,日月盟判官陆游,当即身形疾退,与唐家叛逆拉开距离,倒真有几分弃子之意。如此一幕落入后者眼中,立时让其心中忐忑,不知此人是在做戏,还是当真要撕毁盟约。 但他同样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合作之中的一枚棋子,并不能代表身后的势力。自己虽然名义上,乃是此次行动的代表,但实际上双方都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哈哈哈哈。” 面具老者大笑一声,看向眼前叛逆,眼中神色平淡。而下一刻,其并未立即出手,而是继续扩大对方心中的恐惧,想要让此子在恐惧之中,付出性命。 “阁下既有如此诚意,我若再不答应,怕是.....” 然而就在面具老者的一句话,即将落定之时,其却忽闻惊涛拍岸之声,此刻下意识朝湖边望去,却见无数拳头大小的水球,正朝日月盟判官攻去。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紫裙女子,赫然开口: “你们真以为自己的实力,可以吓退唐家堡主?若他真今日被你们吓退,落荒而逃,此事传扬出去,不止六十年名声尽毁,更要贻笑江湖了!” 判官陆游对这紫裙女子并不了解,亦或者说从一开始,便没有正视此女。因为他刚刚现身之时,便察觉到此女有伤,而且内息在自己之下,不足为虑。 然而如今眼见对方忽然出手,所施展的却是当年西疆两大奇术之一,当即心中一惊。西疆奇术之所以被中原之人视为邪魔外道,不只是因为其招法玄妙,更是因为其本质离经叛道。 天下招式武学万千,出手之时威力强弱,但看武者本身内力修为如何,经验如何。可是西疆奇术,却与武者之道不同,个人修为在于能否运用奇术,而非影响威力。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御使奇术,便是三岁孩童,亦能发挥出惊人威力。这无关内息强弱,更是颠覆了武者思维,若是人人皆可修习此术,那又将至天下武者于何地呢? 日月盟虽是出身邪道,但却仍是地处中原,与魔道有所不同。所以这种念头,在判官陆游心中,亦是根深蒂固。 眼见此人施展出二十年前,祸乱天下的葵水宝典,这位日月盟判官的眼中,当即浮现起一丝杀意。这一刻,眼前女子已然被其列入了必杀名单,因为他当年亦曾受西疆魔教之害。 “公孙坊主...” 面具老者见状,如何不知紫裙女子这话,无非是在断自己后路。她怕是看出了自己有所动摇,担心自己当真离开此地,那么单凭他们两人,结局自无悬念。 所以她想要拉自己下水.... 葵水宝典,作为西疆奇术的招牌之一,修炼条件极为苛刻,功法本身亦是绝不外传。所以一旦施展此术,几乎就可以确定魔教妖人的身份。 因此在中原之中,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无论正邪两道,眼见魔教入侵,皆需联手一战。这份仇恨,事关当年西疆与中原之战,已涉及到宗族本源,根深蒂固,无关正邪立场。 “唐老门主,这是怎么回事?!” 判官陆游身形疾退而出,同时急声开口,语气之中,却已经带着几分质问之意。他虽知道唐家之人往往离经叛道,但也不觉得他们会勾结西疆妖人。 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面具老者给出一个说法,或者与自己联手而已。 “这...” 面具老者闻言语塞,他很是清楚这位公孙坊主,并不是什么西疆妖人,而是玄机门徒。更是清楚,此女用意,所以不愿意为对方所用,此时已经动了离去的念头。 可若是就这样离去,恐怕当真如同对方所说的那般,乃是被人吓退,落荒而逃。所以为了让自己心念通达,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当即拿准时机,身形一闪,便朝着那名唐家叛逆攻去。 他正是要在离去之前,将这叛逆斩杀于此,让这些人清楚,自己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杀谁便能杀谁。 然而就在其出手的同时,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公孙坊主竟是为了拉自己下水,喊出了这一句二十年来不曾说过的两字,但这目标却不是许老鬼,而是自己。 “师父!时至如今,便无需再隐瞒了,此人必须要死!” 师父二字入耳,判官陆游当即心下一沉,不过他却仍旧不大相信,这西疆妖人,会是唐家门主的弟子。可是下一刻,眼前女子袍袖一挥,当即落叶纷飞而起。 水球散去的同时,空中万点寒芒忽现,以事实将唐老怪弟子这个身份坐实,容不得旁人不信。因为此女所施展的,正是唐家秘传的暗器手法,唯有亲信嫡传方可习练。 只是判官陆游,惊愕之间的一句话尚未出口,一直被众人忽视,亦是自方才斗阵开始之后,便一直无所作为的绿衣女子,却是轻斥一声。 “西疆妖人,其心当诛。今日便由此剑,一斩妖氛!” 第1682章 周旋 话音方落,白须老者与绿衣青年两人,同时身形一震,因为两人此刻之较量,已发生实质之上的逆转。先前绿衣青年提出阵斗,大多是有拖延之意,但同样也是暗中相助对方。 因为他始终觉得,日月盟之行径,与自己平生所学大为相悖,滥杀无辜的行为,自己无法苟同,但为了他们手中的药材,却也不得不为之。 所以便选择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白须老者恢复伤势的时间,如此也算是为此局增添一点变数。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玄机门主当年遭逢之事,竟然并无冤屈。 与他同行的女子,真是西疆妖人,当众使出了葵水宝典和万树飞花,身上的内功气息,却又是玄机门的路数。 心念至此,绿衣青年心境改变,面对眼前白须老者不再留手。方才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如今却是要布阵除魔。 “铿...” 随着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判官陆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刀。而其刀锋落地之间,卷起三丈狂沙,与空中飞叶对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声响。 他心知此刻自己已成了对方想要灭口之人,自是无法再置身事外。虽说眼下情形,还未必需要自己动用到那张底牌,但若自身实力再有所保留的话,恐怕便当真有身死的可能。 至于眼下状况,其实已经十分明显,自己若是抽身疾退,以唐家老门主的轻功,自己万不可能逃走。而且一旦自己将后背留给对方,那些暗器便会是自己黄泉路上的送终物。 所以眼下正确的选择并非是逃走,而是倾力一战。但虽是一战,目标却尤为重要。他自然不会选择正面对上唐老门主,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使出葵水宝典的紫裙女子身上。 先前他便已经察觉到此女身上有伤,虽然西疆奇术发动之时,威力不会随着施展者的内力而有太多改变,但是其身上的伤势,却会影响其防御力。 既然这三人皆是一路人,那么只要自己拿下此女,便可要挟其他两人,至少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至于那唐老怪么,自然是交给书山之人对付! “你先拖住唐老怪,待我拿下此女便来助你!” 判官陆游开口之间,便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去,可是他当做工具一般的绿衣女子,却并未按照他所想行事。此刻竟是分毫不顾唐老怪的攻势,手中玉笛一斜,便朝紫裙女子攻去。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呼自战局之中响起,立时吸引了陆游的注意力。此声惨呼并非来源于两名女子,而是那名自己的盟友,唐家堡叛逆。 此时唐老怪一只手掌,正按在其龙骨之上,以摧破功法,废了其经脉。此时的唐老怪,心中对此人已经动了杀念,根本没有打算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此刻要的,便是对方在痛苦与绝望之中失去性命,要此刻可能暗藏在某处的其余两名唐家之人知道,背叛自己究竟是什么下场。 葵水宝典擅长远攻而不擅近战,加之紫裙女子先前出手,本就是为了拉唐老怪下水,并不想当真以身犯险。所以其发动万树飞花之后,便抽身而退,不再出手。 可是眼下,这书山门徒,竟是对自己穷追不舍,而速度隐约间还在自己之上。紫裙女子心中恼怒,若非自己身上有伤,面对这比自己年轻十余载的后辈,又岂会如此狼狈? 即便书山所学,玄妙非常,两人的根基也是巨大鸿沟,自己何须如此? 不过心中虽是无奈,她却也清楚眼下情形,自己施展了葵水宝典,落入此等正统势力眼中,自是非除不可的存在,此战不可避免。 但自己却也不会明知不敌,而故意敌之,所以心念一转之间,计上心头..... 与此同时,画舫之上,楚宁月以神识窥探此方战局。眼下在场之人,尽皆入战,不可开交,自己等待已久的良机,终于浮现。 时机之事,转瞬即逝,楚宁月很是清楚这个道理,所以自然不肯轻易错过。当即心念一转,便施展出了遁术,在此方天地未知的限制之下,她的遁术只能在十丈方圆之内快速移动。 但眼下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彼此对手的身上,无人看顾于她。十丈或是百丈,本质上并无太多区别,只需数次发动即可。 于是下一刻,楚宁月便出现在了湖面荷叶之上,她如今虽是少年模样,但修为仍在。立身于湖面之上,并非什么难事。 “嗯?!” 可就在其现身之时,其心中与身后,却同时响起一声轻疑。她所疑者,乃是自己的遁术,竟在此刻失灵,如同那些术法一般,不仅威力大为削弱,更是无法连续施展。 而其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是来源于绿衣女子..... 楚宁月如今化身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可立于湖面之上,若非西疆奇术,便需极为上乘的轻功与心境,缺一不可。 绿衣女子本是追击紫裙女子而来,却未想到湖面之上,竟又忽然出现一人。而看此人气息,应是早在此地,偏偏自己与师弟却毫无察觉,足见此少年不凡。 楚宁月见状,心下立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本身并不会武道轻功,若无法施展遁术,便无法离开这一片荷叶,相当于画地为牢。 而下一刻,紫裙女子眼见绿衣女子眼中惊疑,当即开口之间,又是故技重施: “少主,请您出手,助我拿下此女!” 这公孙坊主,不愧是戏坊之主,说起谎来面色镇定自若,仿佛真有其事。一声少主入耳,楚宁月面色微沉,知道对方用意,而绿衣女子,则是重新打量起楚宁月,同时继续追击紫裙女子。 只可惜...如今的楚宁月,已并非是当初那个空有百年修为,却涉世不深之人。在神秘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心境早已发生改变。 开口之间,竟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将我掳来此地,封我修为,如今又想借旁人之手杀我。如此行径,对得起我师父当年的收留之恩么?” 绿衣女子本就对先前那声少主存疑,眼下听闻此言,更觉西疆妖人狡诈非常,本就不打算转移目标的她,此刻更是不会转头去攻击楚宁月。 不过她虽然没有主动攻击,却不代表她对楚宁月没有防备,而在这种防备的分心之下,也让她的速度有所减缓。 紫裙女子没有想到,这少年信口胡诌的能力,与自己相比竟是不相上下。但是自己方才,却是亲身感应到其拆解了葵水宝典,即便其修炼的并非葵水宝典,也必定有所渊源。 此刻的她,已经来不及细思,这少年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画舫之上,又为何会身负此等功法。她所想的,只有借助这少年之手,牵制住书山之人。 “少主!你这是想要让我做弃子么?你好狠的心呐!” 一句出口的同时,紫裙女子躲闪的身形一滞,随即右手一挥,周围立时升腾起无数绿豆大小的水珠,顷刻之间便将楚宁月围绕其中。 而下一刻,水珠崩裂开来,化为数十道水形长枪,直朝楚宁月攻去。紫裙女子此刻心中想得很是简单,她要的便是对方出手应招。 只要她故技重施,当着书山门徒的面,施展出方才的手段,那么她就势必会被对方列入攻击的对象。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得到喘息的时间。 她这般引祸的心思,楚宁月方才以神识窥探全局,如何不知?那绿衣女子,之所以忽然改变态度,便是因为眼见此女施展出了葵水宝典。 所以自己决计不能以水相术法应对,否则便会被其一道牵连。 面对眼前这些水形长枪,楚宁月镇定自若,因为她毕竟乃是修士之身,见惯了比这声势骇人数倍的术法,根本不觉得眼前功法,有何骇人之处。 此刻微微抬手之间,袖中短剑滑落手中,指向紫裙女子,看似镇定自若。可是下一刻,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名绿衣女子,竟是一个闪身来到自己身前。 而下一刻,其周身一阵凌厉劲风,便朝着四方席卷而出。顷刻之间,便将周围水形长枪震散,但也因此被紫裙女子拉开一定距离。 楚宁月不知此女用意,正想出声应对,却见对方已经朝着紫裙女子追去,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这让她有些茫然。 不过有了这番缓冲,按照之前以术法实验的结果,她已经可以施展第二次遁术。当即心念一动,再度出现在了十丈之外,距离岸边不过数丈之遥。 紫裙女子见状,眼中满是怒火,可偏偏此刻自己距离少年太远,葵水宝典无法触及。而少年施展诡异身法之时,又是在书山门人身后,对方无所察觉。 当真,恼人! 可就在此时,一只利箭,如有破空穿云之势,自天际而来,紫裙女子见状,眼中满是意外之喜。 第1683章 逆转 山村之外,湖水之边,白须老者与绿衣青年斗阵,此刻已不复当初切磋之意,而是要决出胜负生死。两人虽看似不动如山,实则却是在不断蓄势,此刻周身十七丈皆为阵域。 凡是进入此地之人,则受多重阵法影响,难以脱出。两人之所以选择这种累积布阵的方式,而非直接在对方脚下布阵,并不是因为无法做到,而是因为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 若是普通单重阵法之间的碰撞,比拼的便不再是阵道本身,而是两人的耐心。 唯有以这种缓慢布局,叠加优势的方式所布置出的多重阵法,方才是两人实力的体现。一旦阵域交集之时,便是冲突爆发之际。 另一旁,面具老者因为紫裙女子方才当众施展出葵水宝典,以及万树飞花,此刻已被日月盟判官视作魔教之人,不得不加入此战之中。 对于这日月的判官,面具老者原本并不将其放在眼内,觉得对方的内息,也就与公孙坊主不相上下,相比自己与许老鬼相差甚远。 然而此时交手之时,却是发现此人功体之异常。眼前之人,虽然内息不如自己,但对方每每出手之际,体内气息都会发生细微的改变,仿佛能够从交手之中,不断累积真气。 唐家堡擅长轻功暗器,机关之术,但对于内功其实只是偶有涉猎,既算不得闻名天下,亦算不得登堂入室。 而偏偏眼前对手,似乎身上穿有宝甲,以自己如今手中的普通暗器,竟是无法摧破其身,只得频繁以身法与外招累积优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阵烦躁与不安,却在面具老者心底不断攀升。总觉得自己应该离去,不该继续缠斗。又或者,应该早些拿出底牌,将此人斩杀于此。 “嗖...” 就在此时,一道羽箭其山村方向,破空而来,如有穿云之势,却又无声无息。不过面具老者,身为唐家堡前任门主,乃是暗器之道的绝顶高手,想要察觉这羽箭,并非难事。 此刻对于危机的感应,让他捕捉到了这一道羽箭的轨迹,但下一刻他心底却升起了一丝疑惑。因为这羽箭的目标,竟然不是自己。 与此同时,湖水之边,楚宁月距离岸上不过数丈,奈何她此刻不知为何,所有术法以及遁术,皆无法发挥全功。 这数丈距离,往日不过眨眼可至,如今却显得有些漫长。除非她此刻主动落水,游上岸边,否则便需等待自己的遁术,可以发动为止。 身为修士,她亦是有着自己的思维定式,以及包袱。若非万不得已,自是不会主动落水,让自己陷入狼狈之中。 可是就在她等候第三次遁术之时,神识之中却见一股磅礴气劲,正朝自己袭来。 “嗯?!” 心念一动,楚宁月看向天边,正见一道羽箭朝自己袭来,已至身前。这羽箭之上虽无灵气,但却与出云山中,那些破魔羽箭有着几分相似。 如此距离,纵身躲闪根本无法躲避,而她身为百年玄丹,已然本能做出了反应。只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如今的自己,已然莫名成了这少年,而非是楚宁月。 虽然修为仍在,但自己此举一出,怕是很难再隐藏实力,更会引起那绿衣女子的注意。 “砰!” 羽箭破空而来,却在即将射中楚宁月之时,被一块拔地而起的巨石挡住,发出一阵土石碎裂之声。楚宁月闻声同时,第三次遁术已然可以发动,此刻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岸上。 而几乎就在其踏足岸边的同时,那道羽箭成功破土而出,落入水面之内,却带起数丈惊涛,足见威力强横。 与此同时,楚宁月的神识,已然朝着箭矢袭来的方向锁定而去,一念之间可覆盖方圆十里。此刻箭矢虽已落地,但来人既然能够发出一箭,那就势必会发出第二箭。 而自己如今,已经踏足地面之上,在神识探知之下,除非出手之人乃是修士,能令羽箭瞬息而至,否则绝无伤到自己的可能。 可是下一刻,楚宁月化身少年的面上,却出现了一丝狐疑之色。因为神识之中,并未见到有人射出第二箭,而羽箭之上附带的气息,此刻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不曾出现。 “恭喜少主神功大成!” 而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湖面之上却响起了紫裙女子的声音。她想要陷害自己之心,当真是丝毫未减。 方才她的注意力,便在楚宁月的身上,她本以为那道羽箭,可以逼出楚宁月的葵水宝典。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羽箭临身之时,出现了更为诡异的一幕。 岸边地面之中,竟有一块巨石破体而出,拦在半空。 如若自己没有习得葵水宝典,定然觉得此事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可是如今,自己便身负葵水宝典,眼见这巨石破体而出的一幕,自然也就可以理解。 但她虽然不确定,楚宁月用得究竟是不是自己未知的西疆奇术,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特殊功法,却还是选择了诬陷。 眼下只要让这绿衣女子生疑,将注意力放在,或者说分担在此子的身上,自己的压力便会减轻许多,亦会让战局出现更多转机。 “嗯?” 方才利箭袭来之时,绿衣女子并无所察,但利箭落水之时的动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如今也就不难看到,那一块被利箭贯穿的巨石。 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功法,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她却也并不觉得,这便一定是西疆奇术。毕竟先前紫裙女子,已经算计了那少年一次,有了前车之鉴。 楚宁月所化身的少年,此刻站在岸边,却已经感觉到在场之人中,有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虽说如今自己双足落地,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但在无法御空的情况下,想要毫发无损地对付所有人,还是有些牵强。 更何况,她仍旧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又是什么在压制着自己的术法。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之前,便展露如今所有的实力,实在是一件愚蠢之事。 于是虽然心底对这种做法有些排斥,但还是利用如今少年的外貌,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那块于地面之上凸起的巨石,久久过后,转向白须老者,做出一副试探的模样开口道: “多..多谢前辈相救..” 紫裙女子闻言,当即面色有些难看,她方才所为,正是在引祸于此少年。可如今这少年所言,却是在引祸于自己昔日的师父。 倘若他是魔教妖人,那么自己师父勾结魔教之事,便会再深一层。抱着这种心思的紫裙女子,一时之间,只觉得眼前少年阴险至极,当真该死。 却是未曾想过,白须老者身上背负的骂名,又何止差这一个。即便没有勾结魔教这件事,今日他们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这,便是关心则乱.... 楚宁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绿衣女子听得清楚,其此刻只是瞥了一眼白须老者,而后便将视线自楚宁月的身上收回,专心对付眼前的紫裙女子。 至于后者,此刻则是在心中犹豫之下,不知是否该继续针对楚宁月,分神之际,被绿衣女子以玉笛剑气击中右腿,速度再减三分。 吃痛之下,紫裙女子被迫做出了选择,眼下只得放弃构陷楚宁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书山弟子身上。至于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在她看来却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道理很简单,这些大势力刚刚走出江湖的年轻人,往往不懂得收敛锋芒。出手之时,亦不会过多保留底牌。 而自己如今,看似是处处下风,却有着保命底牌存在。只是这张底牌,发动起来条件极为苛刻,眼下尚不能满足,更何况眼下局势,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严峻。 因为只要唐老怪抽出手来,战局便会逆转.... “退...” 楚宁月此时心知,方才偷袭自己之人,此刻必定还藏身在暗处,这绝非偶然。而眼下各方高手,皆有着自己的对手,正是对自己的注意力,最为薄弱之时。 此刻若不脱身,便没有更好的脱身时机,只需暗中留意那神秘弓手的偷袭即可.... 然而正当楚宁月,开始朝着下游行进之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和举动,吸引了她与紫裙女子的注意,亦让此方战局瞬息逆转.... “今日尔等之赐,他日我势必一一讨还!” “你!” 紫裙女子原本以为,只要唐老怪击败日月盟判官,自己这一方便会稳操胜券。殊料此刻的唐老怪,竟是在放出一句狠话之后,借助眼前之人攻击之力,抽身朝着密林退去。 以他的轻功,在场之人根本没人可以跟得上,而距离他最近的日月盟判官,却在最后一击被对方震退,此刻只得望尘莫及。 紫裙女子见状,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双眼一黑,体内压制的伤势,登时因为心境起伏过大而重新爆发,周身气息变得狂躁非常。 而与此同时,日月盟判官所发信号,迟迟不来的援兵,终于现身在百丈之外,为首一人身穿银色盔甲,腰间佩剑,手握长弓..... 第1684章 一线 湖边之局,变故突生,面具老者弃战而走,加之日月盟援军到达,顷刻之间,便让紫裙女子与白须老者,陷入绝境。 而另一侧,楚宁月以神识笼罩四方,却迟迟未发现方才射出那一箭偷袭自己的元凶,直到此时日月盟援军赶到,她亦未从带头之人身上,感觉到方才半分类似的气息。 只是这一群人中,唯有那银甲男子,手握长弓,所以不难推测,但这同样也可能是一种误导。此时楚宁月来不及判断来人实力,她心知此时不退,便再无退走之机。 于是立即朝着下游的方向跑去,此刻倒也顾不上什么修士风度之类的问题。只是她如今遁术遭受压制,只得移动十丈方圆,便使得她这堂堂修士,只得凭借肉身之力移动。 而此时她也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便是自己以这少年的身体,虽然可以施展不属于他本身的术法,可是这肉身之力,却是他原本的体质。 此刻奔跑起来,相较世俗凡人,自是中规中矩,可若相较武者,速度却太过牵强了一些。 “轰!!” 与此同时,湖面之上,一声震响,三丈水浪拍岸而起,同时带出一道狼狈身影,朝着白雪老者所在方位,倒飞而出,正是紫裙女子。 其此刻由于心境起伏过大,导致压制的伤势爆发,被绿衣女子以剑气所伤,伤上加伤。若非最后一击,有葵水宝典护住心脉,此刻怕是不死也要气若游丝了。 而同一时间,取得绝对上风的绿衣女子,却看到了楚宁月的动作。而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楚宁月捕捉,使得后者心下一沉。 如今紫裙女子重伤,此女自然是没了对手,若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怕是.... 正当楚宁月心念至此之时,那绿衣女子却似有了感应一般,立时有了动作。足尖自水面荷叶一点,随即身形便朝楚宁月飘飞而来。 前者的轻功相较后者肉身徒步之速,快过百倍不止,这让楚宁月心下升起一丝无奈。眼见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自心底翻涌而起。 第一,自是立即出手,若以术法攻之,若此方世界之武者,亦无法看到术法痕迹,或许还可出其不意,取而胜之。可是这一点,却需建立在未知的情报之上,有着极大风险。 第二,却是不作为,任由对方近身,以不变应万变。这看起来虽是愚蠢,实则大智若愚,因为此时的绿衣女子,并非朝自己出手,若她当真抱有敌意,此刻大可剑气脱手而来。 心念急转之间,楚宁月已然做出了判断,可几乎就在其完成判断之时,空中的身影,却又一步落在一块巨石之上,借力之间翻身落在了她身前。 “你等等。” 三字出口同时,绿衣女子抬手拦住了楚宁月所化身少年的去路,而后者见其抬手拦阻,而非直接出手,于是当真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她当真相信眼前此女,而是因为这等距离,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与其直接动手,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倒不如虚与委蛇,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今日之事于你而言,亦算是无妄之灾,但..江湖险恶,你离去之后,切不可将今日之事外传,否则后患无穷。” 眼见绿衣女子开口之间,神色中似有歉意,这让楚宁月心中有些不解,不过却并未展现在面上,只是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有些怯懦地望着对方。 想要一个人保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对方成为死人。但眼下此女,并未对自己出手,而是出言相劝,足见此女还有一丝底线。 而同时,楚宁月也庆幸自己方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若是贸然出手,此刻恐怕已经又要多了一个不必要的敌人。 “此物交你,稍后自小路下山,如若被人所阻,便将此物示人。但若你利用此物为非作歹,无论天涯海角,我定会找到你。” 说话间,绿衣女子自怀中取出一块玉雕,直接塞到了楚宁月手中。后者虽不知这玉雕为何物,但也猜得出多半是信物之类,此刻虽知对方此举于自己而言,未必是福非祸,但也只能收下。 而眼见少年收下此物,绿衣女子立时点了点头道: “走吧,你的时间不多,若是被双盟之人发现,恐难以脱身,届时我亦无法救你。” 话音落定,绿衣女子当即转身,朝着紫裙女子与白须老者所在方位走去,此时后方空门大开,似是对少年毫无防备。 “多谢。” 楚宁月对于此女本就没有敌意,此刻自然不会出手偷袭,开口吐出两字之后,亦是转身欲走。不过她却是清楚,绿衣女子此举,多半是对自己的最后试探。 倘若自己真的以为对方没有防备而出手,那么取得先机的,一定不是自己.... “嗖...” 就在此时,空中一声轻响,一只利箭再度破风而来,目标竟又是楚宁月。后者神识所及,虽是背对利箭,却早有所察,但她此刻却陷入了两难境地之内。 因为如若自己施展术法抵挡此箭,便会在绿衣女子面上,暴露出可能被其当做对手的端倪。但若不施展术法,却又几乎无法躲开这一箭。 这一刻,让她不禁思索,对方的这一箭,究竟是巧合,还是绿衣女子试探之中的一环。 “退!” 正当楚宁月心中思索之际,身后却传来绿衣女子的声音,而与此同时,后者已是一个闪身,来到了其身侧,同时抬手一指点出,一道凌厉气劲脱手而出,朝着利箭而去。 气劲与利箭交接,于空中炸裂开来,带起一道气浪。但与此同时,楚宁月却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并不是因为绿衣女子出手相助,而是因为这利箭的力道与气息,与之前偷袭自己的一箭截然不同。 而另一个疑问,便是这出手之人,为何要攻击自己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而不是选择白须老者为目标,击杀自己显然对战局来说,毫无影响。 “速速离开!” 绿衣女子对楚宁月,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而非当真要为了她,背弃此番合作。眼下她挡住箭矢,只因这箭矢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尚有托辞。 可一旦对方开口道破自己的行为,那么自己便再无立场拦阻。届时少年的生死,便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自己不会为了恻隐之心,偏离此行的初心。 楚宁月闻言之间,立即动身而走,只可惜速度仍旧不容恭维。而身后利箭,却又接二连三射出,但无一例外,皆被绿衣女子拦阻下来。 这些箭矢的威力虽然不弱,但是比起第一道偷袭的箭矢,却皆都相差甚远。楚宁月此时无法判断,对方所为究竟是否是在演戏,此时只得凭借肉身之力,尽可能迅速离开。 “哎...” 与此同时,一直闭目凝神的白须老者,此时忽然睁开双目,叹息一声。而与此同时,日月盟判官与另一名绿衣青年,皆都来到了其身前十丈。 方才两人斗阵,原本是白须老者略占上风,可是方才紫裙女子落在其身旁的那一刻,便将他先前累积的优势,悉数瓦解。 如今阵势已破,昔日师徒二人,今日在劫难逃,白须老者望向身后,一身狼狈的紫裙女子,吐出了一句: “老二,你今日实在不该来此啊。” 多年不曾听闻的两字入耳,使得紫裙女子原本便难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但其身形,却是下意识轻颤了一瞬,看向眼前老者,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丝压抑和决然。 只是她却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气息,有些虚无缥缈。 “西疆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日月盟便要破例做一次替天行道之事,斩了你们这对奸邪!” 判官陆游,眼见援军已至,此时中气十足。而眼前两人,显然已是到了穷山僻壤,山穷水尽的地步,正是自己取得最后一击的时机,万不能被旁人抢了功劳。 可就在其准备出手之时,其身旁的绿衣青年,却忽然开口道: “不对,速退!” 说话间,少年已然抽身退去,同时手中掷出三道阵旗,落在原本所在的方位,因为他察觉到了白须老者此刻身上的气息。 作为顶尖高手,如今中毒在身,身体下意识便会运转内力,压制毒素,所以他的身上,必有内息。可是方才的白须老者,却是内息内敛,仿若常人。 如此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中毒已解,内力收发自如,此刻是在诱自己两人出手以图反制。第二种可能,便是自己两人已落入了对方的多重阵法之中,身在阵中而不自知。 可是绿衣青年明白这个道理,一旁的判官陆游却不明白,反而因为他的示警,让手中运发之招慢了三分,此刻出手之时,威力锐减。 一道刀芒脱手而出,斩向白须老者,而绿衣青年亦在此时,心底升起一丝对危机的感应,立即转攻为守,想要护住眼前盟友。 亦在此时,听闻白须老者淡淡出声: “但好在,尚有一线生机。” 第1685章 阻拦 身为书山弟子,虽是外门,却也通晓江湖往事。绿衣青年对于眼前的玄机门主,心中始终有所忌惮,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江湖之上,虽然已经不再有玄机门,但于书山典籍之中,却有相关的留存。故而对于书山弟子来说,玄机门主之能为,并非是什么秘密。 先前他之所以要与对方斗阵,一是抱着暗中相助的念头,二来却也是忌惮对方的底牌。因此即便是后来,坐实了对方勾结魔教之事,有了正魔对立的大义作为支持,仍旧是选择以阵道相较。 如今眼见白须老者气息不定,又口吐惊人之语,绿衣青年心底压抑的警觉,瞬间爆发开来。只以为眼前老者,终于穷途末路,想要施展玄机门历代门主一脉相传的那项底牌。 而此底牌一旦施展,以自己的根基,根本无法招架,唯有耗去他这张底牌,方有取胜的可能。只是这些事,他不会也不想告知日月盟之人,更何况就算告知了对方,怕是对方也不会相信。 “嗖...” 日月盟判官,一刀劈出,即将落在白须老者身上,这一幕看得绿衣青年胆颤心惊。只因为他很清楚,玄机门主那项底牌,名为移星换命,唯有在重伤之时方可施展。 而这项底牌最为可怖之处,便是越临近濒死,所逆转的天命便越强。不过也是因为这项底牌过于逆天,因此一生之中,也只能施展三次。 书山典籍之中曾经记载,眼前这位玄机门主,一生之中已然施展过两次此术。第一次乃是为救同道之人,力战邪道三宗十名高手,不得已施展此术,最终七死三重伤。 而第二次,则是为了救下当年他所勾结的魔教妖人,被正道各大门派围攻,最终折损半数正道高手。而此役最终之局,典籍之上所记载者,乃是玄机门主力尽而亡。 但如今重见此玄机门主,足见典籍所记载的,亦有所出入。故而绿衣青年也不敢确定,眼前的白须老者,是否还能发动一次移星换命。 然而就在日月盟判官,一刀击中白须老者之际,后者身形却瞬间被其一分为二,倒是并未出现血腥的一幕,而是就此消散,宛如梦幻泡影。 “你...” 日月盟判官对于阵法之道,一窍不通,但此刻亦知自己是深陷阵法之中,方才会出现这一幕。所以心中无名火起,自是迁怒于身后的绿衣青年。 而后者此时,亦是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乃是被这玄机门主算计,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当即一掌朝着左前方三丈之处的一块碎石劈去。 随着掌风落地,碎石崩裂开来,两人眼前光景,立时物换星移。却正见白须老者,此时宛如一只蝙蝠一般,将紫裙女子抓起,朝着下游的方向疾退而去。 “拦住他!” 眼见对方退走,判官陆游立即追击,只是以他的轻功,自知是追不上这位玄机门主的,不过他却看到了此刻正处于下游方向的绿衣女子。 虽然不知,她为何会与另一方势力的为首者交手,但此时除了她之外,也无人可以来得及拦下白须老者了。 绿衣女子此刻正频繁以笛代剑,接下空中飞来羽箭,此刻听闻另一方战局之中的嘶吼,下意识朝其望去,正见白须老者的身形朝自己掠来。 她与绿衣青年虽然同行,但心性却是相差甚远。不会顾及玄机门主可能存在的移星换命,面对他身旁此时带着的紫裙女子,自是一往无前。 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箭矢,亦调转了方向,不再朝着绿衣女子身后方位的楚宁月攻击,而是转向于白须老者。 这让绿衣女子,瞬间腾出双手,前一刻的对手,如今已然成了合作伙伴。她立时判断出远方箭手根基不俗,只要自己拦下白须老者瞬息功夫,定能取得夹击之势。 所以心念一转之间,周身内息翻涌而出,手中玉笛之上,亦泛起一阵绿光。她自是心知,即便白须老者中毒在先,自己与他的根基仍旧无法轻易弥补。 所以自己所能取得的优势,便是对方此刻穷途末路,想要遁走,必经此地。而与对方交手之前的时间,便是自己累积筹码的机会所在。 随着气息不断攀升,玉笛之上的光辉,亦出现了改变,颜色由绿转青,由青入蓝。只可惜,她的根基终究有限,而时间同样不足,在青光转为蓝芒的瞬间,白须老者已至。 “留下!” 两字出口,玉笛随即刺出,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剑,却在出手的同时,化出四道七尺剑影,由四个不同的方向朝一点斩落。 而那一点,却并非白须老者,而是其身旁的紫裙女子! “砰...” 随着一声闷响,绿衣女子只觉身前一股无可匹敌之力席卷而来,随即整个人便不受控制,朝后倒飞而去,无论她如何催动内力,都无法化消这一股巨力。 可是她此时,心中却满是疑惑,因为对方这一掌,只是将自己震飞,而并未将自己重伤。准确地说,应是震而不伤,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对方对于内力的掌控出神入化,且对自己刻意留手,所以才能做到势大力沉,让自己无可抵挡,却又不会伤及根本。 第二,却是此人用了何种特殊的手段,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掌空有蛮力,而无内息支持。其攻击力,已然悉数被自己的护体真气化解,实属强弩之末,后继无力。 但无论是哪一点,如今的自己,都无法改变眼下事实。自己竟在此人面前,没有一击之力,蓄力而出的一剑,没有取到丝毫效果。 平生所学,竟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嗖...” 然而就在其被震飞的同时,天际一箭亦破空而来,直朝紫裙女子后心而去。那弓手与绿衣女子所想相同,皆知以自己的能为,想要留下白须老者并未易事,更可能被对方以伤势换取优势。 但若全力攻击紫裙女子,以其如今重伤的情况,每一招都可能致其余死地,则势必让白须老者束手束脚,不得已应招。而一旦应招,速度便会大幅减缓。 这一箭,几乎与绿衣女子擦身而过,而她此时面对这一箭,亦因为先前的震力,毫无躲闪的可能。如若那弓手,此时还念着上一刻自己拦阻于他,这一箭自己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只是绿衣女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拦截,并非看上去那般无力。因为白须老者方才一掌击出,的确是后继无力,已然用去了他方才打坐调息,恢复的七成实力。 之所以震而不伤,要的便是她胡思乱想,揣度心意,如此一来,远比伤而不死来得更为有用。因为白须老者对于自己如今的状况十分清楚,那一掌根本造不成太多的伤势。 而此刻的白须老者,一掌方出,正是回气空隙之时,若是放在寻常,这空隙不过刹那之间,可是如今中毒在身,却让这空隙变得长了许多。 而这破空一箭,却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一般,续接绿衣女子的攻击而来。这一箭,于紫裙女子而言,凶险万分。 感觉到危机临身,白须老者当即旋身而起,残存的内力,化为一道掌风,便要朝空中一箭迎去。他知晓此箭威力,所以不可能置之不理,自己弟子如今的情况,既然岌岌可危。 可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自林中响起。而与此同时,一道弩箭亦从林中激射而出,速度比那破空羽箭更要快上数倍,顷刻之间便与羽箭对撞在一起。 “铿!!” 弩箭与羽箭碰撞之间,产生一道气浪,只是此气浪尚未来得及波及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便有一道人影自一旁丛林之中飞掠而出,将两人直接带起。 而同一时间,两人原本所在方位,却又多出了一道肥硕身影,身穿一身华服。此刻看向眼前追兵的同时,人畜无害的脸上,却浮现起一丝残忍之色。 而下一刻,其手中便丢出了一袋黑色弹丸,同时转身,朝着先前人影消失的方位而去。 “不好!” 除去绿衣女子,如今追在最前方的,便是日月盟判官。而他此刻看到那一袋弹丸之后,却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此刻根本顾不得绿衣女子的死活,当即抽身疾退。 而其身后的其余追兵,亦是纷纷转身便走,更有甚者直接跳湖逃生。 只因.... “轰!!” 震耳欲聋之声,随即响起,声传四野,连绵不断。而这一袋黑色弹丸,正是千金难买的霹雳雷火弹。。。。 楚宁月此时闻声回身,却正见远方土石崩裂,碎木横飞,一道肥硕身影,却是朝着自己而来,心中立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1686章 夭夭 神识之中,眼见来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目光已然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更有几分苦寻之意,这让楚宁月立时感觉到了危机。 如今的她,虽然仍旧记得,自己进入此地,化身成为这少年,是因为接受了乾炎宗后山秘境之中的传承考验。也就是说,眼下所见的一切,皆是考验中的一部分。 但是她却无法理解,此方考验之中,存在的武者比斗,与丹青天下的武者相差甚远。如若眼下一切,皆是考验,那自己所做出的选择,亦不知是错是对。 思索之间,肥硕男子便已经来到了楚宁月身后十丈,其速度丝毫不受其体型影响,虽然比不得之前消失的那道黑影,但也相差无几。 楚宁月见状,当即收拢心神,心中两个念头,再度翻涌而出。只是这一次,她并未犹豫,亦未深思,便直接选择了第二个办法。 只因为这肥硕男子的气息,仍要在绿衣女子之上,如若自己弄巧成拙,怕是极为不妥。 “我们走!” 就在楚宁月决定不暗中出手之时,肥硕男子的身形,也已经出现在了其身旁。此刻却如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将其拦腰扛起,而后吐出三字。 先前的楚宁月,仍有选择的余地,而如今的她却是受制于人,以少年本身的肉身之力,根本无法挣脱此人。但她也能够感觉得出来,此人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 与此同时,湖岸之上,轰鸣之声稍稍停歇,硝烟过处,一片狼藉。其中有逃之不及者,葬身在雷火弹下尸骨无存,亦有宝甲内力护体者,伤而不死,哀嚎不断。 判断陆游此刻发髻凌乱,颇为狼狈,手中长刀已然断了半截,此刻宛如一根拐杖,杵在地面之上,方才能够支撑其身形不倒。 而其身旁的银甲中年男子,虽然长弓碎裂,但样貌却显得游刃有余,方才他本就距离雷火弹甚远,加之轻功卓越,自是受到的影响最低。 “陆判官,日月盟的能力,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不知是否该说一句武林之幸。” 银甲男子开口之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这句话落入判官陆游耳中,自是尖锐无比,于是冷哼一声道: “哼,今日之事,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同样难辞其咎。好在这几人,并不知晓你我真正的目的,否则......” “陆判官,慎言呐。” 判官陆游闻言,只是白了对方一眼,却并未继续就这个话题继续开口,只是心中郁气难消。半息过后,方才出声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那两人已是强弩之末,你我若不追击,定会让其生疑。届时若玄机门主折回,恐会发现你我两盟之秘。” 听到对方如此说,银甲男子双眼微咪,他自是清楚,对方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为其剪除后患。不过对方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如果此刻自己等人不追击的话,的确会引起怀疑。 心念至此,纵使知晓对方有意利用自己,此刻也不得不为他所用一次。只是,这先锋的位置,不该是自己。 “既是如此,便请陆判官先行一步,我等整军之后,自会跟上。” 说罢,银甲中年便开始发号施令,命令所属他之人,汇聚于此,却开始了打扫战场,安葬身死之人,丝毫不顾及日月盟的感受。 判官陆游心中愠怒,此刻却知机不可失,于是冷哼一声,便继续朝着下游方向追击而去,只带了少数精锐,不过他们的速度,却要比追击的目标,慢上太多。 至于此番追击,究竟只是走走形式,还是无奈于此,便只有追击之人心中知晓了.... ..... 山村之外,湖畔下游,一座瀑布从底部望去,不知高约几何。瀑布周围,溪水嘈杂之声不断,却难掩日月盟之人搜寻之声。 这些人追至下游,便失去了追击的目标,此刻大造声势,亦不知是想要刻意打草惊蛇,还是别有所图,总之声势骇人。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他们要找之人,如今便在这瀑布之内。而日月盟最擅长的血气追踪之法,亦因此地瀑布的缘故,被大幅削弱,导致他们无法继续追击。 瀑布之内,别有洞天,乃是一处数十丈方圆的山洞。这山洞之内,朴实无华,既无什么神兵宝甲,也没有什么神功秘籍,有的只是五名打破此方宁静的外来者。 “哈哈哈...今日,多谢..多谢了。” 洞穴深处,白须老者瘫坐在地,背靠石壁,此刻面上带着一丝苦笑,周身气息微弱,却看不出濒死之相,仿佛心情不错。 白须老者身旁,躺着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此时气息平稳,双眼微闭,不像重伤之人,倒像是在安然入睡。 而其身前不远处,一名蓝衣人,此刻正背对于他,双手负于身后。对于其言语,似乎不屑一顾,但其注意力,却始终在洞穴外围的两人身上,眼中尽是戒备。 “唐兄,你不必如此戒备于我,若我动手,这山洞早已化为一片废墟了。” 山洞外围,一名身穿华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此刻脸上堆着一道极不真诚的笑容,一看便是笑里藏刀。此时开口之间,像极了在与老友打趣,但其手中,却一直没有离开两颗黑色圆珠。 “哼,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说话间,蓝衣人转过身来,露出正脸,正是先前离去的面具老者。他之所以折回,绝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在退走的过程中,遭遇了这肥硕男子。 而对方开口之间,便提出了与自己合作,趁机制造混乱,各取利益。 “诶,黑某人一向以诚待人,先前便已说过,此番过来是为了访友。与唐兄联手制造混乱,是为了各取所需。” 眼见肥硕男子说话之时,双眼笑成了月牙,面具老者心中对他的厌烦,便多了几分。唐家堡讲究杀伐果断,并非笑里藏刀,而唐老怪虽然行事诡计多端,但也不是喜欢背后捅刀之人。 这一点,倒是与眼前的中年男子,大为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这个道理,这天南地北,两大杀手组织的首领碰面,自是互看不爽。 是了,唐家堡弟子,擅长机关暗器之术,闻名天下,同时也几乎人人皆是以杀手行当营生。所以唐家堡于江湖人心中,自然而然便是一个巨大的杀手组织。 但只有唐家之人心中清楚,虽然族中存在诸多派系分支,但大部分人却只是出身于唐家堡,并非属于唐家堡。 所以若说唐家乃是杀手组织,其实并不严谨.... 可是眼前的肥硕中年男子,却是江湖之上,三盟四会五大家中,位列四会之一的,丰都会主。在台面之上,此丰都自非彼酆都,乃是以江湖经商为主,服务于更大门派建设。 但只有少部分人知晓,丰都会的地下,实则暗藏着酆都会。乃是江湖之上,神秘的杀手组织,所过之处,从不留下名号,只谈任务。 若非唐家堡于生意之上,曾与丰都会打过交道,又自酆都会杀手手中,见识过自家打造的随身暗器,这位唐老门主,也不会有机会认得眼前的酆都会主。 “哼哼,酆都会主口中的友,该不会说得是许老鬼吧?” 此言一出,面具老者心中警觉再升三分,此刻竟是担心起,对方抢在自己之前,杀了许老鬼。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荒唐的念头。 却不想此言方落,便见眼前的酆都会主,看向了许老鬼,而后便见其面上笑容逐渐凝固,随即吐出一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嗯?” 面具老者闻言之间,一字出口,同时袖中暗器,已然临阵待发。不过此刻他们三人,处在瀑布洞穴的身处,而对方则是处在洞穴外围。 倘若当真动起手来,以酆都会财大气粗的底气,说不准身上就真的还有霹雳雷火弹。如若此洞穴坍塌,恐怕便是以自己的轻功,也未必能够逃生。 现下之际,唯有利用此地光线不足,施展出无影金针,出奇制胜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下一刻眼前的肥硕男子,却转身看向了他身旁的锦衣少年,而后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双手,拉到了胸前道: “宋小友,你可叫我好找哟!” 楚宁月此时见状,愣愣出神,她之前虽然猜到,自己化身的少年,必有身份,却未想到,这身份的因果来得如此之快。 若是寻常关系,自己或许还可临场发挥一番,但眼下此少年与这肥硕中年能够成为朋友,其定有特殊之处。 那自己,怕是要暴露了.... 第1687章 摇摆 楚宁月如今虽化身少年,但她却并非是夺舍于少年,因此对于少年本身之事,一无所知。眼下面对这肥硕中年,面上只得不动声色,心下却是颇为无奈。 眼下多说多错,既然此人认准了少年,便是他口中的“宋小友”,那么自己只需保持沉默即可,无需做出太多的应对。 一言不发,还可以用惊吓过度,或是受伤失忆等说辞来解释,可若是万一言辞出错,便会引来更多的怀疑。此时自己修为未复,不得不小心行事,小心为上。 “既然你是来找他,那如今人已经找到了,为何还不离去呢?” 面具老者心中,对于这位酆都会主甚是忌惮,虽然对方的年岁不如自己,但论杀手组织的庞大,却要在唐家堡之上。更何况,酆都会最为可怕的并不是杀手能力,而是财大气粗。 例如千金难买的霹雳雷火弹,根本不知这胖子身上还有多少。一旦贸然出手,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更何况酆都会主,又岂是寻常之辈呢? “唐兄此言差矣,如今这瀑布之外,双盟之人虎视眈眈,你我于此相见亦算是有缘,我又岂能坐视不管呢?” 肥硕中年说话之时,松开了抓着楚宁月的手,此刻面上仍旧堆笑。心中却是在想,如何从这三人身上得到好处。因为他除了酆都会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丰都会主这个身份。 而丰都会,乃是生意起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虽说他此行本就是为了寻人,不过顺手搭救了他们几人,但眼前可以轻而易举获取的利益,要他如此轻易放过,自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不知酆都会主有何妙计脱身呐?” 面具老者开口之时,脸上尽是不屑之色,好在他戴着面具,对方无法察觉。而楚宁月的反应,他亦是全然看在眼内,这两人多半不是对方说的那种关系。 眼下面具老者所担心的,自然不是许老鬼的安危,而是担心眼前这位酆都会主,打起葵水宝典的主意。若是如此的话,一旦动手,这山洞地形于自己等人极为不利。 所以如果能够诱导其暂时离开山洞,或者让自己三人,有走出山洞的可能,那么局面便会发生巨大改变。一旦自己不再受地形所制,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欸,黑某一向以诚待人,这论妙计,自是不如唐兄了。” 对于酆都会主的假客套,面具老者心中十分鄙夷,见其又将这皮球踢回给了自己,当即眉头微皱。可正当其准备开口,再行试探之时,却见眼前之人,笑容一僵,随即道: “不过唐兄若执意看重于黑某,黑某倒是有一条毒计。” 肥硕男子话音落定,自地面灵活起身,随即轻车熟路般,自腰间掏出一柄折扇,开扇之间带起一阵油腻之风,引得面具老者颇为警惕。 而眼见面具老者如此,肥硕中年看向其身后白须老者的目光中,更加多了几分耐人寻味,此刻嘿嘿一笑道: “你我皆是一门一会之主,自是不能被一些后辈折了威名,如今双盟之人就在山洞之外,这对你我而言,也是一个切磋的好机会。 不如就用这些后生晚辈的性命,看看究竟是唐家堡的机关暗器更强,还是我酆都会的手段层出不绝,如何啊?” 面具老者闻言,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思绪飞转。酆都会主并非无智之人,也并不嗜杀成性,如何会当真想要与自己联手,将双盟之人赶尽杀绝? 如若真想如此,方才又何须遁走,直接动手便是。 他如今提出这种邀请,应是想要让自己离开此地,或者说与他一同离开此地。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自己离开? 心念至此,面具老者便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所化身的少年身上,而肥硕中年却似是有所察觉,同样将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在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的身上。 半息过后,两道目光的主人,对视一眼,而后大笑出声.... “哈哈哈,酆都会主有心了,既然你我相见如此有缘,便借这个机会,切磋一番吧。” 说罢,面具老者便朝洞外的方向走来,但这同样也是肥硕中年所在的方向。后者面上堆笑,实则心中戒备非常,他亦知晓唐家堡的暗器手段,在这缺乏光线的洞穴之中,更加防不胜防。 他同样知晓,方才唐老怪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便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如若自己表现出对这少年的在意,那么他便有可能加害于少年,所以自己只得以其之道,还施其身。 只是如今,他要出这洞府,就势必会经过此地。这段看似不长的道路,如今却是显得漫长无比,对于二人而言,更是心境之上的考验。 因为双方都清楚,越是靠近洞口,便越肆无忌惮,越是可能直接动手。而肥硕中年更加明白,此刻唐老怪距离自己越近,自己对他的威胁便越小。 当他最终判断,自己无法对他产生的威胁不足之时,很有可能便是动手之时。而届时一旦动手,自己怕是护不住... “既是切磋比斗,想来两位是需要一个公证人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起身开口,掷地有声,与先前湖水之边,佯装而出的慌张模样,判若两人。她本想要一直沉默下去,亦知晓多说多错的道理,可是如今的情形,却容不得她继续沉默。 原因很简单,肥硕中年能够看出的道理,她同样能够猜出。同时她有神识在身,更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面具老者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身上。 直觉告诉自己,如若自己当真不作为的话,当他走到自己身边之时,定会暴起出手。虽然这肥硕中年隐藏得不错,但他却还是在细节上,暴露了他对此少年的在意。 如果自己是面具老者,也定会以此为要挟,占据足够的优势,让此局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她并不打算沉默,坐以待毙,而是要在此展露出足够的强势。 至少需要让面具老者将自己的因素考量在内,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如果他觉得动手的把握很大,不会付出代价,那么自然更加倾向于动手。 “哦?宋小友是想....” 肥硕男子听闻少年开口,心中虽不解其意,但也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了下去。见他如此反应,楚宁月与面具老者,都更加确定他与这少年关系匪浅。 但下一刻,楚宁月却是沉声开口道: “虽然我的功力不比二位,但眼下也只有这一个选择,所以我自是需要临危受命了。” 楚宁月并未自称晚辈,因为肥硕男子的态度和对少年的称谓,让她觉得此少年的身份并不简单。至于面具老者,此刻自己要的,便是他多疑乱想。 按照常理,少年自是会自称晚辈,对两大门主,颇为恭敬。可是眼下楚宁月表现出的,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并未将两人摆在高处。 如此举动,若是落入江湖正道,一些长老门主眼中,定是不知礼数,狂傲不逊。但在此种情况之下,落入唐老怪眼中,却是另外一种信息。 楚宁月此时利用的,正是此人的多疑,只要对方多将自己看重几分,那么他出手的可能,便会降低几分。 “既然宋小友有意做这公证人,黑某自是十分乐意,眼下就要看唐门主如何看待此事了。” 肥硕中年的本意,乃是自己将这唐老怪带走,如此一来,洞穴之内便只剩下三人,于少年而言,颇为安全。却是的确未想过唐老怪走出洞口这段路程之中,可能会生出乱事。 眼下少年自己提出,要为此行公证,那他便能理所应当待在自己身旁,也倒也算是一个机会,所以他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他如何不知,唐老怪绝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此事。 “哼...” 面具老者的反应,果然没有让肥硕中年失望,因为这声冷哼,足够说明问题。但他却未想到,下一刻对方给出的理由,却正中楚宁月下怀。 “你我皆是一门之主,便是不直接交手,所用武学又岂是普通人能够看懂的?此子看上去,不过舞勺之年,即便天资卓越,根基也难免不足吧?” 说话间,面具老者再度踏前一步,步步紧逼。但他这句话,却已经展现了试探之意,这在楚宁月看来,乃是极为有利之事。 眼下自己只需.... “哈哈哈哈,唐兄果然是误会了。” 未及楚宁月细思,肥硕中年却先她一步开口,朗盛大笑之间,仿佛真有什么可笑之事,立时引起了唐老怪和楚宁月的注意。 只是他下一刻说出的话,于唐老怪而言,自是匪夷所思,而于楚宁月而言,则是尴尬莫名... 正是... “宋小友虽看似只是舞勺之年的模样,实则却已然弱冠,只因体质特殊,方才如此。而且宋小友虽然功力不如你我,但家学渊源,对于武学的见解,黑某亦是自愧不如啊。” 第1688章 试探 此言落定,楚宁月与面具老者相互对望一眼,各自无言,气氛一阵死寂。前者的确是有意造势,想要在对方心中种下猜疑之种,让对方不敢轻易动手。 可是这个造势的程度,却需把控完好,便如同钓鱼一般,切不可操之过急。需得以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而非一记猛药。 如今肥硕中年开口之间,一踩一捧,却是将楚宁月的位置瞬间提高。而此种高度,已经超出了面具老者所能相信的限度,此时在他看来,这谎话说得当真脸不红心不跳。 原本的面具老者,已然对楚宁月生出几分戒心,可是如今被这肥硕中年如此一说,当即便以为自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他此刻不由得心想,既然你这酆都会主,想要这种方式,保护眼前这少年,便说明此人对你而言,的确至关重要。 而在你的判断之中,我对他的威胁极大,大到必须用情报迷阵来干扰我的判断。所以,拿下这少年,也许会是当下之局,最好的解法。 “酆都会主如此看重这少年,想必定有不凡之处,倒是让我想要讨教一番了。” 话音方落,面具老者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楚宁月的身上,这一举动,立时引起了肥硕中年的警觉,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可能让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但,也并未毫无转圜的余地。 心念至此,肥硕男子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其非但没有挡在楚宁月化身的少年身前,反而是将其让了出来。 如此举动,立时又让面具老者,心中有所疑虑。不禁思考起,对方此举究竟是故布迷阵,还是当真对这少年十分信任。 不过下一刻,面具老者便做出了选择,笑着开口,问出了一句: “敢问少年,你可识得我唐家堡的...无影针?” 最后三字出口之时,面具老者指尖一枚纤细如发的银针,已然朝着楚宁月攻去。在此缺乏光线的洞穴完美掩饰之下,当真是无形无影,防不胜防。 不过他此时出手,并不是想要取少年的性命,单凭这无影针,也取不得对方的性命。这一针既是试探,也是警告,所以他并不想要对方身死,更不想撕破脸。 所以在出手之前,做了讨教的铺垫,更是在出手之时,出声预警。只不过,以他无影针的速度,若真凭借他出声预警,入耳反应却是决计来不及的。 这不过是他留的一个后手而已。 “你...” 肥硕中年闻声之间,心头一颤,然而他此时却也看不到无影针的存在。心中一瞬之间,当真动了使用霹雳雷火弹,让唐老怪永埋于此的打算,但下一刻,却听到身旁响起一声.... “唐门主的无影针的确速度不凡,也许真是无影,但却并非无形,所以有迹可循。” 无影针出手之时,速度奇快无比,肥硕中年纵使有心救援,当他听到这三字之时,也根本来不及出手。 面具老者便是笃定这一点,所以才会以此试探少年的深浅。却是没有想到,这少年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可是半息已然过去,他却完好无损。 这少年的根基,不可能练有许老鬼那等绝顶内力,也不可能拥有先天罡气。而若是身穿宝甲,无影针落,亦会有所反馈。 然而如今的情形,却说明无影针根本没有击中对手,便好似眼前少年,根本不是实体,所以才让这必中的无影针,穿过了他的身体。 只是他如何知道,眼前的少年,如今已是楚宁月,乃是修士之身。虽然一众术法,皆受不明原因压制,无法发挥本来的威力,而遁术也只能在十丈空间之内移动。 但.... 转脉境的神识所带来的的料敌机先,和其全力施展的遁术,又岂是他能够理解的? 楚宁月方才一瞬间,正是发动了遁术,虽看似始终站在原地,实则却是在十丈空间之内,极速变换了两个方位。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给人一种留在原地的残影错觉,实则却是利用无影针抵达身前的瞬间空隙,完成了此遁术。 如此反应与算计,若非修士之身,神识在体,亦或得天独厚,气运非凡,断无可能做到,便是能可算到,也注定无法突破人体极限,反应不及。 “哈哈哈,唐兄,我方才所言,你如今可相信了?” 方才一瞬之间,已动杀念的肥硕中年,如今杀意尽敛,面上再度露出一副标志性的笑容。而他如今的表情,则好似早有预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只可惜,他这神色,也许能够骗过一般江湖人,甚至是白须老者,但却骗不过唐老怪。不过唐老怪如今,却是的确无法看穿,方才少年如何躲过无影针。 “此处有蹊跷,随我来!” 就在此时,山洞之外,忽然传来细语之声。但这细语,却是经由瀑布流水之声,筛选而出,足见原本的声音不弱。 此声方出,面具老者当即神色微变,只不过其戴着面具,完美隐藏了这一点,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肥硕中年的身上。 而下一刻,后者亦对其点了点头,紧接着面具老者便不再步步靠近洞口,而是陡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与肥硕中年一同,直接冲出了洞口。 肥硕中年并非轻信于人,而是方才出现的一幕,已经足够让面具老者重新考量。加之如今,外敌已现,两人皆都是攻于算计之人,自是不会在此时给旁人坐收渔利的机会。 所以此刻联手,亦是势在必行,直接冲出了山洞,开始二人所谓的比赛。只可惜了那一支发现洞口的日月盟小队,如今已然在惨呼之中,化为二人手下的亡魂。 楚宁月目送两人冲出山洞,对于此方世界武者的实力,更有了几分了解。他们二人爆发出的速度,应是与自己见过的明心道人差不多。 可是明心道人的武道实力,转换为修士修为,却是玄丹之境,没有道理看不破自己转脉境的遁术。所以此方世界武者的实力,还需多加考证。 不过眼下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刚刚现身此地之时,遭受的神秘气机锁定,并非来源于这二人。既不是这二人,那自己便没有太大的危险。 心念至此,她又想起了岸边之时,那一道朝自己袭来的飞箭。自己不会看错,那第一箭之中蕴含的特殊力量,的确与出云山的破魔羽箭颇为相似,可是后续的几箭,却无此威力。 而是否是破魔羽箭,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是否针对修士之身。而能够针对自己,又知晓自己修士之身的,应该便是此方世界之中的考验所在,与自己息息相关。 只是她不理解,为何对方只射出一箭,便已然没了后续。亦不知晓,这场所谓的考验,究竟何时才会结束,又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眼下...眼下还是应当找个机会,离开此地,.. “少侠...” 就在此时,洞穴深处,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而此声音入耳的同时,楚宁月方才意识到,自己三人刚刚,好像一直忽略了此人。 此时楚宁月朝着洞穴深处的白须老者望去,却见其正笑着看向自己,而他这笑容,倒是要比肥硕中年真诚许多。 这白须老者的实力,应是与面具老者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自己方才竟是完全忽略了其存在,实在是一项重大的失误。 加之此老者先前于湖面之上,施展的阵法,与丹青天下的阵法有些相似。出手之时,更是与如今借助在自己残阳宫后山的,星宗女子有几分相似。 这让她不禁思索,此方世界之武者,是否与丹青天下,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若是如此的话,兴许这白须老者,方才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手段。 “何事?” 楚宁月开口之间,仍旧未以晚辈自居,并非是因为她不知礼数,而是因为丹青天下,除了宗门与宗族之外,一向以实力定辈分。 更何况,就算是一定要以年岁论辈分的话,曾为百年玄丹的她,亦是要比这白须老者年长许多。只不过计算修士的年纪,意义不大而已。 “可否请少侠,过来一叙?” 第1689章 信任(上) “何事呢?” 面对白须老者,楚宁月心中自有考量,此时最应做的,应当是趁着肥硕中年与面具老者不在,迅速离去,可是却又担心此人会出手阻拦。 若是单以神识感知,气息判断,那么此时的白须老者,的确不足为惧。但出于对此方世界武者的情报不足,楚宁月仍旧不愿冒这个险。 面对楚宁月相同的回应,白须老者面上的笑容依旧,只是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是一句惊人之语。 “难道少侠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画舫之上么?” 一句入耳,立时引起了楚宁月的注意,因为她发现老者说这句话时,中气十足,丝毫不像是一名重伤之人,倒像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她当然清楚,对方要自己靠近于他,而非是直接开口告知真相,此中必定有诈。但对方所抛出的问题,同样是如今自己需要的情报。 略加考量之后,楚宁月无奈之下,终是决定靠近白须老者,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宁月不同于面具老者,这山洞的距离于她而言虽然不长,但也绝对不短。两人之间,更是无需以言语行为试探彼此,因为比起所见,楚宁月更加相信自己的神识所察。 “我会出现在此,果然与你们有关么?” 说话间,楚宁月已朝白须老者走去,同时施展神识,查探前方是否存在阵法气息。她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白须老者布置了某种阵法,需要自己靠近方才能够触发。 但是以自己修士之身,或许会因为情报不足,忌惮于此方世界的武者。但对于丹青天下同样存在的阵法,她却是有恃无恐,因为在她看来,修士之阵法,必定远高于世俗江湖之阵法。 面对少年的试探,白须老者却并未回应,只是安静地望着楚宁月。因为他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此刻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自然不会选择过多开口。 而他更是确认,先前酆都会主想要达成的局面,便是制造者少年与自己单独相处的环境。那么这少年的身上,必定有所不凡,或者说有所求。 与其等着对方发难,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或许还可虚与委蛇,从中获取优势。至少,撑到她...醒来。 心念至此,白须老者朝着身旁入睡的紫裙女子望了一眼,看着昔日弟子,一时间浮现起一些过往之事,仿佛忘却了眼下的处境。 直到一个近在眼前的声音响起,将其拉回了现实。 “现在可以说了么?” 白须老者抬眼之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三丈开外的楚宁月,而对方已经不再向前。老者眼中的情绪,此刻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副深邃。 可是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是一句装傻充愣: “嗯?说什么?” 眼见其如此作态,楚宁月却没有太多意外,而是淡淡开口道: “说说你骗我来此,意欲何为。” 话音方落,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不再开口,使得山洞之内的气氛,变得尤为凝重,仿佛下一刻,便是冲突爆发之时。 楚宁月的确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画舫之上,但是她却清楚这个情报的来源,不该是白须老者,而是他身旁倒着的紫裙女子。 正因为这份情报并非虚妄,所以她才会选择留下,但是她却想要知道,自己出现在此,是否与白须老者有关。 但眼下对方的作态,已经告诉了自己这个答案.... “少侠果然天资过人。” 久久过后,白须老者忽然开口,却是如此一句称赞。但同时,也相当于默认了对方的言语,告知对方自己的确不知问题的答案。 “如此说,她将我掳来此地之事,并非是你授意。那么眼下真相如何,便只能从她身上找寻了。” 对于白须老者的坦然,楚宁月心中并无太多波动,而她至今也是没有察觉到,白须老者所布置的阵法。但她却清楚,对方引自己来此,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几句客套话,所以她决定引蛇出洞。 话音方落,楚宁月抬手之间,便朝着紫裙女子按去,虽然相隔三丈,但其被压制的术法,却足以造出足够的声势。 故而下一刻,其周身便吹过一阵清风,看似轻柔无比,实则绵里藏针,使得白须老者眉头微皱。 “少侠...” 两字出口的同时,依靠石壁而坐的白须老者,此时微微挪动身形,挡在了紫裙女子身前。周身同样萦绕而起一道柔风,似是要抵挡住楚宁月的试探。 殊不知,楚宁月所施展的,不过是一道被神秘力量压制的风相术法,如今只能用来造势,根本没有实际伤害。 不过她此番出手,却是让一直隐藏气息的白须老者,被迫展露出了真实的气息。随后出口之间,便是惊人一句: “你的毒,已经解了?” 七字入耳,白须老者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对于此少年,却又提起了几分戒备。他此刻的确已经解毒,但是因为解毒的方法太过狠厉,所以一段时间之内,双腿会失去知觉。 所以他此时,虽然还有功力在身,却是没有丝毫移动能力,无法应对远程交手。所以他才会将楚宁月骗来眼前,以此三丈距离,自己想要压制眼前小辈,并不是难事。 先前一句试探,不过是因为对方气息的变化所推断,楚宁月其实并无太多把握。可是如今见其不动神色,楚宁月却是越发笃定,自己猜想无误。 但她也同样知晓,对方虽然解毒,但功体之上,必定是出现了某种负面效果。否则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必引诱自己近身。 至于真相,楚宁月只是修士,而非未卜先知,此刻尚未正式交手,自是无法发现,也无从发现。 “她几时会醒来?” 楚宁月再度发问,却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因为她尚且无法判断,自己的术法在此人面前,能够取得多大的优势。 更何况,自己如今即便是武力压制了两人,也未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贸然出手,不过是浪费为数不多的灵气。 至少如今看来,此地灵气稀薄,唯有那紫裙女子施展葵水宝典之时,自己可自其功法之中,吸收一丝灵气,但这对于修士来说,却是太过杯水车薪。 眼下一切谜团,都需这紫裙女子苏醒之后,自己方可知晓。所以自己此刻要做的,不是如何与白须老者交手,而是建立友善关系。 “她的伤只能靠她自己。” 白须老者此时,何尝不是在犹豫,他同样也在权衡,出手与和谈之间的利益。此刻三丈距离,自己如若出手,能可拿下此少年的概率应在七成之上。 可是此少年无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被自己察觉的时机,亦或者迄今为止,展露出的能为,都不得不作为一分影响考量的因素。 一旦自己失手,眼下之局便会发生逆转,而那名酆都会主一旦回来,也势必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再加之唐老怪的立场摇摆不定,相助自己的原因,又是为了亲手杀自己,所以.... 然而就在此时,楚宁月的话,却适时响起,但于当下两人的信任度而言,却是一句莫大的试探,同样也是两人冲突爆发的契机。 “我略懂医术,可否一观?” 楚宁月此时心中所想,与白须老者颇为不同,她心中并无犹豫,有的只是建立良好关系。加之她对自己的术法,虽然并不自信,但对于遁术却是十分肯定。 也就是说,她并不惧怕对方忽然出手偷袭自己,反而希望通过此事,加快事件发展。如若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自己近身之下,他便有了更多的机会出手。 而若对方只是持着观察的态度,那么自己或许便会找到握手言和的契机。 楚宁月虽然并不如同她说的那般,当真略懂医术,但是身为修士,对于人体肉身自是有着超乎一般武者的理解。 武者无法处理的问题,也许在修士面前,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即便是她当真无法救紫裙女子,也不过是维持现状,不会让局面更加恶化。 而下一刻,白须老者却是吐出一字... “请。” 楚宁月眼见对方此字虽已出口,但却并未彻底让开,足见其对于自己不够信任。但信任这种东西,却需要建立与维护的过程,不可一蹴而就,因此她不会急于一时。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自洞口外围响起,随即寒芒一现... “抓到你了。” 来人身穿蓝衣,头戴面具,看不出年岁,但身形却非先前的面具老者....正是先前,与面具老者同行的三人之一。 第1690章 信任(中) 眼见蓝衣人现身,楚宁月之神识,立即笼罩其身。如此距离,如此光线,她虽然无法分辨出此人的身份,但是能够感觉到,此人绝非面具老者,因为气息相较他要弱上数分。 可是方才肥硕中年,分明是与面具老者一同冲出山洞,以他们两人展现出的实力,即便是不敌,应该也有逃走的可能,不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可是眼下,却有另外一人,发现了山洞入口,更是在他们出洞之后,进入了此洞穴之中,这足以说明问题。 蓝衣人身上的气息平稳,不似刚刚与人动手,而其进入山洞的同时,亦开口出声,不加掩饰,足见他并非趁乱潜入。 也就是说,肥硕中年与面具老者两人,如今很有可能已经不再瀑布之外。而能够让他们两人,放弃洞内之人,不得不离开此地的原因,定然非同小可。 只怕不是遭遇强敌,亦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否则两人不会轻易离开。 单凭蓝衣人现身,楚宁月已然得到了许多信息,但这些信息,对于眼下之局来说,并无太多助益。因为这蓝衣人说话之间,并非试探,而是目光灼灼,落在白须老者的身上,显然有备而来。 但此时,他的目光已然被楚宁月吸引,因为他看得出白须老者有伤在身,却未想到这山洞之中,竟还有一人。 “嗖...” 心念一转,蓝衣人暗器已出,同样是利用光线短缺,同样是唐家手法,同样是无影针,然而威力与表象却是截然不同。 楚宁月先前能够躲过面具老者的无影针,一是因为神识在身,料敌机先,二来却是因为对方有所保留。而面具老者所施展的无影针,乃是有形无影之境。 出手之时,虽然无影,却会使气流出现细微改变,对于修士来说,不难规避。然而此人施展的无影针,却是有形有声,不过速度奇快,难以招架而已。 如此的暗器手法,楚宁月自是不会有所忌惮,但同时心中却也升起一丝犹豫。 自己与这些武者不同,所凭借的乃是修士术法,而非武功内力。此刻术法受神秘力量压制,只得发挥些许功效,所以对于自己而言,最为把握和安全的方式,乃是施展遁术。 正如先前躲过面具老者无影针一般,此刻施展遁术,躲过这蓝衣人的无影针,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今自己身后坐着的,却是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 此二人如今,一者重伤昏迷,另一者虽然有一战之力,但却伤势未明。如若自己此刻躲闪,这无影针,怕是就要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可是自己此刻若以术法抵挡,以身后白须老者的眼力,怕是无法隐瞒.... “离三巽一。” 就在楚宁月犹豫之时,其身后却响起了白须老者的声音,只不过其说话之间,眼中却带着一丝疑惑。因为先前面具老者施展无影针,而少年不受影响的一幕,他看在眼中。 虽然一时半刻,猜不出少年是如何应对的,但是他却在对方施展遁术的同时,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变化。 然而这一次,同样是无影针出手,而且还是相对唐老怪来说,威力与速度,皆大大减弱的无影针。少年却是站在原地,周身没有半点气息流转,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击一般。 所以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这少年方才所说的,可以为自己徒儿看一看伤势,自己都有理由提醒他一句。 “砰...” 就在此时,楚宁月眼前一丈方位,石壁之中,忽然飞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而这块碎石,不偏不倚正好挡在无影针之前,与其碰撞的瞬间,一分为六,散落于地。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的一句话,也已脱口而出,不过她倒不是真心如此,而是为了转移蓝衣人的注意。 “多谢提点。” 楚宁月身为修士,即便不精通阵法之道,也知晓阵道基础。因此对于白须老者口中的阵法方位,自然并不陌生。 若自己方才按照那老者所言行动,的确可以躲过那枚无影针,但前提是自己的轻功够好,反应够快。若是慢上一些,仍旧会被无影针所阻。 不过因为对方的提醒,也让楚宁月心中做出了选择,眼下此局,若想要在不暴露术法的前提下取胜,实在希望渺茫。 既然身后之人,对自己心存善意,那自己便也以善意回应一番,无伤大雅。更何况,自己若不施展类似水土二相,此等具象化的术法,此方世界的武者,也未必能够看到术法化形。 “有点本事!” 蓝衣人身在洞口,开口之间却并未冒进,而是十分清楚他自己的优势所在。所以只是前进了十丈有余,便驻步不前,打算以远程手段,试探少年深浅。 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虽然与对方拉近了一些距离,使得自己的暗器,得以发挥最大的精准度以及威力,但同样也让自己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若是放在寻常时刻,楚宁月修士之身,对付武者自是不会如此拘束。可如今诸多术法,皆受莫名之力压制,她亦不知自己的术法能可发挥何种威力。 正如方才的碎石,按照其本意,乃是直接改变山洞之地形,将整块石壁挡在身前,断绝来人之路。可是最终,却在不让洞穴坍塌的前提下,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而且这碎石,只是在抵挡了无影针后,便不再受自己的术法控制,就此散落于地。虽然自己最擅长的,乃是火相术法而非土相术法,但这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蓝衣人眼见无影针无法制敌,当即再度出手,选择以面破点,以数量取胜。更何况,自己的目标,也不必局限于那少年之身,必要之时,亦可攻敌必救。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早已看破对方的心思,但她的遁术,虽然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可是低阶术法却不受此限。 因而面对如雨暗器,她便以同等碎石相抗,一时之间,宛如两大暗器高手,于山洞之中,狭路相逢,难分高下。 楚宁月并非当真拿对方毫无办法,只能以守代攻,而是因为她发现,白须老者自指点方位之后,便开始闭目凝神。 如此情况之下,她并不觉得白须老者有此闲情雅致,打坐入定。所以在她的判断之中,白须老者应该是在准备什么。 此地的地形颇为狭隘,而自己如今遁术受限,一些进阶术法,此刻并非无能施展,而是不敢轻用。一旦使得洞穴坍塌,便是自己恐怕也难幸免于此,所以必须慎重。 那么此时,如若白须老者有什么手段可以施展,自然能够解除眼下之局。要比自己施展术法,冒着山洞被毁的危险,好上许多。 “嗯?” 此蓝衣人,正是跟随唐老怪同行的三人之一,同样也是唯二的叛徒。其中一名叛徒,先前已经死在面具老者手中,三人之中的另外一人,则是被此人所杀。 作为唐家堡一流杀手,他的手段,自然并不只有暗器这么简单,眼力也非寻常之人可比。如今交手之下,他见眼前少年只守不攻,心中已生疑惑。 此刻看向白须老者闭目凝神,当即猜出,这少年多半是在拖延时间,想要等待白须老者压制体内毒素,而后出手攻击自己。 所以此战需要速决,不宜拖延。心念至此,蓝衣人骤然停手,紧接着冷冷开口,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交出葵水宝典,我可以绕你们不死,否则此地便是你等埋骨之地!” 说话间,蓝衣人自袍袖之中,掏出了一颗黑色弹丸。而此物楚宁月先前见过,正是肥硕男子当初所用的霹雳雷火弹。 此物的威力,虽然比不上修士术法,但是胜在瞬间施展,几无消耗。加之如今山洞的地形,一旦施展此物,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惜,若是换做常人,此时兴许真会受对方所扰,心中产生慌乱的情绪。可是楚宁月的心性,却早已不是那个当年闭门不出残阳宫的玄丹长老。 “要试么?” 三字出口,立场已定,面对蓝衣人的威胁,楚宁月没有丝毫畏惧。并非自恃甚高,而是因为对方有所求,既有所求,在目的尚未达成之前,自然不会出手。 “小兄弟,你与这二人非亲非故,何必为了他们牺牲?不如与我联手,共享葵水宝典,如何?” 蓝衣人眼见恐吓不得,只得利诱,他冒着极大风险,来到此山洞之中,便是为了葵水宝典。为此甚至不惜虎口夺食,趁乱取走最后一枚雷火弹,亦算是与日月盟撕破了脸。 付出如此代价,如若空手而归,自然不是他能够接受的。所以眼下,威逼不得,只能利诱,至于这雷火弹,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会使用。 却未想到,下一刻对方的回答竟是.... “好啊。” 蓝衣人为之一愣,却见眼前少年,面色冰冷,此刻根本无从判断他这句话是真是假,更不敢轻易相信对方。 所以此刻即便真的达成合作,也不敢贸然靠近,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对谈。因为这世上,即便面临巨大利益,也不存在一蹴而就的信任。 第1691章 信任(下) 楚宁月话音落定,神识却是落在身后的白须老者身上,留心其气息变化。对于眼前的蓝衣人,她此时倒是没有几分在意,因为有恃无恐。 对方的攻击模式颇为单一,而他更是不敢直接上前,与自己近身交手。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路,便是使用他手中那枚霹雳雷火弹,可是这条路却注定是一条死路。 这山洞的结构,自己以神识尚且无法一窥全貌,这普通武者自然也无从知晓。所以施展雷火弹后,会是歼敌三人还是同归于尽的结局,谁也无法预知。 更何况,在雷火弹威力之下,葵水宝典的秘籍,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这对于此刻毫无性命之忧的蓝衣人来说,着实得不偿失,毫无意义可言。 “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我合作?如今又在等什么?” 眼见蓝衣人原本游离的眼神,逐渐凝重,楚宁月立时出声,试图以言语搅乱眼前池水,保持现状。无论是自己背后的白须老者,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归来的肥硕中年,皆是对自己有利的存在。 所以在这场心理博弈之中,自己注定占据了时间的优势,而时间,可以影响心境。 “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这时,蓝衣人忽然仰头大笑,显得颇为突兀。不过他如此举动,并未引起楚宁月的警觉,反而是落得下乘,因为在楚宁月看来,这种乱心之计,太过拙劣了一些。 可下一刻,其笑声落定之时,再度开口,却是一句让楚宁月有些无奈的话。 “小兄弟莫不是还以为那两人能够回来吧?那二人此去,即便能够脱身不死,也势必身负重伤,他们与你非亲非故,若将希望寄托于他们,那小兄弟怕是要失望了。” 楚宁月如今在对弈之上占据的优势,便是随着时间推移,蓝衣人逐渐受制。可是如今蓝衣人却推翻了这点可能,算是在时间的优势之上,扳回一城。 然而这种优势的前提,并不是肥硕中年与面具老者的去留,而是此刻的楚宁月是否相信。如若换做寻常少年,此刻经历希望与失望,或许真会相信对方的话,但.... 站在蓝衣人面前的,虽然的确是一名少年,但其内中承载的意识,却是一名不属此方世界的存在。无论他这句话是真是假,听在楚宁月耳中,皆是假话。 “哼...” 心念至此,楚宁月面上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却在一笑之间,回身瞥了白衣老者一眼。如此举动,虽是无言,却已胜过有声,让眼前的蓝衣人,为之一愣。 “他在笑什么?” 如此一个问题,在蓝衣人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攀升而起。一瞬之间,脑海之中思绪万千,流转而过。其常年跟随唐老怪,耳濡目染之下,亦是养成了一个谨慎多疑的心性。 此刻回想起少年方才答应与自己联手的一幕,如今立时联想到一种可能... “这少年,是真的想要葵水宝典?” 是了,除非这少年本身,也不想那两人回来,否则自己当真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解释方才那一笑。但先前他又表现的对自己并不重视,也就是说在他的判断之中,无需与自己联手。 心念至此,回想起方才自己出手之时,地面上飞起的无数碎石,此刻蓝衣人再度望向少年,不禁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只是外表的观察,而是动用了唐家堡的独门心法,可以凭借气场,判断出对手的实力如何,这也是作为杀手的本能。 可是一番观察之后,蓝衣人的眼神却越发凝重,因为他并未自对方身上,捕捉到一丝内息。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若非毫无内力在身,便是修到了神光内敛,返璞归真之境。 心念至此,蓝衣人猛然摇头,似是想要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海。随即寒芒一闪,又是三道无影针,朝着少年袭杀而去。 “叮...” 相同的手段,相同的应对,又是一块碎石飞起,挡下了三道无影针。而少年此时,则是看着蓝衣人,依旧面带微笑。 然而后者此时,心中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只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原因很简单,自己的远程攻击手段,的确十分单一。如今无法破开此少年脚下的碎石防御,自然也就无法攻击到对方。 至于那霹雳雷火弹,只能用做威慑,却决计不可出手,否则便是同归于尽。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近身交手,以根基胜过此少年。 然而.... “当真没有内息?!” 先前出手之时,蓝衣人并未运转那门特殊心法,而如今却是全力催动。所以刚刚的三道无影针,为的便是要少年没有时间隐藏内息,只得出手应对。 可是刚刚试探的结果,却是碎石飞出之时,少年周身仍旧没有气息流转。如此一来,只能说明这少年,乃是自己推断的后者。 可是他的年纪..... “前辈是...?” 就在此时,蓝衣人忽然吐出三字,却是让楚宁月为之一愣。她原本的确是想故布疑阵,然后拖延时间,等到白须老者恢复些许实力,看看他意欲何为。 却是未曾想到,眼前的蓝衣人,胡思乱想之下,竟然脑补出了这样一个结果。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也不必在意真假,但还是让楚宁月有些难以接受。 “哦?你认得我所用的功法?” 过程不同,楚宁月并不在意,所谓殊途同归,正是此理。既然对方如今,已然是心生此念,那自己便就此将计就计下去。 即便对方是有意试探,佯装如此,对于自己而言,也没有丝毫损失。因为自己并不会在这场戏中,投入太多的心力,更加不会觉得自己当真就是什么前辈。 “这....” 蓝衣人此刻心中开始有些忐忑,他原本的一句话,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虚实,却未想到对方竟然接了自己的言语。 而在他看来,眼前少年根本不可能拥有那等内力,也不可能毫无内力,所以最终的答案,除了自己见鬼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少年的实际年龄,不似他的样貌这般。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是知道有一些门派驻颜有术,更有一些秘传功法,能可使得样貌酷似少年少女。例如邪道三宗之一的花间派,其中便有老者童颜的例子。 眼下能够得到的唯一解释,便是眼前少年,乃是身怀这些特殊功法之人,所以才会是少年的模样,实则却是功力高深的老怪。 楚宁月虽然因为某人的缘故,开始懂得察言观色以断其心,但却不代表她可以直接读取对方的心思。所以她并不知道,蓝衣人心中是如此想。 若她知道对方此刻,已经将她当成了邪道三宗的老怪,那么她早已将计就计,即便不能将对方吓退,也可取得更多的优势。 “既知我派身份,便该知晓这葵水宝典,并非你等可以觊觎之物。” 楚宁月此时强势开口,既是试探,亦是表明立场,引导思维。蓝衣人闻言一愣,心底生出一丝挣扎,他付出了一些代价,为的便是这葵水宝典,如今要他如此离开,自是不甘。 可如果眼前之人,当真是那些老怪,那么自己的机会,便会十分渺茫,眼下恐怕只有.... “你方才为自己争取了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可以给你三条路选。” 眼见蓝衣人看向手中唯一的霹雳雷火弹,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出声,实则心中,却是有些忌惮,担心对方觉得眼下之局走投无路,只得施展此物。 对于这蓝衣人本身的实力,楚宁月颇为自信可以胜过,可是对于此人手中之物,自己却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以先前施展术法被压制的情况来看,自己转脉境的护身道韵,即便能够抵挡雷火弹正面的威力,怕是也无法支撑山洞坍塌的落石之威。 所以,唯有在对方做出决定之前,继续引导其思维,方可防止事情朝着另外的方向发展。 “第一条路,继续留在此地,将希望寄托在你手中的雷火弹之上,有一丝可能留下我,最终四人同归于尽。 第二条路,退出山洞,等待我取得葵水宝典,将要走出山洞之时,再以雷火弹威胁。同样有一丝可能留下我,或者让我与葵水宝典一同埋在洞穴之中。 第三条路....” 言之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却是缓缓抬起右手,随即翻掌朝上,而后吐出一句: “全力出手,与我一战。” 而其所出的第三句话,却并不是她原本准备的第三句话,如此说的原因只有一个,白须老者的气息,已然不同。 然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之际,地面之上,蓝光忽现,山洞之内,星光萦绕。可下一刻,一道七星图案,却是将楚宁月与蓝衣人一同笼罩在内。 楚宁月见状一愣,心中立时升起一丝无奈... 因为她忘了一件事... 自己与白须老者素不相识,他凭什么相信自己是在演戏,不是真的深藏不露..... 第1692章 联盟 默契之信,一瞬破碎,楚宁月眼见周围变故,此刻心中倒无失望之色,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先前她与蓝衣人对阵,故而将神识多半放在对方的身上,却是没有太过注意白须老者。 如今刚刚察觉白须老者气息变化,紧接着便陷入了阵法之中,一时之间,真不知是此方世界的阵法太过玄妙,还是自己的神识不足以及时预警。 同一时间,陷入阵法之困的蓝衣人,心中亦是警觉非常。因为他并不知道白须老者与眼前少年有何关系,亦不知前者为何将后者同样纳入阵法之中。 所以此刻的蓝衣人,对眼前少年颇为忌惮,不仅是因为先前其展现的实力,更是因为他在这阵法之中。自己很可能稍有不慎,便会落入这少年与阵法的合击之中。 “哎...”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叹一声,因为她的神识,如今已然被阵法所阻。虽然因为神识之故,并未受到眼前幻阵的影响,但是却已无法捕捉到白须老者的存在。 其一声轻叹,落入蓝衣人耳中,却成了致命危机。因为后者此时所见与她不同,眼前再不是漆黑洞穴,而是满目星空。 他虽然自视轻功不错,但面对未知,心中却难免有所芥蒂。更何况眼前一目望去,尽是无尽星海,唯有那少年一人如旧。 眼见少年站在原地,默然不语,此刻只是安静地望着自己。蓝衣人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因为此时的安静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心境之上的消磨,更是危机的预警。 终于,他的心境有所起伏,此刻按捺不住,但却有灵光一闪,开口之间,同时望向自己手掌。是了,只有此物,才能让自己平安离开这阵法,不至被玩弄股掌之中! “你当真不怕我气急败坏,使出这雷火弹么?!” 说话间,蓝衣人看向手掌,可是下一刻,其眼神却骤然一变。因为他如今手中,哪里还有什么雷火弹,所抓着的,不过是一块再为普通不过的碎石。 而那被他视作救命稻草的霹雳雷火弹,此刻却是出现在了楚宁月脚下,这让他如何能够心安?眼中错愕的神色一闪即逝,下一刻便也顾不上许多,当即朝着前方冲去。 “嗯?” 楚宁月先前并未与白须老者交谈,所以并不知晓蓝衣人眼中所见世界。此刻只见眼前之人,明明先前手中一直握着那颗黑色弹丸,如今却是弃之如敝履,空手朝自己冲来。 而对方的眼神,却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落在自己眼前的一块碎石之上,这让楚宁月一时不解。 但下一刻,战斗的经验,便给了她最好的反应。所谓攻敌必救,既然眼前之人,对这块碎石如此在意,那自己便可在这碎石之上做些功夫,换取优势。 虽然自己如今术法被神秘力量压制,但想要无声无息地对近在咫尺之物做手脚,却并非什么难事。 心念一转之间,术法已然完成,那块碎石如今,看上去与之前的碎石,并无任何不同,但其中却已然蕴含了自己的术力,可随时催动。 术法既已完成,如何让眼前之人,取得那块碎石,便是当下要考虑的问题。对方对这块碎石,如此看重,想必在他眼中,此物有着非凡意义。 如若对方的速度超过自己,那么自己自是可以装作反应不及,慢了半分,被对方夺走此物。可是之前自己与对方交手,以碎石接取暗器,早已暴露出自身实力。 若此时放手不管,任由对方拿取此物,恐怕无法达到自己预期的结果。因为如今术力受限,直接催动那块碎石之上的术力,或许未必能够对眼前之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唯有等待对方拿起此物,最好贴身携带,再配合自己创造出的时机,方才是十拿九稳之计。 “哼...” 心念至此,楚宁月当即冷哼一声,前脚踏地之间,暗中施展术法,将周围碎石尽数悬空,朝着山洞上方飞去。 蓝衣人眼见此情景,心知自己唯一的底牌,便是那枚霹雳雷火弹,所以断不能放过此物。此刻明知有诈,也只得朝着眼前至宝而去,同样一跃而起。 可就在其双脚离开地面之时,楚宁月的身形,却已经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方才被他丢弃的黑色弹丸旁边。 下一刻,蓝衣人抓住了他眼中的霹雳雷火弹,面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随即便将注意力转回少年的身上。 可在发现少年此时所站方位,正是自己先前所在,而其手中正拿着自己方才丢弃的碎石之时,蓝衣人面上的笑容,立时为之一滞。 一阵不好的预感,萦绕心间..... “住手。” 就在此时,楚宁月出声打断了蓝衣人的思绪,她此刻已然将那颗雷火弹收入囊中,解决了潜在的危机,自然不会道破真相,吸引对方来争抢。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蓝衣人的言语,便抢先一步而至。因为后者的心境已乱,如今由危入安,正是需要宣泄情绪之时。 “怎么?你也会怕?!” 一句出口,蓝衣人当即将他手中的碎石,抓在了身前,做出一副随时出手的架势。这一番举动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后者更为不解。 但细思之后,一个接近了答案的念头却自心中攀升而起... “他将这碎石,看做了什么保命之物。” 不错,自己身负神识,乃是修士之身,因此能可不受幻象影响。但眼前之人,却是肉体凡胎,极有可能此时已深陷幻境之中。 所以他所见之物,未必与自己所见相同,因此这其中便产生了情报落差,可以利用。 “哼,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将希望寄托此物之上,最终的结局,便是有一丝可能留下我,然后同归于尽。所以你若悍不畏死,那就请便吧。” 楚宁月话音落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站在原地,仿佛对此莫不关心。如此举动,落入蓝衣人眼中,自是有恃无恐,但也可能是故作镇定。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使用这霹雳雷火弹的下场,都将与对方所言一般无二。所以只要自己性命无忧,便用不到此物。 “你与那老者究竟是什么关系,当真值得为了他,走到这一步?” 眼见威逼不得,蓝衣人当即选择动摇对方决心,只有让对方觉得与自己同归于尽毫无价值,那么自己手中的雷火弹,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慑力。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下一刻眼前少年所言,竟是.... “关系?之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之后....哼...” 楚宁月心中,对于白须老者并没有恨意,但她此时佯装之态,却宛如杀心已起。因为这样做,可以让眼前之人,放松警惕。 而一声冷哼过后,便是一句森寒之语: “我若能出去,定会让他们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楚宁月说话之间,暗中施展水相术法,为自己营造出杀意盎然之势。她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玄丹长老,竟有一日会沦落到用术法欺骗世俗武者以求必胜的境地。 但眼下,在神秘力量压制之下,她所能施展的术法,其功用,也只能如此。 “你的意思是....你们...” 蓝衣人开口之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眼中之中,警惕与怀疑参半。然而楚宁月却没有等他说完,便抢先一步,强势打断道: “好了,眼下你还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听到对方如此说,蓝衣人眉头微皱,但眼下自己所能凭借的,便只有一颗同归于尽的霹雳雷火弹。至于近身交手,一旦对方的实力深刻不测,那自己便是拿命去赌。 “第一条,使出此物,尝试与我同归于尽。第二条,一同找到出去的路。” 蓝衣人并非初入江湖,他自是清楚,这第二条路也并非是什么上策。因为对方只说了一同找到出去的路,却没有说出去之后,该当如何。 但身为杀手,这等江湖默契,却还是应该有的,有些时候,不必将话挑明,彼此心照不宣,或可获得更多的空间。 所以他此刻,绝不会傻到询问对方,出去之后,两人应该如何对付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更何况此时联手离开此地,对于自己来说,并无坏处。 “好,你我便联手破阵,离开此处!” 第1693章 背叛 一声落定,联盟既成,只是彼此心中知晓,这一声应下,不过是权宜之计,彼此之间,并不会真正存在信任。 蓝衣人心中所想十分明了,他此刻便是不知对手底细,不想与楚宁月正面交手,以防冲突提前爆发。至于破阵之后如何,到时在做判断也不迟。 而楚宁月心中所想,却要复杂些许,因为她此时清楚,对方手中已经失去了霹雳雷火弹,对自己而言几无威胁。而自己埋下术力的碎石,此刻又被对方视之如珍宝。 如今自己要等待的,便是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利用对方希望与失望之间的心理落差造成的空隙,取得最大的优势。 至于此处阵法,自己毕竟是修士之身,即便一时半刻不知如何破阵,也不会受此阵幻境影响,更加不需要眼前此人的相助。 而那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便是蓝衣人觉得胜券在握,可以对自己出手之时。当他满怀期待,使出他以为的雷火弹,却发现此物非但没有功效,反而伤其自身之时... 便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跟我来。” 三字出口,楚宁月便背过身去,不再看蓝衣人,同时于山洞之中,找寻阵眼所在。 楚宁月不善阵道,虽然未受幻境影响,但也无法轻易找出阵眼所在。她原本心中所想的破阵之法,乃是以术力强行摧毁阵法,可是如今因为蓝衣人之故,她想要保存实力,因此此法不可行。 蓝衣人跟在楚宁月身后,心中却是颇为忐忑,因为在他眼中,一眼望去尽是星海,不见实地。若非眼前之人,将后背留给自己,看似并无防备的话,自己真会怀疑每踏出的一步,是否另有玄机。 如果此刻陷入阵法之中的,乃是面具老者而非蓝衣人,那么他就定然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给楚宁月此等算计的机会。 因为凭借唐老怪的经验,定然能够想到一处破绽。那便是眼前少年,究竟有什么理由不杀自己,反而要自己一同破阵? 此中原因,无非有二,一者想要借助自己之力破阵,这便说明他本身的力量不足,并没有先前猜想的那般强大。第二,则是对方以破阵为名,实则暗中行偷袭之事,却也同样说明对方实力不足。 因此若换做面具老者在此,这项联盟根本不会达成,而是会直接对楚宁月出手。只可惜,此等思维与心境,终归只有少数人拥有。 与蓝衣人所见的星海不同,楚宁月眼中的山洞,与来时并无太多不同。同样的漫长,同样的黑暗,但不同的却是这数十丈的路,如今走了许久,却仍旧没有走到尽头。 “我们这是....” 两人本是一路无话,不知过了多久,蓝衣人方才按捺不住,出声询问。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便见眼前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当即心中警觉。 “停!” 楚宁月一字出口,驻足不前,此刻背对蓝衣人的面孔上,亦是出现了一丝凝重。因为她此刻发现了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难题——此阵不俗。 楚宁月本以为自己因为神识之故,并未遭受幻境影响,所以向前行进之时,注意力皆在身后之人的身上,等待着对方出手,和反击此人的时机到来。 然而如今她却意识到,自己走出去的路,已经远远超过了山洞的长度。也就是说,自己眼中的路,与真实存在的路并不是相同的,自己也在某种程度之上,陷入了幻阵之中。 “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啊?!” 就在此时,一个森冷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传来。便是楚宁月,亦无法看到对方的存在。可是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蓝衣人却面色骤变,因为他对这个声音再为熟悉不过。 “你莫要过来!否则...” 听到蓝衣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宁月从中感觉到了几分恐慌之意,此时知晓怕是对方的幻境之中,出现了什么特殊的存在。 只是如今自己眼前空无一物,唯有那挥之不去的声音,如今半入幻境的自己,反而因为这身修为,陷入了情报缺乏的困境之中。 “此地之物皆为幻象,不必惊慌。” 楚宁月淡淡开口,因为她并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忌惮之人,也无法判断对方所言的真假。因此她并不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乃是一个出手的机会。 与其寄托于幻象,她更喜欢将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此刻出言示警。 殊料自己的话方才出口,先前森冷的声音便再度回应,更是辅以大笑。此笑容入耳之间,便是楚宁月,心下亦升起了一丝疑惑,因为她也认出了此人。 正是先前离去的面具老者.... “哈哈哈哈,是,我是幻象,我的确是幻象。” 话音方落,楚宁月只觉眼前空间之中,一阵寒意蔓延而来。此刻心底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出面具老者是否真实存在。 并不是她心境已乱,而是因为先前白须老者布阵之时,亦是瞬间发动阵法,让自己无法捕捉到他的存在。所以自己如今所看到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如同山洞模样的幻境而已,与星海并无本质差别。 若真是如此的话,即便是面具老者当真回来,自己此刻所在的方位,也看不到对方。那么这样一来,自己便无法通过神识,判断预测对方的出手,更是无法施展土相术法,提前应对了。 “嗖嗖嗖...” 破风声起,三道气劲凭空浮现,直朝楚宁月攻来。后者此刻凝神以对,当即便发现了气流变化,心念一转,碎石再起,只得以旧法尝试。 可就在此时,其身后却同样响起了破风之声,楚宁月眉头微皱之间,立即发动了遁术,身形一阵模糊过后,出现在了蓝衣人身后。 却见蓝衣人此刻,并未停止他手中的攻势,一身不知藏在何处的暗器,此刻如雨一般,朝着前方的空地宣泄而出,暗器落地之声,不绝于耳。 “螳臂当车!” 面具老者的声音仍在,而蓝衣人周身的气息,亦是越发紊乱。楚宁月此刻站在蓝衣人身后,倒是颇为安全,显得有些惬意。 而她此刻,又发现了两处疑点,一是自己方才施展的土相术法,此刻仍旧大半悬浮于空,被击碎者,亦是遭受了蓝衣人的攻击,这说明自己第一声听到的破风之音,并非实际存在。 可是第二处疑点,却推翻了先前的疑点带来的推论,因为蓝衣人出手之时,那些暗器除了落在地面之上,发出阵阵落地之声外,还有偶尔的金铁交接之声。 这便说明,他的暗器并非全然打空,而是当真有打到何物,可能是面具老者发出的暗器,也可能是刀剑。 然而偏偏这些物体,自己却无法看到分毫,无论是凭借肉眼,还是凭借神识,最终所见,都只有空无的山洞。 “不对...”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灵光一闪,她此时想到,既然视觉可以作假,那么听觉同样可以作假。自己如今深陷阵法之中,最不该的便是对自己以为的线索,捕风捉影。 正如自己之前针对蓝衣人所做的手脚一般,那白须老者,极有可能也在等着自己,陷入蓝衣人的困境之中。如果自己此时多疑冒进,方才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所以,唯有稳中求胜,才是上策之选。 心念至此,楚宁月当即闭目凝神,对眼前一切,不再胡乱揣度。此刻封闭视听两觉的同时,神识四散离体而出,她此刻所能相信的,便只有自己的神识。 正当楚宁月席地而坐之际,其周身三丈方圆,立时有六道石板拔地而起,将之护在其中。此时的她,便宛如一座堡垒,既有神识探查军情,亦有高墙守护城池。 对于眼前蓝衣人逐渐凌乱的气息,以及他口中呼救的言语,全然充耳不闻。 直到,蓝衣人心生绝望,拿出了那一枚碎石.... “既然你们逼我至此,那就休怪我与你们同归于尽!” 话音方落,蓝衣人抬手之间,便取出了他眼中的霹雳雷火弹。但他第一时间,并不是朝着眼前的面具老者攻去,而是转身看向少年,眼中尽是憎恶之意。 楚宁月虽屏蔽视听二觉,却又神识观察周围一切。如今见其如此作态,如何不知他是要对自己出手,但面上,却带起了一丝微笑。 无论面具老者是真是假,先解决眼前不稳定的因素,对自己来说,便是有利。 “一起死吧!!” 蓝衣人大喝一声,便要将手中“雷火弹”,丢向楚宁月。可就在此时,其手中的“雷火弹”,却忽然发出一声闷响,竟在其手心之中,炸裂开来。 楚宁月催动术力,引爆了先前预留的术法,碎石炸裂的同时,一股气浪仿佛钻入了蓝衣人手心,顺着经脉朝心门直攻而去。 “你!” 一字出口,蓝衣人面色大变,此刻的他已然来不及细思发生何事,因为在他眼中,乃是雷火弹在自己手中引爆之相,周围所见,已尽是火海。 “砰..” 眼见对手失利,时机已至,楚宁月自然不会放过,当即抬掌之间,便朝对方心门按去。她乃是纯粹的修士,而非武道中人,更何况如今乃是少年的肉身,断不可能凭借肉身之力一掌灭敌。 她之所以近身,全然是为了近距离发动自己最擅长的火相术法。 唯有如此,方才十拿九稳! 第1694章 秘籍 面对眼前之人的忽然发难,蓝衣人根本反应不及,他此刻的内力,皆在压制手心中朝心脉汇聚而去的庞大气劲,心神则在眼前的幻境之上。 如今只觉胸口一麻,便将一只手掌,按在身上。 “嗯?!” 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出口,随即一团烈焰,便自少年手中翻涌而出,触及蓝衣人的瞬间,便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顷刻之间,星星之火便成燎原之势,将蓝衣人吞没其中,滚滚热浪席卷而出。山洞之内,只余其惨呼之音。 楚宁月撤回手掌,神识却仍旧锁定者眼前之人,因为她此刻并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蓝衣人,便是真正的蓝衣人,所以不敢轻敌大意。 方才近身的一掌,只是为了近距离发动术法,此刻对方烈焰袭身,绝非肉体凡胎可以抵挡。但她却仍旧预留了后手,即便不必用在蓝衣人的垂死反扑之上,亦能用在阵外之人的身上。 洞穴之中,惨呼之声,逐渐平息,而蓝衣人的身形,也早已倒在烈焰之中。面对眼前的一幕,少年面上神色始终如旧,如若这一幕被旁人所见,楚宁月的身份,只怕立时便会引起诸般怀疑。 不过眼下的楚宁月,已然决定出手,便不会有所保留。即便阵外之人,能可将阵内之事看得一清二楚,于自己而言也并无不妥。 因为早在白须老者将自己一同困入阵法之中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与他之间,便是敌对的关系。既是敌对,破阵之时,便是清算之刻。 不多时,又术力所化的烈焰,逐渐消散于洞穴之中,这种低阶烈焰乃是楚宁月施展的火相术法化形所致,而非真正的火焰,因此对于山洞的结构并不会造成威胁。 此时蓝衣人的气息,已然尽数消失在楚宁月的神识之中,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蛮力破阵了。 “此人已死,下一个便轮到你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虽然阴冷,大有威胁之意,但本质上却是一句单纯的试探。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身在阵法之中,作为布阵者的白须老者,定然能够看到其中发生的一切。 更何况,先前面具老者的声音,同样响彻在阵法之中,虽然他的存在未必可信,但楚宁月的这句试探,并未指名道姓,亦算是优点所在。 三息过后,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并未得到任何形式之上的回应。方才面具老者的声音,也仿佛当真是一场虚幻一般,不复存在,而刚刚半真半假的攻击,也荡然无存。 眼见此情此景,楚宁月并未多疑,只是冷笑一声道: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便去找你了。” 话声方落,楚宁月当即心念一动,周身的数枚石板,如今再度拔地而起,朝着山洞上方攻去。她如今虽在幻阵之中,无法判断眼前所见的山洞,相对于真实的山洞位置如何。 但是她的土相术法,却是不会欺骗于她。因此她虽然无法得知前后两个方向的尽头所在,却是自头顶上方,找到了山洞的顶点所在。 凡是幻阵,必有一定的影响范围,而能够影响修士的阵法,则势必存在“结界”。若是如法破坏阵眼,从而破解阵法,那么击溃结界,同样是破阵的方法之一。 这种结界,便如一道光幕一般,将有限的场地圈罩在内,虽然无形,但却有迹可循。因此四方之位,尽头难寻,可是头顶空间,却受山洞地形制约。 纵使幻阵可百倍千倍扩大受术之人所见场景的范围,但若原本可用的空间便极少的话,一之千倍亦不过千。 “轰!!” 就在此时,数道拔地而起的石板,撞击在楚宁月头顶上方。虽然其眼中,并未看到石板触及所谓山洞之顶,但是其对术法的感应,却不会骗人。 猛然撞击之下,使得周围刮起一阵劲风,这些劲风,不过是阵法与术力的碰撞,并无目的可言。所以楚宁月如今虽在阵法之中,却也不会受其影响。 此刻已然知晓了头顶的阵法尽头所在,接下来,便是攻势展开。 心念一动,楚宁月周身术力翻涌而出,化为数点星火,萦绕四方。她此刻的术法,皆受神秘力量压制,无论是气势还是威力,都远不如前。 因此若想要攻破此阵法,就不能再施展先前的低阶术法,可是进阶术法对于灵气的消耗,却也是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数十道星火围绕楚宁月周身而动,逐渐在其头顶,幻化出一柄红色长枪。她此刻所要的,便是利用长枪之刺,以点破面,于是心念一动,长枪朝上空激射而起。 “唔...” 长枪脱手瞬间,楚宁月亦是闷哼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显然是灵气脱体之相。如若是低阶修士,灵气耗尽并不会产生太多反噬,反而她这种百年玄丹,会受灵气耗尽之影响,陷入虚弱。 这个道理,便如同由繁入简,由富入贫,如若一开始身处的位置距离低谷不远,那么即便跌入低谷,也不会一落千丈。可若是平素里,便处在高山之上,一旦跌落低谷,便容易一蹶不振。 与此同时,长枪继石板而至,落在石板围绕的区域中心,迸发出道道流火,朝着四方而去。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随即传来,响彻在山洞之内。 紧接着楚宁月眼前所见,便是物换星移,只是她此刻的状态不佳,已无法分辨自己是否当真破除了阵法,还是从一处阵法之中,落入了另一处新阵。 随着火焰长枪,因为没有后续术力灌入,逐渐消散于空,楚宁月亦是站在原地,努力装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但她此刻朦胧的眼神,却无法欺骗那些老江湖,只要眼神稍加对视,便能看得出她此刻的状态极差,气息紊乱。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眼前重新出现了山洞的尽头,也就是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原本所在的方位。 可是如今,他们两人已然不见,地面之上,却残留着些许血迹,还有一本残破不堪的书籍。 楚宁月走上前去,察觉血迹未干,挥手之间,以残存之力,将那本书籍托于面前,并未直接用手接触。因为她此刻的状态,已经到了气空力尽的边缘,如若这书籍之上,有什么问题,那她亦无力处理。 而下一刻,她便更加对自己先前,没有直接用手触碰这书籍感到庆幸。因为这本书籍的第一页,便写着葵水心经四字。 楚宁月虽不知道,完整的葵水宝典,是由秘术、心经、道经三部组成,但却也知晓此等秘籍,不会平白落在此地。 首先此地存在血迹,说明这里可能经历过一场打斗,而白须老者之所以被蓝衣人追杀,便是因为后者对这葵水宝典感兴趣。 因此这葵水心经出现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其他尸体,只能说明这秘籍本身存在问题,或者说动手的人,有什么不得不火速离开此地的理由。 而这种理由,已经大过了随手,便能捡走这秘籍的地步。 当然,还有一种更为滑稽的可能,便是最后离开此地的人,故意留下了这本秘籍。 “哼...” 楚宁月虽是修士之身,但她如今却化身于此少年,虽然不解自己为何还能施展术法,但是身体的素质,却仍旧是凭借于这少年的肉身。 所以如果这秘籍之上被下了毒,或是暗藏其他玄机,以自己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轻易化解。如今之计,乃是..... 心念至此,楚宁月却微微一愣,因为她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气,正自体内缓缓复苏。此地原本灵气全无,自己根本无法吸收灵气,全凭先前自紫裙女子的葵水宝典之中,吸纳了部分力量。 如今灵气忽然复苏,让楚宁月感觉到了一丝意外,但同时也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葵水心经之上。她原本就好奇,为何这葵水宝典施展起来,能够产生一丝微弱灵气。 如今体内又出现了此种反应,这让她意识到眼前的变故,与此书有关。于是虽然心中对于此书的来历,仍旧抱有警惕之心,但却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疑惑,也更加剧烈。因为她虽未修过武道,但在黑白世界之中,也曾侥幸体验过武道强者的实力,知道武道中人虽不凭借灵气,但也有内劲存在。 可是眼前这本秘籍之上所讲的法门,既不是催动内劲运转,也不是以灵气游走,而是全凭想象。也就是说,按照这本书之上的练法,根本不要求习练者有何根基。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虽然只是在看眼前的秘籍,可体内的元功,却在其按照秘籍之上的法门联想之时,自行运转。 只不过,元功自行运转之下,并非以想象之力行走经脉,而是以那一丝微弱灵气。 十息功夫,转眼即逝,楚宁月体内的灵气,亦是恢复了些许。随着灵气恢复,其意识也在逐渐清晰,因为先前灵气耗尽带来的虚弱感,正在迅速褪去。 对于修士来说,没有什么比丧失修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也没有什么是在修为丧失之后,重新获得修为,更加迷人。 可就在楚宁月,开始对这本秘籍有了兴趣,决定继续研读之时,她却发现眼前秘籍,文字已止,残破不全..... 第1695章 尝试 眼见书页已尽,楚宁月眉头微皱,稍稍调整思绪过后,便将秘籍收入掌中。因为自这一刻起,她已然排除了此秘籍之上,被人下毒的可能性。 对于如今的楚宁月而言,恢复修为乃是最为关键之事,而这葵水心经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是这本秘籍,却在关键之处戛然而止,让她有理由相信,此事并非巧合。 但让她感到不解的是,留下此秘籍之人,是如何能够判断出,此物对于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 “试炼么?” 这一刻,楚宁月再度忆起,自己究竟是为何化身成了少年,为何出现在这陌生世界之中。这皆是因为,自己接受了乾炎宗后山秘境之中的传承考验所致。 如果自己迄今为止,所见的一切皆是试炼安排,那么便可以解释,为何这本残破秘籍会出现在此地。也就是说,这本残破秘籍的本身,只是为了引导自己的思维,朝着下一步行进。 但...若这一切,并非是试炼所安排,而是人为的话,那自己怕是会陷入下一步算计之内。 “罢了...” 楚宁月双目一凝,心中已有了决断,她并不打算按照此秘籍引导的思维行事,重返山村,寻找其余秘籍的线索。而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趁机离开此地。 如果眼前一切,乃是试炼刻意安排,那么自己未达成目标之前,定然是无法轻易离开此地。也就是说,自己行进的路途中,定然会遭受某种阻力,或是预警。 而倘若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试炼刻意安排,而是人为的话,那自己便更加不该贸然行事。 心下既定,楚宁月当即朝着山洞之外走去,只是其刚刚走出不远,便发现山洞地面之上,有着许多机扩残骸。 这些残骸,自己入阵之前尚且没有,可是如今破阵之后,却出现在了此地。或可说明,自己陷入阵法之时,阵外的确发生了什么变故。 此时看着这些残骸,使得楚宁月不禁想起,先前于画舫之上,观看面具老者与白须老者交手之时的场景,似乎是与那些机关傀儡有关。 是了,方才蓝衣人出手之时,暗器并非悉数落在地面之上,更有于空中发出金铁交接之声者。如今细思之下,当时出手的,应该便是这些机关傀儡,而非面具老者本人。 否则的话,以蓝衣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活到自己出手。 但,若是机关傀儡的话,又是什么人将之安插在此,若是面具老者离去之时安排的后手,那又为何到了入阵之时,方才施展。 这其中还存在颇多疑点,只是如今的楚宁月,并无这么多的线索和时间,完成眼下的推断。于是其稍加思索之后,便收拢心神,走出了山洞。 可在走出山洞的同时,她却将一道术力,灌入了山洞之内的一片碎石之中,原因不明。 山洞之外,瀑布流水之声依旧,却已不见洞外搜查之人的喊叫之声。如今的楚宁月,已然恢复了些许实力,面对这瀑布,自是可以做到滴水不沾身。 遁术发动的下一刻,楚宁月出现在了瀑布之下,地面之上。然而此时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却是铺面而来。 此地水汽充盈,仍旧能有如此血气,只能说明此地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可是如今一目望去,地面之上却无一丝血迹残留。 面具老者与肥硕中年联手,当然可以将其他武者斩杀,但是要做到毁尸灭迹,却非易事。可倘若不是他们两人所为,那么清理战场之人,便有些别有用心了。 心念至此,楚宁月抬头望向山村方向,稍作犹豫之后,仍是选择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如今她体内的一丝灵气之种,已开始缓慢复苏,虽然速度奇慢无比,但也总算有了恢复之力。 比起寻找剩余的葵水宝典,加快这种恢复速度,她更愿意将时间花费在印证心中猜想之上。 .... 楚宁月沿着流水,一直朝前而去,她如今恢复的乃是修为,但术法却仍旧受未知之力压制。因此她的行进速度,仍旧受到少年肉身的制约,与武者相比,终是有些缓慢。 一路之上,其始终将神识四散而出,既是对危机的预警,亦是一种试探。可是这一路之上,别说是困难险阻,便是飞虫走兽,她也未见过一只。 沿着河流而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此山的山脚.... 楚宁月微微驻足,朝着前方望去,眼中所见,尽是稻田与农庄,满目祥和。只是下一刻,她便发现了端倪所在,因为整片农庄之内,死气沉沉,竟是未有一个生灵。 “嗡...” 正当楚宁月施展遁术,决定前往农庄一看究竟之际,一道无形光幕,却突兀出现在了其身前。与之接触的瞬间,一阵嗡鸣之音,立时响彻脑海之中,而下一刻其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步。 “嗯?” 遭遇眼前变故,楚宁月立时警觉,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方才的嗡鸣之声,乃是一种类似于神识攻击的存在。 不过她虽然面带警觉之色,心中却并无慌张之意,反而觉得一路无事发生,如今有了变故,乃是一件好事。因为变故,往往带来转机,眼前的事件,也许便是突破口。 三息过后,楚宁月仍旧站在原地,却迟迟未见周围再有任何攻击传来,此刻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惑。抱着这一丝疑惑,她再度朝前而去,却在行至第七步时,再度感觉到了神识震荡。 然而这一次,她却已经有了防备,先前四散而出的神识,此刻尽数回转识海,防御己身。面对这一波神识震荡,她不过是微微眨眼,便已然渡过了此关。 可是下一刻,一道青色光壁,却出现在了其身前三丈之处,虽忽隐忽现,却难逃神识锁定。 “阵法?” 眼见此青色光壁,楚宁月立时想起了方才洞穴之内,白须老者所布置的阵法。因为这青色光壁之上的气息,与先前的阵法气息极为相近。 这是一种不同于丹青天下阵法术力的存在,虽然细节不同,本质上却相差无几,因此对于楚宁月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 既是阵法,便有破阵之法,只可惜自己不谙此道。当即心念一动之间,先前破开白须老者阵法的火焰长枪,再度幻化而出,只是这一次用做凝聚长枪的,却不再是星星之火,而是手臂粗细的火束。 火焰长枪激射而出,落在眼前光壁之上,发出一声震响。响声入耳瞬间,一股比之方才仍要强大数分的神识激荡,立时朝着楚宁月之识海攻去。 只是此等攻击,对于神识几乎未受压制的她来说,尚且显得微不足道。而这一次,因为她体内已在源源不断,复苏灵气,所以即便是此招耗费甚大,也没有陷入虚弱之中。 “轰!!” 又是一声震响传出,神识激荡如旧,于楚宁月而言,不过寻常之物,激不起半分涟漪。可是那柄由其术力转化而出的火焰长枪,却宛如遭受重击一般,于空中炸裂开来,化为无数流火,四散而去。 楚宁月再度倒退三步,此时眼中已有凝重之色,因为她判断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无法强行破开此阵。方才的一击,已然是如今的灵气,能够凝聚出以点破面的最强攻击。 若继续持续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楚宁月无法判断出,眼前阵法光壁,究竟是人为所致,还是传承考验的一部分。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如今无法离开此山。 既然无法离开,那先前忽略之事,便该提上日程。于是她决定回转山村,查看白须老者等人的后续事件,但是她却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此行只为破局,而非是葵水心经.... 不多时,楚宁月重新出现在了瀑布之下,这里与其离开之时,并无丝毫不同。楚宁月面无表情,此刻却是朝着山洞的方向而去。 踏足山洞的同时,立即朝着地面之上的碎石望去,调转神识,感应一番。 她先前离去之际,故意将术力灌入这些碎石之中,为的便是检验,自己离去之后,此地是否有人前来。 如果有人前来,那便说明自己先前遭遇的一切,多半是有人刻意算计。可是如今她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既然眼下无人折返,那么她便也只好亲自前往山村,于是再度出现在瀑布之下,沿着山路,朝山顶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所行的并非是下山之时,肥硕中年带着她走的大路,而是更为崎岖的小路。 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隐秘,更是为了拖延,因为她很想要知道,此方世界究竟是乾炎宗秘境对自己的考验,还是自己当真进入了未知的空间之中。 若是前者,此地发生之事,势必与自己息息相关,自己未至,事情便不会产生定局。而若是后者,自己如此行事,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无非就是葵水心经,落于他人之手。 第1696章 死因 先前画舫之上,楚宁月曾见过紫裙女子施展葵水宝典,以其功力施为之下,也只能让自己从中提取少量灵气供为己用。 所以这完整的葵水心经于自己而言,实属锦上添花之物,而非雪中送炭之行。若可随手获取,自己自是不会吝啬,但若需付出的代价,影响到自己的目标,却是需要重新估量一番。 楚宁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乃是修士之身,并非此界之人。因此此界之功法,再如何玄妙,也终究只是武道一脉,比不得修士神通。 所以她此刻才能行得如此惬意,丝毫不担心自己去得太晚,尘埃落定。 楚宁月自小路上山,道路崎岖,速度自然不快。而其受到神秘力量压制的遁术,此时用来赶路,显然已不适用,因此即便她想要快上一些,也只不过是虚耗体力罢了。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亦来到了先前所在的湖畔。这一路之上,其虽以神识关注四周情况,却并未感知到任何活物。若此界并非传承秘境所缔造,那眼前之事,自是必定非同寻常。 如今重回湖畔,早已不见那艘画舫,地面之上,尽是雷火弹残留的坑洼,还有断剑断刀。 她仍记得,肥硕中年与面具老者离去的时间,至多也不过一个时辰,而他们两人,若是没有遇到什么至关紧要之事,也决计不会被调虎离山。 此地只见刀剑残骸,而不见半具尸身,更是在本就迷雾萦绕的局面之中,添上了几分变数。如若有人刻意打扫战场,那么收拢刀剑残骸的难度,显然要比收尸更加简单。 除非打扫战场之人,出于某种原因,刻意将这些刀剑残骸遗留在此。此中原因如何,怕也只有行事之人清楚。 但若是此地原本便没有打扫战场之人,那么这遍地残骸,便显得有些诡异。因为若非实力绝对碾压,是不大可能做出毁百人兵器,不伤其性命的。 “嗯?”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之神识,自湖边树林之内,看到了一副场景,此刻眉头微皱。片刻之后,其出现在了树林之内,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眼前所见,宛如炼狱.... 如若她真是少年,见了此等景象,即便是心性异于常人,也未必能够安然自处。但好在她毕竟是百年玄丹,虽手中杀戮不多,但见的尸体却是不少。 看着这些挂在树干树枝之上,渺无生机的红衣人,楚宁月心中并无太多起伏,反而将注意力,落在了他们的死因之上。 这些人虽被挂在树干之上,却大多身上没有外伤,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正面击中,震飞而出,落地气绝。这一点,从地面之上的血迹便能看出几分。 楚宁月沿着这些尸体,一路朝前而行,随着不断向前,尸体之中,亦从单纯的红衣人,多出了许多穿着各异的江湖人士。 而这些江湖人士的身上,则有了明显的外伤,不过其中绝大部分咽喉之处,都挂着一枚暗器。 “是他?” 看着这些暗器和命中的位置,楚宁月不难想到面具老者,因为除了他之外,此地也没有什么暗器高手能够做到这一点。 只是此地的位置,距离瀑布之下的山洞相隔甚远,即便他们的轻功,远比自己徒步上山快上太多。但一去一回,也要许多时间。 这便更让楚宁月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面具老者放弃洞穴之内的两人,强攻至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月心中的疑惑,亦缓缓消散。因为她起初认为,这些尸体之中,有大半是被人自湖畔挪到此处。 因为此密林之中,虽然有血迹存在,但打斗的痕迹却是颇为稀少。然而如今的她,心中却有了新的猜想,只因她看到了那些被一击毙命之人。 如果对立的两方,实力差距太大,那么交手之下,自然不会留下痕迹。自己只清楚面具老者的手段,却不知晓那肥硕中年的功法,因此并不好妄下定论。 只是楚宁月终究只是凭借修士的经验,而并非精通勘验之术,她只猜得出这些人大致的死因,却看不出他们的死亡时间。 如今她深入密林,眼前所见之人,大多是早已身死,因为身体之上,已出现尸僵。可是她刚刚入林之时,所见到的那些红衣人,却是刚死不久。 也就是说,击杀这些人的,并不是同一拨人马,而是两拨。 ... 楚宁月沿着密林之中的诸多尸体,一路向前,这些尸体于她而言,并不会产生丝毫心境之上的改变,反而充当了引路之用。 而越是向前,尸体的数量便越少,周围打斗痕迹越多。也许是强势的一方后继无力,也许是交手的人实力越来越强。 但是她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信息,也没有见到自己先前见过的人。 就在此时,她忽然察觉到,前方本应该出现的尸体,如今迟迟未进入眼帘之中。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接近真相的气息。 此刻再度施展神识,朝着四面八方探查而去,却是在半息之后,眉头微皱,随即脚步加快,朝前而行。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一颗大树之下,朝着周围望去,她已有一段时间,并未见到林中的尸体。可是如今眼前地面之上,却躺着数十人。 这些人的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死状却是颇为诡异,并非被气劲击中而亡,而是脱水而死。 如此死状,若说他们是死于修士之手,楚宁月倒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若说他们是死于武者之手,却要让楚宁月一时不解了。 因为此种死状,便宛如在沙漠之中,七天七夜不曾饮水,最终亡于烈阳曝晒之下。 而她如今所在的大树,便是周围数十具尸体围成的中心,地面之上,有着一道较长的血迹,而碎石之间,更有残破的布料,似是拖行所致。 看到这些布料,楚宁月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道人影,此刻眼神凝重了几分,立时循着这些布料,继续前行。 只是她还未走出几步,神识探查之中,便找到了布料的尽头,看到了一张曾经见过的面孔。 此人一身绿衣,其上血迹斑斑,双腿之上,更是遭受重创,血肉模糊。此刻双膝跪于地面之上,身体的重量,全凭手中玉笛支撑,似是嵌入地面之内,牢不可破。 楚宁月沿着布料前行,来到了这绿衣女子身前,回身看向一地血迹,已能猜得出当时状况如何。想到先前,这绿衣女子,曾出手助过自己数次,楚宁月微微皱眉。 半息过后,心念一转,以术法气机,将之身形托起,置于一旁的石板之上,并帮其合上了双目。 但同时,楚宁月心中,亦是产生了一项更大的疑惑。那便是此女神色之中,有着几分失望与决绝。按照当时的立场,她应是站在面具老者的对立面,而其实力也是不俗。 即便是与肥硕中年和面具老者交手,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境地?更何况,她此行是与日月盟合作,根本没有理由搭上性命,见事情不妙,逃走便好。 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事情演变至如今地步.... “嗖...”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一道危险的气息,朝自己袭来。心念一动的同时,一块石板便自地面破土而出,挡在自己身前,同时身形疾退。 转眼之间,神识穿透石板,却看到了天空之上,朝自己袭来的羽箭。这一箭的威力,与当时在湖畔之时,攻击自己的第一箭相同,乃是带着针对修士功体的破魔之力。 石板与羽箭接触瞬间,立时炸裂开来,一切皆如湖畔之时一般。但与在湖畔不同的是,楚宁月的实力,比之当时恢复得更多,因此其在防御的同时,亦用神识,捕捉到了对方的存在。 东南方百丈之外,一名手持银弓的黑衣人,此刻正欲射出第二箭。可就在此时,一团肉眼可见的水球,却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了其身侧,将之包裹在内。 黑衣人察觉周围水汽,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便抬手一掌,朝着眼前水雾光壁轰出,想要破开水雾,离开此地。 却是没有想到,一掌击出的同时,只觉身后一阵刺痛,下意识低头之间,却见一道长枪,已然贯穿了自己的心脉。 “嗯?” 眼前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使得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远在百丈之外的楚宁月,此时亦是心惊。因为这一幕,并非是出自于她的手中,她虽恢复了一些实力,却也无法一念至百丈外。 此刻眼前的羽箭没入地面之中,炸得周围尘土飞扬,而那黑衣人则是带着最后的一丝惊惧,被周围水雾吞没殆尽,双手捂住咽喉,生命力迅速流逝。 最终倒在地面之上,生机全无。。。 而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女子笑声,忽然间响彻四方,宛如恶鬼勾魂,阴风索命.... 第1697章 坊主 “哼哼哈哈哈,都要死,统统要死!” 密林之中,尖锐笑声不断响起,语气之中,尽显癫狂之意。声出同时,密林之内更是劲风不断,落叶纷飞,声势十足。 楚宁月所化身的少年,如今站在石板之后,对于眼前变故,有些不解。照理说,那射出破魔羽箭之人,应当是自己的大敌,可是他却偏偏死得如此轻易。 而杀他之人所用的手段,却是葵水宝典。 若自己记得不差,此地修习葵水宝典者,便只有先前的公孙坊主,紫裙女子。可是她的实力虽然不弱,却已是身受重伤,短短一个时辰,不可能恢复如初。 更何况,即便是她恢复到了巅峰实力,面对能射出方才威力一箭之人,也不该是以此种碾压之姿结束战斗。这其中,必有蹊跷所在。 密林之中,阴风不断,伴随女子凄厉之声,如若心境差者,此时怕是已受周围环境影响。可是如今的楚宁月,却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同时以神识找寻对手藏身之处。 先前偷袭自己的弓手,距离自己不过百丈之遥,那人既会死于葵水宝典偷袭之下,便说明他所在的方位,乃是紫裙女子的攻击范围之内。 那么若是紫裙女子有意攻击自己,以她的轻功,缩进这百丈距离,应是用不了太久。而她一旦行进,周身必有气息外泄,届时将难逃神识锁定。 “嗯?”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神识探查之中,找到了紫裙女子的所在,但其眉头,却不禁微微一皱。 因为如今紫裙女子的样貌,与自己最后一次见她之时,已是截然不同。若非她所穿衣物的样式,与紫裙女子一般无二,自己恐怕都无法分辨出其身份。 如今的紫裙女子,头上发髻已散,披着一头乱发,看不清样貌。但在神识窥探之下,长发并不能阻挡分毫,因此楚宁月很清楚的看到,此女的双目如今竟没有一丝眼白,显得诡异非常。 而除此之外,其口鼻之处,更有黑血缓缓涌出,似是中了什么奇毒。此刻的她,周身气息狂暴异常,以气息而论,已然不在白须老者与面具老者之下。 “秘法?” 若这女子是修士,而非此界武者,楚宁月或许还能以此两字作为解释。因为修士在发动某些秘法之时,亦会利用生命力,换取强大力量。 然而此女子所习练的葵水宝典,虽然不知为何,存在一丝灵气,但却决计不是修士功法。更何况,秘法反噬的冲击,会直接伤害本源,不该以中毒的方式表现。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觉一阵压力自周围升腾而起,在其神识的探查之下,无论紫裙女子出手如何诡谲,都不存在先手可言。 而其心念一转之间,发动的却非攻击或是防御术法,而是当初画舫之上,她作为实验一般,施展的引灵诀。 当时其施展之时,自身灵气枯竭,因此发动之时,需要许多时间准备。可是如今,她的实力已然恢复些许,施展此等凝气修士的低阶术法,自是信手拈来。 “嗡...” 一声轻响,传入脑海之中,楚宁月眼中所见景象,立时发生了转变。这并非是幻阵幻境,而是神识与引灵诀加持所致,如今其一目望去,所见的正是葵水宝典所化水汽。 先前紫裙女子施展葵水宝典之时,不知是临近湖水的原因,还是其实力的原因,总之尚且存在水汽痕迹,肉眼可见,并非无迹可寻。 然而如今其出手之时,周围却并无此预警,可谓防不胜防,如若楚宁月并非修士之身,所遭遇的攻击,只怕会如同先前的神秘弓手一般,察觉之时,悔之晚矣。 楚宁月缓缓抬起右手,此时仍旧没有施展防御术法,而是加催引灵诀。因为她发现,眼前这些水汽之中,亦是蕴含了一丝微弱灵气。 而这种灵气,要比之前自己所见的灵气更为精纯,虽然数量不多,但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却是一笔“横财”。 “是你...是你!!!” 就在此时,紫裙女子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葵水宝典,出现了变故。因为那些凝聚在空中,不断朝着楚宁月围拢而去的水汽,竟忽然间失控了大半。 这种异样的场景,只在师父和那少年的面前发生过,因为太过在意此事,所以早已在脑海之中,根深蒂固。 楚宁月以引灵诀吸收周围水汽之中的灵气,将这些灵气归纳己身,同时以残阳神诀,转化为自身修为。虽然此界之中,那股压制她的神秘力量仍旧存在,但是其实力,却又恢复了些许。 而她更是发现,周围的水汽,在失去那一丝灵气牵引之后,便显得脆弱不堪,偏离了原本的运动轨迹。这种术法,或者说是功法,与修士的水相术法,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楚宁月此行,并不是为了关心白须老者与面具老者等人的死活,而是因为山路之下存在结界,她无法离开,所以被迫前来此地查看。 因此对于她来说,时间并不是问题,也不怕被任何人拖延。此刻的她,面对失控的紫裙女子,眼中没有半分敌意,反而有着一丝意外之喜。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出手之时,可以为自己补充此界匮乏的灵气,更是因为自己可以从她的身上,得到一些关于此界的情报。 “嗖...” 楚宁月指尖一动,一柄湛蓝短剑,便自其身前幻化而出,直朝紫裙女子攻去。这湛蓝短剑,自然不是什么法器,而是其施展的水相术法。 修士术法与这葵水宝典最大的区别,便是一者无形无相,乃以灵气幻化攻击,夹杂水相之力,若周围环境之中水汽充盈,则术法威力更强,是以加持之力,而非借用。 因此术法威力如何,主要是看施展之人的修为强弱,而非是天时地利。 可是后者,却是有形有相,乃以奇术借用有形之体,转化攻击。威力如何,全看术法精通程度,只要可以施展,威力便不会太弱。 也就是说,如果有两人皆将此术练到精通,可以施展全部奇术的地步,那么此二人所施展术法的威力,并不会随着时间或是自身根基而改变。 即便一者将此术练到登峰造极,相对精通之人,也不过是掌握了更多的变化,其威力相差无几。主要看得,乃是凭借之物的实力。 楚宁月对于葵水宝典知之甚少,对于此界之事,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自然不知其中道理。她如今所想的,只是从紫裙女子的身上,尽可能得到更多的情报。 此刻的出手,亦是想要试探此界之人,对于修士术法,究竟会如何应对。 “嗤...” 就在此时,湛蓝短剑,赫然刺入了紫裙女子肩头,一缕冰霜冻气,立时传入其经脉之中。但这个结果,却并不是楚宁月想要看到的,此时的她,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失望。 方才湛蓝短剑临身之时,紫裙女子的身体虽然有所反应,但速度却是慢上了太多。甚至楚宁月都无法判断,她的动作,究竟是因为术力临身察觉到了危险,还是巧合。 楚宁月本想与此女交手,判断此界武者对抗修士之时,能可发挥出如何的实力。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推断出,自己在此界的实力如何,这会让自己之后的行动,更为便捷。 可是她却发现,此女的精神状态,似乎极差,对战之时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也许并不能作为推断此界之人能力的标准。 毕竟气息强大是一回事,作战经验又是另外一回事,眼前的紫裙女子,即便如今的气息,可以比拟白须老者与唐老怪,但是其临场经验,却注定不足。 不多时,两女交手数合,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出手。因为紫裙女子的葵水宝典,虽然变化多端,出手诡异,但在神识与引灵诀的配合之下,却宛如遭遇了天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月也已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便是随着此女不断出手,她身上的毒素,似乎越发压制不住。 即便周身气息未减,但生机却是在缓缓流逝,如若自己继续与之消耗下去,一旦其内力无法压制毒素,即便自己不出手,她也会身死当场。 “退...” 楚宁月心中立时做出了打算,虽然这紫裙女子,出手之时,怕是想要自己身死当场。但是她这一身功法,对于自己来说,却另有作用。 如今她既无法察觉自己的术法,那么自己要杀她,便如举手投足一般简单。可是在此杀了她,对自己而言,却没有丝毫的好处,反而会断了一个补充灵气的源头。 不如留着她在此徘徊,不止是让此局多一个变数,更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细水长流.... 但,如何甩掉此女,却是一个难题,也是十分棘手.... 第1698章 坦荡 如今紫裙女子于楚宁月而言,并非敌人,而是助力。她虽不会,也确实无法出手相助,却不会出手击杀此人,因为留着紫裙女子,无论是对于此局还是长远考虑,皆是有利。 眼下唯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摆脱此女的纠缠,对方如今似乎神志受损,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因此以术法震慑,显然是行不通的。 而凭借楚宁月如今自身的遁术,想要与此女拉开距离,却并非易事。 “五识...” 转念之间,楚宁月便已经找到了此事的突破口,如今紫裙女子追击于自己,所能屏障的,只有她的五识。 而先前自己施展水相术法攻击对方,对方于水形短剑无动于衷,若不是神志受损严重所致,便可以说明此界之人身上,并无类似神识之物。 如若这般,那自己想要脱身,只需制造出阻塞对方五识的存在即可。一旦对方丢失目标,自是无法再找到自己,至于那时她是生是死,也不是自己能够左右得了。 心下既定,楚宁月抬起右手,朝着空中一挥,水相术法再度幻化而出。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并非单纯以术力幻化,而是调度实体凝形。 而与此同时,其另一手亦是捏了一道法诀,当即一道烈焰自身前迸射而出,朝着其前方凝形的水墙攻去,俨然一副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之势。 如若与其交手之人,并非神志受损,如今见状定然心中疑惑,不敢冒进。可是紫裙女子如今,双目浑浊,神志丧失大半,虽见前方失态诡异,却亦是朝此而来。 葵水宝典催动之下,再度调动了新的一轮水墙,朝着楚宁月挤压而来。 其实紫裙女子想要击败楚宁月,并非没有办法,只需舍弃葵水宝典,改用武道内劲近身一战即可。只是她如今神志已丧,出手之间,使出的便是自己威力最大的功法。 可她这功法,却偏偏被修士之身的楚宁月天然克制,这便好比天下奇毒遇见了其独门解药,这解药解不了其他万毒,却唯独可以克制于它。 火与水交接瞬间,在楚宁月术力加催之下,道道白雾立时升腾而起,遮挡视线。这白雾与单纯土相术法,制造的飞沙走石不同,乃是两种术法激化所出,蕴含两种术力。 若非身负神识,且修为在其之上,一时半刻,绝难破解。随着白雾萦绕此间,楚宁月亦施展神识,锁定紫裙女子所在,观察其动向。 却见其行动虽然受阻,速度减缓三分,但却似乎仍有办法,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 楚宁月眉头微皱,稍稍迟疑,再抬眼时,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那些不断朝着自己挤压而来的无形水幕之上。 下一刻,其抬手之间,引灵诀再度施展而出,可此时的引灵诀,却并非是为了吸收灵气,而是声东击西。因为她判断出,紫裙女子此刻捕捉自己方位的依据,乃是周围这些水幕。 四股吸夺之力,同时自四方显化而出,但楚宁月此举的目的,意在乱敌判断,不在吸收灵气。所以她并未催动功法,吸收这些灵气,而是任由水汽自行运转,做出一副后继无力之象。 果然片刻之后,紫裙女子的速度,骤然减缓,宛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已然找不到确切的方位。 ... 不多时,楚宁月重新出现在密林之外,山路之中,此刻额头之上亦是带着几滴汗水。若非先前吸收了不少的灵气,这一路施展术法,或许当真无法支撑。 不过好在,密林之内,尚有自己布置的假象,足以将紫裙女子,留在密林之内良久。而接下来,便到了自己前方山村一探之时。 “轰!!” 就在此时,东北方天际,一阵轰鸣之声,突兀而来,百鸟惊飞。便是此地湖水,皆因此震,产生了一丝涟漪,足见其震威力。 楚宁月当即朝着东北方望去,神识加持之下,一眼洞穿万千阻碍,找到了震荡的源头所在。随即眉头微皱,朝着此方赶去。 而其神识,却未离开此地,因为此地之中,正有其此行的目标之一。 湖畔山村,如今已在烈焰之中,化为一片废墟,而方才变故,更让这废墟,变得更加彻底。 空中,一名白发白须之人,正青云直坠,落地之间,血染灰衣。然而其周身百丈,却尽是穿着各异的武者残骸。 距离其最近的一人,乃是这一群人中,为数不多的活人,更是穿着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此人,一身红衣,如今手中持着一柄泛着幽光的长剑,半跪于地。 而周围幸存之人,便没有他这般好运,即便侥幸未死,亦是付出的不可挽回的代价,此刻哀嚎之声不断。他们想不到,自己今日来此,竟会断送性命,更想不到这小小山村之内,能有此等存在。 “呵呵哈哈哈,许门主不愧是甲子之间,玄机门武学造诣最高之人,这移星换命之术,在下今日领教了。只可惜.....” 刚刚落地的灰衣老者,此刻气息紊乱,却是当即席地而坐,催动功法疗伤,对于眼前之人的言语,丝毫不为所动,更像是一丝也不担心在场之人会趁机出手。 红衣人的话,并非刻意停顿,而是因为他方才说至此处之时,忽觉内息翻涌,喉间一咸。于是赶忙压制内伤,不再开口说话,此时万不能露怯。 如若此地,只剩下自己日月盟之人的话,自己或许还能惬意一些。可偏偏此地除了自己这位日月盟判官之外,还有一名隐藏得极深的正气盟堂主。 此人从始至终,皆为正式现身,先前自己所见之人,亦不过是他的替身。可是刚刚许犹然濒死反扑,一掌降下,星光万倾,在场之人皆被巨力摧身,骨断筋折,死状凄惨。 即便伤而不死者,亦是被震得经脉损毁,此生武道再无进境。可是偏偏这些正气盟普通成员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人只是受了轻伤。 需知自己方才承接陨星归元式,若非及时施展出此行所带的底牌,恐怕也要沦为诸多废人之中的一员,这手中的古剑,乃是日月盟此行的底气所在。 可即便如此,自己仍旧受了不轻的内伤,可是正气盟普通成员之内,却有一人所受伤势在自己之下,他此刻虽然也是半跪在地,但他周身的气息却骗不了人。 “孙堂主,此人害你我盟下众人死伤无数,时至如今,你还要继续隐藏下去么?” 一声孙堂主入耳,那名其貌不扬,江湖人士打扮的正气盟中年男子,此刻轻笑一声。同时却是在日月盟判官讶异的眼神中,就此站了起来。 “陆判官此言差矣,今日死伤之人,只有你日月盟之人,却并无我盟中兄弟。” “嗯?” 判官陆游此刻不解对方所言,只当对方是佯装高深,意图乱人心境,干扰判断,所以一字轻疑出声,算是某种配合。 却未想到下一刻,对方开口之间,竟是.... “此行孙某所率之人,皆为临时招募的江湖亡命之徒,并非盟中兄弟。否则你命人屠村之时,即便孙某两不相帮,亦会有其他人出手。” “孙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判官陆游眼见这中年男子,朝着自己走来,经过白须老者的身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后者亦是没有动作,立时心中升起一丝警觉,不禁发问。 而中年男子,此时越发靠近判官陆游,周身的气息便越为凝实。此刻的后者赫然发现,前者非但是隐藏了实力,更是根本没有受伤,他此时竟然完好无损。 而其开口之间,语气坚定,大有一副稳操胜券之意,无需任何修饰隐瞒: “正气盟所行之事,素来追求无愧无心,孙某先前坐视你屠村是为大局,如今尘埃已定,自当为他们报仇。至于村中幸存幼童,我早已命人暗中安顿,亦算对我所犯之错的补偿。” 话音落定,中年男子脚步骤然加快,朝着判官陆游急奔而去,但目光却始终落在他手中所持的古剑之上,心知此物非凡。 如若任由对方恢复实力,有此物相助,自己未必能胜。唯有快刀斩乱麻,抢在对方功体未复之时,方能斩杀此人。 可就在此时.... “阁下也不必再演戏了。” 白须老者的声音忽然响起,与此同时,亦自地面之上站起身来。其恢复得如此之快,使得判官陆游心下一沉,只觉得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耿直如此,回首之间,便是一句: “孙某承认,先前邀前辈联手之时,的确存有私心,想要前辈施展出移星换命,确保此战过后,主导权在正气盟手中。 但孙某所言,句句属实,无需欺骗,也不必欺骗。眼下,先杀此人,方为上策。” 说话之间,中年男子不再犹豫,抬手一掌,便朝判官陆游天门按去。而后者虽自知今日凶多吉少,却也不会束手就擒,手中古剑幽光大作。 可就在两人即将交接之际,地面之上却华光忽现,随即判官陆游所在一丈方圆,地面龟裂,拔地而起,顷刻之间便已高出数丈有余。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则诡异出现在其身后,抬手之间,便点在了其后身龙骨之上。判官陆游,立时如遭雷击,身形瘫软而下,更是因为眼前变故突然,尚且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第1699章 信息 眼前变故忽生,战局陡然改变,使得白须老者与正气盟堂主,皆是为之一愣。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此刻现身之人,来得太鬼诡异突兀,毫无痕迹可察。 而如今地面之上,拔地而起的数丈平台,亦不似寻常功法能够做到。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此刻现身于判官陆游身后之人,乃是一名舞勺少年。 “阁下为何相助...”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平台之上的少年,虽心中略有讶异,但亦知此时,乃是诛杀日月盟判官最佳的时机,倘若错过,必定悔之晚矣。 于是开口之间,便是一句试探,同时暗自运转功法,积蓄内力,为接下来的一言不合,做好准备。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将少年抬起一指,点在了日月盟判官的龙骨之上,而下一刻这位日月盟判官,便是身形一软,倒在了平台之上,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这让中年男子的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不出这少年的底细,更不知来人究竟意欲何为。 “此人对我有用,杀不得。” 化身为少年的楚宁月,如今已然过了隐藏实力的阶段,如今的她,既然已经决定出手,便不会再有保留,或是顾忌太多。 不过她虽然看似强势,实则心中对于此界之人的实力,却还有几分出于未知的忌惮。因此面对眼前两人之时,才会以土相术法造势,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相,干扰对方判断。 中年男子闻言,此刻双眼微眯,仔细打量了一番高处的少年。见其生得眉清目秀,身穿锦衣华服,更有如此特殊功法傍身,定是某隐世家族之人,当即心念一转,开口道: “你可知此人杀戮成性,此地百姓七成因其而死,如今你相护于他,实乃为虐之举。” 中年男子想得很简单,凡是世家之人,皆会受侠道熏陶,往往年纪越轻,涉世越浅,没有经历过那些人间黑暗,便会对于此道越为推崇。 所以在他看来,这少年年纪不大,此刻出手救下这日月盟之人,定然是别有所图。此时自己若以大义二字,也许能够说服此少年,若非不得已,他倒是不愿意动手。 只是其话音落定,却迟迟未见少年回复,仿佛将他这句话,当做了耳旁风。中年男子见状,眉头微皱,而其背在身后的一掌,内劲已然运起七成,只需这少年稍稍分神,自己便可.... “三息时间,仍是不够你出招么?” 少年淡淡出声,这一句话却让中年男子面色微变,凝聚的一掌,竟是有些进退两难,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出手。 而就在这时,其身后的白须老者,却缓缓起身,看向高台之上的少年,和声道: “少侠,你我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闻言之间,微微一愣,而身后凝聚的一掌,如今立时消散。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局势,再度发生了转变,这玄机门主,竟与此少年相识。 莫不是如今的自己,要成为前一刻的判官陆游,面对以二对一的局面?若是如此,那方才对方施展的移星换命,是否早有预谋? 中年男子的眼神与站位变化,尽数纳入楚宁月双眼之中,不过她此时,却不打算利用二人之间的嫌隙,大做文章。 因为她所忌惮的,只有白须老者一人,而这中年男子,不足为惧。 “你将我与那杀手一同困入阵中之时,便该想到我会破阵而出,而此物,如今也大可物归原主了。” 话音落定,楚宁月手中白光一闪,随即先前自洞穴之中,获得的那半本葵水心经,便朝白须老者飞去。 她此举并非是当真视此物如敝履,而是因为想要借助此物,来得到更多的信息。她此刻想要通过白须老者接下此书的态度与神色,判断此书是否是他所留。 她更想要知道,留书之人,如何能够判断出,自己定然会被此书吸引。甚至知道自己,乃是修士之身,知道这本书的特殊性。 “她如何了?!” 白须老者接过书籍,低头一看之间面色骤变,一句话脱口而出。其如此反应,不似做戏,看在楚宁月眼中,更添几分耐人寻味。 见他如此反应,此书恐怕并非白须老者所留,可当时洞穴之内,除了白须老者之外,便只剩下重伤昏迷的紫裙女子。 若非他们二人的话,便说明在自己破阵而出的这段时间内,山洞内来了其他的人。而此人,又偏偏将这本葵水心经,留在原地。 “谁?” 楚宁月一字出口,既是释出信息,亦是进一步的试探。她给出的信息,乃是自己并不知晓,白须老者口中之人是谁,换句话说,便是白须老者此刻所想之事,并非真实存在。 至于试探,则是想要进一步观察,白须老者接下来的反应,还有那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的中年人。 “这葵水心经,只有她一人。” 白须老者开口之间,不知是气息有些不稳,还是极力压制情绪,使得他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尾。 但好在楚宁月并非普通人,加之她心中亦有猜想,如今见对方如此在意,当即猜到了他口中的人是谁。 “此书并非得自公孙坊主,而是我破阵之时,自山洞之内所得。至于她如今的状况,虽然不佳,但无性命之危。” 说话间,楚宁月对于眼前所得的信息,有了进一步的梳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当初留书之人,并非白须老者,而自己破阵而出的这段时间里,定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须老者与紫裙女子分开,而紫裙女子变成如今这副疯魔的模样,前者也势必知晓一部分。如今最让楚宁月担心的,便是此地还存在一名未知之人,而此人应与自己有关。 话音落定,白须老者陷入沉默,再度打坐凝神,似是在消化方才所得的信息,更似是在平复心境,而并非恢复伤势。 一旁的正气盟堂主,此刻则是看不穿两人的立场,担心这两人是在刻意做戏,引自己出手,再以二对一。加之判官陆游,如今已经被制服,自己没了后顾之忧,所以决定暂且观察一番。 至于楚宁月,此时居高临下,望着两人,但心中同样有着疑惑,需要仔细考量。因此眼下之局,进入了短暂的僵持与沉默之中,唯有判官陆游,心急如焚。 “此人是谁?!他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害我?今日,当真是出师不利,诸事不顺!”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之所以出手,并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手中所持的那一柄漆黑古剑。 先前楚宁月赶到此地之时,本没有打算立即出手,而是想要观察一番。却是注意到他的手中,持着一柄漆黑古剑,有些眼熟。 而就在刚刚,中年男子现身,强势逼近判官陆游,而后者产生逼命危机之时。那柄剑身之上,忽然泛起了道道幽光和无尽死气。 这一幕,勾起了楚宁月的某处记忆,他还记得当初残阳宫生变,自己与萧红玉被困祖师祠堂之时,她便祭出过此剑,对付自己。 虽然楚宁月并不确定,如今看到的古剑,便是当日萧红玉祭出的那一把,但是其上的气息,她却不会看错,那是天海道庭的秘宝,九幽劫尘剑。 可是此剑,当日萧红玉以玄丹中期的实力催动,都只能发挥出此剑些许威力,而且遭受反噬严重,唯有分海境修为,方可驾驭此剑。 然而眼下这红衣人,不过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如何能够催动九幽劫尘剑,又如何能够在催动之后,留得性命?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自从自己来到此界,化身成为这少年之后,所见诸事,便极少遵循丹青天下之理,更加没有见过除自己之外的修士。 而就在她渐渐生疑,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传承考验,所缔结的秘境,还是独立于丹青天下之外的小世界之时,发现了这一柄与丹青天下有关的九幽劫尘剑。 当然第一个反应,便是此剑乃是此境的突破口,自己若想回到丹青天下,这把剑,或者说与这把剑有关的人,便是关键所在。 因此,她才会救下判官陆游,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关于这柄剑的详细信息。也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离开此地,回到丹青天下,或是弄清楚此地到底是传承秘境,还是独立的小世界。 “这个人,我今日定要带走。”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犹豫,亦不打算继续给白须老者恢复的时间。先前她曾怀疑,是白须老者将那本秘籍留给自己,那么他就有可能与自己的修士身份有关。 可是如今,她已确定此物并非对方所留,更是猜到了此书来源于紫裙女子。虽然无法确定,此书是否是紫裙女子所留,但眼下继续等待,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没有利益。 “那...孙某也必定要为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第1700章 古剑 眼见中年男子,开口之间,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数丈,来势汹汹,楚宁月眼中尽是淡漠之色。但在淡漠之余,眼底却藏着一丝鄙夷,只因为她觉得此人假仁假义,十分恶心。 虽然与其刚刚见面,但是楚宁月却猜得出他的身份,如若他当真心怀正义,先前日月盟屠村之时,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与自己对战,更是要打着大义的旗号,试图将自己处在大义的对立面。这不止是说明,此人的实力一般,需要用这种方式增加胜算,更说明了此人的居心。 中年男子一拳轰出,七道拳影自其手中迸射而出,先后朝着楚宁月所在攻去。后者见状,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并非是因为轻敌,而是因为笃定了对方的心思。 若他的出手,真如他自己先前说得那般,是为了给此山村民报仇的话,那他此时便该针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判官陆游,而非是自己。 “这种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楚宁月淡淡出声,土相术法再启,足下石柱之中,立时迸发出道道手臂粗细的石刺,朝着中年男子攻去。至于眼前的拳影,她却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防御。 “嗯?!” 眼见土刺袭来,中年男子为之一愣,他从未见过楚宁月所施展的手段,因此应对之时,有些缺乏准备。 但在愣神过后,却仍是立即做出了反应,原本准备留做后手的一拳,当即变掌而出。而这一掌,并非针对楚宁月或是判官陆游,而是其足下的十丈石柱。 一掌击出,三道大小不一的手印,相叠而出,撞击在石柱之上。这根石柱之上,早已失去了楚宁月术力覆盖,因此面对这一掌之力,显得颇为脆弱。 随着一声震响,石柱立时崩塌,同样也使得由石柱蔓延而出的土刺,失去了准星,化解了此招。 眼见石柱崩塌,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石柱崩塌,其顶端的少年与判官陆游,势必会跌落此间。 而以那少年的根基,想要保住陆游不死,便定会分去许多心神,方能自无数落石之中,将其平安带下。但这施展轻功下落的过程,便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可就在其运转内劲,锁定少年,准备在对方带着判官陆游,自空中跃下而出手之时。却愕然发现,前一刻还在石柱之顶的两人,竟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心中惊讶的同时,却闻一道破风之声,自下方响起。 楚宁月此刻,已然抓着判官陆游,出现在了十丈开外的平地之上,由于转脉境遁术速度的原因,在中年男子看来,近乎瞬移。 如今她虽然依旧无法连续施展遁术,随心所欲,或是御空而行,但发动遁术的间隔,却是缩短了许多。这也是她敢在此时现身,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大保障。 落地之间,楚宁月左手指尖微动,随即一道术力所化的短剑,便自身前蹦射而出。这短剑虽看似朴实无华,实则蕴含金相术力,乃是楚宁月此刻,能够让对方达成伤而不死最好的手段。 破风声起,处在半空的中年男子,立时心中升起一丝恶寒。然而其并无神识在身,却是无法看到楚宁月施展的气剑。 楚宁月此番出手,意在教训,亦是试探。因为先前自紫裙女子那里得到的情报,未必便是此间武者的全貌,还需在神志尚全的武者身上,得到经验。 更何况,自己最为忌惮的白须老者,始终坐在原地,没有出手的迹象。如果自己直接施展最为擅长的火相术法,未免会给对方准备的机会。 金色气剑速度奇快,顷刻之间,便已临中年男子之身。而后者虽然心中有所警觉,却是无法防御无形之物,此刻身形自空中落下的同时,并未做出应对的反应。 楚宁月看在眼内,心中已然有数,可就在她即将生出,此界武者等同丹青天下武道五境之下,无法看到修士术法轨迹的定论之时,却闻一声.... “震三退一。” 话音方落,中年男子身形立时动作,因为他先前心中便有预警,只是被眼前表象所迷惑。此刻听到指点,立即行动,虽然速度终是慢了三分,但也并未被气剑正面击中,只是擦破了肩头衣物。 此时的判官陆游,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而并非是重伤昏迷。他此刻宛如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面之上,却能看到眼前的变故。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孙堂主,方才能可安然无恙。那白须老者与他联手,暗中留手是一回事,他本身的底蕴,也是占据了一定比例的影响。 因为此刻中年男子肩头的衣服破碎,露出了一件蓝色内甲,其上寒气涌动。作为日月盟判官,对于几乎正面对立的正气盟,自是十分了解。 正如自己此行,带来了玄墨剑一般,这中年男子,也同样带来了一件正气盟的宝物。这件寒蚕内甲,虽然对于刀剑锐器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力,可是对于内招气劲,却是效果骇人。 而下一刻,中年男子落地之时,头顶亦有一块落石降下,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正好砸在了其身上。 而判官陆游,已然咧开的笑脸,却在下一刻凝固。而他更是清楚了,为什么这位孙堂主,带来的会是这件内甲。 中年男子被落石正面砸中,此刻站在原地,完好无损,反倒是碎石碎得更加彻底。这人并不是内家高手,而是一身外功横练,钢筋铁骨,不畏刀剑。 这种外功横练之人,最怕的便是内招袭身,可是有了这件寒蚕内甲,便能使得他的弱点,得到了极大的弥补,防御力处在一个难以理解的地步。 不过若是自己早些使出玄墨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你果然能够看到。” 就在此时,身后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判官陆游,打消了心中所念。如今自己受制于人,这奇怪的封脉手法,自己闻所未闻,体内气机阻塞,难以动弹分毫,根本无法自行冲开桎梏。 既是如此,这少年又说自己对他有用,那么接下来的烦恼,便不该是由自己承受。最好的结果,便是这少年与眼前两人两败俱伤,届时自己方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白须老者睁开双眼,此刻望向楚宁月的目光颇为复杂,有凝重亦有疑惑,更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意外。半息过后,缓缓出声,却是一句有些虚无缥缈的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如阁下这一身功法,在普通人看来,便是玄妙非常,犹如异类。” 此言落定,楚宁月面上不见变化,心中却是暗道一身还好,还好自己没有轻易得出定论。此界之人,原来也并非全然无法看到修士术力,只不过.... 此人称自己的术法为功法,应当是不知晓自己的修士之身,或者说,在此界之中,修士有着另外的名词。 “你可认得此剑?” 楚宁月开口之间,便直入正题,对于白须老者先前将自己困入阵法,其实她心中并无多少怨念。她来此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解答心中疑惑。 眼下她既已发现这老者,能够看到自己的术力轨迹,而那中年男子与面具老者皆不能。这便说明,此界之中,只有少部分人拥有此种能力。 既然眼下自己遇上了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比起报复之前的恩怨,她更想要从此人的身上,更多的了解此界之事。 白须老者显然没有想到,楚宁月开口的第一个问题,竟是关于这古剑。微微一愣的同时,却也抛出了一个于当下局面而言,很难实现的问题: “可否借剑一观?”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与判官陆游的面色皆是一变,因为这个要求,在他们二人听来匪夷所思。尤其是后者,此刻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心中焦急非常。 因为他并不能确定,这少年救下自己的原因,是否和这古剑有关。若是白须老者,解答了这个问题之后,此少年觉得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自己岂不是要.... “可以。” 楚宁月两字出口,在中年男子诧异的目光之中,将手中的漆黑古剑,直接朝着白须老者扔了出去。而后者则是抬手朝着古剑一握,以内劲吸扯,落在了手中。 白须老者一手持剑,而另一手则捻成剑指,按于剑身,仔细打量起来。 见他如此神色,楚宁月并不焦急,因为这剑的本身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丝毫价值。真正有意义的,乃是此剑背后牵扯之事。 若是能从白须老者口中,得到相应的线索,那这判官陆游的性命,的确是无需再留了。可是这一幕,落在中年男子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正如判官陆游知悉正气盟底细一般,他这个正气盟堂主,同样知晓日月盟的底细。知道这柄古剑,乃是近月来,日月盟自一处古墓所得,名曰玄墨,可摧铁断金,锐利难当。 但此剑煞气极重,每次施展,都会有损心性,内息差者,更是会被此剑直接影响神志,落入短暂痴迷之中,故而不会轻易使用。 但这些信息,对方不问自己,自己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此刻倒是要看看,接下来的局面,会如何发展。 “此剑名为玄墨古剑,乃百年之前,魔道三宗之首所持,除却无坚不摧之外,更有慑人心魂之能,而其意外身死之后,此剑一直下落不明。” 第1701章 重游 眼见白须老者当真知晓此剑信息,楚宁月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内敛,做出一副罢手之相。虽然白须老者口中的漆黑古剑,并非九幽劫尘剑,而是玄墨古剑,但这个结果,她也早有准备。 毕竟此界与丹青天下不同,即便是同一柄古剑,也有不同的名字,这并不奇怪。 可就在楚宁月等待白须老者的下文之时,却见对方的眼神,忽然间自剑身之上挪开,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浮现起一丝犹豫。 “接剑!” 就在此时,白须老者两字疾呼出口,同时将手中古剑顺势抛出。可是其所抛的方向,却并非楚宁月所在方位,而是正气盟中年男子所在。 后者眼见此状,亦是没有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剑鸣响起,古剑落于眼前地面。 楚宁月看着眼前的一幕,面上浮现出一丝默然,她原本已动了与白须老者合作,放弃判官陆游的心思。可是眼下的白须老者,显然已经做出了他的决断。 果然,能够对自己下一次黑手的人,便能够下第二次。当她产生了此种念头的同时,眼前光景再度物换星移,便如当初在洞穴之内一般,再度陷入了阵法之内。 白须老者的阵法,不同于丹青天下的阵道,几乎是瞬间施展,无迹可寻。即便楚宁月神识在身,也只是能够不受幻境影响,但却无法洞穿阵法,看到外界的一切。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星阵之内,星光璀璨,便是楚宁月眼中,亦有星光不断,显然此刻的阵力,要强于山洞之时。 但让她费解的是,如今阵法之内,只是唯独没有白须老者,无论是判官陆游还是那中年男子,此刻皆都还在原地。 正当楚宁月心下一寒,决定此番破阵而出,不会再给白须老者机会之时。星阵之内,却响起了后者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回荡四方。 “阁下功法莫测,立场不同,我亦只得出此下策,以求万全。最后奉上一句忠告,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话音落定,楚宁月冷哼一声,对于白须老者的言语,她心中并无波澜。因为从这一刻起,对方已然是敌人,既是敌人,她便不会轻易受对方言语影响心境。 但眼下当务之急,却并非是破阵,而是.... “魔教妖人,合该伏诛!” 楚宁月朝一旁的中年男子望去,神识加持之下,只见其周身黑气萦绕,眉心尤甚。此刻正双手持漆黑古剑,仿佛此剑重约千钧,于他而言控之不易。 此时楚宁月已然看出,眼前之人,已被这漆黑古剑,影响了心智。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如同面对紫裙女子那般,对此人留手。 因为这以大义为名,捆绑旁人,以达成自己目的者,同样有取死之道。 更何况,自己虽对这玄墨古剑并不在意,但对方此时却对自己敌意十足,倘若不先击败此人,自己也无法安心破阵。 所以这一战,无关立场.... 中年男子拖剑而来,势大力沉,周身亦有黑雾萦绕护体,配合冰蚕内甲,防御力尤为惊人。楚宁月虽对此人,并无丝毫忌惮之心,但却也不愿做一个莽夫。 于是抬手之间,便是一式土相术法,数丈石爪,自地面之中破体而出。与之前的试探不同,此刻楚宁月所施展的术法,无论是哪一项,都足够重伤普通武者。 她此时所抱着的心思,已不是自对方身上,窥探此界武者之特性,而是针对对方实力进行试探。如若对方能接下此招,那么这试探便是试探,若是不能,那便是杀招。 眼见地面石爪忽现,中年男子原本拖剑而来,此刻猛然踏地,身形一跃数丈,似是想要跳过石爪。只是如今的楚宁月,此招意在伤敌,又岂会像先前那般,施术之后,后继无力? 此刻心念一转,只有数丈的石爪,便再度拔高三分,将中年男子拦阻而下,朝着其周身要害抓去。 “砰!!” 中年男子避无可避,可是他此刻却仍旧没有使用漆黑古剑,斩断石爪,而是凭借肉身之力,撞击在石爪之上。 他本就是外家横练,皮糙肉厚,即便是被古剑影响心神,亦会因为思维定式,产生此种判断。可是若他面对的乃是一般土石,这一撞或许真可摧石断脉,可是楚宁月此刻所用,却是土相术法。 不同于先前用之既弃的土石,如今的石爪之上,仍旧蕴含术力。自然不是寻常武夫,能可以肉身之力撞断的。 可就在下一刻,中年男子周身的黑雾,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朝着石爪蔓延而去。顷刻之间,便将石爪笼罩其中,发出呲呲声响,似有极强的腐蚀之力。 “嗯?” 眼见术法失利,楚宁月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是对于漆黑古剑之力,有了新的了解。一声轻疑过后,手中术诀变换,随即残存碎石之中,迸发出道道金光,正是以土生金。 中年男子原本因为石爪被黑雾腐蚀,没了阻挡之力,继续朝楚宁月俯冲而去,却忽闻身后一阵破风之声响起,随即心中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下意识回身之间,却见眼前空无一物,这一幕似曾相识。可就在此时,他却忽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手臂传来,而下一刻,身形已然被这股巨力牵引,安然落地。 方才碎石飞落,楚宁月以土生金,运使金相气剑,却被此人全然躲过。其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出,究竟是白须老者暗中相助,还是他手中古剑的影响。 不过这金相气剑的目的,本就不是洞穿对方经脉,而是拦阻对方俯冲之势。如今剑气落空,于上方盘旋,顷刻之间化为一阵灵雨,倾盆而下。 对于这些灵雨,中年男子充耳不闻,眼中只有楚宁月与判官陆游,此刻奋起直追,朝其攻来。可下一刻,天空之上的小雨,却瞬间化为道道冰刺,无孔不入,朝其袭来。 “嗤...” 随着一阵轻响传出,无数冰刺,将中年男子覆盖其中,刺入层层黑雾之内。只是这些黑雾,虽能阻挡一般武者的视线,却无法阻碍神识。 楚宁月看得十分清楚,此时的中年男子,只是被无数冰刺困住,而并非为其所伤。那些黑雾,如今被冻气影响,腐蚀之力大为下降,但这些冰刺,也无法定下乾坤。 楚宁月施术之时,同样也用另一手,如同拖死物一般,带着地面上的判官陆游,不断后退,拉开距离。虽然她的速度,相对中年男子来说,如同蜗牛,但聊胜于无。 如今凭借冰刺冻气带来的时间差,两人再度拉开了一段距离,而楚宁月手中术诀,再度变换。先前的接连施术,皆是为了最后一击铺垫。 所以,即便这最后的铺垫,对于眼下战局来说,未必比得上冰刺冻气,但她却还是要施展。 心念一动,无数冰刺之中,浮现出一片绿芒,而下一刻,刺入黑雾的冰刺,便将冻气扩散而出,同时转化为手臂粗细的藤蔓。 顷刻之间,无数冰刺,已然化为无数藤蔓,仍旧是将中年男子困于其中,难以动弹。只是这些藤蔓,对于黑雾来说,便要比腐蚀坚冰来得轻松许多。 可是这些黑雾,还没有来得及腐蚀多少,另一旁的楚宁月,便已出手。 她先前以五行相生之法,施展术力,虽然需求心神颇多,但对于灵气的消耗却微乎其微。而在此种施展方式之中,每一次术力转化,都会使得威力更强三分。 如今以土生金,以金生水,以水生木,三次转化过后,便是其残阳宫最擅长的火相术法,亦是以木生火的最后一招。 楚宁月双掌轻抬,周身气息翻涌而出,残阳宫擅长火相术法,所习功法亦是火属。身为残阳宫长老,她自是可以施展其他四相之术,因为这是修士根本,但是威力却要大打折扣。 如今其出手之间,体内的残阳神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术力转化之间,道道嗡鸣之声,响彻此间。 中年周身藤蔓并未立即消失,而是在藤蔓外围,先行完成转化,化为七道冲天火柱,将之围困在内,结成火牢。 而下一刻,内部藤蔓皆化火蛇,与黑雾对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刺耳声响。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黑雾对于术力的单纯吞噬,而是火蛇与黑雾的双向攻击。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无数火蛇同归于尽,而外围的七道火柱,则丝毫不受影响。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似是这阵法空间,不堪其重。楚宁月此招,原本的目的只是灭杀眼前之人,并非破阵,对于眼下变化,全然是意外之喜。 但此时的她,因为眼前术法四次转化,威力虽强,但也需极强的心神控制。所以她此刻无心他想,忽略了一项重要的信息。 便是阵法的防御,与修士的术法本质上颇为相近,如果阵师布阵之后,便就此离去,那么阵法没有后继之力,防御只会越来越差。 可是此刻的阵法,白须老者就在阵外,如何会轻易被其所破? “果然是西疆魔教!” 火牢之内,中年男子周身黑雾,已然与无数火蛇同归于尽,而中年男子浑浊的目光,此刻也逐渐恢复。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眼神之中,再度充斥怒火,犹如这滔天烈焰。 而下一刻,漆黑古剑之上,骤然泛起一道赤芒,映入中年男子眉心。紧接着后者身形一阵抽搐,周身生机迅速流逝,让楚宁月双目微凝。 “不是人御剑,而是剑御人。” 第1702章 附身 阵法光幕之外,白须老者正襟危坐,如今却是身形漂浮于半空之中,虽看似镇定,实则却被三道气机牵引,早已身不由己。 他如今所布阵法,并非山洞之时所布的普通幻阵,而是玄机门高阶阵法,五星夺元阵。此阵之功效,便是看似普通幻阵,实则能可将阵内之人的体内气息牵引而出,为自身所用。 也就是说,阵内之人若不知阵眼所在,强行破阵,那么用力越强,布阵之人便可抽取更多的内息。这些内息,虽然不会长久停留在布阵者体内,但是临时的此消彼长,亦能让战局改变。 白须老者方才施展此阵,乃是因为其无法看穿楚宁月的实力,又需自她口中,得知弟子下落。于是犹豫之下,只得施展此阵,引二人相斗,再以蛮力破阵。 如此一来,阵破之时,自己亦可以对方根基为基,取得可以暂时全面压制对方的契机。只有自己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方可问出弟子下落,救其性命。 可是他如何知道,此刻阵内相斗的两人,体内气息并非此界武者真气。一者乃是修士术力,而另一者则是东幽地气。 此刻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被大阵牵引而出,汇入老者体内,彼此互不相容。而大阵阵力与其自身根基加持带来的融合之力,远远不够镇压两道气息。 故而如今的他,看似身体悬浮于空,超脱武者之境,实则却是被修士术力与东幽地气,固定在了半空之中,若非因为大阵未破,加之玄机门功法特殊,此刻早已爆体而亡。 而他如今能够做的,便只有催动独门心法,极力化消两道气息。此刻除非有同属玄机门心法之力,由外界灌入自己体内,可以强势镇压两道气机之外,便再无脱身的可能。 白须老者虽然无奈,但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五星夺元大阵之内,阵法光幕之上,出现道道裂纹,引得星光黯淡。而此刻位于阵法中央的冲天火柱,则如日中天,愈燃愈烈,荡尽黑雾气息。 可是楚宁月的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双眼之中,尽是凝重。此时的她,仍旧盯着阵内,生机迅速消散的中年男子,同时感应到他体内,产生了一股新的气机。 身为百年玄丹,见识自然非凡,她虽不知眼前之人,究竟发生何事,但却能够猜得大概。此刻那柄漆黑古剑,已然完全控制了这中年男子,正以剑上气机,吞噬其生命气机。 如今自己所能做的,便是让火牢之术越发强盛,如此方可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如若自己此时出手,攻击中年男子,那无异于助长古剑。 也就是说,如今的她,无法阻止古剑吞噬此人的生机,只能在古剑彻底完成转化之前,尽可能使得术力强横。 但随着漆黑古剑之上的气机越发强烈,楚宁月也越发确定,此剑绝非是白须老者口中所说的什么玄墨古剑,因为此剑的气机,自己曾亲身感受过,正是天海道庭的九幽劫尘剑。 然而彼时,自己的修为,相当于玄丹之境,更有外力相助,方才躲过一劫。可如今,且不说自己的修为,受神秘力量压制,无法发挥全功,便是境界,也只相当于转脉境。 转脉与玄丹,虽只有一步之遥,却在大多数时候,却宛如天堑。 不过,此剑既然现身此界,先前又被那日月盟判官陆游背在身后,迟迟没有发作。便说明其威力,也同样无法发挥全功,或者说有什么克制之法。 自己以五行相生之法,运发的火牢之术,未必便毫无胜算。更何况,这火牢之术,只是进阶术法,而非如今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强术法。 只不过,若是在此耗损过大的话,面对白须老者之时,则势必处于下风。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将目光落在了瘫倒在地面之上的判官陆游身上,见其神色激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当即一指点在其头顶百会,接触了些许禁制之力。 而后者,则是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可以开口。此刻根本未等楚宁月发问,他便主动开口道: “古剑失控,非你我可敌,快带我离开此地,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宁月低头看向判官陆游,其如今尽是一副慌张的模样,眼中也的确充满了恐惧,的确像是如他所说的一般,古剑失控,不可力敌。 可是此等计俩,或许能够骗得心境不稳之人,却无法骗得楚宁月。因为后者仍旧记得,此剑乃是这日月盟判官,背负而来。 如若此剑,当真一旦失控,便无法挽救,那携带此剑而来,便无异于自杀。以此人如今展现出的求生欲,不像是视死如归之人,也就是说,他必定知晓什么办法。 “走不了的,此刻你我皆在阵法之中,破阵所需的时间,足以此剑彻底失控。” 楚宁月说话之间,被困于火牢之内的中年男子,忽然咆哮一声,声似猛兽。而此一声出口之时,周身生机已然散尽,此刻身形瘫软而下,全凭手中古剑牵引。 当真如楚宁月先前所说,此为剑御人,而非人御剑。 “快!杀了他,杀了他!否则你我都要死在此地!” 判官陆游听闻一声咆哮,眼中恐惧之意更甚,楚宁月看得出,他此番神情,并非作假,应是亲眼见过,此剑失控的可怕,所以记忆犹新。 但同样的,她也有些不解,为何到了此种境地,对方仍旧不肯说出破解之法。不过转念之间,她便猜到了一个可能,若是这破解之法,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事情便说得通了。 既如此.... “你先前将此剑带来此处,便定有破解之法,既然你不愿说,我便只好用你祭剑了。” “啊?!你怎....” 闻听对方要拿自己祭剑,判官陆游面色骤变,可是他第一个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惊愕。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立时让她心中生疑。 但也就在此时,火牢之中,变故再生,漆黑古剑,如今已开始攻击火柱。不过它所施展的,并非是什么剑诀神通,而只是控制那具尸体以蛮力撞击。 若是肉体凡胎,撞击残阳神诀所化术力,早已化为焦土,可是如今其撞击之下,肉身却完好无损。显然此剑,已对此人完成转化,使得他的身体,超脱普通武者之境。 楚宁月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原本一丈方圆的火牢空间,便缩小到了一步之地。数道原本停滞于原地的火柱,亦是开始飞速旋转,为得便是不被对方一点击破。 按照原本的计划,当古剑完成转化之时,楚宁月便会将火牢聚合,以烈焰尝试吞没对手。可是如今,她已然得到了另外的解法,便无需再冒此险。 原因很简单,便是她亦无法确定,自己如今的术力,能否战胜九幽劫尘剑。一旦将火牢聚合,虽然可瞬间提升烈焰的攻击数倍,却会失去对其的禁锢之力。 如今自己要的,乃是思考的时间,而非将战局缩短到一瞬。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低头看向判官陆游,见其面上的惊愕之色,早已不见,眼底更有一丝心虚。这让她更加怀疑,对方先前脱口而出的三字。 当自己说要用他祭剑之时,他第一个反应,不是说出自己想要的破解之法,也不是为自己求饶开脱,而是惊愕.... 嗯...难道说,这破解古剑失控之法,便是以活人生祭?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此人固然该死,自己也没打算在得到古剑情报之后,留他性命。但若要以其性命生祭此剑,楚宁月心中却仍有一关难以跨越。 这便是身为残阳宫长老,正道宗门之人的一丝执着,亦是道义所在。 “若是他在....”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道人影,随后微微摇头。若是那人在的话,此刻怕是会直接选择以眼下之人生祭此剑,不会有此等顾虑。 如若自己与他一般,岂非当真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想到此处,楚宁月心中豁然开朗,再看向地面之上的判官陆游,眼神骤然一变,开口道: “既然你不愿付出代价,施展破解之法,那我只好将用你生祭此剑了。” 说话之间,楚宁月抬手以修士气机锁定此人,如今此人周身功体被封禁,与普通人无异,根本无法抵挡这股气机。 于是便如同一块碎石一般,被楚宁月朝着火牢的方向抛去。 楚宁月当然不是真的要用他祭剑,而是拿准了对方定然有所隐瞒,那个办法,定然是需要他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未必是性命。 所以,楚宁月此举乃是一招试探,如若此人真有底牌,身死之间,自会施展。而如若当真需要以活人生祭,方能阻止古剑,那自己也唯有全力一战了。 而就在判官陆游,距离火牢不足三丈之时,她想要听到的答案,终于响起... “我愿意献出玄阳之血,还请留我性命!” 第1703章 变数 “嗯?” 楚宁月闻言之间,轻疑一声,眉头微皱,随即手中气机一动,原本已然停滞不前的判官陆游,当即被其甩了出去,重重摔落地面,灰头土脸。 可下一刻,一只乌黑铁瓶,却自判官陆游怀中脱落而出,滚落在地。与此同时,黑瓶发出阵阵轻颤,似受某种气机牵引。 “此物...此物便是...” 判官陆游如今周身经脉被锁,与普通人并无不同,甚至更为虚弱,只是能够开口说话而已。如今被楚宁月摔落在地,虽然没有重伤,但也气息紊乱。 只得用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地面之上的黑色铁瓶,眼神之中,尽是肉疼之色。 判官陆游口中的所谓玄阳,并非是元阳,而是纯阳之体者,心头之精血。此物于此界之中,虽不能用来炼丹入药,但修习至阳功法之时,却可以此为辅,提升修行效率。 然而丹青天下之中,玄阳之血却并非此意,故而楚宁月会有此反应,也是正常。 未及楚宁月动作,黑色铁瓶便悬浮而起,朝着火牢的方向而去。其上瓶盖,宛如被气机所控一般,自行解封,其中一缕血气,蔓延而出。 楚宁月当即判断出,这一缕血气,正被九幽劫尘剑所牵引,加之判官陆游面上肉疼之色,不似作假,于是楚宁月并未选择拦阻。 顷刻之间,血气尽数蔓延而出,接触到漆黑古剑,后者剑身立时发出一阵轻颤。而下一刻,双手死死抓住剑柄的正气盟中年男子,忽然间身形倒飞而出,撞击在火牢之上。 紧接着,烈焰袭身,使得早已生机全无的中年男子,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这..这...” 此时的判官陆游,全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开口之间,已是磕磕绊绊。但他如此模样,却不单单是因为目睹自己的老对手,被烈焰吞噬,更是因为他眼中的玄墨古剑。 “发生何事?” 楚宁月不知此剑奥妙,此刻只见眼前古剑,周身幽光逐渐暗淡,似是真有被镇压之势。可是看一旁判官陆游的神色,却不似这般简单。 于是其开口之间,便是直接问询,因为她知道同样的说辞,一次已然足够。此刻眼前之人若想活命,就只能如数交代。 说话间,楚宁月稍稍解开了判官陆游身上的一丝禁制,使得他可以恢复普通人的行动能力。而后者也因为此种变化,使得紊乱的气息,稍稍恢复。 但此时开口之时,惊惧之意,却仍旧溢于言表。 “一般情况之下,玄墨古剑吸收玄阳之血,便会放弃宿主,陷入沉寂,化为一般锋利长剑。可是如今...如今这古剑,仍旧悬浮半空之中,这不符合常理!” 判官陆游话音落定,便想要转身逃跑,但在感受到眼前少年目光之中的压迫之中,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但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也知道此时自己该如何选择,才最为安全。 所以他此刻便朝着楚宁月所在而去,躲在了其后方... “所以呢?” 楚宁月站在原地,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判官陆游,眼神锐利如刀,而后者则是打了一个冷颤。这种修士的神魂压迫,并非是其如今的实力可以抵挡。 “所以...我们应是遇到了第二种状况....” 未及楚宁月继续发问,判官陆游便整理了思绪,将心中对于玄墨古剑的恐惧,暂时压下。因为相比玄墨古剑失控,眼前之人更容易取下自己的性命,两害相全取其轻,他自是有所考量。 “玄墨古剑吸收玄阳之血,破而后立,接下来会发动一次攻击。但只要可以接下此招,古剑便会因为没有宿体,而再度陷入沉寂。只是此招,威力不凡....” 楚宁月闻言冷哼一声,此刻她即便怀疑对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也不为怪。不过若只是接下一招,难度自然是大大减弱,至少与当日自己领教的九幽劫尘剑不同。 如今自己的实力被神秘力量压制,此剑的力量,也同样经历了某种削弱。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的胜算,或许更大。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麻烦.... 如果只是自己应招,那无论是凭借遁术,还是防御术法,都可以针对古剑之招应对。可是眼下,身后之人对自己而言,还有信息的价值,他暂时还不能死。 若是要护着他一起,却是会有些困难,因为对方此刻功体被禁,相当于是一个普通人。便是些许幽光入体,都会造成致命伤害,甚至可能会沦为下一个宿体。 “服下此物,可暂时恢复功体。” 心念一转,楚宁月自腰间取出一颗药丹,但至于此药丹究竟是什么效果,她自己都不甚清楚。因为此刻她身上所携带之物,并非自身之物,而是其化身的少年之物。 不过这药丹本身有何效果,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所要的,便是对方在未知的情况之下,自行脑补此药丹的效果。 最好是认为,此药丹乃是剧毒之物,如此一来,他心中自有顾忌,自己也不必担心稍后动起手来,此人会横添什么变数。 楚宁月的话,并不是请求,更加不是邀请,而是在说话之间,直接将那枚药丹,以气机送入了判官陆游口中。 后者立时面色骤变,指着少年支支吾吾,但下一刻,他却忽然间自地面站了起来,周身气息逐渐凝实,眼中的惊惧,先是化为愤怒,而后化为疑惑,最终定格在欣喜之上。 “嗯?” 楚宁月见其如此表情,心中起疑,但此刻随着判官陆游的功体恢复,空中悬浮的漆黑古剑,亦是有了动静。 原本周身已然消散的黑雾,顷刻之间复苏而出,将周围火柱悉数笼罩。沙沙之声,再度自黑雾之中接连响起,迸发出道道术力罡风,朝四方而去。 “退。” 此术力罡风,并非普通武者可以捕捉,于是楚宁月便出声提醒。可是她却发现,未及自己开口,判官陆游便已经朝侧面闪躲而去。 她此刻无心去想,也根本想不到,自己随意给出的那颗丹药,乃是少年身上唯一的丹药。也是之前那酆都会主,找上这少年的原因。 那是一枚极为少见的通识丹,唯有在散尽功体之后,方可使用。能让普通武者,进入一识之境,虽非五识,但于眼力而言,亦是脱胎换骨。 先前楚宁月以修士气机,强行封锁对方的经脉,便造成了一种对方散功的假象,因为体内半分内力不存,宛如一潭死水,难以活跃。 可是如今禁制已解,功体恢复,反而让此人因祸得福,步入一识之境,更是保存了一身功法。 “九幽劫起....” 就在此时,阵法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似从漆黑古剑之内传出。而其说话之间,火牢之外,地面之上,无数黑色剑影凝聚而出,虽只有三寸大小,但数量惊人。 好在其囊括的范围有限,楚宁月与判官陆游两人所在,不受此限制。但楚宁月眼见此情此境,心中已是警觉,更是想起了当日天海道庭之人,使出的剑诀。 楚宁月素来不是浪费时间之人,先前她虽看似站在原地,毫无准备,实则却是在为这一刻布局。如今眼见气剑凝实而出,其已无需再有所保留,当即一掌向地,一轮烈焰自身旁扩散而开。 顷刻之间,一道火焰气罩,便出现在楚宁月周身,周围流火飞舞,宛如堡垒与无数巡逻之士。黑色气剑不断蔓延,但在触及流火的瞬间,便发出阵阵铿锵之音,火花四溅。 流火与黑雾,皆似源源不断,一时僵持不下,但流火之后的火焰气罩,却是越发凝实。 “咔嚓...” 就在此时,三人头顶的黯淡星光之中,忽然再度响起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闻听此声,楚宁月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 因为此地的阵法,终于因为九幽劫尘剑与自己的术力,难堪重负,开始崩塌。或许根本不必两股术力彻底对撞,便可破开此阵。 而一旦破阵,自己应对此剑,便有了极大的空间,几乎利于不败之地。 随着镜面破碎之声不断响起,空中的星光已然尽数消散,阵内光景逐渐恢复自然。而那柄漆黑古剑,如今则已攀升至了火牢之顶,剑身周围形成了一团黑色龙卷,俨然有破碎火牢之势。 “万剑...”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如万军之帅,一声令下,全军突击。地面之上凝聚出的千柄气剑,此刻皆受感召,发出一阵声势浩大的剑鸣之音。 楚宁月知晓,眼下冲突将至,已是随时准备好了施展遁术,在破阵的瞬间,离开此地。 然而.... “陨天!” 苍老声音两字出口,千柄黑色气剑,忽然拔地而起,目标并非楚宁月所在火焰气罩,而是上方阵法光幕。 顷刻之间,剑气与光幕对撞在一起,产生数道磅礴气劲,再度撞击在临近的光幕之上。使得原本便生崩塌之势的阵法,加速溃散。 这一刻,楚宁月心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此刻漆黑古剑强势破阵,作为阵师定然有所反噬,白须老者若还在此地,必定首当其冲。 “它这是要破开阵法,以白须老者为新的宿体!” 第1704章 失策 眼见漆黑古剑,御使剑气,凌空变招,攻击头顶阵法光幕,楚宁月心中立时有所判断。但她此时,却已然来不及出手拦阻,修士术法与武道剑诀之优劣出,立时显现。 修士术法,胜在威力强大,功效玄妙,然而一旦施展,变招之时速度缓慢。可是武道剑诀,却可随心所欲,凌空变招,只是刹那之间。 此刻即便楚宁月转守为攻,对方仍旧可能转冲天剑雨,为落地剑气。届时她虽能自保,但身后的判官陆游,却未必能够幸免。 她并非如何在意身后之人的生死,而是此刻不容有人身死。先前正气盟中年男子身死之后,被古剑控制的一幕,历历在目,她可不想面对拥有宿体的九幽劫尘剑。 “轰!!” 就在此时,一声震响忽然传出,声音之浩大,顷刻间掩盖阵法光幕,镜面破碎之声。然而古剑千道剑气,如今只用了半数不到,一眼望去,仍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声出同时,楚宁月双目微凝,因为其修士之身,立即感觉到阵法之力涣散,内中涌现出两股气息,变得狂暴非常。 此阵如今,已然破碎,但那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其中的一道,却有些似曾相识,似是修士之术。 楚宁月的感觉并无不妥,那的确是修士术力,而且正是她自己的术力。只不过因为阵法之故,使得那些术力之中,掺杂了古剑之力与阵法之力,故而十分驳杂。 但紧接着,楚宁月所做出的判断,便出现了偏差。因为在她看来,那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乃是旁人的介入,怕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 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施展遁术,趁着阵法破碎,离开此处。而是右手一扬,使得火焰气罩之外的流火,悉数回归气罩之顶,凝成一道法印。 顷刻之间,火焰气罩之外,便又凝聚了一层光幕,使得此防御术力愈发强盛。 与此同时,阵法光幕溃散,露出原本的光景,而漆黑古剑周身火牢,已然被黑雾侵蚀。其操控剑气,破开阵法,为得正是夺取新的宿体。 可是就在阵法破碎,其如愿脱出法阵,锁定了最近的一人之时,却愕然感觉到一股浩然之气,如泰山压顶之势,迎面袭来。 天空之上,原本已然因为阵法溃散,而消失无踪的群星之象,忽然间复苏如初。无数星光汇聚之下,凝成三道巨大罗盘。 罗盘于空中旋转之下,仿佛牵动众星,发出阵阵嗡鸣之声。漆黑古剑感受到一股莫大压力,然而其吸收玄阳之血,所能发出的,也尽限一招。 加之其灵识不全,如今无法如修士一般,做出完美应对。只得操纵剩余漆黑剑气,撼动群星浩渺,顷刻之间,黑雾增长数倍,遮天蔽日。 “这...” 此刻已然达到一识之境的判官陆游,眼中所见,再非普通武者所视。此刻的他,望着周身庞大的火焰气罩,与漫天星光剑气,已然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 因为他行走江湖十余年,从未见过此等出手,亦未见识过此种景象。若非此间有罡风劲气不断升腾而出,偶有突破火焰气罩,临身之举,需得自己以内力化解,他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此刻的他,对于眼前少年,已生不出偷袭之心。更是对那柄玄墨古剑,心中介怀无比,想起当日左使将此剑托付自己之时的表情,他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但心中却又不禁思考,以左使的功力,当真有资格知晓,或者驾驭此剑么? 就在此时,群星浩渺之中,三道星光罗盘之上,一道巨大掌印,蕴含星陨之势,破空而来。落在初道罗盘之上,瞬间吸收罗盘星光之力,使得掌印凝实三分。 顷刻之间,三道星光罗盘,尽数为其吸收,那一道掌印,也已彻底蜕变为一颗湛蓝陨星。下一刻,陨星降下,与空中无数剑气碰撞。 然而漆黑剑气数量虽多,面对陨星之时,却如蝼蚁,提不起半分威能。这一刻,判官陆游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与敬畏之意,但下一刻,眼中所见的,便是绝望。 因为火焰气罩最外围的火焰光幕,已然出现了无数裂纹,似是难堪陨星之力,濒临破碎。若是这火焰气罩,都无法抗住眼前变故,那自己的力量,岂不是....必死无疑。 漆黑古剑剑气已尽,剑身发出一阵轻颤,似是因为面对星陨的无力,更似是算计落空的不甘。如今未及陨星落地,其便已经自空中脱落,周身幽光黯淡,化为一柄普通的长剑。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觉周身压力倍增,但这种压力,更多的是来源于心境,而非实体。因为这道陨星的直接目标并非是自己,准确说也不是漆黑古剑,而是此阵法的中心。 楚宁月见状,心中亦是颇为凝重,她虽能预估到破阵之时,阵外会有人趁机出手。但是却没有想到,来人出手的威力竟如此之强。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此人施展的星陨之术中,竟蕴含了不弱的修士术力,以及另外一种自己无法判断的气机。 但如今漆黑古剑已然跌落,楚宁月已无后顾之忧,所以她已是准备好了全力施展遁术,在火焰气罩破碎的瞬间发动,届时能否幸免于难,全凭.....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眼神骤然一变,因为群星浩渺之势散去,陨星于地面,尚有十丈距离。其此刻抬头望天,却见空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此人白须白发,正是先前的玄机门主,白须老者许犹然。可是方才的星陨之招,在楚宁月的神识感知之中,分明是有修士术力存在。 而白须老者,从始至今周身从未显露半分修士术力,他不可能,也不应该能够施展出此种攻击。更何况退一步来说,以肉体凡胎,承载群星浩渺之力,即便能可运发一招。 这一招过后,即便不是爆体身亡,亦是油尽灯枯才是.... “难道,是我一直看走了眼,此人乃是修士,且修为在我之上?” 楚宁月心中刚生此念,巨大陨星,便已然落地。顷刻之间,惊起十丈沙尘,恐怖气浪席卷八方,如波涛海啸一般,朝着火焰气罩翻涌而来。 此时的陨星已然消散,但冲击地面之时,所散发出的气浪之中,却夹杂着三种不同的气息。正是白须老者,先前以阵法提取的修士术力、东幽地气以及他在阵法加持下的一身内力。 他这一掌,实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彼时破阵之刻,三股气息失衡,他已然濒临爆体身亡之相。 若非玄机门功法特殊,其当即强行施展第四次移星换命,方才得以将三股气息,凝聚为一掌落下。玄机门人,一生之中,只得施展三次移星换命,施展四次必死。 可是他方才,却是利用两道不属此界的气息,绽放出这最后一丝光华。此时一掌击出,周身功力,已然伴随着两道气息,全然纳入这一掌之中。 此时的他,已然是功体尽散,自高空之中坠落而下,虽未立即身死,但也十死无生。 “咔嚓!” 就在此时,火焰气罩之上,亦是发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楚宁月没有顽抗,没有执着,当机立断,一手抓向身后的判官陆游,当即发动了遁术。 至于空中跌落的白须老者,楚宁月虽已看穿其如今修为尽散,如此青云直坠,必死无疑。但她却也并不打算出手相助,更何况自己未必能够相助。 此人三番两次利用自己,将自己与敌人困入阵法之中,意图坐收渔利。自己能够原谅他一次,却不能再三再四,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亦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眨眼之间,楚宁月与判官陆游,已然出现在烈焰气罩后方的十丈之外。如今火焰气罩尚未彻底溃散,尚且能够抵挡住气浪席卷,但这十丈空间只是缓冲,绝计无法彻底脱出气浪范围。 于是,其压下遁术效果,远不如自己心中预期带来的落差感。同时看向身旁的判官陆游,冷声道: “速以轻功带我离开此地,我便给你方才药丹的解药,否则....” 此言入耳,判官陆游当即一愣,但下一刻,亦从愣神之中恢复过来。当即如同楚宁月所说一般,以轻功带着她朝前而去,但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疑惑。 “方才的药丹,分明是通识丹,并非是什么毒药。如今看来,此子并非有意收我入麾下,所以赐药,倒像是病急乱投医,想要以毒药控制于我。 还有,此子既然神通广大,为何又要让我以轻功带他离开?莫不是此子方才受了伤?” 念及此处,判官陆游眼神逐渐暗淡,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少年现身之时,对自己的态度。此刻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而就在此时,身后火焰气罩,再度发出一声震响,彻底破碎,如潮水一般的气浪再度朝着他们二人袭来。而这气浪蔓延的速度,已然超过了他轻功的速度。 楚宁月此时的心神,全在身后气浪之上,快速计算两人的速度,以及气浪的速度,与自己施展遁术的时间差。如若二人单纯凭借轻功,最终恐怕亦是无法离开此地,必须早做安排。 见状之间,楚宁月当即施展了第二次遁术,两人再度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十丈之外。可是这星陨之力,虽不至于席卷方圆百里,但也绝非数十丈之数可止。 眼下是否能脱险,尚未可知,唯有凭借此人轻功之时,布设出下一道屏障,方可..... “嗤....”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冰寒之意,却忽自其腰间传来。楚宁月眉头轻皱,却见身旁之人忽然出手,一掌袭来,下意识抬手去接。 两掌相对之间,一股巨力自身前袭来,身形朝后倒退而出。与此同时,腰间一阵剧痛袭身,一道血线自身前喷洒而出。而下一刻,便见身旁之人.... “我轻功不济,若想离开此地,便只能委屈你断后了!” 施展轻功,疾驰而去。 第1705章 青衫 判官陆游,临阵反水,手中所用短剑,亦非凡品,此刻一剑刺出,借由对方的一掌之力,将短剑抽出,顺势脱离战场。此刻其眼中,尽是侥幸之意。 对于此事,他心中只有窃喜,没有半分愧疚,因为他已看出,这少年相救自己,不过是为了玄墨古剑的情报。若自己不能趁他受伤之时,解决这个麻烦,那脱困之后,自己便要面对生死危机。 同一时间,楚宁月身形疾退,转身之间,术力自掌中翻涌而出。本是想要凌空一握,将这判官陆游当场格杀,可是身后的气浪,却已席卷而来。 其眉头微皱之间,只得以掌中术力,抵抗身后气浪。在气浪席卷之下,术力虽化解了大半威力,但其仍旧被气浪席卷而出,伤上加伤,好在第三次遁术得以施展,方可化解此冲击力。 楚宁月此时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并非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伤势沉重。 她进入此界之前,一直是修士之身,周身拥有护体道韵,加之她从心底里,便没有将判官陆游当做对手,而是将其看做世俗武者。 更何况,自己先前分明已给对方吃下了一颗丹药,震慑此人。在众多条件加持之下,楚宁月根本没有想到对方有胆量对自己偷袭出手,更加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的偷袭所伤。 判官陆游所用短剑,的确并非凡品,而是寒铁所铸。但楚宁月负伤的根本原因,却还是因为如今的她,虽仍有修士术力,却已经失去了护体道韵。 也就是说,她的术力相较此界武者虽是强横,但防御力却孱弱不堪。所凭借的,乃是这少年的肉身之力,而非是她的修士之身。 如今腰间伤口血流不止,又受气浪席卷冲击,楚宁月如今的状况,可谓岌岌可危。不过因为气浪已然得到了先前火焰气罩的缓冲,威力总算有所衰减。 否则单凭方才的变故,眼下自己只怕侥幸不死,也要身负重伤。 面对眼前层层叠浪,楚宁月可行之事不多。若是先前没有受伤,应对此局,尚有多种选择,但眼下能够支撑的,便只有最笨的方法。 楚宁月曾经历过散功重修,自毁灵脉重塑之痛,因此这伤势带来的伤痛于她而言,并不算是什么。但此刻的锦衣之上,却已是一片猩红,体力亦在不断流失。 这使得她的神魂之力虽然强横,但意识却开始减弱,眼下无数次重复,施展术力抵挡气浪,再被气浪席卷而出,以遁术化解冲击力。 伤势逐渐加重的同时,亦让她的意识,逐渐朦胧,但好在无数次化消之下,迎面而来的冲击力,亦是越来越小。 只可惜,她的意识,已然支撑不到,余波尽散的那一刻。双眼逐渐被疲惫感充斥,再也无法睁开,只是在最后一眼,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三日已过。无人记得荒山之上,山村血案,亦无人知晓,陨星过后,满目凄凉。仿佛那一日现身之人,皆成了梦幻泡影,无迹可寻,天涯无踪。 烈阳当空,清风难寻,一条已然荒废多年的官道之上,一辆朴素马车,向南疾驰,带起道道尘土。但这马车虽然朴素,车头白马却不似寻常之物,速度不凡,带此重物而行,仍旧堪比四境武夫。 而更加古怪的是,此马车并无车夫驾驶,全凭白马自行发挥,好似老马识途。若是有惜马之人在此,恐怕会大骂车中之人,暴殄天物。 但好在此地,荒芜已久,根本不会有人来到此处,更不会看到眼前的一幕。因为这官道多年未曾有人使用,不只是此地人迹罕至,更是因为恶劣的气候。 此时马车疾驰而过,所带起的道道尘沙,于此地而言,再为寻常不过。因为一目望去,少山寡水,遍地黄沙,地面亦因炽阳不断,颇为干涸,布满裂纹,可谓寸草难生。 马车之内,一名青衫公子,眉清目秀,身形苗条,手持折扇,缓缓扇动。时不时自车窗朝外望去,明明入眼者皆是黄沙惨淡之景,此人却一副好奇的模样,怡然自得。 “咳...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自青衫公子身后响起。其闻声之际,面上的怡然之色,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凝重。 起身之间,让出身后一名锦衣少年,此少年面色苍白无力,一身锦衣之上,更是满布尘土与血迹。与这青衫公子,形成鲜明对比,若此地有第三人在场,落入其眼中,定是云泥之分。 “你醒了?” 青衫公子的声音颇为中性,而其说话之时,先前的怡然之色,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沉着冷静,却少了几分温柔。 “是你救了我?” 锦衣少年轻声开口,气息依旧微弱,同时缓缓睁开双眼,将青衫公子,映入眼帘,人尚未看清,便得一阵清香。只是还未及仔细打量,便又觉腰间一阵剧痛传来,不禁眉头微皱。 “算是吧。” 青衫公子似乎注意到了少年的表情变化,此刻低头看了一眼其腰间的伤口,随即转过身去,同时自袖口中取出一瓶丹药,丢在了少年所在的软塌之上,接着开口道: “本公子不擅医术,你这伤口还需专人处理,不过此药可助你稳固气血,加速痊愈。” 锦衣少年拿起丹药,并非立即服下,而是望着此人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外一人的身影,那是他昏迷之前,隐约所见。 但在半息过后,其微微摇头,确定这两人并非是同一人,也绝不可能是同一人。眼底闪过一丝细不可查的失望,同时轻声开口道: “多谢。” 他虽是道谢,但对方给予的丹药,他却没有服下。不是因为担心对方有心加害自己,而是他很清楚,自己主要的伤势,并非腰间伤口,而是灵气匮乏。 这锦衣少年,正是接受乾炎宗后山秘境传承,意外进入此界的楚宁月。如今的她,已然接受了自己化身为此少年的事实,更加因为此次负伤,对于此界有了新的认知。 “经此一事,并非一无所得,至少日后行事之时,需得慎之又慎,不可再自视甚高。” 楚宁月心中如是想,若是自己当日,并未在心中认定自己修士之身,以为那判官陆游生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间,便不会被其算计。 至于细节如何,不必多想,也无需多想,吸取教训便是。 自己如今的状况,颇为玄妙,自身虽可施展修士术法,亦存修士境界,但行动之时,无论是体力还是防御,皆受这少年肉身限制。 日后在未恢复护身道韵之前,即便是面对自己可随手处置的对手,亦不可再生轻敌之心。若非那人有意留自己断后,而非要取自己性命的话,一剑贯心亦非这少年肉身能可承受。 “你不好奇我为何救你?” 一旁的青衫公子,依旧背对于楚宁月,此时等了数息功夫,尚未听到道谢之外的言语,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当即主动发问。 “的确不知。” 楚宁月虽然重伤未愈,但神识与心境却并未受损,此刻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此人对自己并无敌意。但若说他为何相救自己,那的确无从猜测,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对方是如何救得自己。 当日自己被迫硬接陨星之力,以转脉境修为,都只能堪堪保住性命。此人又是如何,在气浪席卷之下,救得自己的? 更何况,当日自己以神识笼罩四方,绝无可能有人暗中藏身,伺机而动。即便是自己神识无法窥探,白须老者最后那一掌之力,亦足以逼对方现身。 “因为此物。” 青衫公子对于少年的反应不置可否,但心中却始终觉得,这与自己预想的一幕,有所出入。此刻开口之间,语气仍旧淡漠,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好奇。 好在他此刻背对楚宁月,没有被其看出端倪,而楚宁月此时,亦未主动施展神识,锁定此人。 说话间,前者取出一枚玉佩,交由楚宁月所化身的少年。而后者眼见此玉佩,脑海中立时浮现起此物的信息。 这枚玉佩,乃是当日湖畔自己欲脱身之时,那绿衣女子赠自己的信物。说是下山之时,若遇险阻,可以将此物示人。 但当日自己下山之时,一路平安无阻,唯至山下之时,受神秘阵法光幕阻挡。届时因为在场并无他人,加之那阵法玄妙,便是自己亦无法蛮力破之,所以根本没有去想这块玉佩。 再后来,绿衣女子惨死,这块玉佩便被自己彻底遗忘,一直戴在身上,却不想今日会遇到与之相关之人。 但,看眼前之人的意思,此玉佩所代表的,必定另有含义。自己此刻颇为虚弱,对方实力未明,如若贸然开口,恐怕.....不妥。 然而就在楚宁月细思之际,青衫公子却主动开口,接着吐出一句: “此物乃是师叔随身信物,如今她既给了你,便认定你为传人。只是师叔毕竟是戴罪之身,其选定之人,需经天启五城考核,品学兼优者,方可承其衣钵。” 第1706章 情报 “师叔?” 楚宁月如今信息不足,不可妄下定论,如今对方给出信息,她自是应该有所回馈。但对于当日绿衣女子之事,她知之甚少,眼下只得抓住关键,试图获取更多情报。 “不错,我虽未曾与赠你玉佩之人谋面,但按照辈分来说,她的确配得此二字。” 青衫公子说话之间,始终背对楚宁月,因为其说话的语气,与其面上神色截然不符。他这一派清冷的模样,竟皆是刻意装出的,先前于马车之内,怡然自得才是本性。 只是他如何知道,身后的少年,虽看似只是个少年,实则灵魂却是一位来自他界的百年玄丹。楚宁月在黑袍人耳濡目染之下,早已潜移默化出了一番全新的心境。 此刻只听这青衫公子几句话,便看出了此人,涉世未深。但是有了先前负伤一事作为警告,楚宁月并未早下判定,因为她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此人刻意佯装至此。 “她..可好?” 楚宁月当然知道,赠与自己玉佩之人,已然惨死,甚至还是自己亲手为她合上双眼。她此举,只是为了试探眼前之人,对于当日之事知晓多少。 这关乎到自己接下来,如何与其对谈,又要如何应对眼下之局。至于对方展露出的心性,究竟是率性而为,还是刻意为之,这皆不重要。 因为自己想要的,便是足够的信息。 “师叔传讯于我,要我前往古云驿,可当我赶到之时,却见古云驿中尸横遍野。我亦是在安葬众人之时,发现你尚有生机,而后才看到你身上的玉佩,确定了你的身份。” 青衫公子说这些话时,语气不再淡漠,而是有了几分感情色彩。但同时,他亦不再以“本公子”自称,而是以“我”。 这细微的变化,于普通人而言,也许并无什么,但对于楚宁月来说,却是一种信息。更何况,这句话的本身,亦同样是重要的情报。 她此刻告诉自己的信息,便是她并未去过当日的山村,更加没有见过绿衣女子与白须老者等人。至于她给出的信息是真是假,这一点倒无需费心,因为自己只是受伤不是失忆。 更何况,自己神识完好,失忆与否,根本不是此人能够左右。他亦无法确定,自己当真就没有那一段的记忆,即便他先前的率性而为,乃是刻意装出的,此时也不该冒这种险。 “古云驿?” 楚宁月口中,缓缓说出这三字,同时以手扶额,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而她如此举动,精确落在青衫公子回身之时。 “怎么?你不记得自己如何出现在古云驿了?” “嗯,我只记得自己被蒙面人偷袭,之后醒来时,便在马车之上了。” 轻声开口之间,楚宁月亦适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伤口,青衫见状循着其目光望去,眼中的疑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怜悯。 “想必那位师叔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将你留在古云驿。你如今既已捡回了一条性命,便安心休养,古云驿之事,我自会派人去查的。” 青衫公子再度转过身去,留给楚宁月一个背影,而他不知为何,从始至终,都未与楚宁月的目光对视,便是正对她时,目光亦是落在软塌之上,颇为奇怪。 楚宁月闻言,一时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思考,接下来自己如何行事。此人口中所言,是真是假自己尚且无法判断全部,但他口中的古云驿,自己却是毫无印象。 眼下,自己可以得到三个重要信息,这三项信息,绝不会有假。第一,便是此人与那绿衣女子,定然有着关联,或许便是当日他们口中的书山之人。 第二,此人并非一般江湖武者,而是拥有地位或是权势之人,否则他不会将派人去查说得这般习惯随意。 第三,眼下自己的伤势未愈,行动大多会受对方所制,与其撕破脸与其一战,倒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方才他应是提起了“天启五城”,自己虽未听过,但想必亦是一处人烟鼎沸之地,而且与他有所关联。既如此,自己便可从那些人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相互佐证。 因为一个人想要说一个谎其实不难,想要说许多个谎,只要心思足够缜密,也并非难事。可若是一群人皆在说谎,谎言彼此叠加之下,便极易出现破绽。 “我们此行要去何处?” 楚宁月再度明知故问,此刻心中却已是打定了主意,决定与眼前之人虚与委蛇,按兵不动。既如此,多了解一些情报,总不会有错。 却未想青衫公子对于这个问题,似是有所顾虑,手中折扇开合之间,轻声道: “这么,等到了那处所在,你便会清楚。” 说罢,青衫公子掀开车帘,似是不想过多与楚宁月接触。他如此模样,落入楚宁月眼中,便更生疑虑,但眼下也不会点破。 走出马车,青衫公子顺理成章,担任了车夫的工作。只是车外白马,根本无需他费心,于是其面上再度浮现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时不时朝着两侧望去,仿佛对这满目黄沙颇感兴趣。 然而这一次,青衫公子面上的变化,却被楚宁月尽收眼底。因为她方才心生疑惑之间,已然暗中施展神识,锁定了此人。 但看了这一幕之后,却让楚宁月心中更为疑惑,难以轻易做出判断。不得不说,判官陆游偷袭其之事,于其心境而言,实在影响颇深,让她短时间内很难相信旁人。 而这一点,她如今尚未察觉....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马车仍旧行驶在官道之上,显得分外孤独,期间从未有其他车马出现,亦未遇到任何行人。 楚宁月的神识,始终覆盖在周围区域,对于这一点,她心中自然有数。此刻亦是在心中推翻了先前的推断,也许自己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烟鼎沸之地,而是荒凉之处。 “伤势可还好?” 就在此时,车帘之外,青衫公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这让楚宁月眼神微变。因为在她听来,这句所谓关心,只是一句试探,他必定是有话要说。 此时的楚宁月,最缺的便是对于眼下处境的情报,所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即出声道: “尚可。” 听到这简单又平静的答复,青衫公子并未感觉到奇怪,因为在他看来,车内的少年,若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拿不到那块信物。 而下一刻,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青衫公子开口之间,竟是主动接过了方才她所问的问题。但至于这答案,是精心编排之后的结果,还是“良心发现”,便无处可知了。 “其实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乃是南域风鸣院。” 五字入耳,楚宁月眉头微皱,她并非此界之人,更无这少年的记忆。所以此界地理,她是一无所知。而眼前之人,将话说到此处,便没了后话,足见这南域风鸣院,并非无名之地。 眼下自己的反应,尤为重要,若是一步踏错,恐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风鸣院....” 此时的楚宁月,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回应,便是于车内轻声默念了三字。这简单三字,既是引导,亦是表现。 如果对方还有后话,那么便可能接着此三字展开,而若对方没有后话,这三字表现的,便是自己对于此事的看重。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青衫公子行事,总会给她带来意外。 “风鸣院你没有听过也是正常,因为如今的风鸣院,早已没落。而天启五城如今,也早已有了其他的名字,所以师叔也未必告诉过你这些。” 试探,这一句话,定是试探! 于楚宁月而言,青衫公子的这句话,正是如此含义。只是如今的她,虽看似平静,实则做出的每一步判断,都受到之前发生之事的影响。 以至于让她彻底忘记了一种可能,一种能够解释全部事情的可能..... 那便是这青衫公子,心性便是如此,没有伪装,没有刻意,因为涉世不深,加上一路无聊,所以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还是说说你现在的问题吧,如今天启五城之中,除了风鸣院尚有名额之外,其余四院皆已人满为患。而风鸣院之所以迟迟没有决出名额,不只是因为人才凋零,亦是因为名额之上多有争议。 如今的风鸣院,虽名义上与其他四院平级,一样拥有十个名额。但这十个名额之中,已有八个被其他四院干预,唯有两个名额,真正掌握在风鸣院手中。 你此番前往风鸣院,便是要从风鸣院,获取这两个名额之一。若是你无法通过考核,便是师叔也帮不了你,而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第1707章 饥饿 话音落定,青衫公子长出了一口气,面上的严肃之色一扫而空,仿佛是将身上重担释去,如今无事一身轻。 说话这些话后,青衫公子坐在马车之外,继续欣赏起无尽黄沙,虽是寡山少水,但对于第一次来此之人来说,也的确并有一番风味。 马车之内,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对方给出的信息,自己一无所知,更是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名额是何物。 但眼下她却明白,对方误以为自己是那绿衣女子选定的传人,所以按照自己如今的立场,应对这名额之事,颇为在意才是。 心念至此,楚宁月闭上双眼,脑海之中思绪飞转,梳理已知情报。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当日湖畔之上的绿衣女子,借给自己的玉佩,乃是某种身份象征。 因为此种象征,自己才会被眼前之人认定为那女子选定的传人,带自己一并同行。 而自己当日昏迷之后,中途发生之事,一无所知,睁开眼时便已在这马车之上。根据这青衫公子所说,自己曾出现在古云驿,也就是说,他在发现自己之前,自己曾被人移动过。 那么移动自己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又为何要将自己放置于古云驿,这是第一个疑点。 紧接着,便是青衫公子关于名额之事,吐露出的信息。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日湖畔之战中,那绿衣女子乃是来自某一大宗门。 听青衫公子的意思,交给自己玉佩的绿衣女子,乃是戴罪之身。所以其选定的传人,不能直接加入其背后的大宗门,而是需要通过天启五城之考核,拿到所谓名额。 如今已知,自己将要前往风鸣院,这是因为其他四大院的名额已定,没有空闲。而这风鸣院,又已然势微,本身的十个名额之中,有八个被其他四院瓜分。 可既是考核,便应该存在统一性,为何其余四大院的名额皆已确定,唯独风鸣院还有两个名额。按照常理而言,以风鸣院此种地位,其名额应是最早确定的才是,此事,乃是第二个疑点。 至于第三个疑点,却无关自己的大局,而是眼下的小局。因为此疑点,来自于眼前的青衫公子,他的行为举止,目光神态,人前人后皆有许多变化。 或许他在隐瞒什么,亦或者担心自己发现什么.... .... 半日时光,于楚宁月而言,转瞬即逝。因为这半日之中,她皆在打坐入定之中渡过,想要通过此法,恢复些许伤势。 可是让她无奈的是,此地没有丝毫灵气,打坐入定,只能让她稳固伤势,让气色看起来好转几分,却无法真正令伤势好转。 体内功法虽仍在运转,但产生的微弱灵气,也只能维持压制伤势消耗的平衡。这打坐半日,唯一的收获,便是让苍白的面色,变得有了几分生机。 如果无法解决灵气的问题,自己非但无法恢复实力,更不能轻易出手,此事颇为无奈。 “咕...” 就在此时,楚宁月自入定状态之中恢复过来,却听闻一声轻响,下意识望向响声的来源,面色微微一变。先前打坐之时,她没有丝毫感觉,可是如今恢复过来,她却发现了一件令人无奈的事。 如今的自己,状况颇为玄妙,虽仍有修士境界,但身体机能,却完全凭借此少年肉身。修士一旦进入开元境,便可以灵气维持生机所需,不必进食。 然而如今的她,却化身成为了这少年,先前昏迷三日,再加上这半日打坐入定,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立时充斥全身,使得她的气息又微弱了几分。 “想不到你内力平平,静坐的功夫却是一流,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位师叔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了。” 就在此时,车帘之外,响起了青衫公子的声音。只是其说话之时,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细不可查的怨念。 楚宁月自是不知,对方为何如此,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讨要食物,这种感觉,对于修士来说,实在百年难遇。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这半日之中,青衫公子曾对她说了数十句话,却从未得到任何回复。先前楚宁月昏迷之时,青衫公子将注意力放在风景之上,甚至怡然自得,那是因为此地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如今楚宁月已然苏醒,后者便有了其他选择,看着满目黄沙,心中的新鲜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聊。 于是,他便将注意,打到了楚宁月的身上,毕竟因为一些麻烦,他也要在风鸣院待上一段时间。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竟如此寡言少语,自己说十句他也不曾回答一句。 久而久之之下,使得青衫公子心中,产生了一丝不满。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忍不住掀开车帘,却是发现眼前少年,正在静坐的事实。 “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楚宁月此时轻声开口,却是打算与这人交谈一番,只不过她此刻的目的,不再是试探对方得到信息,而是想要结识一番。 “什么阁下?我如何也算是你的接引人,叫一声师兄不为过吧。” 对于青衫公子忽然间改变的态度,楚宁月颇为茫然,此时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是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打坐入定,没有听到的那数十句话中,有几句乃是关键信息。 而这青衫公子,也是在确定了楚宁月静坐入定,听不到自己的话后,将一些不能说的话,悉数宣泄了一番。 虽然心中清楚,对方根本听不到,但平日里却极难找到这样的聆听者。于是,在青衫公子看来,自己和身后少年,早已算是朋友,说起话来,亦开始暴露本性。 有些烦恼憋在心里,无论如何自言自语地开导,有时都不如与人说出来得更为直接。 而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于自己而言,便很有可能不再是烦恼,因为在宣泄的过程中,经常会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这个时候,选择谁作为聆听者,便尤为重要,若是选错了对象,于人于己,皆是不妥。 “师兄。” 既选择了要与之结识,楚宁月便不会拘泥于身份与称谓,这师兄二字,喊得大大方方。 “我姓赵,名...名字有些拗口,不记也罢,你日后叫我赵师兄即可。” 青衫公子听到这师兄二字,先前心中积攒的一丝怨念,顿时烟消云散。不过其在说到自己的名字之时,却有略微停顿,楚宁月亦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自然是不会点破的。 “轱辘....” 就在此时,一阵轻响再度响起,可谓恰到好处,楚宁月立时抬头,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如今两人,相隔一帘,楚宁月有神识在身,能看到对方的神色,对方却看不到自己。 而她之所以有此反应,乃是因为这声音的来源,并非是自己,而是对方。 自己正不知如何开口,对方便已率先“饥肠辘辘”,或许无需自己费心,对方便会主动意识到这个问题。 天色已然黯淡,马车依旧行驶在官道之上,而那匹白马,则好似永远不知疲倦。青衫公子饥肠辘辘,此刻也是有些无奈,尤其是在自己刚刚认下的师弟面前出糗,实在丢脸。 于是一时之间,他亦不知如何开口,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这使得马车之内的楚宁月,同样无语。 只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青衫公子,之所以成为她的接引人,一是因为巧合,二却是因为躲避麻烦。此次前往南域风鸣院,乃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远行,因此缺乏经验。 另一个原因,便是他太过相信家仆的话,说是这坐骑虽然饭量颇大,但却可以日行千里,更是知晓如何前往风鸣院。因此他此行南域,只是准备了三日口粮,马草倒是取之不尽。 难不成,自己堂堂世家...竟要沦落到与新认的师弟,吃马草苟活的地步?若是这样的话,即便这师弟不将此事说出,也会是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心结。 “老头子明明说这条路是官道,怎么会连个驿站也没有,若再这样下去,等到了风鸣院,我便可以直接为这师弟收尸了。” 青衫公子心中无奈,但这话也无法对身后之人说,只希望自己一向不错的运气,能够在此时派上用场。典籍之上记载,南域之中,夜半多有沙狼出没,经常攻击行人,也不知自己能否遇上。 “赵师兄可否稍停一下马车?” 楚宁月再度轻声开口,但这一次却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当真气虚无力。不过她也已经从方才青衫公子的表情之中,猜出了大概。 而此时她要对方停车,自然不是因为,这周围黄沙之中,有什么可以食用的材料。而是因为其神识窥探之中,发现了一路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若是马车继续行驶,以此白马的速度,定然会与那些人错过。所以唯有停车,才会与那些人遭遇。但,事情进展顺利,需要一个前提,便是这青衫公子实力不弱,因为来者不善。 “好。” 青衫公子并未多问,也并未怀疑什么,因为这满目黄沙之中,忽然停车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人有三急。 可就在楚宁月,踉跄自马车之上,走下之时,身后却传出了一阵马蹄之声.... 第1708章 千金 黄沙之上,明月当空,入夜三分之时,更添几分荒凉之色。一目望去,黄沙不断,枯树恶水,皆是珍惜之物。 一颗三人合抱的枯树之下,一辆马车停靠于此,马车白马正享用上品马草,吃得不亦乐乎。白马一旁,站着一名青衫公子,此刻望着筐中马草,若有所思。 想自己堂堂世家子弟,万没有想到会有一日,明明钱财充裕,因为准备干粮不足,在南下的路上饿死,不免有一种英雄迟暮之落寞。 看着眼前众多的马草,青衫公子的眼神,逐渐凝重。心中的一丝犹豫,逐渐放大,自己与新认的师弟,是否当真沦落到,要与马儿共食马草的地步。 “哎...” 青衫公子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自己如今的状况虽然不佳,倒也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以自己的功力和体能,再坚持一日两日,并非难事。 可是这位新认下的师弟,本就是有伤在身,又昏迷了三日。虽然这三日之中,自己曾喂过其些许食物,但对于一个负伤之人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眼下若不能解决此事,自己怕是真要成为第一个给书院种子收尸的接引人,即便是到了南域风鸣院,自己也没有理由留在那里。 “嗯?!” 就在此时,青衫公子忽然轻疑一声,因为远方传来一阵马蹄之声,愈来愈近。既有马蹄之声,便说明有人,既然有人,自己两人便可脱困,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果然呐,果然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运。想到这里,青衫公子的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洋溢着自信。 “赵师兄,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 少年的声音,自马车之后响起,使得青衫公子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过转瞬之间,心中便已经拿定了主意。 楚宁月之所以要求停下马车,便是因为她早早便以神识捕捉到了这一群人马。如今又故意出声示警,为得便是确定这青衫公子的态度,是否自信。 眼下见他如此随意的模样,楚宁月心中亦是多了几分底气,如今的自己,体内灵气与伤势,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能施展遁术以外的任何术法。否则一旦打破体内平衡,伤势便有爆发的可能,届时以此地灵气的状况,自己绝无恢复的可能。 不过眼下,见到青衫公子如此自信,便说明他并不觉得这些不速之客,会带来什么危险。如此一来,自己便也无需动手,便可以解决眼下之局。 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青衫公子开口道: “师弟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师兄我很有钱。” 说到很有钱三字之时,青衫公子微微抬首,仿佛颇为自豪,却给了楚宁月一个危险的信号。后者此刻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暗自对青衫公子重新评估。 神识之中,她看得十分清楚,那些不速之客的打扮,并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而且每一个手中,皆都持着弯刀,朝此御马而来。 若自己猜得不错,这些人应是此地的沙匪,但既然此地出现了沙匪,也就说明,必定存在落脚之地。所以在楚宁月原本的计划之中,是让青衫公子拿下这些人,然后顺藤摸瓜。 但眼下他这句话,却让楚宁月对他的信心,大为动摇。若此地并非如此荒凉,也许这些沙匪,还会只谋财,不害命,因为可以从其身上,获取更多利益。 可是此地.... “你身上有伤,先进马车,此地有我。” 青衫公子走到楚宁月身旁,手中折扇一开,轻声开口。只是有了他先前那句话作为铺垫,无论他如今说的这句话,如何让人有安全感,这安全感也会大打折扣。 楚宁月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因为她如今的状况,的确不允许出手。更何况,自己一身锦衣之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一看便是负伤之人。 若是那些沙匪看到自己,动手的念头,定会更加强烈几分。 “驾...驾!!” 不多时,一群身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大汉,随着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出现在了马车周围。而青衫公子,从始至终皆站在原地,一只手负于身后,而另一只手握着折扇,一副风轻云淡。 人群之中,一名络腮胡须的独眼大汉,此时策马而出,居高临下望着青衫公子,上下打量。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因为此人的反应,与那些往日死在自己手中的肥羊,全然不同。 还有一件事,便是自己今日,乃是被罚至此,本以为这一趟会无功而反,却没有想到会遇到此等意外之喜。但是粗犷的外表,并不意味着寡智的心性,这名独眼大汉,此时心中另有打算。 “这条官路,已经荒废数年,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使用。再看此人衣着,不似风尘仆仆,不似普通百姓,亦不似商贾,这其中,怕是有诈。” 虽然心中狐疑,但独眼大汉居高临下的眼神之中,却尽是桀骜之色。仿佛眼前之人,已经是自己的待宰羔羊。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试探之时,青衫公子却率先开口,打乱了他的思路,说出的话,更是让众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诸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定是有所求。而你我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如做个交易,交个朋友如何?” 青衫公子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周围之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大多数皆是刀口舔血的莽夫,是当真如同粗犷的外表一般,性情鲁莽。 若是人人皆有判断能力,那么独眼大汉,便也成不了他们的头目。所以此时还未及独眼大汉表态,便有人带头嘲笑起来。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这个人居然要和我们做交易?他怕不是脑子进了水,只要杀了他,什么都是我们的!” 独眼大汉闻言,心中暗骂这些人白痴,不过对于手下人的抢先一步,他也不会反对。此刻仍旧是居高临下,仍旧是一副鄙夷的神色,他倒要看看,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杀我?哼哼...好,即便你们真能杀了我,所得到的,也不过是我如今身上携带的钱财,更要为此赔上一些代价。但若选择与我合作,我身上的钱财仍旧是你们的,而且还会有长远收益。 这笔买卖之中的道理,你们若是想不通的话,就找个能够想得通的人来与我交谈。” 青衫公子此言一出,周围大汉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因为在他们眼中,此人便是一个奇葩。唯有那为首的独眼大汉,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当真开始思考此事。 然而车厢之内的楚宁月,如今面色却已是沉了下来,因为在她看来,青衫公子这般说辞,全然是用错了对象。 如果对方不是一群谋财害命的沙匪莽夫,而是某一势力的江湖人士,也许他这样说,还会有所转机。可是再如何巧妙的话术,也需要一个满足基本条件的对象。 他这番话,无疑是在对牛弹琴,动手只怕是免不了的。 只希望,这青衫公子提出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一句习惯话。嗯,当日湖畔之上的绿衣女子,虽然实力不及白须老者与面具老者,但却是与判官陆游不相上下。 这青衫公子,既然称她为师叔,想来亦是同一宗门之人,应该武功不弱。对付这些沙匪,应是绰绰有余的....吧。 而她之所以对这青衫公子并无把握,便是因为她曾多次以神识窥探对方气机,却发现此人的身上,没有半分此界武者的气息。 不过楚宁月自知如今毕竟是有伤在身,她亦无法判断出,自己的神识是否受损。再加上白须老者那最后一掌的教训,使得她清楚此界之人,能力未知。 所以隐匿气息,能可屏蔽神识探查的功法,未必就不存在。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青衫公子所说的好运,并非是信口雌黄。某种意义上,此人的确鸿运当头,比如荒漠之中粮食不足,便遇到了其他活人。 再比如,明明他这法子,应对大多数山匪沙匪,都是加速动手的捷径,可是如今,却偏偏凑巧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沙匪头目。 “我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勇气,敢与我们讨价还价,想与我们交易,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就在此时,一直摆着强势姿态,但又沉默不语的独眼大汉,终于开口。而其说话之间,周围之人的嘲笑声,亦是迅速收敛,足见此人颇具威望。 青衫公子闻言,此刻面上仍旧平淡,脑海之中,却有无数个话本之中人物的形象,飞速流转。这下一句话该如何说,他还没有想好。 于是只得掏出了他自以为的资本.... “本公子此行南下,所携财物不多,这十张金票,便是合作的诚意。” 说话间,青衫公子便将金票取出,朝着独眼大汉掷去,使得乃是暗器手法,于风中不乱。 独眼大汉抬手之间,朝着金票抓去,入手瞬间,亦能够感觉得到,这十丈金票之上,携带的劲力。显然这青衫小子,乃是一名武者,不过实力如何,还是需要打过才知道。 可下一刻,当独眼大汉看到手中金票的份额之时,却是双眼一亮.... 这每一张,皆是千金.... 第1709章 交手 若天启五城仍是百年之前的光景,这十张千金金票,固然算得上一笔财富,但却不会掀起太大风浪,因为天启五城之中,不乏富贵之人。 可是如今南域势颓,天启五城不复当年,如今的南域凛风城,早已是没落偏远之地,除了来此经商,低买高卖的商人之外,几无外来人士。 这就导致此地的居民,生活越发窘迫,资产越发贫瘠。 万金之资,于其余四城之中,每日花天酒地,游戏人间,或许只足一年之用。可是于南域而言,却可受用终身。 青衫公子提出合作,本意是不想与这些人动手,同时也真有可以利用他们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亮出筹码与诚意。 可是他对于南域的了解,却只拘泥于书本,以及家中往来之人的口口相传。并不知晓,这万金之资,于眼前之人来说,早已不只是诚意,而是足够让其动邪念。 独眼大汉看清这万金之后,立即将之收入掌中,并未让其他人瞧见具体数目,此刻心中却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道道恶念。 如今的自己,于三魁帮内,不过是一名头目的身份,所劫掠之商队财产,大部分都要上交。更何况近年来,此地来往的商队极少,油水已然不多。 这万金之资,若是当真上报上去,落在自己手中的,恐怕寥寥无几。更何况,此人若真有什么合作,以及后续的收益,受益者也未必是自己。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眼前之人,再拿出一些钱财,作为今日之事,在场之人的封口费。自己拿下这万金之资,即便是离开南域,亦能混得风生水起。 “若论钱财,你算是勉强有合作的资格,但想要与我们合作,除了钱财之外,还需证明实力!” 话音方落,独眼大汉便抬头,将目光落在了几名手下的身上。他此刻心中打定的主意,正是用这些手下,来试探眼前此人的深浅。 若是此人不堪一击,那自己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便一如既往,杀人越货。可若是此人当真有几分本事,自己还有其他说辞。 几名手下心领神会,此刻策马出列,朝着青衫公子合围而去。后者则仍旧是站在原地,看也不看这三人一眼,仿佛对这三人的攻势,浑不在意。 这一群沙匪之中,除了为首的独眼大汉之外,其他人则当真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而莽夫则最容易被人激怒。 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去想,眼前这瘦小男子,哪里来的勇气蔑视自己。当即策马而出,手中弯刀掠地,便朝青衫公子头顶削去,出手之间,可是没有半分留情。 可是其手中弯刀,尚未触及青衫公子发丝,其足下坐骑,便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然抬蹄,若非这些沙匪的骑术尚可,怕是要当场落马负伤。 “你们的速度,太慢。” 青衫公子淡淡开口,方才正是以手中折扇,率点在马蹄之上,故而促成了先前的一幕。而其他两名沙匪,眼见同伴失利,亦是一左一右,朝青衫公子攻杀而去,仿佛在他们心中,气势可以战胜一切。 同一时间,马车之内的楚宁月,眉头微微皱起,她原本以神识窥探过青衫公子的气息,所得到的的答案,乃是其身上没有半分此界武者之气。 她本以为,自己乃是因为神识受损,所以无法看穿对方的实力,可是如今的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这青衫公子,身法与速度皆远在这些沙匪之上,可是出手之时的力道,却是极轻,甚至比不上那些沙匪挥刀。 如今的他,虽然看似游刃有余,但实际上,躲闪之间,却找不到有效的攻击方式。只能说维持不败,却也无法取胜。 好在那些围观之人,一时半刻,尚且无法看出端倪,只以为是此人实力超绝,不愿出手伤人,或是有意戏弄于他们。 可是时间一久,青衫公子体力耗尽之时,战局便会出现扭转。如今她只希望眼前之人,乃是故意扮猪吃虎,并非如同自己看到的一般。 否则的话,他的处境,怕是十分危险.... “一起上!”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多沙匪,立即同时策马而出,以沙场掠阵之法,围攻青衫公子。而后者则凭借身法,于弯刀之间,穿梭而行,时不时以手中折扇点在马蹄之上,打乱攻击节奏。 其身法行云流水,出手之间浑然天成,颇具美感,可是却偏偏没有半分威力,如同花拳绣腿。 独眼大汉,并未加入战局之中,因为他此刻,已然看出了青衫公子的些许端倪。只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不大正常,一时间却又说不准。 与此同时,车厢之内的楚宁月,已然陷入沉思。她如今很是清楚自己的状况,一旦出手,虽可解决这些沙匪,但也会令伤势加重,甚至爆发,所以她已做好了趁乱离开此地的打算。 如今的她,虽无法施展灵气术法,但被神秘力量压制的间断遁术,却不会消耗体内灵气。因此,她想要无声无息,离开此地,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只是,自己一旦离开,也就意味着将要独自在这南域黄沙之中,寻找出路。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若是遇上其他沙匪,或许仍旧难逃一劫。 但自己留在此地,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青衫公子而言,都绝非是好事。原因很简单,自己不能出手,战力自是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能成为累赘。 一旦沙匪发现自己的存在,那青衫公子若管自己的死活,便会加速他的败亡。而若是弃之不管,那以自己如今只能间断施展的遁术,也无法离开此地,最终仍旧免不了动手加重伤势。 “哎...” 心念至此,楚宁月轻叹一声,好在天已入夜,车外风沙不断,更有沙匪叫嚣之声,使得她这一声轻叹,轻易被掩埋。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独眼大汉,却忽然开口,喊出了一句: “很遗憾,你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话音落罢,其亦同时策马而出,却在马背之上,凌空跃起,朝着青衫公子所在右后方空位一刀斩去。与其他沙匪不同,这名为首的独眼大汉,乃是一名入了品级的武者。 而他这一刀,斩的并非是青衫公子,而是其退路! 青衫公子江湖阅历不足,他虽隐约能感觉到,这独眼大汉与其他沙匪不同,但也局限于动手之前。在众多沙匪围攻之下,他早已无法分心,留意独眼大汉。 此时对方忽然暴起出手,立时使得他心头一凛,将注意力迅速转移在对方的身上。可是却见对方的一刀,是落在自己身后的方位,不禁为之一愣。 可就在其抽身而退之时,身后的两柄弯刀,却已朝其袭来。其原本按照一定节奏施展的身法,立时被打乱了节奏,虽躲过了独眼大汉的正面一刀,却有两名沙匪的弯刀,侧面而来。 危机之间,青衫公子只得以手中折扇,抵挡袭来的弯刀,可是他这折扇,并非是什么防身武器,而只是风雅之物,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只以此物击打马匹的原因。 刀与折扇正面交接之下,后者立时开裂,但因为力道之故,也让前者刀锋,偏离三分,朝着另外一刀斩去。 随着两刀撞击,青衫公子手中的折扇,也已彻底报废,此刻身形后仰,踏地而起,倒飞而出,却是朝着马车的方向落去。 他只是缺乏江湖阅历,而不是当真蠢材,当他判断出,对方无意合作之时,便已经开始寻找后路。他所要的,便是等待这样一个混乱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够回到马车之上,凭借千里白马的速度,虽然可能遭遇其他沙匪,但是甩开这些人,却未必是问题。 想要一劳永逸,自己的确是低估了人性之黑暗.... 可就在此时,独眼大汉口中,却出惊人之语,道破了青衫公子的秘密,同时手中弯刀,脱手而出。如一轮残月一般,飞速轮转,带起道道劲风,朝半空之中,倒飞的青衫公子而去。 “他没有内力!” 独眼大汉此言,更多的是为了乱心,而是当真通知手下。因为这些手下之中,大多是不入品级的武者,更是莽夫心性,根本不在乎对手内力如何。 此时开口之间,那一轮残月,已然临近青衫公子之身,后者正刚刚施展过一次轻功,以他的修为,根本做不到凌空借力改变方向,只得旋身规避。 可是独眼大汉的这一刀,本就不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想要以此拦截。此一刀与青衫公子擦肩而过,劈在了马车之上,随着一声震响,使得车厢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青衫公子因为旋身规避弯刀之故,偏离了原本轨迹,此刻与马车失之交臂,并非落在马车之上。而他此时的目光,正与车厢之内,躲过方才那一刀的楚宁月,四目相对。 第1710章 谋定 “嗯?!” 眼见车厢被一刀斩开,内中竟还藏着另外一人,独眼大汉立时双目一凝。可正当其欲开口,命令手下拿下马车内暗藏之人,要挟青衫公子之时。 后者却抢先一步,将手中折扇残骸,以暗器手法掷出,落于枯树之上的马绳。而下一刻,马绳崩断,白马嘶鸣,青衫公子亦是再度落地,被沙匪所围。 却在此时,喊出了一句... “师弟快走,此地我来拖延!” 不知是太过焦急,还是气息不足,青衫公子喊出这句话时,有些破音,使得其中性的声音,显得颇为尖锐。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的面上,却浮现起一丝苦笑。她原本的确有打算过,若是青衫不敌,她便离开此地,至于对方的性命,只得听天由命。 因为这青衫公子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是朋友,甚至还在猜疑的对象之中,因为对方的话,是否可信,犹未可知。 所以在她的选择之中,只有自保为上,并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身份可疑之人,贸然施展术法,令自身伤势加重,甚至不可逆转。 可是眼下危机之时,此人明明已经偏离轨迹,没有落在马车之上。却还是最终以手中兵刃残骸,击断了马绳,要自己率先离开。 而他所言也很清楚,乃是“拖延”而非“断后”,这便说明,他很清楚自己力量不足。 此时的楚宁月,心中并无感动,只有无奈。身为残阳宫长老,自是可以对萍水相逢,身份可疑之人,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即便自己是正道宗门之人。 可是若对方濒死之时,仍旧想着如何助自己脱困,甚至需要付出舍命断后的代价。而自己只要出手,便一定能扭转战局,所要付出的,则是伤势加重,或伤势爆发的代价的话..... 相比之下,自己若当真就这样离开,实在有违道心.... 不知为何,每每到了此种抉择之时,自己总会想起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若是他在此处,定然会选择抛弃青衫公子,以性命为重。 虽然于局势而言,那般选择,才是正确,但若自己真可违背道心,那自己便不再是楚宁月,而是他了.... “不行,我不认得路。” 楚宁月淡淡开口,人却已经从一骑绝尘的马车之上,出现在了枯树之下,速度之快,形同瞬移。而那匹白马,虽是老马识途,但如今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厢之上早已无人。 此刻养精蓄锐,正是爆发之时,一路向前,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你们三个,去拿下他!” 与此同时,独眼大汉的命令,也终于出口。一众围攻青衫公子的二十余骑中,立即分出三人,朝着楚宁月攻来。 之所以会是如此配比,乃是因为在独眼大汉看来,眼前少年一直躲藏在马车之内,定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加之他如今这一身血迹,怕是有伤在身,自然无需分出太多战力。 更何况,这三人之外,还有自己.... 是了,先前少年诡异出现的一幕,独眼大汉看得清晰,虽然判断出对方受伤,但还是觉得此事蹊跷。因此作为一群人的最高战力,他决定保险起见,亲自动手。 因此,有些怪异的一幕,出现在了此地,便是战局分为左右两地,天差地别。青衫公子所在,战得如火如荼,因为前者被众人围攻,根本听不到楚宁月方才淡淡开口说得那句话。 在他的认知之中,新认的师弟,如今已然安全离去。而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自己要做的,乃是尽力一搏,拼出一条血路。 所以他亦不再单纯凭借身法躲避,而是将目标,定在了对方手中的弯刀之上。既然如今自己的杀伤力不足,那么就只能凭借兵刃。 但以他如今的实力,于擅长围攻的纵马沙匪之中,夺取兵刃,却并非是一件简单之事。 而另一旁,只有五人的战局,却要显得平和许多。三明普通沙匪,此刻纵马围绕着楚宁月,缓缓转圈,似是在找寻时机,更似是在扰乱视线。 独眼大汉,此刻则是站在三名沙匪的包围圈之外,如同最初看着青衫公子的目光一般,同样审视着楚宁月,想要找出他的破绽。 “攻!” 一声令下,三名沙匪当即出手,三把弯刀以三个不同的方向,朝楚宁月攻来。不过这三人,却好似颇有默契,并非是齐攻上路,而是两人攻上中两路,另外一人攻其退路。 与此同时,独眼大汉在外仔细观察,想要找到此少年的破绽,一击制胜。 可就在下一刻,三把弯刀即将落在少年之身之时,后者的身形,却一阵诡异扭曲,使得三人三刀,虽看似落在少年之身,却未溅起半分血花。 出刀的三人,只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但下一刻,眼前的扭曲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这...” 三人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不约而同地朝着独眼大汉望去。而后者同样没有见过此种情况,但身为头目,自然是不能露出惊愕之色,自乱阵脚。 “不过是江湖术士的骗人把戏而已,你们继续去围攻那青衫小子,此少年交我。” 听到老大的言语,三人心中渐渐升起的一丝对于未知的恐惧,立时消散,此刻立即朝着青衫公子围攻而去。 独眼大汉双目微凝,此刻环视着四周,身为一名合格的刀口舔血之人,根本无惧鬼怪,所以他也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思考,只是觉得此事难缠。 “轰!!” 正当其心中思索之际,身后方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嗡鸣震响,随即而来的,便是无数马鸣之声。顷刻之间,竟是让无数马匹,同时受惊,便是自己的坐骑,都受了此种影响。 感觉到周围压力一轻的青衫公子,顺势间夺取了最近之人手中弯刀,这时方才发现,一群沙匪之中,竟有人慌乱落马。 他此刻一心想着脱身,虽然心中很是好奇那一声震响的来源,但还是在众沙匪,纷纷不知所措,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之时,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思,趁乱夺了一匹马。 可就在其将要策马而行之时,却是愕然发现座下坐骑,根本不受控制,似是惊魂未定。而其策马之时的动静,也让因为先前变故,一瞬失神的众沙匪回过神来。 “快拦住他!” 独眼大汉的声音同时响起,再度激活了众沙匪的斗志,坐骑不受控制,他们便跃下马匹,朝青衫公子围攻而去。 但少数距离震响方位,较近的几人,此时却仍旧愣在原地,留给独眼大汉一个萧条背影。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出口,独眼大汉亦是策马而来,却见自己的数名手下,正朝着前方愣愣出神,于是亦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然而这一看之下,便是以他的心性,也是心头一凛。因为眼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然升起了一座土丘,在夜色与黄沙的笼罩之下,显得分外诡异。 若非此地只是黄沙遍地,而非真正的沙漠的话,他怕是要怀疑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却因为土丘之顶的一人,彻底出神。因为此刻土丘之顶,赫然站着方才消失在战局之外的锦衣少年。 楚宁月此时站在山丘之上,以下观上,的确是神秘莫测,诡异非常。但若近看,便会发现,其此刻额头之上尽是冷汗,方才施展术法,已然使得体内灵气失衡,此时正在极力压制。 她之所以出手之时,没有直接灭杀众人,而是以土相术法震地,另一丈方圆拔地而起。乃是因为施展此种术法,对于灵气的消耗最小,加之可以有效限制这些沙匪的行动力。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并不清楚,自己伤势的符合,可以允许自己动用多少灵气。她虽出于道心,想要出手相救这萍水相逢之人,但却也不想为了救他,付出性命。 所以这第一式术法出手,既是削减对方的行动力,亦是给那青衫公子制造优势,乱敌军心。如果无需自己施展大规模术法,自是最好不过,那样一来,自己的代价便会降到最低。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远比自己预估的要差。单是这一项土相术法,便让伤势有了反复之相,在找到办法恢复灵气之前,自己至多还能出手一次。 所以出手的时机,尤为重要,既不能让自己欲救之人,同样葬身火海,又需一招之下,灭尽眼前之人。更是需要考虑,此界武者对于修士术法的认知。 一旦自己出手之时,被这青衫公子察觉,他是否会如同当日的绿衣女子一般,认定自己为她口中的西疆妖人,暴起出手。 所以眼下,自己要考虑的,远远不止是只能出一招的修士,如何对战一众普通武者这般简单。 第1711章 代价 黑夜之下,残月当空,一丈方圆拔地而起,如同山丘。山丘之上,楚宁月俯瞰眼下众人,沉默不语,此时一面压制伤势,一面判断如何完美出手。 山丘之下,一众沙匪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此等情形,不过因为眼力不足,光线短缺之故,他们并未看到山丘之顶的少年。 唯有独眼大汉,此时望着少年双目,此时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也在此同时,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让他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判断。 “拿下此人,快!” 一声令下,大半沙匪回过神来,纷纷朝着战阵之中的青衫公子冲去。而后者方才夺了马匹,此刻却无奈于马匹不受控制,只得又以轻功周旋。 不过因为对手同样有半数失了马匹控制,所以在其身法拉扯之下,速度远远不及,逐渐形成一股成功突围的优势。 可就在此时,独眼大汉却已加入战局,策马朝后方包夹而来,所为正是凭借自身马速,阻断青衫公子退路,为手下制造合围的时机。 “嗯...” 楚宁月站在山丘之上,此时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无奈,于她而言,救这青衫公子,只是出于道心。所以对方若能自行脱困,自己便不必施展这必定付出代价的第二招。 可是眼下看来,情况并不允许,自己的震慑之法,固然让一众沙匪行动力减缓,但有那独眼大汉的存在,青衫公子终究难以突围。 但与此同时,独眼大汉的行为,亦落入了自己第二重算计之中。如今他果然选择全力以青衫公子为突破口,因为他拿不准自己的实力。 如此一来,全部人马合围之下,阵型必定集中,而那时,也将是自己发动术法的最佳时机。眼下唯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在不伤及青衫公子的前提下,以一招术法全灭眼前之人。 若是放在全盛之时,此法当然随心所欲,但如今自己有伤在身,对于术法的掌控便没有那般精准。更何况,此界武者似乎对于水火二相之术,讳莫如深。 而自己想要一招完纳众人,便唯有施展残阳宫最擅长的火相术法。此一招过后,敌将不存,自己也势必进入虚弱期,倘若这青衫公子,对自己下手的话,届时将是无力回天。 信任,在萍水相逢之间,永远最是难存.... 同一时间,战局之内,青衫公子的气息逐渐紊乱,虽然身上并无丝毫伤势,但体力却已濒临极限。他此刻心中颇为复杂,但更多的是懊恼,并非后悔。 此时的他,并不知晓楚宁月仍在此地,在他看来,自己断后的壮举已然完成,便如那些话本之中的大侠一般,拯救新认的师弟于危难水火之中。 只可惜,自己拥有大侠的气节,却无大侠的实力,此刻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落寞之感。想自己堂堂世家嫡传,竟会落得被沙匪灭口的下场。 若是自己当日,并未选择修炼那本神秘功法,导致自己进入沉沦期,身上没有半分内力的话,或许今日便会是不同的结局。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当日没有修炼那本功法,怕是当场便要死于二叔所派的杀手手中,一切,尽是天命。 “铿!!” 心念至此,青衫公子体力已尽,斗志更是产生动摇。随着一声弯刀撞击之声响起,其手中夺取的弯刀,不堪重负,当即崩断。 “嗤..” 独眼大汉一刀斩落,使得青衫公子手中弯刀碎裂,两道碎刃,在前者气息牵引之下,如同锐利暗器一般,直朝后者肩头攻去。 此时的独眼大汉,心中所想乃是拿下眼前之下,并非击杀,所以重伤即可,无需取其性命。因为只有拿下此人,才能够与那神秘少年谈判,拥有周旋的筹码。 青衫公子见状,立即以最后一丝气力,勉强躲过一道断刃,却还是被另一道断刃,击中左肩,立时闷哼一声,血染青衫。 “好机会!” 眼见青衫公子受创之时,身形不受控制倒飞而出,已难有还手之力。独眼大汉当即踏马而起,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朝其扑击而去,便是要拿准此时机,一举擒下此人。 其余沙匪,亦同时朝此合围而来,尽断青衫退路,势要其难逃此劫。 青衫公子眼见弯刀临身,自知此局难解,虽然知晓话本之中,只有仗势欺人,最终被大侠斩于刀下的世家子弟,才会说这种话。但如今,却也只得开口,喊出这最后一句: “你们若敢杀我,慕....”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眼前光景却已物换星移,人已出现在了合围圈之外。而独眼大汉,则是一刀架在了尚在原地的青衫虚影之上。 “你今日...” 三字刚出,虚影已散.... 楚宁月此时现身,出现在青衫公子身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施展遁术。在这些普通武者眼中,速度近乎瞬移,但实际上,却是进入人群之中,将人带出。 而此时,她已决定好了如何出手,便不再犹豫。未及青衫公子回头看她样貌,她便已经手起一掌,朝青衫公子身后龙骨拍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一道微弱术力,立时灌入其后身龙骨,使得原本便已经气空力尽的青衫公子,身形立即瘫倒而下,陷入了昏迷。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抬起左掌,凌空朝人群一握,这一握之间便是一眨眼,仿若时间静止,黄沙肃寂,劲风不再。 一众沙匪,此时全然不知发生何事,正四处张望。而独眼大汉,心底则是升起一丝极度危机之感,但却同样不知如何下手。 直到眨眼之后,地面之上团团烈焰自地面裂纹迸发而出,犹如洪水猛兽,择人而噬。顷刻之间,此地方圆,只余哀嚎阵阵,怨气冲天。 这些普通武者,面对修士术法,便如星火之于日月一般,毫无抵抗之力。顷刻之间,便在哀嚎之中,化作一地灰烬。 但与此同时... “唔..” 随着一声闷哼出口,楚宁月周身气息立时失衡,先前山村之中,所受三股力量融合而成的星辰之力,不可抑制地爆发而出,宛如大军压境,攻城拔寨,撕裂灵脉。 而楚宁月自身术力,则如数百精兵,死守关隘,奈何敌军势大,节节败退。眨眼之间,灵脉已损七分,倘若灵脉尽毁,等同武者经脉尽断,必死无疑。 此时所余关隘,只余三处,若再分兵抵御,则势必被逐个击破,绝无生机。 灵脉撕裂之苦,与当日散功重修,不相上下,楚宁月本就负伤在身,如今已然重蹈意识朦胧之覆辙。不过她却清楚,如若自己此时昏迷,则必死无疑。 于是当即撤去两关守军,调转余力,齐聚于神台之下,死守神关。 神关之后,神台之中,非但是最后一丝灵脉所在,更是识海所在。一旦被星辰之力冲击而入,即便灵脉溃散之时,有强者出手相救,识海亦会被摧枯拉朽,即便侥幸存活,亦会成为白痴。 但如今,她既已选择了退守此处,便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亦或是后悔。 眼下之局,唯有一战...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前十丈,无数沙匪死于烈焰之下,所化怨气,充斥云霄。此时竟似受某种气机牵引,直朝楚宁月眉心袭来。 原本神关之下,星辰之力列阵待发,势要一举拿下神关。却在临战之时,天生异象,黑雾萦绕此间,随即异军突起,于神关之外,混战一团。 这星辰之力,乃是武者内力,修士术力,东幽地气三者合一,虽然数量有限,但威力却绝非区区怨气可比。 然而这些怨气,却似乎受某种力量影响,变得狂暴非常。于楚宁月身体之中,迅速游走,将星辰之力所摧关卡,重新夺回,似是要占据这具躯体。 楚宁月忍受剧痛的同时,亦是察觉了这两股势力,只是如今的她,兵力不足,已无解局之法,唯有坐视两军互斗,以求渔翁之利。 半息过后,气息之战,已过多时,怨气与星辰之力多有磨损,于神关之下对决。却俨然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似是察觉两军相斗,为神关守军坐收渔利大为不妥,故而有修兵之意。 楚宁月眼见此景,再出险招,然而此招凶险,却无异于自尽。便是弃神关,引二军相斗,退守灵台。 神关在,尚可依险而守,可若神关不复,便只余神台一处清明。如若此计不成,其余两军将长驱直入,再无险阻,而即便此计大成,于神台之下,亦有最终一战.... 第1712章 背叛 南域黄沙,残月当空,一片灰烬之外,一座土丘之下,青衫公子缓缓睁开双目。 “啊?” 下意识一声轻呼出口,却显得有些清脆,不似先前之声。而声出同时,便如脱兔一般,四处张望,随即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他记得自己当时被沙匪所困,却在原本无可退避的一刀,即将临身之际,忽然出现在了合围之外。而自己尚未来得及细思发生何事,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后脑,失去了意识。 本以为,自己堂堂世家嫡系,就要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却未想到,自己竟然未死,还会醒来。 “难道先前是在做梦?” 青衫公子自言自语,声音已恢复往常,同时缓缓起身。却在立身之时,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立即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脚下,正趴着一人。 “嗯?” 一声轻疑之间,青衫公子立即将自己在做梦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因为他隐约间,觉得这脚下之人的衣物有些眼熟。 可当他将脚下之人,扶起之时,眼中却又浮现起了一丝茫然与不解。 “这...” 青衫公子将锦衣少年扶起,以手探了探鼻息,确定对方存活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也全然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当初,明明是切断了马绳,看着他与马车离去了才是。莫非是这位便宜师弟,后来折返于此?可是为何只见他来,不见马车呢? 不会...那匹白马,乃是家族之中,经由特殊手段驯养而出。除日行千里之外,亦有几分特殊性,断不会听命旁人行事,即便折回是为了救自己。 那剩下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便宜师弟,途中跳车,然后回到了此处。可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又是如何从那些沙匪手中脱逃的呢? 念及此处,青衫公子只觉脑海之中,一团浆糊。此刻望着周围一地灰烬,根本想不到,这便是那些沙匪的归宿。 在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财物之后,青衫公子终于为此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便是那些人,最终改变了主意,只拿走了自己所有的财物,并未取自己性命。 想来,定是自己最后喊出的那句话,起到了的威胁的作用。想不到老爹的威名,竟能远扬到如今的南域。 “哎...” 青衫公子轻叹一声,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功法桎梏,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而眼下又失去了马车。方才动手之时,更是没有抢到半点干粮。 自己与这便宜师弟,实在是前程未卜啊... .... 气息之争,意识之战,白驹过隙,刹那如年。 楚宁月意识之中,一片黑暗,当初弃神关而守神台,乃是当下之局最好的选择。可是在怨气与星辰之力交战之后,她却不得不对上胜出的残军。 神台一战,颇为惨烈,其所余兵马,几乎尽殁于此,但也在神台混沌之前,成功将最后一名敌军灭除。随即,她的意识便陷入了朦胧。 而随着时间推移,她便如同梦魇一般,既不彻底苏醒,也不彻底陷入沉睡。时不时能可听到一些,不知来源的声音。 “上下四方为宇...” “明明已经走了,真不懂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烦...” “古往今来为宙...” “想我堂堂天之骄....今日竟会和你...死在此地...惨...” “活人之器,杀戮之兵。” “你若再不醒来...我真要将你...丢在此处不管了...困...” “俗人代指,世间无剑。” “嗯?” 随着声音不断响起,楚宁月的意识,亦开始逐渐变化,五感逐渐恢复。先是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而后便是一丝赤芒入眼。 随着光芒逐渐强烈,楚宁月亦缓缓睁开了双眼,却是发现自己身前,正贴着一人。其下意识抬掌,便要将此人震开,但此人却是先了她一步,似是感觉到身后异动,回手之间抓在了其手腕之上。 “你...” 眼见自己刚刚醒来,便遭遇未知危险,楚宁月下意识便准备动手。可是此刻眼前之人却回过身来,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意外。 青衫公子看清了眼前少年,松开手的同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又转过身去。而楚宁月刚刚苏醒,虽对眼前之人,仍旧抱有警惕之心,但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此刻的两人,正躲在一块巨石之后,而巨石之前,一对男女,正站在一株半人之高的火红植物之前,眼中尽是欣喜之色。 女子身穿水波长裙,身材曼妙,头梳马尾,远远看去,倒有几分英气。而其身旁的青年男子,则是道士打扮,不过道袍之上,却有玉石点缀,流光异彩。 楚宁月虽不精通丹道,但身为百年玄丹,最基础的炼丹常识,却还是有的。可是她却全然不认得,眼前这半人高的植物,究竟是何物。 不过转念之间,她便也释怀,此地毕竟不是丹青天下,自己不认得此物,也并不奇怪。 “青哥,此物便是药典之上记载的盘龙炎草了。” 长裙女子轻声开口,同时望向身旁的道袍男子,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挣扎之意。 “嗯,有了此物,父亲的旧伤定能痊愈。” 道袍男子开口之时,声音沉稳,眼中的欣喜,尽数收敛。其样貌虽是清秀,但眉宇之间,却始终带着一股阴郁之气,仿佛是一座冰山,寒意逼人。 其此刻缓缓抬手,朝着这半人之高的火红药草抓去,却不知要如何带走这半人之高的药草。 “且慢!” 就在此时,长裙女子忽然拉住了道袍青年,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后者则是眉头微皱,朝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盘龙炎草的外皮,附有极为强烈的火毒,不可直接摘取,不然恐会伤及自身。” 道袍青年闻言,面上神色如旧,同时抬手抚了抚长裙女子的头顶,眼中却露出一丝宠溺之色,沉声开口: “瑶儿,你伴我多年,我心中明白。待父亲伤势痊愈,我定会禀明父亲,与你...” 言至末尾,道袍青年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宛如冰山消融,英俊更添几分。 “青哥...” 长裙女子轻声喊出两字,随后依偎在道袍青年怀中,两人一时沉默,相对无言。 “既是至阳火毒,想来你我重云古墓之中所得,可以派上用场。” 三息过后,道袍青年忽然正色开口,松开了揽着长裙女子肩头的手臂。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眼底出现了一抹凝光。 “嗯,只是此物凶险,青哥务必小心。” 长裙女子说话之间,自腰间抽出软剑,退到一旁,大有护法之势。但却不知有意无意,朝着楚宁月与青衫公子藏身的巨石,瞥了一眼。 道袍青年微微点头,随后双目一凝,眉宇之间的阴郁之气,再度浮现。随即周身一阵寒意,伴随着一阵气息,翻涌而出,轻轻抬起右手,指尖隐约凝聚出一道气剑。 “嘶...” 青衫公子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看得出,这道袍青年,也不过是年长自己一些,可是却已经到了剑指凝气的程度,武学天赋,可谓惊人。 想不到南域这种偏远之地,还有此等天才,话本之上那些大侠,往往起初乃是山村之中的无知小民,果然诚不欺我。 半息之间,道袍青年周身,已然凝聚出一道阴寒剑气,伴随其手指点出,落在那一株盘龙炎草之上。冰与火两道气劲,立时于空中碰撞,彼此谁也不肯让步。 “唔...” 就在此时,道袍青年忽然闷哼一声,其如今施展的,虽看似只是气剑,实则却是以一种特殊心法,洗涤这至阳火毒。 原本气剑已然将至阳火毒逼退,可熟料就在自己进军之时,这些原本已被歼灭的敌人,竟忽然死灰复燃。突袭之下,前后包夹,使得自己受了埋伏。 “青哥...” “不要过来!” 道袍青年开口之间,周身气息再度暴增三分,但其周身剑气,却已有失控之相,显得狂暴非常。若此刻长裙女子近身,便会立即遭受剑气攻击,而道袍青年,根本无法操控。 寒冰剑气厚积薄发,而盘龙炎草终究只是植物,而非妖物,其上至阳火毒后继无力。此消彼长之间,火毒逐渐退散,使得原本火红的药草,变得晶莹剔透了几分。 “破!” 道袍青年轻斥一声,最后一丝剑气离体而出,没入盘龙炎草之内。终于使得最后一丝至阳火毒,消散一空,原本半人之高的盘龙炎草,如今迅速浓缩,化为手掌大小。 但他此时,也已是气空力尽,身形一阵踉跄。 “终于..成功了...” 说话间,道袍青年脚步踉跄,抬手朝着盘龙炎草抓去。可就在此时,一柄利剑,却自其胸前穿过,随后响起了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声音,只是这语气,如今却变得那般陌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材地宝,皆有能者得之。这盘龙炎草,并非凌家可以驾驭,你若将之带回凛风城,不出三日,凌家全族必灭。” 说罢,利剑离体,血箭喷洒,道袍青年眼中复杂,惊愕、茫然、不解、失望,瞬间充斥心扉。这三年之间,两人发生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却敌不过眼前真相。 此刻怦然倒地,动弹不得,只得看着曾经心中挚爱,拿走那颗自己苦寻三年,对于父亲来说至关重要的药草,背影远去..... 第1713章 山洞 长裙女子离去之时,眼神坚定,却又瞥了楚宁月与青衫公子所在的巨石一眼。一次可以是巧合,但两次却绝对不是巧合。 楚宁月如今修为十不存一,境界也已从转脉境跌落至凝气境,可谓一落千丈。但她的神识,却仍旧强盛,虽然相隔巨石,但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长裙女子的气机。 后者显然早已发现了自己两人的存在,但是她却并未道破,也未出手。甚至到了最后一刻,都没有揭穿自己两人。 只是,她究竟是不屑出手,还是另有打算,此事便不得而知了。事已至此,自己也无需再拦着这位初入江湖的便宜师兄了。 “你为何拦着我?” 眼见便宜师弟松开了抓着自己的手,青衫公子立时出声询问。他方才并未冲出去,一是因为考虑到两人的安危,二是出于对便宜师弟的尊重。 但此刻,既然对方松开了手,便说明自己可以开口了。 “那你又为何要出去?” 听到如此一问,青衫公子立即起身,正色开口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辈侠义中人,自当如此。” 看着青衫公子,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楚宁月对于他的看法,全然改观。原本那一丝对于此人佯装出这一面的猜疑,烟消云散。 因为她觉得,这样的人,做不出那般详细的谋划,更加无法在细节之上,瞒过自己。除非,此人演技高超,不仅骗了别人,也是骗了自己。 “行侠义之事,也需相应的实力,方才你若出去,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搭上你我。届时你便不是仗义出手,而是鲁莽行事,为救一人而害三人,愚蠢至极。” 楚宁月开口之间,说出了最后一句试探,她想要清楚,这青衫公子,究竟是心性如此,还是佯装至此。若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这句话定然得不到他的认同。 可若他是心机深沉之人,对于这句话,便不会加以明显的反驳,因为在心机深沉者看来,这句话可以作为台阶,如若刻意反驳,反而显得可疑。 “我...” 青衫公子闻言语塞,此时心中的羞意大过怒意,想不到自己堂堂世家嫡系,今天居然被这新认的师弟说了教,当真是丢大了面子。 而楚宁月此时,则注意着对方的神色,对方不答,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心机深沉之人。但若他反驳,则多半不是。 “哼,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侠者,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青衫公子赫然开口,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些话本之上的说辞。说完之后,立时觉得自己光环加身,正义凛然。倒要看看,这便宜师弟,如何反驳自己。 却未想到,这一盆冷水,来得如此之快。 “嗯,你若继续说下去,他就真的没救了。” 楚宁月先前的话,只是试探,不带个人情绪,而她的注意力,也不全在青衫公子的身上。她亦使用神识,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先前的道袍青年身上。 却是发现,此人胸口中剑,却并未身死当场,只因他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并非生在左边。 但与此同时,楚宁月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便是作为与其相伴三年之人,更是时常投怀送抱,那长裙女子,不可能不知道道袍青年的心脏不在左边。 可是她既然要杀人夺宝,又为何刻意避开要害?加之她明知此地,还有自己两人,却又不刻意拆穿,莫非....是想要自己两人,救这道袍青年? 但,她又如何能确定,自己两人会救人,而不是补刀呢? “这..这这这...” 与此同时,青衫公子来到道袍青年身旁,而后者此刻早已昏死过去。他此时看着此人胸口的伤势,根本无从下手,因为他的确不会医术。 当日给便宜师弟包扎,便是随手而为,更是因为师弟所受伤势,并不致命。可是眼前这道袍青年所受的,却是贯体一剑的致命伤,这已然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楚宁月来到青衫公子身旁,说话之间,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她从这青衫公子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只是因为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而是因为他的举止。 先前交谈之时,尚算正常,但一到了焦急之时,他的举止便与平时有所出入。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又或者是其中的一面,乃是刻意佯装而出。 所以在情急之时,来不及伪装... 不过好在,他这两面,都是涉世不深,鲁莽行事,只不过一面较为沉着冷静,一面则手足无措。 “术业有专攻,本公子不善医术,此地又没有医师,他恐怕是...嗯?” 青衫公子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身旁的便宜师弟,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了对方的眉心,不禁为之一愣。 楚宁月此时,体内暗伤,已经随着之前那场气息之战,彻底爆发,反而破而后立,没了后顾之忧。虽然境界大跌,但此时身上却只剩下了外伤,没有了灵气失衡之阻碍。 不过无论是残阳宫,还是她所修炼的残阳神诀,都是偏向攻击的法门,其中并无治愈之术。所以面对此等伤势,她也只能先查看对方的状况,再找寻机会。 此刻以手按在对方眉心之处,神识之中,立时显化出对方体内经络。楚宁月虽不通丹道,但曾经身为玄丹修士,如何也要比寻常人,知道的更多。 此刻她已判断出,这道袍青年所受之伤,乃是刻意避开了要害,只是普通外伤,并不致命。而真正棘手的,却早已无力回天。 楚宁月虽不知细节与过程,但如今的结果,便摆在眼前。这道袍青年,气空力尽之时,被一剑贯穿身体,使得经脉错乱,遭受功法反噬。 而他先前与那一株盘龙炎草交手,所用的法子,似乎也有一些缺陷,使得部分火毒,仍旧侵入其身。原本那一丝火毒,可以被其功法缓慢吸收,可是拜那一剑所赐,他反受功法之害。 如今那一丝火毒,虽然已经散去,但其经脉却已经被毁了七七八八。武者的经脉,与修士的灵脉不同,灵脉只要不尽数受损,便只是会大跌境界,仍可修复。 可是武者经脉一旦受损,视程度轻重而言,多半不可逆转。 如今这道袍青年,体内之经脉,便大多数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摧毁。他醒来之后,即便不是根基全废,一生再无进境,也注定再无法修炼一些功法。 当然,这些细节,楚宁月并不知晓,她只知道此人经脉损伤严重,虽无性命之忧,但伤势不可逆转。 “阴阳并存,祸福相依,此地既有天材地宝,便定有伴生之物,与其药性中和。你若想救他,或可从此中着手。” 楚宁月淡淡开口,说得虽然颇为玄妙,但实际上,她也没有把握。因为丹青天下之理,于此界而言是否生效,她亦不知。 更何况,她这句话的本意,其实就是单纯支开青衫公子,不想他看到自己出手的过程。 “你懂得医术?” 青衫公子闻言,似是有些惊喜,不过在发现,便宜师弟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之时,还是选择了暂时不与其计较。他很清楚,何为大局。 目送青衫公子离去,楚宁月方才放下心来,如今的自己,境界已然跌落至凝气境,再无法如同先前那般出手。 一旦施展术法,周身必有气息外泄,而因为境界跌落的缘故,她如今也只能施展功法的本相术法,也就是火相术法。 然而此界之人,对于水火二相术法讳莫如深,自己并不确定,施展术法之后,那青衫公子是否会对自己出手,所以她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心念一动,楚宁月掌心立时升腾而起一道火苗,此乃术力之火,并无实体,亦不会灼人肌肤。她此刻,乃是要以此火,为这道袍青年止血。 虽然这法子,会令受术之人苦不堪言,但如今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一个。谁叫她修的是火相功法,而非水相,否则不必如此麻烦。 “舒曼瑶!!!” 不多时,山洞之内,响起一声嘶吼。道袍青年,因为胸口剧痛,猛然睁开双眼,仿佛自地狱回归一般,眼中尽是愤怒。 而之前的种种过往,如今已尽数随着那一剑,和身死之间的徘徊散去。他如今心中所想,便是讨回公道! 山洞外围的青衫公子,听到这一声嘶吼,立时朝此赶来。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那便宜师弟,受了重伤,而且功力嘛,也是趋近于无。 这声嘶吼,显然不是他所发,定然是那道袍青年苏醒。但若后者对便宜师弟不利,恐怕会有危险,至于这些不知名的草药,不拿也罢。 第1714章 同行 道袍青年猛然睁开双眼,宛如自地狱之中爬回人间,眉宇之间的阴郁之气更甚以往,此刻更是就近朝着眼前之人飞扑而去,似是想要生饮其血。 对于突然变故,楚宁月并未惊疑,此刻心念一动,遁术已生。只是她如今境界,已然跌落至凝气境,其遁术的速度,也是大为减缓。 所以瞬移之假象不复存在,于常人看来,不再诡异莫测,倒像是武者的身法,有迹可循。虽是如此,在功法加成之下,楚宁月的遁术,亦要比普通凝气境快上许多。 更为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这一次境界大跌之后,周身受到那股神秘力量的压制,似乎减轻了许多。以至于她此时施展遁术,速度并非一瞬衰竭,而是持续了许久。 于洞内挪移之间,根本不是如今的道袍青年能可比拟。 “你若再乱动,引得伤口崩裂,我也救不了你。” 不多时,楚宁月淡淡开口,一是因为遁术加持,逐渐减弱,二来则是因为其所言不虚。自己方才以火相术法,为这道袍青年强行止血,的确是需要对方活动些许筋骨。 但如今已有成效,若继续下去,却不免会使伤口恶化。而这种以火相术法止血的手段,可谓是饮鸩止渴,以毒攻毒,万不可施展第二次。 “你...你....” 道袍青年刚才苏醒,便如野兽一般,对就近之人,展开疯狂攻势。而如今发泄一通,未触及对方分毫,随着体力耗尽,亦是使得其缓缓清醒,看清了眼前之人,并非舒曼瑶。 “你的经脉虽未全废,但也所剩无几,日后作何打算?” 对于眼前之人,楚宁月并无丝毫怜悯之心,方才出手相助,也不过为了那便宜师兄。所以她开口之时,可以说并未考虑这道袍青年的感受,而是直接说出了他如今的状况。 听到经脉全废四字,道袍青年面色微变,双目一闭一开之间,周身气息一涌一散,立时觉得喉间一甜,险些口呕朱红。 见其如此,楚宁月转过身去,并不打算与其多言,因为武者经脉之伤,她亦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她并未想到,这道袍青年的心性,似乎比她预料的更为坚韧一些。 此刻竟是并未因为自身武脉被废,便自暴自弃,或是怨天尤人,而是踉跄起身,沉声道: “既未全废,便有一线生机,终有一日,我会找上她,讨回公道。” “嗯,志气可嘉,但,与我无关。” 楚宁月淡淡开口,便打算去山洞外围,找寻青衫公子,一同离开。如今自己两人,在这南域黄沙之中,本就是自身难保,若带上这道袍青年,无非是再害一人。 更何况,自己随手救他性命,已算是仁至义尽,其生死造化如何,但看他自己。 “前辈请留步!” 就在此时,道袍青年忽然上前一步,开口同时,便是长揖拜下。楚宁月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目,她并不觉得此人会恩将仇报,但也不想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前辈留下姓名!” 听到其如此说,楚宁月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惹上的麻烦,乃是这道袍青年,将她当做什么救命稻草,不肯离开。 “不必。” 楚宁月两字出口,随即转身便走,可是方才走了没有两步,便见眼前一道人影,朝此急奔而来,正是先前离去采药的青衫公子。 “师弟你没事吧?” 青衫公子身形落定,此刻目光先是打量了一番楚宁月,而后又落在了道袍青年的身上。此时对于这道袍青年,颇为警惕,只因为武者大起大落之间,很容易走火入魔。 而这道袍青年,方才展露出的武学境界,全然不是如今沉沦期的自己可以比拟。若是当真动起手来,自己怕是连断后拖延也做不到。 所以眼下,唯有震慑二字。 “我没事,我们离开此处吧。” 听到便宜师弟如此说,青衫公子微微一愣,先前还在担心师弟安危的他,如今却将心神,悉数放在了道袍青年的身上。 半息过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你的伤....?” 道袍青年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被人重伤,全因伤他之人,乃是他最为相信之人。此刻他已然听到,这青衫公子称呼那少年为师弟,自然知晓如何回应。 “功法已废,但性命无虞。” 听到对方将功法已废四字,说得如此轻松,青衫公子立时觉得,眼前这道袍青年并不简单。至少这心性,是十分难得,当即便起了结交之意。 此时全然无视了楚宁月投过去的眼神,朝着道袍青年走去,开口之间便是江湖大忌: “朋友如何称呼?又为何会来这南域偏远之地啊?” 楚宁月虽是修士,而非武道江湖中人,但其中道理,却也想通。这青衫公子,非但开口之间,便打听对方的底细,更是要揭人伤疤,他这般阅历,实在.... “在下凌青山,出自凛风城凌家,三年前外出寻药,后来得知能救我父的灵药,盘龙炎草,竟就生在南域。故而与...结伴来此。” 道袍青年缓缓开口,虽然不愿提及那长裙女子舒曼瑶,但还是将此事原委,大致说了出来。他此刻方才经历大起大落,口中所说的无以为报,并非是说说而已。 此时是当真将楚宁月,当做了救命恩人,更何况,先前自己意识朦胧之间,隐约感觉到了对方出手的手法,极为特殊。 既然他能够相救自己,或许无需盘龙炎草,亦有法子救自己父亲。所以此刻,道袍青年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最终得不到想要的相助,亦会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你说自己来自凛风城?”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忽然转过身来,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心中所想,很是简单,自己与便宜师兄,对于南域一窍不通,如今没了白马,更是不知方向。 若凭自己与他两人之力,即便不被饿死,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凛风城。但若这道袍青年,乃是南域凛风城之人,那他自然是知道回去的路,可以作为引路人。 “嗯,此次我原本便是打算回家看望父亲,如今虽然无功而返,但三年之期已到,我亦该回转凌家了。” 道袍青年不知眼前之人,此言是何意,但隐约能够感觉到,对方似乎很在意凛风城。所以自己要做的,便是如实回答,等待对方下一步询问。 “我之前相助于你,不过随手之劳,但如今的确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楚宁月的话,说得颇为保留,并未直言,只因在场还有自己这位便宜师兄。她真是不敢想象,若自己以救人为由,换取引路之便,这刚刚踏入江湖的新人,会不会跳出来阻止,说什么施恩不图报。 但好在,道袍青年心思敏锐,当即领会了楚宁月的意思,沉声开口道: “我愿意随两位前辈前往凛风城。”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微微颔首,心想此人倒也算聪明。只可惜,为旁人利用,废了经脉。只不过天下之大,诸如此类之事,多不胜数,自己也只是看看而已,无能为力。 “如此甚好!” 未及楚宁月开口,青衫公子便先她一步,如此举动,倒是让楚宁月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青衫公子会出来反对,却是没有想到,这青衫公子其实也想要对方带路。 只不过碍于话本中大侠,往往都是施恩不图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所以立志于成为一代大侠的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觉得此事有违自己的侠义之道。 却未想到,对方主动提起了此事,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等等...前辈?他为何要喊自己前辈,难道自己看起来很老么? ..... 三人同行,走出山洞,此时空中残月已然黯淡,已是到了深夜时分。南域黄沙之中,少山寡水,像是此等山洞,根本是珍奇之物。 楚宁月还未来得及询问,自己昏迷不醒时,便宜师兄究竟是如何将自己背来此处的,又是如何躲在巨石之后。 不过如今的她,倒也并不打算追问,因为有了先前的一幕,她对于这位便宜师兄的了解,又多了几分,知道他多半又是想到了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青山老弟,眼下有一件事,迫在眉睫,不知你可有办法?” 对于青山老弟四字,道袍青年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他心中,是将楚宁月看成了一位易容成少年的前辈高人,而这青衫公子称他为师弟,虽然多半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但自己也不亏。 可是这个称谓,落入楚宁月眼中,却是颇为尴尬,因为这道袍青年,无论是年纪,还是心性,都显然要比自己这便宜师兄成熟许多。 自己乃是百年玄丹,所以被他喊一句前辈,并不觉得奇怪,但便宜师兄喊他老弟,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太过古怪了。 而更加古怪的是,道袍青年似乎对于这称谓,有着自己的执着。例如他对青衫公子.... “赵兄请说。” “此事..说来话长,但若长话短说的话,嘶....师弟,你怎么看?” 而他对自己则是.... “究竟是何事,前辈但说无妨。” 楚宁月以手扶额,颇为无奈,因为她亦不知,自己这便宜师兄要说什么,于是只得对着其微微颔首。后者见状,微微一愣,而后半息鼓足勇气,吐出一句.... “民以食为天。” 第1715章 内乱 南域黄沙,寡山少水,纵使有山有水,亦是穷山恶水居多。一处荒山之上,枯木成林,林中偶有乌鸦怪叫之声传来,显得颇为诡异。 而荒山之顶,却有一处占地颇丰的营地,外有猎户装扮之人把守,内则是灯火通明,喧嚣不断。 营地中心,一团数人合抱的篝火,燃起熊熊烈焰,而篝火四周,则布满长桌。长桌四周,百余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此时饮酒吃肉,倒无半分南域贫瘠之相。 营地深处,一座帐篷之内,一名身穿狼皮大衣的白发灰须老者,此时正一手按在一柄虎头大刀之上,眼角余光落在帐外一人之身。 帐外之人,虽然身高马大,看起来要比这老者强壮许多,可此时却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战战兢兢,不敢正视老者。 而此人身后,则跪着十余人,皆被捆缚手脚,动弹不得。 “狼群之所以是狼群,除了个体实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一致对外,但是狗,却与狼不同。你说说,你是狼,还是狗呢?” 老者缓缓开口,语速颇为缓慢,好似说话这般简单的事,对他而言,亦是需要耗费许多体力,可是其握刀的手,却没有半分年迈之意。 “我..我...” 帐外的男子开口之间,底气不足,似乎被老者气势所慑,难以正常交流。 老者见状,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帐外之人,但其眼神余光,却是落在其身后那十余名捆缚手脚之人的身上,仿佛想要从他们之中,找出什么。 “哈哈哈哈,狼群的确还是狼群,只是黄沙不再是黄沙,唯有变,才是大势所趋。恪守成规,只得是固步自封,难以寸进。” 就在此时,帐外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而说话之间,一名相较众人,身形较为瘦弱的中年男子,朝此缓步而来。 而当他走到帐前,与老者四目相对之际,其身后又有十余人奔跑而来,将地面上被捆缚住手脚的十余人尽数松绑,随即默契地站在了他身后。 “自你上山那日来,我便知你野心不凡,料想终有一日,会是今日这般局面。只是想不到,你会选在今日行动,这便是你送师父的寿礼么?” 老者此时,已然看清了眼前局势,在见到这二十余人,如今皆站在中年男子身后,而营地之内的喧嚣声,也已然停止之时,便大致猜到了情形。 “放心,我所求者,唯有首领之位,而那些不肯改变之人,我亦不会强求,更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暂时安静一些。”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似是感受到了老者的目光,于是未及其发问,便给出了答案。此刻营地之中,除了明确表示归顺于他的这二十余人外,皆被其下了迷药,彻底控制。 只要今日狼群易主,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必将纳入自己麾下。 听到这个答案,老者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握住刀柄的手,不禁紧了几分。随即漫不经心般,开口问出一句: “独龙呢?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怕是为你所害了吧?” “诶,狼首这一顶残害兄弟的帽子,在下可是担待不起。他只是被我打发到官驿古道做一笔买卖,如今应也快回来了。 只不过,我若是你,便不会希望他回来,因为单凭他们,终是无力回天,怕是会为了救你,白白搭上性命。” 中年男子闻言,摆了摆手,他似乎对于这老者,并不似其他人一般敬畏。但是他面上虽然表现得随意,实际上心中却仍旧忌惮,他此刻还愿意浪费口舌,而不是直接动手,便是最好的证明。 原因便是,这位狼首素来老谋深算,今日的行动,虽说是自己筹谋已久,借助其大寿的时机,将外在的十余支队伍,悉数聚在此地,一网打尽。 但是这件事行动起来,却终归是太过顺利了一些,顺利得让自己心有余悸。更何况,眼前这老东西的反应,似乎太过镇定了一些,就好似是在等自己,踏入圈套之内。 “不必试探,你若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独龙的样貌,会是一个莽夫,那么你也爬不到今日这个位置。只不过,今日之事,他参与与否,皆不会影响结果。” 老者淡淡出声,面上却无喜无悲,神色如一,让中年男子全然看不出来,他这到底是故布疑阵,还是当真胸有成竹。 然而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筹谋三年,如今已到了收网之时,绝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多心,而产生什么变故。 于是其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来人,送狼首。” 话音方落,早已准备好的死士,此刻忽然间自大帐左右两侧杀出,这些人皆是黑衣蒙面,与营地本身的沙匪不同。 这些死士的出现,便是中年男子身后的三十余人,也是吃惊不已。原本他们还在担心,今日只凭自己等人,是否能够一举功成。 但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想必狼首功力再高,也无法成功突围。更何况,狼首如今年事已高,虽然功力尚在,但却并不持久,有这些人作为先锋,再好不过。 却在此时,听闻大帐之内,一阵机扩运作之声,还有一句.... “擅入大帐一步者,死!” ..... 同一时间,山顶营地之外,一名少年,两名青年,此时正踉跄而来。其中两人无精打采,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疲惫之意,只是那少年隐藏得极深。 前方一人,虽然脚步同样缓慢,但是气息却要比身后两人强上一些。时不时还会伸手,搀扶一下少年。但他这样做,却绝对不是什么帮助弱小,而是单纯的恭敬。 “前辈,我说的地方,便是此处了。我与此地有旧,虽算不上深厚,但讨一顿酒菜还是不难的。” 道袍青年在前,看向山顶营地,眼中不禁浮现起一丝回忆之色。脑海中,回想起当年来此的情形,还有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也不知三年过去,她有没有长高一点,会不会一见面,还是要逼着自己与她比剑。 “凌老弟,这地方...怕不是贼窝啊。” 青衫公子,如今一身青衣之上,已经多有灰尘,实在是因为一路赶来,体力耗尽。若不是再三确认,这里有充足的食物,他是万万不会和道袍青年来此的。 想自己堂堂世家嫡系,竟然会沦落到险些饿死他乡的地步,当真是天意弄人,天妒英才啊.... 只是他虽然饥饿,却没有失去理智,尚且能够判断危险。这营寨位处此等穷山恶水之中,按照话本之上的描写,要么是什么隐世邪派,要么便是贼窝。 反正正常人,是不会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的。 “这....不瞒赵兄,三年前的确是。” 道袍青年既然选择来到这里,便没有打算瞒着两人,而他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故地重游。若是那小丫头,听到自己来此,是为了讨饭吃,不知要笑话自己多久。 “啊?本公子宁折不屈,宁为....” 青衫公子闻言,觉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了侮辱,自己堂堂世家嫡系,立志成为一代大侠的人,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向贼寇讨饭吃,这是读书人的骨气。 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身旁的楚宁月拉了一下,那一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 楚宁月的本意,只是不想看自己这位便宜师兄,继续丢人。虽然自己并未真的把他当做师兄来看,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却免不了要与其相处,所以她只是未雨绸缪。 却不想青衫公子感觉到他这一拉,当即回转心神,想到自己虽然是世家嫡系,有风骨有气节,但若是为了自己的执着,便让便宜师弟一同饿死,那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于是立时偃旗息鼓,不再开口,只是心中暗自决定,若等下真要向贼寇讨要食物,那自己决计是不会吃一口的。啊当然了,酒水除外,因为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没说不受嗟来之水! 青衫公子如是想.... “有些不对...” 就在此时,前方领路的道袍青年,忽然止住脚步,轻声开口。 “哪里不对?” 对于青衫公子的搭话,道袍青年早已习惯,虽然他的话,多半是对前辈说的,但是也知道对方可能不大愿意和自己说话,所以也没有强求。 “此地虽然隐秘,平日里除了寨子里的人,很少有外人来此,所以此地的防守只是做做样子。但今日,便是这样子也没了踪影,这一点十分可疑。” “什么意思?” 青衫公子如今,已然是因为饥饿,失去了...或者说懒得去使用思考能力,当即便用发问代替了思考,因为这样更便捷。 “此地怕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守卫不会如此松懈。安全起见,还是让我先...” “不必。” 道袍青年的话尚未说完,一路沉默不语的楚宁月,便轻声开口,声音有气无力。三人之中,她的伤势最重,也是最长时间没有进食,这一路,全凭修士耐力与心性支撑。 所以并不是她不想搭理对方,而是没有力气。 “前辈...” 道袍青年颇为担忧,因为他如今虽然废了经脉,但眼力尚在,能够看得出来,之前救自己的前辈,应该是受伤不轻。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更为感激,此刻也是担心两人的安危。 却未想到,接下来听到的,乃是一句有些匪夷所思的话: “内中之人大多昏迷不醒,没有反抗能力,我们来得的确不是时候,因为这些沙匪,正在发动一场政变。” 第1716章 灵气 楚宁月如今体力不足,状态不佳,自知身体负荷已逼近极限。而其神识所视,自是可以看清山寨之内发生之事,所以并未选择徐徐图之,而是道破了真相。 至于道破之后,身旁两人是否会察觉其中端倪,自己此刻无心关注,也不容关注。 “政变?” 道袍青年闻言,眉头微皱,因为与他相识之人和这寨子关系匪浅,倘若内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那小丫头恐会有危险。 若是自己功体尚全,行事之时自是不必如此束手束脚,但如今自己经脉已废七成,而同行两人又体力不支,如若贸然行事,便是害人害己了。 “嗯,无人看守,我们进去吧。” 楚宁月淡淡开口,声音却越发微弱,她已多年没有这种饥饿的感觉,亦未曾有过这种体力透支的情形,毕竟修士的能源根本,乃是灵气与术力,而灵气透支与体力透支,仍有本质差别。 说话间,楚宁月便与此时彻底放下思考能力的青衫公子,朝着山顶营地而去。道袍青年略微迟疑,终也是选择跟上,因为在他看来,那位前辈既然敢进去,就必定有其底牌。 更何况,进入之后,自己亦可暗中探寻一番寨内变故,看看能否找到当年的丫头。毕竟此地除了她之外,再无人与自己相识,而这些人,皆都是杀人无数的沙匪,自有取死之道。 不多时,道袍青年的额头之上,又多了几分问号。他本以为,前辈所说的进去,乃是施展轻功,从角落中翻进墙围,却没有想到他竟会选择大摇大摆自正门而入。 不过紧接着,他便看到了摊倒一地的沙匪,此刻营地之中,果真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守卫。 “啊?这...” 青衫公子进入营地,立时感觉到一股酒肉之气扑鼻而来,下意识轻呼出声。但身为世家嫡系,以及心中的那一丝执着,仍旧让他坚持没有失态。 而此时,楚宁月的声音,却从旁响起,像是看穿了自己这便宜师兄的心思一般,为他找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既能过说服自己,也能够下得了台。 “此地之人皆已受制于人,这些只能算作捡漏,不算嗟来之食。” 话音落定,青衫公子心中的防线,立时溃散。其实人在饥饿之时,本能会占据大部分思维,美食在前,行动并未受制,却能绝食而死的,大多只会出现在话本之内。 而下一刻,青衫公子便一个箭步,来到就近的长桌一侧。不过楚宁月预料之中狼吞虎咽的一面,并非出现,自己这便宜师兄的吃相,还算没有失态。 见他如此,楚宁月亦朝长桌而去,缓缓抬起右手,朝着一张麦饼抓去。可是她的手,尚未触及麦饼,便听闻身后道袍青年一声... “前辈...” 道袍青年此时,心中颇为复杂,甚至有些茫然不解。按照正常的逻辑,三人来到此陌生环境之中,此地危机尚未解除,难道不是应该将重心放在查看环境之上么? 怎么赵兄眼中只有食物,就连前辈也.... “既来之,则安之。” 楚宁月吐出六字,一把将桌上的麦饼抓起,其实说到在某一方面的执着,她这个修士比起青衫公子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因为饥饿而体力耗尽,不得不在此,与这些世俗贼寇共食一粟这件事,她心中其实亦是十分介怀。简单来说,便是有些心虚。 所以此时开口,自是不希望那道袍青年,过于纠结此事,于是故作高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不瞒前辈,我有一位故人,可能就在这营寨之中,我需得确定她的安全。” 道袍青年说这话时,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此言的目的,便是为了让眼前之人,相助自己。 因为他方才既然可以在营地之外,便知晓营地内发生之事,那么他就有可能知晓,自己那位故人,是否还在营地之内。 虽然此中手段自己无法理解,但自己这三年来在外游历,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超出武者体系之人,亦不在少数。 “嗯。” 对于楚宁月的一字回应,道袍青年一时沉默不语,因为他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但下一刻,却是看到对方如那青衫公子一般,将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之上,不禁心中暗叹一声。 “既如此,晚辈先行一步。” 道袍青年担心故人安危,此刻既然请不动眼前之人,自是选择自行搭救,不敢再浪费时间。自己如今虽然功体尽丧,但所学外招仍在,即便威力不足以往的千分之一,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是怎样的朋友?” 就在道袍青年转身之际,楚宁月的话,忽然自其背后响起。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后者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先前的有气无力,好上太多。 因为按照常理,即便是体力耗尽之人,得到食物补充,也不可能吸收得如此之快。反而会因为饿得太久,贸然进食,引起不良反应。 只是此刻的情形,便连楚宁月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她与麦饼接触之时,体内几乎停止运转的功法,竟是有了复苏之相。 而入口的麦饼,未经咀嚼,便直接被其吸收转化,成就了一丝微弱灵气。 她本就是气空力尽的状态,如今得到了一丝微弱灵气补充,虽然于整体而言,几无助益,但是在心境之上,却是莫大的意外之喜。 因为她的一直的困扰,便是不知如何恢复灵气,而如今万万没有想到,此界补充灵气的办法,竟然是进食.... “三年前,我行至此地,与沙匪发生冲突....” 道袍青年闻言,立时心中再度燃起希望之火,觉得前辈发问,是想要相助于自己。所以虽然觉得讲述当年之事,会浪费一些时间,但也还是选择了开口。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楚宁月打断,而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尴尬.... “停,我是问你那人样貌如何,可有何特征。” “她身形瘦小,眼角有一颗泪痣,腰间有一块随身玉佩,其上刻着...清明二字。” 道袍青年一瞬尴尬之后,立即回过神来,而其开口之时,脑海中也浮现起当年那道人影。只不过,他并未傻到描述那人的衣着打扮,毕竟三年未见。 “嗯。” 楚宁月见道袍青年不再开口,又只是给出了一字回应,用手抓起另外一块麦饼送向口中的同时,双眼微闭,神识四散而出。 顷刻之间,便将此营寨彻底笼罩,其中活物,尽收眼底。 只不过找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并没有那般简单,虽然修士神识,可以一目十行,但若没有事先留下印记,或是熟识之人,找起来仍旧需要一定的时间。 楚宁月扫视营寨之中的众人,发觉这里的人,大多数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人高马大,便是为数不多的女子也是如此。 身形没有绝对的瘦小者,只有相对瘦小者,而这些人之中,并无道袍青年描述之人。 “那人不在。” 如果先前楚宁月,施展神识提醒两人,是因为体力耗尽,迫不得已。那么如今她的作为,便是有恃无恐。 因为她最为烦心的根本问题,如今已然得到了解决,有了灵气的来源,恢复实力只是时间问题。这让原本的计划,变得不再唯一,甚至连凛风城之行,都显得无关紧要。 她原本愿意同青衫公子一同去所谓的天启五院,便是想要找到恢复实力的契机,但如今契机已现,她自是没有必要再前往未知之地。 所以对于这两个即将分别,此生难有再见之期的人,她并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能力。更何况,此界之人,也未必看得穿自己的手段。 “她..当真不在?” 道袍青年对于楚宁月的信任程度极大,不仅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一命,更是因为对方神秘莫测的手段。正如先前营地之外,他便一语成谶,所以如今他的话,自己信了大半。 之所以问出这句话,完全是因为,担心三年前的故人安危,并非是一句质疑。 “嗯,若你给出的信息无误,那人的确不在。” 楚宁月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然恢复如常,不复虚弱之感。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了十余张麦饼,好在无论是道袍青年还是青衫公子,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听到她如此说,道袍青年微微颔首,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刻意欺骗自己。但心下仍是不解,那小丫头生在此地,与此地首领关系密切,不在此处,又能在何处呢?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立时吸引了道袍青年的注意。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这一声轻疑,虽然有他的成分,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方才,楚宁月已然吃了十余张麦饼,而这恢复的一丝灵气,已被其用做吐纳,使得周身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亦是觉得有了几分饱腹感。 可是紧接着,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无法吸收灵气的困境之中。无论自己再如何尝试,都无法自麦饼之中,获取一丝灵气。 便是换成其他食物,同样没有效果.... 一时之间,让楚宁月的心境有些起伏,同时也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而久久过后,方才吐出一句... “虽然那人不在,但你所说玉佩,却在另一人的身上,此人....” “此人如何?” 道袍青年闻言,立时出声询问,似是不想放过一丝线索。只是下一刻,却见楚宁月抬手一指,随即出声道: “在那边。” 第1717章 对峙 “机关算尽又能如何?今日注定无人能救你!” 一声嘶吼,忽自营地深处响起,随后一道人影,便伴随一阵血光,倒飞而出。落地之时,狼裘染血,昔日一寨之主,今日虎落平阳。 “成王败寇,一念之间,如今便下结论,是否言之过早了?” 白发老者落地之间,踉跄起身,身上虽然十余处刀伤,但却并不致命。此时手中宝刀饮血,于夜色之下,泛起微弱红光,虽有下风之实,却无下风之相。 “哈哈哈,好个成王败寇,一念之间。你今日暗子皆已被我拔除,心腹亲信亦尽数殁于此役,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如何翻盘?” 随着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此刻位于营地之中的道袍青年,忽然面色微变。因为他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此时的他,因为视觉死角的缘故,被巨大篝火挡在其后,以至于众沙匪无法捕捉到他的存在。至于楚宁月与青衫公子,则是混迹在在一旁长桌昏迷不醒的众沙匪之中,被众人忽略。 “哼哼,你当真觉得,老夫占据此地数十年,只有眼下这些底蕴?” 白发老者此时单手提刀,看向眼前的十余人,眼中尽是轻蔑之意。仿佛真是成竹在胸,有什么底牌没有施展。 只可惜,他的这番话术,也许可以欺骗一般的帮众,却是无法欺骗今日这场政变的发动者。因为此人在发动之前,便早已了解了一切。 “你该不会是将希望,寄托在你那个孙女的身上吧?她虽然凭借几分姿色,被少城主看上,但也不过是少城主的妾。 你觉得在老城主心中,究竟是他儿子的妾重要,还是我凌家重要?” 藏身在篝火之后的道袍青年,听到中年男子口中的“凌家”二字,脑海中那些残破的画面,终于交织在一起。他此刻想起了,这说话的男子是谁。 但更让他在意的,却是对方口中吐出的信息。 孙女,被少城主看上,做妾? 以自己对那丫头和少城主的了解,这两人断不可能走到一起,且不说那丫头的心性,根本不会安生做什么少城主夫人,单是那位少城主,便不可能娶妻,更不可能娶妾。 原因很简单,自己知道一幢凛风城城主府的大秘密,所以自己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不会发生,除非...少城主换了人。 “不会...虽然凛风城没落,但若南域发生大规模动乱,江湖上不可能毫无声息。” 不多时,道袍青年便推翻了自己心中的大胆猜想,因为城主府在凛风城根深蒂固,不可能无声无息间,被其他势力取代。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的言语,却更为震撼... “凌家?如今的凌家,不过是城主府养的一条恶犬而已。” 眼下众人,并未察觉道袍青年的存在,所以他此时心中颇为复杂,因为消息接二连三的冲击,使得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自己不过是离家三年,凛风城如何便会翻天地覆?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在自己离去的三年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年凌家在凛风城,虽然算不得第一家族,但也算是前三。可是后来,因为一处古墓的缘故,父亲身受重伤,家族精锐折损大半,从此凌家没落。 可是因为自己与少城主相交莫逆,所以凌家一直受到城主府的照顾,这也是自己安心离开凌家,外出寻药的原因。 可是这才短短三年时间,如何竟发生了这般变故?以父亲的心性,即便有心剿匪,也不会用间,更不会让凌家归附城主府。 难道,是父亲出了什么意外?! 心念至此,道袍青年心境立时产生一阵剧烈波动,对于大局的理智,此刻迅速被对至亲的担心所取代,沉声开口的同时,自篝火之后走了出来。 “木先生,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三字入耳,中年男子面色微变,因为这个名字,自己已经弃用多年。如今还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已经多半不在人世,加之此子的声音有些耳熟,这就让他更加在意。 毕竟,自己当年做了那样的事,这个名字,便如同那段过往一般,不可回忆.... “哦?” 与此同时,混迹在众长桌一侧,众沙匪之中的青衫公子与楚宁月,此刻抬起头来,方才注意到道袍青年现身。 青衫公子如今,心得意满,心情正是愉悦之时,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所以他久违的思考能力,重新回归,此时望着道袍青年,也是看出了一丝不对。 至于楚宁月,此时则是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食物,心情则是颇为低落。因为自其吃到第十七枚麦饼之后,便无法再从食物之中,获取半分灵气。 如今只觉得腹中胀痛,没有一丝愉悦,望着道袍青年的目光之中,平淡无奇。 “狼首,如果他们三人就是你说的底牌,那你今日仍旧免不得一死。” 中年男子朗声开口,依旧盛气凌人,但是原本已经准备现身的他,如今却是重新隐藏回了人群之中,此时暗自打量着道袍青年。 这三年的游历,使得道袍青年的样貌,发生了许多改变。无论是气质还是穿衣打扮,皆与三年之前,大相径庭,所以一时之间,这中年人也认不出对方。 此刻之所以选择不现身,便是不想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亦有不想重提陈年往事之意。 “哼哼哼,有趣,有趣。” 白发老者受伤不轻,此刻心境之上,亦是多有起伏。原本他已然算到,今日会有此劫,所以预先安排了人手,却不想安排的人马迟迟不归。 而那些反叛之人中,亦有自己安插的暗桩,本是打算将计就计,将这些叛徒一网打尽,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底蕴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那些忽然现身的黑衣死士,虽然个体实力不如自己,但每个人出手之时,却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以至于自己虽然将那些黑衣死士尽数斩杀,自己也是受伤不轻。 若是自己安排的人马,再不回来援助,那自己今日恐怕是当真难以逃过一劫了。 此刻的沙匪首领,侧目望向营地之中,不该出现的三名新面孔,目光却最终停留在了道袍男子的身上。因为他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更是发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 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沙匪首领低头看向自己腰间,脑海中立时浮现起一个念头。而在这个念头的冲击之下,他亦是想起了此人是谁,但并不确定,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是当年的凌家小子?” 此一问出口,隐藏在众沙匪之后的中年男子,当即心头一紧。他当年作为凌家食客,自是对凌家之事,颇为了解。 这些年来,凌家虽然也有派人出南域,但是这些人,却大多数有去无回,便是少数返回者,亦是无功而返。至今还下落不明的,便只有..... “不错,我便是当年在你手中脱逃的凌家少主凌青山。” 道袍青年自道身份,绝非是莽夫之举,而是为了试探昔日故人的立场。如果这些人,当真是凌家所派,那么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便几乎可以映射出,如今父亲的状况。 “哪来的野小子,敢冒充我凌家少主,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使得白发老者眉头微皱。这并非是先前中年男子的声音,而是那一群黑衣死士的首领。 此人与那些黑衣死士不同,出手之时并非悍不畏死,但自己身上大多数伤势,却皆都是拜其所赐。因为其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把控到自己的破绽,可谓防不胜防。 道袍青年闻言,立时心下一沉,因为先前此人说话之时,沙匪首领面上的表情,他看得清楚,知道此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而他并不记得自己凌家之中,有这号人物。如果是凌家三年中,招募的新人,那他至少也该看过自己的画像,可他如今不认得自己,便说明家中可能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然而就在道袍青年沉思之际,先前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却是打乱了他的思路。 “我不知阁下是何人,有何居心,但要奉劝阁下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青山公子一年前身死,此事族中人尽皆知,若阁下想要借他身份行事,怕是注定徒劳无功了。”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语气凝重,更似带着一丝伤感,但暗中一只手却是按在了死士首领的肩头之上,阻止其开口。 听到其如此说,道袍青年心中的不安稍稍舒缓,自己在外游历三年,的确未曾向家中写过书信。可是家族之人,判断自己亡故,终究是需要一个契机,究竟是什么人,制造了自己已死的假象。 他很清楚,今日之事,绝不单纯,但眼下自己的当务之急,却不是查清是何人造谣,而是确定那丫头的安全。 第1718章 逢场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中年男子,如今看向道袍青年,脑海中数个画面涌现而出,此刻越发确定,此人就是当年的凌青山。 可如此一来,今日之局,怕是会发生一些变数。自己此行,的确是家主授意,若一举平定狼首之乱,自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可是这件功劳,比起凌青山对于家主来说,却是根本是微不足道。他的价值,远超平定狼首,若是能够将其带回家族,那么家主非但不会追究今日之事的结果,还会给自己莫大好处。 因为家主多年来的心结,只有凌青山能够解开。 所以当下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稳住此人,将之带回家族,只要他回到凌家,那么接下来的事,便与自己无关了。 “哼哼哼,看来你凌家之人,并不愿意认你这个少主,今日你的处境,怕是不会比我强上多少。” 白发老者当年与凌青山不过是一面之缘,而且对方所说不错,当年自己的确有心杀他。所以身为凌家食客的中年男子都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凌青山的身份,他自然也是不能。 此刻之所以如此说,为得便是激化双方的矛盾,一是可以拖延时间,等待自己预留的人马回归,逆转此局。二来,则是为接下来的动手,创造可能存在的盟友。 “你的挑唆之计太过拙劣,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若你如实回答,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道袍青年冷声开口,此时的他,无法判断中年男子的立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他与这狼首对立。因此,只需听一听狼首的说辞,与之对比之下,则可看出中年方才所言真假。 白发老者一生,皆是以势压人,即便与人合作,也未曾卑躬屈膝。从未有人和他如此说话,唯有今日破了例,而且人数不少。 不过比起性命危机,一时之气自是显得微不足道,白发老者并未动怒,而是看向道袍青年,示意其可以开口,不过却是在心中打定主意。 待援军一到,此子必死! “当年我离开南域之后,此地发生何事,叶丫头去了哪里?” 听到道袍青年如此一问,无论是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中年男子,还是白发老者,此刻皆都是一愣。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这道袍青年现身此地,竟是为了此事。 “原来你是为了我那孙女....” 白发老者双眼微咪,当年便是那丫头,从自己手中救了眼前之人,自己只以为这两人不过略有交情,却不知此二人,关系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可以以此为筹码,换取对方出手,助自己解围。虽然不知对方的实力如何,但看凌家之人的反应,应是对其颇有忌惮。 “我知道,她并非你的孙女,只是你捡来的野丫头。说吧,她如今身在何处?” 道袍青年没有信口胡诌,当年的叶丫头,的确不是狼首亲生。否则的话,身为沙匪首领的亲孙女,即便不是沙匪,又有什么立场,去救自己呢?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道袍青年心中犹豫,觉得先前中年男子口中所说,可能为真。叶丫头并非狼首的亲孙女,两人之间并没有那般亲密的关系,若是凛风少城主以势压人,恐怕.... “想要知道她的下落,你清楚该怎么做。” 白发老者开口之间,刻意拿起了腰间玉佩,他此刻为得,便是赌一赌叶丫头在凌青山心中的地位。若是能够换取对方出手,自是最好,若是换不得,自己也没有损失。 至于一旁凌家人知道的信息,如果凌青山愿意相信,那么他就不会询问自己。他之所以询问自己,势必是想要听到一些不同的说辞,这便是自己的筹码所在。 “我说过,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也仅仅是你。今日,南域沙匪之乱,不会因我一人改变。” 道袍青年冷声开口,此时如何不知,狼首心中的念头,他是想要要挟自己,替他出手。然而他却并不知晓,如今自己经脉废了九成,武力尚不及一名最普通的沙匪。 莫说自己如今没有实力助其退敌,便是有,也不会因为想要从对方口中,得知叶丫头的信息,便助纣为虐。 “说得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青衫公子,忽然间自一侧长桌之中,纵跃而来,落在了道袍青年身旁。他这一手轻功,虽说不上登峰造极,但也超过在场的所有武者,立时引起两人的注意。 中年男子与狼首,此刻心中皆为自己之前的选择感到庆幸,若是对其出手,此刻只怕真要节外生枝,徒劳无功。 “赵兄,此事....” 道袍青年心中原本颇为犹豫,他的确想要借助两名同行之人的实力,但却又不想利用他们。可是如今,这青衫公子主动助拳,倒是让他心中的犹豫,纾解了几分。 在他看来,青衫公子能与那位深藏不露的前辈同行,实力定然不错,因此这里交给他,应是万全。 “路见不平,自然该拔刀相助,本公子如今虽然没有刀,但...却有这个。” 说话间,青衫公子自腰间取出一枚玉盒,其上雕工精致,绝非南域之物。紧接着,其便朝着道袍青年说道: “此物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提升数倍内力,而且几无副作用,对付这些喽啰,绰绰有余。” 青衫公子拿出此物,并不感觉肉疼,可若是送他此物之人,得知他今日就这般简单地送出了此物,怕是会气得吐血。 当日他被沙匪围攻,之所以没有使用此物,乃是因为他修炼了一步特殊功法,如今正是功力最弱的沉沦期,因此内力全无。 故而即便是服下此丹,全无的数倍,仍旧是全无,不会有任何功效。 可是这道袍青年不同,在青衫公子看来,对方于山洞之内,施展的以指凝剑之式,已是内力踏足五品的标志。服下此丹药,一炷香的功夫之内,内力至少能够达到四品上,甚至是三品。 而三品内力,于天启五城之中,已可匹敌一门一派之主,虽然外招之上,可能稍欠火候,但凭借此种内力,对付眼前这一群人,绝对是碾压的优势。 “这...” 道袍青年在对方的盛情之下,不得不接过玉盒,但随即却见对方退到了自己身后,大有看戏的趋势。这让道袍青年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是了,这位赵兄并未近身查看过自己,所以他很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废了经脉。如今的自己,除了时有时无的些许内力之外,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服下此药,且不说是暴殄天物,更是于当下战局,起不到丝毫作用。 心念至此,道袍青年终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仍在努力进食的楚宁月的身上。而后者,则与其四目相对,眼中尽是淡然。 “这..这不可能!”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心中,惊涛骇浪,虽然并未出口,但这一句话,已然在心中回荡。眼下他所受到的冲击,远比已死的凌青山回归南域,更加巨大。 因为凌青山的身份,涉及到他三年前所做之事,让他颇为心虚。可是这青衫公子的身份,却涉及到他三十年所做之事,已然是让他胆颤心寒。 这玉盒,他少年时曾经侥幸见过一次,只有那里...只有那里可能炼制出此种丹药。这青衫公子,难道是自己的本家之人?可他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知道了十五年前那件事? “我还是那句话,想要知道丫头的信息,就助我退敌!” 白发老者目光如炬,如今虽是看不出那丹药的名堂,却是知道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眼下只需将凌青山死死拿捏,那么今日之局,便不再是绝境。 至于自己事后能否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届时的对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可就在此时,营地深处的人群,却忽然间左右分散,让出了一条路。随后,一直藏身在众人之间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目光看向道袍青年,眼中尽是凝重之色。 他此刻选择的,乃是一步险棋,因为他判断出,那青衫公子与凌青山相识。与其等待着东窗事发,倒不如以进为退,自己主动现身。 更何况,十五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自己的样貌和如今大相径庭,而这青衫公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以他的年岁,只可能通过画像认得自己,当然,是当年的画像。 而眼下,自己主动现身,正可化被动为主动,试探对方此行真正的用意。所以眼下,自己必须.... “你...你真是...” 中年男子轻抬右手,颤颤巍巍指向道袍青年,仿佛心境起伏颇为严重,看得众人为之一愣。 “木先生。” 道袍青年见状,此时拿不准对方心思,于是只是略微回应了一句。却见自己此言出口,对方的情绪更加激动,此时踉跄而来,轻声问道: “你...你真是青山公子?你真的没有死?” 见其如此,道袍青年心中的疑虑更甚,但此时脑海中,也不禁想起当年,自己与此人的过往。此人虽与自己并无太多交集,但他与父亲却是关系匪浅,自己也曾喊过他一声叔叔。 在记忆的冲击之下,道袍青年看向此人的目光,略微柔和了几分。 “少..少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家主..等得你好苦啊!” 中年男子身形一颤,仿佛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但其此时,却是下意识瞥了近在眼前的狼首一眼,心中暗道一声... “蠢材!” 但下一刻,变故已来.... 第1719章 动念 昔日猛虎,今日垂死,然而纵使虎落平阳,亦有反戈之力! 中年男子,脚步踉跄,朝着道袍青年走去,却似是忘记了此地还有一个狼首。正当其进入白发老者三丈空间之时,后者忽然出手,如猛兽扑食。 一掌穿插在对方腋下,按在肋骨之处,另一手则顺势拿住对方脉门,更以手中宝刀,架在对方脖颈要害之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哈哈哈哈,你们莫不是忘了,此地还有一个人?!” 白发老者,此时将中年制服当场,立时发出一阵狂笑之声。在他看看来,自己已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没了此人指挥,其他人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凌青山想要的筹码,那么自己今日之危,已算彻底解除,接下来,便是清算之时。 “哼...” 中年男子此刻被其所擒,目光之中却丝毫不为所惧,仍是灼热地盯着道袍青年。但其心中,却是冷哼一声,因为他先前之举,便是刻意为了达成眼下之局。 他需要一出苦肉计,取得凌青山的信任,而此地的狼首,便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他方才即将经过狼首之时,才会下意识地瞥向此人,心中更是因为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感到十分懊恼。 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这位狼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今日之局,只不过是多方促成,加之沙匪营地内乱早声,如今只不过是被自己利用加以催化而已。 所以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生机,自己送上门来,他定然会笑纳。 然而下一刻,道袍青年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竟是....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是了,道袍青年根本没有在乎中年男子的死活,至少他表现出来的的确是如此。到了这一刻,他还在关心之前那叶丫头的信息,此时望着狼首,目光凝重。 “哈哈哈哈,看来你对那丫头,还真是执念颇深呐。眼下我虽擒住了此人,但这还远远不够,你若想要知道你想要的,便让这些人放下兵器,离开此山。 我确定安全无误之后,自会告知于你。” 白发老者,并非好大喜功之人,他如今虽觉局势扭转,但在没有得到实际的回馈之前,不会交出自己手中的筹码。 可就在此时,他却没有想到,身前被自己制服的中年男子,竟会开口喊道: “少主,你不必管我,此人为祸一方,今日断不可放虎归山!我奉家主之命潜伏于此,便早想过会有这一日,若能以我之命换一方平安,值得!” 中年男子开口之时,狼首并未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中年男子,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此刻看着对方演戏,眼中尽是轻蔑之色,同时也注意到他的手下,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所以说,此地真正的发号施令者,仍旧是自己手中的中年男子。更何况,退一步来说,即便此地的指挥,便成了凌青山,那他也会因为自己手中的信息,投鼠忌器,放自己生路。 “你...” 道袍青年心中的疑虑,因为中年这一句话,立时打消了大半。有些人遭遇心上人背叛,会变得谨慎多疑,不相信身旁的一草一木,但也有些人在遭到背叛之后,会变得越发珍惜当下所有。 凌青山,便是为数不多的后者,舒曼瑶的背叛,的确对于他的心性有一定的影响,但也让他更加珍惜原本拥有的事务。 而他最在意的,除了曾经的舒曼瑶我,便是自己的父亲。 而眼下,这位与自己父亲交情匪浅的木先生,不惜舍身忘死,也要完成父亲的嘱托。自己,还有何理由,怀疑对方? “说得好!” 就在此时,道袍青年身后的青衫公子,再度出声。他心中所向,便是话本之中那些大侠,自己亦是“深受此害”,行事之时,会有意无意朝着话本之中的人物贴合。 所以对于中年男子的苦肉计,他才是最为受用之辈,立时觉得这中年男子,十分顺眼。于是在其开口的同时,已然是身形一动,施展轻功纵跃而去,朝着狼首攻去。 可是当其出掌之时,方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只有轻功,没有内力.... “你!” 白发狼首对于眼前变故,完全没有准备,眼见青衫公子朝自己袭来,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手中之人的安危,一字出口的同时,手中宝刀立时在中年男子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痕。 但与同时,宝刀却并未斩其头颅,而是顺势一抬,朝着空中的青衫公子斩出。 狼首很是清楚,自己手中的中年男子,乃是自己今日脱困的重要筹码,所以他不能死。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局外人,竟会对自己出手。 偏偏此人,又是实力未明,自己不能大意。 然而这一刀斩出之时,刀身之上,却又有一道赤芒浮现而出,使得一旁看戏,或者说对于眼前的一幕,原本漠不关心的楚宁月,双目微凝。 白发狼首的内力修为,已达六品之境,其此刻纵使有伤在身,其全力迸发而出的一刀,也绝非此刻没有半点内力在身的青衫公子可以抵挡。 随着一声闷响,刀身于青衫公子撞击在一起,后者身形倒飞而出,使得狼首心中一疑。本以为此子功力不凡,所以才敢对自己出手,却想不到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此子倒也有过人之处,因为普通武者,被自己一刀正面斩中,即便不会当场被自己劈成两半,也要重伤不起,可是此子却只是倒飞而出,落地之时脚步踉跄,似乎只是轻伤。 “外家横练?” 道袍青年眼见变故,原本已经准备出手援助,可是他经脉废了九成,乃是在场之人中,武力最低之人。所以还未及他出手,方才的对局,便已经结束。 青衫公子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却并未口呕朱红,只是气息颇为紊乱,似是被方才一刀震得内息翻涌。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子乃是外家横练,一身铜皮铁骨,能抵御刀剑。可是,以这等实力贸然出手,却还是勉强了一些。 更别提,值得前辈喊他一声师兄... 战局之外,楚宁月望着狼首手中的宝刀,默不作声。因为她发现,方才对方出刀之时,自己又感觉到了一丝灵气波动,正如当日湖畔之时,紫裙女子施展葵水宝典一般。 至于自己的便宜师兄,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乃是因为她看出了那一刀的落点,同样也看出了自己这位便宜师兄身上的端倪。 他当然不是什么外家横练,他能够接下这一刀,全然是因为身上穿了一件内甲。这也是为何,之前他被沙匪围攻,只有手臂之上衣物被划破的痕迹,却无血痕的缘故。 “不是人,是刀....” 半息过后,楚宁月得出了一个结论,先前那一丝灵气涌现,并不是那白发狼首之故,而是他手中的虎头宝刀存在端倪。 因为此刻白发狼首全神备战,周身内息翻涌而出,却不见半分灵气。唯有那柄刀身之上,存在一丝微弱灵气,若隐若无。 于楚宁月而言,沙匪营地之事与她无关,所以她并不打算出手。可是如今,她却发现了两件关于灵气之事,而灵气则直接关系到其修为。 所以,她不得不在意眼前之事,决定暗中出手,结束此局。当然,白发狼首不能死,他对自己有用,至少要从他口中知道,他那柄刀出自何处。 “若再向前一步,他....” 白发狼首一刀震退青衫公子,此刻全神戒备,拿住中年男子的同时,警告周围众人。他知晓,自己万不能真的杀了中年男子,否则对方鱼死网破,于自己不利。 他亦相信,这中年男子不会当真愿意慷慨赴死,他必定有什么后招。所以在方才的变故之下,使得他的心境有所改变,不复先前的镇定,而是多了几分紧张。 可是他的威胁之语尚未说完,便忽闻一声破风之响,自头顶方向传来。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经验,使得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机,手中宝刀,再一次脱离了中年男子的脖颈,朝着头顶迎去。 “铿!!”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一柄不知何时,出现在其头顶的弯刀,被其手中宝刀斩为两截,但与同时,白发狼首亦是感觉到虎口发麻,心中更是一寒。 如此刁钻的攻击角度,自己更是没有看到出手之人,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之前那名黑衣死士的首领。可是对方此时,却明明就站在人群之中,并未动手。 “嗯?” 远在营地角落,长桌一侧的楚宁月,如今单手负于身后,正施展凝气境修士,最为擅长的御器之术。她此番出手,正是要确定自己的猜想。 果然,一刀斩落,对方以宝刀相迎之时,自己又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灵气。似乎是白发老者的内力,经由那柄宝刀转化而成。 至于她如何敢出手,其实很简单.. 在场之人,或出于道,或出于义,亦或是出于上下级的关系,皆都当局者迷。即便是猜出白发老者,可能不愿斩杀中年男子,却也还是不敢冒险。 然而中年男子于楚宁月而言,不过是毫无关系之人,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更何况,她出手之前,也是看穿了白发老者的处境,知晓他根本不会杀了中年男子。 所以,此刻的人质对于白发老者来说,并非是助力,而是阻力.... 心念一动,楚宁月暗运引灵诀,开始吸夺刀身之上浮现而出的一丝灵气。与此同时,地面之上散落的弯刀,便又升起两柄,带起阵阵破风之音,朝白发老者攻去.... 在场之人面色凝重,眼中茫然与惊愕并存.... 第1720章 黄沙 凝气境修士,最擅御器之术,然其施展的攻击能力,却更多取决于其所御之器本身的品质,而非是修士术力加持。 因此楚宁月此刻暗中施展之术,在众武者眼中,虽看似诡异莫测,实则威力却是不强。若非白发狼首如今本就身负重伤,加之对手无形,心境之上处于劣势,故而才会显得如此难以招架。 “是谁...是谁?!” 白发狼首此刻心中懊恼,自己既要分心擒拿身前的中年男子,又要防备时不时袭来的弯刀。虽然这些弯刀,往往只是与自己交手一合,便会被自己斩落,但却难缠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三息之间,白发狼首的心境,便已然大为紊乱。因为这种未知的对手,给他的压迫感,远比正面应对强敌更加剧烈。 同样的问题,亦是萦绕在众人心间,因为他们虽然也见过暗器高手,出手之时无迹可寻,可是所用的,却皆都是本身细不可查之物,而并非刀剑。 像是这般以弯刀出手,偏偏又不知藏身何处的存在,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不是领军之人将心中惊愕隐藏得颇为妥当,此刻怕是早已引起骚乱。 青衫公子方才被一刀荡出,如今虽然没有受伤,但体内内息却是一阵翻涌。此刻恢复过来,却正见到眼前的一幕,当即心中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虽是当真缺乏江湖经验,但其背后的家族,于江湖之上,却是颇为特殊的存在。若不是因为人数不多,怕是早已位列五大世家之中。 而他们个人的实力也许不强,但要说知晓天下功法,博闻强记,却是天下一绝,更是家族嫡系的必修课。 “唔...” 心念至此,青衫公子凝神朝着弯刀望去,他曾自典籍之上,看到过一门特殊的功法,名曰悬丝神针。练到高深之境,可以远程飞针锁脉,操控活人对敌。 而悬丝神针所用丝线,大多是秘方秘制而成,于光线之下,有隐匿形迹之效。所以在他看来,这暗中出手之人,很可能便是修炼了悬丝神针,不过功力还不到家,所以并未直接悬丝锁关。 却是不知,另一侧施展御器之术的楚宁月,此时心中颇为无奈。她之所以选用此法,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自己如今的境界,已然跌落至凝气境,若是施展术法,便只能以功法本相出手。 而火相术法,却又偏偏在此界之中,被视为魔教妖人,群起而攻之。她无法确定,自己一旦此术,会令战局产生何种不可预知的变化。 因此,她才选择施展凝气境修士,破境之后自然获得的御器之术。但因为她身上并无宝器,所以只得凭借这些散落的兵刃,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没有想着凭借这些散落的兵刃,斩杀或是压制白发老者。只想以御器之术,牵制对方,给中年男子,或是其他人出手的机会。 如此一来,只要中年男子脱困,眼下之局,便会发生逆转。 至于中年男子的心思,她已然是看在眼内,不过这是道袍青年自己的事,与她无关。她所在意的,只有白发老者手中的血色宝刀,还有关于此刀的信息。 奈何此刻的道袍青年,全然没有领会她的用意,竟和那些围观的沙匪一般,愣在原地。便连方才冒失出手的便宜师兄,如今也是站在原地,一副审视的模样。 如此结局,倒是让楚宁月颇为无奈,只觉自己失策。若是当真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自己现身,以如今可以连续发动的遁术,强行带走白发老者。 但前提是,自己走得掉.... 凝气境修士的遁术,速度大约相当于二境武夫全力施展的轻功,不过这个标准,乃是丹青天下的标准。所以她并不确定,此界武者的速度,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最终,楚宁月无奈之下,选择了对她的便宜师兄施展传音之术。当然说话之时的声音,略加了一番修饰,只希望自己这个便宜师兄,当真会按照自己所想的行动。 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道袍青年,原因很简单。道袍青年经脉受损,这一点楚宁月很是清楚,虽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功力全废,但状况定然不佳。 更何况,这道袍青年的心性,绝非便宜师兄那般“单纯”。若是耳中忽然响起他人的传音,第一时间思考的,定然是传音之人的用意,更会试图找出传音者,甚至觉得此事有诈。 这对于想要隐藏实力的自己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眼下有希望,能够解此残局的,便只有自己的便宜师兄了。 “本座以弯刀相助,你可循隙出手,至于能否救人,但看你的造化。” 传音入耳,青衫公子立时为之一愣,当即四下张望了一番,好在无人关注于他。不过下一刻,他却也是笃定了自己方才心中猜想,这里果然有其他人存在。 平日里看过无数话本的他,瞬间便脑补出了其中的道理,觉得暗中之人之所以要自己出手,是因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暴露身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来江湖话本,诚不欺我,这世间有许多无名侠客。 所以略微迟疑之间,青衫公子便做好了准备,更不知是对着谁,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万全。 见其如此模样,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用右手有条不紊地拿起一张麦饼,放入口内,做出一副仍在进食的模样。 但同时,心中却是颇为复杂,开始为自己这个便宜师兄的未来,产生几分担忧。凭他这种心性,于江湖游历,究竟能够活到几时呢? 心念一动,沙匪营地之中,忽然响起一阵鸟鸣之声,清新悦耳。可与此同时,七柄弯刀,却忽自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升起。比之先前两两一组的攻势,可谓是激烈数倍。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七柄弯刀如今,并未一经出现,便激射而出,而是悬停在白发老者身前十丈,蓄势待发,仿佛一双双眼睛,锁定着对方。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白发老者此刻,心境颇为紊乱,面对这种未知的敌人,他逐渐觉得疲惫,更是觉得,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一个累赘。 因为先前那些弯刀,除了攻击自己之外,对于他的死活,也是丝毫不管。自己几次曾经试探着,以中年男子为盾牌,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其险些死在自己手中。 可见这出刀之人,根本不在乎中年男子的死活,一心只想要攻击自己。 “嗖...” 随着一阵破风之音响起,七柄弯刀三前四后,朝白发老者激射而去,比起先前的攻击,速度更快,气势更强。所过之处,带起地面之上的黄沙,俨然有遮天盖日之势。 不过这些弯刀,也只是凝气境修士的御气之法,所谓的气势,更多的是因为此地本身特殊的地形,而非术力本身。 不过对于此法颇为陌生的白发老者,因为先前心境紊乱的缘故,此刻根本看不出其中端倪,只觉得这七柄弯刀已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 “便在此时,动手!” 七柄弯刀攻出的同时,楚宁月伪装之后的传音,亦在青衫公子耳中响起。后者精神立时一振,随即踏地而起,身形隐藏在黄沙之中,朝老者而去。 与此同时,假装被白发老者所擒的中年男子,如今心中也是颇为复杂。他原本是吃准了白发老者,不敢动自己,所以才想要借他之手,上演一出苦肉计,取得凌青山的信任。 却想不到,这道袍青年,曾经的凌家少主,竟然没有出手相救自己,更是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高手,接连出手攻击狼首。 自己如今,乃是当真受制于人,不过也并不完全受制于人,是有一定的反抗能力的。只不过,自己于人前之时,一直是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模样,这些年来从未暴露实力。 而眼下,这些黄沙已经遮挡了视线,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便是自己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出手,造成狼首死于神秘高手刀下的假象? 这对于旁人来说,也许会有些难度,可对于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本家来说,并不是难事。 “如此计俩,何足为惧!”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忽然大喝一声,既是战意滔天,亦是给自己壮胆。面对这七柄弯刀,他并没有选择退避,而是正面对决。 他相信自己既然可以斩落之前的弯刀,那面对这七柄弯刀,也同样可以斩落。只不过,这中年男子,是个麻烦!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中年男子心中的犹豫,彻底被打断,也不再需要。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后之人,竟会手起掌落,打在其身后龙骨之上,使得其当场晕厥。 白发狼首的选择,自是没有错,只有击晕眼前之人,自己方才可以全力施为,斩落七刀。可是他的注意力,却全在七刀之上,忽略了七刀之外,还有一道人影。 白发狼首双手握刀,一刀蓄力斩出,一道气浪自身前席卷而出,同样带起一地黄沙。只不过他这一刀所夹杂的黄沙,并非只是造势,而是化为了凝实的攻击。 顷刻之间,便与飞来的弯刀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脆响。在刀气的席卷之下,七柄弯刀显得脆弱不堪,根本难以近身。 只是如今因为他这一刀,使得场地之中黄沙漫天,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这一刀的结局,只得是全力警戒,防止对方留有后手。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刻意营造出此种场景,便是为了暗中出手。 可是三息过后,黄沙落定,他却发现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未到来。但是眼前不远处,却站着三人,道袍青年表情淡漠,青衫公子面带微笑,而其身旁,则是被其扶住,但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第1721章 猫鼠 方才三息之间,黄沙漫天,遮蔽众人视线,楚宁月之所以没有选择趁乱出手,一是因为自己的便宜师兄,已然趁机进入战团之中,若自己出手,有可能被他撞破。 二来则是她如今,并不知晓自己遁术带来的速度提升,相对这些武者来说如何。所以她此刻,并未选择冒险,而是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她很清楚,这白发狼首一直在拖延时间,如今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即便他的目标尚未达成,也必定恢复了些许实力。 与其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近身,强行将之带走,倒不如制造混乱,助其逃脱,而后再暗中跟随。如此一来,便可避开道袍青年与便宜师兄。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白发狼首一刀震断七柄弯刀,如今只觉得虎口剧痛不已,但身体之痛,却丝毫无法转移其担忧。他一直在等待的援军,如今迟迟不来,而自己手中的筹码也已经不在。 一旦凌青山与中年男子达成共识,那么接下来,便是联手对付自己的局面。届时,自己将再无退路。 “多谢少侠。” 与此同时,被青衫公子救下的中年男子,如今出声道谢,而后继续装出一副激动的神情,来到道袍青年身旁,长揖拜下,大呼少主。 道袍青年见状,心中的疑虑已然消融了七分,只因方才中年男子的苦肉计颇有成效。此时亦是双手将其扶起,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身旁变故再生。 白发狼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求生本能被完全激发出来,自然是不会放过,敌人浪费时间,阵前相认的宝贵时间。 如今猛然抬手,以拖刀之技,斩出一条长虹,夹杂满目黄沙,朝两人攻去,气势十足。似是想要以最后一击,拿下两人之中的一人,以制造优势。 道袍青年见状,此时面色微变,他如今经脉已废了九成,乃是在场之人中武力最低者。面对这一刀,他根本避无可避,更何况眼前还有这名不会武功的木先生。 此刻危机之间,其一把将身旁的木先生推开,同时运起一掌朝着刀气长虹拍去,想要以伤势,换取行动的时间。 但与此同时,他亦是下意识间,朝着自己如今最为信任之人望去。却见少年如今,仍旧站在长桌一侧,安然进食,两人四目相对,后者微微一笑,前者愕然。 “少主!!” 装作不会武功的木先生,如今跌落在地,这一声少主,叫得胆颤心惊,却不是佯装而出。因为眼前道袍青年对于他来说,乃是解开多年问题的关键,他的价值远比平定沙匪之乱更高。 在达成夙愿之前,他是最不想道袍青年出事的人,甚至在方才的一瞬,他都在思考是否要出手拦下那一刀。 可就在下一刻,刀气长虹正面与道袍青年的身影交接,发出一阵闷响。然而那一道长虹,却是在即将击中道袍青年之时,忽然一分为二,朝着左右两侧扩散而去,带起道道尘沙。 在木先生眼中,便好似这一刀是被道袍青年的一掌,轻松震散,可只有道袍青年才清楚,自己方才面对的这一刀是多么危险。 “走!” 与此同时,白发狼首踏地而起,想要趁乱逃走。他方才一刀的本意,便不是反戈一击,拿下关键人物,而是想要借助这一刀之力,吸引对方的注意,牵制对方的行动。 只要对方出手,拦阻这一刀的威力,自己便可趁机离去。 所以他这一刀,看似威力十足,实则外强中干,本就是为了造势,和遮掩行动而成。所以并非是在击中道袍青年之前,临时分化为两刀,而是从一开始便决定了这般变化。 白发狼首趁乱离开,方才积蓄的体力,此时一鼓作气而出。立时一跃数丈,踏上了就近的一顶帐篷,随后借力踏地,继续腾挪而去。 道袍青年面对方才的一刀,惊魂且定,此刻看向白发狼首,却已然是追之不及。他如今的功体状况,只是剩下一些内力根基,轻功以及内外双招几乎全废。 “难道...” 道袍青年忽然想起了先前,前辈给自己的微微一笑,此时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原本改在长桌一侧的少年,已经不在此处,立时猜到了什么,心中略微放心下来。 他心想前辈既然当日选择了救自己,方才便不会见死不救,除非他先前便看穿了对方的刀路,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而他此时消失,定是前去拦截狼首,既然有前辈出手,那此事可定。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虽然有一部分正确,但也不是完全正确。比如,楚宁月完全可以在对方出刀之前出手,不必等到对方逃走。 “哪里走!” 与此同时,青衫公子亦是反应过来,眼见白发狼首诈退,此时运转轻功,疾追而去。他乃是众人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个,只是他如今似乎又忘记了自己武功不济。 便是追上此人,也无力将其拦下.... 可就在其一个翻身,落在先前狼首借力的帐篷之时,两柄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的弯刀,忽然一左一右,朝其袭来,以迅雷之势一刀斩在其身前,正是其借力腾挪之际。 青衫公子只觉身前大力袭来,发动的轻功被强行打断,此时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身形跌落下帐篷,摔得灰头土脸。 心中更是郁闷无比,暗骂御使弯刀的神秘高手喜怒无常,前一刻我们还是盟友,怎么这一刻你便对我出手了? 但被其如此拦阻,任是青衫公子的轻功,也无法分辨出狼首究竟逃往了哪个方向,起身之际,只得在心中,重复骂了神秘高手一番。 “哎...” 与此同时,楚宁月施展凝气境遁术,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然行出了山寨,此刻正跟随在白发狼首身后,任由对方如何提速,都终究无法将其甩开。 但此时,心中却是暗叹一声,只因自己方才对便宜师兄出手,实在是无奈之举。但她也是清楚,对方身上穿了一件内甲,自己的攻击只会拦下对方,不会造成实际伤害,所以才会出手的。 不过好在,自己一旦掌握了灵气之谜,便也不必继续前往凛风城,今日便是自己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不多时,楚宁月与白发狼首,一追一逃,已行出数里。后者本就伤势沉重,如今高强度的逃亡,亦是让他心神俱疲。 可是这期间,他曾也多次出刀,利用对周围地形的熟悉,想要借助山林崩塌之势拦阻身后少年。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施为,终究都无法拦阻对方分毫。 长此以往,狼首自知以如今的实力,再对此子动刀,除非拼死一战,否则绝无甩掉对方的可能。于是便只得朝着一处据点奔去,希望据点之中,还有一些没有来参加自己寿宴的手下。 “可恶,此子的轻功为何如此诡异....” 狼首心中懊恼,自己虽然有伤在身,可是论武功,却要比那些人高上许多。而如今,自己一路逃亡,体力早已是耗去了大半,虽然速度未减多少,却已是气息紊乱,气喘吁吁。 而这身后少年,则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不像是武者轻功,倒像是一只鬼魂,永远跟在自己身后,不知疲倦。 而最让他懊恼的是,这少年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太多变化。也就是说,自己减速他也减速,自己加速,他亦如是。 这种感觉,便像是猫鼠游戏,享受追杀的乐趣,但不同的是,如今的自己,正是那只可怜的老鼠。 “原来你是想去前方一里外的那处营地啊。” 就在此时,一路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轻声开口,却是一句点破了白发狼首的心思,使得其心下一沉。只是还未及狼首想好如何回应,少年便又再度开口... “那营地之中空无一人,你即便去了那里,也是徒劳无功。如今我们距离你的山寨已经很远,我若是你,便不会再浪费体力与时间了。” 楚宁月说话的声音极轻,加之如今正是黑夜,若非白发狼首平素里刀口舔血,不惧恶鬼的话,怕是此刻已然因为她的话,心境崩塌。 可即便如此,白发狼首的心中,仍旧是七上八下,一阵无法言喻的不安,在心中不断萦绕,扩散四方。但是他却没有选择放弃,没有选择逐步不前,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想要框我,你还嫩得很!” 是了,在白发狼首的心中,这少年一路都未曾开口,如今忽然开口,又是以此种语气,定然是他外强中干,难以支持,所以才会想要自己放弃。 如果他真有本事,早就可以追上自己,又何必废话至此? 所以,只要自己赶到据点,即便不能群起而攻之,也能拖延他的脚步,争取撤退的时间!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之所以不拦住他,并不是因为速度不及于他,而是想要借助他的轻功,判断一下自己的遁术,相较此界武者的速度如何。 更是想要借此,尽可能地远离原本的山寨,同时找寻一处无人之地,确保自己出手之时,不会被第三人瞧见。 而此时,楚宁月的实验已然结束,此地的地形,也满足无人之地的条件。但既然对方想要前方那处营地,她也并不反对,至少营地之中,出现旁人的可能更小.... 第1722章 威逼 荒山之上,残月如旧,白发狼首前方急急而奔,心中忐忑不安,而楚宁月则如一只鬼魂一般,始终紧随其后,如影随形,不发一言。 “可恶..可恶!” 一路逃亡,已然使得原本就身负重伤的白发狼首,心力俱疲。加之身后少年诡异身法,使得他的心境,越发紊乱。 刚刚自己还曾经判断出,这少年兴许是后继无力,所以才会出言阻止自己继续前行。可是如今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却仍旧紧随在自己身后,丝毫未显疲态。 感受着身后的危机,白发狼首此刻,已然失去了大半的判断能力。此刻的他,脑海之中无数个念头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其中就包括了自己到达据点,找到因为一些琐事,没有前来自己山寨赴宴的手下。然后这些手下,成功将这少年拦下,自己则是自密道逃生。 可是刚刚自密道下山,却又撞上了这少年,开启下一段逃亡的路程。 看着眼前之人一路奔逃,却从不放弃,楚宁月的耐心,无限增加。并不是她身为修士,喜欢猫捉老鼠,玩弄普通武者,而是觉得现下如此选择,乃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在这种追逐之中,自己的消耗趋近于无,而对方的消耗,却决计不只是体力,还有心境。而且修士遁术与武者轻功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可以持久,可以用来赶路,可是后者却受体力影响。 若非这白发狼首,乃是大毅力之人,数次破而后立,死里逃生,养成了一副坚韧的心性。此刻怕是早已因为体力耗尽,被迫停下脚步。 “快了..快了!” 不多时,随着周围树木越发稀少,山中雾气愈浓,白发狼首的心中,逐渐燃起希望之火。因为他记得那处据点相对自己之前走过的路程而言,已算是咫尺之遥。 更令他信心大振的是,此刻朝着山顶望去,已是可以隐约看到火光,这说明内中定然有人,绝非是那少年之前的危言耸听。 他此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所以自然是没有心思,回头去看身后紧追不舍的少年。自然也就更加不可能猜到,如今的楚宁月,亦是颇具心事。 先前楚宁月判断出对方要去的据点之中无人,自是因为她提前施展神识扫过,知晓其内并无活物,可是却并没有仔细打量。 然而如今肉眼可见的火光,却是吸引了楚宁月的注意力.... 此等火光,可以穿透山中迷雾,已然不是单纯的营地篝火,山间岗哨这般简单。也就是说,这处据点之中,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楚宁月也没有太过在意此事,毕竟其神识探查之内,方圆一里之中,并未发现自己与白发狼首之外的活物。 即便是据点之中,当真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也是对方应该考虑的,而不是自己。 “马上..马上就可以摆脱...” 人在何时最容易放松,往往不是事件的开始,而是眼见胜利在前,觉得自己万无一失之际。一路之上的疲惫,使得白发狼首心中出现了一丝放松。 因为他距离山顶,只剩下十丈之遥.... 可是就在下一刻,这一场没有意义的追逐,却在此时宣布终结。因为白发狼首立身于山顶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 “是谁..是谁?!!” 希望之后,便是绝望,绝望之余,则是对摧毁希望之人的无尽愤怒。 山顶,火光冲天,白发狼首记忆之中的据点,如今已然付之一炬,满目凄凉。而他更是因为先前的一瞬放松,使得一直压制的疲惫,瞬间蔓延全身。 此时只觉得手脚麻木,仿佛再一动一分,都是奢望。 “是你!!” 终于,愤怒之中的狼首,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仿佛此时只要找到了破坏自己计划的元凶,就是对此行最好的结束。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自己如何面对元凶,只想着能够找到对方,便是最大的胜利。 “此地非我所为,不过却是你的终点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以神识笼罩四周,心中的警觉,此时也已减轻了些许,因为她发现据点的大火,并不是术力所为。 如今的自己,修为已跌落至凝气境,乃是修士体系之中,最为低阶的存在。虽然自己的神魂之力,并未减弱,以至于神识仍旧如初,可是自己却无法确定,探查之力是否受境界跌落影响。 也就是说,此地若是存在一名修为在其之上的修士,那么她的神识探测,便可能出现误判的情况。所以她一开始,心中才会持有警觉,防止此地还有其他修士伺机出手。 可是如今,据点之内并无术力残留,这些大火也并非术力所化。虽然并不排除,修士刻意隐藏修为,手动点火烧毁据点的可能,但对方的动机,却耐人寻味。 身为残阳宫长老,楚宁月对于火相术法颇为了解,连带之下对于凡火的了解,也要超过寻常人。此刻看这火势和据点之内的建筑残骸,大致可以推断出大火燃起的时间,是在半个时辰之内。 可是此地除了建筑残骸之外,却无半分血气与怨气,半个时辰的时间,血气与怨气除非刻意净化,否则必有残留,也就是说这场大火并没有烧死人。 那么这场大火的原因..... “嗯?” 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白发狼首却似是觉得自己,再一次得到了生机。于是趁她不备,抬手一刀便朝其斩去。 白发狼首如今已经明白,以自己的速度,逃出生天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杀了眼前之人,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只可惜,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得太晚,或者说自己觉悟得太晚,始终觉得还有其他方法可行,以至于让自己如今的筹码,微乎其微。 白发狼首一刀斩出,其威力与速度,却与身处沙匪营地之时,大相径庭。落入楚宁月眼中,速度便更加缓慢,宛如稚童嬉戏,不值一提。 此刻身形一闪,便来到其身后,一只手已是按在对方肋骨之上,随即微微一握,一道红光浮现,将一缕火相术力打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我若是你,便会保留体力,不会做这无用之功。” 说话间,楚宁月施展遁术,化为一道残影,再度出现在白发狼首身前十丈。经过这一路追击,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速度,相对于此界武者究竟如何。 虽然眼前之人有伤在身,但这并不影响楚宁月自行向下取整。 “你...” 白发狼首一刀劈空,已然是他最后的气力,如今身形一阵踉跄,下意识以手中宝刀支撑。却在宝刀接触到地面之时,泛起一阵肉眼不可察的赤芒。 武者肉眼虽不可查,修士神识却看得清楚,楚宁月此时越发确定,他手中那柄虎头大刀的确不凡,而这个秘密接下来将不再是秘密了。 “呵呵哈哈哈,我纵横南域十余年,想不到今日竟会折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何其悲凉....” 白发狼首仰天大笑,似是知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言至末尾,忽然眼神犀利,抬手之间,袍袖之中窜出一道指刃,便朝自己眉心按去,竟是想要当场自尽。 可是他才刚刚出手,便忽觉体内一阵烈焰灼烧之感,席卷周身,整条手臂立时便如断裂一般的剧痛,失去了知觉和行动能力。 便是他这般心性,亦免不了一声痛呼。 “不必庸人自扰,眼下你还有活路。” 楚宁月操控着方才打入对方体内的火焰术力,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淡淡开口。此时的白发狼首,生死皆在其掌握之中,便是自尽亦是痴人说梦。 “哼哼哼,你若是想要说,老夫罪孽深重,需要官府来惩治,用余生赎罪,那大可不必了。” 白发狼首自知自己这些年来,为祸南域,乃是南域诸城的眼中钉,肉中刺。而这些年来,也曾有过许多江湖人,潜入山寨刺杀自己,每个人的说辞都相差无几,其中以年轻人居多。 所以眼见楚宁月拦下自己自尽,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想要将自己送去官府。可是自己却知道,一旦被送往官府,那接下来面对的,便是生不如死。 “南域之事与我无关,我感兴趣的只有那柄刀。” 听到楚宁月以平静至极的语气说出的话,白发狼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当场猝死,心中懊恼无比。心道你一路追杀于我,追出了数里之遥,竟然只是为了我手中的刀? 那你倒是早说啊,我何必一路逃亡至此,险些累死在路上? 不过这般愤怒,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已被其压制下来,因为在他看来,少年的话,不过是一句托词,他肯定还是想要将自己送往官府。 可下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形一栽,险些倒地,下意识低头间方才发现,是自己失去知觉的那条手臂之中,虎头宝刀脱手而出,悬浮在少年身前。 这一刻,他瞬间想起了先前营地之中,那些莫名攻击自己的弯刀... 可是一句“是你”还未及出口,便听少年淡淡出声: “说吧,我要知道关于此物的一切,包括你是如何得到,从何得到,还有此物的背景。至于你是否说谎,我自有判断,你已经没了一条手臂,所以你还有三次说谎的可能。” 第1723章 坍塌 眼见身前少年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此等威胁的言语,白发狼首的第一反应,自是不屑。可是随即他便想起了先前自己想要自我了断之时的一幕,还有之前少年于自己肋骨处的一按。 “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发狼首此时回味过来,当即出声喝问,与此同时亦是调用所剩无几的内力,内省自身。却是发现自己丹田之处,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气流,正于此地汇聚成旋。 当即是催动内力,想要将着一股气流,逼出体外。 “我劝你不要乱动,若是提前激发了气机,我亦无法救你。” 楚宁月的话方才出口,白发狼首的口中,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嚎。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只当楚宁月话乃是危言耸听。 体内残存的内力,刚刚与火相术力碰撞,便迸发出一道气机,宛如火药引爆,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其经脉之中肆虐横行,如履平地。 白发狼首此刻半跪于地,其右手与左腿,已然失去了知觉。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种伤势,并非是不可治愈的,他之所以失去感知,全然是因为这股术力在楚宁月的精准控制下,屏蔽了关键联系。 只需将这一股术力引导出体外,躺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只是这切断联系过程之中带来的苦楚,却是与断手断脚无异。 楚宁月并非邪修,不会当真为了逼问讯息,便断人手脚。不过她却也是清楚,对付白发狼首这种人,若是不施以强硬手段,等待她的便只有坐地起价。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对方心中,种下恐惧,以此为突破口,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用得究竟是什么邪术?” 十息过后,白发狼首恢复平静,此刻心中却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自己身上发生之事,匪夷所思,对方所用手段,更是生平仅见。 而他这一句话问出口来,脑海中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少年之时,于无双郡游历,曾听旁人提起过一个说法。 便是江湖之中,除了武者体系之外,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法门,名曰奇术。而奇术二字,又几乎与西疆妖人四字绑定,因为只有特殊体质之人,方可修炼。 而西疆妖人因为内乱频频,甚少踏足江湖,前往西疆的江湖人士,也极少有人活着回来,所以关于西疆奇术的消息,像是他们这种低阶武者是无从知晓的。 只知道,中原五洲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无论正邪两道,一旦遭遇西疆妖人,都需一致对外,斩妖除魔。因为这不只是黑白正邪之争,更是国仇家恨,涉及到种族。 “你的伤势并非不可逆,但也存在时限,若你继续拖延下去,即便我放你离开,你这一生也只得是单手单脚了。” 楚宁月开口之间,继续施压,但却明白钓鱼需得张弛有度,不可一味用力,使得对方心生绝望。若是此亡命之徒,一心求死的话,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但也是无法从他这里得到情报。 “西疆妖人!”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四字出口,却让楚宁月有些意外。自己方才的出手,隐藏得颇为巧妙,并非显露出丝毫火焰,她实在不知,此人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将自己,朝着那个方向想去,那么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是注定无法扭转的。故而为了此界武者,当真对那所谓的西疆妖人同仇敌忾,自己不得不选择下一剂猛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没了耐心,你剩下的这一条手臂,不必存在了。” 说话间,楚宁月心念一动,便开始催动对方体内的一丝火焰术力,只不过将这个催动的过程,无限延长。使得对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炙烤之感,却又无能为力。 此间之煎熬,不可言喻。 “等等!”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忽然开口,剩下的那一条手臂,也是下意识举了起来。他此时已是心神俱疲,方才更是生不如死,如今连求死也无法做到,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终于溃散。 他可并非是自幼便被灌输正义,肯舍身忘死之人,如今比起自己的性命来说,对方是否是西疆妖人,根本无足轻重。 其实在听到对方的目标,乃是他手中宝刀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决定了妥协。如今所谓的坚持,不过是想要在这桩交易之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但如今的他,只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安然活下去.... “嗯?” 楚宁月一字出口,术力加催几分,使得白发狼首面色骤变,首度浮现出慌张之色。见他如此,楚宁月很是满意,当即命那一丝火焰术力,退回其丹田之外,不再进犯。 感受到周身炙烤之感消退,白发狼首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此刻悬浮在少年身前的虎头宝刀,缓缓出声道: “此物无名,乃是我七年前,自南域一处古墓所得。其材质虽只是普通精铁,但却无坚不摧,所以一直被我带在身上。” 说到这里,白发狼首的话音为之一顿,因为关于这柄刀的信息,自己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可是他看眼前少年的表情,显然颇为不满,当即在自己脑海之中,搜寻到了一项其他的信息。 于是接着开口道: “直到三年前的一次意外,我发现此刀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泛起红色微光,若此时击杀七品以上武者,则可令此刀血气充盈。而次日,其上的血气,则会反馈我身,加速内功修炼。 因此我这三年来的功力突飞猛进,这才让凛风....起了必杀之心。” 言至末尾,白发狼首险些将另外一幢秘密,顺口说出,此刻临时转口,心中颇为后怕,担心眼前少年会揪住此事不放。 如果今日自己侥幸离开,此事便是自己东山再起最大的底牌,倘若要外人知晓,自己便会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是如何找到的那处古墓?古墓之中除了这柄刀外,还有其他什么特殊之处?” 而下一刻,听到少年没有询问自己末尾处,不小心袒露的消息,白发狼首心中暗喜。所以对于对方的问题,没有刻意保留,此时开口,全然是为了掩盖住方才的顺口。 “古墓所在,乃是我当年截杀了一队商旅,得到了一份地图,其上记载所致。而这柄宝刀,全然是意外之喜,因为我们到达古墓之时,那里已然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回忆起当年古墓之行,白发狼首心底仍是一阵恶寒,因为同行数十人中,只有他一人存活,其余人皆死于古墓返回的途中,且死因诡异,乃是他决计不愿回想的记忆。 古墓,又是古墓。楚宁月闻言细思数息,不曾开口,而白发狼首则是等在一旁,既不敢出手偷袭,也不敢趁机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筹码,经不起试错。 “那份地图呢?可还带在身上?” 半息过后,楚宁月再度开口,决定自己亲自前往他所说的那处古墓,一探究竟。至于对方的所言,她此刻倒是并未怀疑,因为除开修士的直觉不讲,对方之前的神色,也不似在信口胡诌。 “那份地图...如今应是在先前山寨的宝库之中。不过...尘封多年,其上的字迹恐怕....” 白发狼首这最后半句,虽说得乃是实情,但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说了这些信息之后,对眼前之人无用,被其灭口,所以留了一个心思。 只是他说话之时,每一个表情与停顿,皆都清晰地落入楚宁月眼中,其自是不难判断,对方所言真假,亦猜得出他是为了保命,才说出这样的话。 凡是特殊地图,尤其是记载这等存在的地图,必然都经过特殊的处理,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使字迹变得模糊。 更何况,楚宁月如今已在此人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只要他仍在南域,想要找到他便不是难事。但比起此事,她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是如何得到那个结果的?” 此言一出,白发狼首当即眉头微皱,此事虽然相比之前的秘密来说,微乎其微,但也是一项鲜为人知的秘密。 更何况,这秘密直接关乎到凛风城包括凌家在内的数个家族。若是这少年,与那些家族有关,恐怕.... 但就在其产生这种想法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体内沉寂已久的火焰,有了复苏之势,当即精神一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不对...这名少年所用的手段,极有可能便是西疆奇术,而身负奇术之人,又怎可能与凛风城此等落寞之地的小家族扯上关系? 再说当年那处古墓如此诡异,恐怕正是与西疆妖人有关,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帮凛风城三大家族保守秘密,付出代价。 第1724章 古墓 荒山山道,楚宁月独自一人,缓步而行,心中却是在思考,如何编织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方才忽然离开山寨。 至于白发狼首,自己则是按照最初所说的那般,并未取其性命,但是也并未彻底治愈他的伤势。准确来说,白发狼首如今,是被其放在了据点之外,自生自灭。 而凭借火焰术力对其造成的伤害,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他都无法再施展功力,只能做一个普通人。这一点,在临行之时,楚宁月已然告诫过对方,至于对方是否相信,便不在她的考量之列了。 白发狼首最终,还是将三年前的秘密,告知给了楚宁月。只不过他所说的内容,在楚宁月听来,尚有几分疑点。 按照对方的说法,三年之前,凛风城三大家族与城主府联手,暗中运送一批物资,前往一处密地。白发狼首以为对方是要对付自己,所以便暗中派人跟随。 可是没有想到,探子来报,这一群人之中,竟包括了三大家主,以及当时的少城主,他们皆都穿着家族护卫的衣服,躲藏在队列之中。 这让白发狼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亲自前往,暗中跟随,一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二来则是想要看看能否趁机出手,讨来一些好处。 可是就在三日之后,白发狼首却是发现,这些人行进的路线,自己似乎有些眼熟。因为这个方向,并不是自己总寨所在,而是南域东北方的一片绿洲。 此地,正是自己梦魇一般记忆的开始,那座神秘古墓的所在。 白发狼首看清这一点之后,想到当年自己的遭遇,没有带着手下进去送死,而是选择独自一人,尾随在一众人马之后。 因为他也是想要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解开心中的心结。再者说,当年自己所带的人马,实力远不及这支队伍,若真的遇上什么意外,这些人也未必会是当年的下场。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于自己而言,皆是未来可能存在的大敌。如果能够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重创或者是击杀的话,那么自己在南域将会一马平川。 当然,白发狼首在讲述之时,进行了巧妙修饰,对于古墓可能存在的危机,是只字不提,只说自己是想要找机会,干掉这些家主以绝后患。 时隔四年,白发狼首重回故地,却发现此地一切如旧,唯有绿洲山谷之中的植物,更加茂密,也让他不寒而栗。 他暗中跟随众人,来到古墓入口,却发现当年自己来时,明明已被破坏的古墓入口,如今竟已完好无损。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更是恶寒,觉得四年前发生的事,并不是偶然。 而引三大家族来此之人,多半便与当年害自己之人有关,想到这一点,他便更想要知道真相。于是按捺住好奇心,继续躲在暗处,同时凭借当年的记忆,找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所在。 三大家族似乎对古墓入口,早有准备,随行之人中,除了精锐武夫之外,还有能工巧匠。可尽管如此,他们破解古墓的入口,却也是用了一日之久。 终于在入夜时分,成功破解了古墓入口,这一日,月亮很圆。随后三大家族之人进入古墓,所见的景象,则与狼首当年所见一般无二。 除了遍地机关残骸之外,便是连一柄像样的兵器,也没有找到。此时队伍之中,也是产生了分歧,觉得此地可能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可就在此时,少城主却命人取出了数枚铜镜,在巧妙排布之下,竟是将古墓之外的月光,映射在古墓之中,开启了古墓深处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白发狼首方才明白,自己当年只是进入到了古墓的外围,只以为自己所见的机关残骸,便是古墓的尽头。 而那一座被自己当做壁画的石壁,竟是需要月圆之夜的月光照射,方才可以打开。 可是随着三大家族之人,深入古墓,以他如今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内中的情况。而三大家族,更是留了不少人,在古墓外围,他知道自己若此时进去,定会被发现发生战斗。 可就在此时,古墓深处,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女子尖叫,可是一行人中,却没有女子。紧接着,古墓之中的三大家族之人,便发生了一阵骚乱。 远在古墓之外的白发狼首,看不清楚古墓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犹豫之下,还是选择按兵不动,毕竟敌众我寡。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先前进入了巨大石门的三大家族精锐,如今却只是出来了寥寥数人。而这些人的眼神,更是颇为古怪,其中就包括了三大家族的家主,以及少城主。 而下一刻,让白发狼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群人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动手,其中叶家与柳家两位家主,率先发难,竟是要击杀少城主。 而凌家家主,则因为其子凌青山与少城主的关系,此刻站出来以二对二之势,拦住其他两家。一时之间,古墓之中打斗之声此起彼伏,白发狼首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此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以柳家家主身死,叶家家主重伤而结束。至于凌家家主,却只是气空力尽,并未受伤。 看到凌家之人,与城主府之人走出古墓,白发狼首心中大感疑惑。身为凛风城三大家族,其实个体实力相差不多,虽然凌家家主的功力,略高一些,可是少城主的功力却与他们相差甚远。 照理说,叶家与柳家联手,即便是杀不了凌家家主,也能重伤于他,万不该是这般结局。只可惜,当日白发狼首所在的位置,看不清古墓内具体交手的细节,亦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但是他却觉得眼下众人身疲力竭,乃是一个最佳出手的时机。所以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换上,以黑巾蒙面,忽然发难。 凌家家主已是气空力气尽,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而少城主的功力,要在自己之下。因此白发狼首想得很简单,自己此行出手,为得便是一绝后患... 所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要尽可能削减三大家族的实力,因此他出手攻击的目标,既不是凌家家主,也不是少城主,而是奄奄一息,已经重伤濒死的叶家家主。 一刀斩落,叶家家主惨死,而白发狼首此时,也是发现了手中虎头宝刀的秘密。因为叶家家主,乃是六品武夫,血气凝于刀身不散,使得自身能力大幅提升。 感受到自身变化,白发狼首信心十足,于是接连斩杀无数叶家重伤之人。却是发现,只有在击杀七品以上武者之时,刀身才会吸夺对方血气之力,化为己用。 他原本打算,借助宝刀之力,将这些人悉数斩杀,如此便可动摇凛风城的根基,届时南域再无人可以撼动自己的地位。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着诸多武者血气加持的自己,对上原本功力应该远在自己之下的少城主,竟然只用了三招,便被对方长枪挑飞,现出原本面目。 若不是血气加持,自己可能早已身死当场,但却又不知为何,自己逃窜之时,那位少城主并未追击,而是任由自己离开。 再后来,白发狼首身负重伤,自是一路逃亡,没有顾得上三大家族之人的后续。次日华阳当空,自己以内力压制伤势之时,则是发现了宝刀之上的血气,转化为了精纯内力,归自己所用。 最后,白发狼首回到山寨之时,重伤之身,已经只是轻伤,也并未遭遇当年归途之上的离奇事件。却在不久之后,听说凌家家主,因为伤势过于沉重,武脉尽废,成了一个废人。 从此之后,凌家便将这笔账,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可是自己当年,明明没有对凌家家主出手,他只是气空力尽,没有受伤。 所以,接下来发生何事,怕是只有当年的凌家家主和少城主知晓了....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白发狼首再与楚宁月讲述之时,多有保留,亦有篡改,只说明了其中几处关键。比如少城主功力大增,比如关于自己如何发现那柄宝刀异样的过程。 至于古墓可能存在的危险,返回途中可能遭遇的离奇之事,以及那些越发茂盛的植物,白发狼首根本是只字不提。 因为他已看出楚宁月,拿到地图之后,定会前往那处古墓一探究竟。而到时候,自己就只希望那些古墓之中的离奇事件,可以将这少年彻底留下。 如此,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仇.... “哎...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楚宁月轻叹一声,想到了最好的解释,那就是不解释。因为她回往山寨之时,并未施展遁术,速度慢得可怜。 而她并不觉得便宜师兄和道袍青年,会留在原地等她,即便这两人愿意,那中年男子也不会愿意。所以,自己根本不必面对他们。 第1725章 学子 夜色已尽,华阳初上,荒山之中,却仍旧迷雾萦绕,一片凄凉。楚宁月独自一人,行走在山道之中,但此时的她,面色却有些难看。 自然不是因为周围的迷雾,对她这位修士产生了什么影响,而是因为即便没有这些迷雾,她也无法顺利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原因只有一个,当日她是追击白发狼首,所以才横穿了数个山头,来到此地。如今想要回到最初的山寨,的确不是什么简单之事,可以说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若不是她记得大致方向的话,恐怕至今还在据点所在的山头乱转,徒劳无功。 “失策。” 楚宁月轻叹一声,随即施展遁术,身形离地而起。她如今无法判断道路,虽说理智之上清楚,并不是因为这些迷雾,但在内心层次,却还是觉得这些迷雾,挡了自己的视线。 可是其施展遁术,唯一的变化,便是眼前的迷雾不足以触及这个高度,至于来时的路,却仍旧记不起分毫。 无奈之下,楚宁月只得施展遁术,朝着自己记忆之中的方向飞去,想着至少先走出这座山头。 不多时,楚宁月安然落地,眼前迷雾已散,摆在她面前的,乃是光明大道。路上黄沙依旧,华阳当空,更有微风拂过,相对于荒山绝景而言,如同黑暗中的光。 可是她此时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几分,她知道自己如今就连方向也是错了。虽然自己并不记得,追击狼首之时的细节,但却记得始终是在崎岖山路之中,从未到过这种地形。 “罢了...” 楚宁月知晓,以自己如今对南域地形的了解,即便重新返回此山,也未必能够找到当日的山寨所在。眼下自己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紧接着,她便又陷入了另外一幢困境之中,那便是没了便宜师兄和道袍青年引路,她又要面对南域黄沙,不知前往何处。 唯一不同的是,她昨夜于山寨之中,可谓酒足饭饱,不必再为体力不足而担忧。 正当楚宁月漫无目的,行走在黄沙之上,甚至连一条有车马痕迹的路也未曾寻到,心生无奈之时。其耳中,却忽然间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使得其眼前一亮。 “驾,驾!!” 若是行至此处的商旅,听到这等马蹄之声,恐怕第一个反应,便是自觉倒霉。因为在这黄沙之中,能够准确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之地的,除了沙匪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楚宁月不同,她此刻最想要看到的,便是沙匪。因为只要找到沙匪,她就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地形的线索,从而找到最初的那座山寨。 凭借狼首的名声,即便不是同一伙沙匪,想必也不会太过陌生。 然而下一刻,她便明白了何为天不遂人愿,因为其神识已然看清了三名来者的穿着。这并非是什么沙匪的打扮,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若是沙匪穿成这样出来打劫,那此地的风情可当真.... 这三名策马之人,皆都身穿一身灰衣,头戴布冠,虽是策马而行,但身上却无半分风尘。随着三人靠近,楚宁月细看之下,更是发现这三人的手掌,皆不似先前沙匪那般,手生老茧。 而且若非修士,常年于风沙之中来往,受烈阳曝晒,其肤色定然古铜黝黑,不会如这三人一般白净。所以这三人,多半不是沙匪一流。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楚宁月心中有些失望,不过也是决定拦下三人,至少可以问出距离此地最近的城镇,打探更多消息。 “吁...” 三人原本策马向前,因为坡地的缘故,并未看到楚宁月。如今乍然发现前方有人拦路,当即勒住缰绳,阻止坐骑继续前行。 不得不说,这三人的骑术皆是不错,否则此时以坡地之故,怕是真要撞在楚宁月的身上。而楚宁月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着三人,乃是凭借神识,倒是漏算了这一点。 “你这少年郎行事如此鲁莽,可知贸然拦马,十分凶险?” 三人之中,较为年轻的人,走上前来,望着楚宁月。而后者注意到,这三人下马之后,姿势竟是出奇地一致,皆都是一只手拖在丹田,另一手负在身后,颇为古怪。 而当楚宁月注意到对方的说辞之后,便更加觉得费解,因为正常人被拦住之后,首先应该要询问的,应该是“你是何人,拦我何事?”。 更何况,此地荒无人烟,怕是大半人被拦住之时,根本不会停下,而是选择冲过去,或者直接动手。像是这三人,非但下马,更是第一时间教育对方的,实在罕见。 见楚宁月默不作声,三人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不多时便发现了她腰间缠着的绷带,还有锦衣之上的血污。其中一人,不禁眉头微皱,而另外一名年纪较大之人,则是出声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这少年先前负伤,今日拦马,可真是在通往鬼门关这条路上不遗余力。今日你遇到的若不是我们三人,而是此地沙匪的话,恐怕你是直接走了人生的捷径啊。” 这年纪较大之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说话之时摇头晃脑,看在楚宁月眼中,更加觉得古怪。若不是这三人从始至终,身上从未展露过半分敌意,此刻楚宁月怕是早已动手,武力镇压。 “不必担忧,我们三人乃是书院学子,不会伤害于你的。” 就在此时,先前一直沉默,后又眉头微皱的年轻人,此时终于开口。相较其他两人,他的亲和力,便要更胜一筹,不只是说话的声音,更是举止。 只可惜,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在黄沙之中遭遇沙匪,负伤不轻,侥幸脱逃的受惊少年,而是一个化身为少年的百年玄丹。 楚宁月此时,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善意,只是觉得这三人,古怪非常。尤其是年纪较大的那人,明明说得乃是劝诫的话,但说话的方式,却十分毒舌,让她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瞬失神过后,楚宁月回味起第三人所说的话,他说他们三人,乃是书院学子。可是普通的书院之人,应该不会有这等骑术,也不会有这种在野外随意与陌生人对话的底气。 如此联想起来,使得楚宁月不禁想起,自己那便宜师兄,口中说过的天启五院。但是她却清楚,如果自己开口之间,直接询问这三人是不是天启五院之人,定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尽管她很不适应,却还是装出一副少年的语气,轻声开口道: “我与师兄前来南域,结果路上遭遇了沙匪,与师兄走散。不知三位可知,这附近有什么落脚的城镇,我想要打听一下师兄的消息。” 楚宁月化身为此少年,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女声,加之如今刻意佯装,使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软弱无力。 三人闻言,相互对望一眼,最终却将目光,停留在那名年纪最大者的身上。后者见状,轻咳两声,紧接着又是摇头晃脑道: “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实小人。我等如今虽然还算不上是君子,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少年郎,只要你答应我们,愿意在通往阎罗殿的路上迷途知返,我们还是愿意帮一帮你的。” 说罢,此人便朝楚宁月走来,距离其越来越近,身上却始终未现出丝毫敌意。楚宁月看着此人,心中虽然不适,却也并未发作,能够和平解决问题,她并不想事事皆靠武力镇压。 而下一刻,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先前还一副毒舌模样的男子,此时走到她身前,竟是忽然对着其作揖一礼,而后出声道: “在下柳..大壮,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如果对方没有在姓氏之后停顿那一下,或许楚宁月真会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觉得他报出的名字不是假名。而楚宁月,则也是学着对方的模样,还了一礼。 想起这三人可能是天启五院之人,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可能和便宜师兄再见,所以这个假名字,也不能太过造假,毕竟她并不知道便宜师兄知道自己多少嫡系。 于是其回想起当日在湖畔之时,肥硕男子曾喊自己宋小友,那么自己化身的少年,至少可以确定是姓宋。而自己刚刚,则是在无数个山头之中脱出,于是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在下宋连山。”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三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距离楚宁月最近的柳大壮,则是一抱拳,接着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啊,原来是宋小友,在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会,实属....” 可是他那句三生有幸尚未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这番说辞,乃是平日里和江湖人说惯了,一时间没收住嘴。 而楚宁月,则是看得出来,此人何其敷衍,并未在意.... “嗯,如此便有劳柳兄,带着这少年先前往聚风镇了。我与叶兄找到那人之后,自会前往聚风镇与你们会和。” 话音落罢,其余两人,冲着楚宁月微微一笑,而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犹豫。却是根本没人询问一下,楚宁月到底愿不愿意和这位柳..大壮同行。 柳大壮看向身旁的少年,尴尬一笑,而后轻声开口道: “其实,我不叫柳大壮,不过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宁月回以其一个同样尴尬且敷衍的笑容,而后出声道: “如此,便有劳了。” 第1726章 驿站 天启五城,分别位列五洲之地,百年之前,皆是繁华。便是南域此等一目黄沙之地,亦有无数来往客商,颇为富饶,不似如今这般惨淡。 所以曾经的南域,并非只有凛风城一座主城,而是由四处沙城,组成外城,以如今的凛风城为内城,占地何其广大。 然而如今百年岁月,已使得南域光辉不复,昔日的四处沙城,如今也是城墙崩坏,规模更是自从属城,降低为了镇,加之沙匪横行之故,使得此地显得颇为贫瘠,稍有破败。 一副文人打扮,自称书院学子,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如今正在前方牵马。马背之上,则坐着化身为少年的楚宁月。两人刚一进入聚风阵,便吸引来了无数目光。 楚宁月此时化名宋连山,而这男子则是化名柳大壮,她本以为对方这个名字,只是信口胡诌,因为对方的身形比起那些沙匪来说,根本算不得壮实。 可是如今他在前方牵马开路,楚宁月方才知晓,他这化名,也是有几分真实含量。 因为楚宁月神识在身,不难分辨出,此镇之中的行人,目光虽然是朝着自己两人望来,但更多的却是落在柳大壮的身上。 而这些人的眼神,则是各不相同,其中既有厌烦,也有感激,更有少部分人恐惧。显然这位柳大壮,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聚风镇,甚至可以说是这里的常客。 而就在这时,前方有些拥挤的道路之中,出现了三名争执之人,两人背对于楚宁月,口中喋喋不休,似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可是正对着楚宁月的那一人,在看到柳大壮之后,面色却是陡然一变,立时闭口不言,仿佛白日撞鬼,变得战战兢兢。 而就在此时,柳大壮的声音缓缓响起,说话之时,又是摇头晃脑: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等速速退去,不得滋事,否则若是在前往鬼门关的路上,一去不返,便是我有心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他的话,那两名正在争吵,喋喋不休男子表情立时僵硬,随即闭口不言,竟真按照他所说的那般,退在了左右两侧。 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内,并未开口询问,面上也没有露出好奇之色,更加不担心这所谓的柳大壮,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一是出于对自己如今实力的自信,二来则是觉得对方没有必要出手,而自己则是没有必要在意这些无关之事。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柳瘟!” “柳瘟怎么忽然回来了?他不是在凛风城么?快去禀报老爷!” 楚宁月神识之中,不断传来身后远方行人的声音,让她对于眼前之人的了解,更深了一分。她此刻在意的,只有这人的身份,究竟是否与天启五院有关。 至于他在此镇之中名声如何,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多时,在这位柳大壮的引路之下,两人进入了一处类似驿站的存在。之所以说是类似驿站,乃是因为此地的布局,太过简陋,虽有马棚,但其中却无骏马,大多皆是老弱病残,根本无法远行。 而院落之中,则是停放着些许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马车,两人进入此地,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呼。 “此地便是这聚风镇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如果你那师兄来过此地,那么老板定然有印象,你这便随我进去吧。” 不知为何,柳大壮此时开口,无论是语气还是举止,都显得正常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摇头晃脑。但楚宁月却也发现,此人此刻的脚步,相较进入此镇之时,要沉重许多。 这处驿站,对于他而言,恐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是此地不似看上去那般普通。否则,此地也不会成为他口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地。 楚宁月跟随柳大壮,才刚刚进入大堂,便听到内中,响起一个老者,爱答不理的声音。 “哟,这不是三公子么,是什么风,把你从凛风城吹到这里来了?” 循声望去,楚宁月找到了老者所在,他此刻正躺在一张竹椅之上,而此竹椅则是在柜台之后,挡住了其身形。 其说话之间,只是抬眼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眼前的一本医书之上,眼底尽是轻蔑之色,与外面那些人看柳大壮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今日回来并非是为了家事,而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听到柳大壮的话后,老者的面上,浮现起一丝不耐烦,丝毫不掩饰他对对方的轻蔑,当即开口道: “怎么,我叫你一声三公子,你还当真觉得,自己就是柳家的三公子了?别人怕你柳瘟之名,可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两字入耳,被称作柳瘟的男子,眉头微皱,此刻却是下意识瞥了楚宁月一眼,而后阴沉着脸,缓缓开口道: “这少年郎并非南域之人,看他穿着,也非常人。反正今日,我便是将他带来了此地,外面的行人都可以作证,你若见死不救,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为柳家招来了他背后势力的祸端!” 言至此处,楚宁月方才明白,为何对方之前,执意要自己骑马入镇。明明此镇之中,道路拥挤,根本容不得策马而行,他却偏偏执意如此。 只是让楚宁月不解的是,此人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当真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除非,他另有所求,目的并不单纯。 “人是你带来的,若是出了事,也是你负责,休要在我面前危言耸听,我可不吃你柳瘟那一套。你的毒,在我面前就和稚童手中的泥巴没有任何区别,而除了毒,你一无所有。” 老者说话的语气中,愤怒占据了大半,而后半句,则完全像是在泄愤与警告。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柳瘟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便接踵而至,让他哑口无言。 “你说得对,人的确是我带来的,但只要我那好父亲,一日没有公开解除我与他的关系,我便一日还是柳家之人。 你说说看,他们是会将此事算在我这个风鸣院弟子的身上,还是算在你这个下人的身上呢?” 柳瘟开口之间,将风鸣院与下人五字,说得音量颇重,仿佛是在刻意强调,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却不想他的话,正中楚宁月下怀。 楚宁月如今,最想要知道的,便是他的身份,如今他自曝于前,虽然这话未必可信,但却也有这种可能性,至少说明此子与风鸣院有关。 “你!!” 老者气急败坏,立时自竹椅之上窜起,此刻抬手一掌,便击出一道气劲,朝着柳瘟攻去。而下一刻,柳瘟的身形,便又丝毫不像他化名的柳大壮那般健硕,被这一道气劲,直接席卷而出。 落地之时,撞在一旁的桌椅之上,将桌椅咋得四分五裂。 先前楚宁月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位柳大壮的身上,没有半分武者内息。先前她还只是觉得,可能自己的神识,因为堕境的缘故,受到了影响。 但是如今看来,他恐怕真的是没了修为,或者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废了修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刻意在自己面前做戏,这一出不过是苦肉计。 楚宁月始终站在大堂刚刚进入门口的方位,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虽然看在眼中,却没有丝毫反应和表情,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而下一刻,柳大壮自地面之上爬起,虽然摔得灰头土脸,却也并未受伤。因为这老者,用得乃是震力,震而不伤。 就在此时,老者也注意到了楚宁月,此时朝着其望去。先前他便有留意楚宁月的反应,也看到了她腰间的绷带,和锦衣之上的血污。 如今发现,眼前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包括自己一掌击飞柳瘟之时,对方都没有出现什么担忧之色。 足以看出,这少年与柳瘟的关系不佳,或者说,只是刚刚认识。 以这少年的心性来看,或许他当真不是普通人.... “你的伤对我来说,的确不是难事,但你却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听到老者如此说,楚宁月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发问。但同时,却注意到柳大壮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让她心中警觉。 可下一刻,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问题,竟然只是.... “告诉我你的姓氏。” “宋,连山。” 对于这个假名,楚宁月自然不会隐瞒,同时好奇对方为何只是问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老者,一生皆致力于建立情报网,所以对于其他四洲之事,也知晓不少。 他之所以询问楚宁月姓氏,不单单是故作高深,同样也是一种试探。他觉得,只要对方的家族,不是什么藉藉无名之辈,自己定然可以有所推断。 “这...可是天北宋家?” 老者沉吟半息,而后出声询问,但楚宁月却是清楚,自己对于此界之事,知之甚少,势力就更是如此。所以并不能排除,对方是刻意说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势力,来试探自己。 因此,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未用言语回答。 而这种回答,对于眼前佝偻老者这种最喜欢推断,最相信自己的人来说,正是对症下药,十分贴切。 第1727章 治疗 眼见老者如此反应,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将“天北宋家”这四个字,刻在脑海之中。但随即,心中却也升起诸般疑惑。 例如自己如今化身的少年,若真是江湖世家之人,为何会出现在偏远山村?为何会出现在公孙坊主的画舫之上?是谁将他带到了此处? 再者,身为江湖世家之人,此少年的肉身体质,不该如此孱弱。甚至可以说,只比寻常人,稍稍强上一些,恐怕还比不上最低阶的武者。 最后,便是自己进入此界,化身为少年,究竟是巧合所致,还是有人刻意安排?若是前者尚且好说,可若是后者的话,却会让之前发生的所有事,蒙上一层未知的迷雾,不知何时挥散。 “此子若是天北宋家之人,以我柳家如今的实力,断不能与之交恶。若是结下一番善缘,或可...” 佝偻老者心中如是想,面上的表情,立时如同换脸一般,和颜悦色。此刻望着楚宁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友善和炙热。 “小友,你身上的伤....” 由于心中太过激动,佝偻老者的话,显得有些不大得体。而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声音一顿。江湖中人,互相未有交情之前,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 除非两人皆是没有江湖经验,初入江湖之人。所以,打探别人伤势,或是受伤的来源,皆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甚至恶感。 于是老者停顿了一瞬过后,便接着开口道: “伤...并无大碍,请跟我入内。” 说罢,老者便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年,余光却是撇在一旁的柳瘟身上。若是眼神的余光能够杀人,那此刻柳瘟的身上,已然是千疮百孔。 被称作柳瘟的男子,此时眉头微皱,他虽未听过什么天北宋家,但也知晓必定是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他自是能够猜得出来,眼前这势利小人,心中所想。 “少年郎,你放心随他入内,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届时...哼。” “竖子!” 老者闻言,心中暗骂一声,险些直接出口。不过好在,如今楚宁月就在其身前,他要为了自己的形象做考虑,因此没有发作。 此时冲着楚宁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转身进入了内堂之中。 楚宁月闻言,看向柳瘟,而对方则冲着其微微颔首。楚宁月脚步微顿,似是想要开口对此人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跟随老者进入内堂。 内堂之中,丝毫不像是驿站的内堂,因为这里弥漫着各种香气。这其中,便有酒香与药香,俨然是一座打着驿站旗号的仓库。 怕是谁也无法想到,会有人将仓库,建在此驿站之中。 楚宁月此时,并不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一方面是有恃无恐,另一方面则是顺势而为。如今她体内压制的星辰之力,已然与怨气和自身大半修为,同归于尽。 如今虽然境界大跌,但也没了先前随时可能爆体身亡的危险。而自己如今,凭借的乃是这少年的肉身,其腰间的伤口,便成了唯一的劣势。 若是此时能够让这伤口痊愈,自己行动起来,也会方便许多。所以对于对方的提议,她并不反对。 至于男女之别...一来这老者年事已高,二来自己如今所用的,乃是少年的肉身,而非自己。所以从心理上来说,并无此障碍。 柳瘟等在内堂之外,此刻看着内堂的方向,眼中倒无担忧之色。身为柳家之人,柳家如今是何状况,他心中再为清楚不过。 因此少年郎若真有背景,柳家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身为曾经的柳家二公子,这一项判断,定然不会有错。 是了,柳瘟的身份,除了风鸣院学子之外,便是柳家二公子。原本天资上佳,十六岁时便已踏足六品,二十岁时则是达到了五品之境,但为人却是十分刁钻,极喜好捉弄同族之人。 而柳家长子,虽然同样天资不错,却无法超越这个庶出的弟弟半分,面上风轻云淡,翩翩君子,实则心中早有积怨,人面兽心。 而后来,柳瘟更是被风鸣院,收为门下学子,虽然风鸣院已然没落,但在凛风城中,仍旧算是一股超然三大家族与城主府之外的大势力。 而柳家家主,更是力排众议,决定立庶不立嫡,将之当做柳家下一任家主培养。如此做法,使得柳家大公子,心中的怨恨更重,亦开始谋划了一件事。 而在四年前,三大家族一同前往古墓,叶柳两家家主身死,柳瘟得知此事之中,心境受损,行功走岔,身受重伤。 却未想到,自己本是回到家族养伤,却被大哥与大长老联手偷袭,废去了全身武脉。而柳家大公子使用的不知是什么手段,只是废除了他的武脉,却留下了他的性命。 事后,便对外宣称,家主之死与柳瘟有关,现柳瘟已然被家族长老控制,平定此事。 只是他们并未想到,风鸣院虽然势微,但对于书院学子,却是十分护短。尤其是他们清楚,三大家族外出之时,柳瘟就在书院之中,是因为练功走火,方才回家休养。 而书院则是知道,其回家名曰休养,实则是接掌柳家,所以并未拦阻。岂料数日之后,柳家继任家主的,竟是那位大公子,而柳瘟则是下落不明。 得知此事,柳瘟的师长震怒,当即率领一众学子,前往柳家要人。却未想到,赶到之时,柳瘟武脉已然尽废。 柳家大公子,更是以此为由,游说风鸣院,言明如今柳瘟已是废物一个,为了他与柳家敌对,实属有害无利。 然而当时的风鸣院,却并未因为柳瘟武脉被废,而放弃这名书院学子。而是选择了派出高品武者,强势镇压柳家。 但凛风城之中,三大家族,五大势力,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平衡,被人轻易打破,尤其是城主府。 而凛风城如今已然没落,甲子之内,都无上级官员来此。所以此地的城主府,权力无限扩大,作为这等存在,希望看到的,应该是其他势力三足鼎立,而不是其中一方消亡。 更加不会允许,存在风鸣院这等,超然与势力之外的强大存在。 所以,城主府在此次事件之中,公开支持柳家大公子,同样派出高品武者打压风鸣院。因为此事,使得柳家所在的聚风镇,百姓苦不堪言。 因为高品武者战斗,气机四散之下,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房屋建筑亦是难以幸存。 最终这一战,更是引动了城主与风鸣院山长,两人皆是四品上境。不过两人之战,发生得颇为隐秘,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只知此战过后,山长与城主,各自选择闭关不出。 而城主府则与风鸣院,达成了某种共识,最终柳瘟被风鸣院接回,从此脱离柳家。而柳家,则是继续由柳家大公子执掌。 而经此一事之后,柳瘟亦是心性大变,方才成了如今这般,逢人便喜欢说教,摇头晃脑的模样。毕竟从前的他,乃是一言不合,就对旁人动手的。 “嗯?” 就在此时,柳瘟注意到了内堂之中,走出的佝偻老者,却并未看到其后的少年,不禁眉头微皱。而后者则是瞥了他一眼,想到之前对方说的话,冷声开口道: “宋小友在内中更衣,要我先出来片刻。” 话音刚落,内堂之中,楚宁月便走了出来。如今的她,已然将那一身满是血污的锦衣褪去,穿得乃是一件青色长袍,看起来虽然有些宽大,但不失文雅之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柳瘟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愠怒。而楚宁月也是发现,对方的目光,并不是落在老者的身上,而是自己的身上。 准确说,乃是自己这件长袍之上.... “宋小友身份特殊,我这驿站之中,没有适合他的衣物。唯有这件家主曾经之物,可以配得上宋小友我的身份,怎么...你这个外人如今还有意见?” 老者此时开口,自以为是在为楚宁月说话,所以十分有底气。不过他之所以选择了这件长袍,也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一件衣服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却免不得有人心中要将这少年,朝着自己柳家靠拢。至于这件长袍,不过是前任家主曾经拥有之物罢了,如今已经尘封。 “你...” 柳瘟此时面色难看,可是他却知晓,自己功体全废,断然无法战胜眼前之人。而少年郎,不过是被其利用,自己亦不可迁怒于他。 沉吟半息过后,柳瘟忽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楚宁月见状,则是冲着老者微微颔首,而后留下一句话,便追着柳瘟而去。 “今日之事,多谢你与柳家了。” 而这句话,听在老者耳中,自是让他心中欣喜,因为对方说得乃是“你与柳家”,既明白自己帮他是为了柳家,也肯定了自己的帮助。 既然这少年如此上道,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非将他留下...... 第1728章 离去 楚宁月离开驿站,已然不见柳瘟的踪影,但双目一合一开之间,神识四散而出,已然于这聚风镇中,锁定了其所在的方位。 这位喜欢摇头晃脑的书院学子,如今似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仿佛此地有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是他行进的脚步虽然急促,可是速度却只是略快于普通人。 楚宁月发觉这一点后,联想到先前自己感知那三名书院学子的气息,得出了一个结论。风鸣院学子,可能并不是武者..... 如今的楚宁月身穿柳家嫡系服饰,于聚风镇内前行,虽看似只是闲庭信步,实则却是暗中施展修士遁术。因此她的脚步看起来悠闲无比,速度却是惊人。 而这一幕,落入周围的百姓与行人眼中,虽收获了许多目光,但也并无惊奇之色。前方但有拥挤之行人,见其服饰,纷纷退避左右,更有人对其微微颔首。 原因无他,聚风镇百年之前,正是柳家属地,如今柳家虽然没落,但聚风镇内,大多数百姓亦是依附于柳家。所以她此刻身穿柳家嫡系长袍,这些人即便没有见过她这张生面孔,亦是会给几分薄面。 “柳兄。”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柳瘟身后,但这二字出口,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使得楚宁月眉头微皱。只是她并不知道,聚风镇内,乃是柳姓最多之处,她这声柳兄,实在难以分辨。 楚宁月并非对柳瘟,当真产生了什么感激之心,只是觉得对方带自己来此,无论如何都算是帮助了自己一次。而他在此地,似乎极不受欢迎,自己身上更似是没有功力。 自己此刻跟随于他,目的有二,其一乃是此地之人,尤其是先前的老者,有可能暗中派人跟随他出镇,欲行不轨。 其二,便是自己来此,并未捕捉到便宜师兄等人的气息,他们并不在聚风镇。所以,自己需要柳瘟带路,至少不是待在此地。 因此无论出于哪种原因,此时的楚宁月,都只能跟上对方,看看他想要去往何地。 “大壮。” 就在此时,楚宁月足下遁术加催,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拦在了柳瘟身前。同时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站住,同时叫出了这两字。 “嗯?是你?” 柳瘟显然有些意外,他意外这位少年郎,竟然没有留在驿站,成为柳家的座上宾。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少年郎,可是一看到他穿得这件长袍,心中就会无名火起。 因为,这毕竟是害自己一身武脉尽废的,罪魁祸首。 楚宁月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微微颔首,随即跟在了其身侧。柳瘟的脚步依旧,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身旁的少年。 他如今虽然武脉尽废,但曾经也是天才武者,眼力耳力尚有留存。初见少年郎时,他便看出对方身上没有内力,因此一直以为对方不会武功。 却是没有想到,对方虽然不会武功,可这轻功却是不错。今日自己若想以沉默,拉开距离甩开此人,怕是绝无可能,只得....徐徐道之。 “为人者,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少年郎,你为何不留在驿站呐?” 柳瘟开口之间,又是摇头晃脑,语速缓慢。但不知为何,先前面上的阴郁,此时消减了几分,好像周围那些锐利甚至是仇恨的目光,如今也平歇了许多。 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那些百姓与行人心中,已然是一团浆糊。他们无法理解,柳家嫡系,为何会与这瘟神在一起同行? 难道柳家忘了四年之前,高品武者之战,便是因为此人展开?更是因此,毁了半个聚风镇,死伤无数。 “那人亦不知我师兄在哪,多留无益。” 听到少年郎如此说,柳瘟的面色再度缓和了几分,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既是同行而来,便要同行而去的客套话,却未想到对方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虽然没有直说,需要自己继续带他寻找师兄,但也总好过虚情假意一番,再引出这句话来得要好。 “乐善好施,能服于人,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话虽如此,但行善者,亦需与所行之善,相当的实力,否则贸然行善,便只是一厢情愿,害人害己。” 见柳瘟摇头晃脑,开启说教模式,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将话说明。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会意了七成。 对方所说的实力不足,并不是在提醒自己,接下来可能遭遇什么危机。而是想要说明,他自身的实力不足,因此若继续行善,便是害人害己。 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知难而退,不要自误。只是他并不清楚,如今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跟随其离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摇。 更何况,他这话可能也是一语双关。 “我在旁跟随便可。”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已然是表明了立场,柳瘟闻言眉头微皱,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脚力,根本不可能甩开对方,于是无奈摇了摇头。 少顷,两人一左一右,走出了聚风镇,一路无话,但是二者心境,却是截然不同。楚宁月如今,心中古井无波,风平浪静,而柳瘟心中,却是越发感到不自在,总有一种自己被绑架了的错觉。 可其几次想要开口,劝回身旁的少年郎,却都因为对方坚定的目光,改变了主意。可对方虽说是不必自己带路,只是跟随自己,但若自己当真不管他,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 “小心。” 就在此时,柳瘟身侧,忽然响起楚宁月的声音,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听到了一阵破风之声接连响起。曾经武者的警觉,立时升腾而起,浑身汗毛倒竖,宛如惊弓之鸟。 可下一刻,其却见眼前的少年郎,双手负于身后,左脚轻踏地面,随即周围地面之上,便有数十枚石子悬浮而起。 还未及其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些石子,便已然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激射而去,随即于空中发出阵阵脆响,带起一阵火花。 “快走,这些东西挡不了多久。” 话音落罢,楚宁月当即一把抓在柳瘟的手臂之上,而下一刻,则是施展遁术,带着他一同前行。修士遁术之于武道轻功,不同之处便在于前者持久,且不会因为带人而减速。 而后者更擅长短时间内的爆发速度,但却会因为带着人,减少自身速度。 楚宁月入境境界大跌,已然是修士体系最低阶的凝气境,不过此界之中,她尚未发现除自己之外的修士。而经过先前追击白发狼首,她亦推断出此界武者的速度。 例如自己凝气境的遁术,应该是相当于丹青天下之中,一二境的武夫。可是于此界之中,似乎要超过许多人。 先前白发狼首坦白之时曾经说过,当年他是在重伤之下,逃离了三大家族的追杀。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于凛风城三大家族的家主。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他们的确切实力,但也能够猜得到,应该不弱。 而身后忽然出现的那些黑衣人,不用细想也知道,定是柳家之人。所以自己推断,自己的速度,应该在他们之上。 只是楚宁月此时,心中思绪飞转,只为当下计,却是没有注意到柳瘟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其中有感谢,也有无奈,更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失望和怨恨。 只可惜,楚宁月对此,毫无所察.... 不多时,楚宁月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她的神识之中,已然看不到那些人的存在。也就是说,此地已然安全。 心念至此,楚宁月松开了对方的手臂,再度站在了其身侧,望着对方的同时淡淡开口,问出了一句: “是柳家之人么?” 对于这个问题,柳瘟有些心悸,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只是沉默不语,面色有些难看。 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倒并无意外,被同族背叛追杀,自是心中苦楚。而自己之所以伤口撒盐,也是希望对方可以认识到这一点。 沉默良久,风吹几许,柳瘟终于开口,却是沉声吐出一句: “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只是他未想到,眼前的少年郎,又一次超出他的预料。并没有说,你之前帮过我一次,这次就算我们扯平,而是开口道: “既如此,现在便将这个人情还了吧。” 柳瘟眉头微皱,他此刻心中只以为,对会要求自己,帮助他找师兄。看来无论迂回几次,对方都会绕回这个问题之上,先前那句话,根本不是直接,而是更大的虚伪... 这种人.... “同我讲一下此界.....我是说江湖之中武者的等级划分吧。” “你...” 楚宁月的话,打断了对方的思绪,甚至让柳瘟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小人之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宁月言语的本身。 因为在他看来,江湖之中武者等级的划分,乃是家喻户晓之事,便是并未习武的寻常人,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所以,这少年郎如此说,可以说是浪费了这个人情,也可以说是变相与先前之事抵消。 这让柳瘟,一时之间,对眼前之人产生了一种复杂之感... 第1729章 实力 华阳当空,炽热无比,南域黄沙之上,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朝前缓步而行,显得漫无目的。但两人的心境,却并未因为炎热的环境,而有丝毫浮躁之意。 “武者共分九品,一品最强,九品最弱,而每一品级,都分上中下三等。凡是刚刚习武之人,但有一技之长,都算作九品武者,但这些人在真正的武者面前不值一提,所以又被称为不入流。 接下来的八品武者,标志则是内力入品,可短时间内,将内力凝聚于外物之上,加催外物杀伤之力,一旦踏足八品,凭借的便不再是自身蛮力,而是武者内力。 而八品至三品的划分,其实准确来说,并不严谨。因为八品至三品,皆以是内力衡量,内力越高,品级越高,但不代表实力越强。 因为对敌经验,内外双招,杀招绝式这些,并不是空有内力便可。所以三品至八品之间,越境杀之事,不在少数。 不过踏足三品之境后,武者自身便可形成护身气罩,以内力抵挡攻击。若非内力与其相当,极难破开护身气罩,除非使用特殊的破体功法,因此越境杀在三品之中并不常见。 然后便是二品,二品武者之所以绝不会发生越境杀之事,便是因为一旦踏足二品,护身气罩将不再需要主动施展,而是恒定存在。 准确地说,此时的护身气罩,已经不能叫做气罩,而应该是先天罡气。不仅能够防护内外双招,便是破体功法,刀剑暗器,亦是能够防御。 三品武者,能可以一敌百,甚至千军之中,来去自如。可若面对千军万马,却还是会被累死,耗死。但二品武者,却可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虽不能尽斩千军万马,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传说中的一品武者.....据我所知,近三百余年之间,只出现过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当时天启五院的创立者,而另外一人,如今尚在人世.....” 柳瘟开口之时,虽然明知少年郎可能知晓这些事,但还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得这些话,于楚宁月而言,十分受用。 而他在说到这最后半句之时,却是忽然抬手,朝着天边抱拳一礼,而后十分自豪地开口道: “便是如今东龙之主,当今圣上。” “那一品武者呢,相较二品,可有何特殊之处?”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柳瘟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身为书院学子,所习的乃是儒家体系,因此心中有忠君爱国之夙愿。 看到眼前的少年郎,在听到如今在世,唯一的一品武者,乃是当今圣上之时,竟无半分敬意,他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下一刻,他却也是将这种情绪压制,而后接着开口,吐出三字: “不知道。” 是了,一品武者实力如何,他的确是不知道,其实从三品开始,他便是从典籍之上了解到的。因为风鸣院山长,与其他天启四院的山长,皆都是四品之境。 若非自己风鸣院的山长,乃是五人之中唯一的半步三品,以风鸣院如今的状况,恐怕早已沦为其他四院的附属。 但是因为山长四年之前,为自己的事出手,至今还在闭关,所以这四年来,风鸣院逐渐势微,如今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眼见柳瘟不再开口,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此界武者的实力,有了更新层次的认知。按照对方的说法,此界武者九品实力,相较丹青天下应是略弱一筹。 但从三品开始,便是极快的跨越,三品武者应是相当于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而二品武者...虽然自己对武道一途,了解不深,但以修士体系推断的话,应是相当于七境贯通。 至于一品么,目前掌握的情报太少,而自己这异界之行,也不大可能遇上所谓的东龙之主。所以此时考量,倒也不必。 以自己如今修士体系凝气境的修为,对抗此界之中,五品以下武者,应该能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楚宁月对于此界之事,却仍有情报误差,因为她并不知晓,此界武者,还有另一套体系。 而这一套体系,只有少部分人知晓,可以说是一脉相传。以她如今的修为,若是对上这一套体系的存在,便是连八品都无法战胜。 因为关键之处,便在于这一套体系的核心,乃是修五识,而非修本体。一旦凝气境修士的术法,可以被对方窥破轨迹,那么躲闪起来,其实难度不大。 而一旦失去这种天然的差距,那么修士体系中,最为低阶的凝气境,便与其他体系之中的一境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郎,你可还有什么问题么?” 柳瘟说完一大段话后,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只可惜如今两人,已然行出数久,距离聚风镇太远。即便是自己说服自己,愿意回去,折返回去于时间之上也不现实。 而眼下这个方向,最近的城镇,应是曾经归属于叶家的引风镇了。 “多谢柳兄解惑,这个人情已然是还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时心中却是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行事。眼下自己刚刚找到一丝,恢复灵气的迹象,便是当日于沙匪山寨之中,服食麦饼。 可是后来却发现,通过这种手段,获取的灵气微乎其微,后来更是再无收益。紧接着,便又知晓了白发狼首那柄能可短暂转化灵气的虎头宝刀的秘密。 因此自己先前的目标,乃是找到最初的沙匪山寨,自其宝库之中,获取白发狼首当年持有的那张地图。可是眼下,自己已然不记得沙匪山寨的方位,必须凭借他人引路方可。 而身旁之人,显然没有理由,带自己前往沙匪山寨.....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事,便是先行弄清楚,自己如何从麦饼之中获取灵气。待实力恢复些许过后,找到道袍青年和便宜师兄,届时自是可以回到当初的山寨。 柳瘟闻言一笑,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郎有些意思。书院的师长,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讲究得便是世间游历,增长见闻。 如今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位,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的少年郎,也许便是一种特殊的见闻。更何况,自己眼下除了回书院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贸然带外人回书院自是不妥,所以便不如带着这少年郎,于三镇一城游历一番,或许能够找到他那位师兄,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于是又是摇头晃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人情虽然算是还了,但我也不能当真放着你不管,任由你在这南域黄沙之中游荡。眼下,你便继续跟着我,前往下一处城镇吧,或许那里会有你师兄的消息。” 楚宁月闻言,自是不会反对,她虽然不是路痴,但也需要周围有物体可以参照。像是如今二人所在,一目望去尽是黄沙,道路之上并无车马,她的神识根本无从施展。 所以如今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引路人....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这一路之上,柳瘟又滔滔不绝,向楚宁月介绍了许多南域之事。例如四年之前,三大家族的变故,再例如城主府如何一家独大,如何压榨旁人。 虽然他对风鸣院只字未提,但看他对城主府的怨念,也能多少推断出一些问题。 至于楚宁月,则是迫于无奈,告知了对方一些,丹青天下之事。不过她自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此界之人,而是说明自己来自很远的远方。 丹青天下,宗门林立,修士武者无数,这些事自然是柳瘟不曾听过的。于是两人一路,也不算无聊,柳瘟越发觉得这个少年郎有趣,虽然对于他讲的故事,不大相信。 ..... 南域东南,引风镇,其名由来,并非是此地常年伴有大风,而是因为当年引风镇尚是凛风城的外城之时,专司储存之职,乃是凛风城仓库所在。 但也因此,时常招来许多江湖人士以及盗贼,而当年的南域,尚未破败,城中守备充足。当年的城主,曾多次布暗兵于此,伏击来此偷盗之人。 一来二去之间,赚取了许多赎金,反而让这处仓库,成了城中较为繁华的所在,所以才得了引风二字。 可是后来南域破败,这引风外城,也已然沦落为引风镇,为叶家所控。虽然当年那些仓库仍在,如今却是显得有些荒凉,其中居民,亦是三镇一城之中,最少的一处。 楚宁月与柳瘟,现身于引风镇外,而此一目望去,路上竟是没有一个行人,与在先前专司贸易的聚风镇时,截然不同。 两人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而这分不解,由属柳瘟更重。原因很简单,他本就是南域之人,对于南域三镇一城极为了解。 虽然自己也是一年未至引风镇,知晓这里居民不多,但也不至于家家闭门不出,路上这般荒凉才是。 “难道..是叶家出了什么事?” 第1730章 相信 引风镇街道之上,寂静无声,楚宁月与柳瘟并列而行,后者面上尽是疑惑之色,而前者则是不动声色。此时楚宁月以神识窥探引风镇全貌,已然知晓其中发生何事。 此地并未遭遇什么灾难,此时街道之上,之所以空无一人,乃是因为此刻镇中之人,皆都汇聚去了同一个地点。 引风镇深处,一座高坡之上,一颗不知存在多久的参天大树,矗立于此,好似便是此座城镇的守护者。参天大树之上,挂满红色布条,乃是先前居民祈福所用。 只是随着引风镇逐渐没落,这颗古树亦是无人问津,来往之人,越发稀少。 可是今日,这颗古树之下,再现昔日盛景,只是来此之人,再也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一分胜负。 众人大致分为三个阵营,左方阵营之中,以一名佝偻老者为首,其身边则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华服男子,看此地布设,今日似是要在此地举行什么仪式,而他便是主角。 而右方阵营之中,则以一名二十出头,却面上带有疤痕,样貌可憎的青年为首。其身后,则是站着一众与其服饰相近的青年,其中大多数人双掌之上皆生有老茧,与左方阵营之人细皮嫩肉不同。 至于第三阵营,则是站在高坡之下,人数众多,但这些人皆都是引风镇之内的平头百姓,他们今日来此只是受叶家之邀,来此观礼罢了。 谁曾想,就在家主继任大典之上,叶家的二公子,竟会忽然现身,更是率领一众族人,站出来反对,今日叶家可谓是家丑外扬。 “大哥,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为了权势,对我下手!” 刀疤青年冷声开口,此时望着华服男子,但这一声大哥,已是不带半分情感,此刻只想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叶琼,你敢对家主无礼,该当何罪?!” 华服男子并未开口,始终站在原地,看向昔日二弟的眼神,亦是平静无比,仿佛对方所言,与自己毫无干系。倒是其身旁的佝偻老者,开口之间,以木杖拄地。 “家主?大长老,原来你眼中还有家主,那你又为何对家主之命,阳奉阴违?!” 说话间,刀疤青年自腰间取出一张竹简,当即打开,握在手中。而叶家大长老见状,当即眉头微皱,朝着身旁的华服男子看去。 他先前多次派人截杀,围追堵截,便是为了毁掉此物。却不想今日,还是落入了眼前之人的手中,眼下之局,怕是有些棘手了。 而此文书一出,观礼的第三阵营之中,立时发出一片哗然。他们虽然未必看得清楚,那竹简之上的文字,但身为引风镇的老居民,对于叶家传统自是有几分了解。 眼下既然叶家二公子,拿出了家主遗命,想必这其中,定然有所隐情。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华服男子,终于淡淡出声道: “二弟,父亲当年留有遗命,若其意外身死,你我将于三年之后,公平比试,以比试的结果确定家主继任者。然而一年前,你因外出游历受伤,我并未趁机取下家主之位,而是选择等你一年。” 说到此处,华服男子的声音刻意一顿,为得便是给围观之人,消化的时间。而这些人,也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般,觉得他乃是一位仁义君子。 华服男子见状,对此很是满意,于是接着开口道: “而三日之前,你我于族内公平比斗,战况如何,众人皆亲眼所见,你今日又为何率众谋逆,与我同室操戈呢?” 此言一出,第三阵营之中,又是一片喧哗,因为事情出现了翻转。先前众人,皆以为比斗的结果,与他们见到的有所初入,所以叶家二公子才会闹出今日这一幕。 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竟是那叶家二公子为了权力,不惜同室操戈。 叶家族内比武的结果,并未向外公开,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围观的众人,没有掌握到一手信息。 而华服男子此时,将这一条信息,当众说出,虽然有些违反先例,但却在众人心中,占据了先入为主的先机。 “不错!叶琼,当日比武结果众人皆知,若非家主手下留情,你今日焉能站在这里?” “呵呵哈哈哈,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刀疤青年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形似癫狂。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然不会觉得他是心中失望,心境大变,而是觉得他阴谋败露,原形毕露。 眼见如此发展,叶家大长老悬着的一颗心,就此放下,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有大公子这样的人,才有心机城府,率领叶家重复昔日光辉。 而像是叶琼这般的人,作为家族长老,或可辅佐家族,但若成为家主,则会加速家族的灭亡。 可是下一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心追随的大公子,竟然开口自误.... “华儿的事,与我的确脱不了干系,但此事终归是我与她的私事...二弟,你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做出有害家族之事。” “啊?!” 围观的众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面相觑。华儿是谁?谁是华儿?难道这场家族之争,同室操戈的大戏,竟然是为了一名女子? 这..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刀疤青年一声大喝,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无人看到,先前开口的华服男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 他之所以主动开口,便是因为想要将先入为主的优势,发挥到底。对于叶家之外的人而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什么。 所以下一刻,华服男子再度开口之时,一直平静的语气,开始有了几分波动,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颤颤出声道: “华儿..华儿是我的未婚妻子,她意外身死,我的痛....我的痛不会比你少。只是...如今家族每况日下,决计无法经受一次内乱,若非如此...若非如此....你...” 言至末尾,华服男子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意。而围观的众人,则是全然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何事,只是隐约猜测出,这叶家二公子,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公子的事。 而大公子,则是为了大局,一直隐忍至此。 “满口胡言,分明是你....” 刀疤青年闻言,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汗毛倒竖,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眼前的大哥捷足先登。 “你以为我还会容你这杀人凶手,继续安然?!” 华服男子说话之时,暗运内力,开口之时声如洪钟,响彻四方。声浪早已盖过刀疤青年,并无内力加持的一句话。 而柳家大公子,于人前之时,一向是心平气和,休养极高的形象。如今他这一声近乎咆哮的质问声,落入众人耳中,引起的呼声只要一个。 那便大公子如今实在是忍无可忍.... “杀人凶手?!难道...难道是二公子,杀了大公子的未婚妻?”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提出了这个推断。一时之间,便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面一般,涟漪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第三阵营之中,已然有大部分人的心,站在了大公子一方。甚至他们开始觉得,二公子无论是武功、人品,甚至是样貌,都完全不适合担任家主之位,倒更像是山贼莽夫。 “你...你们!” 眼见场下之人,已然心有定数,便是连自己身后追随之人,都开始动摇。叶家二公子,终于后知后觉,知道平日里喜欢下棋的大哥,这一步走得究竟是什么棋。 他笃定自己不会,也无法说出真相,所以利用舆论,彻底压倒自己。如今对于这些人而言,真相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自己,已经百口莫辩。 “今日...既然你们皆不信我,那华儿的仇,便由我自己来报!” 话音方落,刀疤青年周身气息翻涌,汇聚于双掌之上,此刻俨然是要动武。殊不知,华服男子便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所以才会选择以言语取胜。 为得,正是逼他出手。 只要他出手,自己等人,便有理由将之拿下,即便日后处决,也不会留下骂名。世人只会说,是叶家大公子为妻子报仇,而不会说他弑杀同族兄弟。 可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忽然自第三阵营,人群之后响起.... “我相信你!” 声出同时,无数道目光朝此汇聚而来,目光所至之处,无关之人纷纷左右退避,生怕别人以为,说话的便是自己。 顷刻之间,第三阵营之中,已然分开一条大路。而路中,两人并列而来,一人身穿柳家嫡系服饰,而另一人,则是书院学子打扮。 柳瘟见状,再度淡淡开口,轻声吐出一句: “叶琼,我相信你。” 第1731章 引导 一声入耳,刀疤青年身形一颤,因为这个声音,他颇为耳熟。此刻回身之间,赫然见到柳瘟与一名少年并列而来,但下一刻他便看出两人的气息趋近于无,功力远不及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家不欢迎你!” 刀疤青年虽是冷声开口,却在以眼神,示意柳瘟快点离开。因为今日,自己免不得要一番苦战,若是柳瘟恢复的实力,自可并肩同行,可是以他如今的状况,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是送死。 柳瘟闻言,却是直接无视了刀疤青年的话,此时微微侧身,看向楚宁月,而后摊了摊手道: “看吧,我已然说过,此行会有凶险。少年郎,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离开,还不会引火上身。” 先前两人并列而行之时,楚宁月便以神识,窥探到了此高坡之上的全部。对于今日之事,心中已然有数,也算到了柳瘟或许,有借自己之手,相助这刀疤青年的意思。 不过先前柳瘟,的确相助于自己,自己的确是欠他一个人情。之前自己助他打退追兵,还得乃是驿站之内,求治之情,却不是黄沙之上引路之情。 因此此刻,她明知对方可能有意利用自己,也不介意帮对方出手一次。因为在来此的路上,她想通了一件事,便是与其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一个城镇的去找便宜师兄,不如让他来找自己。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名扬南域。 当然,她定然是不会当众施展火相术法,成为众人心中的西疆妖人。不过凝气境修士,除了本相术法之外,也不是毫无攻击手段。 “我既随你来此,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柳瘟微微一愣,看向少年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复杂,感激、愧疚、懊恼、无奈。 “今日,是我叶家家主继任大典,柳家派人前来观礼,我等自是该以礼相待。可若柳家,想要插手我叶家内部之事,却未免有些管得太宽了吧?” 就在此时,短暂沉默的叶家大长老,忽然沉声开口。因为他虽看到了楚宁月身上所穿的柳家嫡系服饰,却也确定柳家没有这号人物。 更何况,柳家嫡系弟子,如何会与这个柳家的叛逆,如今已然是书院学子的柳瘟混在一起?所以他这一句话,既算是敲山震虎,亦算是投石问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哼哼哼,天下人管天下事,若有不公,人尽管之。我此行的立场,不代表柳家,亦不代表书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南域人。” 柳瘟开口之间,摇头晃脑,仿佛养天地之正气于心。只可惜,他这话落入叶家大长老耳中,却成了取死之道。 因为他最忌惮的,便是柳瘟此行,乃是风鸣院暗中授意。柳家当年,便是因为风鸣院介入,才落得如今破败的下场,如若自己叶家也重蹈覆辙,那么如今的凌家便会一家独大。 以凌家如今与城主府的关系,怕是不出几年,叶家与柳家便会被吞并。而为了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与柳家联盟。 所以,柳瘟此行,无论是代表风鸣院的立场,还是柳家的立场,这位叶家大长老都不敢得罪。可是眼下,他却说自己不代表任何人,这便意味着他失去了保护伞。 “你糊涂啊!” 就在此时,刀疤青年忽然开口,因为他认得曾经的天之骄子柳瘟,却不认得如今心性大变的柳瘟。此时眼见他说出此等愚蠢的言语,自己是万万没有想到。 此时,他只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能够安然离开此地。至于自己,今日...定要为华儿报仇! 叶家大长老此时的目光,一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因为他想要分辨出,这少年的深浅,和他的立场。可是,他却没有从对方的面上,看到丝毫情绪波动。 尽管他同行之人,说出了此等取死之道,这少年都始终没有表情。这样的反应,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心虚,所以故作镇定,以免多说多错。 第二,则是有恃无恐.... “来人!此子冒充柳家嫡系,乱我叶家大典,速速将之擒下,送往柳家处置!” 瞬息过后,叶家大长老做出判断,此刻下令亦是颇为取巧。他所言,并不是要自己处置眼前之人,而是要送往柳家。 也就是说,即便这少年真是柳家嫡系,届时自己也可以说是一场误会,只是怀疑此子的身份,所以才将人拿下。 不过,他口中虽然说得是拿下,可实际上,却不会只是拿下这般简单。而且他顾虑的,只是少年身上的嫡系长袍,而不是柳瘟。 柳瘟一直便是现任柳家家主的心病,若是自己能够杀了此人,日后与柳家达成联盟,便会更加容易。所以眼下,自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攻!” 叶家大长老一声落定,其后立时有十余人,朝着楚宁月与柳瘟攻去,速度不慢。这些人的实力,大多是八品与七品之间,算不得什么叶家巅峰战力。 但是柳瘟如今,武脉尽废,虽然眼力与招式仍在,武力也只不过是略强于常人而已。若今日没有楚宁月在侧,这十余人,足以将其灭杀于此。 这也是楚宁月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便是他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出手。再者说,他如何确定自己出手之后,一定能全身而退? 又或者他并没有将自己算在行动之中,那么他又要如何脱困? 这一瞬迟疑之间,楚宁月并没有第一时间施展术法,而是侧目看着柳瘟。却见对方此时,并未看着自己,面上也无焦急之色,仿佛另有计划。 “嗯?” 先前于柳家之时,楚宁月并未留意柳瘟的神情,可是如今,她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疑惑,总觉得此人似乎隐藏了什么,似乎有备而来。 “二哥!”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疾呼,自场上最令人意外的一人口中脱口而出,正是刀疤青年。而其出声的同时,身形已然踏地而起,朝着柳瘟跃来。 他如今的功力,已然是六品中境,虽然身上有伤,只能发挥出六品下境的实力,但也比那些八品武者,速度快上太多。 此刻翻身之间,便落在了柳瘟身前,抬手一掌,气息翻涌。而那些叶家之人见状,则是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是莽夫,也不是盲目遵从命令的死士,他们知道叶琼的实力不是自己能抵挡的。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刚刚从巨大情绪波动之中,恢复过来的叶家大公子,此时轻声开口,语气沉重,仿佛心中十分失望。 “二弟,我想不通,你如何能为了权力勾结外人,谋取家主之位,将事情做得这般绝。华儿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今日所为,已然越界。 若你肯迷途知返,我便是拼得家主之位不要,也会保你性命。但若你执迷不悟,便.....只得清理门户了。” 话音至此,叶家大公子看向叶琼,眼神之中,尽是失望与叹息。不得不说,他于人前作态,已然成了习惯,这一番言谈行云流水,仿佛真情流露。 只可惜,刀疤青年已然清楚,自己的大哥究竟是什么货色,亦猜得出他这样说,是为了师出有名。不过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今日自己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如果众人给不了自己这个公道,那自己便亲手去取,大长老派人伏击自己,致使华儿身死,这个仇,自己一定要报! 此刻自己已然顾不上,周围围观之人的谩骂与憎恶,他们在意的,永远不是真相如何,而是自己以为的真相如何。 “愚民。” 就在此时,柳瘟忽然开口,却是吐出了一句嘲讽之语。只是他的声音太小,根本不足以穿透围观之人的谩骂声浪,此时深吸一气,正要再度开口,却未想到身旁的少年郎,竟会先他一步。 “尔等愚民,可知何为先入为主?”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语气虽然平淡,声音却经由术力,扩散而出,传入众人耳中,振聋发聩,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叶家今日,既要你们前来观礼,为得便是公正于天下。可你等却因心中定见,听信一面之词,不给旁人解释的机会,如此受人愚弄而不知,当真是愚不可及。” 再度开口之间,楚宁月双手负于身后,面对无数百姓的怒眼,此时心中古井无波。她本就是修士,而丹青天下的修士,一向视世俗之人如草芥。 所以即便她与大多数修士不同,但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能够让她,轻易无视这些普通人的情绪与想法。 此刻她要的,便是此时的宁静,但仅凭言语还不够,想要震慑众人,就需要展露实力。而展露实力,则需要有相对的契机。 于是,虽然楚宁月心中不屑,却还是用了一招,只有那个人才会施展的烂招。此刻她将一句话,单独传音至了那位叶家大长老的耳中。 后者闻声面色骤变,怒道: “庶子妖言惑众,速速给我拿下!” 第1732章 出手 叶家大长老气急败坏,并不全然是因为楚宁月对他传音的一句嘲讽,更是因为看出了后者的威胁。叶家行事,虽然无需顾虑平头百姓,但是人言可畏的道理,却不该不懂。 眼下,大公子需要的乃是名正言顺,而非背负弑杀同族的骂名,所以在他看来,眼下阻止此人开口,乃是唯一的上策。 话音方落,古树之后,忽然有数十人陆续现身,这些人先前并未出现在大典之上,正是叶家大长老暗中培植的势力。 他如今已然是选择站在了大公子的立场上,如果今日失败,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不只是身败名裂,更是死无全尸。 所以眼下容不得半分保留,即便是暴露自己作为底牌,用来他日制衡大公子的暗卫,也在所不惜。 原因很简单,眼下对手三人,柳瘟不足为惧,叶琼却是六品之境,而开口的少年,则看不穿实力。而眼下叶家之人,大多只是八品少有七品,对上叶琼优势不大。 而此种情形,大公子又不可能亲自出手,所以便只能由自己代劳了。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旋即不再开口,她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叶琼说话,也不是真的要替他,教化叶家之人。而是想要借此机会,于南域扬名,如此一来方可让便宜师兄找到自己。 所以她想要的,一直便是一场冲突,如今对方出手,正中其下怀。她自是没有理由继续开口,而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叶琼身前,淡淡出声道: “带他离开。” 叶琼闻言微微一愣,自己的本意,明明是今日和这些人拼了,定要为华儿报仇,如何就演变成了如今这般境地? 不过下一刻,他便看出了那些暗卫的实力,每个人都是七品上境,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上如今的自己,却是绰绰有余。 不行,自己已然失去了华儿,如今没有理由,再让二哥因自己而死。可若是错过了今日这个报仇的机会,他日叶家有了防备,自己...将再难有一线可能成功。 “斯人已逝,眼下为重。”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八字出口,以一道修士术力加持,灌入叶琼脑海之中。此法虽无蛊惑人心之用,但却振聋发聩,后者闻言,双目微凝,随即做出了选择。 “好!” 一字出口,叶琼不再犹豫,也并未多言,当即一把抓住柳瘟,不顾对方的反抗,强行拉着对方,朝后疾退。 两人身后的方向,本就因为先前的到来,使得围观之人分开左右。如今以这些人的立场,也是没有理由拦阻他们,于是这两人的退路,畅通无阻。 “不可!” 柳瘟如今武脉尽废,身体素质只是略高于常人,根本无法阻挡六品武夫的强行拉扯。此时在叶琼的控制之下,只是喊出了这两字,同时看着视线之中,逐渐消失的少年郎。 楚宁月站在原地,微微侧目,目送柳瘟与叶琼离去。却是不知,叶琼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只要将柳瘟安全送离,他便会折返此地。 因为叶琼今日,已然生了死志,并不打算轻易离开。 “舍身断后,勇气可嘉,只可惜你妖言惑众,罪不容诛!” 叶家大长老此时冷声开口,而数十名暗卫,也已完成合围,尽封楚宁月退路。如今的后者,只是凝气境修为,其遁术的速度,只是相当于丹青天下的武道二境。 而先前她已然用白发狼首做过实验,对方虽然有伤在身,但慌忙逃窜之下,却必定使出全力。而白发狼首当日,已然是五品实力,所以她对自己的速度颇为自信。 更何况,她今日根本不想逃走,而是..... “天北宋家,宋连山,请。” 自报名号.... 叶家大长老闻言,双目微凝,而下一刻,则是右手一挥,下令暗卫围杀。如此作为,与柳家驿站之中的管事,截然不同,正是彰显叶柳两家行事作风的不同。 柳家的聚风镇,百年之前司贸易之事,因此思绪通达,想要结交天下之人。如今虽然破败,但这种思想犹在,所以面对楚宁月时,第一个念头乃是拉拢,以结交外域之人。 可是叶家不同,叶家当年乃司储藏之则,更是招来无数外域之人觊觎。所以他们从骨子里,便不喜欢外域之人,如今的叶家大长老,正是持着“鞭长莫及”的念头,觉得对方是何身份无关紧要。 更何况,若对方当真是他口中所谓的什么天北宋家,那他就不是柳家嫡系。穿着这一身嫡系服饰,便是伪装,自己将其拿下,或是当场格杀,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因为自己叶家,是在为南域除害。 “咔嚓...” 就在此时,楚宁月一脚塌向地面,周围数十块碎石,立时悬浮而起,萦绕在其身旁。如此术法,不过是凝气境修士,最为擅长的御物之术。 只不过平日里,凝气境修士攻击,除了本相术法之外,便是御使飞剑宝器,而如今她所御的只是普通石子而已。 原本冲向楚宁月的暗卫,见了眼前原本周身毫无气息的少年,忽然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当即心中有所波澜。这些人乃是叶家大长老豢养的暗卫,但却不是死士,所以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这一群人中,终究还是有愣头愣脑之人,亦或是对叶家忠心耿耿之人,如今已是先停滞脚步的同伴一步,朝着少年攻去。 “嗖...” 楚宁月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因为御器之术,更多凭借得乃是神识之力,而非灵气。她如今虽然因为灵气匮乏,堕境至凝气,但神识之力却并未受损。 如今同时控制数十块碎石,自是游刃有余,加之她此时的目的是为了扬名,自然是要将气质拿捏一番。 暗卫之中,五人前冲在前,面对负手而立的少年,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出手之间,已然是凌空拍出数道气机。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碎石,亦像是一群列阵的士兵,受到了挑衅一般,当即发出道道破风之声,朝着五人头顶攻去。 然而楚宁月心中知晓,自己如今灵气有限,无法将术力覆盖于每一块碎石之上。也就是说,这些碎石,只是原本的碎石,攻击与防御只有碎石的本身。 因此若是让这些碎石,正面与那些武者的气机碰撞,其结果定然是崩碎四方。因此在楚宁月的精准控制之下,这些碎石没有一颗,撞在武者气机之上,而是准确无误地绕过气机,攻向额心。 “砰砰砰....” 数十碎石之中,仅有三枚碎石,被楚宁月赋予术力加持。而其御器的速度,要比这些七品武者的气机快上许多,此时围观的人群之中,已然发出一声哗然。 只因为,随着三声闷响,先前冲出的五人,已有三人仰面而倒,周身生机迅速流逝,只因....飞石穿脑,血雾喷洒,神仙难救。 “果然....” 楚宁月瞬杀三人,此时心中古井无波,身为修士,与人动手自是家常便饭。更何况,于丹青天下而言,世俗之人于眼中便是草芥,所以击杀这些人,楚宁月心中不会有任何负担。 而其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的同时,亦是对于此界武者,有了更新层次的认知。先前柳瘟讲述的,终究只是理论,只有经过尝试,方才可以确定。 比如这些暗卫,自身肉身的防御力,便根本无法抵挡有术力包裹的石子。换言之,自己若是此刻施展火相术法,亦可将他们全部炼化。 不过,楚宁月如今所求者,乃是扬名,而不是成为魔头。此界之中,似乎对火相术法讳莫如深,更有相似之物存在,所以楚宁月并不愿意,为他人背锅。 “砰...” 与此同时,楚宁月身形朝后闪出三丈,而其原本所在的方位,五道武者的气机,碰撞在一起,散发出耀眼光芒,一瞬即逝,被她轻易躲过。 其实若是同阶武者对战,因为眼力与实力相近,所以根本做不到轻易躲闪对方的气机,只是能够在气机临身之时感应到,同时出手拦阻。 可是楚宁月不同,她身负神识,自对方出手之时,便已经判断出了对方招式的落点。此刻施展遁术,不过是完成预先的设想而已。 “这...” 眼见三名同伴,顷刻身死,那幸免于难的两人,立时也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发现,身前已然又有数十枚碎石,悬浮而起,临阵待发。 先前那些碎石,也击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可是没有术力的加持,只是让他们感觉到阵痛,却无法造成伤势,他们本以为这少年不过是故弄玄虚。 可是如今,看着身死的三人,他们心中却是胆寒,无法判断出,那三人是如何被石子洞穿的。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结论,便是少年于碎石之中,暗藏了特殊的暗器。 殊不知,楚宁月此招,如今意在震慑,已然无法再用。因为只要对方有所防备,对每一颗碎石,皆认真对待,以气机拦阻,其实自己想要趁乱取胜,并不是易事。 只是她更加清楚,先前三人的身死,已然如同一颗巨石沉入湖水,恐惧与未知的涟漪,逐渐扩散在众人的心湖之中,只会愈演愈烈。 第1733章 立威 引风镇内,高坡之上,古树之下,楚宁月周身碎石悬浮,数十名暗卫,将其牢牢围住,然而此刻却是不敢寸进,生怕下一刻身死的,便是自己。 叶家大长老见状,双目微咪,如今叶家之中,除了这些七品暗卫之外,便只剩下自己和大公子乃是六品之境。而自己与他,却又不能轻易出手,若要出手,也必须一击致命。 此刻其豢养的暗卫,缺点已然展露无疑,便是这些人只是暗卫,而不是死士,并非对叶家忠心耿耿。此时眼见强敌在前,他们已然是没有出手的信心,一支军队士气低迷,必败。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家大公子,忽然沉声开口,又是引导人心。 “阁下只身闯南域,假柳家之名,公然插手我叶家之事,当真是欺我南域无人了么?” 此一言出口,叶家大公子随即踏前一步,周身气息翻涌。他与叶家大长老不同,他更擅长观测人心,知晓此时已经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至少需要给众人一个群起而攻之的契机。 楚宁月此时,全然是为了扬名南域,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引导人心,更不在意对方的说辞。只是让她介怀的是,自己之所以要扬名,是为了让便宜师兄找到自己,而不是成为南域的魔头。 自己方才击杀了三名叶家暗卫,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若是当众击杀叶家家主,恐怕自己在南域,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于此人,需得伤而不杀,这....对于如今攻击力未知的自己,实在有些困难。 “阁下既然执迷不悟,便休怪我等为护南域,联手诛邪了!” 就在此时,叶家大公子赫然开口,于此同时身形一闪,带起一道残影,直朝楚宁月攻去。后者见状,心中一疑,因为此人爆发出的速度,似乎要在白发狼首之上。 楚宁月之所以有此疑问,乃是因为她不知此界武者品级的细节。其实当日柳瘟与她说过,此界武者三品到八品,皆是按照内力强弱划分,而轻功与外招,并不在内力之列。 也就是说,八品武夫,也可能学习到一些高深身法,虽然施展内招之时,注定无法比拟高品武者,但是若以外招近身缠斗,或是身法速度,也能取得一定的优势。 一旦三品以下的武者出现疏漏,便很有可能被低阶武者越境杀。 心念一动,楚宁月双手仍旧负于身后,足尖却是轻点地面,整个人宛如飘叶一般,朝后方上空漂浮而起,同时身前悬浮的碎石,直朝叶家大公子攻去,其中暗含术力的两枚石子,对准了其双膝。 凝气境修士,可御法剑凌空,但不可凭借自身之力凌空,所以楚宁月此时,只是借助遁术,短暂滞空,并不能一直待在空中。 她如今只是这少年郎,身上并无丹青天下之时留存的法器,所以也就没有法剑可用。至于炼器,虽然她拥有玄丹修士,应该知晓的炼器基础,但以她的炼器术,想要炼制法器,灵气便是第一关。 更何况,此界之中,有没有合适的材料,更是十分未知。所以当下之重,还是找到便宜师兄,让他带自己前往当初的山寨,取得那张地图,然后前往古墓,寻找灵气复苏的契机。 只有自己恢复实力,方才拥有在此界行走的资本,而眼下这华服男子,便是自己的踏脚石。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传出,众人清晰可见,那些飞速射出的碎石,已然洞穿了大公子的身躯。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大公子身后,并无血雾喷洒而出,而是带起了一道火花。 楚宁月见状,心中又是轻疑一声,因为她已然发现,眼前这道人影,竟是幻象。嘶...以自己的神识之力,竟无法第一时间窥破,更加没有找到其本体所在。 这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境界大跌,连带神识大损,还是因为自己对此界武者轻敌,他们其实还有许多自己未知的特性,以及特殊的功法? 心思及此,楚宁月已是安然落地,神识有意控制之下,四散而出。而下一刻,其则是缓缓抬手,朝头顶一掌托出,当这后发的一掌,达到既定位置之时,正好撞上柳家大公子的一掌。 “咔嚓!” 两人手掌交接瞬间,一声脆响,响彻四方,楚宁月眉头微皱,而柳家大公子的身形,则是朝后飞出,落地之时站在原地,外人根本看不清方才发生何事。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出,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是让众人哗然。因为这一次,不再是叶家之人处于下风,而是那个神秘的少年,肩头染血,方才抬起的一只手臂,就此垂下。 楚宁月此时左臂遭受重创,口中却没有发出丝毫闷哼,虽然如今她使用的少年的肉身,但这点伤势,比起散功重修,灵脉重聚之痛,根本微不足道。 而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自己方才出掌之时,分明已施展术力包裹手掌。但是其结果,却仍旧是自己的手臂遭受重创,而手掌却是完好无损。 看来下一次出手之时,需得将灵气包裹整个手臂,方才能够接下此界武者的近身攻击。只是这样一来,对于灵气的消耗,便会加倍,于如今自己的状况而言,十分不妥。 “看!大公子胜了!大公子将那人重创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大喝一声,围观之人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叶家大长老见状,立时带头出声,因为他已然看出,大公子之所以出手,便是为了稳定人心。 数十名暗卫眼见方才顷刻出手,便取自己三人同袍性命的少年,此时手臂重创,心中立时信心大起。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没有去想,自己等人最强的,也是七品上镜,大公子虽是六品,但却是六品下境,如何能取得如此巨大的落差? 不对,大公子从落地开始,便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开口,也未曾说话。难道这一掌的结果,另有隐情? 心念至此,半数暗卫跃跃欲试,想要群起而攻之,围杀少年。而半数暗卫,则是心中狐疑,想要再观望片刻,绝不做那炮灰之人。 而下一刻,叶家大公子赫然开口,他的话,已然解释了众人的疑惑,宛如一颗定心丸。 “阁下的功法,的确十分特殊,但阁下乱我南域,欺我叶家,更试图挑起叶柳两家之乱,自有取死之道。今日,我等身为南域儿郎,自当为护南域,斩妖除魔!” 一声出口,周围之人,立时群情激昂,数十名暗卫信心大增,心中疑虑全无。纵使少年周身,又有无数碎石悬浮而起,看在他们眼中,也只是雕虫小技,因为大公子在前。 却不知他们的大公子,正一步一步,踏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先前叶家大公子,之所以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不是因为他要故作高深,而是因为察觉到了一股异种真气,打入自己体内,心中恶寒。 所以他才在落地之时,运转功力,将这股异种真气尽数吞没。直到将这股真气,全然吞没过后,方才大声开口,振奋人心。 楚宁月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仿佛大局已定般的欢呼,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自己方才的一掌,出手之前,便知道这一掌的结局未知,所以又如何会去做丝毫无利之事? 若非她此刻要的,乃是对这柳家大公子伤而不杀的话,以方才一掌近距离交接,足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本相术法,让其落地之时,便气绝身亡。 而就在叶家众人,士气如虹,准备出手之际,叶家大公子终于下令: “众人随我,攻敌,讨.....” 然而就在其最后的一个“贼”字,即将出口之际,众人注视之下,却见大公子忽然低头,看向自己身前丹田。 紧接着一声震响,自其体内传出,其丹田之处,一股气劲立时破体而出,随着四道血箭喷洒,众目睽睽之下,身形应声而倒... “大公子!” 站在高坡之上的叶家大长老,此刻望着倒下的大公子,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他根本无法预测。前一刻,还是士气如虹,还是胜券在握,如何这一刻便是身死当场?! 是了,在他看来,柳家大公子丹田碎裂,的确是身死当场。可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埋入其体内的术力,乃是经由其精心控制的。 先前大公子以自身内力,将这股术力,当做异种真气,试图吞没之时,楚宁月便暗中引导,分化出一部分术力自行散去,做出被吞没的假象。 而实际上,却是将术力隐藏在对方丹田几近之处,正是灯下黑。 此时一举引爆,在其精准控制之下,对丹田只伤不毁,所以这叶家大公子,虽然重伤不起,但却并无性命之忧,除非叶家之人,看着他流血而死。 而就在对方乱作一团之际,楚宁月亦知今日名声已足,不必再留,当即身形踏地,漂浮而起,直朝引风镇内最近的一处建筑之顶落去。 然而就在其踏足建筑之顶之刻,却发现此地,竟还有一人.... 而此人此刻,见面之间,便是抬手朝自己右臂按去.... 第1734章 人心 “嗯?” 眼见身前变故,楚宁月轻疑一声,不是因为慌张无措,而是因为她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先前带着柳瘟离去的叶琼。 所以她此刻无法判断,此人究竟是否存在敌意,于是心中犹豫一瞬。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叶琼的手也已然抓在了楚宁月右臂之上。 而下一刻,他便如同先前强拽柳瘟一般,施展轻功,将楚宁月整个人连根拔起,带着飞了出去。不得不说,他这种轻功带人的方式,被他带的若是普通人,纵使不重伤,也免不了手臂脱臼的下场。 “快追!!” 叶家之中,有人大喝一声,使得慌乱的人群,找到了目标所在。可是就在叶家护卫,准备追击之时,叶家大长老却是忽然抬手阻止道: “不必追了,救家主要紧!” 是了,先前众人围杀,都被楚宁月躲过,此刻再派人追杀,不过是徒劳无功,枉送性命。而作为六品武夫,大长老一眼便看出,大公子只是重伤而未身死,若再不救他,才是真的会出人命。 至于家主之位....大长老并不想觊觎,因为叶家的长老,往往便是前代家主的嫡系兄弟。若他想要篡位,这四年的时间,足以完成,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于是,在叶家众人的怒目之中,楚宁月与叶琼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 引风镇外,烈阳如旧,柳瘟独自一人,站在镇外,光天化日之下,似是忘记了自己先前,还曾遭受过杀手伏击。 原本叶琼已然带着他,离开了引风镇,但是他却了解叶琼,知晓对方今日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便在对方折返过后,跟了回来。 可是等他到了引风镇,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不过是一个累赘,所以他才站在了此处。不过对于战局,也不是没有丝毫助益,因为他身上还有一枚风鸣院特质的烟花。 一旦施展,方圆五十里之内的风鸣院弟子,都会闻讯而至,届时对叶家亦是一种施压。只不过自己一旦用了这本来应该用来救急保命的烟花,那么等待着自己的,便是风鸣院的问责。 因为师长三令五申,此等传讯烟花,只得在外出游历之时,遭受危机使用。不可用于私事,更不可用于南域家族之乱。 柳瘟望着镇内,虽然武者的眼力仍在几分,但也看不真切。只知道古树之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叶家众人一片混乱,心中亦是升起了几分焦急。 而就在此时,两道人影,自引风镇内急掠而来,行色匆匆,正是叶琼与楚宁月二人。不多时,两人便落在了柳瘟身前,前者见柳瘟在此,先是一愣,而后面上带起一丝愠怒。 心道我先前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保你平安,你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离开呢? 但是柳瘟此时,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注意到后者的手臂,此时只以为是叶琼的杰作,朝其歉然一笑。 “离开吧。”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今日此行目的已然达成,想必天北宋家,宋连山之名,不久之后,将会响彻南域。所以接下来,自己不必四处寻找便宜师兄,而是只需要等他来找自己。 而眼下最重要的,乃是找寻一处安全的所在,先恢复伤势再说。虽然自己受的是外伤,虽然这点痛楚算不得什么,也不影响自己出手,可是楚宁月却不愿意做一个独臂大侠。 柳瘟与叶琼对望一眼,后者眼中仍有不甘,但想到了先前看到的一幕,又瞥了一眼楚宁月,最终还是将眼中的不甘消弭,随即两手伸出,朝着柳瘟与楚宁月抓去。 两人见状,如遭洪水猛兽,柳瘟赶忙侧身想要闪过,只是他如今武脉尽废,如何能够躲得过?当即便沦为了叶琼手中,蛮拉硬拽的杯具。 而楚宁月,则是施展遁术,向前方踏出一步,人已出现在数丈之外,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自己不需要他的轻功! 半炷香的时间匆匆而过,却迟迟不见叶家追兵,如此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而如今距离叶家已远,带着一人行进,身上更是有伤的叶琼,逐渐体力不支,速度减缓。 最终彻底停歇,示意楚宁月等他片刻,他需要调息。 而就在叶琼席地而坐,闭目凝神,开始打坐调息之时,楚宁月亦是看向了柳瘟,淡淡出声问道: “接下来,要去哪里?” 对于她来说,不仅南域陌生,便是此方世界亦是同样陌生。只不过南域黄沙,地形特殊,周围没有参照物,使得她无法自行行动罢了。 而柳瘟,便是她找到的便宜向导,如今想要找到一处安全的所在,自然只能是问他。 殊不知这一句话,却让柳瘟陷入的沉思,因为他很清楚,柳家的聚风镇自己去不得,叶家的引风镇又出了这样的事,凌家的擎风镇... 哎...凌家如今,已然成为城主府的马前卒,以自己和叶琼的身份,一旦被发现,怕是会直接被凌家拿下,送给两大家族。 至于凛风城,则是城主府的地盘,贸然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眼下恐怕是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三人,但是这处所在,又三令五申,不得带外人前往。 这实在是..... “罢了,我们回书院。” 柳瘟说出这一句话后,仿佛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欠书院甚多。而今日之举,无疑又是要让书院,成为自己的庇护伞。 四年前,若是书院山长未曾为自己的事出手,对战老城主,他们二人也不会双双闭关,至今不出。甚至凛风城如今,也不会易主,风鸣院也不会落寞至此。 柳瘟虽然性情大变,但心中却很清楚,风鸣院虽然并未埋怨自己,但是落得如今没落的境地,却有一半是自己的原因。 而这一次,自己又要为了朋友,利用书院庇护.... 楚宁月很清楚,对方口中的书院,便是天启五院之一的风鸣院。想起先前便宜师兄的话,此时心中倒是生出一个念头,说不准便宜师兄已然到了风鸣院。 只不过先前,看柳瘟的态度,风鸣院应该是禁止外人进入的,所以自己于引风镇内做的一切,也不算徒劳无功。 即便不能进入风鸣院,也能让便宜师兄主动来找自己,更何况,柳瘟选择带自己与叶琼回书院,更多的是因为叶琼,而不是与他萍水相逢的自己。 不多时,叶琼睁开双眼,却是嘴角溢出一丝血痕。他先前便已负伤在身,只是以内力强压伤势,今日也本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 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如今,会是就此撤退的结局。因此伤势爆发之下,使得伤势更重,如今的实力,怕是只有七品中境,便是遭遇那些叶家暗卫,也无法脱身。 但比起伤势,有一件事,更让他在意,甚至一路之上,无时无刻不萦绕心头。明知自己与那人已经一刀两断,但还是想要确定事实..... “你杀了他?” 叶琼看向楚宁月,开口之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是说这句话时,眼中却还是浮现了一丝愤怒。 虽然他知道,大哥为了家主之位,算计自己,算计华儿。可是他却也记得,自己少年之时,大哥对自己如何好,如何教导自己习武读书。 所以在叶琼心中,大哥罪不至死,便是一定要杀,也只能由自己动手,旁人若是出手,便是为了帮助自己,那也是杀兄之仇。 “伤而未死,丹田废其九。” 楚宁月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愤怒,但她心中却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些世俗武者,心思难以捉摸。若是丹青天下的修士,经历背叛之后,定然不会再对背叛之人容情。 而她站在修士的角度,也根本不会去在乎,叶琼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如何看待自己。 “你废了他?” 如果说先前一句,乃是愤怒的质问,这一句便是惊讶。因为大哥若未身死,而是被废的话,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回到叶家,拨乱反正。 因为他知道,大哥先前虽然想要家主之位,但也不会真的要自己的性命,那一夜的刺杀,定然是大长老出谋划策,甚至是他下的令。 而自己与大哥之间的裂痕,便在于比武那日的前一夜,华儿身死,自己负伤.... 对于已经回答过的问题,楚宁月不会回答第二次,此刻只是看向柳瘟,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可以继续赶路。后者见状,同样是压下了心中的惊讶,但... 先前生出的念头,此时却是出现了动摇....因为他听到了楚宁月,说自己废了叶家的大公子。 站在个人立场,他帮助叶琼废了叶家大公子,自己自然是要感谢他。可是站在如今三人的处境上,他如今势必会被叶家疯狂报复。 自己若在这个时候,带他回风鸣院,那风鸣院要背负的,便不只是一个叶家叛徒,还有一个刺杀叶家家主的外域之人,这无疑会给城主府再次针对风鸣院的借口。 所以,自己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让风鸣院,陷入危机么?即便这个外人几次助了自己,包括这次出手,也是为了断后。 但...他终究不是南域之人,不是风鸣院之人,终究....是与自己萍水相逢。 第1735章 分道 柳瘟心念至此,看向楚宁月,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此刻心中所想,乃是为自己的大局,枉顾昔日所学的义理,内心颇为纠结。 更加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这神秘少年,安心离去,不强跟自己两人,一时之间,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对方的身上。 “嗯?” 楚宁月初来此界,更是初来南域,所以她无法猜到柳瘟的心思,只觉得对方的眼神颇为复杂,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轻疑一声,示意对方有事可以开口。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沉默的叶琼,却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此刻望向柳瘟,疾呼道: “二哥!我相信你,仍是我四年前认识的二哥,并非寡义之人。” 叶琼与柳瘟,当年乃是结义兄弟,彼此之间颇为了解。而这些年来,柳瘟于风鸣院内深居简出,叶琼与他四年未见,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 但即便如此,叶琼还是不相信,昔日天资上佳的二哥,会因为家族起落,而变得意志消沉,当真心性大变。定然只是用这种方式,成为他自己的保护色,在保护自己而已。 但他也担心,担心这四年来,二哥当真心性有变,变得不再是自己认识的二哥。因此,他才会说出这一句话,既是想要阻止二哥做出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决定,亦是想要点醒对方。 柳瘟闻言,身形一颤,此时望向叶琼,数久未曾开口。若是没有叶琼方才那句话,楚宁月怕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柳瘟此刻心中所想,但在听了对方那句“寡义”之人后,大体是猜到了什么。 此时的她,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事作风,仍旧是丹青天下的修士,之于世俗凡人。当时只想着扬名,让便宜师兄来找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去往何处,便会给何处带来麻烦。 “若有难处,可先告知我凌家的方位。” 此时的楚宁月,心中已然猜出柳瘟的顾虑,虽然对方这样做,有过河拆桥之嫌,但是自己与他,也的确算不得是什么朋友。 既然不是朋友,那就说不上背叛,不过是利益与人心的驱使,自己作为修士,自是早已看惯。所以,她才会提出自己可以前往南域三镇一城中,最后没有去过的凌家擎风镇。 而除了没有去过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依稀记得,当日随手救下的道袍青年,本名好像是叫“凌青山”,所以他极有可能便是这凌家之人。 虽然便宜师兄,此刻不大可能随他回凌家,但若自己能够遇到凌青山,也可以花费一番唇舌,让他带自己重回当日那座山寨。 所以,自己前往凌家所在的一镇,并非什么权宜之计,也不是为了这两人考量,而是因为...去风鸣院,自己有可能遇到便宜师兄,而去凌家则有可能遇到凌青山。 于自己而言,这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而于眼前两人而言,却是有着极大差异。 “不可!” 然而让楚宁月感到意外的是,柳瘟在听到凌家两字之后,忽然出声喝止。而他这番举动,却是让一旁已经眼神黯淡的叶琼,忽然眼前一亮。 而下一刻,柳瘟便正色开口,不再摇头晃脑,语气颇为沉稳: “如今的凌家,已然是城主府的走狗,你若此时前往凌家,他们必定会将你擒住,送往叶家,所以凌家并不安全。” “如今?” 楚宁月注意到了这两字,但是却没有当真发问,只是在心中暗想。而也依稀记得,当日山寨之中,凌青山自报家门之时,说得乃是“凌家少主凌青山”。 他既是凌家少主,当日说要报恩之时,眼神亦是颇为坚定,不似随意奉承。那么自己前往凌家,就更加不必有任何顾虑。 即便此举会引祸于凌家,那也是对方还自己救命之恩,更何况,她并不觉得叶家之人有胆量来此寻自己。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是安全,正如你们绝不会去凌家,他们也绝想不到我会去凌家。更何况,我此番前往凌家,乃是为了访友,此人于凌家而言,地位非凡。” 楚宁月说这些话,只是顺手而为,因为看得出,这两人似乎因为自己的事情,出现了分歧。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前往凌家而不是先行前往风鸣院,自是不介意随口一言。 更何况,他日自己于南域行走之时,或许还用得上他们带路,所以此时的这一句话,她不会吝啬。 “这....” 听到访友二字,柳瘟与叶琼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而后他们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地位非凡四字。此刻再看楚宁月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变化,因为他们终于明白这神秘少年此行南域是为了什么。 可是柳瘟的立场,乃是风鸣院,是站在城主府的对立面上。只要一想到,如今凌家的所作所为,他就不愿意让凌家再添一翼。 尤其是这神秘少年,实力莫测,若他真与凌家高层有什么渊源,甚至此行南域就是为了相助凌家。那自己风鸣院,怕是会..... “我去意已决,你们将凌家所在方位告知我便是,其余的不必多管。” 未及柳瘟的心思反复,楚宁月的话,便已给出了结论,如敲山震虎。柳瘟闻言,叹息一声,心道世事无常,举棋不定者,终受其害。 所以如今,他亦被迫做出了选择,同时自怀中取出了一块崭新的地图,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 “少年郎,此物本是打算与你分离之时送你的,但如今时间不足,还没有画完。不过通往三镇一城的路,却还是有的。” 说罢,柳瘟便将这张地图,送到了楚宁月手中,而后者看着地图,一时之间,当真是猜不懂对方的心思。只是她不知道,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柳瘟帮她乃是初心,不掺杂任何利益。 可是如今,她的存在,已然涉及到了立场之争,涉及到了太多琐事,于是柳瘟的初心也就变了质,才会生出方才的念头。 世间纷扰无数,往往只有最初之时,澄澈如白纸。而后纵使千般小心,白纸之上,亦会染尘。而无数尘埃堆积之下,即便看似仍是白纸,却也不再是当初的白纸。 这便是人心之道.... “嗯,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楚宁月接过地图,随即留下一句话,便施展遁术,按照地图的记载离去。不得不说,这张地图之上,虽然许多方位只是刻画了一个名字,但是通往一城三镇的路上,却颇为详尽。 而柳瘟更是在送她地图之时,在如今他们所在的方位,做了一个记号。所以楚宁月凭借这方地图,虽然是找不到当初的山寨和那座古墓,但却可以自行前往四处地点,畅行无阻。 目送着楚宁月离去,柳瘟与叶琼相视一眼,后者的眼神,此时颇为平静。因为这种结果,乃是对方自愿,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走吧,随二哥回风鸣院,大哥已经不在,二哥永远是你的二哥。” 柳瘟沉声开口,却见叶琼微微摇头,正疑惑间,便听对方开口,一解自己心中疑惑。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炼,亦是很少外出。算算时间,我也已经有半年没有去看大哥了。如今得了闲,我打算去看看大哥,与他喝一壶酒。” 听到叶琼如此说,柳瘟面色骤变,此时他的实力,在叶琼面前,宛如蝼蚁,但却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呵斥道: “你死里逃生,刚刚出走叶家,这便要急着回去送死么?你如此做,若是大哥还在,定会让你走不出七步!” 却不想叶琼对于这声呵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展露出的气质,与他面上的刀疤,截然相反。此刻只是微微一笑,随后语气平静,缓缓出声道: “二哥放心,我不是要支开你,独自回叶家报仇,我是真的想要去看看大哥。而且凌家如今早已变了天,正如方才那人所说,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大哥那里,想必早已不会有人关注。” “你...” 柳瘟闻言语塞,他没想到,对方一下便猜中了自己的想法,而随着大哥两字入耳,他也逐渐想起当年,三人结义之时的场景。 凌、柳、叶分属三大家族,彼此之间貌合神离,维持微妙平衡,明争暗斗,多有死伤。可是无论是谁也想不到,三大家族之中,天资最高,最有可能继任家主的三人,却早已结义。 更是许下志愿,他日三人继任家主,便彻底终结南域家族之争,还南域太平。 可是如今,柳瘟武脉尽废,成为废人,叶琼被家族长老陷害,如今有家回不得,而大哥则是在一年前,意外身死,是谁下得手,犹未可知。 当年夙愿,今日已成笑话,当真...落寞至极.... 第1736章 拦路 擎风镇位处南域西南,百年之前,南域尚未没落之时,擎风镇尚且是凛风城外城之时,乃司屯兵驻扎,武斗之所,以此实力一直是南域除内城之外最强。 即便百年已过,如今的南域已是物是人非,可是位处擎风镇的凌家,仍旧是三大家族之中,无力最高者。只可惜,四年之前那场动乱,三大家族前往古墓,最终叶柳两家家主身死,凌家家主重伤。 虽然凌家家主,乃是那次动乱之中,唯一存活的家主,但也因此成为叶柳两家的眼中钉。而且那一次,属凌家损失高手最多,实力大减。 凌家家主,更是在返回家族之后,重伤难愈,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使得境界大跌。原本的五品上境,已然跌落至七品,甚至不如一些后起之秀,因此凌家亦出现了内乱。 再后来,凌家少主凌青山,外出寻药,一去不返。一年之前,更是传回了死讯,凌家家主闻讯,心境动荡,多年来压制的暗伤,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爆发,就此宣布闭关,至今未出。 而如今的凌家,虽然家主之名,仍旧挂在他的身上,但实际上掌权者,却是二房。 .... 华阳渐尽,黑夜当空,楚宁月独自一人,按照先前柳瘟所给的地图,出现在了擎风镇外十里。而她此刻,亦是停下了遁术,虽然十分无奈,但却不得不面对一件事。 如今,自己使用的乃是这少年的肉身,所以自己不再是修士之身,即便修为保存,却还是需要吃饭。而这一路的奔波,已然是将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如今疲惫感占据了大半身躯。 “哎...” 楚宁月轻叹一声,不只是因为这具肉身带来的不便,更是因为柳瘟所给的地图,虽然刻画的极为详细,但其中许多地点,都已然发生了改变,让楚宁月无法正确找到参照物。 所以她这一路行来,不知不觉间走了许多弯路错路,耽搁了许多时间。 如今的凌家,已然不再是当年的凌家,已是成为了城主府的爪牙。但也因此,使得凌家部分人,可以进驻凛风城,因此使得曾经的擎风镇,显得人烟稀少。 但无论如何,比起叶家的引风镇来说,擎风镇的居民数量,仍是要多上数倍。因为楚宁月此时,虽然已经停下了遁术,却还是能够凭借神识,看到擎风镇内灯火未熄。 “驾!!驾!!”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远方,响起一阵马蹄之声,但对于此声,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因为自己前方擎风镇的路上,已不是第一次遭遇其他行人。 显然柳瘟给自己的地图,才是通往三镇一城正确的道路,而自己先前,完全是在无尽黄沙之中,盲目乱撞。 然而就在三息过后,楚宁月不禁轻疑一声,因为她的神识,感知到了那一队人马,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而其中更是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敌意十足。 此时的楚宁月,因为赶路的缘故,身心俱疲,所以没有想到其中关键。她如今所穿的,仍旧是柳家嫡系的服饰,于南域之中,也是颇为特殊的款式。 因此如今虽已入夜,虽在黄沙之上,却也还是十分明显。而这里又是凌家之所,自然有更大的可能遇上凌家之人。 感受到身后一人,策马而来,乃是刻意想要撞上自己。楚宁月眉头微皱,却没有第一时间对其出手,只是一步朝着左前方踏出,而后身形一动,便躲闪了出去。 策马撞空,其上的男子似乎并不意外,此时策马定在楚宁月身前,居高临下,望着后者,眼中却尽是戏谑之色,好似这一刻起,后者便是前者的玩物。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攻击于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乃是因为她如今的状况不佳,加之这里又是凌家的地盘。这些人,可能与凌家脱不了干系,所以若是能够避免动手,自是最好,毕竟自己还要凌青山帮忙带路。 如果杀了他的族人,到时免不得一番麻烦.... “攻击?呵呵呵,我们可没有攻击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这路是你柳家开的,所以我们走不得了?” 男子闻言,大笑出声,而其同行之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对于他的举动,非但无人制止,更是有起哄之意,足见这群人与他乃是臭味相投,或者说这种事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楚宁月此时,却是注意到了对方这句话中的重点,也猜出了对方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柳家,他们是将自己,当作了柳家之人。 “我并非柳家之人,这身长袍,乃是聚风镇内,以物易物所得。” 楚宁月的话,半真半假,这身长袍,的确是她在聚风镇内所得,但所谓的以物易物么...准确说,乃是她以自己的假身份,给了驿站老者拉拢的希望,所以他才主动给了自己这件长袍。 所以乃是空手套白狼,算不得以物易物。 “哦?你是说,你用钱买了柳家的嫡系服饰?那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权力和胆子,敢将此物卖给你。” 马背之上的男子开口之间,面上写着不信,眼中则是带着轻蔑。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无非是为了自身安危,所以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抛弃身份。 自己最看不起的,便是因为外敌在前,就抛弃家族,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对上此子,虽然不能真的杀了他,但却可以玩弄一番。 楚宁月闻言,已然是知道多说无益,因为这些人是吃准了自己柳家嫡系的身份,今日断不能因为几句话,便相信了自己。 所以眼下她烦恼的,乃是等下动手之时,如何能做到伤而不杀。这对于她来说,恐怕有一些难度,也许只能故技重施,凭借这一地黄沙之中,最不缺的碎石了。 “怎么?你莫不是被吓傻了?不用怕,不用怕...我今天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将这一身柳家的皮脱了,我就相信你不是柳家之人。” 眼见楚宁月不开口回应,马背之上的男子,顿感无趣,所以立即出声吆喝。但心中却早已想好,就算眼前少年将长袍脱下,他也不会放过对方,而是会趁机将这柳家小子羞辱一番。 至于性命嘛,那还是要留着的,因为这柳家嫡系,出现在擎风镇外,或许是柳家有什么事前来商议。但再看此少年的年纪和周身平庸的气息,便也能猜得出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你们是凌家之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想要借机试探,对方是否是凌家之人,如果是的话,自己就将凌青山搬出来,也许有用。而若不是凌家之人,只是与凌家有关,那自己便会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孰料,自己这一句话刚刚问出口,马背之上的男子,便高高跃起,一拳朝着楚宁月面门砸来,出手之前,毫无征兆。 只是他这一拳,若攻击同品武者,兴许真会出其不意,可是用来对付身负神识的楚宁月,便显得有些无力。但后者却也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对方不会表明身份,自己果然是白问。 原因很简单,自己乃是柳家嫡系,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对自己从头至尾也只是敌意,不是杀意。所以他们觉得如果自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日后定然会报复,故而不会开口。 而方才楚宁月的一问,不过是给对方最后的机会,有一丝可能,可以逃过此劫.... 眼见对方一拳砸来,楚宁月右手轻抬,便要去接。可就在此时,脑海中却忽然想起,自己半日前在引风镇时,以掌对掌强接叶家大公子之时,落得何种下场,立时是抽回了手掌。 身形一闪而走的同时,也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无奈,这具肉身对于食物的需求,的确不容忽视,一旦过于饥饿,便会影响思绪。 “嗯?” 楚宁月的动作,虽然对于修士而言颇为缓慢,但对于这马背之上的男子来说,却是极快。尤其是当他看来,对方明明已经抬掌应招,却又忽然撤手退避之时,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 他不解,眼前少年如此行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砰!” 一掌劈空,溅起一地黄沙,而黄沙之中,男子的身形朝楚宁月急冲而去,动作极为连贯。只可惜在修士面前,低品武者如何精心谋算,终归会在出手之时,被对方看穿行动轨迹。 楚宁月心神一动,遁术再开,拉扯出十步距离,随即足尖踏地,十七枚碎石悬浮于空,萦绕周身。 “老大小心啊!” 围观之人,看到少年身上的异样,此刻立即出声提醒,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少年周身萦绕的碎石,竟是忽然朝着自己等人袭来。 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每三枚碎石之中,便有一枚包裹术力,只不过与在叶家之时不同,她所攻击的方位不是眉心,而是这些人的腿。 “啊....” 随着一阵惨呼,马背之上的众人反应差者,登时落马,双手捂住膝盖,血流不止。而此一幕,更是将众人坐骑悉数惊吓,原本因落马负伤之人中,亦有几名倒霉者,被马蹄践踏,伤上加伤。 为首之人见状,此时怒目看向楚宁月,眼中的敌意,终于转化为了杀意... 此时无需多言,不必多言。“柳家小子,欺我凌家无人”十字,已然刻在其心中。 此人,必须死! 第1737章 化解 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并未取这些人性命,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为的便是避免自己杀了凌家之人,到时要凌青山带路之时,不好交代。 至于这些伤势,既非丹田,亦非脑识,更不是断筋催骨,只需修养便可痊愈。所以在楚宁月看来,方才的出手,已然是大大留情,仁至义尽。 “今日我定要你血溅当场!” 眼见同伴系数落马,惨呼不断,为首男子心中亦是有所忐忑,所以他这一声大喝,并不是为了给堆提醒,而是为了壮胆。 一声出口的同时,却没有朝着楚宁月冲去,而是朝着它原本的坐骑奔去。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她颇为不解,只以为对方是虚张声势,而后借机逃走。 嗯,眼下自己的处境,不能放他离开,至少见到凌青山之前不能。所以,自己有必要拦下此人,或者说让这些人短时间内无法回到擎风镇报信。 如此一来,情报便产生了时间差,而这时间差,正是自己可以取得的优势。 心下既定,楚宁月再运遁术,身形以站立之姿,朝为首之人目标的坐骑挪移而去,速度远在他之上。为首之人眼见对方竟先自己一步,出现在坐骑之前,心中当即大惊。 一是因为,他吃惊于眼前少年的莫测轻功,二来则是讶异对方如何看出自己,想要拿取兵器? 而下一刻,楚宁月抬手一掌,按在马背之上,后者立时眼神迷离,倒地不起。 方才自己出手之时,旁人的坐骑,早已受惊,抛弃主人,四处逃窜,不见踪影。可是唯独这一匹黑马,始终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这说明,此马并非凡品,亦或是凌家豢养之物,经由特殊训练。既然楚宁月如今,已然想要打时间差情报战,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回凌家报信,马也不行。 因此,她才将一掌将这匹黑马打翻在地,虽不确定能够留手保住人命的一掌,是否能够保住马命,但此时这种细节,她并不在意。 “你....” 为首之人望向眼前少年,见其一掌击毙自己的坐骑,显然是想要自己留在此处。心中的忐忑,立时被先前的愤怒代替,此刻看向少年之时,目中尽是怒火。 而楚宁月眼见对方已对自己生出杀心,倒是并不意外,当即又是故技重施,激起一地碎石,悬浮于空,只待对方冲来,她便攻对方双腿,结束战斗。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眉头轻佻,而后朝着东北方望去,似是根本不担心,眼前之人趁乱逃走。 她先前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所以一直没有撤去神识,虽然并非特地窥探四周,但若有未刻意隐藏行踪的行人赶往此处,她却也会第一时间捕捉。 而她之所以眉头轻佻,则是因为神识窥探之中,不但发现了来人,更是发现来人是两名熟人。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是加剧,心想莫不是他们放心不下自己,所以来了此处? 但随即,又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因为自己与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若无觊觎,断不会做到这一步。 “是他?!” 就在此时,远方策马而来的两人之中,刀疤青年目力惊人,加之楚宁月这一身青衣,于夜色之下亦是十分显眼,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楚宁月。 随即也是看到了倒在他身旁,无数凌家之人。 “是救兵..救兵到了?” 凌家为首之人,眼见楚宁月神色变化,此时也是听到了马蹄之声。而此地乃是凌家擎风镇,最有可能在深夜出现在此处的,自然是凌家外出之人。 可是当他回身,看到柳瘟与叶琼之时,心中的希望却瞬间转化为了绝望。只因这两人,他见过,甚至可以说是认识,因为他虽是凌家旁系,但也地位不低。 相隔十丈,叶琼轻拍马背,身形已然是纵身跃出,落在了楚宁月身前。然而他这举动,看似是在护楚宁月,实则却是在护凌家为首之人。 因为他当日目睹了楚宁月,是如何对付自己叶家的暗卫,知道她的手段,所以知晓自己若再不出手,这凌家小子,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凌昆,你若不想死,最好立即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掌下无情。” 听到叶琼如此说,被称为凌昆的凌家黝黑男子,此时眉头紧蹙,他自然不会真以为,对方会放过自己。因为凌家这些年来,已然站在了叶柳两家的对立面上,如今两家来人,定有所图谋。 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叶琼与柳瘟,还有他凌家曾经的天才,早已暗中义结金兰。而他今日,之所以得到叶琼的庇护,而不是一掌拍死,全然是因为当年他和那位天才走得很近。 “废话少说,今日我凌昆落在你们手中,乃是我大意所为,但我不会束手就擒,也不会跪地求饶,我凌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凌昆开口之间,既是下定决心,也是给自己壮胆。却不想他这话,落入叶琼与柳瘟耳中,却是十分鄙夷,心道: “你们凌家这些年,出的贪生怕死之辈还少么?” 但同时,柳瘟亦是出声解释道: “我们今日前来,是来看你曾经追随之人的,你若还念旧,便带我们去。” 此言一出,凌昆当即身形一颤,因为他很清楚,柳瘟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一时之间,想到了凌家当年的风光,也想到了如今凌家,是如何成为城主府的附属,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落寞之感。 “这人若由你们带走,我亦可放心。其余人你们也可安置一番,只要短时间内不回凌家,我便不会伤他们性命。”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已然是知道,柳瘟与叶琼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不是为了自己。心中对此并无什么感想,但眼下这个烂摊子,却是可以丢给两人。 说话间,楚宁月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已然离开了此地,不过她并未走远,而是停留在了森是窥探的极限方位。 如果柳瘟与叶琼,最终选择放了凌昆,那么自己还是会出手,将他留下,不会给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柳瘟与叶琼对视一眼,颇为茫然,此刻又望向凌昆,心中犹豫,是否要将结义之事,告知与他。因为当年秘密结义,是因为三家三人立场不同,想要他日各自成就之时,再掀开迷雾。 可是如今,大哥身死,柳瘟武脉尽废,叶琼成了叶家叛徒,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而此时,只要说出这件事,凌昆便有可能站在自己两人这一边。 “凌...” “我带你们去。” 柳瘟的一字方才出口,却是没有想到,凌昆竟会主动出声,做出了选择。作为义结金兰之人,柳瘟很是清楚,当年凌昆是如何心甘情愿,追随在大哥身后。 也知道凌昆之所以,如今被留在擎风镇,而不是带去凛风城,便是因为他曾经乃是大哥的心腹。而大哥,并不是如今凌家掌权者一脉之人,所以才受到了排挤。 对于这个结果,虽然是有些意外,但也并非无法理解。两人对视一眼,并未怀疑凌昆,而是选择跟随他离开,至于这一地凌家之人,凌昆虽有心救助,但却也知晓他们与自己不同。 更何况,他们如今只是重伤,并无性命之忧,留在此地,遇到其他行人,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并未要求叶柳二人,救治这些凌家之人,而是选择带走两人。 因为以三家这一年来的仇恨,自己带走这两人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若这两人反悔,不只是自己,便是连这些凌家同行,也一样难逃一劫。 ..... 擎风镇东南方,一处黄土高坡之上,枯树丛横交错,林中杂草丛生,虽有生机,但却是一片破败之相,于夜色之下,更显几分荒凉。 草丛之中,拨云见日,三道人影相继而出,正是凌昆三人。而三人走出草丛之时,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已然缺了一角的墓碑之上,神色低迷。 而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言语: “大哥,我和三弟来看你了。” 凌昆望着走向墓碑的柳瘟与叶琼,在诧异目光的注视下,看着两人长揖拜下,久久方起,心中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久久难以恢复。 而此时,柳瘟则是注意到了对的变化,缓缓出声道: “你没听错,其实多年之前,我们三人便已然义结金兰,决定联手终结南域三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可是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之事,是否真是巧合。 如今,三弟也已经出了事,这让我不禁去想,大哥当年意外身死,是否也是有人精心安排。是否是我们三人暗中计划之事,被旁人知晓,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柳瘟说这些话,为得便是将凌昆发展为自己的眼线,他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还有大哥的死,是否真是凌家所为。 “你是说,公子不是意外身死,而是有心人算计埋伏?” 凌昆的反应,让柳瘟确定他的确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能可站在自己两人的阵线之上。所以他不介意将自己的推断,将给对方听。 于是,缓缓开口的同时,目光再度落在墓碑之上,看着那孤单的五个字.... “凌青山之墓。” 第1738章 入镇 擎风镇外,楚宁月一路施展遁术,已然出现在了一里之外。而如今的她,只觉这具肉身对于食物的渴望,达到了某种顶点,眼下自己的头等大事,并不是找凌青山,而是吃饭。 心念至此,楚宁月轻叹一声,最后这一里路,自己身上虽然还有剩余的灵气,但心力却已不足催动遁术,只得凭借这少年的肉身之力,徒步前往。 因此使得这最后的一里路,颇为漫长.....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楚宁月心神俱疲之下,终于进入了擎风镇。而她刚刚踏足此镇,这一身柳家嫡系的服饰,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不过如今凌家的本部,已然迁移到了凛风城,如今留在擎风镇的,大多是不受重用之人。所以警备和巡逻力量,并不是很强。 加之如今天色已晚,擎风镇内的灯火,皆是平头百姓,并非凌家之人。所以他们只是觉得楚宁月的服饰颇为不同,似曾相识,但却又说不出细节。 而其中,有交好凌家之人,或是见多识广之人,则是看出了楚宁月此时身穿的,乃是柳家嫡系长袍,心中隐约知晓,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嗯?” 楚宁月踏足擎风镇,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出现了许多尾随之人。一开始这些人还在试图隐匿身形,可是随着人数逐渐增多,这些人便索性跟在了自己身后。 而这些人中,大多是没有修为,或者说没有功法在身的普通人,更是包括了一些稚童。此刻的自己,便好像是什么珍稀之物,被众人观赏一般。 楚宁月并未自这些人身上感觉到敌意,所以她也并不介意对方的作为。更何况,如今自己的两个目的,一是吃饭,二是寻找凌青山,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凌家之人定会察觉。 所以也许根本不必自己去找凌青山,后者便会主动来找自己,因此眼下自己要解决的,唯有吃饭.... 心念一动,楚宁月神识窥探之中,浮现擎风镇全貌,然而她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搜寻凌青山,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镇内的饭馆。 幸甚幸甚,此处饭馆虽然如今已无几个客人,但却并未关门,楚宁月如释重负,脚步亦是不禁加快了几分。 同一时间,饭馆之内,只余两桌客人,第一桌坐在正中央方位,桌面之上,已是残羹,而这些人之所以留在此地,早已不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聊天。 另一桌,则是一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带着一名样貌普通的少女,看着桌面之上,唯一的一碗阳春面发呆。这一碗阳春面,早已干涸多时,似是残羹剩饭。 “掌柜的,今日咱们早已过了打烊的时间了,这些人.....” 后堂厨房之内,饭馆掌柜正坐在一张木椅之上,听着眼前的小二发牢骚,但他的关注点,却在自己面前的一盘醋鱼之上。 “欸,咱们开门迎客,自然没有赶客人的道理。至于打烊嘛,放心,给你们加钱。” 一句加钱,立时堵住了小二的嘴,他虽然仍有不满,但是此刻也无话可说。然而就在掌柜拿起筷子,准备享用面前醋鱼之际,一旁却响起了一个沉着的声音。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总觉得那两桌客人,是刻意留下在等什么人,今日怕是有事要发生了。” 说话之人,生得一身横肉,满脸胡须,此时正在磨刀,一把杀猪刀。若非他的穿着,乃是厨子,而非江湖客的话,怕是真会让人误会,他在谋划什么血案,凭借手中之刀。 饭馆掌柜被打断了用餐,此刻眉头微皱,放下筷子的同时,缓缓出声,用无奈的语气,吐出了一句有些古怪的话: “嗯,的确,我们的桌椅,是该有人出钱换新了。” 一旁的小二,全然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可是那名厨子打扮的彪形大汉,却并非普通人,而是一名退隐江湖之人。 他很是清楚,老板这句话的意思,也是看出了今日饭馆之内,怕是会生兵戈之乱。一旦打斗四起,桌椅自然是不可幸免于难,也就有了人出钱翻新。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当真会有人来么?” 听到大厨如此说,饭馆掌柜微微摇头,而后缓缓出声道: “不来对我们而言并无损失,而若是来了,哼哼,他们也别想打完架之后不给钱。” 话音落定,饭馆掌柜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醋鱼之上,拿起碗筷,准备享用。而当其右手的筷子,即将触及鱼身之时,仿佛下意识一般,瞥了身旁两人一眼。 在确定两人,不会再次打断自己之后,面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终于夹起了第一块鱼肉。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 就在此时,前厅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使得掌柜右手一颤,那一块鱼肉,立时落了下去。而掌柜此时,则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快速俯身低头,用嘴接住了鱼肉,然后吐出一句: “盐放得有点多。” 同一时间,前厅报信之人,进入饭馆,看到掌柜诡异的姿势之后,微微一愣。不过下一刻,他便想起了自己来此所为何事,未及掌柜发问便主动开口道: “不好了,有一群人朝着我们来了!” 此言入耳,掌柜与大厨对视一眼,前者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后看向报信之人,缓缓出声道: “来了多少人,将你弄得如此慌张啊?” “这....” 报信之人闻言,陷入短暂沉思之中,掌柜见其沉默不语,瞥了一眼桌上的醋鱼,最终还是将碗筷放下,但这一次开口之时的语气,却变得严肃了许多: “说。” “近百人。” 此言一出,饭馆掌柜面色微变,自己如今饭馆之内所剩的两桌客人,即便是结仇寻怨,也不该招来如此多的人才是。 除非.... 心念至此,饭馆掌柜看向一旁的大厨,而大厨此时手中的杀猪刀,已经停歇,眼底亦是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此时的他,自以为身份暴露,招人寻仇。 .... 同一时间,饭馆之外,身穿柳家嫡系服饰的楚宁月,一步踏入了饭馆。而她身后尾随之人,已然有近百之多,其中亦有许多武者。 他们这番做作为,楚宁月实在无法理解,但眼下她要解决的,只有食物的问题。所以对于身后之人,她并不在意,而且这里闹出的动静,应该早已惊动凌家。 如此一来,最好的结局,便是自己酒足饭饱,凌青山主动找上自己。 “客官,里边儿请!” 楚宁月方才踏足饭馆,便有小二上前招呼,而此人并非那报信之人,而是先前于厨房之内,与掌柜和大厨共处之人。 此刻的他,面上尽是笑容,但眼神却是落在饭馆之外,那近百人的身上。心中不解,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竟带着这么多的人。 “您是一位,还是....” “一位。” 楚宁月淡淡出声,随后环顾四周,选择了一处角落入座。而自其进入饭馆之时,坐在中央一桌的几名江湖客,便停下了他们的话题,望着楚宁月,似是如临大敌。 而如今,看着她落座于角落之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在抬头看到门外围观的众人之时,心下又是一沉,面面相觑之间,想要离开此处,却又怕自己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反倒是一旁角落之中,那佝偻老者与平庸少女,仍旧在望着眼前的阳春面发呆,仍旧是一动不动,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楚宁月入镇之前,便已确定这少年的身上,存在许多此界银钱,所以此时财大气粗。不过她对于食物的质量,其实没有什么苛求,因为对她而言,吃饭只是为了维持这具肉身的机能。 她自己乃是修士之身,根本不必吃饭。 不多时,楚宁月面前的饭桌之上,便出现了大小十余种饭菜,这让她不禁微微一愣,因为自己并没有要这么多。 小二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于是主动开口道: “是那一桌客官帮您点的。” 楚宁月侧身看向中央饭桌周围的江湖客,对方也是笑着看向自己,因为他们行走南域,自是认得楚宁月身上所穿的柳家长袍。 眼见楚宁月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并未有所回应,这四人的内心,更添了几分慌张。只觉得,今日之事,的确并不单纯。 “好香啊...” 就在此时,角落之内,佝偻老者对面,样貌平庸的少女,忽然出声,声音清脆。然而其刚刚开口,前一刻还宛如雕塑一般的佝偻老者,也忽然有了动作。 却仿佛稚童一般,手舞足蹈说道: “你动了!你先动了!哈哈哈,这碗面是我的咯。” 说话间,老者便抬手朝着那一碗早已干涸的面抓去,却是发现眼前之人,离开了座位,朝着青衣少年而去。 楚宁月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少女朝着自己走来,不过她周身没有半分内息,更无敌意,倒也不必警惕。 “这么多的食物,你自己一个人吃得过来么?” 少女来到楚宁月身前,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她对面,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饭桌之上,便再也挪不开。 楚宁月见其如此,已是看出此子想要蹭饭,而此子于她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之物,所以无需介怀,也无需在意。 于是,楚宁月并未赶走少女,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开口道: “你可以一起吃。” 而说话之间,楚宁月亦是动筷,可就在饭菜入口的瞬间,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而她这神情,落入眼前的少女眼中,亦是让对方微微一愣。 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出了一句: “这菜有毒?” 而此一句话,却立时让饭馆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不可收拾.... 第1739章 冲突 少女一句出口,饭馆之内,立时人心惶惶,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因为如此深夜之中,留在此饭馆之内的,皆非寻常人士。 就比如坐在中央的一桌江湖客,看似是在饮酒笑谈之中,蹉跎岁月,实则却是在等人接头。再例如那一老一少,乃是因为自申时起,便开始比拼定力,直至此刻方见分晓。 再比如,这家饭馆看似平庸,实则饭馆掌柜与大厨,皆都是改名换姓,退隐江湖的黑道之人。他们亦是担心,遭昔日仇家追杀,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此刻,众人的目光,皆都落在楚宁月的身上,想要看她接下来的反应。因为饭菜有毒这句话,是她对面的少女说出的,若真是有毒,她必有反应。 “嗯?” 熟料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而后对周围之人的反应,充耳不闻。当即又伸出筷子,夹起另一只菜碟之中的青叶,放入口中,随即闭上了双眼。 “你....” 少女此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引动了周围人的关注。本想要让眼前之人告诉众人,这菜没毒,可是却见对方闭上了双眼,当即一愣。 不过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她这一次倒是没有大呼小叫,只是望着自己手中刚刚拿起的一根鸡腿,立时觉得它,不香了.... 无人知晓,楚宁月先前眉头微皱,并不是为了引起混乱,而故意作态。而是因为那一口饭菜入口之间,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微弱灵气,被自己转化吸收。 这种感觉,便如同当日在沙匪山寨之中,以麦饼充饥之时一般,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灵气虽然同样微弱,但是却要比上次充裕。 心中生疑,楚宁月不敢贸然做出判断,所以她方才换了一种食物,更是闭目凝神,调动神识加持五感,自省内观。 而如此行事之下,得到的结果,则是饭菜入口的同时,再一次感觉到了微弱灵气,而灵气与方才的食物,则是有细微的差异。 “难道...此界灵气的来源,乃是食物?若是如此,岂非人人皆是修士?”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楚宁月否决了一半,此界的灵气的来源,也许真是食物,但这一丝灵气,却太过微弱,除非如同自己这般,身负高阶功法的修士,否则难以转化。 更何况,想要转化灵气,储存体内,必须拥有修士功法,且步入凝气境。而这些人,显然皆非凝气境,至少自己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修为。 要么他们人人修为皆在自己之上,要么便是此界食物存在灵气,但此界之人不通修士功法。 想通此点,楚宁月睁开双眼,随后快速动手,将桌面之上大小十余样菜品,一一尝过。得到的结论,皆与之前相同,这些菜品之中,皆附带灵气,而附着量则是存在细微差异。 而这其中,蕴含灵气最为充裕者,则是那一道道口烧鸡.... 眼见楚宁月一一将十余道菜尝过,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是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少女方才所说的话,乃是戏言。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警惕与戒备,松散了几分。但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恢复先前进行之事,仍旧是留意着这一方。 不过却有两个人例外,其一乃是角落之中的老者,他此时正在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吃着面前早已干涸的阳春面。 而坐在楚宁月面前的少女,则也是在楚宁月第三次动筷开始,便也狼吞虎咽,似是担心自己吃慢了几分,让对方占了先机,根本忘记了自己是蹭饭者。 “少女无心,误会,都是误会!” 就在此时,一旁的小二出声吆喝,算是为方才的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而听他如此一说,中央一桌的江湖客,也是坐回了原位。 但他们已经没有聊天的心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桌上残羹,同时在心中暗骂接头人为什么还不来! 同一时间,楚宁月品尝过全部菜肴,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盘道口烧鸡之上。而此时,却是发现这一盘烧鸡,竟是在自己试菜的短短时间之内,便所剩无几。 如今唯一的一只鸡腿,正孤单地躺在菜盘之中,而菜盘之上,已然多出了一只小手。 楚宁月循手望去,却见少女的口中,正咬着一只鸡腿,此时正是吃着口中,望着桌上。虽然她觉得,自己堂堂玄丹修士,残阳宫长老,即便如今落了难,也不至于沦落到和少女抢一口饭吃的地步。 但....她如今所吃的,并不是饭,而是寻找灵气的来源,她需要弄清楚,究竟是此界的食物皆能提供灵气,还是只有特定材料,特定人烹饪出的食物,具有此种功效。 因此.... “啊?!” 少女惊呼一声,再一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她此时则是茫然地看向楚宁月,眼神落在她手中的鸡腿之上。 只因为自己的手,明明已经快要接触到那只鸡腿,可是它却忽然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自菜盘之中飞起,落入到了眼前的青衣少年手中。 而下一刻,少女看着少年,将那一块鸡腿放入口中,立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只觉得自己嘴里的那块鸡肉,又一次索然无味了。 “大哥哥,你是在拿我寻开心么?” 少女轻声开口,已是衣服悬然欲泣的模样,只可惜她的样貌并不出众,虽然声音动人,却不可爱,加之饭馆之内的众人,皆知她是来蹭饭的,所以根本不会对她有什么同情。 至于楚宁月,眼前少女对她来说,便与桌椅板凳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根本不在意对方如何想,说了什么。 自己的确吃不光这些饭菜,她想要蹭饭,那便由着她去,但若她所为之事,干涉到自己的实验,那么自己也绝不会为了她而妥协。 只是饭馆之内的人,虽然了解事情的始末,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尾随楚宁月而来近百人中,却有不知始末者,此时开始对着楚宁月指指点点。 更有人认出了她这一身柳家嫡系长袍,大声呵斥柳家无人,竟派了一个嫡系弟子,前来擎风镇和孩子抢鸡腿吃。只是,他们的人在楚宁月看来皆都是蝼蚁,他们的言语又如何能动摇其心? 烧鸡入口,楚宁月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食物的不同,的确影响了灵气的蕴含量。那么接下来,自己要考虑的便是....确定这些饭菜,与当日麦饼有何不同。 心念至此,楚宁月赫然起身,而与此同时,站在饭馆之外,对她呵斥之人,也是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生怕引火上身。 但下一刻,却见青衣少年,朝着小二走去,众人皆不知其意欲何为。 “客官,有事您说话。” 眼见众人关注的青衣少年朝自己走来,店小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虽然不是什么退隐江湖的黑道,但..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他第一个反应,不是退走,而是迎了上去,以进为退。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说出的,竟是.... “我想要见一见做出这些菜的人。” 店小二闻言,面上强压情绪,心中却是波澜四起。他虽然不知道掌柜和大厨的底细,但是多年耳濡目染,加上他行走江湖之时磨练出的眼力,多少是能猜到一些的。 而那两人,也是将他当作自己人,所以平日里虽然没有主动提起,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此时眼见青衣少年,点名要见大厨,他如何能够安然自处? 第一个反应,便是青衣少年吃饭是假,带人寻仇是真。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店小二急中生智,当即大笑出声,而后一只手放在头顶,一副难为情的模样。紧接着,大声开口道: “不瞒客官,因为客官来得太晚,饭馆的厨子已然歇业,您这桌饭菜是我做的。” 楚宁月闻言,双眼微眯,自己进入饭馆之时,的确不是此人在招呼。可是,自己入座之后,他便没有离开此处。 难道他真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只因为他和之前招呼之人,身形样貌服饰相近,便认不出他了?更何况,楚宁月说要见做菜之人,根本是一句托词,不是她的本意。 她虽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感受,但是也不会做离经叛道之事,邪修与正道修士的最大不同,便在于此。她觉得若是二话不说,便直接闯入对方的后厅厨房,实在有些不妥。 所以才找了这个理由.... “既如此,我便更想看看你是使用何种材料,方才做出此等美食了。” 说话间,楚宁月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便已然施展遁术,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客官!厨房重地,外人不得进入!” 眼见楚宁月无视礼法,朝内堂而去,店小二立时乱了阵脚,心中已然笃定,对方就是带人来寻仇的,所以自己必须为大厨争取时间。 于是一咬牙,身形一转,化为一道残影,竟是赶在楚宁月之前,挡在了内门之前。 “好快的轻功!” 门外围观之人与店内的江湖客,此时皆有人轻呼出声,因为小二爆发出速度太过震撼,让他们立时觉得,此人乃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是这样的高手,如何一定要阻止那青衣少年进入厨房,那少年又为何一定要进入厨房,这.... 耐人寻味。 第1740章 食材 楚宁月方才施展遁术,虽是有所保留,但速度却已然不比当日追击白发狼首,慢上多少。而如今,眼前之人爆发出的速度,乃是楚宁月亲身感受中,第一个可以比拟凝气竟遁术速度的人。 也就是说,此界武者的速度,并不能以他们的品级来划分。正如柳瘟当日所言的那般,此界武者划分品级,三品之下乃是以内力为纯碎界限,所以有人擅长轻功,而有人擅长防守。 不能一概而论。 “客官,此地你不能进入。” 店小二情急之下,施展出隐藏的轻功,此刻已然知晓自己暴露,但却还是因为多年的习惯,喊了眼前青衣少年一句客官。 只是这一句话,不复从前的满脸堆笑,而是面色严肃,眼神警惕,似是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动手。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会是一句.... “那道菜于我而言意义非凡,若不能让我见做菜之人,便请让我见一见那些食材。” 楚宁月说这些话时,虽然语气平淡,但是目光却颇为澄澈。这让行走江湖多年的店小二,出现了一丝茫然,无法判断对方所言真假。 不过他却是知道,此刻自己的任务,便是为大厨争取足够的脱逃时间。即便最终不得不让这少年进后厨,也要等到大厨离去才是。 “为什么你们不让这位大哥哥进去呢?难道里面是藏了什么宝贝?” 就在此时,因为没有抢到最后一根鸡腿,而陷入懊恼之中的平庸少女,此时忽然开口,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店小二的处境,难看了数倍。 他之所以现身,不惜暴露轻功,为的便是阻挡眼前少年,给大厨逃走的时间。但本质上,还是希望风波可以平歇,而不是继续下去。 但若是周围之人,皆都生出自己后厨之中,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心思,且不说日后是否还会有人愿意来此吃饭,便是有,恐怕也是居心不良,如源源祸水。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速速离开!” 店小二黔驴技穷,只得如此开口,想要赶走楚宁月,但他也是知道,对方绝不会走。所以他这一句话,是想要激对方先动手,然后接下来的事,便是自己与他的。 可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后厨之中响起.... “欸,咱们开门迎客的,自是没有赶客人的道理,既然这位客人对那道菜如此执着,便让他进来吧。不过,后厨重地,的确不该让外人进入,你做得没错。” 听到这个声音,店小二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立即反应过来,掌柜的开口,定是大厨已经离开了此地,所以自己自是没有理由,继续挡在此处,于是便退在了一旁。 而掌柜的话,说得其实十分巧妙,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后厨重地,外人的确不可进入,但青衣少年太过执着,所以他开了这个特例,希望旁人不要跟进来。 “多谢。” 楚宁月淡淡吐出两字,随后进入后厨,众人皆以为,她这两字道谢,乃是对店小二客套。却只有平庸少女明白,对方的话,到底是说给谁。 少女摇了摇头,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随后又坐回到了楚宁月方才的桌旁,冲着一旁的佝偻老者招了招手道: “老家伙,这些菜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佝偻老者,听到这句话后立时眼前一亮,快步来到了少女面前坐下。可是他才刚刚拿起碗筷,便听对方吐出一句... “说吧,这次怎么比?” .... 楚宁月刚刚踏足后厨,便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这绝非是什么烹饪食物之时,自然散发的热量,而是有人暗中出手,想要试探自己。 所以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是催动功法,身体表面,附着起一团火相术力,使得周围驳杂的气劲,刚一接触其身,便被其完全搅碎。 但楚宁月亦是知晓,出手之人不过随手试探,未出全力。不过,她并不在意这家饭馆之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她所关心的,只有做菜的人,还有食材。 这家饭馆的后厨很大,甚至比前厅还要大,楚宁月凭借神识,穿过三道内门,终于是来到了后厨之内,唯二的两人面前。 同时也是看清了两人的样貌,一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手中更是拿着一柄杀猪刀。若是以貌取人,此人绝非正派,因为他的样貌,实在很难让人产生安全感。 而另一人,则是身穿绸缎,一副员外郎的打扮,此时仍旧是躺在木椅之上,似乎并未因为楚宁月的到来,而严阵以待。 “不知那道烧鸡,乃是两位何人所作?” 掌柜与大厨,皆是退隐江湖多年的黑道高手,心思自是十分缜密。大厨的手艺,虽然在擎风镇首屈一指,但在南域却算不得一流。因此几乎可以排除,当真有人追随美食而来。 加之此刻,眼前少年所说的乃是“那道烧鸡”而不是“道口烧鸡”这便更加说明,他不是会吃之人,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这道菜。 “客官乃是柳家嫡系,为何会来我擎风镇啊?” 躺在木椅之上的掌柜,此时缓缓出声,却是答非所问,不答反问。而楚宁月自踏足后厨之时起,便知道他们对自己抱有警惕之心和敌意。 不过此时的她,却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自然也就无法揣度,这些人的心思。 其实饭馆掌柜,让楚宁月进入后厨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引爆冲突,然后解决冲突。这才是黑道中人,解决问题的方式。 如果青衣少年有问题,那自己两人便联手将其解决,而若他没有问题,那让他进后厨,便是一份人情。 “我并非柳家之人,来此处则是为了访友。” 楚宁月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情报,也要付出情报,而这些情报,于自己而言无关紧要,所以她不会吝啬。 如果灵气的来源是食材,那么自己自然不必与这两人废话,但若灵气的来源,是这二人之中,烹饪的手法,那么自己便不能强逼这两人。 “那如今这友,可是访到了?” 掌柜开口之间,身形微微坐起,望着楚宁月,仿佛只要对方说出的答案,与自己心中有半点偏差,或是反应哪里不对,他便会立即出手。 而下一刻,他却见眼前青衣少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是摇了摇头道: “还是说回这道菜吧。” 如此反应,让大厨与掌柜对视一眼,因为他们看不透楚宁月的心思,更加看不穿她的实力。先前那一掌,掌柜并不是为了试探出楚宁月的根基,而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反应。 可是楚宁月暗中催动功法的举动,却是他们的眼力,无法看穿的,所以他们只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掌力被一股无形之力化解。 而周身有无形之力环绕,可化解气劲攻击者,正是三品之境的标志。 “不会..以此人的年纪,绝不可能是三品,除非此人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即便他真是三品,若此人真是来寻厨子的,便该知道厨子当年不过是五品上境。 相差两个境界,若是高阶之人先行出手,以内力镇压,不给对方施展特殊手段的机会,那么低价之人将极难翻盘。 所以,此子绝不是三品,或者他真的不是来寻仇的。。。” 短短时间之内,掌柜已然心中有数,此刻开口之间,亦是自躺椅之中起身。 “方才那一桌饭菜,皆是厨子所作,不过唯独那一盘道口烧鸡,乃是我这饭馆的招牌菜,所以是我亲力亲为。” 楚宁月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却是从两人的身上挪开,在两人凝重的眼神注视下,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无奈开口问道: “如今可还有剩余食材?” “有。”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厨,此刻忽然开口,而后便将一只处理好的鸡,放在了案板之上。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她虽看得出这只鸡的确是处理好的,但.... 想不到自己堂堂玄丹修士,残阳宫长老,竟然会有一日...哎... 心念及此,案板之上的肥鸡,如今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朝着楚宁月飞去。这一手凌空御物的本事,于楚宁月而言,乃是修士基本功,可对此界武者来说,却是高深武学。 然而掌柜与大厨的惊讶还未缓解,眼前青衣少年,便再度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吓。 因为他们发现,少年在接过那团处理好的肥鸡之后,竟是直接将其送到了嘴边,生吃..... 嘶...他们虽是黑道之人,但也没到了茹毛饮血的地步,也从未陷入过这种什么都吃的绝境,所以他们不大能够理解,对方生吃此物的念头。 不过下一刻,他们便发现,眼前少年不是真的要将整只全部生吞,只是轻轻咬了一口,紧接着,便又让那只肥鸡,落回了案板之上。 紧接着,便见眼前少年,闭上了双眼.... 第1741章 灵源 楚宁月双眼微闭,再度内省自观,她方才生吃食材,便是为了测算心中猜测。而如今,食材入口,先前的猜测亦是成为了结论,此界食材之中,果然存在微弱灵气。 只是先前那盘烧鸡之中,蕴含的灵气质量,虽然依旧微弱,却是远远高于食材本身。而这食材本身的灵气量,已是微乎其微,若非自己此刻内省自观,根本无法发现。 比之当日山寨之中,所食麦饼而言,还要弱上几分。 也就是说,食材本身带有微弱灵气,而做出的菜肴灵气大于食材,要么是这道菜其他的配料成就了灵气增长,要么便是这做菜的人,与众不同。 而当日山寨之中,那些麦饼是这擎风镇饭馆之中的厨子和掌柜所做的可能性不大,由此可以得出,并不是少数人掌握了使得食材灵气增长的奥秘。 所以眼下楚宁月要做的,便是吃到另一种,由另外一人烹饪的食物。如此一来,便能进一步得到答案。至于那个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 感受到青衣少年的灼热目光,掌柜与大厨对视一眼,两人还在因为对方的一手凌空御物,陷入凝重的情绪之中。 此时见对方忽然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却又偏偏不说话,也不动手。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按照最初的计划,两人是打算试探之后,直接拿下此人,逼问出其真正的目的。却是没有想到,试探之下,使得自己的信心出现了动摇。 加之眼前之人除了实力莫测之外,行为更是怪异,使得两人一时之间,无法确定此人究竟是否是来寻仇之人。 更是在此时,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便是也许这青衣少年,并不是为了寻仇而来,而是另有目的。也许并不需要对他动手,若是能够言语解决,不暴露自己两人身份的话....... “客官可是有事?” 掌柜开口之间,再度喊出了客官两字,此时其说话的语气,倒是正常了许多,便如普通的掌柜,面对普通的客人。 楚宁月闻言,倒也没有隐瞒什么,当即点了点头,开口之间,却又说出一句,在两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话: “可否借厨房一用?” 若是旁人提出此种要求,两人定然以为对方是来找茬踢馆,即便不拳脚相向,也是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的。 可是眼下的少年,方才进入后厨之时,周身吞噬内劲的气机,还有刚刚凌空御物的手段,实在很难让人觉得他是外强中干。 加之其生吞食材,以及怪异的举动,使得掌柜与大厨,决定对其网开一面,既是给对方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可以。”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厨,此时忽然出声,这里乃是他的主场,由他开口,并无任何不妥。而说话间,两人便退到了一旁,不过他们却并不认为,眼前少年是要在厨艺上,碾压自己两人。 半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厨房之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 掌柜坐在木椅之上,愣愣地望着灶台发呆,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而大厨此时,则是望着满目狼藉,眼中有怒意,有无奈,更有疑惑和茫然。 他甚至怀疑,这少年如此做,是想要刻意激怒自己,让自己出手。亦或是他根本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化身为青衣少年的楚宁月,如今灰头土脸,作为玄丹修士,残阳宫长老,她自是没有可能,去修习什么厨艺。 便是当年并未散功重修,体内存在隐疾,需要如同常人一般,进食之时,她也是深夜潜入外门厨房,蹭一碗面。 所以她的厨艺,只局限于那一碗面上,甚至靠自己的力量,做出那一碗面都是勉强。 但如今,她并不是为了饱腹,而是为了弄清楚心中所想,没有什么人,比自己更加适合此刻烹饪这些食物。 随着一股焦糊之气,弥漫后厨,楚宁月的面上,出现了一丝微笑。因为她终于按照“自己的理解”,烹饪出了先前吃的那道烧鸡。 如今虽然是看得出,自己所作的东西,与先前所吃之物,相差甚远,但这并不重要。 “客官,你....” 饭馆掌柜眼见楚宁月罢手,为她没有将整个后厨拆掉而感恩,此时望着对方看向那盘已经烧焦的道口烧鸡的灼热目光,想要提醒对方一句话。 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来,便又见眼前少年,使出了凌空御物。半息过后,烧鸡落会菜盘,楚宁月再度双眼微闭,自观内省。 而这一次所用的时间不长,因为她从一开始,便是有着强烈的目的性。所以这一次,只是过了半息功夫,她便已经得出了答案。 自己的猜测无误! 自己并非此界之人,如今化身的少年,虽然可能是此界之人,但自己也只是使用他的肉身而已,并没有他的记忆。 因此,若是食材本身存在灵气,而此界之人烹饪的手法,可以达到灵气增长效果的话,那么由自己来烹饪,就可以排除这一点。 可是如今,自己得到的结果,却是烹饪之后,蕴含的灵气,略高于原材料之和,但又比自己先前所食,差上一截。 也就是说,这种使得灵气增长的手段,并非此界之人独有,同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于沙匪山寨之中吃的麦饼,和在此地吃的烧鸡同样蕴含灵气。 “多谢。” 楚宁月此时,心情很好,因为她破解了此界灵气的来源。虽然食材之中,蕴含的灵气太少,但是质若不够,却可以量弥补。 两字出口的同时,在掌柜与大厨错愕的目光中,见少年抛出了一只钱袋。掌柜抬手之间,掌心浮现出一股吸力,将钱袋吸入掌中,而后却是眉头微皱。 “客官,您这是....” 他之所以改了称呼,不是因为他尊敬对方,而是因为给的太多。这一袋金币,已然足够将饭馆夷为平地百次然后翻新重建。 “先前的那一桌饭菜,每样再要十份,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暂时住在这里。” 掌柜闻言语塞,与大厨对望一眼,心道我这是饭馆,不是客栈!但又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如果排除眼前少年居心叵测,是为了找自己两人麻烦而来这个因素的话.... 站在掌柜的角度,眼前少年,便是他们的财神爷。 “好。” 又一次,又一次是大厨出声应答,抢在掌柜之前。不过以二人知根知底的关系,他如此做,后者即便当时不解,过后也能理解,不会当面驳斥。 楚宁月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颇为满意,朝着前厅而去。她此时虽然欣喜,但也没有全然失去理智,正如掌柜与大厨看出了她的怪异,她也看出这两人的不同。 她很清楚,这家饭馆,绝对不是普通的饭馆这么简单,而自己则也是当真需要一个地方修养。至少,也要让左臂的伤势痊愈才是。 更何况,如今她已决定以量代质,所以接下来自是需要通过食物,摄取灵气,恢复实力。至于那些钱财,且不说于楚宁月而言,并非自身之物,亦非丹青天下货币。 单是她修士的身份,便不会对世俗王国之中的钱财有什么想法。因为修士之间,只以灵石交易,不会有人去在乎世俗王国的钱财。 因此抱着这种念头的她,自是愿意给出一个掌柜与大厨不可抗拒的价码,利用他们成为自己的挡箭牌。因为只要有居心叵测之人来此,不用自己出手,他们就会先怀疑。 所以,他们的问题和秘密,在楚宁月眼中,成了可以使用的益处,而非缺点。因此她的钱袋,扔得不亏。 .... 不多时,楚宁月走出后厨,重回大堂,却是发现这里,已然少了许多人。先是门外那些围观之人,如今已经寥寥无几,再就是那一桌江湖客,不见了踪影。 此时整个大厅之中,就只剩下一脸无奈,同时密切关注楚宁月一举一动得店小二,还有坐在她原本位置,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佝偻老者与平庸少女。 “给这位客官,找一间上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会住在此地。” 就在店小二茫然之时,内堂之中,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这声音的内容,却让愣在原地,足足持续了半息的功夫方才恢复。 找一间上房?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好像是在饭馆当值,不是在客栈。难不成,这青衣少年并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合作的,让掌柜决定将饭馆改成客栈? 心念至此,店小二快速摇头,似是想要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抛出脑海。但始终站在他身前,没有转身的楚宁月,此时却是忽然转身,正好将他这一幕看在眼内。 店小二望着对方的目光,呆滞了三秒,面上表情变了数遍,然后又一次施展出了那绝妙轻功,消失不见。 楚宁月转过头来,看向一老一少,还有桌面之上,未动的碗筷。见两人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她却是根本不在意这两人在弄什么玄虚,径直朝着那一张桌子走去。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一老一少的侧方,缓缓拿起碗筷。却见这一老一少,虽然身形不动,眼神却齐齐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然后眼神之中,先是焦急,后是隐忍,最终是肉疼。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念: “吃饱,吃饱,快吃饱!” 终于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两人眼中的青衣少年,放下了碗筷,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后闭上了双眼.... 楚宁月此时心中狐疑,因为再一次,如同山寨之时那般,她无法再从食物之中,提取灵气。可是这一次,她的疑惑,却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耳旁,响起了一个声音.... “年轻人吃饱喝足,就该活动活动筋骨,消耗一下体力,像是你这般吃法,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此人一句方出,坐在其对面的少女,忽然拍着大腿笑道: “哈哈哈,你输了你输了!这次是我的了!” 可是,当她看到桌面上,已经所剩无几的饭菜之时,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委屈.... 而楚宁月,则是恍然大悟... 自己两次吸收灵气,又经历两次无法再吸收灵气,都是在同一种情况之下,那便是饥饿与饱腹,原来这才是此界灵气之谜..... 第1742章 关门 楚宁月心中疑惑明了,此刻心情愈佳,已然将寻找凌青山之事,抛诸脑后。原因很是简单,她进入擎风镇时,遭遇百人尾随,其声势之大,凌家不会毫无所查。 而凌青山作为凌家少主,定然也会知悉此事,所以自己只要等待饭馆之内,一是可以一日三餐,吸纳灵气恢复实力,二则是等他主动来寻自己。 若是能够在前往古墓之前,将修为恢复到开元镜的话,便是面对三大家族联手齐上,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楚宁月放下碗筷,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颇为顺眼,而此时桌上的饭菜已冷,她亦想到先前自己曾要了十份相同的饭菜,于是淡淡出声道: “莫急,这一顿我请你们。” 佝偻老者闻言,先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的疑惑,然后又看向平庸少女,后者则是点头如啄米。于是佝偻老者冲着楚宁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出了一句: “是管饱的那种么?” “是。” 楚宁月此时心情大好,加之那十倍饭菜,自己定是无福消受,与其浪费掉,不如送这个顺水人情,所以她并不介意对方古怪的笑容,也没有多想。 “如此,就多谢小友啦。” 佝偻老者闻言,抱拳一礼,然后目光重新凝聚回桌面之上,正欲开动之时,却闻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抬头之间,正见先前离去的店小二如今托着两张体积庞大的菜盘,朝此而来。 先前店小二在众人面前,已然展露的轻功,此时已无需再隐瞒什么。于是掌柜便利用了他轻功的特性,让他代为传菜,否则这上百种菜,光是传菜便足以累得普通人气喘吁吁。 店小二心中无奈,不过对于老板的话,却还是言听计从的。不多时,整个饭馆之内,皆都弥漫着菜香,因为整个饭馆之内,虽然只有三名客人,但桌上却满布饭菜。 佝偻老者见状,双眼微眯,此刻心中思索,不知眼前青衣少年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想要请那些此刻埋伏在饭馆之外的凌家之人与江湖客,现身进来一见?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耳旁传来一句: “如何,这些够么?” 听到青衣少年如此说,佝偻老者为之一愣,过了半息功夫,方才反应过来,笑得合不拢嘴,赶忙点头应下。 眼见这一老一少,如今欣喜的模样,楚宁月便觉得,算是还上了之前两人的无心之助。此时看向店小二,出声问道: “上房准备得如何了?” “回客官,早已准备好了。” 店小二似乎方才离去之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面对楚宁月时,与面对其他客人,没有什么区别,先前社死的一幕,仿佛已被其遗忘。 而其见楚宁月起身,立时十分敏锐,无需对方开口,便主动前方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厅,进入后院,只留下一老一少,面面相觑。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了一处二层阁楼之下,然后他便注意到了,店小二面上古怪的神色。正眉头微皱间,便听店小二主动开口道: “不瞒客官,我们店内虽然也有几间客房,但也都算不上是上房。只有老板住的这间,能可算得上是上房,而老板如今外出已有半年,估计这段日子也不会回来。 所以客官,从今日起,这里便是您的住所了。” 楚宁月闻言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满意,但实际上她对于住所,并没有太多执念。身为正道修士,只要居住之所,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她便能够接受。 至于环境是否恶劣,并不在其考量之中。 “既如此,你便先下去吧。” 说话的同时,楚宁月朝着二楼楼梯而去,店小二则是一步三回头,最终离开了此地。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这处阁楼,一向是禁地,只有老板才可出入。 而自己之所以死心塌地,留在此处,也是因为老板的个人魅力。这饭馆的老板,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他不是江湖中人,而是普通人,但却又喜欢装成江湖人。 而且虽然爱财,却又不失江湖之人的豪爽,该出手时绝不犹豫。若非如此的话,这小小饭馆之中,也不可能藏龙卧虎。 原本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是退隐江湖的轻功高手,却未想到掌柜和大厨,同样也是。虽然看不出门路,却知道他们的功力,应是在自己之上的。 .... 不多时,楚宁月进入二层阁楼,站在阁楼之上,一目望去却是轻疑了一声。因为按照常理,她站在此地,遥遥望去,应该是能够看到比此处地势低的建筑。 可是她此时一目望去,所得之物,却只局限于方圆百丈,并没有那种一目了然的感觉。所以她在一声轻疑的同时,也是越发确定,此地不凡。 因为这处楼阁,被人布下了阵法.... 只可惜,她虽知晓此地有阵法,但是以她并不精通的阵道,以及如今凝气初期的修为,根本不足以破开此阵。她能做的,只有待在此处,恢复修为,至于楼内事物,还是少碰为妙。 曾为百年玄丹,对于时间从来不会觉得漫长,一夜匆匆而过,楚宁月皆是在阁楼之上,打坐入定,虽说这里没有灵气,她这样做并不能提升修为,却可修复左臂的伤势。 夜色已尽,华光渐盛,楚宁月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到自己左臂虽然并未痊愈,但已然有了知觉,昨日打坐入定,还是有了些许功效。 不过有了这一次教训,在实力恢复之前,她再不会贸然与此界武者,拳掌交接。 “唔....” 就在此时,楚宁月低头看向自己丹田,然后神色迅速变化,此时不知该说是喜是忧。忧的是,自己如今以少年的肉身行走此界,不得不一日三餐,按时进食,否则就会影响体力。 而喜的,则是自己有了饥饿感,可以再一次吸收灵气。 心念至此,楚宁月朝着外堂走去,当其离开阁楼范围之际,被削弱的五感,立时恢复正常。但与此同时,却也听到了外堂之中的争吵之音。 “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影响我们正常开门迎客,还请你们速速离开这里。” “欸,不走,不走,这些饭菜是那少年请我们吃的,吃完之前我们哪都不会去。” 楚宁月听了大概,已然知晓发生何事,但是她却无法了解,此事的严重性。此时刚刚进入大厅,昨夜的四处飘香,便成了酸臭,因为有些菜无法隔夜。 如今整个饭馆之内,仍旧只有那一老一少两位客人,但饭馆之外,却有许多行人捂着口鼻,对着内中指指点点。 如今整个饭馆之内,尽是酸臭的味道,更有无数苍蝇,嗡嗡作响。 楚宁月看了这一幕,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一老一少,会留到现在。她本是打算,请他们吃上一顿,却未想到他们这一顿,吃到了第二日。 “客官?您可算来了!” 就在此时,店小二看到了青衣少年,立时宛如看到了救兵,上前之时,语气激动。如今的问题,便在于那一老一少,坚持这些饭菜是眼前之人所赠,所以吃完之前不会离开。 若是自己贸然赶人,恐怕是会得罪此人,所以能够解决此事的,只有眼前之人。 但店小二却是不知道,此刻仍旧躲在后厨的掌柜与大厨,乃是故意不现身此处化解矛盾。他们仍旧对楚宁月存疑,也想要看看,今日之事,她要如何应对。 所以才以工作本分为名,让店小二出来抗雷,一旦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掌柜便会出来救场。 “发生何事了?” 对于楚宁月的问题,店小二微微一愣,因为他没想到,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对方会看不穿。他其实先前,已经看到了楚宁月,之所以现在才迎上来,就是为了给对方了解事情的时间。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此时,根本是在装傻充愣,因为此事与她无关。她只知道,自己开出的价码很高,而自己只需要那座阁楼安身,一日三餐,其他事自己并不关心。 “这些隔夜饭菜,气味难闻,但这两位...客官,却一直坚持这些饭菜是您所赠,一定要吃完才肯离开,如今已经严重影响小店正常开张了。” 店小二三言两语,便道明了事情,但此时望着少年,心中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在这种预感,不断攀升之际,果然听到开口道: “既然不便开张,那我住在此地的这段时间,便闭门歇业吧。” “这...这怎么....”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店小二立时一愣,而后满脸的疑惑,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可就在此时,内堂之中,掌柜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句.... “本店已被这位客官包下,近日来暂停开门迎客,诸位街坊勿怪,待恢复之后,持续七日,酒菜一律五折。” 此言一出,饭馆外围观之人,皆是一愣,心中但有不满者,也是因为恢复后的五折饭菜,而颇为心动。 掌柜的这一手操作,可谓是给了众人,对饭馆恢复营业之后的期待,不至于重新开张之后,损失太多客人。 但,他做出这种举动的根本,还是因为,楚宁月给得太多。莫说是一段时间内不营业,便是十年不营业,这些钱也足够维持开销。 更何况,闭门谢客,对于自己两人来说,也有好处,更能看清青衣少年,究竟有何本意.... 第1743章 八日 不多时,饭馆已然关门谢客,但随着店门关闭,气息阻塞,使得大堂之内的酸臭味,愈发浓烈。店小二看着楚宁月,希望对方能够出声说些什么,但是后者此时,却丝毫没有开口之意。 而就在此时,内堂之中掌柜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一句: “将这些饭菜处理掉吧,稍后换成新的。” “嗯?” 店小二只觉得今日的掌柜,极为反常,他并不知道昨日青衣少年在后厨内,究竟与掌柜达成了何种共识,以至于掌柜会如此对他。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也没有什么非要究根问底的必要,只是白了那一老一少一眼,随后开始着手处理那些剩饭。 一老一少,在听到稍后会换成新的饭菜时,面上皆露出了喜色,齐齐朝着楚宁月望去,后者则是冲着他们微微颔首,一切尽在故弄玄虚与心照不宣之间。 楚宁月想得很简单,自己这些时间,留在饭馆之内,一日三餐吸收灵气,自是不希望有什么不速之客前来打扰。 而凌青山,乃是凌家少主,他若得知自己出现在此处,即便饭馆闭门谢客,他也有办法进来。但若是其他居心叵测之人,那位掌柜与大厨,便自会出手料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于引风镇重创叶家大公子之事,也将传遍南域。届时自己的麻烦,可能便不只有昨夜镇外遭遇的凌家之人,因此饭馆需要新的守备力量。 这一老一少,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肯离开此处。而他们的行为,足以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乞丐,所以既然他们想要留下,自己也不会赶人。 若未来麻烦到来之时,他们能够顺便出手一下,便算是意外之喜,而若他们不出手,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心念至此,楚宁月朝着其他小二吩咐了一句,这一老一少想留多久,便可留多久,酒菜管够之后,便重新朝着阁楼而去。 因为她嘴上虽然不说,但也是觉得此处的空气有点糟糕,尤其是对气息最为敏感的修士。 一日,风平浪静,风和日丽,楚宁月用过三餐之后,已然入夜,仍旧是在阁楼之上打坐。这三餐所蕴含的灵气,大小不一,让她对此界灵气的认知,到达了更深层次。 自己能够吸纳灵气的前提,乃是没有饱腹感,一旦吃饱,便无法再吸收灵气。而每一道菜中,因为食材与厨艺的不同,所蕴含的灵气也不同。 虽然肉类蕴含的灵气,大多大于素菜,可是肉类却会更快的到达饱腹状态。因此,楚宁月进食,不是要考虑哪种可口,或者是维持身体机能运转,而是需要考虑如何吃,才能最大灵气化。 二日,仍旧风平浪静,但今日天上却下起了小雨,大厅之中的一老一少,因为没有被安排客房,又不肯离开此地,所以索性便住在了大厅之内。 店小二对这两人的怨念加重,因为这一老一少,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对坐许久,分出个胜负。每每都要将香气扑鼻的饭菜,放得过时,方才肯用餐,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掌柜与大厨,则是密切关注阁楼的动向,对于楚宁月这几日闭门不出的举动,颇为不解。 三日,小雨如旧,楚宁月因为三日间灵气积累,修为俨然有恢复凝气中期之相,所以十分少见的来到了外堂用饭。 而自她用饭开始,那一老一少便在比拼定力,直到楚宁月细嚼慢咽,将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他们二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楚宁月对于这二人的行为,不置可否,起身之间,正准备回阁楼,却听到后厨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突忽其来的声音,使得店小二面色骤变,而在场之人,皆知他身负轻功,所以他也没有隐瞒,立即化为一道残影,朝着后厨而去。 那一老一少,则是同时用眼神瞥向后厨的方向,只是身体却仍旧没动。 “没事,他们已经解决了。” 楚宁月双目一合一开之间,神识窥探,已然有了结果。原来方才,有一名不知身份的江湖客,闯入后院,结果还没等摸清地形,便被忽然现身的大厨一刀斩杀。 楚宁月发动神识之时,只看到了那名江湖客倒地的瞬间,还有大厨手中那把杀猪刀上的血迹。 看到这个结果,楚宁月颇为满意,果然是无需自己费心,他们自会料理不速之客。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存疑,虽然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实际上却是心中忌惮。 因此,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在他们眼中,皆是随时可能存在的导火索。他们将人斩杀,同样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 四日,风和日丽,楚宁月修为突破凝气中期,灵气的转化效率再度提升。而深夜之中,只听头顶瓦砾沙沙作响,根本不用发动神识,也知道头顶有人。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什么不速之客,而是那名店小二。楚宁月早前便在这些人的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所以无论他们如何易容,楚宁月都能够分辨出来。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闭上双眼,因为她清楚,此人的来意,只是查看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多半是那掌柜派来的。 料想今日,自己于阁楼内打坐,因此地阵法被屏蔽五感之时,饭馆中定然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有如今这一幕。 而自己修炼的法门,若是被这些世俗凡人看上几眼便能看破,那自己当真是枉为玄丹。因此本着让对方放心的心思,楚宁月并未出手,只是继续打坐。 这四日来的修养,已然让她在叶家所受的伤势痊愈,虽然左臂仍旧有些酸软无力,但已经恢复了八成。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当日她在叶家引风镇所做之事,已然被叶家添油加醋,传遍南域。 此刻叶家佯装不知少年身份,一口咬定他就是穿着柳家嫡系服饰,要柳家给一个说法。而柳家,则是将赠出那件长袍的驿站老者,推了出去,那老者如今虽未身死,但却离死不远。 至今也想不通,当日自己随手给柳家结下的善缘,如何就成了断送自己性命的推手。此时只对楚宁月恨之入骨,只可惜他再没有报仇的机会。 而凌家镇外,当时围攻楚宁月之人,回到凌家之后,将此事禀报如今坐镇擎风镇的四长老。可是过了许久,却仍旧不见凌家来人,无人知晓其用心。 而对于足足过了四日,还没有来找自己的凌青山,楚宁月则是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当日那道袍青年,说要报恩之时,眼神坚定不似骗人,他若得知自己在此,应该会主动前来。 可是四日时间已过,他仍旧没有前来,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擎风镇。 五日,楚宁月修为恢复至凝气后期,而这一日之间,饭馆之内,却来了不下半百之数的江湖客。他们皆不是从大门而入,皆都是乘夜色而来,被掌柜与大厨一一斩杀。 六日,江湖客如旧,但所来武者的品级,却是比昨日更强,若不是这些人彼此之间互不相识,敌我难分,偶尔发生打斗的话,全凭大厨与掌柜,恐怕是会气力不济。 七日,出奇地风平浪静,大厨与掌柜,夜间在饭馆前后院巡逻,对于今夜的平安,颇为意外。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沾染的血腥之气,已经不输给当年身在黑道之时。 可是因为七日来,饭馆皆是闭门谢客,讯息阻塞,却是无人知晓,究竟外界发生何事。 这七日之中,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事,便是叶家与柳家达成共识,宣布结盟,共讨外域之人。第二件事,则是叶家发出江湖追杀令,悬赏当日行凶者。 但因为派出的人手,无一活着回来,者江湖追杀令,已然升级为了江湖绝杀令。如今楚宁月的人头,已然价值半个叶家。 第三件事,并不是一件事,而是一连串似有关联之事。说来则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一连串的事,起因乃是发生在戒备森严的凛风城,现任少城主于教坊司内,遇刺重伤,据说性命垂危。 而同一时间,凌家本部,便宣布十五日内闭门谢客,不见外人,说是家主即将破关而出,乃是紧要关头,全府上下须得加强戒备。 而风鸣院,则听说有一位学子,被师者重罚,打断了双腿.... 第八日,饭馆经历一日风平,如今迎来的,却是狂风暴雨。十余名六品武者,强行闯入饭馆,破门而入,见人便杀,饭馆之内,首度出现了死伤。 因为此间饭馆之内,并非人人皆是退隐江湖之辈,也有许多普通的小二。这些人,如今便成了六品武夫手下的冤魂。 可是这一次,一是因为事发突然,远在后厨的大厨和掌柜来不及救援,二是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这十余名六品武者,虽然没有身死当场,却无一例外,被废了双手。 出手者,乃是他们见人便杀,杀到的一名正在啃鸡腿的佝偻老者。 深夜,楚宁月走出阁楼,周身气息忽隐忽现,与八日之前,已经截然不同。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已然恢复到了凝气境大圆满,到了破境的临界点。 但,她才刚刚走出阁楼,便迎上了一名八日之间,首度出现在阁楼范围之内的不速之客。此人身材肥硕,宛如一只肉球,此时身后大包小裹,似是远道而来。 正看到自楼阁之内走出的楚宁月,当即眉头微皱,开口之间,竟是一句.... “小辈,你可知道此处,是何人洞府啊?” 洞府两字入耳,楚宁月双目微凝,因为她看不穿眼前之人的修为境界,心知对方若是修士,如今的境界,必在自己之上。 而他,则是自己于此界之中,除自己之外,遇到的第一位修士,无疑也是最强之人.... 第1744章 老板 一句洞府入耳,楚宁月当即心下一凝,她自进入此界以来,便从未见过与自己一般的修士存在。此刻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试图以神识窥破对方修为。 而也就在此时,肥硕如肉球的中年男子,沉声开口道: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只要装傻,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逃过此劫了吧?” 曾为百年玄丹,残阳宫长老,楚宁月即便面对强敌,也不会被对方的言语唬住。此刻已然开始调动灵气,准备出手。 如今的自己,乃是凝气境大圆满的实力,但因体内残阳神诀品级超凡的缘故,实力堪比普通开元镜修士。也就是说,只要对方不是转脉境,或是更高层次的修士,今日自己至少可以退走。 “我会出现在此,不过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道友,若是想要切磋一番,我亦奉陪。” 楚宁月淡淡开口,不卑不亢,此时她只想要试探对方的实力,同时探知此界修士,与丹青天下只修士,有何不同之处。 既然此界武者拥有九品之分,与丹青天下的武道体系截然不同,那么此界的修士体系,也许也会与丹青天下不同。 越早了解到这些紧要的信息,对自己接下来的路便越是有利。更何况,眼前此人的修为若真在自己之上,他亦无需与自己废话,之所以虚以委蛇,定然有其自己的考量。 所以,生死斗并不是唯一的解法。 “哦?” 肥硕男子闻言,上下打量了楚宁月一番,他本就是南域之人,自然认得楚宁月如今穿得这一身柳家嫡系长袍。可是从方才的言谈之中,他却觉得眼前青衣少年有些奇怪。 尤其是....他喊自己道友。 “你既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不知你的钱给了何人啊?” 肥硕男子的声音低沉,雄浑有力,但却总给人一种,刻意佯装的感觉。对于气息额外的敏感的楚宁月,对于此种感觉更是清晰,但她将对方看作修士,却绝不只是因为对方的言语。 身后楼阁之中,存在特殊阵法,而此阵法的功效,便是屏蔽五感,阻塞神识。便是自己于其中打坐,神识都无法探出百丈,便说明此地阵法的品级颇高。 因此若眼前的男子,真是此地的主人,那么说他是修士,楚宁月不会感觉到丝毫意外。反而若对方不是修士,楚宁月才更要思索,是何人在此布阵。 “此地的掌柜。” 五字入耳,肥硕中年男子忽然开口大笑,但眼中却尽是轻蔑之色,笑声落定,方才开口道: “你当真是为了求活,慌不择言,但凡你说是给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相信,可是偏偏除了掌柜,我绝不会相信。” “为什么?” 眼见对方说话之时,虽有了动手的打算,但周身却无气机萦绕,楚宁月便不介意再等上片刻。一是可以让暗中凝聚的术力更加精纯,二则是提前算好了退路,一旦一击失利,便如何退走。 然而下一刻,中年男子说出的话,却是..... “因为我还在之时,此地便是饭馆的禁地,除我之外,外人不得进入半步。而此地的掌柜,乃是我的心腹,所以你万不该慌不择路,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话音方落,中年男子抬起手掌,轻拍了三声。随即两道人影,便自其身后,纵跃腾挪而来,落在其身后左右。 这两人一人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穿着亦是极为邋遢,周身则散发着阴冷之气。而另一人,却是一名江湖客打扮的光头,此时单掌立于身前,只差高呼佛号。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不是因为这两名后续现身之人,实力如何高超,而是因为这两人,皆都不是修士。堂堂开元镜,甚至转脉境修士,会去找两名世俗武者作为护卫么? 这,让楚宁月陷入沉思.... “拿下此人,留活口。” 肥硕中年男子一声令下,自己却是朝后走去,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自己此行外出,的确是时间久了一些,但此行所得,却足够饭馆连续亏损三年。 而且便如同先前意外救下大厨和掌柜两人一般,此次游历在外,又一次救了数位高手。最终这两人,决定跟随自己,成为自己的护卫,并且回南域住上一段时间。 话音方落,披头散发之人,已然如毒蛇一般,朝着楚宁月爆窜而去。而光头男子,则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是不愿以二对一,又似是在旁伺机而动。 楚宁月眼见对方不由分说,便已动手,但肥硕中年男子,却没有出手,便知道此事仍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并不打算灭杀眼前两人。 但若想要将这两人伤而不死,便又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但好在自己如今已是凝气境大圆满,并非当日于叶家之时,只是凝气初期。 所以想要精准控制术力的威力,不是什么问题.... “砰!” 随着一声闷响,楚宁月一步踏地,双手负于身后,未及披头散发之人,触及于她,便翩若惊鸿,朝后上方漂浮而起,但随即眉头却微微一皱。 先前于南域黄沙之中,碎石无数,随地可见,所以其一步踏地,便有碎石可御。然而如今地表平坦,更似有阵法护持,自己一步踏出,竟没有丝毫碎石溅起。 披头散发之人见自己一爪落空,此时微微一愣,自己本就是速度型武者,可是眼前少年的轻功,却似乎比自己预料的更快。当即是眉头一皱,身形同样踏地而起,直朝楚宁月抓去。 楚宁月如今无物可御,缺少攻击手段,而此界之人,偏偏又对火相术法讳莫如深。倘若自己此时施展本相术法,恐怕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她选择暂时周旋,让对方知难而退。 于是接下来,便出现了有趣的一幕,楚宁月始终双手负于身后,似是根本不屑出手。而后身形便在此空间之中,上下横挪,躲闪披头散发之人的攻击。 而后者,起初还如毒蛇一般犀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攻击便越发没有章法,宛如一只暴躁的恶犬,张牙舞爪,却始终无可奈何。 至于肥硕中年男子,此时则是找了一个台阶坐下,看着眼前的战斗,好像事不关己。但也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加入战团的光头男子,忽然缓缓出声道: “这位小施主的轻功,堪比五品上境,你无法触及于他,不冤。” 光头开口之间,声音之中夹杂内劲,形成数道声浪,相互叠加,宛如巨浪狂涛,朝着楚宁月席卷而去。但他这一手功法,却是敌我不分,只能大致控制方向,却无法精准控制作用于谁的身上。 所以披头散发之人,如今也是身形一滞,而楚宁月则是凭借神识,料敌机先,完美躲过那些声浪,使得光头男子的助力,反而成了阻力。 “接剑!” 就在此时,一直看戏的肥硕中年男子,忽然开口吐出两字。而后便自身后的包裹之中,将一柄长剑,朝着披头散发之人丢去。 后者虽看似是擅长速度与拳掌功夫,但却只有肥硕中年和光头大师知道,他真正的底牌,乃是一套剑诀,对于速度有着极强的加成。 若他有剑在手,短时间内爆发的速度,堪比普通的四境下品。 披头散发的男子,眼见长剑飞来,心下一喜,当即抬手去接。可是下一刻,他却发现那原本应该落在自己附近的长剑,忽然间改变了行动轨迹。 诡异地朝着上空而去,随后悬浮在了青衣少年的脚下,而此时青衣少年,则是足尖踏在长剑之上,御剑凌空,悬浮不下。 凝气境修士,除了功法的本相术法之外,最为擅长的便是御器。而凝气境大圆满,已然拥有御剑的能力,只不过所御之剑若是凡品,非但不会有速度加成,反而速度不如遁术。 这柄剑,虽然锋锐十足,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世俗武者而言,本身并不是宝器,更不是灵器。所以对于楚宁月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加成。 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要让两名武者,知难而退,继而引诱那名修士出手。只要对方出手,自己便不用再保留,因为不必再防着他随时偷袭。 “阿弥陀佛,御剑凌空,这是几品呐?” 光头大师眼见这一幕,当即一愣,而后默念佛号,轻声呢喃。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生平虽然见过,有高品武者,可以短暂踏在剑身之上,然后以内力催动剑身激射而出。 但是那也只局限于横向移动,内力一旦消逝,人和剑都会坠落,所以那般的御剑,不过是杂耍把戏,实用性不强。 可是如今,眼前的青衣少年,乃是御剑凌空,悬浮的时间早已超过了自己生平所见。因此,光头大师一时之间,也是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几品。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少年的真实年纪,绝对不是少年,否则不可能拥有此种实力。 楚宁月居高临下,看向肥硕中年,似是在对他宣战,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目光,此时显得异常古怪,那不是修士看待修士的眼神,倒像是狂热的世俗凡人,看向高阶修士的眼神。 而下一刻,楚宁月便听到眼前男子,颤声开口,带着几分癫狂之色道: “你...你这不是轻功,不是轻功!是修仙,是剑仙!” 楚宁月眉头微皱,此时额头之上,仿佛带起了三道黑线....嗯,的确,自己从来没考虑过一种可能。自己看不穿对方的修为,并不是因为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而是因为.... 他没有修为。 第1745章 暗流 剑仙两字入耳,楚宁月面色恢复,但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她本以为,自己今日可以得见此界之中,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修士,继而可以更加了解此界信息。 却是没有想到,这肥硕中年并非修士,只不过是崇尚修行之道的狂热世俗而已。不过,看他的反应,却可以说明此界之中,或者说典籍之上,也许的确存在过修士。 否则无法解释他如何得出“剑仙”这个结论的。 楚宁月御剑缓缓降下,那一柄长剑,则悬浮在其身侧,她知晓今日之战,已然无法继续下去,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而既然此人,已然认出了自己修士的身份,为避免麻烦,这里也不再是安全的所在,所以楚宁月已然动了离去的心思。 “今日之事已毕,不得外传,否则你知道后果。”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无视光头大师以及披头散发男子凝重的眼神,只是望着肥硕中年,出声吩咐。而后者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 可下一刻,当楚宁月欲离去之时,却见前厅方向,两道人影朝此而来,人未至,声先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招来五品杀手?!” 闻声之间,楚宁月脚步微顿,因为她已听出,这是此地掌柜的声音。只不过这位掌柜,先前说话之时,始终是颇为平静,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如今却也是乱了阵脚。 就在刚刚,有三名五品杀手,闯入饭馆,同样是见人便杀。虽然有自己两人在场,却还是让一人脱手,使得饭馆之内的普通人,死伤惨重。 若不是最后关头,那脱手的一人,想不开又去砍了佝偻老者一刀,后者暴起出手,和他打在一团,数合之后将人废去双臂的话,恐怕今日饭馆,当真要被血洗。 钱财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等人却不是亡命徒,不会为了钱财,一味收留这麻烦的源头,更不会为了对方的钱,便为对方卖命。 这九日来的损伤,已经足够了.... “阿弥陀佛,施主冷静。” 饭馆掌柜先前出声之时,已然是将一柄菜刀,朝着楚宁月丢去,虽然速度不快,乃是泄愤之举,但也是夹杂了许多内力。 而光头大师,则是目睹了楚宁月先前匪夷所思的手段,同样又知道,如今出手之人,算得上是自己人,所以他看似一个闪身,挡在楚宁月身前,阻挡那柄菜刀。 实际上,却是在阻止自己人因为冲动,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光头大师从一开始便站在原地,从未移动,并非是佛法高深,不愿动手,而是因为他乃是内力型武者,讲究不动如山,动则山崩。 所以自一开始,他便在蓄势,如今闪身而出,抬手便是一掌。虽无内力化形,却带起一阵狂风,风中嗡鸣之声不断,那飞射而来的一柄菜刀,立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而朝此冲来的两道人影,也是察觉到前方一股庞大气劲席卷而来,宛如火冒三丈之人,被人头顶浇下一盆凉水,强制冷静。 一掌落定,光头大师仍旧站在原地,可是三息过后,却仍旧不见掌柜与大厨现身。无人知晓,这曾经的两位黑道高手,如今虽然退隐多年,但出手之时仍旧有着一定的默契。 两人通过方才光头大师的掌力,便已经判断出,对方至少也是五品,甚至是四品。所以不敢大意,只得藏身暗处,想要出其不意。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眼神狂热的肥硕中年,忽然出声道: “都出来吧,这是一场误会,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藏身暗处的大厨与掌柜闻言一愣,因为他们立时听出,这是老板的声音。老板虽然已经离开此地快一年之久,但是他的声音,两人却绝不会认错。 此时对视一眼,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这疑惑却无法抵消对老板的信任。因为当年若不是有老板相助的话,今日自己等人也没有性命在此。 所以两人相继现身,同样也是看到了方才出手的光头大师.... “你们方才说有五品杀手登门?” 楚宁月看向掌柜,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此时淡淡开口,心中却已然有数,知道多半是叶家之人所派。 不过,根据柳瘟的说辞,南域三大家族之中,五品高手极少,只有家主与当代翘楚,才是五品之境,而他们又不可能亲自来此。 楚宁月并不畏惧他们的实力,但却知晓,自己的存在,多半是已经给此地饭馆带来了不可预估的损失,而前来刺杀自己的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此地武者能够承受的极限。 “不错,这几日来,饭馆之中总有不速之客潜入,可是昨日,也就是你来此地的第七日开始,便出现了破门而入者,见人便杀。昨日来的是十余名六品,今日便是五品,你若再留下去,怕是...” 说到这里,掌柜心中怒火难平,再度燃起,但看了老板一眼之后,还是压下了怒火。而楚宁月,心中早已有了离开之意,此时淡淡出声道: “我知道了,我会即刻离开此地,前往凌家讨要一个说法。” 在场之人中,不是退隐江湖的黑道高手,便是无心江湖的武者,皆都不是傻子。若说先前潜入此地的不速之客,凌家并不知情,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从第七日开始,那些六品武者大摇大摆,破门而入,却迟迟不见凌家之人前来查看,甚至次日连问询都没有,足以说明,凌家知情并且默许。 虽然擎风镇,并没有明确归属于凌家,但无论是南域之人,还是三大家族,都已然默认擎风镇乃是凌家镇,受凌家庇护。 更何况,以凌家如今的声势,倘若凌家没有默许,那些人动手之前,也势必会思考一番,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这只能说明,凌家有问题.... “我和你一起去!” 就在此时,一旁的肥硕中年,忽然开口,立时引得四名皆受他大恩的武者注意。如若楚宁月前往凌家讨要说法,自是可以平歇饭馆的损伤,更可以得到补偿。 即便楚宁月此行凌家无果,也不会牵连饭馆,他们自然乐见其成,可以袖手旁观。可是如今,老板却主动报名,要和这麻烦的源头同行,如此一来,自己等人便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但还未及四人开口,饭馆老板,肥硕中年便是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每年给凌家那么多钱,此地出了事他们却不管,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四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老板不是要帮这青衣少年,而是心疼自己的钱,嗯...老板还是那个老板。 “你与我一同前去,有害无利。待我解决此事之后,会回来寻你,届时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楚宁月出声之间,完全就是居高临下,近乎命令的口吻。这种说话方式,让四名高手颇为不悦,但光头大师想到先前楚宁月展现出的御剑凌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很是正常。 而楚宁月这般说话,则是因为她看得出,这饭馆老板对于修行之道,颇为狂热。而自己也想要知道,他从何得知剑仙二字,身后阁楼之中的大阵又是和人所布。 所以这件事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公平交易,而在这场交易之中,自己占据了主动权。 “这...也好。” 肥硕中年的本意,其实就是力挺眼前少年,和他拉近关系,然后求他收自己为徒。可是眼下他却清楚,这少年招惹的麻烦不轻,自己想要修仙一回事,自己兄弟的性命又是一回事。 自己不能为了私心,便让这四名高手,涉足险境,此事有违道义。 加之少年既然说了,他会回来找自己,便应该不会食言,既是如此的话,自己自然是无需跟随。不过这些时间,自己也不会闲着,既然已经回到擎风镇,那便该让凌家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楚宁月走出内堂,来到大厅,却是察觉那一老一少,如今已经不见踪影,而此地果然残留着浓郁的血气。 楚宁月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便离开了此处,她虽是正道修士,却并不会因为此地的死伤,感到悲伤,即便那些杀手是循自己而来。 双目一闭一开之间,擎风镇内的一切,映入眼帘。此时她根本不用问路,亦知凌家在何处,因为凌家之外,守备森严。 “快看!那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么?” “是他没错,快去禀报长老!” “是那个人,那个人出来了,他终于出来了!” “是他,准备动手!” 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周围人的低语之声,悉数映入其耳中。但她此刻,却是全然充耳不闻,右手持着长剑,背在身后,脚步不急不慢,朝凌家而去。 并未施展遁术,也未御剑而行,因为她要给对方时间,给对方准备的机会。如今已经过去九日,凌青山和便宜师兄都没有来寻自己,他们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自己便将此地暗流,一次聚合,一次引爆,彻底解决所有麻烦。 即便引来高手,自己亦可借此机会,衡量一二,看看自己如今堪比转脉境的修为,于此界之中,究竟算是什么。 第1746章 大雨 天已入夜,月隐星稀,阵风呼啸,大雨磅礴。楚宁月独自一人,持剑前行,如闲庭信步,朝凌家所在步步进逼,速度不急不慢。 大雨掩盖之下,擎风镇内,无数建筑之后,八日来暗藏之人,皆有了动作。有循江湖追杀令而来者,有为这七日内,陨落于饭馆之内的故人报仇者,亦有三大家族之人。 这些人平日里,绝不可能聚在同一地点,因为彼此之间立场不同,阵营不同。可是今日,众人却皆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动手,因为他们皆知自己今日的目标相同。 而这个目标,又偏偏不是什么任人鱼肉的所在,而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高手。所以在这种时候内讧,乃是最为不智的选择,唯有联手,方有胜算。 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心知周围已然汇聚了五十余人,暗中跟随自己前行。而凌家方位,也似乎得到了信息,有十余人朝此合围而来。 不多时,楚宁月眼前建筑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处三岔路口。再向前行,便是凌家驻地,建筑样式与普通居民颇为不同,一目了然。 楚宁月心中有数,此地,便是一切暗流,引爆之地。 “轰!!!” 天际之上,一阵惊雷之声,嗡鸣而下。漫天大雨,似因此声,愈演愈烈。然而楚宁月神识加持五感,却再雨声之中,听到了蝉翼轻颤之音。 “来了。” 心头两字滑过,天空之上又是一声惊雷落下,似是对今晚的行动,完美的配合。就在惊雷落下的瞬间,数十枚钢针忽然自前方朝楚宁月激射而来,没有言语招呼,没有出声试探。 今日在此之人,只有一个目标,杀青衣少年! 钢针如雨而至,大雨之中,十七名穿着各异的江湖客,率先出手,第一波钢针奇袭,不过是为了打乱对手布局,十七人紧随其后,才是正式交手。 “嗡...” 然而就在钢针临近楚宁月周身三丈之际,原本激射而来的钢针,却骤然停下,似被一股无形气机牵引,随着第一枚钢针调转方向,后续数十枚钢针同样如此。 但在雨夜之下,普通武者的双目,远远不足以捕捉到这些钢针的轨迹。正如先前的突袭一般,此刻数十枚钢针被楚宁月以气机操控,朝着周围十七名江湖客反噬而去。 而这些江湖客,其中眼力过人者,立即看到了眼前离奇的一幕,转攻为守,但也有大半之人,并未看到钢针反攻己身,仍旧前冲。 “砰砰砰...” 立时发出一阵闷响,钢针入体瞬间,破体而出,带起数道血箭,同样带出的,乃是武者的生机。 转瞬之间,十七名武者,已殁十三,剩余四人,心中胆寒,一时间不愿再向前一步。可今日汇聚此地者,却皆都是亡命之徒,尤其是先前并未出手之人,只会觉得先前身死者乃是废物。 并不会觉得,乃是目标太强,所以才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楚宁月脚步如旧,仍是朝着凌家而去,对于那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的四人,并没有主动攻击。其实并不是她仁慈,而是此时大雨磅礴,加之她如今的修为,攻击手段贫瘠。 除了施展本相术法之外,唯一的手段,便是御器。正如先前前行改变那些钢针的轨迹一般,此刻除非御手中之剑,否则就只能暂且等对方出手。 她很是清楚,先前的十七人,实力远在大厨与掌柜之下,绝不是真正的暗流。而自己想要引出这些暗流,便不能一次展现太多手段,倘若让这些人望而却步,并非好事,只会增添麻烦。 七步过后,一道闪电落下,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正巧劈落在楚宁月身前十丈的一颗大树之上,将之劈得四分五裂。 楚宁月脚步微顿,看向上空,双目微凝,因为她在这一刻,再一次捕捉到了当日山村之时,神秘箭手的气息。不过这种气息,并不是特指当日特定的那个人,而是诸如此类的气息。 这让楚宁月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却并无实证,因为这种说法,便是放在丹青天下,也是玄之又玄,而且不是自己这个层次,可以触及的。 但若不是天地法则反噬,又如何解释,自己当日莫名被压制的实力,还有那专破修士护体道韵的弓箭呢? 分神之间,又有八名武者现身,而这八人周身的气息,远朝先前的十七人。更与他们不同的是,这八人彼此之间,存在默契,此刻虽是占得先机,却没有一人率先出手,而是占据了八个方位。 “开!” 正当楚宁月回神之际,却听八人之中一人开口,而与此同时,十六道铁索横江,彼此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大网,将楚宁月围困其中。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意外,因为她察觉到周身铁链,似乎让自身重力加重数十倍之多,已然影响到了自己的速度。 而铁网之上,又带着无数碎刃,随着八人身形方位变幻,朝着楚宁月绞杀而来。 此刻八人所用铁索,皆被他们牢牢抓在手中,别说楚宁月并不懂得,这些铁索如何攻击,便是懂,也不会花费数倍气力,御使这些铁索。 在确定天空之上,神秘气息消散过后,楚宁月背在身后的右手,终于持剑而出。却是抬手一指,朝着前方最近一人点去,随即长剑脱手而起,直朝此人洞穿而去。 眼见目标出手,八人不敢大意,铁索横江再起波澜,以壮阔之势,朝着那柄长剑绞杀而去。然而锁链刚刚触及剑身,便于空中炸裂出一道火花。 楚宁月心知那柄长剑虽然锋锐,但也不过是世俗之器,仅凭其身,难以斩断这些铁索。所以在出剑之时,便以将术力包裹其上,此刻剑身触及锁链,自是无坚不摧。 可是火花落下,那些锁链却只是被荡飞而起,使得锁链链接之人,血气翻涌,却并未绷断。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使得她心中再起波澜。 因为这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抵挡住自己的术力攻击,这乃是自己步入此界之后,遇到的头一幢。 “嗤...” 铁链荡飞,八人气血翻涌,而原本同样应该被荡开的长剑,此时却在楚宁月控制之下,重回轨迹,以迅雷之势,一剑贯穿目标。 长剑破体而出,中剑之人身形倒飞而起,尚未落地,便已然生机全无。而铁索横江,八人失一,立时失衡,楚宁月足尖点地,身形漂浮而起,长剑再出。 七人虽立即以铁索拦截,却无先前纵横之势,更是无法阻挡眼前之人身形,顷刻之间,再殁其五。 突破铁索拦阻,楚宁月长剑回身,继续朝前而行,面对残兵败将,她并不打算乘胜追击。世俗武者,唯有亲身与修士一战,方才能够知晓比此之间的差距。 那些侥幸未死之人,已然失了心境,便是自己背对他们,也未必有人敢出手偷袭。更何况,偷袭无用。 此刻潜藏暗处之人,眼见十七名七品落败,八名六品身死其六,心中皆都对目标少年,高看了几分。然而此番行事,前来的却不只是六品,尚有五品之人。 而这些人,此时皆都不约而同地,看出了目标少年的一项短板,那便是攻击手段匮乏。虽然这可以用对方刻意保存势力,而对手太弱不足以让他施展更高层次的手段来解释。 但有些事,没有亲身尝试之前,终归是不会相信旁人的苦口良言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阁下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着实不凡呐。” 就在此时,凌家方向,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其身后并无侍从,左右亦无埋伏,仿佛今日只是只身一人。 俄顷,翻身下马,落在楚宁月身前十丈,两人遥遥对立。 楚宁月上下打量此人,并非是因为对手实力莫测,而是因为她的神识,始终笼罩在擎风镇,对于此人的来历,她十分清楚。 因为此人,正是自凌家驻地之中而出,多半是凌家之人。 楚宁月此行,虽说是去凌家讨要说法,但真正的目的,却还是找凌青山和便宜师兄。所以对于那些杀手,她可以一举灭杀,但对于凌家之人,还是想要伤而不死的。 此刻上下打量,正是在判断对方的实力,思考稍后出手,如何能够留他性命。 “你可是凌家之人?” 楚宁月此时,心中已然猜测,凌青山与便宜师兄出事,所以她没有打草惊蛇,直接询问对方凌青山的下落。 中年男子于南域声名不显,但在擎风镇却是颇为有名,所以站在他的角度,理所应当便认为眼前少年是明知故问。因此其开口之间,便是自报家门,想要看看对方有何作为。 “不错,家父正是凌家四长老。”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微微点头,既已确定此人是凌家之人,那稍后动手,自己自会留他一命。于是接着开口,却是以吩咐的语气道: “带我去见四长老。”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闻言,大笑一声,而后忽然抬手抱拳,朝着楚宁月身后望去,而后沉声开口道: “诸位朋友远道而来,今日皆是为了来找阁下切磋,阁下要见家父我自然不会拦阻,只是希望阁下前去之前,莫要落了众人的期望。” 中年男子的话,说得颇为狡黠,他心中所想,在暗中观察的五品高手眼中,昭然若揭。他们凌家,这是想要坐山观虎斗,两边不得罪。 如果这少年不敌,今日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若这少年功力非凡,凌家也不是他的敌人。因为他已然说过,在他看来,众人来找少年,乃是切磋。 却未想到,眼前少年开口之间,竟是一句让他们意外的话.... “若这是凌家的待客之道,那便由你率先来切磋切磋吧。” 中年男子闻言,面色一变,眼神肃杀... 第1747章 交手 此言一出,潜藏于暗处的五品高手,尽皆一愣,此时看向青衣少年的目光,亦是出现了几分变化,只因楚宁月的做法,着实有些令人意外。 天空之上,大雨如旧,只是先前时常传来的惊雷之声,已然消弭。凌家中年男子,此时双目微凝,盯着楚宁月,仿佛下一刻,便会暴起出手。 “注意了。” 眼见对方凝视自己,楚宁月淡淡开口,而后右手一指,身后长剑便已然朝着面前之人,激射而出。长剑于术力包裹之下,泛起一丝肉眼不可察的微光,天上雨水,半分不染。 “你...” 中年男子一字出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率先出手。不过他如何说,也是凌家四长老之子,即便武学天赋较差,眼力和判断却还是有的。 当即身形疾退,想要与长剑拉开距离,得以缓冲,因为他觉得此剑不凡,不可硬接。所以他此时心中所想,唯有如何应招,全无进攻之意。 可在其身形退出的同时,却是发现自己的速度,远不及长剑激射而来的速度,仅凭身法,根本躲不开这一剑,心中当即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带刀? 南域三大家族,各有所长,叶家善拳脚,柳家擅内功,而凌家则是用刀的好手。然而中年男子今日前来,本意只是为了坐山观虎斗,所以他才只身前来,未带扈从,也未带兵刃。 本以为南域之人,多少会忌惮凌家,不敢对自己动手,哪曾想会遇到眼前这怪人,当真可恶! “嗯?” 楚宁月此时以神识控剑,清晰地感觉到,眼前之人是何等孱弱。面对自己这一剑,眼前之人显然就是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更是没有做出正确的应对。 若不是自己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要他的性命,此刻他已然是一具横尸。可是他如今,毫无应招之相,自己要如何将他伤而不死,却还真是一个难题。 就在长剑即将触及凌家中年,而楚宁月一瞬分神之际,后者身后一处建筑之上,一道黑影忽然朝此疾掠而来,宛如一只锁定猎物已久,终于准备行动的黑鹰。 而他的目标,正是楚宁月! 先前在这些五品高手的判断之中,已然猜测楚宁月攻击手段单一,全然是凭借那柄不凡之剑。此时长剑离手,正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这些人,皆都是为了叶家的江湖绝杀令而来,相互利用乃是家常便饭,更加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此刻出手的鹰眼男子,嘴角已然咧开一丝弧度,因为他的一爪距离目标只余三丈。 察觉到身后来袭,楚宁月当即判断出长剑回援不及,转身之间,刚欲出掌,却想到了叶家之行的教训,于是身形诡异扭曲,随即朝后疾退,速度比之鹰眼男子只快不慢。 后者眼见原本胜券在握,可此时这最后三丈,却是如此漫长,无法跨越,当即心中升起一丝警觉。而就在此时,一声惨呼,响彻当场。 “啊!!” 楚宁月闻声回头,当即眉头微皱,因为那名凌家中年男子,如今正倒在地上,惨呼不已。此刻的他,左臂已断,鲜血直流,原是自己方才分心应对身后变故,未能及时控剑。 不过对于此人,楚宁月并无怜悯之心,因为对方心中所想,她一目了然。对方罗德如此结局,倒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的伤而不杀,并未背离其初心。 一切皆发生在半息之间,而半息过后,楚宁月的身形,落在中年男子身前十丈。其面前的鹰眼男子,却已然停下了脚步,此刻凝视着楚宁月,仿佛忘记了上一个凝视她的人,是何下场。 “怎么?你也想要与我切磋一番?” 楚宁月开口之间,朝前踏出一步,而鹰眼男子,则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看似一进一退,寻常之事,实则却是心境之上的崩塌。 但随即,后者便沉声开口道: “阁下轻功在我之上,于南域五品之中,可算上等。这凌家之人,虽是六品上境并非五品,但阁下能一剑废其一臂,功力亦是超凡脱俗。 今日单凭我一人之力,绝难与阁下争锋,若不联手克敌,怕是只能原路返回。可若就这样离开,实在心有不甘呐。” 鹰眼男子说些话,让楚宁月有些茫然,不知对方为何动手之前,要废话至此,难道是因为想要凭借这些话,让自己对他手下留情不成? 但楚宁月并不知道,鹰眼男子的这些话,看似是对楚宁月说,实则却是对周围暗藏的五品高手所说。这些人,已然知道他的存在,亦知他的轻功乃是南域五品高手之中排进第三。 他既说此人轻功在自己之上,想必不会作假,而此人一剑斩断凌家六品上境的手臂,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在场之人中,无论是谁与她单打独斗,胜算皆无。 “所以你准备好了么?” 楚宁月今日所做,便是要将所有暗流,一次引爆,并不打算留下他们,殃及无辜。所以开口的同时,长剑再度朝其激射而去,根本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与凌家男子不同,这位五品高手的轻功,虽然不及楚宁月的速度,却与飞剑的速度不相上下。而这不相上下的另一种说法,便是相对静止。 所以鹰眼男子以轻功躲闪飞剑,游刃有余。 “快..快啊!” 鹰眼男子虽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暗潮翻涌,他此时已然确定,少年的轻功在自己之上,却并不确定他当真只有这一种进攻手段。 所以他此刻所做之事,全然是在赌,赌那些围观的五品高手,看出少年的端倪,觉得可以一战,下场联手。 只要他们觉得,自己可以牵制住飞剑,只要他们觉得,能够斩杀眼前青衣少年,那么自己如今便不是铤而走险。 如今藏身于暗处的五品高手只有四名,便是平分叶家绝杀令的奖赏,也是丰厚至极。但这一切的前提,乃是自己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乃是眼前少年,当真手段贫瘠。 楚宁月看向鹰眼男子,当真是觉得有些棘手,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只是凝气境大圆满,除开本相术法之外,便只有这御器之术。 如今御使这普通长剑,非但无法使得原本的速度加快,反而会让速度变慢数分,这是因为长剑本身,只是凡品的缘故。 所以眼下,她是当真有些攻击手段贫瘠,除非她愿意坐实南域魔头的骂名,当众施展火相术法。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面色一变,便连那一柄追击鹰眼男子的长剑,也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她虽然不懂此界武者的实力,但是却能够从气息上,大致判断他们的强弱。 就例如眼前的鹰眼男子,如他这般气息者,周围藏身之处中,还有四人。可是就在刚刚,她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气息,出现在饭馆的方位。 而那人此时,正以不弱于自己的速度,朝此而来..... 楚宁月心中很是明白,自己所遇对手,只是层次不足,并不是自己如今的修为,于此界之中,可以横行无阻。就如先前那铁索横江,给自己带来的重力变化,再如一剑斩出,对手未死。 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神秘人的气息,都说明此界远不是自己认知的那般简单。 此刻朝此而来之人,速度便与自己相差无几,但气息却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楚宁月心知自己今日,可能是引来了高手,不过能与高手对战,亦能更快了解此界之事。 “呵呵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三岔路口东南百丈之外,一名带着鬼头面具的佝偻老者,此时正拄着拐杖,狂笑而来。其笑声之中,夹杂磅礴内劲,声浪所及之处,便是雨水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三分。 而这老者前行之际,周身似有无形气劲交错,雨水尚未沾身,便已然被气劲吹散。 在场之人中,五名五品,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一阵无名火起。而六品之下,则是感觉气血翻涌,功力差者已是喷出一口血雾,昏迷过去。 狂笑过后,佝偻老者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朝鹰眼男子而去。后者见状,面色骤变,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敌我,当即喊道: “前辈有话好说!” 而其声出同时,却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形当即如同浮萍遭遇狂风一般,被席卷而出,落在一旁的建筑之上,将房顶瓦砾,震得粉碎。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眉头微皱,看着眼前之人,一时语塞。也就在此时,老者缓缓出声,声传百丈,气势如虹。 “一群人围攻一个少年晚辈,老夫可没有你们这样的后辈,今日老夫被你们扰了兴致,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轻易离开!” 看着老者背影,和那件有些眼熟的破烂长衣,楚宁月心中无奈。眼前老者的伪装,虽然可能骗过普通人,可是却骗不过自己。 更何况,当日饭馆之人,她早已留下神识印记,除非对方是修士,自行磨灭印记,否则无论他们如何易容,自己都能看破。 原以为,自己能可遭遇此界高手,与之一战,却不想来人,正是当日饭馆之中,带着孙女蹭饭的老乞丐。而有他出手,今日自己的计划,终究是要乱上一乱了.... 第1748章 合作 周围潜藏的五品高手,原本已然有了出手围攻之意,可是如今眼见异变再生,却是纷纷为了自己之前的片刻犹豫,感到庆幸。 如若先前自己贸然出手,接下来自己的下场,便会与先前的鹰眼男子一般无二。而这一刻,他们也终于清楚了,眼前的目标少年,因何敢只身入叶家行凶。 原来是有高手在暗中保护于他,而此名高手的势力,放在南域台面之上,至少排进前三。 “四品...他是四品!” 此刻鹰眼男子重伤不起,周围尚存四名五品,其中一人乃是五品上境,一人乃是五品极境。可是功力越高,眼力便也越是锐利,这两人如今,已经猜测出了面具老者的实力。 若对方是四品下境,以五品上境与五品极境的实力以二对一,未必没有胜算。因为三品之下的品级划分,只看内力修为,不看其他。 可是那名五品极境之人,却是看出了老者的实力,远超自己。要知道自己已是五品极境,于南域之中,绝对算得上是高手,可与三大家主比肩。 而所谓五品极境,便是半只脚踏入四品下境,所以对四品下境的实力,了如指掌。可是面具老者先前展现出的内力,却绝非四品下境。 若他是中境,甚至上境的话,自己四人联手,恐怕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以微弱的可能,战胜此人了。更何况..... 南域之中,台面之上,存在的四品高手极少,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其中两人在城主府,两人在风鸣院,一人隐于江湖,但这些人皆是四品下境。 至于四品上境....如今放在台面之上的,只有风鸣院山长,以及凛风城主,可是这二人又在闭关。更何况,若是这二人的话,出行不可能独自一人。 “怎么?非要老夫一个一个将你们揪出来么?” 眼见周围之人默不作声,面具老者再度开口,而这一次的声音,则是锁定了周围藏身的四人,化作声浪铺面而去,其中一名五品下境之人,反应不及,当即被音波击中,自房顶跌落而下。 “前辈!我等今日无意冒犯,实是叶家发出江湖绝杀令坑骗我等,今日我等离去后,定会找叶家讨要说法的。” 自房顶跌落的五品高手,此时哪里还有高手的自觉,如此高度,他作为五品自然不会摔成重伤,但是他的心境,却是颇为紊乱。 赶忙抱拳开口,尽是晚辈之姿,因为如今自己所处的方位,已然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自己想要逃命,全看对方心情。 所以,既然这老者是为了救那少年而现身,自己抛出“会去找叶家麻烦”这个筹码,对方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赶尽杀绝才是。 至于那句“我等”,却是在暗示老者,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小心自己等人鱼死网破。 “叶家?江湖绝杀令?” 面具老者闻言之间,默默开口,念了几遍,而后又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五品高手身上,朝前踏出一步,强势问道: “叶家的江湖绝杀令,付出了何种代价?” “回前辈,一半家产。” 此刻的五品高手,根本不敢有所隐瞒,而生死危机在前,他也来不及思考,对方这么问的用意。倒是站在面具老者身后不远处的楚宁月,此时心中轻疑,因为她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嗯,绝杀令上,应该没有说明,一定要取此子项上人头吧?” 听到老者再度开口,楚宁月心中的无奈,立时转化了警觉。此时长剑悬空,已然随时准备好了出手应招,但心中对此,却不全是失望,倒有几分期望。 因为她的确是想从此界高手的身上,判断出此界武者的综合实力,便于自己他日行走。 “回前辈,的确没有!” 此时的五品高手,心中已隐约感到有一些奇怪,而周围潜藏之人,看得却要比他更是透彻。此时望向青衣少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与得意。 暗道此子年少,终究不知人心险恶,怕是万万想不到,保护自己的高手,会因为赏金临阵反水。虽说这老者出手,自己等人注定分不到一杯羹,但眼下能够看到这反目的一幕,也算值得。 “好...好!呵呵哈哈哈!!!” 面具老者闻言之间,再度狂笑出声,震得眼前五品下境,气血翻涌。但也就在此时,老者身后,响起楚宁月的声音,声音之中无喜无悲,平淡至极。 “你若已下定决心,那便出手吧。” 对于这个结果,楚宁月虽有一丝失望,但也觉得是情理之中。因为自己与这佝偻老者,不过是一饭之缘,如果他是普通的老乞丐,或许会觉得这是大便宜,可若他是此界高品,那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准确地来说,自己与他之间,并无什么交情,他最初或许真是因为一饭之缘,出手帮助自己,可是当一个巨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之时,即便动摇,也是人之常情。 可下一刻,面具老者转身之间,却开口吐出一句让楚宁月有些疑惑的话: “老夫的确是有些苦衷,打算要这笔赏金,但却不代表一定要对你动手。” “嗯?” 面对楚宁月一声轻疑,面具老者坦然开口,毫无保留,正是: “你随老夫一同去叶家,然后老夫获取那笔赏金,亦可护你全身而退。” “你护得住?” 楚宁月淡淡开口,可这句话听在周围五品高手的耳中,却显得分外尖锐,敌意十足,更有嘲讽之意。但偏偏面具老者,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动怒,反而是大笑一声道: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放眼如今的南域,除非那两个老东西联手,否则无人可以阻碍老夫行事。而那两个老东西,如今皆在闭关,而且水火不容,断无可能联手的。” 听到老者如此说,周围的五品高手,心中再度庆幸,自己没有出手。因为老者先前展露出的莫测实力,他们已然先入为主的认为,老者乃是四品之中的高手。 加之老者如今,口中的“两个老东西”,只要是南域之人,细想之下,便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敢如此称呼那两人,这老者的身份,只怕也非同一般。 所以..... “咔嚓!!” 就在此时,久久未至的惊雷,再度乍现,而原本已经准备动手的楚宁月,却是忽然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神秘气息,锁定了自己。 此时眉头微皱之间,当即是话锋一转,改变了心中所想,出声道: “我可以随你去叶家,但我需先去凌家见一个人。” 话音方落,那道神秘气息,登时烟消云散,使得楚宁月心中更加疑惑。她此刻根本无法判断,那道神秘气息,究竟是人为,还是天谴。 “何人?” 面具老者并不觉得楚宁月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先前他已了解过楚宁月一些,听到过此子是来凌家访友的说辞,所以此时并不打算用强。 “此地人多眼杂,而凌家近在咫尺,你随我前去,自会明白。” 楚宁月此时,乃是将自己所谋之事,直接告知给了对方。如果对方反对,那自己也不介意和他动手,但若对方应允,自己倒是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他一争高下。 因为那道神秘的气息,让如今只有凝气境修为的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虽说当日山村之时,她的转脉境修为,被一股神秘力量压制,十不存一。而如今虽然只是凝气境,但那股神秘力量,却已荡然无存。 所以无法判断出,究竟是如今的自己更强,还是当日的自己更强。但是,那道神秘气息背后,很有可能便是自己来到此界的秘密。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贸然接触,并非上计.... “可以。” 面具老者吐出两字,使得周围的五品的高手,心中大为失望。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主仆反目的一幕,却没想到,这两人行事皆超乎常理。 而面具老者话音方落,却是又转身看向身后,随即开口,只是这一次,并未施展内力。 “老夫如此行事,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我等绝无意见!” 那名距离老者最近的五品下境,此时赶忙开口接话,生怕对方心中不悦,便拿自己开刀。而周围其余三名五品,则是对其嗤之以鼻,尤其是那名五品极境,心中极为犹豫。 可是下一刻,面具老者的话,却瞬间让他放下,甚至觉得眼前老者,光芒万丈,甚至对他升起了一丝崇拜之情。 “七日之后,你们几人齐聚叶家,老夫不喜欢吃独食,但届时你们该站在谁的那一边,哼哼...” 老者言至末尾,冷笑一声,没有继续开口。而周围已经对赏金绝望的五品,听到老者愿意分他们一杯羹,而自己又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之时,哪里还有反对的道理? 当即却是齐齐开口道: “恭送前辈!” 于是,雨夜之中,楚宁月前方闲庭信步,佝偻老者身后跟随,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凌家而去。而那名凌家的中年男子,因为只是六品,早已在先前的声浪之中,昏迷不醒。 第1749章 疑团 擎风镇内,大雨如旧,今夜凌家,注定不眠。凌家之外,两名守卫手持油纸伞,此时望着前方,口中对自己大雨之下还要当值,发着牢骚。 其中一人怨念较大,言语之中对凌家多有不敬,而另一人则是时不时劝阻于他,阻止他说话太过大声,隔墙有耳。 “你怕什么?如此大雨,整个凌府上下怕也只有你我在此了,他们如何听到?” 怨念较大之人,此时不厌其烦,开口之间,大有迁怒之意。而另一人闻言,则是轻叹一声,吐出了一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我们如今里外不是人呢?” “滚滚滚,你才不是人。” 听到同伴这样说,怨念较大之人,用一句呵斥,转移了话题。眼中再度浮现出一丝回忆之色,随后微微摇头。 如今的凌家本部,早已迁移至凛风城,而如今的凌家,看似是三大家族之首,实则却成了城主府的爪牙,不复昔日荣光。 如今还留在擎风镇的,要么便是与如今当权的一脉不睦之人,要么便是前任家主的旧部,不受信任之人。唯有他们两人,与众不同,乃是因为犯了错,被罚来擎风镇成为眼线。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一层身份,便是当年曾追随少主,后来反叛。因此两人于台面之上,既不受凛风城一脉待见,又与擎风镇一脉并非同路之人,立场可谓十分尴尬。 “什么人?!” 就在此时,两名守卫,齐齐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人朝此而来。只是如今大雨磅礴,夜色已深,没有火把照明,他们难以看清眼前来人,只得出声喝问。 只是眼前之人,始终踱步而来,沉默不语,让两人心中,产生一丝不安。 “这里是凌家驻地,并非擎风镇,阁下若是有什么事,我等可代为通传,若无事,还请莫要再向前!” 另外一人开口的同时,右手却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可是下一刻,他便发现眼前来人,并不是一个人。 那闲庭信步者,身形苗条,而其身后却是跟着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如此雨夜之下,这两人默不作声,朝凌家而来,不用多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两名守卫互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已然进入凌家驻地,前去报信。而另外一人,则是准备动手。 可就在此时,准备动手之人,却是看到了老者的面容,因为雨夜的缘故,他误将老者的鬼头面具,当成了他原本的模样,当即是心中一寒。 此时凝神望去,正见来人衣着,一白一黑,又见天空雨水降下,落在其周身之际,竟诡异改变轨迹,脱落而下。 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在这名守卫心中蔓延开来,对于凌家本就不是死忠的他,如今信心动摇,已无了出手之意。 “叫凌家长老出来见我。” 就在此时,鬼面老者,忽然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残影,抢先出现在守卫身前十丈。开口之间,尽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出手。 “我..我家族长老,岂是你...你想见就能见的?” 凌家守卫,此时胆颤心惊,但若强敌在前,他临阵脱逃,事后所受处罚更重。所以此时,只能是硬着头皮撑下去,只希望同伴可以早些搬来救兵。 “哦?” 鬼面老者轻疑一声,目光宛如刀剑,直戳守卫心府,后者如坠冰窟,汗毛倒竖,此刻却是动弹不得,仿佛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既然你不肯通传,那老夫便自己来找。” 一声落定,鬼面老者再度狂笑出声,声浪席卷之下,根本没有顾及眼前守卫,是否能够承受。声浪击出的瞬间,这名凌家守卫,便觉气血翻涌,难以压制,当即喷出一口血雾,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这一阵狂笑,立时引起了整个擎风镇凌家之人的注意,便连内宅之中,此时正打算就寝的四长老,也是彻底惊动。 老者的一声狂笑,便是五品之人,亦会头晕目眩,这凌家守卫,不过是八品上境,如何能够承受?若非老者有意留情,他此时绝不只是重伤昏迷,必定身死当场。 而先前那一名前去报信的守卫,还未等到达管事所在的建筑,便听到了这一声狂笑。当即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声开口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有强敌到来,还请速速应对!” 此一声开口,加之方才鬼面老者的狂笑声太过显眼,此时整个凌家武者,心中皆是一惊,纷纷起身穿着,准备迎战。 而府内巡逻守卫,则是第一时间,朝着府门方位而去。虽然他们清楚,自己的实力前去,多半只是炮灰,但凌家尊严,不容侵犯。 不多时,凌家外围,便已汇聚了近百人,这些人此时纷纷望着站在大门之外的一老一少,正是楚宁月与老乞丐。 “凌家长老若再不出来,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要死!” 鬼面老者再度开口,声音之中夹杂内劲,使得在场近百人,头痛欲裂。这些人之中,内力最高者,也不过六品下境,与四品上境相差悬殊,无特殊功法,根本难以抵挡。 对于老者如此强势,楚宁月不置可否,此时心中却是忍不住暗笑,他口中者在场之人中,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和他。 “阁下深夜造访,闯我凌家驻地,究竟意欲何为啊?” 就在此时,凌家之内,同样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而此声音一出,凌家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四长老的功力,于凌家之中,可排进前三,更何况今日他们人多势众。 眼见四长老现身,面具老者不再开口,而是侧身望向楚宁月。后者见状,此时踏前一步,淡淡出声,声音却经由术力加持,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乃是修士的传音之术。 虽然不会让众人感觉到气血翻涌,但论声势,却不比面具老者差上多少。 “凌家有一人欠我一命,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讨回此命。先前此人诈死逃过一劫,如今他既已出现,这条命便是时候收回了。” 此言一出,四长老与鬼面老者皆是一愣,前者到来之前,便已经猜到来人来者不善。又联想到自己的儿子,外出久久不归,怕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对方开口之间,便要讨命,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鬼面老者,则是想不通楚宁月的用意,此子明明是来凌家访友,如何就成了取命? “不知阁下所说的,是何人?” 四长老问出这句话,不过是给己方众人,准备出手的机会。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是运转内劲,准备稍后一同出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却没有想到,门外少年下一刻吐出的名字,却让他心中一颤,当即忘记了出手。 “凌青山。” 此言一出,凌家众人一片哗然,因为他们之中,大多皆是与凛风城一脉不合之人,其中就不乏当年效忠老家主一脉之人。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凌青山这个名字,不仅是家族荣誉,更是他们的少主。只可惜,一年之前,少主离奇身死,从此凌家天翻地覆。 今日想不到这强敌,竟会用少主的名讳来此找茬。 “一派胡言!我看你们今日就是存心找茬,欺我凌家无人!” 未及四长老开口,这近百凌家之人中,便有人率先按捺不住,就此开口。但对方的反应,却让楚宁月心中有些疑惑。 她之所以说此行,是为了取凌青山性命,便是默认这九日之间,凌青山与便宜师兄回到南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没有来找自己。 而凌青山,乃是凌家少主,若他出事,凌家必有动作,除非让他出事的,乃是凌家之人。因此楚宁月才没有直说来意,而是以寻仇的方式,试探凌家众人。 如此一来,若凌青山尚在人世,便不会被自己的出现影响,不会被凌家近一步针对。而若凌青山已死,从这些人的反应之中,自己亦能看出一些端倪。 “等一下!” 就在凌家之人,斗志昂扬,纷纷准备出手之时,凌家四长老却是忽然出声。众人朝其看去,微微一愣,下一刻,却听对方说出一句关键的言语。 “阁下方才说,此人诈死逃过一劫,如今再现?可是...亲眼所见?” “不错,七日前我初入南域之时,曾遭遇此人偷袭,如今我伤势已然恢复,自该前来你凌家,一解当日之恨!” 大雨如旧,黑夜如墨,便是鬼面老者的眼力,亦是无法看到四长老此时面上的惊喜。但是这一幕,对于先前刻意试探,如今一直保持神识窥视的楚宁月来说,并非难事。 但对方此时展露出的态度,却让楚宁月颇为不解... 难道,他们并不知晓凌青山未死?难道这七日时间,凌青山与便宜师兄,还没有回到南域凌家?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第1750章 启程 “你如何确定那人便是凌青山?” 四长老闻言之间,眉头微皱,迟疑半息,再度开口,语气之中看似质疑,实则却带了一分难以抑制的激动。因为当年传回少主死讯者,乃是城主府,至今未见少主尸身。 而眼前之人,既然有如此实力的高手随行,想必并非普通人,料想也不会专门为了找凌家麻烦,编织出这样一个理由。 “哼,怪只能怪你凌家之人多嘴,当众喊出少主二字。姓木的随行者众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你等要么交人,要么....哼哼。” 楚宁月开口之间,冷笑连连,与先前老乞丐认识之人,判若两人。她如此佯装做戏,正是要确定眼前这一群凌家之人,究竟是在与自己对戏,还是当真不知凌青山回归。 在楚宁月的神识监视之下,四长老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之色。而周围其他凌家之人,亦是面色大变,喜忧参半。 因为他们之中,并非全部都是老家主的旧部,也有受到新家主排挤的中立派。在他们眼中,凌青山未死,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的回归,只会让凌家更乱。 四长老本不会如此轻信于人,但楚宁月的话,却是虚实相间。尤其是那“姓木的”三字,让四长老心头一惊,因为只有当年的旧人,才知道那人曾经姓木。 所以眼前的青衣少年,即便所言不实,也必定与青山少主有所关联。至于今日的兴师问罪,倒是... “凌青山,不在擎风镇。” 四长老沉声开口,说出的话在楚宁月听来,却无半分意外。原因很简单,自己在饭馆逗留了九日,闹出了许多动静,如若凌青山就在擎风镇,定会前来。 但若是一开始她便听到这种答案,定会继续追问,可是如今在观察了四长老的神色变化之后,她开始猜测这些人根本不知凌青山回到南域。 可是以凌青山的身份,他回到凌家,这些凌家之人不可能毫不知情。所以情况无外乎两种,第一,是当日的一行人,在返回凛风城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以至于他们皆未回到凛风城。 第二,便是凌家之人,准确地说是当日那位木先生,封锁了凌青山回归的消息,对他下了手。 这几日来,楚宁月见过许多此界武者,亦是想起当日于山洞之时,救下凌青山的情形。以当日他以气劲,化消盘龙炎草炽阳之气的画面来看,当时的他,实力应该不在五品之下。 而据柳瘟所说,南域三大家族之中,顶级高手便是五品,唯有城主府与风鸣院才存在四品。所以即便凌青山如今武脉废了九成,也该懂得如何伪装才是。 不过也不排除,那位木先生早已对他有了歹意,若是蓄意出手,便可以省下试探的步骤。而一旦真正出手,他便会立即发现凌青山的虚弱。 “此地乃是你凌家所在,他既回南域,不在此地,又在何处?” 楚宁月寻找凌家,全凭当日柳瘟所赠的地图,所以她并不知晓,如今的凌家本部不在擎风镇。而四长老闻此一问,双目微眯,此刻心中愈发觉得眼前少年,并非南域之人。 而青山少主刚刚回归南域,又有什么理由,去偷袭这外域之人?所以对方的说辞,也许并不是真话。 “此地固然是凌家所在,但南域之人皆知,我凌家本部,早已迁移凛风城,并不在此。” 四长老的话,使得他周围原本是老家主一脉的武者,为之一愣。因为他这做法,无疑是将少主的位置,吐露给了强敌,颇为不解。 而那些中立派,则是觉得四长老太识时务,冷血无情,今日能为了转移强敌,出卖昔日少主,他日也就能够舍弃自己等人,心中难免唏嘘。 “你说他在凛风城,他便一定在凛风城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虽然语气如旧,但声音之中,却少了几分锋芒。她此时心中已然有数,知晓凌青山不在此处,而凌家之人,并非全部都在擎风镇,凌青山必定出了什么事。 所以她此时心中所想,只是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离开此地,而非继续以问责的姿态,试探情报。由于心境的不同,声音之中多少有些变化,然而四长老等人如今心境紊乱,根本捕捉不到。 “凌青山之事,牵扯复杂,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骗你。更何况,阁下今日在此弄出如此动静,他若在此,还会避而不见么?” 四长老这句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是在试探,他想要知道眼前少年,与青山少主究竟有什么关系。但又知道,如今擎风镇内,还有本部派来的眼线,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询问。 如果事情当真如同楚宁月说得那般,是青山少主,偷袭于他,那么两人便是一面之缘,而且是恶缘,前者不可能知晓后者的为人。 只要楚宁月接话,那么他便能够看出端倪,确定这少年是认识少主的,而并非是他说得那般。 “他是什么人我并不了解,但我却知道,今日我出现在此之事,不日将会传遍南域。若他愿意背负缩头乌龟的骂名,今日我倒也不必对你们赶尽杀绝。” 楚宁月此时并未分神,对于凌青山的事,也说不上多上心,所以她自然看得出,对方的言语之中,埋设的陷阱。 为了避免对方做戏,自己须得周旋一番,这条信息,不能让对方知晓。 而她这一句话,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怒火,可是当他们看到楚宁月身旁的鬼面老者之时,还是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 因为四品之境,非自己等人以人数可及,倘若贸然出手,必会引火烧身。 “凌青山的确不在擎风镇,但阁下今日作为,我凌家也会牢牢记住,他日必定奉还!” 四长老此时,无法直言相助凌青山,同时也知道,只凭自己这些人,挡不住眼前两人。但是他开口之间,还是在有意激对方出手,因为只要对方主动出手,自己等人便可向凛风城求援。 如此一来,自是可以探知一些信息,而这两人迟迟不动手,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和顾忌,既是如此,便不会真的彻底与凌家为敌。 “你们有无他日尚未可知,将来之事,将来自见分晓,我们走!” 楚宁月话音落定,转身离去,看似仍旧闲庭信步,实则速度却是不慢。只是她如今凝气境大圆满的遁术,终究是不如此界四品之境,鬼面老者紧跟其后,游刃有余。 不多时,两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只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四长老不动声色,安排众人值守,自己却是行出了凌家所在,他已然猜到,自己的次子怕是凶多吉少.... 镇外一里,高坡之上,楚宁月负手而立,此时望着眼前的鬼面老者,两人遥遥对望,气氛诡异,好似随时皆有可能动手。 “你先前说自己要来凌家,如今凌家之事已毕,是否该随我前往叶家了?” 鬼面老者如今,其实已经看出楚宁月,想要先去凛风城。但是他当时,已经许下七日之约,便不会爽约,如果凛风城之事一帆风顺,自然赶得上七日,但若并非一帆风顺则..... 更何况,凛风城有那两个老东西在,虽然他们在闭关,自己也不想贸然前去。而一旦这少年,进入凛风城后便不肯出来,那么自己的七日之约,怕是要泡汤。 可是先前自己与眼前少年,离开凌家之时,对方显然没打算等待自己。虽然并未狂奔,但速度绝对不慢,若自己使用的仍是普通步法,恐怕难以追上。 所以,眼下自己只能强迫此子,先随自己去叶家,领取奖金,然后还对方自由。但他却知道,今日之事,多半无法善了,这少年怕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此事是我先前答应,自然不会食言。” 楚宁月的话刚一出口,鬼面老者便是一愣,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动手,却未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说辞,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先前施展遁术,便是一种试探,如今她已知晓自己的实力,无法甩开此人,而她又不想杀了此人,所以就只剩下和他先去叶家这一条路了。 楚宁月固然是修士,但她绝不自大,面对此界四品,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够让对方伤而不死。单凭对方速度在自己之上这一点,出手之间,便必须是全力,否则自身危矣。 “你...”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原本见到楚宁月如此好说话,鬼面老者颇为不解,甚至心中觉得对方别有所图,升起一丝不安。但在听到对方说有两个条件之后,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说吧,什么条件?” 可是下一刻,楚宁月的回答,却再度让他茫然.... “第一,你既然与人定了是七日之约,便不好早到,所以我们这一路,当以步行,不施展轻功。第二,我素来锦衣玉食惯了,挨不得饿,所以这七日之间,你须得准备好充足食物,一日三餐。” 楚宁月话音至此,微微一顿,而鬼面老者,此时则是歪着头,望向对方,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这两个条件太过简单,使得他心中不安,只觉得对方别有图谋。 其实他猜得不错,楚宁月如今,已然是凝气境大圆满,她之所以要拖上七日,每日三餐,便是为了继续汲取灵气,希望能在七日之内,破入开元境。 而一旦自己破入开元境,体内灵气便会发生质变,届时攻击手段,便不再只有御物,而是可以施展与本相术法相生的土、木二相术法,遁术也会再度提升。 届时,主动权,将再回其手。 “第三呢?” 见楚宁月迟迟不开口,鬼面老者心中更是忐忑,此时主动问出这个问题。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回答竟是..... “第三,我知道你是谁,当日饭馆之内,我在你身上留下了记号,将面具摘了吧。” 第1751章 筹备 “嗯?!” 鬼面老者闻言之间,惊疑一声,立时内省自观,调转能力,游走周身。因为他看得出,眼前少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楚宁月看着鬼面老者的举动,并未阻止,也未有所反应,因为她很是好奇,此界的高品武者,究竟是否能够磨灭修士神识印记。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月的面色,越发无奈,因为她发现,眼前老者周身气息翻涌,可做的皆是无用功,根本无法动摇印记半分。 “不是毒,亦不是蛊,只是一门寻人辨位的特殊手段罢了,你也不必如此在意。” 楚宁月淡淡开口,终结了鬼面老者心中的惊疑,后者虽然对她这句话半信半疑,但如何说也算是打消了一丝心中疑虑。 但是鬼面老者,却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此刻全然是煮熟的鸭子。 “前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第三个,你认错人了!” 老者许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少年看破身份,有些不悦,此时心绪不佳,开口之间语气极差。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 但眼下,楚宁月已是身无分文,而鬼面老者则是一个老乞丐,同样没有此界货币。如何筹备足够的食物,便成了当务之急。 于是,尽管鬼面老者万般不愿,最终两人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间饭馆之内。 饭馆之内,一切如旧,唯一不同,便是没有客人,显得有些冷清。前些日子内,闯入的江湖杀手,使得饭馆之内许多无辜之人丧命,此刻大堂虽看似恢复平静,但却隐约带着一丝血气。 那名擅使轻功的小二,正在清算损毁的桌椅,准备购置。而掌柜与老板,此时则是坐在柜台之后,望着满满一袋金叶发呆。 后厨之中,时不时传来大厨菜刀落在案板之上的声音,以后厨到此处的距离,能够听得如此清晰,只能说明那位大厨不是在做菜,而是在练刀。 “来人!” 鬼面老者推门而入,走进饭馆,却见无人招呼,此刻沉声开口,虽然没有动用内力,但也吸引了大堂之内的三人注意。 小二看向鬼面老者,先是一愣,而后眉宇之间,却是出现了一丝厌恶之色。至于老板与掌柜,则是瞥了一眼此人,便不再看他。 “嗯?你们就是这样开门迎客的?” 鬼面老者再度开口,似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自己的鬼头面具样貌骇人,绝不会有人想到,自己就是先前离去的老乞丐,所以他说话之间,底气十足。 然而.... “客官,咱们小店门口打烊两个字写的很清楚,不过是看您去而复返,所以才没有拦着。” 作为九日江湖围杀的幸存者之一,店小二已然是见过老乞丐出手,所以此刻一打眼,便认出了老乞丐,只是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方面具。 鬼面老者见状,此时有些语塞,尴尬地死撑道: “什么去而复返?我明明是第一次来此!” “好好好,您是第一次来此,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店小二开口之间,大写的敷衍二字,便在脸上,使得鬼面老者宛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所戴的鬼头面具,可并非一般之物,于南域老一辈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若是老一辈在此,看到这鬼头面具,那么关注点,便一定是面具本身,而不是他曾经的身份。可是偏偏这些人,关注点都在自己先前的伪装之上,着实可恶! 难道是自己太久不曾显山露水,这才让南域年轻一辈,忘了南域还有自己这号人物?若真是如此,此行叶家,便更有必要,此次定然要让南域之人,再度记起鬼域阎罗之名。 其实若论江湖阅历,掌柜与大厨,已然算是老一辈人物。只可惜,他们两人并非南域之人,而是退隐至此,所以对南域高手不甚了解。 鬼面老者原以为,此间饭馆之中,既然藏了几名五品上境和一名五品极境,那么自己的到来,定然会让这些人觉得天昏地暗,然后乖乖奉上七日口粮。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全然无视了自己,若是要自己拿钱去和他们以物易物,那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因为自己最缺的就是钱。 “看来这第一个条件,对你来说太难了一些。” 就在此时,饭馆之外,响起楚宁月的声音,而此声方出,掌柜与老板两人,却是眼神一亮,齐齐起身。他们两人先前,之所以在这里发呆,便是因为老板坚持,付出多少代价,收取多少钱财。 所以面对这足以将饭馆夷为平地十次,再翻新重建的钱财,老板不为所动,坚持要将多余的钱,还给青衣少年。 掌柜则是据理力争,言明厉害,说若不是这少年来此,饭馆何必遭受灭顶之灾?所以这钱财,全然是当作罹难者的抚恤金。 最终,老板以我是老板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占据了上风,掌柜则是黯然失色,不过他却觉得那个少年,绝对不会再回来。 可是就在此时,声音响起之间,青衣少年,再度踏入此间。 “是你!” 老板眼见楚宁月返回,此刻心情愉悦,他自然不是因为拿了对方的钱财,心中不安,急于还钱所以才如此激动。而是因为,他于阁楼之下,亲眼看到了楚宁月御剑的一幕。 在老板看来,既是御剑,便一定是传说中的剑仙,而自己追寻此道十余年,见了无数江湖骗子,如今终于得见本尊,岂能放过? 感受到饭馆老板,灼热的目光,楚宁月有些无奈,她早前便看出,此间老板,乃是一名对于修士狂热的世俗凡人。 “我..我....” 听到楚宁月的话,鬼面老者一时语塞,难以回应,他很想施展内力,强势镇压众人,然后告诉众人,自己便是当年令南域上一辈高手,闻风色变的鬼域阎罗。 只是,如今鬼域不复,阎罗不再,更何况若是自己想要以武力威逼,做打家劫舍之事,先前行走江湖之时,也不必沦落为乞丐了。 如今鬼域阎罗虽然不复,但身为四品的尊严仍在,一些事当年不会做,如今也不会。 “实不相瞒,此次回来,是为了筹备半月路上所用的干粮。” 楚宁月知道自己给出的钱,对于这些人来说,乃是天文数字,所以她在提出以物易物方面的要求时,并不会对这些人客气。 而掌柜此时,则是在老板凝视的目光下,取出一片金叶,然后将剩余的一袋金叶,朝着楚宁月送去,满眼肉疼之色。 然而下一刻,楚宁月的话,却让他瞬间觉得光芒万丈,眼前少年,当真是大大的好人。 “这些钱我既已拿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不过这食物之事,你们也需尽心尽力。” 楚宁月并非败家,而是因为这钱财不是自己所赚,更不是丹青天下货币,自己早晚要回去。所以此界之物,于自己而言,与草木并无分别。 自己将这些钱放在此地,相当于在南域获得了一处落脚点,而这处落脚点,则能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虽然恢复速度缓慢,但也聊胜于无,这在楚宁月看来,太过值得了。 却不知,其身旁的老乞丐,在看到那一袋金叶之后,浑身轻颤。因为他先前并不知道,楚宁月给了饭馆多少钱,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这笔财富的庞大。 早知这少年如此有钱,自己何必非要带着他去叶家?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哎,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如此啊。 “半月的干粮不难,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在此之前,公子可否与我入阁楼,询问一些问题?” 就在此时,肥硕老板忽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邀请。而楚宁月则是瞥了鬼面老者一眼,见对方还在发呆,于是便微微颔首,示意老板带路。 她很清楚,对方多半是要问自己,如何修行,这于但请天下而言,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于此界而言,却是异端。 所以别说此人没有灵根,便是有,自己也不会贸然传他修行之法。否则自己也不敢保证,日后会生出什么麻烦。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阁楼二层,楚宁月看着这处自己曾经打坐七日的所在,并不陌生。但同样不陌生的,还有阁楼之中的阵法。 此时,楚宁月也终于想到,自己来此还有一个疑惑,便是弄清楚,此阵是何人所设。因为布下此阵之人,极有可能也是修士。 若自己能可找到此界的修士,也许便能知晓如何回到丹青天下,这才是自己最为关切之事。而就在楚宁月思索,如何不着痕迹的向对方发问之际,却听眼前之人沉声道: “晚辈自知资质愚钝,不敢行拜师之举,只求结缘。所以前辈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楚宁月抬眼看向此人,然后一指楼阁之内,问道: “此地阵法,是何人所布?” 可下一刻,她得到的答案,却让其双眼微眯,一时沉默。 第1752章 地宫 “不知道。” 饭馆老板的回答,让楚宁月颇为无语,若不是前者说话之时,面色凝重,极为认真,楚宁月怕是真会觉得对方刻意隐瞒。 话音落定,饭馆老板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牵强,于是赶忙补充道: “我年少时体弱多病,寻医无果,直到十七年前,我曾得到一位江湖相士谶言,说我利在西南,要我前往南域寻找机缘。后我初来此地,那相士所赠的一张符纸便有所感应,带我寻来了此处。 当时此处还没有楼阁,而是一座荒废已久的茅草屋,起初我并不相信此地便是我要找的机缘,但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在屋内小住了半月。 却事发现自身顽疾,忽然有了恢复之相,我便确定此处当真是那相师所说之地。而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那处茅屋之下,存有暗道,我进入暗道之中,发现了一处石门。 此后半年,我日日钻研如何破解石门,却在不知不觉间,治愈了自身顽疾。从此之后,我便意识到此地不凡,那石门之后,必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所以我便将茅草屋扩建为如今的阁楼,只为隐藏其中的秘密。再后来,我发现自己的顽疾,其实并没有完全痊愈,而是此地存在的玄机,抑制了我的顽疾。 只要我离开此处超过三日,顽疾便会复发,所以我不得不留在此处,落地生根。” 说到这里,老板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回忆之色,似是想到了当年的往事,一是沉默。而楚宁月则是捕捉到了其言语之中的关键,一是他说茅屋之下别有洞天,二则是他说他自己无法离开此地。 可是先前,自己分明从饭馆掌柜的口中得知,此地的老板,已然外出一年之久,而如今眼前之人,非但没有久病之相,身体素质也要远远超出常人。 尤其是他的气息,与此界武者不同,倒更像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普通人。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内,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际,老板的话果然再度响起,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此后的时间里,我一直留在此处,钻研机关阵法,直至三年之前,终于破解了那道石门。而就在石门开启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暖流汇入眉心,之后我的顽疾便彻底痊愈。 甚至因为十余年来,日夜钻研机关阵法,落下的病根,也是彻底恢复。这让我更加确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此地当真不凡。 而我打开第一道石门之后,却是进入了到了一处地宫之内,地宫的空间不大,或者说能够移动的空间不大。因为进入地宫后不久,我便遇到了第二道石门。 这第二道石门与第一道不同,完全看不出半分端倪。我为了破解此石门的奥秘,将整个地宫能去的地方,一一查探,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最终,我于一些石壁之上的文字,得到了一个答案。” 说到这里,老板的话再度一顿,此时却是望向楚宁月,目光灼热。后者见状,心中略微有了猜想,觉得对方的答案,多半与修士有关。 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对方开口道: “剑仙,这个世上,当真存在剑仙!我原以为,石壁之上的刻画,乃是子虚乌有,凭空杜撰,但随着我对地宫的了解加深,却越发确定,世上曾经存在过剑仙。 而第二道石门之上,除了剑仙的标志之外,再无其他线索,这让我确定,第二道石门开启的关键,便在于剑仙。 所以接下来的三年,我时常外出,明察暗访,便是为了找到剑仙存在的痕迹。可是这三年来,我见过无数江湖骗子,甚至见过了那些武林人士口中能够施展奇术的西疆妖人。 却迟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剑仙的线索。这让我心中再度产生了疑惑,是否是我对石门解读出现了误差?还是石门之上的剑仙图案,实际上实在暗示剑道高手? 三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让我的信心逐渐动摇,甚至产生了迷茫之意。直到,我遇见了你,看到你御剑凌空的一幕!” 楚宁月很是不喜欢对方看自己的神态,即便她清楚,如今自己化身的乃是这少年,而并非女子。但好在她此刻的关注点,大部分皆在对方的言语之中。 先前饭馆老板曾说,他打开了第一道石门,然后一股暖流窜入眉心,身体便得到了改良,这极有可能便是修士手段。 而石门之后,别有洞天,其上更是刻画了剑仙图案,那么此界便有曾经存在修士的可能。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此界灵气断绝,只得从食物之中获取微弱灵气? 自己又为何一路行来,从未见到过其他修士?一切谜团,虽生于心中,却无半分破解之法。眼下,还是需要更多情报。 “所以,你要我去帮你破解第二道石门?” 见对方目光灼热,却迟迟没有开口,楚宁月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当即出声。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在听到自己这句话的同时,对方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十七年,整整十七年,这地宫之事,已然成了我的心魔。还请前辈出手,为我破解其中奥秘,了我心愿,地宫之内一切所得,尽归前辈所有!” 楚宁月原以为对方开口,是求自己收他为徒,或者说传他修行之法,却未想到对方只是要她帮助破解第二道石门。 既是如此,楚宁月倒也并不介意出手一次,因为她也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此界修士的信息。 “你起来吧,我可以随你前去,不过能否打开石门,但看天意如何。” 楚宁月没有将话说死,因为她担心对方对此事如此执着,是否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她虽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主动招惹麻烦。 饭馆老板闻言,起身之间,点头如小鸡啄米,面上尽是迫不及待。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阁楼一层,而此处乃是楚宁月先前未曾来过的。因为先前,楚宁月察觉到此楼之内的不同,加之那时她只是凝气初期的修为,所以不愿轻举妄动。 如今跟随饭馆老板来此,方才发现,这一层之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阴气,挥之不散。这股阴气,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无法察觉,其浓郁程度,也不会影响人体,但对于修士却是极为强烈。 “难道这地宫其实,乃是一处墓穴?” 楚宁月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亦是看到了饭馆老板开启机关,此地的机关对于修士而言,虽说不上玄妙,但于世俗之人来说,应也算是上乘。 楚宁月不知道这饭馆老板,是如何建造的这处阁楼,也不知道这些机关,是否是他一人布设。更加不想知道,是否人其他人知晓机关的秘密,而这些人如今是否活着。 她所在意的,只有地宫之内的存在,还有此界修士之事。至于此处弥漫的阴气,如若有鬼物萌生,此地之人怕是早已遭遇不幸,所以应该不是问题。 随着一阵轻颤,阁楼地面之中,出现一座通往地下的阶梯,饭馆老板轻车熟路,自腰间取出照明之用的火把,面上却尽是难掩的欣喜。 楚宁月身为修士,自是无需火把照明,只是此地存在的阵法,大幅削弱了她的神识。使得她的五感,只是略强于饭馆老板,虽不会受光线影响视野,但也无法做到一念知方圆。 跟随眼前之人进入地下,头顶暗道自动闭合,一切皆由机关自行完成。楚宁月并不担心,眼前之人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因为此人的实力在自己看来,微不足道。 正如饭馆老板所说的那般,刚刚进入地下,走出不远,便看到了一座石门。而这座石门,如今已然被打开,其上却仍旧泛着微弱光芒。 楚宁月看到其上的微光,却是微微摇头,因为这石门之上残存的气息太过微弱,而这微弱的气息,与周围阴气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出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认知的修士气息。 穿过第一道石门,眼前的视野,变得空旷了许多,但一层地宫之中,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错综复杂的地形,而是一间算是较为宽敞的石室。 四周墙壁之上,果真刻有许多壁画,其上赫然便是一名身穿白袍之人,脚踩飞剑,对阵群狼。只是壁画之中的群狼,更像是妖兽,而不像是普通的野兽,因为他们的体积颇为庞大。 不知是刻画之人,有意凸显白袍修士对手的强大,来彰显他的强大,所以刻意为之,还是事实当真如此。 随后,楚宁月便注意到了周围墙壁之上,存在的文字。但下一刻,她心底便升起了一丝失望,因为她发现,那些文字并非出自丹青天下,饭馆老板不认得,自己同样也不认得。 “就是此处了。” 就在此时,饭馆老板轻声开口,却难掩激动之色,此时望着眼前巨大石门,目光灼灼。而楚宁月,则是顺势望向巨大石门,同样是看到了其上的剑型标志。 可是当她看清标志之后,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标志,她曾经见过,从一个人的眉心见过,而这个人,并不是此界之人,乃是丹青天下之人,乃是中云州之人。 这石门之上的图案,正是神水剑楼,那位小楼主眉心的剑心印记,至少有九成相似.... 第1753章 一层 似是察觉到了青衣少年的神色变化,一旁目光灼热的肥硕男子,如今双目微凝,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果然带此人前来,是正确的抉择。 如若对方看不出端倪,断不会有如此反应,眼下对方既看出了端倪,便有破解的可能。 “你且退开,让我尝试一番。” 楚宁月淡淡出声,而肥硕男子则是立即退下,眼中尽是惊喜之色。这地宫的石门,不只是他十七年来的执念,更是他心中的心魔,今日地宫石门,终于有了开启的迹象,他绝不会放弃。 眼见对方退出十丈,楚宁月神识离体而出,笼罩在此石门之上。下一刻,她便察觉,自己的神识根本无法穿透此石门,看不到其后的所在,更加无法分辨出石门之上的气息是否出自丹青天下。 此地并无其他线索,唯有墙壁之上,关于御剑男子的记载,还有这石门之上,神水剑楼的剑心标志。所以楚宁月能够想到的破解之法,十分有限,当即心念一转,御使身后长剑朝石门印记攻去。 “铿!” 随着一声轻响,长剑与石门印记撞击在一起,泛起一丝火花,某种意义上,算是入剑三分。可是巨大石门,却没有丝毫动摇和任何反应,这一柄长剑便如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这一柄长剑,只是此界凡品,并非修士宝兵,更加不是灵气,楚宁月以此法攻击,威力尚且不足自身术力七成。 所以她自然不是想要凭借此剑,强行破开石门,而是想要以御剑之法,尝试与石门建立某种联系。因为这处地宫,处处透着古怪,第一道石门既然可以被机关阵法破解,那第二道也不会太难。 楚宁月与小楼主算是不打不相识,而后者对她,则是十分感兴趣,起初乃是抱着切磋指点之意。所以虽然没有将神水剑楼的心法告知对方,但交手之时,却是给了她充足的机会领悟剑招。 因此,楚宁月对于神水剑楼的剑诀,并不陌生,先前出手试探之下,眼见石门毫无反应,当即心念一动,神水剑诀既出。 “嗡....” 一声剑鸣,响彻一层地宫,使得十丈开外的肥硕男子,心头一颤。此种剑鸣之音,对于修士来说无关紧要,可对于他这等普通人来说,却有压制之力。 下一刻,长剑之上,泛起一丝微弱蓝光,以肉眼看去,仿佛生成三道剑影,附着其上,虚实难分。肥硕男子看得入神,可楚宁月却是清楚,此剑不过凡品,难以承载神水剑诀。 更何况,如今自己修为未复,所能施展的剑诀,也并非是完整的剑诀,所以对破解巨大石门,并无任何把握。 最关键的是,自己散功重修之后,剑修之体已废,如今的自己乃是一名术修。虽然也能施展剑诀,但无论是威力还是气势,都要削减数分。 所以此刻用来感应石门气息尚可,但若用来对敌,还不如御剑直刺,不过是显得花里胡哨而已。 “铿!!” 就在此时,剑身之上,忽然传出一声震响,而下一刻,长剑一分为二,当场断裂,剑锋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朝肥硕男子攻去。 后者精通世俗机关之术,但对武功却是一窍不通,如今面对飞来的剑锋,根本躲闪不及,下意识间只喊出了一句: “前辈救我!!” 好在楚宁月,并不打算杀他灭口,所以一指点出,拦截了弹射而出的剑锋,使之安然落地。 死里逃生的肥硕男子,此时气喘吁吁,看向楚宁月,正想要道谢。可下一刻,他的面色却是骤然一变,指着楚宁月身后道: “前辈小心!” 楚宁月回过身来,却见先前毫无反应的巨大石门之中,出现了一道紫色漩涡。而漩涡之中,赫然有一只骷髅手臂,朝着自己抓来。 眉头微皱之间,楚宁月抬手一指,凌空点在骷髅手臂之上,而下一刻,她所施展的,便不再是凝气修士的御物之术,而是施展了本相术法。 随着一阵烈焰凭空浮现,顷刻之间,便将那只骷髅手臂,化为灰烬。一旁的肥硕男子,却是面色骤变,指着楚宁月道: “你..你这是西疆奇术?” 肥硕男子游历四方,为的便是找寻他心中的剑仙,所以在这种强烈的目的性之下,自是见过会使西疆奇术之人。 所以此时的他,只以为楚宁月所施展的,乃是西疆奇术,而非剑仙神通。此刻心中顿时一落千丈,心中升起巨大疑虑,觉得自己今日,怕是.... “孤陋寡闻。” 楚宁月早在出手之前,便预料到对方会有反应,不过想到先前,他已然将自己当作了修士,所以就没有顾忌什么。 但是她却还是低估了此界之人,对于西疆妖人的抵触,此刻免不得要解释一句,至于对方听与不听,她便不怎么在意了。 “嗯?” 然而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察觉,紫色漩涡之中,生出一股庞大吸力。先前自己施展的烈焰,此时竟是被紫色漩涡彻底吞噬。 而在吞噬了烈焰之后,这一股庞大吸力,便朝着自己而来,任是自己凝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在这股吸力面前,亦是毫无应对之法。 “快...” 一个走字还未说出,楚宁月便已发现,这股莫大吸力,似是只针对自己。而肥硕男子此时,则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若对方此时,面上出现了什么狡黠之色,楚宁月还会怀疑自己中计,但此时的她,却判断出,这紫色漩涡只怕是针对修士的存在,对于普通人并无反噬。 心念至此,楚宁月当即收敛气息,同时抬手一掌,朝着石门拍去,想要借助反震之力抽身而退。此地太过邪门,而且一直有阴气萦绕,方才的骷髅手臂,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眼下自己的修为,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待在此处,脱困之后,定要离开此地。 “砰!!” 随着一声闷响,火相术法转化土相术力,以火生土,在被紫色漩涡吞噬的同时,也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反冲之力,将原本身形难以控制的楚宁月,朝后送出。 感觉到压力消失的楚宁月,当即施展遁术,一个闪身来到肥硕男子身旁,不管对方愣愣出神,当即一把抓在起肩头,然后朝后疾退而去。 可就在此时,两人来时的第一道石门,却以迅雷之势,迅速闭合。任楚宁月速度再快,她如今也是凝气境修为,终究有限,未及脱身,第一道石门便就此闭合。 而当石门闭合的瞬间,整个地宫一层之中,皆泛起了一丝血光,使得原本黯淡的地宫,充斥着道道血芒,诡异至极。 “啊?!别过来,别过来!” 肥硕男子反应过来,此时看向周围的墙壁,却是惊呼出声。因为那壁画之上的剑仙,如今完全变了模样,哪里还是什么白衣道人,仙风道骨?那分明就是一只人面兽身的怪兽。 而原本与之对战的的群狼,此时却是化为了一群,身形高大的人族,手持刀剑,宛如自壁画之中走出一半,个个目露凶光,看向次方。 “是幻术,莫要中计。” 巨大石门闭合的瞬间,楚宁月亦是看到了微弱血光,但她有神识在身,即便是遭受阵法压制,也还是远超同阶修士。 此时她虽无法判断,方才究竟发生何事,但却可以知晓,肥硕男子定然是看到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的这句话,不过是让对方镇定,至于对方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象,自己也不清楚。也许,自己看到的一切,才是幻象。 肥硕男子对于修行一道,有着狂热般的执着,此时听到楚宁月说出幻术两字,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心中恐惧,便随着这两字的解释,烟消云散。 看向周围那些高大人族,此时强行压下心中恐惧,吐出一句: “原来你们都是是幻象。” 然而就在此人开口之际,楚宁月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她感觉到周围空间之内的阴气,忽然间加重了数分。可是下一刻,原本已然闭合的第一道石门,却是缓缓打开。 而地宫一层之中的血气,亦是迅速消散。 就仿佛肥硕男子的话,正是此间谜题的答案一般,答案公之于众,则难关瞬解。 眼见周围变化,地宫一层,重回原貌,肥硕男子心中对于楚宁月的一丝疑虑,如今彻底烟消云散。日后即便再发生此类之事,他也绝不会怀疑楚宁月的剑仙身份。 此时对她的崇拜,更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稳定心境罢了,根本不是未卜先知。 “此地阴气重了几分,若再如此下去,恐有鬼物诞生,所以你我离去之后,你当.....” 楚宁月眼见变化结束,此时轻叹一声,先前已然做出了退却的抉择,此时便不会左右摇摆。正想着开口,叮嘱两句,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嗡鸣震响。 而下一刻,却见肥硕男子面露狂喜之色,口中喊道: “开了..开了!第二道石门,终于开了!!!” 而其话音方落,巨大石门打开的瞬间,其中两道气机迸射而出,直朝楚宁月与其而来。楚宁月见状,判断出此气机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根本无法带此人离开。 当即是心念一动,烈焰护身,想要拦阻气机,同时挡在了肥硕男子身前。可下一刻,烈焰与气机交错瞬间,后者突破烈焰,并入楚宁月眉心.... 第1754章 因果 气机入体,楚宁月当即双目微凝,而站在其身后的肥硕男子,虽然察觉不到气机所在,但却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此时一边喊着前辈,一边手足无措,因为他发现楚宁月如今,双目呆滞,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肥硕男子压下因为第二道石门开启的巨大狂喜,此刻试图让理智占据大脑的主要部分。无论是于公于私,在前辈恢复之前,自己都不该独自一人深入地宫。 所以他决定留在此处,虽然有危险来临,他的战力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但留在此处,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如今目光呆滞,并非是因为遭受气机重创,意识涣散,而是因为那一道气机之中,蕴含了一股精纯灵气。 此时的她,体内残阳神决复苏,迅速流转,正在消磨那一股精纯灵气,俨然已是到了破镜的边缘,自是需要内观自省,全神贯注,无法分心的。 可是心底的一些疑问,却不由自主,宛如心魔一般,肆意恒生,难以压制,干扰思绪。 “此地为何会有灵气存在?若此界有修士,为何我一路行来,从未遇见?此地又是何人布下层层玄机,其目的为何?还有方才那道气机.....” 诸般疑惑,萦绕其心,楚宁月又正是突破的紧要关头,此时额头之上,不禁出现许多冷汗。加之她如今的状况,说来十分怪异。 因为她这一次,并非是散功重修,而是因为体内灵气溃散,重伤堕境。如今虽然伤势恢复,但修为却没有恢复,加之肉身也并非原本的自己。 所以眼下这种情况,已然超出了她的认知,先前也从未自任何典籍之上,看到过任何关于此事的记载。 凝气境之后,便是开元境,而其标志,便是凝自身之气,冲击丹田,开辟元府,用以提纯灵气,裨益周身。一旦成功开辟元府,便意味着破境成功,踏足开元境。 可是如今,楚宁月吸收的那一股精纯灵气,足以她将修为恢复至开元境,可是如今她体内的残阳神决,却宛如一口无底洞一般,将灵气转化的修为悉数吞噬而去。 任她如何施展,都无法完成最后的一步破镜,这才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此刻,出了转化灵气之外,再无其他办法解决眼前困境,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这一幕落入身旁的肥硕男子眼中,使得后者更是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 只以为,这位青衣少年,不...应该说是伪装成少年模样的青衣前辈,只怕是着了地宫的道,此时难以脱身。 既然地宫之中有此危险,自己当真还要继续进入下一层么?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脑海之中的理智,逐渐被情绪占据。自己执着了十七年,如今第二道石门终于开启,自己当真要为了心中的恐惧,便放弃这十七年来的执着么? “不,我不能放弃!” 肥硕男子,忽然大喝一声,似是在给自己壮胆,又似是在下定决心。当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亦是开始变得坚定,此时回身瞥了楚宁月一眼,随后抱拳一礼道: “前辈,今日恕我无法带你离开此地了。” 话音方落,肥硕男子踏步向前,行得底气十足,直朝开启的第二道石门而去。楚宁月如今,虽因修为之故,无法行动半分,但却仍有对外界的感知。 此时见他离去,心中不置可否,没有多想,却也是知道,他这一去,多半一去不返。 “砰...” 不多时,一声闷响,忽自前方传来,楚宁月没有刻意去看,便已见到先前离去的肥硕男子,如今宛如一只皮球一般,自地宫二层倒飞而出,落在地面之时,虽未重伤,却难以起身。 此时的肥硕男子,周身似是被一股无形气机压制,虽说不上泰山压顶,但也足以让他寸步难行。此时无论是楚宁月,还是肥硕男子,都无法猜到,后者方才究竟遇到了什么。 并非是先前的骷髅怪手,而是此地的禁制.... 其实地宫的每一层,都存在禁制,有着不同的开启条件。但因为年代太久,所以使得禁制的威力大幅度减弱,尤其是外围本就不强的禁制,更是如此。 所以,肥硕男子才能通过十余年的努力,破解开第一道石门,也算是误打误撞,破解了第一道阵法考核的禁制。 而这第二道禁制,考验的便是修为,准确来说,是考验来人,是否有入门修士的实力。楚宁月修习残阳神决,以凝气大圆满之身,实力堪比普通开元中期。 所以即便此界的实力划分,与丹青天下不同,她也还是过了这第二道考核的禁制。可是这考核之后,却存在天然屏障,若非开元境大圆满,绝无可能通过。 那肥硕男子,以世俗凡人之身,遭遇天然屏障,立时便被气机弹射而出。若不是他身上,存在破解第一道石门时获取的气运,此时怕是早已身死当场。 “前..前辈...救...” 此时的肥硕男子,再次想到了楚宁月,再没有离去之时的雄心,但他心中其实也是知晓,前辈自身难保,哪里有空闲相救自己? 心中绝望的同时,双臂一松,当即被无形气机,彻底压在地面。可是随着其五体投地,脸与地面亲密接触,其身上的莫大压力,也是立时一空,这让他颇为茫然.... 但下一刻,其再度尝试起身之时,却又遭遇了气机压制,好似有人在暗中操纵,始终要自己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好看自己的笑话一般。 “是他?不会...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没有余力捉弄我。” 肥硕男子看向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不过转瞬之间,便被其抛诸脑后。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对方若想要针对自己,何须如此麻烦呢? 然而他凡人之体,无法看到修士气机流转,并不知晓,此时压在其上方的气机,宛如流水一般,正缓缓朝着楚宁月流淌而去。 随着这股气机接触到楚宁月的身体,原本缓慢流淌的速度,忽然间加快数十倍,朝着其翻涌而去。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又似是楚宁月体内的古怪,连这一股气机也不曾放过,悉数吞噬。 而随着气机入体,楚宁月久违地被动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而如今的她,模样不再是青衣少年,而是自己。 识海之中,波澜壮阔,天空之上,惊雷四起,一如当日神识大战之时的情景。但唯一不同的是,识海中枢,那块玉璧之前,并无那道可恶的身影。 如今的楚宁月,乃是一道意识灵体,而非实体。加之身处自身识海之中,不该存在感知之力,或者说应该对任何变化,一念千里。 可是如今的她,却在走进中枢玉璧之时,方才自其中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怨气。这股力量虽然薄弱,但却似乎在不断增长,不断蔓延。 楚宁月不知自己的识海为何会发生如此状况,但她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待在识海之中,因此心念一动,便想要离开此地。 却在此时,见到识海玉璧之中,浮现出一道人影,随即耳中便响起一阵轻呼.... “阿姐..阿姐...” 玉璧之内,赫然是青衣少年的模样,只不过如今的他,并非身穿青衣,而是穿着自己先前,刚刚进入此界之时的那身锦衣。 少年如今,面沉如水,苍白如纸,好似极为虚弱,而身形亦是半虚半实,仿佛随时有可能消散。 楚宁月盯着玉璧之内的少年,听着对方不断重复,喊着自己阿姐,许久过后淡淡吐出一句: “何事?” 她之所以开口,乃是因为清楚,自己意外进入此界,化身成为这少年,如何会在自己的识海之中,遇到与此少年一模一样之人。 难不成,自己并非是经历乾炎宗后山传承,而是当真进入了他界,自己也不是化身为少年,而是意外夺舍了此少年? 而就在其心念至此之时,却听眼前少年,缓缓出声,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与先前喊出阿姐二字的少年截然不同,正是: “道友占我身躯,夺我机缘,此事我可以不深究,因为我本已重伤,即将消散。但阁下既修因果大道,便该知晓你我之因,成他日之果,若不了却此番因果,阁下证道之时,必心魔缠身。” “你是何人?” 楚宁月不知对方所说的因果大道是什么,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此人说话之时,自己识海之内的惊雷与波涛,立时停歇了数分。 这说明自己此刻的异样,的确与眼前之人有关。 “我是何人,道友不必知晓,只要你为我完成三件事,便算了却你与我们之间的因果。” 第1755章 约定 楚宁月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对方所说的因果,乃是“我们”而并非是“我”。不过还未及楚宁月发问,此少年便再度出声道: “此子天生绝脉,本应活不过十八岁,但于三年之前,意外与我缔结契约。我为他做两件事,这具肉身便为我所用十年,十年之后,我会还他自由。 但半月前,我被一名老僧识破身份,遭遇万里追杀,最终神魂受损严重,濒临溃散。而就在此时,道友的意识,出现在我识海之中,侵占了此具身躯。 而道友的神魂之力,远在我与少年之上,故而我二人被你压制,无法苏醒,这才让你一直占据这具肉身行事。 如今,道友正是突破的关键,恰好此地阴气浓郁,使得我得以苏醒。但也因为此地阴气之故,加速了我的溃散。不过,若道友执意违背因果大道,我定会竭力一试,断道友道途于此。” 男子开口之时,虽说得是威胁的言语,但声音却颇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之事。而楚宁月不怕威胁,却无法分辨对方口中所言,是否属实。 作为残阳宫长老,正道修士,她心底对于夺舍之时,颇为厌恶和抵触。如若自己的到来,当真是意外夺舍了旁人,而如今旁人的意识苏醒,那自己的确..... “阿姐...” 就在此时,玉璧之中的少年,语气与声音再度变化,又喊出了一声阿姐。但下一刻,便又恢复至方才的模样,快速开口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若道友再不做出选择,那我只好与你同归于尽,让此子随着你我,一同湮灭。” “你要我做何事?” 楚宁月如今,自知无法凭借所学,度过眼下难关,唯一的办法,便是施展神魂攻击,吞噬眼前之人。但作为正道修士,她又对此种做法,极为排斥,触及底线。 所以,她选择听一听对方的要求,也许动手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我与这少年缔结十年之约,如今只过了三年,我虽为其压制了绝脉,却无法解决此事。也就是说,若无修为压制,此子一旦失去你我,便会立即身死。 如今我即将溃散,道友既然接盘了这具肉身,那我承诺此少年的两件事,自然也该由道友承载。除此之外,道友亦需为我做一件事,了却因果。” 因果,又是因果,楚宁月对于这个词汇,并不陌生。因为当日曲儿前辈,也多次提过因果之事。只是此事,对于她,或者说整个残阳宫而言,都显得玄之又玄,难以理解。 若非此时眼前男子,情势紧迫,楚宁月倒是真的想要问问对方,何为因果大道。 “何事?” 楚宁月淡淡问出两字,算是重复先前的问题,而玉璧之内的少年,则对此不置可否,面上出现一丝微笑道: “此子年少之时,一直遭受同族欺压,后来才知晓,自己并非宋家之人,而是被人寄养于此。此子并不想报复宋家,所以这第一件事,并不是要你屠灭宋家,而是寻找此子的亲生父母。 目下我所得到的线索指明,此子的父母,出自书山。” 男子的语速极快,仿佛心中急迫万分,而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淡。 “第二件事,我答应此子,十年之后还他自由,如今这个期限还剩七年,所以道友七年之后,须得另寻肉身,还他自由,不可磨灭其意识...” 说到此处,男子忽然话音一顿,身形亦是一阵模糊,忽隐忽现。楚宁月看在眼内,不动声色,眼下对方提出的这两个要求,对自己来说皆是不难。 因为自己本就不是此界之人,早晚要回丹青天下,不可能占着此子的肉身。至于为其寻找父母,则可顺手为之。 但,她还是不想如此轻易便受人威胁,于是出声问出了一句: “你既说我神魂之力,远在你之上,你如今消散在即,如何能够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而不是将你二人磨灭于此?” 这句话,既是试探,亦是警告,更是心中的疑虑。而下一刻,男子再度开口,却又是一句: “道友所修的,若非因果大道,自然不必听我废话。但可惜的是,道友所学,乃是因果大道,除非道友愿意一生无法证道,否则便必须了却自身因果。 否则因果越强,反噬越重,一旦因果缠身,心魔入体,便会堕入魔道。” 说完这句话后,男子忽然面色微变,楚宁月察觉到其神色变化,心中亦是升起一丝疑惑。可是对方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便迅速开口,说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 “这第三件事,乃是我的私事,希望道友若有一日可以悟道,恢复全部修为,能够替我登上天外天,询问峰主为何.....” 言至此处,玉璧之内的身影彻底消散,话音戛然而止。唯有那一句“可以悟道,恢复全部修为”萦绕在楚宁月心头。 他口中的悟道是什么?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巅峰实力不是凝气境,需要恢复修为,而不是重新破境?还有对方的身份,既然他也是修士,那为何自己从未见过其他修士? 还有他口中的天外天与峰主,是何人何处? “唔...” 心念至此,楚宁月的意识灵体,忽然被传送出了识海,回归本体。而与此同时,她亦是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道血线。 但与此同时,其周身的气息,却比之先前凝实了数倍。此刻的她,已然重回开元之境,拥有了自行恢复灵气的能力,虽然速度缓慢,依然受周围环境影响,但灵气的转化效率却提高了一倍。 地面之上,被气机压制的肥硕男子,眼见楚宁月嘴角带血,此刻心中更是一凉,只觉得今日自己怕是难逃此劫。 可就在此时,却听楚宁月淡淡出声道: “气机已散,你还不起身么?” 传音入耳,肥硕男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尝试起身。果然原本泰山压顶一般的无形气劲,如今已然消失不见,其起身的同时,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楚宁月说出一句.... “今日之事,你不得向旁人提及,至于先前你无法穿过的壁障,一时半刻我也无法破解。不过我可答应你,先去叶家处理琐事,待我回来之后,再来寻你。” 方才吸收气机之时,楚宁月便已然感觉到这股气机的力量,虽然不同于丹青天下的修士体系,但大致相当于开元境大圆满。 自己的实力,虽然远超同阶,但开元初期的修为,却是无法赶超开元境大圆满。所以眼下贸然前进,并不是明智之举,自己须得循序渐进,先恢复一些根基才是。 肥硕中年闻言,此时面上虽有失望之色,但在听到楚宁月说日后还会回来此地之后,便烟消云散,不敢有丝毫怨言。 点头称是的同时,便朝楚宁月走去,似是想要将其扶住,一同离开此地。可是其方才走出三步,便见楚宁月看自己的眼神颇为古怪,当即一愣。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自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灵气,仿佛先前的气机,并没有在他身上全部散去,而是留有一些,转化为了灵气。 楚宁月并不确定,他这般遭遇,是否算得上是此界的引气入体,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不通修行之法,定然是无法化用这道气机。 联想到地宫之中,弥漫的阴气,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总觉得自己若就这样离开,待到自己回来之时,不知此地会发生何种变故。与其要对方克制好奇心,倒不如让此地,存在一名修士。 于是心念一动,轻叹一声,问道: “你可愿入我残阳宫,开启修行之路?” 饭馆老板为之一愣,而下一刻,倒头便拜,只是他一句师尊尚未喊出口来,便被楚宁月以气机托起,淡然道: “我并非要收你为徒,而是收你入门下。但你入门之前,需先许一个心魔大誓,今日之事不得与旁人提及,此后修行之事,未经我允许,亦不得传授告知他人。” 楚宁月的话,听在肥硕男子耳中,乃是再为正常不过,没有半分不妥之处。因为在他看来,剑仙便该是如此神秘的,若是人人皆都知晓秘密,自己也不会遍寻三年无果。 于是,他便沉声开口,双指向天道: “弟子洛玉钱,今日入残阳宫对天起誓,此后一切之事,皆听眼前前辈吩咐,不敢异议。” 只有修士,方才能够发下心魔大誓,楚宁月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守口如瓶之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对方发下心魔大誓,因为她根本不确定对方算不算是修士。 此时见对方如此诚恳,自是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楚宁月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但她却并不打算,传对方残阳神诀。一是因为此功法威力太大,二则是因为每次破镜,都有陨落的可能。 与残阳神诀相比,残阳宫弟子修炼的残阳诀便要好上许多,虽然此部功法存在缺憾,破入玄丹之后,便再难有进境,但转脉之前,却是毫无凶险,一马平川。 这肥硕男子的资质极差,加之此界灵气稀薄,她并不觉得对方有机会踏足玄丹境。所以当即抬起右手,凌空一指,点在对方眉心之上,将残阳诀第一重心法,灌入到了对方脑海之中。 这对于修士而言,并非难事,而对于洛玉钱来说,却是剑仙神通,妙不可言。 “这段时间,你便修行此法,引气入体,巩固修为。至于此地宫,你出去之后,便将其封起,我回来之前,不得让旁人擅入,否则生死自负。” “弟子谨遵法旨!” 洛玉钱开口之间,又是倒头便拜,让楚宁月颇为无语.... 第1756章 草药 两人行出地宫,洛玉钱强行压下面上欣喜之色,故作镇定,此时关闭地宫机关,跟随在楚宁月身后,此时倒不像是一名中年人,而像是一名唯唯诺诺的道童。 而两人刚刚走出阁楼,便见鬼面老者站在空地中央,望着阁楼方向。而阁楼一侧,光头大师与乱发男子,正挡在其身前。只是后者二人,如今颇为狼狈,似是刚刚动过手。 “你这金刚神功固然精妙,能以五品极境,短暂达到四品下境,只可惜使用者太过平庸。今日老夫意在找人,不在杀人,所以便饶你们一次。” 鬼面老者淡淡出声,而后便踏出一步,朝楼阁而去。光头大师见状,此时微微摇头,轻颂佛号,只是还未及其开口,身后方向便传来楚宁月的声音。 “干粮准备得如何了?” 听到这句话,鬼面老者原本踏出的一步,此时又收了回去。他本以为,此地老板带着青衣少年进入阁楼,名为有话要说,实则助他脱逃。 所以鬼面老者此来,便是要兴师问罪,可是却未想到,对方会主动现身。但至于是碍于自己兴师问罪,不得不主动现身,此时只不过是佯装镇定,若无其事,还是当真巧合,就无人知晓了。 “半月干粮已经准备完毕,你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说话间,鬼面老者一直注意楚宁月的动作,此地虽然有四名五品,但五品与四品之间,仍旧相差甚多。虽然五品之境,越境杀四品者,并非凤毛麟角,但自己却同样不是一般的四品。 因此,若是这青衣少年,打算凭借人多势众,毁约不肯与自己同行叶家,那今日这些人,都要付出代价。 “嗯。”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眼中的青衣少年,没有毁约,也没有犹豫,只是轻声应了一句,然后便朝自己走来,周身看不出半点玄机。 楚宁月并不知晓,自己如今这闲庭信步,在鬼面老者看来,却是危机四伏。这短短十余丈的距离,在鬼面老者看来,宛如十里。 直至自己站在其身旁,鬼面老者方才放下心来,此刻瞥了光头大师等人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便转身带着楚宁月,走出了饭馆。 而楚宁月临行之际,则以传音之术,将一句话,灌入洛玉钱耳中: “我传你的功法,记得每日修炼,若遭遇瓶颈,不可贸然突破,须得等我回来。” 后者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头如啄米,在光头大师茫然的目光中,被贴上了一个中邪的标签。 .... 擎风镇外,楚宁月与鬼面老者,如约上路,因为两人有言在先,此行叶家,不用轻功,不凭坐骑,须行七日,所以时间并不紧迫。 而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一路无话,鬼面老者的思绪,越发烦躁起来。因为他很是担心,身旁之人,会找寻时机离去,或是路上有什么别的安排,否则他又为何要坚持缓步前去呢? “先前与你同行的那名丫头呢?” 正当鬼面老者,第十七次望向楚宁月之时,正撞上了后者出生询问。因为楚宁月虽然不在意此人的目光,但一想到还要与之同行数日,便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打算主动开口,聊上几句。 最好是能够找到机会,与对方切磋一下,因为她很想要知道,自己如今恢复到了开元境修为,对上此界四品,是否能胜。 但,她又不想与此人生死斗,所以不能直接出手,须得先建立基础的关系,否则贸然动手,便是必要分出生死的结局了。 鬼面老者听到楚宁月主动开口,似是颇为意外,但好在其戴着鬼头面具,没有展露表情。微微一愣过后,却是仍旧坚持,自己绝对不是当日的老乞丐,所以问出了一句: “什么丫头?” “我说过,当日饭馆之人的身上,皆被我种下了印记,所以你的身份瞒不过我。更何况,当日你我约法三章,如今你既与我上路,那这第三个条件,自然也是默许了的。” 楚宁月缓缓出声,她正是打算建立良好的关系,从揭开对方的伪装开始。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恼羞成怒,直接动手,不过由对方主动动手的话,性质便与自己动手不同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鬼面老者稍稍沉吟,而后开口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已然是默认了他便是当日饭馆之人的事实。此时楚宁月望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鬼面老者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右手自面上一抹,袍袖遮挡的瞬间,鬼头面具已被取下,露出老乞丐原本的样貌。只不过比起当日饭馆之内,一副邋遢模样,却人畜无害的老乞丐,如今的鬼面老者,眼神颇为阴沉。 “我说过,只是一种特殊的手段,既不是毒,也不是蛊,更不会危害人体。” 楚宁月的解释,已算是真诚,因为她即便告知对方,自己种下的是神识印记,对方也无法理解。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在对方听来,危险至极。 因为人对于未知之物,总是带着好奇与些许恐惧的,一旦两人同行,是以恐惧因素为开端,便注定无法轻易良好。至少楚宁月与此人,不会发生什么足以改变彼此第一印象的奇遇。 “速速解了此物,否则....” 楚宁月的话,在鬼面老者听来,便是摆明的威胁,一向皆是他威胁旁人,他何曾受过旁人威胁?于是开口之间,便是对旁人的一句威胁。 “我若说印记已解,你相信么?” 正如鬼面老者不喜威胁,楚宁月同样不喜,更何况,她此时想要的,便是对方主动出手。因为自己对他而言,尚有大用,所以他出手之时,必定不会出杀手。 而自己么,一来与他无仇,二来想要借助他来了解此界高品的实力,所以同样也不会杀他。因此这一场冲突,便不会发展为生死斗。 可若是自己毫无征兆,忽然对他出手的话,他却未必会念着叶家的赏金,而是会为了活命,与自己生死斗。 “嗯?” 鬼面老者轻疑一声,恰好此时周身一阵劲风拂过,天空之上,仍旧下着大雨,月色正浓,老者周身气息忽隐忽现,诡异非常。 楚宁月站在原地,周身神识四散而出,笼罩此间。既是防备,当日的神秘人可能就在附近,亦是密切关注眼前之人的能为,判断自己要如何出手,方能让眼前之人伤而不死。 如今她的修为,已然恢复至开元境,而开元境修士,除了施展本相术法之外,已然可以施展相生之术,对于本相为火的楚宁月来说,也就是土木二相术法。 然而就在此时,鬼面老者,却做出了一个让其意外的举动。楚宁月原本以为,对方准备动手,却想不到对方,只是冷哼一声,随即周身气息内敛,吐出一句: “凭你这等技俩,还无法激怒老夫。” 说罢,老者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前行,但却是走出七步,便回头看楚宁月一次。直到后者重新来到其身侧,这才恢复正常。 “所以,先前的丫头呢?为何没有与你同行?” 楚宁月见对方放弃动手,此时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与其并肩同行的同时,打算旧事重提。先前,对方既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自己就继续询问这个问题,正是敌退我进,敌进我扰。 “那不是什么丫头,而是我师妹。” 鬼面老者淡淡出声,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为之一愣。因为当日,她曾经注意过那平庸少女的神态,和她吃饭之时的动作,不似是戴着面具的。 那么她的年纪.... 只是还未及楚宁月朝着修士的方向乱想,鬼面老者便主动给出了解释: “师妹少年之时,误食了一颗丹药,从此身型便无法增长。” 老者此时开口,只是拿不准楚宁月心中所想,所以见招拆招,并不是当真妥协。所以他没有将全部内容,告知给楚宁月。 比如那平庸少女,的确是自己师妹,她也的确是误食了丹药,从此身型无法增长。但其心性,却是在四年前忽然大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当日自己与她离开饭馆,师妹便忽然举止癫狂攻击自己,因为自己毫无防备,所以被对方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等到自己冲开穴道之时,师妹已然不见.... 而自己,堂堂四品,之所以对金钱如此在意,也与师妹的病情有关。眼下师妹能够维持少年心性,而不是时时癫狂,全因一味昂贵的药材吊命。 但若想要彻底治愈师妹的病,却是需要一味天价药草,如今传言,只有丰都会中,方才拥有。 自己也想过,是否能够以武力夺取,但是这味药草乃是被存在宝库之中。而宝库有丰都会长老坐镇,乃是真正的三品,三品与四品虽然只有一境之差,却是差若鸿沟。 “我大胆猜测,你此行叶家,是与此事有关了。” 第1757章 五日 “哼,所以你若想逃走,或是路上伏击,便要好生思量一番,那些人是否愿意为了你平白送去性命。” 鬼面老者冷声开口,此时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但同样也是试探和心虚。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自己于此界之中,并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便宜师兄算一个。 但如今已然过去九日,他却了无音讯,这说明他多半是已经出事,所以这一路行去,万不会有人真的跳出来,伏击鬼面老者的。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叶家绝杀令吸引而来的其他杀手,而对于他们,楚宁月自是不会容情,也不介意他们死在鬼面老者手中。 楚宁月看向鬼面老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成了楚宁月走在前方,而鬼面老者紧随其后。 这意味深长的笑容,使得鬼面老者,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总觉得眼前此子,要求自己与他行七日之久,必定暗藏杀机。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整个南域加起来,也只有两人是自己的对手,而那两人四年前便已闭关不出。即便是那两人没有闭关,以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出现在此,所以自己此行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鬼面老者有了底气,再度跟到了楚宁月身侧,两人一路无话.... 第一日,夜尽天明,风调雨顺,两人前往叶家的道路,乃是鬼面老者所选,而一路之上,虽然遭遇行人无数,但却没有一人,可入鬼面老者之眼。 因为这些人,大多只是八品,即便群起攻之,也根本不足为惧。至于楚宁月,则是因为一身柳家长袍,和与老乞丐同行,吸引了许多人怪异的目光。 不过这些人,在发现老乞丐阴郁的目光时,便纷纷选择退避,不愿惹上麻烦。 两人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一场大煞风景的郊游,因为行进的速度缓慢,而一日三餐,却是必不可少。三餐已过,夜色正浓,鬼面老者提出原地休整,却未想到遭到了楚宁月的拒绝。 理由竟然是赶路为重.... 鬼面老者想到先前这一路之上,对方的闲庭信步,再想到如今他说赶路为重,不禁生出一种想要拍死对方的冲动。在压抑了这种情绪之后,鬼面老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个解释。 “此子是想要不给我休息的时间,与我比拼耐力,待我松懈之时,便行杀机。” 然后他便在心中暗笑对方白痴,自己堂堂鬼域阎罗,即便七日不眠,也不会影响太多。可是对方,哼哼,若是七日不眠,先倒下的一定是对方。 想要用这种方式拖垮自己,当真是天真呐!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提出赶路,那是因为修士不需要睡觉。而她先前又得出了结论,自己想要从食物中吸收灵气,就必须没有饱腹感。 因此连夜赶路,乃是最好的消磨方式,对她而言,并非折磨。 第二日,小雨如酥,鬼面老者面上带着不屑,他知道眼前此子想要算计自己,绝不会在三日之内动手。因为常人三日不眠,方才会出现精神不济之相,那时才是他动手的最好时机。 可是在用午饭之时,两人却遭遇了一群不速之客,不由分说,拔剑便杀。鬼面老者见这群人袭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心中嘲讽楚宁月寡智,竟会选择在第二日动手。 于是挥手之间,便以庞大气劲,将两人灭杀当场。可下一刻,他便发现了端倪,因为这些人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见到自己击杀两人之后,惊呼出声: “此子有高品武者保护,情报有误,退!” 于是,楚宁月从始至终,皆在一旁用饭,时不时朝着此方瞥出一眼,仿佛在看戏。而鬼面老者,则是面色越发阴沉。 三餐过后,鬼面老者十分自觉,没有提出原地休整,两人继续前行。而楚宁月则是心情愉悦,因为这两日的积累,已让她体内的修为瓶颈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想必再过几日,便可恢复至开元中期了。 第三日,烈阳当空,鬼面老者两日不眠,在暴晒之下,觉得有些不适。但是作为高品武者,他自是不会表现出来,更何况,在他原本的算计之中,眼前此子想要动手,便是这两天了。 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竟也无法从这青衣少年身上,看到半分疲惫之色。其每每三餐过后,精神便会比从前更好几分。 鬼面老者虽然看不出,也不认识修士气息,但却能够从楚宁月的心情和行为上,看出一些端倪。 这一日,风平浪静,并无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但一日曝晒,终是让鬼面老者有些难堪。而到了夜半之时,楚宁月却是主动问了一句,是否要原地休整。 鬼面老者闻言,心中暗道你果然是在死撑,如今终于撑不下去,露出了马脚,我岂能让你如愿?所以鬼面老者拒不答应,坚持要赶路为重。 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中,两人继续上路.... 却不知,楚宁月因为修为恢复的原因,使得五感敏锐数倍,早已发现,鬼面老者状态不佳。想到对方乃是世俗凡人之身,三日未眠终究不好,这才提出休整一夜。 但眼下见对方坚持,楚宁月也不再开口,身体毕竟是对方的,自己没有再说一次的理由。 第四日,烈阳如旧,不得不说,南域风光,便是如此。多烈阳当空,少小雨如酥,而不知是烈阳曝晒,还是四日未眠的缘故,使得鬼面老者开始疑神疑鬼。 一路之上,遭遇的行人,皆被其看得毛骨悚然。若不是他周身若有有无的气息,恐怕真要惹来行人的攻击,楚宁月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她知道,若今日对方再不休息,恐怕用不了七日,对方便会率先崩溃。自己还期望与对方一战,判断自身实力,与此界高品相差几何,是万万不想对方出事的。 可是入夜时分,还未及楚宁月开口,两人便遭遇了不速之客。同样是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说,拔剑便杀,而这些人,大多是六品中境。 然而他们生不逢时,或者说运气太差,鬼面老者压抑了一路,便是疑心今日少年会令潜伏之人现身拦路。如今情绪已然到了爆发的极点,这些人却撞在了他面前,正好成为了压抑情绪的宣泄口。 楚宁月转过身去,不愿看这血腥的一幕,因为今日老者出手之时,手段颇为残酷。伴随着夜空之下,不断发出的惨嚎之声,十三名六品黑衣,尽数身死当场。 与之前的不速之客不同,便是想要逃命,鬼面老者也没有放过。在击杀了十三名黑衣之后,鬼面老者来到了楚宁月身后,带着浑身血气,问出了一句: “怎么?你不打算为他们报仇?” 楚宁月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鬼面老者,淡淡出声道: “他们本就是来杀我的,我为何要报仇?” 鬼面老者为之一愣,想起先前那些人出手之时,虽然与自己对战,但时不时看向青衣少年。自己原以为,这些人是对方的手下,所以想要与对方联手。 如今这细思之下,方才想起,当日自己只是让那几名五品,去叶家等自己现身,却没有昭告南域。所以因为绝杀令而来的杀手,定然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少年根本就没有援兵,而是他知道,自己被叶家悬赏,这一路之上,会有各路杀手前来。 所以他才会要求自己与他缓行七日,三日不眠,为得就是一箭双雕,用自己挡掉这些杀手,同样消磨自己的体力,最好是让自己和那些杀手同归于尽。 当真是用心险毒啊!即是如此,自己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于是.... “今夜不宜赶路,你我原地修整!” 说罢,鬼面老者便找了一棵大树坐下,随即又看向楚宁月,担心对方逃走。而此时,后者似是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于是主动来到其身旁坐下,然后淡淡出声道: “放心,我不走。” 熟料这五字,让鬼面老者心中更为忐忑,因为这话在他听来,乃是警告。心中对于这青衣少年的厌恶,更胜了几分,只觉得此人年纪轻轻,用心歹毒,他这是要自己不敢入睡,消磨自己的心性。 于是这一夜,楚宁月静心打坐,稳固修为,而鬼面老者,则是死盯着对方,不敢入睡。可是四日以来的奔波,以及心神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最终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已是第五日天明.... “啊?!” 鬼面老者猛然睁开双眼,惊呼一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睡了许久,给了对方逃走的机会。可是下一刻,却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气,听到了一句: “睡醒了?要来一块么?” 随后便看到青衣少年,手中拿着一块烤熟的肉,而其身旁,则站着一名面色阴沉,却一动不动的男子。他一眼便看出,此人乃是五品之境。 “此人是谁?” 鬼面老者问出此言的同时,起身朝着两人走去,面对这多出的五品,他并不放在眼内。更何况,方才入睡,已然使得精神恢复了大半,此时状态不错。 “你我今日错过了早饭,干粮又在你那儿,所以我便自己解决了。这人的手艺还不错,算是一个合格的厨子。” 听到厨子二字,那五品高手的面色越发阴沉,他本是佯装过客,准备动手,却未想到这少年不知为何,忽然对自己先动了手。 而对方出手诡异,自己还没有施展绝学,便受制于人。而对方既不杀自己,又不听自己说话,只要自己交出干粮。 而此时,正好有一头野狼从旁路过,少年凌空一指点出,这头野狼便应声而猝。五品高手心中愕然,只得乖乖听从对方的命令,烹饪了这头野狼.... 好在自己平日里学了几手厨艺,方便外出之时饱腹,没想到今日,成了活命之机。 第1758章 流转 “莫非有毒?” 鬼面老者此时看向烤狼腿,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如此。他本就不是一个容易轻信他人的人,所以即便看到楚宁月没有趁着自己入睡之时离开,也只会当她是不敢离开。 如果自己与其易地而处,那么自己的选择也会与她一般,绝不会选择贸然离开,因为一旦被对方发现,迎来的便是滔天怒火和报复。 唯有留下,取得对方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出手,一次解决麻烦,这才是上策。 所以,抱有这种心思的鬼面老者,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相信楚宁月会有好心。 “看来你更喜欢干粮。” 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淡淡出口的同时,继续提取手中烤肉之中的灵气。而鬼面老者闻言,则是默默取出干粮,两人各自进食,将那名五品高手晾在一旁。 后者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既后悔今日自己贸然来此,又担心接下来自己的处境。 不多时,楚宁月再度有了饱腹感,此刻起身之间,凌空一指,点在那名五品高手的肩头。她如此作为,只是佯装做戏,实际上不过是解除了气机锁定。 以其如今无限接近于开元境的修为,实力已可比拟普通开元后期,因此也拥有了以气机压制低阶存在的能力。 她并不知道,这名五品高手的确切实力,但却可以判断出,自己的气机对他而言,的确有压制效果。所以她留此人性命,绝不单单是因为想要一顿早餐,而是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实力。 经过数次尝试,楚宁月清晰地发现,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施展气机锁定之时,若眼前之人全盛,则只有短暂压制效果,无法真正将对方控制住。 可若是自己先行封住对方部分气穴,阻止其功法运转,那么便能达到方才短暂定身的效果。也就是说,自己的气机锁定,面对实力与此人相近者,无法取得巨大优势。 而面对实力弱于此人者,则可取得压倒性优势,所以眼下的问题便是.... “你是几品? 楚宁月一句出口,却让鬼面老者与五品高手同时侧目,前者是拿不准其心思,不知此子又要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后者则是意外对方会问这种低级问题。 “五品。” “五品亦分四境,你又是哪一个层次?” 对于对方的回答,楚宁月不甚满意,不过倒也并不介意追问。如果对方可以解答自己心中疑惑,自己不介意放他离开。 五品高手闻言一愣,此时下意识瞥了一旁的老乞丐一眼,见其正在啃食干粮,微微迟疑过后,试探着开口道: “五品中境,如何?” “那现在呢?” 说话间,楚宁月再度凌空一指,一道无形气机,便落在这五品高手胸前气海,阻塞三分。男子只觉体内气息顿时减弱,先前熟悉的无力感,再度弥漫周身。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对方留下自己,并不是要自己做什么厨子,而是.... “士可杀不可辱!阁下不必如此,动手吧!” 五品高手,大声开口,随后紧闭双眼,决意一死,不再受楚宁月摆布。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自己活着离开,如今不过是变着法子折辱自己罢了。 “杀你于我而言,并无好处。但若你肯配合,助我弄清楚一些事,我便可以放你离开。”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放下手中的烤狼腿,此时侧目望向闭目等死的五品高手。她的确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关于此界更多的情报,但却不是唯一的办法。 如若对方一心求死,她也不会手下容情,因为对方一开始,便是为了杀她而来。 “阁下此言当真?” 原本楚宁月还以为,对方不会如此轻易就范,自己还需多费几句口舌。缺未想到,眼前男子先前求死的言语,不过是即兴所发,话一出口便已后悔。 如今找到了其他解法,自然是不会放过,当即出声询问。 见楚宁月微微颔首,五品高手当即心中燃起希望,稍加思索了一下对方的问题,开口道: “五品下境。” 然而其四字方才出口,便感觉到周围压力陡增,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适,生出了一丝窒息之感。只以为眼前之人出尔反尔,如今想要击杀自己,所以全力反抗。 熟料三息过后,压力顿失,正想开口喝问对方,便又觉胸口一沉,先前的无力之感,又添几分。 “如今呢?可还有五品?” 五品高手闻言,此时面色阴沉,默不作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心思。此人能够挥手之间,让自己动弹不得,其实力少说也是四品,不可能看不穿自己的品级。 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刻意玩弄,亏自己先前还真的相信他,会放过自己。 “六品上,无限接近于六品极。” 就在此时,一旁啃食干粮的鬼面老者,如今忽然开口,道破了五品高手如今的内力品级。而此时的楚宁月,心思全在测算之上,倒是没有去想,鬼面老者为何开口。 此时微微点头之间,气机再度释放而出,那五品..或者说如今只有六品上境之人,立时如坠冰窟,周身压力陡增,难以行动分毫,额头之上亦渗出冷汗。 不多时,楚宁月撤去气机,此时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气机锁定,对于此界六品,拥有压倒性优势。而对于五品下境,则只能控制些许时间,五品中境,则只有三息不到。 “你可以走了。” 听到青衣少年的话,五品高手先是一愣,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真的放自己离开。但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之时,心中所想的,却不是道谢或者狂喜。 而是想到对方先前诸般作为,怕是想要让自己放下戒心,逃走之时,背后给自己绝杀一击。所以此人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选择,亦算是慌不择路。 “公子神功盖世,在下心悦臣服,甘做厨子,同行这一路。” 是了,这名五品高手,上下打量自己多时,觉得自己唯一的价值,可能便是这一手行走江湖之时,养成的烹饪厨艺了。 自己想要活命,就必须让对方觉得自己有用,所以眼下主动提出以厨子的身份跟随,乃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叶家绝杀令仍在,自己不愁没有逃走的机会。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开口之间,便断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这倒不必,因为你的厨艺,实在....一言难尽。” 楚宁月话音落定,便朝鬼面老者走去,不再理会此人。她并不想要取此人性命,因为此人于她而言,于草木无异。 至于她说得话,倒也并非嘲讽,而是因为楚宁月进食,从来不是为了好吃,而是为了吸取灵气。单从灵气获取量与饱腹度的对比来说,此人的烹饪,的确是一言难尽。 方才那只烤狼的性价比,尚且不如当日于山贼营地之中,所吃的麦饼,可见其是如何暴殄天物。若接下来的两日之中,皆吃他所烹饪的食物,自己的修为怕是根本无法再有恢复。 “我们走吧。” 来到鬼面老者身前,楚宁月淡淡出声,将那五品高手留在原地。而鬼面老者起身之间,则是瞥了五品一眼,他这一路行来,杀了不少不速之客,也放了不少人,所以也不差这一个。 既然楚宁月没有动手,他也不会主动出手,帮她料理后患。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继续上路,只是鬼面老者心中,对于身旁少年的实力,却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此刻楚宁月并不知晓,她在鬼面老者心中,已然被贴上了数层标签。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三个... “隐世门派弟子,缺乏实战经验,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那名五品高手,则是直至楚宁月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方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决定立即离开此地,再不管什么叶家绝杀令之事。 第六日,五品高手失踪之事,让整个叶家蒙上了一层迷雾,引风镇内,更是人心惶惶。叶家哨探这几日回报,只知前去执行绝杀令的江湖客,几乎尽数没了消息。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当日前去的几名五品高手,近日都陆续返回到了引风镇。可是这些人,却不约而同地自客栈之中住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无一人率先前往叶家复命。 这让叶家高层,心中忐忑不安,但如今整个叶家之中,也就只有一名五品,实力的不足,便早就了心性之上的差异。 此刻的叶家,便如一只病入膏肓的老虎,既无爪牙,亦无威势。 三餐过后,夜色如旧,然而楚宁月与鬼面老者,却是眉头微皱。因为两人按照原定计划,是需七日之内,赶到叶家引风镇,但如今六日已过,第七日将近,却只走了一半路程。 这是因为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赶路花费的时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因为在丹青天下时,她便极少外出,根本没有离开过南玄州,所以对于赶路之事,一窍不通。 至于鬼面老者,则是因为一路之上,对楚宁月诸般设防,分去了其大半心神。加之他从来都是以快马和轻功赶路,本质上就没有觉得自己七日内无法到达引风镇。 所以如今两人发现,距离引风镇尚远的事实之后,相对无语..... 于是,楚宁月如愿以偿,终于有了与四品高手,一教上下的机会,来到了第七日... 第1759章 麻烦 “七日之约将近,如今已是最后一日,你有何看法?” 七日晨时,华阳初上,微风如旧,心境却已不同。楚宁月看向鬼面老者,开口之间,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 但相同的一句话,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说出,落在不同之人耳中,意义亦是不同。这七日之间,一路以来,鬼面老者对楚宁月的防备,从未有过一丝松懈。 如今“最后一日”四字入耳,鬼面老者心知一切算计,都将在今日浮出水面,心中颇为复杂,既有不安,亦有一丝快然。 “今日的确时最后一日,你我之间,也不必再佯装做戏了,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一一展现。” 鬼面老者沉声开口,此时既是决心,亦算是对楚宁月宣战。因为这七日来,他的心境受损严重,身心俱疲,如今终于到了最后一日,已不愿再浪费什么时间。 只是他心中虽如此想,却无法改变,楚宁月并不想与之为难的事实。于是后者闻言之间,只是对前者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吐出一句,听似是在挑衅的言语: “我既答应随你去叶家,便不会食言,如今只余一日时间,你若再将心思浪费在无用猜忌之上,七日之约不如就此作废。” 楚宁月并不在意对方心中所想,她此刻的修为,已然恢复至开元中期,更在先前的五品中境身上,做过了一番尝试。所以对于眼前四品高手身上,可以获取的情报,已然没有之前那般看重。 不过之前既然答应对方,一同前往叶家,她便也不会食言。更何况,她也想要借助这次机会,将叶家之事彻底解决,否则终究是一个麻烦。 至于这鬼面老者,其对自己的疑心一直存在,而这疑心二字,一旦生根发芽,除非遭遇强大外力干预,摧枯拉朽,否则绝非一言两语能可改变。 所以她此时,并不打算以言语之力,使得对方改变看法。而是想要利用对方对自己的疑心和敌意,完成此行的目的。 “哼,即便你我七日之内无法赶到叶家,你也休想离开此地!” 鬼面老者说话之间,便朝楚宁月踏出一步,左脚落地瞬间,一道无形气浪,便朝其席卷而去,似是想要提醒对方,自己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可这一道无形气浪,却在触及到楚宁月周身一丈之时,改变了原本的轨迹,仿佛生出灵智一般,完美将其避过,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下一刻,楚宁月则是缓缓开口,吐出了一句在鬼面老者听来,乃是极大挑衅的言语: “我若想离开,你未必拦得住。” “要试么?机会只有一次。” 眼见鬼面老者开口之时,目露凶光,此刻周身虽无杀意涌现,但也相差无几。楚宁月面上出现一丝微笑,望着鬼面老者,她并不想取对方性命,但对战此界四品,她又不知胜算几何。 所以眼下,激怒对方的目的虽然已经达到,她却不想与对方正面交手。并不是担心自己不敌,而是担忧,自己无法准确无误,让对方伤而不死。 于是心念一转,用行动代替了答案... “嗯?” 眼见青衣少年踏出一步,看似平平无奇,鬼面老者却是轻疑一声,不敢小觑。因为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那一日自己入睡之时,对方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并没有这样做。 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觉得他自己有把握,一次解决麻烦。虽然自己不清楚,这少年哪里来得自信,但如今与之正面交锋,却不敢大意。 然而下一刻,让鬼面老者意外的是,眼前少年并未出手,而是转身便走。但一步踏出,身形却已化为一道残影掠过,朝东北方向而去。 原本全神备战的鬼面老者,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反应,一瞬分神过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戏耍,当即身形踏地而起,如豺狼猛兽,纵跃而走。 楚宁月如今步履轻健,虽看似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但每一步踏出,身形都会出现在数丈之外,这便是修士遁术,而非武道轻功。 其双手负于身后,速度始终如一,朝前而去,如一马平川,畅行无阻。 反观鬼面老者,上下纵跃,左右挪移,如虎豹追逐眼前猎物,更如雄鹰扑食心中砧板之肉,旋身起落,花样十足。但以速度而论,却颇为不均。 例如其最初纵跃而起之时,速度略胜于楚宁月,但落地借力之时,速度却会降低数分。因此在速度不断变化之中,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究竟是自己的轻功不及对方,还是对方有意捉弄。 “这便是四品的轻功么?” 眼见对方紧追不舍,楚宁月心中却仍旧存疑,因为她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所保留。因此开口之间,便以传音之法,将一句话灌入对方耳中。 只可惜,她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是那么嘲讽。可这话落入此时,奋起直追,却无法追击到目标的鬼面老者耳中,除了嘲讽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待老夫将你捉住,定要抽筋扒皮,搓功废脉,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鬼面老者的“问候”,楚宁月眉头微皱,她自然不是担忧对方的威胁,而是觉得对方,已经逼不得已,试图用言语扰乱自己,仿佛无能狂怒。 这是否便说明,对方其实没有保留,已然是发挥了全力呢? 如若此界四品之境的轻功,尚且不及开元中期遁术的话,是否便可以认为,自己于南域之中,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呢? 心念至此,楚宁月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叶家之事,历历在目,当日自己便是因为轻敌,方才伤了左臂,像是这等念头,万不可再有。 此界武者,不同于丹青天下,柳瘟当日更是告知自己,此界之人未达三品之前,品级划分并不等同实力。也就是说,这鬼面老者追之不及,不代表所有的四品之下,便皆都如此。 如果自己当真以为,自己的速度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怕是又要重蹈当日山村之时,被判官陆游偷袭重伤的覆辙了。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的遁术,没有丝毫减缓。与武道轻功不同,修士遁术的优势,不在于短时间内的爆发,而是续航持久。 若无阵法干预,施展遁术,对于修士而言,损耗微乎其微。尤其是对开元境以上修士而言,这种消耗,足以用体内功法自行运转弥补。 所以即便是连续施展遁术三天三夜,不会有任何疲惫之感,速度也不会有丝毫减弱。可是武道轻功不同,所走得乃是爆发得路数,短时间内也许看不出端倪,但时间一长,必有所累。 此时的鬼面老者,状态颇为不佳,如若说先前的他,如同虎豹贪狼,那如今便是虎落平阳。虽然仍旧是在奋力直追,但无论是速度还是气息,都要比之前差上许多。 楚宁月见状,心中颇为失望,她原本以为,对方是有所保留,之所以装出这副模样,是想要让自己掉以轻心。所以她在对方显露出疲态之时,也相应调整了自己的速度。 故意做出一副,自己同样因为长时间奔走,速度减缓的假象,只等着对方爆发。可是却未料到,对方的速度一直减缓,如今已与凝气境遁速相差无几。 “看你气息紊乱,若再继续下去,恐怕还未到叶家,便会气绝于此。不如先休息一番,如何?” 说话间,楚宁月速度依旧,并无停歇之意,而鬼面老者此时气愤无比,自然不会接对方的话。可是如今的他,的确已是气息紊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落寞之意。 想自己若是全盛时期,当日如何会在那些五品面前,定下什么七日之约?今日又如何会被眼前的青衣少年,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四年前那件事没有发生,如果师妹没有受到刺激,如果自己没有经历那场大病,也许如今的南域,会是截然不同的势力划分。 可是如今,事实便摆在眼前,自己便连这么一个小辈,都无法轻易拿住,又谈何奢望更多?自己会走到今日这一日,当真是..... “天意弄人!” 楚宁月闻听身后一声厉喝,不由得升起几分茫然,此时的她,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身后的鬼面老者,陷入短暂心魔之中,险些爆发。 此时回头之间,已然是见到鬼面老者停下了脚步,身形摇晃不定。她正想开口,却见对方朝后仰面而倒,脆声落地。 “这....” 如此变故,全然在楚宁月的意料之外,她此刻看着眼前之人,一时沉默。心中犹豫,是否要带他一同上路,因为此行叶家,免不了一堆麻烦,而此人虽对自己而言是麻烦,但对叶家同样是麻烦。 如果能让麻烦与麻烦之间相互抵消,那自是再好不过,但这鬼面老者对自己成见已深,若他途中苏醒,恐怕会对自己不利。 望着此刻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鬼面老者,楚宁月最终上前一步,一指点在其气海之上,趁其虚弱,封住其三处气穴,如此一来,即便对方苏醒,亦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后以气机牵引,如拖死物一般,将老者吸附于身旁,重新朝着叶家而去... 第1760章 叶家 申时三刻,夕阳已近,落日余晖之中,引风镇内外,一片肃寂。叶家府邸之中,如今唯一的五品大长老,此时坐在主位之上,面上皆是虚伪笑容。 而客厅之内,除他之外,却还有三名五品,分别坐在客位之上,看似闲情逸致,品茗闲聊,实则却皆是在等一个人。 七日之约已至,今日便是第七日,如今半日已过,却迟迟不见那人现身。这些五品高手,并不觉得那日的四品会出尔反尔,所以定然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时间。 他既说是七日,便定然会在第七日内赶到此处,除非叶家为了对付那青衣少年,在短短七日之内,请来了外域的四品高手,否则绝无可能逆转当日颓势。 所以眼下三人联袂而来,同样也是保证试探的心思,想要看看此刻叶家之中,是否真有外域高手坐镇。若无此人坐镇的话,今日大势,便是站在自己这一方了。 “茶水已喝了数巡,为何还是不见叶家之主啊?难道真如我先前说得那般,如今的叶家,请来了外域高手,便已看不上我们这些南域五品了?” 三人之中,桌上无茶有酒之人,此时赫然开口,双目死死盯着叶家大长老。四人虽然同样是五品,但叶家大长老,却只是五品下境,比不得三人五品中境。 叶家最擅长的乃是拳脚,并无什么高阶功法传承,因此拳脚近身之时,威力如何全凭内力发挥。因此在叶家体系之中,品级便决定了实力,不似凌家与柳家,品级不能说明实力。 “呵呵呵,贾兄这是哪里的话?我叶家身为南域三大家族之一,虽对那魔头恨之入骨,但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引外域之人至此。 更何况,我叶家这些年来,皆是仰仗诸位扶持,方才有如今地位,是万不会做这过河拆桥之事的。” 大长老开口之间,对于叶家家主之事,只字不提,此刻将姿态放低,为的便是安抚人心。但其面上虽然镇定,心中却是颇为忐忑,因为大公子的伤势过于沉重,如今已然是武脉尽废。 南域三族,虽然并非以强者为尊,例如叶家大公子与叶琼相比,在武力之上,其实并不占优势。但大公子的优势,却是在于谋略与目光长远,不似叶琼那般鼠目寸光。 这也是为何,他愿意追随大公子,甚至不惜谋划,算计叶琼,也要助大公子,取下家主之位的原因。因为只有大公子继任家主,方才能够让叶家重复昔日荣光。 可是如今,大公子武脉尽废,如今仍是昏迷不醒,虽无性命之忧,却不知何时才会醒来。而大公子一向要强,若是得知自己一身功力尽失,不知会对其心性造成何种影响。 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大长老心中的天秤,亦是出现了一丝动摇。他开始思考,自己站在大公子的立场上,究竟是对是错,自己该不该迎回叶琼? 武脉尽废的大公子,即便是心性未损,也未必有能力再统领叶家,而叶琼...自己与他之间,唯一的心结,便是华儿此女。 但当日谋划,虽然是以自己为主导,但若无大公子的那一句话,华儿不会当真去行刺叶琼。因此,这件事只要自己推波助澜,想要让如今昏迷不醒的大公子,背下这口黑锅并非难事。 因此,今日之事,便显得尤为重要。自己要确定,当日出手相助叶琼的青衣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如若自己站在叶琼的立场之上,对于叶家而言,是否是最好的选择。 “冠冕堂皇的话,便不必再说,我问你,叶家家主何在啊?” 三名五品之中,唯一的五品上境,此时沉声开口,语气之中,没有给叶家留一丝颜面。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试探叶家是否存在四品外援,想要得到这个信息,就必须强势。 只有在当日的鬼面老者现身之前,摸清楚叶家的底细,稍后自己等人才拥有选择的权利。否则一旦站错了队伍,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刘兄说笑了,我叶家家主,早在四年之前,便已不幸陨落,按照当日家主遗命,须得在嫡系一脉之中,比武决出下一任家主。 可是日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叶家大公子重伤,二公子则受妖人蛊惑,至今下落不明。所以这家主二字,眼下也是毫无头绪啊。” 眼见叶家大长老,开口之间不急不慢,全然是在拖延时间。三名五品此时心中更是狐疑,无法确定他到底在等什么? 难不成,是先前派出的高手,如今还没有回来?还是说,叶家在南域,还有什么自己等人不知道的外援? “什么毫无头绪,我明明听旁人说,七日之前,便是你们叶家的家主继任大典。如今看来,就是你们叶家觉得我们三人面子不足,这才不肯让家主出来一见。 即使如此,我贾某人少不得要露两手功夫,证明自己的实力!” 最初开口之人,如今再度出声,他本就是急躁的性格,根本不想与叶家大长老,虚以委蛇。若不是三人同行,尚有五品上境,来此之前更是达成了共识,他早已出手,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而如今三人至此,已然虚耗了一个时辰之久,叶家大长老迟迟不肯松口,给出他们想要的信息。所以眼下,就需要自己来破局,所以他开口之时,亦用目光征询了两名同行之人的意见。 见为首的五品上境微微颔首,他这才放心邀战。 “贾兄,你这又是何必啊?” 叶家大长老眼见对方直接动手,此刻心中无语,但多少也能猜到,对方此行前来,多半是为了试探叶家底细。 叶家发出绝杀令在前,这些人汇聚于此在后,虽然鬼面老者当日所言,所闻者不在少数。但真正回到叶家的,却是屈指可数。 而这些人,所谋皆是叶家之利,断不会给叶家通风报信。所以这七日之间,自第四日开口,叶家上下,便皆是提心吊胆。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是意欲何为。 “废话少说,手下见真章吧!” 话音方落,说话之人袍袖一挥,双袖之中,便有两道钩剑上手。此等奇门兵刃,并不罕见,但走得也绝非寻常路数。 叶家大长老眼见对方施展离情勾,便猜到对方多半是没有打算留手的,此刻心下一横,自主位之上立身而起,打算以身法躲闪,避免与对方正面交接。 同时心中急躁,自己明明已经派人去请贵人,为何至今渺无音讯呢? “何人敢在叶家放肆?!” 就在此时,叶家其余长老,以及诸多护卫,纷纷朝此而来,人多势众。不过他们的实力,在五品面前,的确有所不足。 虽然在不计损伤之下,亦能凭借人数,将两名五品永远留下,但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如今的叶家不能承受的。 而这一点,两名五品也同样清楚,所以他们起身之间,有恃无恐,挡在了门口。而那为首之人,则是笑着开口道: “贾兄与叶老哥多年未见,一时技痒,这才切磋了两下,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赶到此处的叶家长老,此时目光撇过说话之人,看向内堂之中,激战的两人。那使离情勾的男子,哪里是什么切磋,根本生死相斗,而大长老则是一味躲闪,逐渐处于下风。 “不错,你们速速退下!” 叶家大长老眼见众人赶到,此时虽然开口说话十分凶险,但还是抽空叮嘱了一句。因为他并不想要,叶家的底蕴,再次因为无妄之灾而受损。 而其如此反应,则清晰落入三名五品的眼中,包括此刻与其对战的男子,此时心中都不禁狐疑,眼下之人,是否是真的黔驴技穷。 “今日的叶家,好生热闹啊!” 就在此时,叶家府邸之外,一道苍老的声音,如长风破浪,穿破层层壁障,翻涌至此。声浪所及之处,七品之下登时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便是四名五品,此刻也是身形一颤,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他...他来了!” 三名率先找上叶家的男子,互相对望一眼,心中皆都有了相同的答案。因为此种声浪,当日他们便亲身感受过,这正是当日的鬼面老者。 四品与五品,相差颇大,更何况当日的鬼面老者,绝非普通的四品,很有可能是与风鸣院山长和老城主并驾齐驱的存在,绝对不容小觑。 而先前的试探,也已经让他们多少确定,如今的叶家,的确外强中干。所以今日四品前辈到来,自己等人如何站队,已经再无悬念。 一声过后,四座皆惊,叶家大长老看向其他三人,心中若有所思,知晓他们等待的怕就是此人。心中叹息一声的同时,正想要派人接这名高手入内,却见一道残影,跨越众人,进入内堂之中。 随着一阵茶水入杯之声响起,内堂之中,已然多出了两人。鬼面老者坐在座椅之上,如今缓缓倒茶,鬼头面具如旧,此时的无声,给众人莫大压力。 而其身侧,则立着一名青衣少年,如今面色惨败,手脚被缚,周身气息全无,似是周身大穴被制,动弹不得。 叶家大长老看清来人,尤其是当日重伤大公子的青衣少年,此刻心下一沉,但也同样猜到了来人用意,吐出一句.... “阁下为我叶家擒住此魔头,叶家上下感激不尽,请受老夫一拜。” 说罢,叶家大长老朝着鬼面老者作揖一礼,只是其刚刚拜下,便听一句... “省下繁文缛节,今日我所来,只为完成绝杀令。如今人已带到,报酬呢?” 第1761章 双簧 眼见鬼面老者强势而来,叶家之人心中皆是有着几分不安,因为他们生平仅见的四品,唯有风鸣院山长与老城主两人,而这两人的地位皆非同小可,并非他们这些人可以触及。 如今眼见那包括五品上境在内的三名五品高手,皆是噤若寒蝉,此刻不难猜出这鬼面老者的品级。 但眼下,他们心中的恐惧,只是一部分情绪,更多的乃是对当日在叶家行凶,重伤大公子的那青衣少年的幸灾乐祸。 当日青衣少年,如何与大公子近身交接一掌,又是如何震断其周身武脉的,众人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可是这样的魔头,如今却被这鬼面老者擒住,动弹不得,后者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此子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敢问阁下是如何将之擒住的呢?” 叶家大长老此时,自然是不会轻易交接绝杀令,将叶家大半财产,拱手于人。此时开口,既是为了拖延时间,也是为了自眼前之人口中,探听情报。 在自己的判断之中,这青衣少年的立场,乃是叶琼。先前自己曾经动过扶持叶琼上位的心思,也是因为此子当日所为。 可是如今,此子已为人所制,其背后若真有势力,自当蠢蠢欲动,有所迹象。今日自己若是能够得到相关情报,亦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 鬼面老者闻言轻疑一声,一道劲风随之席卷而出,直逼叶家大长老。后者不过是五品下境,根本无法抵挡这股气势,身形倒退两步,眉头紧皱。 “呵呵前辈,叶家之人也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前辈是如何击败此子的,也好让我等瞻仰一番。” 三名五品对视一眼,最终由五品上境,站出开口。他们并不是为叶家说话,而是想要弄清楚,今日这四品前辈的立场。 如果他打算人货两清,自己三人自是可以坐享其成,按照当日约定,分得一份报酬。可若是他打算只拿钱,不给人的话,则势必会与叶家发生冲突。 那么届时,自己三人便需要选择立场,亦是需要早做打算。因此这青衣少年的背景,就不得不纳入考量,毕竟他如此年纪,便有此等能为,背后定然不凡。 “阴谋诡计,往往只能锦上添花,却无法逆转乾坤。此子战力堪比五品,但在四品上境面前,不过蝼蚁!” 一句四品上境入耳,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如若鬼面老者没有先前强势现身的一幕加持,这些人恐怕还会觉得他是自卖自夸,未必真的有此实力。 可是如今有了先前的一幕作为铺垫,在场之人竟真的觉得他的话再为正确不过,因为只有这样的实力,才能匹配这样的狂妄。 但在场之人,也并非皆受其言语所摄,例如叶家大长老,此时虽然心中忌惮对方的实力,但却有更大的信念作为支持。 当日发出江湖追杀令,叶家的确是想要斩杀此子,为大公子报仇,但后来在折损了无数高手之后,在升级为绝杀令之后,便只是为了彰显叶家的决心,并非真的想要人完成。 因为绝杀令一出,不死不休,一旦有人完成此令,叶家便需要付出一半家产的代价。此子固然可恶,可是为了给大公子报仇,付出一半家产,绝非明智之事。 所以面对此刻,当真将人生擒至此的鬼面老者,叶家大长老心中五味杂神,颇为无奈。此刻心中所想,皆是如何拖延时间,只需等到那位贵人前来,事情便还有转机。 “虽是如此,但绝杀令一事,却于我叶家意义非凡,还请阁下详说当日之事。” 叶家大长老开口之间,全然是硬着头皮,不敢去看鬼面老者。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实力在对方面前,也许真如蝼蚁一般,随时可以拿捏。 但若要自己轻易交出叶家一半家产,那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如今只得是开口,尽一切可能拖延。而他也期待着,对方乃是明理之人,知晓此事对叶家而言,事关重大。 “人已带来此处,你们还要如何详说?难不成堂堂叶家,是想要过河拆桥,当众毁约么?” 鬼面老者双目微眯,此时看着叶家大长老,知道他不过是在死撑,其背后定有其他依仗。自己若是与他易地而处,今日怕也不会轻易交出一半家产,所以稍后还是免不了动手。 不过这种动手,乃是建立在对方毁约在前,算不得自己违背誓言,强取豪夺。所以鬼面老者倒是乐意对方主动毁约,如此一来不仅叶家失信于南域,更是能让他名正言顺,将叶家全部拿下。 “哈哈哈哈,人虽已带来此处,但这其中究竟发生何事,谁也不清楚,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又有何妨啊?” 就在此时,叶家府邸之外,忽然传来一个阴柔男子的声音,颇为尖锐刺耳。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场的叶家之人,再度有所反应,而这一次修为差者,乃是当场昏迷。 “这..这又是四品?!” 那名五品上境此时心下一惊,他想不到小小的叶家,今日竟会集齐两名四品。但据自己所知,如今南域之中,四品屈指可数,皆是地位超然,如何会为了叶家..... 而鬼面老者闻声,则是眉头微皱,因为他并不认得这个声音,也不记得南域有这号人物。但对方先前施展出的声浪,的确是达到了四品无疑。 与鬼面老者先前强势现身不同,此时门外的老者,乃是身形佝偻,缓步而来。但其面前所遇之人,却皆都迅速左右让开,不敢有半分阻拦。 这一刻,仿佛整个叶家之人,皆都在等他一人,虽然他的速度很慢,但此时却无人催促,也无人敢催促。直至身穿锦衣华服的佝偻老者,缓步来到内堂,目光落在鬼面老者身上之时..... “李大监,您终于到了!” 叶家大长老喜出望外,一声出口... “好说好说,咱家不过是闲来无事,来此讨一杯茶,凑一个热闹。却想不到今日,会遇到曾经的故人呐。” 华服老者出声之间,径直朝着鬼面老者而去,无视了对方周身的阴冷之气,仿佛老友一般,坐在了其身旁,端起茶杯,皱了皱眉道: “这里怎么聚着一群人,却没人注意到茶已经凉了呀?” 老太监开口之间,内含玄机,叶家大长老立时明白,他这是想要自己屏退四下,当即是以奉茶为名,招呼众人退去。 叶家众人,虽只有少数人,认得这老太监,知晓今日叶家必定有大事发生,必定牵动全族,但却还是无人敢违背大长老的命令,只得纷纷离开。 顷刻之间,此地便只剩下三名五品,叶家大长老,还有鬼面老者青衣少年与老太监七人。 “老夫并不记得,当年的四品之中,有你这号人。” 目送奉茶之人离去,鬼面老者抬手之间,便朝着老太监手中的茶壶抓去,同时淡淡出声。他正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试探对方的能为。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虽然还是四品上境,但是体内却有隐疾,不能久战,或者说不能长时间发挥四品之力。这也是为何,他一直选择强势现身,以内力摄人的缘故。 眼见对方的手,落在自己抓着的茶壶之上,老太监却做出了一个令鬼面老者意外的举动。因为他没有运功施为,也没有暗中出手,而是直接松开了茶壶,同时开口道: “是不是故人,犹未可知,咱家认识的,乃是你这面具,但不一定是你这个人。” 说话间,老太监抬起右手,朝着凌空叶家大长老面前的茶盏凌空一握,随即后者手中的茶杯,便被其吸夺而来,一饮而下。 鬼面老者见状,此时心中确信,对方就是四品修为,最为关键的,乃是他认得自己的面具。但,自己的印象之中,却是的确没有这号人物的。 “既认得此物,便该明白我是如何拿下此子的。” 两人言谈之时,目光并无交集,有的只是言语试探。鬼面老者每每暗中发力,老太监却皆都全不应招,两人的内劲于体外一进一退,毫无进展。 “吃饭睡觉之事,的确难以详说,只不过此事于叶家而言,的确干系重大。而以咱家来看,众人想要听的,也不是你如何拿下此子,而是此子背后,可还有其他势力。” 老太监一语中的,道破众人心中所想,可是这样的话,若无四品实力,是无人敢在鬼面老者面前直言的。后者闻言,亦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但直接往往说明自信。 “哎..你们的交易,今日怕是难以善终了。”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众人耳中响起,却难辨方位。鬼面老者闻言瞬间,下意识朝着青衣少年望去,却见其仍旧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受制于自己,心下不禁疑惑。 自己没有听错,那个声音就是这少年的声音,可为何他..... 心念至此,鬼面老者眉头微皱,却在此时,眼见老太监抬手,握住了青衣少年的手腕,而后笑着出声道: “呵呵呵,看来今日,阎罗是同我们演了一出戏,唱了一出双簧啊。” 第1762章 试探 鬼面老者见状,此时凝视楚宁月,却见后者一切如旧,并无动作。这让他不禁想起,先前自己出手,将之拿下的一幕。如今想来,虽是有偷袭取巧的成分在内,但也太过轻松了一些。 眼见鬼面老者默不作声,老太监同样也不着急,此时将手中茶杯送至嘴边,嗅了一口茶香后,缓缓出声,却是吐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你若是阎罗,此时已然动手,但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戴着面具,假人之威的鬼域余孽。” 话音入耳,鬼面老者微微转头,将目光落在老太监的身上,心中虽然愤怒,但此刻却在衡量得失。因为对方如此有恃无恐,即便自己没见过这号人物,也多少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 如今的南域之中,四品凤毛麟角,而叶家之人又对此人如此恭敬,所以这老太监只有可能出自风鸣院以及城主府。 然而风鸣院如何说,也是天启五院之一,即便落寞,也不会允许门中有阉人任教。所以这老太监唯一可能的身份,便是城主府之人。 当年鬼域之所以覆灭,与四年前发生之事,有着莫大干系,但城主府同样也在其中占据许多影响。如若没有城主府发兵,如今的自己,还是鬼域阎罗,而非这老乞丐。 但也正是因为,他与城主府仇深似海,更加清楚城主府的战力。这老太监此时,未必便是独自一人前来此地,而他至今为止没有对自己出手,定然是心中仍存疑惑,不敢贸然。 自己此时的处境,当真不大乐观,因为自己若不强势回应,对方便会看出端倪,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可若自己强势回应,一旦激化矛盾,与此人正面交手.... 若此人外强中干,短时间内可以取胜还则罢了,可若是此人或者此人背后之人现身,与自己缠斗一番,拖到自己的隐疾爆发,恐怕今日便无力回天。 “为何天意总是欺我...” 鬼面老者此时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未展露分毫,只是眼神之中,饱含愠怒。好在老太监没有看他,否则以其看人的本事,定是可以一眼看穿鬼面老者此时的心境。 而就在此时,被老太监拿住手腕的青衣少年,此时却是忽然有了动作。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恢复清明,此时抬起左手,凌空向老太监的手腕一点。 一道气机,便自其指尖迸射而入,窜入老太监掌中。 “嗯?!” 老太监原本气定神闲,如今却是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宛如银针入体,下意识撤手之间,望向青衣少年,同时暗运内力,第一时间内观自省。 楚宁月方才的一指,不过是最简单的气机外放,为的也只是挣脱对方的控制,所以那一道气机,自进入对方体内之后,便没有多加控制。 此刻,楚宁月卸去伪装,已然坐到了鬼面老者另一侧,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抬手朝着茶盏之上的茶壶抓去。 “我原本是想配合你一番,以免超出七日之期。之后到了叶家,发现此地并无高品坐镇,便想看看你要如何排布。但如今看来,变故已生,再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一句解释,为得自然是让鬼面老者安心。因为当时,自己以气机控制对方,宛如拖死物一般,以遁术带着对方前行。 然后对方假装没有苏醒,而后忽然出手偷袭,自己则是将计就计,假装被对方所制。自己固然是被对方点了几处气穴,但他所能封住的,却只是武道内劲,封不住修士修为。 而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武道内劲,所以鬼面老者所做的,只不过是无用功,或者说让自己感觉到手脚无力罢了。 原本是打算装到叶家与鬼面老者完成交易,看一场好戏,看看他要如何守信,一手拿钱,一手不交人。只可惜,如今叶家之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楚宁月虽然不知,鬼面老者究竟是四品何境,同样也不知这老太监是何实力。但从二人方才的短暂试探之中,楚宁月却能看出,这老太监的气息,不在鬼面老者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如此一来,鬼面老者在此地,便不能以绝对武力,压制众人。那么自己想要看到的戏码,恐怕也就无法如期而至。 既是如此,自己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不如卸下伪装,直面众人,看看这气息在鬼面老者之上的老太监,相较开元中期,孰优孰劣。 “你这一路....” 鬼面老者没有将话说全,但此时眼神中展露出的意外,却已然被老太监尽收眼底。后者如今内观自省,发觉自身并无异样,此刻亦是看出眼前两人,似乎貌合神离。 当即心下一动,想起先前叶家给出的情报,开口试探道: “天北宋家距离我南域,已有数万里之遥,你既是天北宋家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南域啊?” “访友。” 楚宁月出声回应的同时,亦是在心中猜测这老太监的身份,此人看似随意,实则来此乃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既晓得当日发生之事,亦知晓自己当日,根据柳家管事给出的信息,信口胡诹的名号,乃是天北宋家宋连山,那么便也该清楚,自己背后可能存在势力。 当然,这一切只是自己顺水推舟而为,既然身在此界,自是需要有一个身份,否则便会被众人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名,定性为外域妖人。 虽然楚宁月不怕麻烦,但也不喜欢麻烦,这些用一句话便能避免的麻烦,她并不想事必躬亲。 “少年不远万里,前来南域访友,想必此人于你而言,意义非凡吧?” 老太监再度开口,言语之中,尽是试探之意。同时也在上下打量少年,想要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判断其实力。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鬼面老者是否是当年的鬼域阎罗,他的实力至少都是五品极境。所以能够在他的眼皮下,瞒天过海的青衣少年,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 天北宋家虽然无法与五大世家相比,但也是二流世家,实力应与如今的风鸣院不相上下。若这少年,不过是天北宋家之中的普通子弟那也就罢了,可若他是什么核心嫡系,恐怕便会..... 更何况,此子如今虽未在自己面前正式展露实力,但方才出手偷袭自己的一手,已然可以说明其不凡。这样的人,在家族之中,当真会是岌岌无名之辈么? 所以,城主府不怕敌人,但也也不想主动树敌,尤其是外域之人。 “是凌家之人。” 楚宁月当然清楚,对方的目的在于试探,而自己如今已然可以推断出,凌青山与便宜师兄一行人,定然是出了事。 如今自己若报上他的名号,定是会打草惊蛇,所以自己只能说个大概,既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不会改变凌家局势。 “哦?” 眼见青衣少年如此回答,老太监轻疑一声,知道对方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懂得隐藏信息。那么自己继续试探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此时脑海之中,将凌家可能出现的人选,一一过滤,最终锁定在了三个人选之上。 如今的凌家,乃是城主府附属,如若这少年与凌家之人关系密切,那便有机会为城主府所用。风鸣院,一直是城主府的心头大患,若能得到外域之人相助,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更何况,这四年来老城主一直闭关不出,虽然三餐皆有人如旧伺候,但送去的饭菜,是否真的被老城主享用,却无人知晓。 城主府上下,其实已然对老城主的处境,有了诸多猜想。因为老城主四年之间,从未现身人前,也无视了所有的禀告。 所以在他看来,老城主如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而风鸣院一方,那位山长同样是多年闭关,可是自己城主府,却无法获取风鸣院内的第一手信息。如今南域局势,看似是城主府一家独大,但如果风鸣院山长先一步出关... 那南域局势,将会发生不可预知的逆转... 所以,眼前之人,需拉拢,而非敌对。 另一方,叶家大长老默不作声,照理说面对楚宁月,他应当是暴跳如雷,急着让城主府的大监出手,击杀或是拿下对方。 可是如今,他却多少看出的掌印大监对此少年的态度,更加觉得叶琼的潜力,需要重新估算。若自己最终选择叶琼,那么今日便不能与此人为敌,否则他日自己后患无穷。 然而此时两人,各怀鬼胎,却是忽略了在场的另外一人... 鬼面老者,此时面色阴沉,望着其余三人,终于吐出一句... “你们当老夫死了么?” 此言一出,叶家大长老,掌印大监与楚宁月三人,皆齐齐望向他。此时的他,已然成了此处的焦点。。。。 而下一刻,老太监的眼神,忽然变得肃杀无比,语速极快开口道: “叶家绝杀令之事,如今看来,疑点重重,定是你这鬼域余孽,从中作梗。今日咱家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南域之祸,还天下太平!” 话音方落,已是变掌成爪,直朝鬼面老者咽喉抓去... 楚宁月坐在原地,全然不知老太监为何忽然动手,亦没有打算出手相助鬼面老者,此时的她,很是乐意亲眼看看,此界四品交手。 第1763章 恩怨(上) 楚宁月坐在原地,喝茶看戏,此时浑然不知老太监此时急着出手,有自己一部分原因。 这位掌印大监之所以出手,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他此刻,无法分辨出楚宁月与鬼面老者,究竟是貌合神离,还是佯装作戏。 所以他选择忽然出手偷袭,只有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才能够试探出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借此便可以试探出,楚宁月的立场。 至于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他始终觉得,眼前的鬼面老者,并非当年的鬼域阎罗,只不过是假借其名号的鬼域余孽。 加之对方的态度,似乎多有隐忍之意,定然是有所顾忌。所以他打算亲自出手,看看此人究竟是沽名钓誉,还是浪得虚名。 “嗯?!” 眼见掌印大监一爪袭来,鬼面老者亦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忽然出手。轻疑一声的同时,右掌探出,却是迎着对方的一抓而去。 掌与爪交接瞬间,前者却如灵蛇吐信一般,缠身而过,反朝掌印大监胸前气海拍去。而另一手,护在身前,卷起一道劲风,拦阻这一抓之力。 “砰!” 一声闷响传出,两道人影各自离开座位,飘落于大厅两侧。初次交手,虽各有保留,但对手实力如何,心中亦是各自有数。 人影一分之间,无需多言,不必多言,下一弹指,便是两道残影,再度交接。大厅之内,传来道道闷响之声,无形气劲朝着四方散落而去,摧枯拉朽,将就近桌椅震得四分五裂。 四名五品,此时虽未遭受波及,但却已无容身之地,此刻只得是站在角落之中,为两名四品的交手,暗中感到惊讶。 但下一刻,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他们发现如今大厅之内,还有一副桌椅完好无损。而那桌椅之上,正坐着先前受制于人的青衣少年。 少年品茗如旧,看似浑不在意今日两大高手比斗,时不时朝着二人撇去,却又好像提不起半分兴致。他们如何知道,楚宁月神识在身,所见情景与他们肉眼所看截然不同。 两名四品高手交手之时,低品之人眼中,只见残影纷飞,难辨其踪。可楚宁月眼中,却能清晰看到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 可是随着时间越发流逝,楚宁月心中便越是失望,因为她发现此界四品的拳脚交接,其威力大抵相当于丹青天下的武道四境。 可是丹青天下修士评价武者,却有一句老话,便是.... “五境之下皆蝼蚁。” 她本以为,自己能可通过这二人,了解到此界武者真正的实力,但却未想到,二人带给自己的只有失望。心念至此,楚宁月已然有了离去的心思,亦是觉得此地有些无趣。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再度从中分开,落在左右两侧。却见鬼面老者,忽然抬手,朝着自己身前数处要穴点去,顷刻之间周身气息暴增两倍,周身血气翻涌,不可抑制。 而掌印大监见状,更是以尖锐的声音,呼出一句: “你怎么会血影魔功?你究竟是什么人!” “五境?” 与此同时,楚宁月亦是发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她感觉到鬼面老者此时的气息,已然与先前截然不同。但至于他此刻的实力,究竟能否比肩五境,还尚未可知。 于自己所在的丹青天下,武道一途,五境之下虽皆蝼蚁,但一旦踏足五境,实力却相当于转脉境修士,若是五境上品,或可与玄丹一战。 而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是恢复到了开元中期,因为残阳神诀的缘故,实力相当于普通开元巅峰,与转脉境仍差着一道鸿沟。 如若此界四品,真正的实力相当于五境的话,那自己先前没有贸然出手,便是明智的选择。 鬼面老者默不作声,丝毫不理会对方的言语,但他此时心中,却没有什么底气。因为方才的缠斗,已隐约牵动了他的旧疾,他知道自己无法久战,所以不得已之下,施展了这门底牌。 他并不知晓此功法的名称,更不知晓其来历,只知道每次施展过后,都能瞬间提高自身战力。只不过施展之后的半月之内,皆会气血亏空,虚弱无力。 此时被迫施展此功法,便是想要速战速决,离开此地。至于叶家的赏金,今日怕是无法拿到,因为自己如今的敌人,除了这掌印大监之外,恐怕还有那神秘莫测的青衣少年。 “嗯?” 鬼面老者心念至此,下意识瞥了楚宁月一眼,却见对方正颇有兴致地望向自己,那种眼神不似在看活物,倒像是在看珍奇玉器。 这种瞬间的异样,使得鬼面老者心下一沉。可也就在这一沉之下,一瞬分神之间,掌印大监的一掌,已至其身前,而鬼面老者来不及躲闪,只得抽掌硬接。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鬼面老者周身血光,顷刻之间被一阵金光代替。 掌印大监与鬼面老者同为四品,内力相差并不悬殊,方才蓄力而出的一掌,又岂是鬼面老者随手便可接下的? 此时随着金光透体而出,鬼面老者的身形,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落地之时,脚步一阵踉跄,鬼面之下,渗出三道血丝。 “咱家不知你是如何习得血影魔功的,但却可以确定,你不是鬼域阎罗。如今你已展露魔功,为南域百姓安危着想,便是违背当年誓言,也万不能留你!” 此言一出,掌印大监周身气息,亦是一变。先前他出手之时,锋芒毕露,剑走偏锋,宛如一条毒蛇,阴冷至极。 可是如今,其周身却有金光忽隐忽现,不复先前阴冷之意,刚才那一掌,更是走得刚猛路数,大开大合,犹如无坚不摧之势。看得在场之人,皆是微微一愣。 楚宁月此时看向气息截然不同的两人,心中为自己方才没有直接离开而庆幸,但她却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皆都不是普通的四品,所以才拥有此等底牌。 而在丹青天下,她所知晓的修行体系,便只有修士与武道之人。后来经历小元山下,黑白世界的封印,方才知晓,修士亦分灵修与魂修。 但除此之外,她便再不知晓其他分支.... 眼下这两人,先前交手之时,还与武者体系并无差异,可是如今两人的气息,却不同于武者。楚宁月眼下情报不足,一时之间还无法确定,只是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 当日于饭馆阁楼之下,自己曾遇见那名光头男子,其所出的一掌之中,蕴含的气息,便与如今这掌印大监所使的一掌相近。 而这一掌,虽然主导仍是武道内劲,但其中夹杂的气息,却似乎不同于武道内劲,而是与修士术力,极为相近,但又有所不同的存在。 这让楚宁月不禁生出疑惑,此界之中,是否只有武道与修士两种修行体系,是否还存在其他未知? 但也就在此时,鬼面老者忽然沉声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憎恶,但说出的话,却让众人有些不解。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八字出口,鬼面老者忽然放声狂笑,周身血影再度浮现。声浪之中,夹杂凝视杀意,使得在场四品五品,心境皆是有所变化。 其中五品下境的叶家大长老,如今已是额头生出冷汗,知晓今日之事,必定无法善了。 掌印大监听闻对方所言,此时心中疑惑,但他此刻,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上已无先前的阴冷之气,而是多了几分凛然之意。 此刻开口之间,声音亦不似先前那般尖锐,而是多了几分沉重,宛如金铁交击。 “金刚在前,不容邪祟,阁下身负魔功,害人害己,今日还请伏法,还此域平安。” 声出同时,于大厅之内,不断回响,俨然有掩盖狂笑之声之势。而其言语,虽然同样字字有力,但听入四名五品高手耳中,却只有敬畏,并无恐惧。 话音方落,楚宁月双目微凝,因为她发现掌印大监身后,正有一道金身虚影,缓缓浮现而出。这虚影,绝非武道中人可以拥有,其上的气息,分明便是修士术力。 而此时,掌印大监单掌立在身前,虽未动半分,但周身金光却是越发强盛,朝掌心汇聚而去。每过一息,身后虚影便凝实一分。 而鬼面老者,此刻则是周身血气翻涌,好似受到了某种气机牵引一般,气息越发狂暴,俨然有走火入魔之势。 可就在其周身血气,即将完全失控,彻底走火入魔,临近爆体身亡之际,其眉心处,却忽然浮现出一道血月图纹。 此纹路出现的瞬间,其周身血气,悉数朝其汇聚而去。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不振,而楚宁月更是看出,他此刻残存的气息,甚至不如叶琼。 心中正好奇,犹豫是否要出手相助之时,却听一声.... “十里烟云尽苍茫,百丈风雨白骨哀....” 第1764章 恩怨(中) 诡异诗句缓缓出口,大厅之内气息陡然一变,楚宁月眉头微皱之间,神识加身,所见与常人不同。其眼中只见鬼面老者周身左右出现两道数丈光束,一明一暗,不断聚拢。 与此同时,周围空间之中,凭空浮现一股莫大吸力,周围茶盏桌椅皆受其牵引,汇聚于老者身前,对撞之下,四分五裂。便是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都需要刻意施展术力,方能维持身形不动。 那四名五品,此时则是各自面色大变,纷纷运起内劲抵挡。只有五品下境的叶家大长老,率先不支,脚下一滑之间,身形已然不受控制地朝着鬼面老者飞去。 而当其身形进入鬼面老者方圆三丈之时,其周身内力,却如决堤洪水一般,朝着鬼面老者眉心之处,蜂拥而去。 “大...大监,救...救我!” 此时的叶家大长老,周身被气机牵引,根本动弹不得,周身内力亦是被鬼面老者迅速吸夺而去。此刻胆颤心惊,唯一能够想到的脱身之法,便只有求助掌印大监。 可是此时的掌印大监,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作为,只是原本单掌立在胸前的他,如今变作双掌合十。却只有楚宁月才能看到,他此刻背后的金身虚影,已然有三分凝实。 “唔...” 随着一声闷哼,另一名五品中境,同样无法支撑,身形亦是朝着鬼面老者飞去。而其身形与叶家大长老对撞之间,两人皆是喷出一口血雾。 而楚宁月眼中清晰可见,这口血雾之中的血气,皆被鬼面老者眉心的印记吸收,使得此印记增长了数分,亦让整个空间,显得诡异非常。 “金刚怒目,妖邪成空!” 就在此时,掌印大监忽然开口,声势骇人,带起一道无形气浪,朝着眼前席卷而去,似是根本不顾忌鬼面老者此刻身前吸附的两人。 此时的他,眼中只有鬼面老者,因为他已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知晓今日若放他离开,城主府将后患无穷。 声浪席卷之下,楚宁月亦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她此刻凝聚的护体术力,已然被声浪穿透三分。虽未触及身体,但其所坐方位,原本被术力保护的茶盏,却被声浪震碎。 此声浪的穿透力,已然是超过了鬼面老者施展的诡异功法.... 眼见两人出手之时,气势十足,周身气息除了武道内劲之外,还掺杂其他。楚宁月面色如常,心中却对此界武者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这两人虽然蓄力之时,气势十足,但若真以气息而论,却还是无法比拟当日自己初至此界之时,遭遇的白须老者。 虽不知那人究竟是几品,但想来定是要在眼前两人之上,因为那最终一掌,已然是蕴含了星辰之力,早已超脱了武者范畴。 虽然当日种种,影响因素太多,所见武者发挥实力各不相同,无法一概而论。例如白须老者先是中毒,而后重伤,濒死之下,方才发出那一掌。 再例如自己当时虽是转脉境修为,却受神秘气机压制,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所以当日的自己面对白须老者,和今日的自己面对这两人,究竟孰优孰劣,尚未可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此界高品,拥有威胁修士性命的能力。 “鬼域无穷尽,一入人不还...” 就在此时,鬼面老者再度开口,声音低沉。而其说话之间,周身气息,立时变得阴沉如九幽寒潭,仿佛摄人心魄,此刻距离其最近的两人,首当其冲,双目迷离。 可正当两人意识逐渐涣散,周身内息,也将油尽灯枯之际。叶家府邸之外,却忽然传来金戈铁马之声,掌印大监闻声面色微变。 知晓城主府援军已到,但是以他们的实力,无法插足四品之争,若他们进入此处,只会为鬼面老者提供源源不绝的内力。 此时当机立断,开口的同时,抬手凌空一掌.... “此招过后,邪祟伏诛!” 掌印大监一掌拍出,看似平平无奇,而楚宁月眼中,却见其身后金身虚影,伴随这一掌,朝前迸射而出,直朝鬼面老者攻去。 而下一刻,一道巨大金色掌印,出现在楚宁月的视野之中,金光闪烁,极为耀眼。而此金光似有短暂隔绝神识之力,使得楚宁月一时之间都无法看清这一掌的轨迹,更看不到金身虚影。 而气息萎靡不振的鬼面老者,此时眉心印记,却仿佛生出自我意识一般,察觉到了危险来临。其身前原本被吸附的两人,立时成了挡箭牌,被一股血气送出,撞在掌印之上。 这两名五品,如何能抵挡四品蓄力一击?更何况,掌印大监如今所用功法非同小可,他此时的实力,或者说他此刻这一掌的威力,已然不是四品下境,而是堪比四品极境。 随着一阵震响,两人的身形宛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那位叶家大长老鲜血狂喷,甚至身形还未落地,便已然气绝身亡。 他怕是万万也无法想到,前一刻的自己,还在盘算得失,如今的自己,却已命丧黄泉。堂堂叶家长老,面对四品极境,与普通蝼蚁,也并无太多差距.... 这南域虽不一定是强者为尊,但真正的强者到来之时,一切算计,皆无法弥补实力悬殊的差距,终归一步成空。 巨大掌印瞬间击杀两名五品却并未停歇半分,因为这一掌的威力,远不止于此。更何况,那两名五品受掌之前,已然被鬼面老者吸去了九成内力,根本无法反抗。 使出这一掌的掌印大监,此刻站在原地,看着气绝身亡的叶家大长老,无奈摇了摇头。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两人身死的瞬间,皆有一道阴气离体而出,汇入鬼面老者眉心。 这两道阴气,普通人根本难以察觉,唯有楚宁月这般修士,方才能够捕捉。此刻其看向鬼面老者的眼神,却已然出现了变化,因为这吸收阴气的手段,她并不陌生。 但一路行来,自己与鬼面老者也算多有接触,甚至对方几次想要对自己出手。若他是一名隐藏了修为的邪修,自己不可能毫无所察,眼下之事,实在古怪非常。 与此同时,巨大掌印已至鬼面老者身前。其此刻正面迎接掌力,顿时觉得这一掌铺天盖地,宛如泰山压顶,从四方而来,避无可避。 可是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幸存的三名五品眼前,本该与巨大掌印碰撞的鬼面老者,此时竟是身形虚化,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其身形一阵模糊,已然出现在了掌印大监身前。便是楚宁月,亦是没有看破他方才施展了何种手段。 但...面对眼前变故的掌印大监,却似乎早有预料,此刻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抬手之间,便朝鬼面老者击来的一掌按去。 而与此同时,先前巨大掌印周身泛起的金光,瞬间消散,露出其原本的模样,那不过是一道寻常掌力,不见金光虚影。 下一刻,掌印大监身后,金身虚影浮现而出,两人双掌交接瞬间,一股庞大气浪自身前迸射而出,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楚宁月感觉到了护体术力,濒临破碎,此刻不再故作高深,起身的同时,化作一道残影,疾退而出,转瞬之间,已然退出大厅。 但那三名五品,便没有这般好运,因为庞大气浪,早已让他们动弹不得。 “轰!!” 随着一声震响,整座大厅彻底坍塌,楚宁月站在大厅之外,神识却一直落在交手的两人身上。 发觉两人在大厅坍塌的瞬间,分别朝着左右两个方向飞出,落地之时,一人踉跄倒地,昏迷不醒,而另一人则是气若游丝,受了重伤。 “凛风城禁军在此,何人敢在南域造次?!” 就在此时,叶家府邸之外,赫然传来一阵齐呼。这些人的内力虽然不强,但却整齐划一,出声之间,气势和实用之上虽比不上四品,但音量却是相差无几。 楚宁月眉头微皱,知晓多半是城主府来了人马,若自己继续看戏,鬼面老者凶多吉少。其实如果先前,他并没有展露出邪修手段,楚宁月恐怕真会放任他不管。 因为此人偷袭自己之时,并未留手,一路之上更是对自己猜忌不断。已然对他失去探知兴趣的楚宁月,自然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如今,鬼面老者眉心的印记已散,方才施展的邪修手段,却历历在目。这让楚宁月重新找到了兴趣,因为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此界修士的讯息。 因此她决定留下鬼面老者,至少不能让他死在此地.... 于是身形一动,以开元境遁术,化作一道残影,在掌印大监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带走了鬼面老者,亦带走了他的心头大患。 掌印大监长叹一声,而后亦是支撑不住,砰然倒地,昏迷不醒.... 而就在此时,叶家之外,一名身穿盔甲的青年男子,缓缓踱步而出。望着倒下的掌印大监,微微摇了摇头.... 第1765章 恩怨(下) 引风镇外,十里荒山,枯树成林,满是凄凉之景。山顶,青衣少年负手而立,身后则躺着一名乞丐装扮的老者,昏迷不醒。 荒山之下,瘴气萦绕,黑雾不断,此时夕阳已尽,天将入夜,更添几分诡异之色。而青衣少年居高临下,俯瞰全局,此时眼中却带着一丝凝重。 如今距离抵达南域,已然过去半月之久,可是这半月以来,自己却都未听到关于便宜师兄与凌青山的消息。如今几乎可以确定,这二人必定是在回城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而且此事,应是被某些势力压下,或是施展怀柔手段,让两人主动闭嘴。 另一方面,自己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此界之中,必定存在修士。但是此界的修士,与丹青天下的修士,却未必同宗同源。 便例如灵修与魂修之间,虽皆是修士,但所修路数不同,是否殊途同归亦未可知,乃是两种修行体系。所以此界之中,同样可能存在不同的修行体系,此界的修士,便是这般存在。 但自己一路行来,所见之人既有高手,亦有寻常武夫,他们的身上却并无修士气息。唯有先前那位掌印大监,与鬼面老者交手之时,其身后金身虚影之中,蕴含着一丝与修士术力极为相近的气息。 这让自己不禁怀疑,此界的高品武者,所习的本就是修行之路,只不过在此界之中,叫法不同。 眼下,自己想要回到丹青天下,就必须收集关于此界修士的信息。而眼下除了自这鬼面老者身上下手之外,便是找到狼首口中,当年那座诡异古墓。 还有便是,擎风镇饭馆之内,阁楼之下隐藏的地宫。此三处,便是如今的线索。 首先是地宫,每一层的开启,都必须满足特定的要求,而且那处地宫之中,阴气弥漫,深处恐怕已有鬼物横生。自己实力不足之前,即便能可进入到下一层,也只能打草惊蛇。 自己固然是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鬼物一但破封而出,整个擎风镇便会遭殃。 那些人在自己眼中,虽然与草木并无区别,但身为残阳宫长老,有所为有所不为,却是底线。 因此在修为恢复之前,自己万不会前往地宫..... 接下来,便是当初的古墓,白发狼首曾言,当年他前往古墓,是因为得到了一张地图。而如今那张地图,便在山寨宝库之中。 可是如今,自己已然无法重新找到山寨的方位,因此只能从凌青山身上入手。可是如今,凌青山已然消失不见,自己若贸然上门找人,怕是会打草惊蛇,只能徐徐图之。 自己如今能够想到的办法有限,但无论是哪种办法,都需要让凌家放松警惕。可是如今,自己已然暴露于南域之前,虽然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施展改换容貌的术法并非难事。 但想要凌家放松警惕,自己还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可是眼下恰巧是这个身份,难住了自己,叶柳凌三家,乃是家族势力,不会让自己一个外人轻易介入。 眼下能够选择的,便只有城主府,以及风鸣院..... “咳..咳咳。”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的老者,忽然发出一阵轻咳,自昏迷不醒之中,恢复过来。此刻入眼的,乃是一片荒凉,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你醒了?” 三字入耳,鬼面老者为之一愣,而后警觉,转身之间看向青衣少年,周身汗毛倒竖,只以为强敌在侧。多年来以老乞丐的身份游历江湖,隐姓埋名的他心中极难相信旁人。 所以此时在判断出,乃是这青衣少年,将自己带出引风镇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感激,而是对方别有用心。 是了,此子定是因为自己鬼域阎罗的身份,这才将自己带出此地。他定然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心念至此,鬼面老者双目微凝,面上不动声色,暗自却是内观自省,想要看看此子究竟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见其默不作声,楚宁月已然猜到他在做什么,此刻浑不在意。对于疑心深重之人,除了让他自己主动放心之外,别无他法,一切自证之道,都只会加深对方的怀疑。 然而三息过后,鬼面老者却是面色骤变,厉声道: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楚宁月闻言,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此时施展神识,将对方周身探查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不过转念之间,她便想到了一种可能,还未及她开口确认,便听鬼面老者给出了答案。 “你假意将我救来此处,又封我一身内力,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鬼面老者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那是因为自己方才内省之时,察觉自身内力孱弱无比,已然从四品之境,跌落至六品中境。 但下一刻,他便强自镇定下来,并且找到了解释这一切的可能,那便是眼前这神秘少年,对自己动了手脚。 但.... “你修为尽散,堕境至此,全因你自身秘法反噬,与我有何干系?” 楚宁月淡淡出声,一语打破了老者心中幻想,可是她也察觉到老者的神情变化,似乎不是在做戏。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发动的秘法,会有何种副作用? “一派胡言!此法盈亏血气,七日之内虚弱武力,但却不会影响内力!” 鬼面老者心中最为在意的,便是自己一身功力,如今发现功力消散,心境本就不稳。刚刚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又被对方否认,便如遭受了死刑审判。 此刻心中刚刚压下的怒火,再一次爆发而出,只可惜他如今的实力,注定只能无能狂怒。 “无论你信与不信,眼下之事已成定局。”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鬼面老者心中怒火更胜,此时身为四品的尊严,不允许眼前之人猖狂。于是他便忘却了自己如今,只是六品实力的事实,抬手一掌,便朝眼前少年拍去。 “哼..” 然而下一刻,却听眼前之人冷哼一声,而后便觉前方一股滔天巨浪,压倒而来。顷刻之间,周身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握住,再也无法行动片刻。 楚宁月此时,不知眼前老者,是否刻意隐瞒,是否当真不知他发动的秘法是什么,是否是佯装做戏,为了隐瞒真相。 所以她此时,选择强势镇压,为的便是逼出对方的底牌,看看对方究竟是一名隐藏的邪修,还是对自身眉心的印记,浑然不知的可怜人。 如今的鬼面老者,只是六品中境实力,而先前楚宁月多方实验之下,已然确定,自己的修士气机,可以将六品中境之人锁定一息。 虽然只有一息功夫,但带来的优势和压迫感,却足以在交手之中,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一息过后,鬼面老者周身压力顿失,但他此刻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此时心中,惊涛骇浪,因为他方才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得手。 而他如今的心境,也已然随着失望,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面上神色淡漠,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因为她本想要逼出对方的潜能或是底牌,只要对方再现血色符文一次,自己定能获取更多信息。 可是如今的鬼面老者,却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反应,这让她意识到,自己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答案,希望渺茫。 可就在下一刻,老者却忽然开口,似是心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彻底离去。此刻的他,不再是四品高手,而是一名无法接受眼前之事的平庸老者。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二品!” “二品?” 楚宁月在心中,默念了老者口中的重点,他为何觉得自己是二品?二品的标志是什么?是否此界二品,也拥有以气机镇压旁人的能力? 还是说,此界的二品,其实便是修士,或者与修士无异?若是这样,那此界二品,又是什么修为,相当于何种境界? 抱着此种心思,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故作高深,实则试探.... “我并不是二品,也不是一品,更加不是三品。这世间修炼体系无数,我与你所走的,根本不是同一条路。” 是了,楚宁月对于此界之事,所知甚少。而此刻鬼面老者对她的态度,也根本不可能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她想要知晓情报,就只能引导对方开口。 因此,她才将自己心中猜测,此界之中,存在不同修行体系的话,当着老者的面说了出来。他既然判断自己乃是二品,就说明他的眼界不低,既是如此,他接下来的反应,便可以说明问题。 而下一刻,楚宁月果然见到鬼面老者先惊后疑,而后上下打量自己,最终像是有所猜测,疑惑顿消。见他如此反应,楚宁月已然知晓,自己的猜测无误,此界之中,的确存在多种修行体系。 只不过,除了武道之外,其他体系罕为人知,或者说可能已然没落。但此事真相如何,今日得不到答案。 而与此同时,鬼面老者的面色,逐渐恢复平静,然后吐出一句.... “原来你修的是西疆奇术,落在你手中,不冤。” 楚宁月闻言无语,却见对方闭上了双眼,一副等待自己出手取他性命的姿态。却不知,鬼面老者心中,亦是有所惊讶.... 原来西疆妖人,并非真正的妖人,而只是修行体系不同.... 第1766章 目标 眼见鬼面老者闭目等死,楚宁月自知试探无望,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无奈。自己之所以救他,便是想要从其口中,了解到其眉心印记的全部,亦或是激出对方的底牌。 可是如今,对方已然放弃了抵抗,这就意味着,自己使用强势威逼的方法,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可若不使用这种方法,便只能徐徐图之,而徐徐图之的第一步,便要面对此人的疑心。 而此人的疑心,难以磨灭... “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有一件事需要从你身上得到答案,你若想死我并不拦着,但现在不是时机。” 楚宁月淡淡出声,对于磨灭对方的猜疑,她没有多大把握,所以此刻索性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直接告知对方。虽然得到的答案,未必便是事情的原貌,但亦有几分参考价值。 如今能够自此人身上获取的,便也只有如此了。 “哦?何事?” 鬼面老者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此时眼前青衣少年的话,他自然不会尽信。只以为对方如此说,不过是一句托词,即便自己回答了问题,也同样留不下性命。 自己遭人算计,落得如此境地,亦算是咎由自取,只可惜自己一死,自己的师妹,怕是再也恢复。不过疯癫也好过丢掉性命,好过沦为旁人的棋子。 “你先前施展秘法...或者说,在无意之间催动的功法,眉心凝聚出血色印记,吸纳周围武者内息。我想要清楚,你对于自己眉心的印记,知道多少细节?” 楚宁月的话看似繁琐,实则却又时一句无形试探。而此时的鬼面老者,显然没有捕捉到这一层含义,如今眉头微皱之间,面上先是露出疑惑,而后转为一丝凝重。 此时的他,虽然并未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但他的反应,却是最好的回答。 楚宁月见状,心中无奈更甚,问出了一句最终试探: “你果然不记得催动功法之后发生的事了。” 此言一出,鬼面老者愕然抬头,看向眼前青衣少年,半息过后,方才泄气一般,点了点头,默认此事。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反被对方猜出了心思,如此一来,自己便没有了利用价值。没有价值的人,要么微不足道,要么便没了活下去的必要。 可就在鬼面老者,再度闭上双眼,准备等待“审判”之际,楚宁月的声音却再度响起,给了他重燃的希望,正是.... “说说你当时发动的功法吧,你眉心的印记,既是因为血气入体所致,想来与这功法脱不了干系。即是如此,告诉我关于此功法的一切,亦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鬼面老者闻言之间,再度睁开双目,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有些游离。 楚宁月仍旧记得,当时那位掌印大监,原本的路数乃是阴毒狠辣,可是当他见到鬼面老者施展的那门功法之后,周身气息便截然不同,仿佛面对生死大敌。 因此,那名掌印大监,定是知晓此功法的秘密,可是想要直接问他,却并不现实。因为柳瘟曾经说过,如今的南域,台面之上的四品,有两名在城主府。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不至于横行南域,而且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无法达到最初的目的。 “这功法,是我偶然所得的无名功法,我亦不知其出自何处。每次施展之时,都会让我损失部分血气,同样能可换取功力提升,短暂恢复实力。但每次施展过后,七日之间皆会气空无力。” 眼见鬼面老者缓缓开口,楚宁月很是满意,所以她没有在意,鬼面老者的回答之中,大多并非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 只要对方肯开口,那么对于自己来说,便不是问题。而楚宁月并不知道的是,鬼面老者说这些话时,也是虚虚实实,并非全然是真话。 例如他每次施展过后,只会虚弱三日,而不会虚弱七日。在他看来,倘若少年当真留自己性命,俺么后四日,便是自己的机会。 正如当时他非要自己用尽七日,赶到南域一般,如今易地而处,岂不快哉? 可是鬼面老者的话,说至此处,却没了后话,此时默不作声,不再开口。楚宁月见状,轻疑一声,见对方仍旧是默不作声,当即出声道: “如何偶然?” 楚宁月想要清楚的,乃是对方从何处获取此功法,然后自行前往此处,一探究竟。但对方给出的情报,却完全没有这一条,而且她看得出来,对方有意隐瞒。 若是这样的话,她并不介意用一些手段,提醒对方如今的处境。 “我当年发过重誓,在师妹痊愈之前,我绝不会向第三人吐露此事,所以你还是杀了我吧。” 鬼面老者说完这句话时,再次闭上了双眼,但他这次,却不是求死,而是求活。心中尽是希望,并无绝望,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的确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取信息,那么自己便可加以利用。 楚宁月双目微凝,她亦看出,对方是在与自己讨价还价,或者说给出条件。他要自己先救他师妹,然后才肯告知自己真相。 果然,果然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身为残阳宫长老,曾经的玄丹修士,楚宁月想要自此人身上获取情报,自然并不只有这一种方法。例如搜魂之术,便可直接提取对方记忆。 但...搜魂之法,她虽然会用,但却是一项被同道之人忌讳的禁术。在楚宁月内心之中,残阳宫虽然中立,但却是偏向正道的宗门。 自己身为残阳宫长老,亦是做不出对凡人施展搜魂术这种事的.... 因为世俗凡人的神识,无法承载搜魂术的威力,即便在无尽折磨之中侥幸存活,也会因为脑识尽丧,一生痴傻。 故而她并不打算施展此术,但此时的她,缺又不禁想起一个人,心中暗想,若是他还在,或许会是截然不同的方式,应对眼前之人吧。 “好,我可以答应你。” 无奈之下,楚宁月只得答应对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些许动摇对方心中的猜疑。至于要对方先说出答案,楚宁月却是没有多想,因为她清楚鬼面老者的心性,绝不会先将筹码双手奉上。 “嗯?” 楚宁月的话,显然是鬼面老者没有想到的,他的确觉得对方会答应,但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是会与自己约法三章,谈一谈条件,绝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此时的他,再度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宁月,只是还未及他开口,便听眼前之人率先出声,直奔主题: “先前你与我自擎风镇前往引风镇时,你师妹位在东北,而如今其位在西南,你可知她会前往何处?” 楚宁月很是清楚,自己与对方无论如何约法三章,以鬼面老者的心性,恐怕都会毁约,并且逃走。但她却也能够看得出来,对方关心那名平庸少女,乃是出自真心。 所以想要留下鬼面老者,最合适的说辞,并不是与对方谈好条件,或是武力威逼,而是吐露给对方一项信息。自己有办法,找到他的师妹。 “你怎么知道?” 果然,自以为如今已经占据主导权的鬼面老者,在听到楚宁月这句话后,立时心神一乱。方才对方的确展露出,对于自身功法的充分好奇,这让自己拥有了与对方讨价还价的可能。 但同时,自己也展露出,对于师妹的足够重视,因为这便是自己的目标。 可是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给了对方筹码,控制自己的筹码。若是眼前此子,以师妹的性命要挟自己,那到时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所以..自己不能走,至少不能现在走,只有跟在此子身旁,师妹才是最安全的。只有看住这少年,他才没有机会对师妹下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说过,当日饭馆之人,皆被我种下了印记。因此他们所在方位,我能够有所感应,你也不例外。” 楚宁月的心性,还不至于去用那少女的性命,威胁鬼面老者,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想要吐露给对方,自己能够找到他的师妹,只不过是想要让对方知晓自己对他而言价值十足。 只要有价值,那么他便不会总是想着偷袭自己,或是逃跑。这比起威胁对方,更为有用。 但这最后半句,却还是一种警告,点到即止,任由对方猜测。 而这一次,鬼面老者并未内观自省,试图破解印记,而是看向青衣少年,沉声吐出一句: “好,我跟你去。” 然后,便当真跟在了楚宁月身旁,面上的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一如当日饭馆之中的老乞丐。如今的他,倒不像是鬼域阎罗,而像是家中老仆。 楚宁月微微颔首,对于此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于是心念一动,朝凛风城方位而去。只是她并没有说的是..... 自己的神识感应,范围有限,若在十里之内,自是可以判断方位,甚至精准找到此人。可一旦超出十里,却是根本无法判断什么方位。 也就是说,方才她的话,只是给对方一个希望,但行为的本质,却是预判。因为她也不确定,那平庸少女是否在凛风城,此行不过是顺路而已.... 她有着自己的目标... 第1767章 入城 来时闲庭信步,归时风雨匆匆,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于夜色之下,疾疾而奔,一前一后。前方少年,如今心中已然有数,浑不在意身后之人会趁机脱逃。 而后方老者,则是心中半信半疑,既想要脱身,但又担心对方会拿师妹下手,所以只得紧跟此人,反而担心对方甩开自己。 只是二人皆不知晓,今日叶家发生之事,远比半月之前,家主继任大典之乱,更加响彻南域。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位掌印大监,乃是城主府的绝顶高手。 可是那一战之后,他便也如同老城主那般,对外宣称闭关。无人知晓,下一次这位大监现身之时,会是何年何月,但南域之中,魔头现身之事,却如巨石入水,涟漪不断。 而叶家随后,却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意外的举动,那便是取消了对外域少年的绝杀令,同时持续对那名少年与鬼面老者发布江湖追杀令。 但这朝令夕改的作风,已让许多明眼人看出了其中端倪,先前执行绝杀令的江湖客,更是十分清楚,叶家此意是在传达讯息,而非当真期望有人完成此令。 开元遁术,四品轻功,经历夜尽天明。第二日,阴云密布,小雨如酥,两人更是一路无话,速度不减,路上偶遇许多江湖客,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皆都只是过客,却有着同样一个目标。 但他们今日十分幸运,因为他们的目标,并非楚宁月与鬼面老者,而是叶家。他们并非是为了叶家的悬赏而来,而是为了亲身了解,当日发生之事。 这些不上不下的武者,最是好事之徒。 天将入夜,黑云未散,成压顶之势,仿佛写照人心。凛风城作为南域最为繁华之处,商贾武夫奇人异士多如江海,每日来往之间,行云流水,但今夜,他们却注定有所不同。 北城外,一座高坡之上,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少年,正负手而立,其身后则是一副老乞丐模样的老者,正是楚宁月与鬼面老者。 前者如今,已然凭借开元境修为,对自己施展了化像之术,除非遭遇同阶修士,否则无法轻易窥破。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鬼面老者,此时心中却并无太多意外。 因为在他看来,这少年所习练的,乃是自己并不清楚的西疆奇术,而并不是什么修士术法。他早就听过西疆奇术诡异莫测,却只有少数人才能修炼,因此此刻目睹这一切,只会对号入座。 “一路行来,遇见不少江湖人士,他们看你的眼神,与看我之时显然不同。” 眼见蓑衣少年,淡淡出声,始终背对自己,鬼面老者心中颇为无奈。此时的他,不知对方此言何意,但却知晓此刻的主动权,早已不在自己,所以只得出声应道: “若无意外,老夫已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只是他的话方一出口,心中便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追问,便听对方出声道: “这几日你便留在城外修养,由我先行进入凛风城。待确认你师妹安危之后,我会带她来见你,在那之前,你我不可暴露行踪。” 楚宁月说话之时,语气带着一丝毋庸置疑,但她的话,却让鬼面老者心头一凛。他之所以一路跟随楚宁月而来,为的便是抢先找到师妹,如今对方想要甩开自己,自己岂能让其如愿?! “此事....” 鬼面老者两字刚刚出口,楚宁月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她在说话之前,便已然猜到鬼面老者势必不会相信自己,所以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便是不顾一切,冲入凛风城,然后打草惊蛇,后果自负。第二,便是将一切托付于我,然后在此安心等待。” 楚宁月并不打算对鬼面老者,采取什么怀柔之道,因为她清楚,对待此人,行此法不通。只有让对方明确知晓自己没有选择,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完成每一步。 而鬼面老者,虽然心中在意师妹不假,但却也并非无智莽夫。此刻听到“打草惊蛇”四字,心中已然有数,知晓先前于叶家之事,必定已传回城主府。 即便自己两人,星夜兼程,但眼前少年的速度却并未全开,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结果已成定局,城主府之人必定有所准备。 如若自己贸然进城,暴露此行目的,那么无疑会将师妹的处境,陷入危机之中。因为攻敌必救,一直便是城主府的方针,因此自己即便万般防备眼前少年,却也只能.... “我可以信你,但最多只能等你三日。三日之后,无论你是否找到师妹,都需回到此处,否则那时我会不计代价,进入凛风城。” 鬼面的话看似威胁,实则请求,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用行动回应了对方。 眼见少年纵身跃下高坡,鬼面老者眼中复杂,目送着对方离去,面色方才有所缓和。因为他没有告知少年,自己这功法的虚弱期,并非七日,而是三日。 如今已然过去一日,还有两日,所以当下的自己,的确没有选择,只能任由眼前少年猖狂。可是三日之后,自己功体恢复,届时主动权便会再度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若三日之后,这少年将师妹带回,那自己便继续与他交换条件,而若他反悔,或以师妹要挟,届时自己便会要他看看,何为四品之境。 .... 凛风城内,江湖走卒无数,加之一日小雨,故而身穿蓑衣之人,不在少数。楚宁月如此装扮,莫说是此刻已施展化像之术改变容貌,便是容貌未改,亦可轻易混在人群之中。 不多时,楚宁月进入凛风城,第一时间便发动了神识探查。之前她对鬼面所说的话,乃是半真半假,她当日的确是在众人身上,种下了神识印记。 但是先前于城外高坡之时,她却并未找到那平庸少女的存在。此时故技重施,只是想要确定,自己是否排查有误。 但在三息过后,楚宁月睁开双眼之时,面上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因为她并未感应到目标出现在凛风城。 不过如今的她,已然不是当日刚刚进入此界的她,有了引风镇阁楼之行,她更加清楚此界之中,存在修士,更有玄妙阵法。 因此自己的神识感应,之所以无法找到那平庸少女,除了对方当真不在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对方身处阵法之内,而此阵能可隔绝神识探测。 如若楚宁月仅凭神识印记,想要找到平庸少女,可谓大海捞针。可是如今的她,已然想通了这一层关系,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十分简单明了。 拥有能可隔绝神识阵法的所在,定然不是寻常之处,所以自己只需要找出阵法所在,设法潜入此地,便自然可以一探究竟。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城中酒馆,用这一路之上,遭遇江湖客时,随手搜刮而来的此界银钱,登上了二层阁楼,坐在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如今的她,虽然需要一日三餐,但今日前来此地,却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因为坐在此处,可以看到城主府所在的中央建筑。 城主府位于凛风城中央,但准确地说,更像是一座被四城分区拱卫的内城。楚宁月一路打探,原以为城主府内,便是神识阵法所在之处,但直到此地方才发现,城主府内竟然并无阵法守护。 神识加持之下,楚宁月一目十里,将城主府内外,看得一清二楚,但却并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城主府或者说内城之中,约有千名护卫,早已不是一城之主该有的配备。 楚宁月身为修士,虽不知深谙官场之事,但也毕竟曾是楚玄王室,知晓护卫配比,意味着身份高低,便是亲王的府邸,也不该有如此多的侍卫才是。 只不过,楚宁月今日的目标,并非夜探城主府,而是寻找凛风城内的特殊之处。所以在酒馆小坐,确定城主府内并无异样之后,便打算起身离去。 可就在此时,城主府南门方向,出现了一道身影,吸引了楚宁月的目光。 夜色笼罩之下,楚宁月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城主府南门的街道之上。刚刚走出内城的锦衣中年,此时正健步如飞,朝着城西而去,似时有事刻不容缓。 若不是凛风城内,严禁施展轻功登房而行,他此刻只怕已经按捺不住。好在自己对凛风城足够熟悉,知晓一条近路,可以快速到达目标所在。 却是浑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人跟踪... 老城旧巷,人烟稀少,几处老宅之中,灯火黯淡。不过对于武者来说,这些光线,已然足够。锦衣男子方才进入旧巷,便已然开始施展轻功。 在他看来,规矩二字,不过人前做戏,此地无人看顾,自是无需遵守。殊不知今夜的路,走得越急,便越是凶险,因为已有一道人影,堵在了旧巷的出口..... 第1768章 拦路 旧巷之内,暗淡无光,锦衣中年,施展轻功纵跃而行,于瓦砾之上,带起一阵喧嚣之音。凛风城内,严禁施展轻功,严禁行凶杀人,所以这锦衣中年如今虽敢施展轻功,也只是局限于旧巷之内。 因此他若想走出旧巷,出口唯一。而这一点,只有凛风城之人,才会知晓,外人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不多时,锦衣中年趋近旧巷出口,虽然他在凛风城的身份,可以算得上是中上,而且与城主府关系密切,但却也不敢当众坏了规矩。所以此时只得是落在旧巷之内,朝着出口而去。 可是他刚刚走出五步,身形便停在了原地,因为他发现巷口之处,有一道人影,手持长剑。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锦衣中年此时站在原地,说话之间底气十足,但却在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对方的同党。凛风城内,的确不允许行凶杀人,可是却没说不允许动武。 也就是说,将人打晕,然后带出凛风城再行凶,这种行为是可以被容忍的,只要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事,或是被人撞破,便再默许范围之内。 因此,锦衣中年此时,已然知晓自己在此遭遇此事,必定不是巧合,而是有心人安排。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巷口的男子,身穿破旧麻衣,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手中一柄长剑之上,亦是锈迹斑斑。但其说话之间,剑身之上,却泛起微弱光华,与暗淡的旧巷成鲜明对比。 眼见此人抬剑之前,周身散发出淡淡杀气,锦衣男子心头一凛。但下一刻开口之时,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又有警告之意。 “阁下可知这里是何处?” “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 锦衣男子话音方落,其身后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声音老迈,却雄浑有力。旧巷之中,本就火光黯淡,如今锦衣男子的出路与退路,又被人拦断,地面之上只有三道静止的人影。 “都出来吧。” 锦衣男子淡淡开口,仍旧是故作镇定,但他这句话,却并不是因为当真发现了旁人所在,而是在试探对方的虚实,想要诈出可能存在的潜藏之人。 “钱先生不必紧张,我们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你的一位故人,询问一件陈年往事。只要你乖乖与我们离开,我们便不会为难于你,因为我们也只是收钱办事。” 故人,往事,四字入耳,让锦衣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眼下,他所关注的,仍旧乃是眼前之局,双目微眯之间,心中已有所盘算。 “我等前来之前,便已然打探过,钱先生今日是受城主府密召,所以并无高手保护。而钱先生自己,虽然轻功不差,但若想要从我二人手中脱逃,还是万不可能的。 所以希望钱先生,能够好生审时度势,也同我们二人行个方便,莫要自讨苦吃。” 两人开口之间,已然是朝着锦衣中年的方向进逼,周身的杀意,亦是不再掩埋。仿佛只要锦衣中年施展轻功,他们二人便会立即扑杀,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此时便宛如两头野兽,已然看到了待宰羔羊,无论对方反抗与否,结局都只有一个。 “你们口中的故人,可是复姓?” 就在此时,锦衣中年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相对古怪的问题。而两名江湖客闻言,则是微微摇头,脚步未停道: “我们二人只是收钱办事,雇主是谁,我们不想打听,也不必知道。今日你随我们去了那个地方,自然会有别的人前来问询,但问题是什么,便与我们无关了。” 话音落定,两人距离锦衣中年,已然不足七步,而后者却始终站在原地。这一幕落入两人眼中,并无意外,更加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后手。 因为他们很清楚,雇主的势力庞大,既然他说今日暗中保护此人的高手未来,那便真的是没有来。至于眼下此人,自己两人动手之前,曾多方打探,他的确是只会轻功没有内力。 “看来今日,我是在劫难逃了。” 锦衣男子轻叹一声,此刻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他如此作态,落入两人眼中,也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面对眼前近在咫尺的猎物,两名猎手可不会容情。 “嗡...” 随着一阵剑鸣之声响起,身穿麻衣的男子,已然一剑朝着锦衣中年斩出。雇主只说要将人活着带走,但却也提醒了他们,需要小心此人的诡计。 因此两人在一开始,便没打算完好无损地带走此人,而是打算将其重伤,然后拖走。 眼见对手一剑斩来,锦衣中年却似反应不及一般,下意识用双手护住了要害。而其身后之人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地弧度,手中钉棍直朝其后心砸去。 可是两人却皆都没有发现,眼前的猎物,此时双掌掌心之处,皆有浮现出一道黑色气旋,隐而不发,待到两人临身之际,便是..... “木先生,许久不见啊。”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房顶之上响起,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已诡异出现在锦衣中年身前。此人周身被黑气笼罩,看不出年岁样貌,隐约可见的,只有其不高的身形,以及头上的斗笠。 然而此人现身的瞬间,不只是两名江湖客心头一凛,便是那位锦衣中年,心中同样一惊。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人喊过自己这个名字? 为何这短短一月之间,便有这么多的人,记起了自己?! 原本即将加身的一剑一棍,此时凝固于空,好似撞击在了一道无形壁障之上,再也难进半分。剑与棍的主人,此时感受到手中兵刃失去控制,接都瞋目结舌,看向现身之人。 “阁下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其中的麻衣男子,年纪较轻,此时率先开口,试图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端倪。可是他的话方才出口,便听厉声喝止道: “住口!” 然后看向现身之人,赶忙解释道: “我等只是收人钱财,为人办事,绝无冒犯阁下之意。此人既然与阁下相识,我等自也不敢冒犯,此后便会远走他乡,不再回凛风城。” 这年迈老者,相对麻衣青年来说,亦算是见多识广,他很是清楚,来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两人之上。而对方既然不愿暴露身份,那就是在给自己两人活命的机会。 否则,他的身份根本不必和死人隐瞒。所以他自然要阻止同伴,询问对方的身份,只希望对方可以有一丝可能,放过自己两人。 “我与他算不得相识,只是路过此处,顺手为之,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神秘黑影开口之间,一剑一棍,立时自他们的主人手中脱手而出,悬浮于空。眼见这一幕,在场三人心中,皆是一颤,因为他们没有看到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出手。 锦衣中年,此时眉头微皱,但心中被不速之客搅局带来的不悦,此时已是荡然无存。他原本打算,自己将计就计,拿下这两人,再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情报。 却未想到,此地还有其他人现身,而此人的实力,又是如此恐怖。眼下自己要思考的,可并不是如何获取情报,而是如何保住性命。 因为此人已然叫破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如今的凌家军师,城主府的供奉钱先生,而是当年的凌府食客,木泰然。 他既知自己的身份,便自然知道自己当年便是六品,又见了自己方才暗中运功的一幕,此刻怕是万万不会对自己掉以轻心。 如果他想要将自己打晕,然后带出凛风城,只凭如今的守卫,恐怕无人可以拦阻。 “是..是!” 两名江湖客,此时被神秘人的气息所摄,此时呆在原地,不敢离去,也不敢声张,他们知道,今日的主角已经不再是自己,现下只得苟全性命。 “木先生,我想要向你打听一个人,若你如实告知,我可以放你一条性命,但若你隐瞒...呵呵,我不介意将你送给他们处置。” 神秘黑影缓缓出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此刻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毫无同情与怜悯,周身黑气,更是在三人心中,种下恐惧,根深蒂固。 “谁?“ 此刻的锦衣中年,已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并非是鬼面老者,没有他那般的心性。他也不敢去赌,不敢以对方有问于自己,便觉得自身拥有谈判的筹码。 所以他能够选择的路并不多,此刻顺应而为,便是一条。可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名字,让其瞬间双目一滞.... “凌青山,我想要知道,你将此子带回凌家之后,如何处置了?” 第1769章 逼问 “凌青山”三字入耳,锦衣中年面色陡然一变,随即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心中极力压下波澜。而此时站在他身前,周身被黑雾笼罩的神秘人,正是先前施展化像之术,改换容貌的楚宁月。 楚宁月先前前往凌家擎风镇,之所以没有逼问凌青山下落,一事担忧打草惊蛇,使得凌青山处境堪忧,二则是并不确定,询问之人是否知情。 可是如今不同,她潜入凛风城后,本是想以神识窥探城主府动向,却意外发现了这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初山寨之时,与凌青山有所交集的“木先生”。 当日便宜师兄与凌青山,多半是与此人同行,回到凌家。可是自此之后,便了无音讯,如今已过半月之久,自己于南域之中,更是在某种意义上声名远扬,却迟迟不见两人寻来。 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便宜师兄与凌青山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作为最后接触他们的人,这位“木先生”定然知情。 所以楚宁月方才出手之前,心中便已然做出判断,便是今日无论这位“木先生”是否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都不会轻易将对方放回凌家。 虽说不上将此人斩杀,但至少不会放他回去通风报信,也就没有所谓的打草惊蛇。 “你最好清楚,此刻的我,只要此子的性命。不过你若是想要以自己的命换他一时安危,我也是不介意的。” 眼见锦衣中年沉默不语良久,楚宁月再度开口,而说话之间,调转修士气机,朝着此人压去。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其气机之力,对于六品以下来说,皆是压倒性优势。 因此如今刻意隐藏功力的“木先生”,根本来不及运转内劲,便被气机制服。顿时觉得周身气息溃散,呼吸困难,仿佛眼前之人只需一个念头,自己便会身死当场,无声无息。 但多年来的隐忍,以及这四年来的潜伏,使得他的心性,与常人大为不同。此刻强自镇定之间,仍旧能够保留一定的思考能力,但也正因如此,落入了楚宁月的思维陷阱之中。 “此人功力深不可测,言语之中又似对凌青山充满敌意,此事或有转机。” 锦衣中年心中如是想的同时,开始为自己的安危,谋求出路。此刻望向楚宁月,却是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试探道: “我虽不知阁下如何与少主结怨,但身为凌家之人,定是不会出卖少主,劝阁下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锦衣中年所言虽是短短一句,却有三个重点,三种试探。其一,言明眼前神秘人与凌青山结怨,用以试探眼前之人的立场。 其二,言明自己的身份,乃是凌家之人,而非外域之人。用以试探神秘人,是否知晓自己来到凌家之前的底细。 其三,便是言明凌青山为少主,暗示自己的立场乃是老家主一脉,用以试探神秘人是否知晓,自己如今的立场。 只可惜,楚宁月并不知晓凌家发生何事,亦不知这木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更不知晓凌家此刻内部分裂,分为两大阵营。 她所知道的,或者说是她通过判断得出的,只有一个结论,那便是便宜师兄与凌青山的失踪,与眼前此人有关。所以,眼前之人定然是站在凌青山的对立面。 于是接下来的话,算是误打误撞也好,算是神机妙算也罢,皆让锦衣中年,获取了错误的信息。 “哼,木先生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所做之事罕为人知,便以为天下人皆不知了?” “他究竟知道什么?!” 锦衣中年闻言,此时心中惊涛骇浪,所以他从楚宁月的言语种,至少判断出两个信息。第一,便是此人知晓自己的立场,并非站在凌青山之上,第二便是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隐秘之事。 若是放在平常,以锦衣中年的心性,多半还会怀疑,楚宁月是否在故弄玄虚,佯装如此,试探信息。但如今,他受修士气机压制,多少影响了一些判断,故而未曾想到这一层。 而楚宁月眼见对方面色有变,此时知晓时机已至,当即心念一动,强势开口道: “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配合我,交出凌青山,二是反抗我,被我废除全身武脉,交给这些人处置。” 话音方落,未及锦衣中年反应,楚宁月便已是抬手一指,凌空点在其肩头。前者只觉一阵酥麻之感,蔓延全身,而下一刻自身内息,便自肩头之处,散溢而出,顷刻之间已去三分。 “你....” 锦衣中年感觉到境界下跌,此时一字出口,只觉眼前一黑。自己隐忍多年,便是为了暗中蛰伏,有朝一日反客为主,却未想到如今自封功体,竟然没有解封的机会,便被人废去了部分功力。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并非当真废去了他的功力,而是以修士气机,封住了他一道气穴,阻碍其内息运转。 所以看上去,便是废功的表现,实则气穴恢复之后,散溢的修为,仍旧可以通过修炼缓缓恢复。而且这种手段,只有在对方被压制之时方可使用,若是面对同阶,便没有这般简单了。 “这一指,只是废去你三成修为的警告,亦是对你方才心存侥幸的惩罚。若你继续执着,下一指便是废去五成了。” 说话间,楚宁月缓缓抬起右手,她很是清楚,正如丹青天下的修士,最为在意自身修为一般,此界的武者,定然也最在乎自己的功力。 因此逼迫对方就范,比起以性命要挟,倒不如让对方看着自己的功力,一丝一丝减少,最终功体尽废,沦为普通人更为消磨心性。 当然,自己并非让对方永久损失功力,只是做出散功的假象而已,所以这并不算是邪修手段。 “嗯....” 楚宁月心念至此,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黑袍人的身影,觉得若此人还在的话,眼前之人,怕是真会永久散功,无法恢复。 “我说,我说!凌青山此时,正被关押在凌家地宫之中,前辈若想取他性命,我可以设法将其送出,只是....只是此事还需要时间。” 锦衣中年感受到自身功力散溢,又见眼前之人,抬手之间,又要摧毁自身根基,当即是惊魂未定,开口阻止对方。 他此刻,已然将眼前之人,当作了一个未知的疯子,他很清楚,自己只有稳住对方,方才有可能存活下去。 “关押?哼,此子于北域之时便是四品,凭你们区区凌家,如何能够拿下?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刻意欺瞒?” 楚宁月开口之间,并非动手摧破根基,而是将气机加强数分。此刻本就削弱三分气息的锦衣中年,顿感压力倍增,此时更是心中惊愕。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怀疑楚宁月的话是真是假,所以当即出声道: “前辈!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未敢欺瞒!至于凌青山的功力,在下实在不知其中发生何事,只知当日动手之时,他的功力只是九品下境,绝非四品呐。” 楚宁月试探之中,只是想要对方说出当日发生何事,不过是循循善诱。至于凌青山的实力,为何跌落如此严重,她乃是亲眼所见,自然知晓原因。 当日山洞之内,凌青山施展功法,消除盘龙炎草气机,而后想要摘取之时,却被其亲近之人偷袭,一剑贯体,更让盘龙炎草气机入体,催破经脉。 自己当日出手相救,虽使得其保住了性命,但一身武脉却也几乎尽废。不过依照当日,他在山洞之内施展的功法来看,已然有几分修士之像,而且比自己见过的五品要强。 所以,在自己的推测之中,凌青山的巅峰实力应该是四品.... “我追杀凌青山至南域时,他仍是四品功力,为何回到凌家,便跌落至此?若非他刻意隐瞒功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回去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 说,凌青山此次回归南域,你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何时何地?我要听你所知的一切细节,若敢有隐瞒,我不介意让你也变成九品。” 楚宁月扯起原先用过的谎话,此时可谓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丝毫不会觉得脸红。而她如此一问,眼前之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重点乃是当日山寨之后发生之事。 果然,锦衣男子未敢犹豫,此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开口道: “当日我第一次见凌青山时,乃是在一处山贼营地之中,凌青山与我相认,然后....” 然而就在锦衣中年,言至此处之时,楚宁月忽然眉头微皱,抬头看天。而与此同时,一道破空羽箭,倏然而至,但其目标却非楚宁月,而是直指木先生。 其上并无破魔之力,却无声无息,如厉鬼勾魂,无常索命,这一箭之力,已在五品.... 第1770章 事实 楚宁月眼见箭矢袭来,心念一动,一道气机立时朝着空中箭矢缠绕而去,但与同时,一道神识亦是朝着弓箭射来的方向扫去。 她先前之所以抬头看天,乃是因为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初入此界之时,遭遇神秘人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让她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如今这一箭袭来,却并非是攻击自己,而是想要杀木先生灭口,如此动机,便不得不让楚宁月重视了。 果然,楚宁月神识扫过之时,哪里还有什么神秘人存在?此时便如一团迷雾一般,就地消散,空无一人。而天空之上射来的箭矢,因为并非破魔羽箭,所以无可抗衡修士气机。 于空中挣扎半息过后,还是被气机所控,落在了木先生的身前。 “看到了吧?有人想要杀你灭口。” 楚宁月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拦阻箭矢,便是有意将箭矢放来此处,给这位木先生敲山震虎的警告。如此一来,他给出的信息,便更有可能是真话。 只有让对方意识到,如今只有自己才能保全他的性命,那么他才会极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使得自己看起来十分有用。 “谁..谁要杀我?” 木先生隐忍多年,甚至为了隐藏身份,故意自封了部分功体,因此他的眼界仍在。方才那神秘箭矢所夹杂的力道,以及无声无息而来的速度,已然让他判断出,对手至少五品。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若是有一名五品想要击杀自己,自己可以说是全无活路。所以心中忐忑之下,用发问代替了思考,但同时也是有试探之意。 “先前谁要杀你我并不知晓,但眼下你若再不坦白一切,我便会杀了你。因为我开始觉得,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带在身旁,乃是一个麻烦。”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时周身黑雾未散,在锦衣中年看来,此人周身皆散发着可怖气息,他说的话,绝非戏言。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如何能够保证,我在说出一切之后,你不会杀我灭口?” 半息过后,木先生长出了一口气,多年来的隐忍,终是磨练了部分心性。此时的他,虽然心中恐惧,但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虽然当面问出这句话,已然有了取死之道,但比起被人利用榨取价值之后当作弃子,他更不希望便宜对方,更希望这样身死。 “哼哼....” 眼见对方想要讨价还价,楚宁月当即冷哼一声,微微抬起右手伸出一指,似是在提醒对方,自己可以废除他的武脉,不要忘了方才的一幕。 而紧接着,便冷声开口道: “你怕是忘了自己的处境,第一,眼下你受制于我,所以你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赌我事后不会杀人灭口,或者猜忌我,身死于此。 第二,以如今凌家与城主府的实力,你无论逃到何处,我想要杀你,亦是随时可行。放与不放,根本没有区别。 这第三嘛,你可以继续坚持,但你一身武脉却无法坚持。如果你最终选择妥协,我也不会帮你修复武脉,而若你最终选择赴死,那便需要在赴死之前,体会凌青山如今的惨状。” 话音落定,楚宁月抬起右手,便朝着对方肩头按去,同时调转气机,对锦衣中年施压,压得对方呼吸困难,但她心中却还真有几分担心,担心对方坚持。 “我说!” 然而,木先生终究不是鬼面老者,没有他那等四品高手得气魄与尊严,在威逼之下,最终选择了妥协,而且是完全的妥协。 虽然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情报,不一定完全为真,但总归有一些参考价值。而下一刻,楚宁月便将气机撤去七分,给对方呼吸的空间,等待着当日的答案。 “当日我奉命潜伏沙匪,正是收网之时,在山寨之中却遇到了回归南域凌青山,但早在一年之前,凌青山便应该是一个死人,所以我.....”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旧巷之中的灯火,仍旧黯淡。这处旧巷,原本便是人迹罕至,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此时此地,只有楚宁月与锦衣中年,还有两名彷徨不知所措的六品。 木先生既决定用信息讨命,便没有想着隐瞒什么,所以其开口之间,事无巨细。当然,关于一些不必说的,与此事无关的,还有一些真正的隐秘,他并没有告知给楚宁月。 而通过楚宁月的反应,他也能看得出来,对方并非当真对一切事皆都了若指掌。 当日,楚宁月追击白发狼首,离开山寨之后,便宜师兄与凌青山不知所措,本欲追其而去,却被木先生劝阻。 后来,木先生极力恳求凌青山回归凌家,去见常年闭关的老家主,说老家主看到他未死,定然开心。凌青山遭红颜背叛之后,对于可信之人越发珍惜,心中不禁浮现起种种过往。 加之楚宁月的身法诡谲,根本不是如今的他能够追上的,所以最终他心中的归心似箭,占据了意识,决定跟随木先生回归凌家。 而便宜师兄,则是因为第一次来南域,不大认路,所以便跟随众人,一同前往凌家。 一路之上,凌青山与木先生,将这些年来,凌家变化一一讲述。但却没有说明,如今的凌家,其实分为两派,更加没有说明,如今凌家已然成为城主府的附庸。 听到父亲得知自己身死之后,旧伤发作,从此闭关不出,凌青山心中更有愧疚之意,于是对于木先生的防备便也大大减弱。 至于便宜师兄,因为原本便不是南域的人,加之这些事于他而言事不关己,所以也没有在意。 原本一行人,皆都可以平安到达凛风城,即便是要动手,也会安排在凛风城,而并非是南域黄沙之上。可是偏偏那一日,木先生闲聊之时,从便宜师兄口中,听到了其欲往风鸣院的信息。 在他看来,便宜师兄是与凌青山同行,若仅凭凌青山自己,或许无法改变凌家局势。但若再加上一个风鸣院,那么凌家左派之人,便有可能力压自己这偏向城主府的右派,重新掌权。 抱着这种心思的木先生,最终做下了决定,准备在路上动手,将便宜师兄处理掉。所以,他自导自演了一出沙匪偷袭,绝境逢生,马匹食物不足的戏。 在这场戏中,凌青山被迫展露出实力,暴露了他如今只是九品武者的事实,让木先生意外的同时,心中大大降低了威胁,觉得自己可以将他拿捏在掌中。 而同时,因为这场戏被设定的英雄,正是便宜师兄,所以在冲击之下,他受伤最重。便宜师兄身上毫无内力,擅长的乃是轻功,而非作战。 加之其涉世未深,轻易便被木先生拿捏,为护众人,不得已放弃轻功优势,最终以重伤为代价,击退了沙匪。而木先生要付出的,便只有几句救命恩人,英雄出少年的阿谀奉承。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加上木先生刻意拖延,使得他们回转凛风城足足用了三日之久,亦让便宜师兄的伤势彻底恶化。 最终,在凛风城外,十里之处,众人心中皆因为苦尽甘来,觉得自己终于脱出险境之时...却未想到,三日来同生共死之人,会忽然暴起出手。 木先生不知便宜师兄身份,不敢贸然击杀他,但是却将其制服。而凌青山,不过是九品之境,被其轻易拿下。 自此,两人便被擒去凌家本部,分别关押起来。说至此处之时,木先生乃是一笔带过,并未向楚宁月讲述凌家内部之事,因为他觉得对方也不会感兴趣。 “犯上作乱,擒拿凌家少主,目中无人,扣押天启五院使者,啧啧啧...你们凌家还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凌青山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最好祈祷凌家之人没有发现,否则的话.....” 听完一切的楚宁月,已然对当日之事心中有数,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一行人回到凛风城的路上,出了事。 但让人意外的是,便宜师兄与风鸣院关系密切,他来南域的消息,旁人也许不知,但风鸣院不会毫不知情。可是如今他已失踪十五日,风鸣院却迟迟没有动作,这实在耐人寻味。 至于便宜师兄与凌青山的安危,楚宁月并不担心,因为十五日已过,他们仍旧活着,便说明他们有活下去的价值。 自己若是强势镇压凌家,如若成功,自然可以救下他们,但若无法一举成功,便会让他们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打破眼下平衡。 所以,正确的做法,不是以武力威逼如今实力未明的对手,而是趁着敌明我暗,掌握更多信息。 听到楚宁月的话,木先生没有开口发问,因为他明白,此刻自己知道的越多,便越有可能身死。至于楚宁月,此时则是站在原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周围三人的身上,微微摇头之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三人,自己不会杀,但也不能留,至少现在不能让他们走漏了风声。因此,自己需要一个可以关押他们地方,嗯.... 北城之外,鬼面老者。 第1771章 判断 旧巷之外,灯火如旧,一名锦衣中年走在前方,脚步缓慢,而其身后则是跟着三人。其中两人乃是江湖客装扮的青年与老者,而另一人则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少年。 此刻的三人,跟随在锦衣中年身后,便如同他的扈从一般,街道之上的众人,皆引以为常,并不会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但只有四人知晓,他们真正的关系并非如此.... 此时,两名江湖客与锦衣中年周身,皆被修士气机笼罩,旁人无法看出,可是他们却感觉到如鲠在喉。仿佛身前被无数刀剑加身,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楚宁月没有警告三人,只是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可以一念之间,斩杀他们三人。而这三人,此时也皆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固然木先生在凛风城颇有地位,但还是不敢出声求救。 一路之上,锦衣中年,亦是遇到了几名相识之人,这些人之中,更有上前见礼,喊出“钱先生”三字之人。但在楚宁月的“威逼”之下,锦衣中年很清楚自己如何瞒天过海。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展露出一丝求救之意,或者说这些人起了一丝疑心,主动出手。那么不仅是他们,便是自己,也要遭受无妄之灾。 他此刻根本不知道楚宁月究竟是几品,因此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有了他的主动配合,一行四人畅通无阻间,便走出了北城。 “钱先生想来是有什么要事去办了。” 守门之人,目送四人刚一出城,便施展轻功而去,两人对视之间,口中如是说... 不多时,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一行四人来到了当初的荒山之上。此地迷雾如旧,而楚宁月神识一动,便已然锁定了此刻隐藏在山顶山洞的鬼面老者。 四人刚一步入山洞,鬼面老者便察觉了有人到来,但其并无神识在身,加之功力未复。所以第一时间,便隐匿了身形,准备伏击来人。 “出来吧,是我。” 楚宁月淡淡出声,却见鬼面老者,仍旧躲在一块巨石之后,未曾现身。猜想他是担心,自己带来的人并不靠谱,于是补充了一句道: “这些人受制于我,你不必担心。” 听到少年这样说,鬼面老者方才放下心来,自阴影之中走出。而他此时,又将之前的**面具戴上,似是颇为排斥以真面目示人。 锦衣中年见状,此时方才发现鬼面老者,心中立时开始判断,这两人的关系,和他们的身份。可是还未及他得出结论,便只觉双眼一黑,随即仰面而倒,陷入了昏迷之中。 其他两名江湖客同样如此,皆是在一瞬之间,昏迷不醒。 楚宁月的气机锁定,并没有这般威能,至少不能将六品中境,顷刻之间打晕。否则她也无需虚以委蛇,只需只身一人潜入凌家即可。 而如今她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这三人早已被她的气机控制,被其于脑海之中,种下了印记。此刻不过是催动印记爆发,精神力冲击之下,方才使得三人晕厥。 想要达到这种结果,必须要先压制对方,完全控制对方,种下印记之后方可成功,所以对于实战交手并无益处。 “他是在向我示威?” 鬼面老者始终对楚宁月抱有敌意,在这种心思之下,他所见之事,自然会萌生另一层想法。故而在他看来,眼前少年将人带到此处,在当着自己的面,无声无息击晕对方。 为的便是在警告自己,告诉自己他想要对自己动手,那自己片刻便是这些人的下场。 心念至此,鬼面老者再度生出一丝,虎落平阳之感,纵使欺虎者并非柴犬,但心中仍旧不悦。 “你师妹的事,现在我还在调查之中,已有头绪。这三人中,有一名凌家之人,既不能杀亦不能放,所以我思来想去,放在你这里最为妥当。” 楚宁月开口之间,并非商量的语气,但也绝不是命令,而是趋近于两者之间。而鬼面老者对于她的恶感,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语气而有什么变化。 此时在听到师妹之事有线索后,当即是默许了对方的安排。 眼见鬼面老者并无异议,楚宁月颇为满意,但下一刻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让鬼面瞋目结舌的言语。 “你身上应该还有干粮吧,我们该吃晚饭了。” 鬼面老者上下打量着楚宁月,半息过后,取出干粮,狐疑地望着她,直到她有条不紊地进食完毕,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而楚宁月用餐过后,朝着鬼面老者微微颔首,可就在对方以为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楚宁月转身边走,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可谓是来去匆匆。 她并不打算与鬼面老者解释细节,因为她并不确定,当日的平庸少女,就在凛风城。 如今只不过是可以确定,她不在城主府,而城主府之内,并无隔绝神识的阵法所在。 当日,楚宁月并未在凌青山的身上留下神识,因此想要以神识搜寻他的所在并不现实。而开元境的遁术仍旧有限,其本质仍是加速行动,而非借物而遁。 因此,若凌青山当真被关押在地宫的话,任是楚宁月开元境修为,也只能从正门进入,无法土遁穿墙而入,届时只会是打草惊蛇的结局。 ....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凛风城,一来一往之间,只消耗了一刻钟。此时天色正晚,但街道之上,仍是行人满布,这与凛风城并无宵禁的制度有关。 楚宁月先前前往酒馆,为得便是探听一些传言,看看能不能找到凛风城内特殊的存在,亦或是听到那平庸少女相关的信息。 只可惜,那少女的样貌十分平庸,穿着只是破旧但又说不上是乞丐装扮,所以毫无起眼之处。属于即便旁人见过,也难以记住的类型,因此楚宁月最终无功而返。 而如今,她重回凛风城,心中已然有所打算。先前自木先生口中得知,当日凌青山与便宜师兄,乃是被其算计,因此失踪,所以这两人多半是在凌家。 而木先生之所以动手,乃是因为听到了便宜师兄,说出他与风鸣院的关系,担心凌青山的回归,影响到凌家局势。 可是自便宜师兄失踪之后,风鸣院却没有丝毫动作,自己根本无法判断,风鸣院或者说风鸣院之中的一些人,是否与城主府或者凌家左派串通,压下了此事。 如果由自己出面,强势前往凌家,那只会让便宜师兄和凌青山的处境更为堪忧。可若是让风鸣院放出风声,以旁敲侧击的方式,为凌家施压,也许事情便会出现转机。 自己乃是独自一人,所能造成的压迫力,于凌家看来断然不足。可是风鸣院于南域,却是颇有威望,倘若由风鸣院出头,那么造成的效果将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试图找出凛风城内,存在的神识隔绝法阵,从而确定平庸少女是否在此。第二,前往风鸣院,查探其口风。 而至于前往风鸣院,自己有着一个最好的身份,当日渔村之时,那青衣女子曾给了自己一块信物。也是因为这信物,便宜师兄才会找上自己,带自己来南域。 因此自己只要凭借这块信物,便能理所当然进入风鸣院,至于进入之后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朝着城中而去,但这一次,她却并未选择酒馆,而是客栈。凛风城乃是南域最大也是唯一的大城,人口百万之众,能可在此处生根落地之人,眼界自然不凡。 所以客栈之中,并不会出现什么小厮狗眼看人低之类的戏码,因为便是乞丐进入客栈,只要肯付钱,也是一视同仁。 故而楚宁月如今这一身,有些怪异的装扮,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也没有遭受白眼。其登上二楼房间,屏退小厮之后,开始闭目凝神。 她此次要做的,便是尽可能让自己处于凛风城的中心地带,当然她不可能潜入城主府所在的内城,所以只能选择这处靠近中心地带的客栈二层。 随即,神识催动而出,封闭自身五感,加强神识之力,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她此次的目标,并非大海捞针,一一排查百万人,因为以她如今的修为境界,还做不到这一点。 她如今要做的,只是将神识迅速扫过凛风城,试图找出城中隔绝神识的所在。因为那平庸少女若还在城内,便只有身处法阵一种可能,否则以自己当日种在她身上的神识印记,自己定能找到。 神识笼罩四方,对于楚宁月的消耗亦是颇为巨大,因为神识探测一术,区域种所囊括的目标越多,损耗神识便越为剧烈。 她此刻身处百万人口的大城之中,即便神识不是刻意找人,但在扫荡之时,亦会将这些人映入脑海,便如走马观花,虽不走心,但却也会占据一定的神识。 不多时,其额头之上,已然出现几滴汗珠.... “位在东南....” 楚宁月睁开双眼,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因为修为不足,此次探查被迫中断。最终只是确定此城之中,的确存在神识隔绝法阵,而且覆盖范围极广..... 第1772章 身份(上) 神识入体,楚宁月稍作调息,使得溃散的气息,得以恢复。片刻过后,自客栈二楼阁楼而下,打算前往凛风城东南,亲身一探究竟。 “我没醉..没醉!” 正当楚宁月下楼之际,客栈一楼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若是寻常人在此喧哗,楚宁月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她此刻,却是短暂驻足,朝着众人围观之人望去。 客栈并非酒楼,因此人流来往不多,来此的客人,也多半是为了住宿,而并非吃饭。所以整间客栈的一楼,加起来也不过十余名客人。 可是如今这十余人,却皆都围在一处,对着内中之人,指指点点,大呼伤风败俗。更有人投去鄙夷目光的同时,低声默念着什么。 虽然他们并未发出声音,但以唇形而看,却不难看出,乃是“风鸣院”三字。而楚宁月驻足于此,缺不单单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口中的风鸣院,更是因为看到了一名认识之人。 “都走开!不要打扰本大爷的雅兴!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配和我同席?!” 内中围观之人,乃是灰衣书生打扮,但他此时衣冠不整,袍袖之上尽是油渍,嘴角酒水未干,全无斯文。加之他如今开口之间,亦是酒醉三巡,嚣张跋扈,与楚宁月当日所见,判若两人。 “他怎会在此?” 楚宁月虽与此人只是数面之缘,但最初却是自此人口中,得到关于此界武者的基础信息。所以连带之下,楚宁月便也将他这号人物记下。 此时再见当日开口之间,便是摇头晃脑,极爱教育旁人的柳瘟,楚宁月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问。 此刻的楚宁月,尚且不知柳瘟与凌青山的关系,她只是知道,柳瘟乃是风鸣院之人。如今自己正想要调查风鸣院,柳瘟或许一个较好的切入点。 因此她打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乃是客栈,并非酒楼。现下天色已晚,您既然不住店,便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您如今留在此处大声喧哗,着实影响了其他客人休息。” 凛风城于南域之中,乃是唯一的大城,而南域又因为气候地势的问题,常年处于封闭之态,罕有外人来往。因此若将南域当作一国,凛风城便是当之无愧的国都。 因此能国都之中开办唯一客栈,其幕后之人的背景,亦是非同一般。作为客栈的小厮,自然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的。 而且他说的话,颇为中肯,不卑不亢,便是围观之人,也说不出半分毛病。因为此间客栈的规矩,便是入夜之后,一楼大厅只接待住店之人。 如若柳瘟只是一般的江湖客,倒也不会引来如此多的围观。可是他的身份,却是风鸣院学子,而风鸣院曾经高高在上,因此让许多人不满。 故而今日,他们看着风鸣院之人,如此有损斯文,皆觉得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将风鸣院踩在脚下,所以才会纷纷来此围观。 “影响他人休息?哼哼哼,这里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呐?你这小二,休要胡说!至于钱嘛,我有的是钱,给你,都给你。” 柳瘟此时面色涨红,开口之间,却似在旁敲侧击,隐喻围观的众人不是人。此时有心人闻之,立时想到了这一层含义,顿时是对号入座,火冒三丈。 而与此同时,亦是有人开口,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世人皆道风鸣院学子如何高风亮节,我看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眼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风鸣院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此言一出,安插在人群之中的接头人,立时出声服应,今日便是要名目张胆,将风鸣院的名声败坏于此。 楚宁月站在楼梯之上,一直在观察周围,却并未发现周围有其他人潜藏,此时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一件旁人没有发现的事。 如今的柳瘟,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离开,无法离开。与自己上次见他不同,此时的他,已然不再是武脉尽废,便是连筋骨都废了三分。 眼力不足之人,只能看到柳瘟此时坐无坐姿,不成体统,但若是有医者在此,便会看出端倪。因为柳瘟如今的坐姿,若换做常人,待上些许时间也许可以,但时间一长,必然气血阻塞,需要换位。 可是如今,柳瘟却始终保持这个姿势,无论说话之时,情绪如何激动,上身如何动作,双腿却皆都是毫无反应,这与常人不同。 “好个伪君子!今日我便要为南域除害!” 就在此时,围观人群之中,忽然有一名身材瘦小之人,冲出人群。抬手之间,一把便朝着柳瘟抓去,而后者见状,曾经身为武者的警觉,自是抬手想要将对方打开。 可是他的手臂落在对方手腕之时,却是察觉此人并非普通人,而是一名武者。下意识间,便判断出自己如今的实力不敌对手,即便是如今酒醉,亦是本能闪躲。 而下一刻,他的反应,更加让楚宁月确定了心中猜测。因为他躲闪的方式,并非起身后撤,亦非出腿攻击,而是躺倒在地面之上,空门大开。 出手之人见状,当即一愣,他未想到对方会不顾形象,主动躺倒在地。当即是手臂调转方向,朝下一按,已然是运起了几分内劲。 这一掌落在,虽不至于将柳瘟击杀,但也足够让其受创。 “夜深人静,本该休憩,你们却在此喧哗,更是欺负一个行动不便之人,这便是凛风之风气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开口,与此同时,将一枚银钱投掷而出,破风而来。看似用得乃是暗器手法,实则却是修士御器之术,赶在那人一掌落下之前,打中其手腕。 同时在以修士气机,在一瞬之间压制此人内劲,使得其手臂触及银钱之时,仿若触电,如遭雷击,愕然撤手,此时望着楼梯之上的少年,愣愣出神。 “客官,是此人....” 客栈小厮记得楚宁月,因为她刚刚付过住店的银钱,对于住店之人,他自然不敢怠慢,但也清楚那些围观之人,是想要借故羞辱这风鸣院学子。 因此,他不想惹事,只想劝柳瘟赶紧离开,而如今见眼前少年出手相助,生怕这些客人在自己店内大打出手,所以打算出声圆场。 只可惜,他的话终究是慢了一步,楚宁月根本不听他解释,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此人纵使大声喧哗有错,作为客栈侍者,也不该坐视旁人欺辱他才是。更何况,他不离开此处,并非是不想走,而是双腿走不得。 还是说,此间客栈其实知道这一点,却是故意为之,这便是南域凛风城得待客之道,便是店大欺客了?” 楚宁月一顶高帽,戴在眼前小厮的头顶,使得他为之一愣。小厮错愕茫然,不知所措,他虽然心理素质不错,但面对客人的质疑,一时之间也不敢做出回复。 “哼,这位客官如此说,可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呀。” 就在此时,一个沉重的声音,忽然自二楼传出,而后一名中年男子,缓步下楼。客栈小厮见状,立时噤若寒蝉,但眼中却露出希望之色。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客官,楚宁月知晓对方多半是此间老板,但无论来人是谁,今日自己都要将柳瘟保下,于是开口之间,便是... “我所言可有哪里不对?” 中年男子缓步下楼,有条不紊,但在他眼中,楚宁月已然成了一个故意上门滋事,寻求好处的江湖客。并在心中暗想,像是这样的人,自己已经见得太多。 今日这风鸣院学子出现在此,只怕是有意为之,为的便是要做局,给自己扣上一顶店大欺客的帽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围观之人中,有人刻意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大。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位客栈老板,自是想不到,那些煽风点火之人,是何人委派。他此刻看待问题,全然是站在自己的角度。 “客官说此人腿脚不便,在下正巧略通医术,不妨让我瞧瞧。” 中年老板说得话半虚半实,也听不出立场,但他语气之中的敌意,楚宁月却是清晰可闻。但柳瘟双腿之事,楚宁月如今已然确定,所以当然不会反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瘟此时,正望向蓑衣少年,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如今酒醒三分,更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所以选择按兵不动。 眼见中年人靠近自己,柳瘟也并未反抗,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 中年人来到柳瘟身前,抬起两指,按在其手腕之上,而后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因为他本以为,这风鸣院学子,是收了旁人的好处,刻意来此演这一处戏,所以他必定双腿完好无损。之所以敢扯这般谎言,全然是因为风鸣院的地位,常人不敢查问。 可是如今,他把脉之下,却是发现此人的确气息郁结,双腿气血不通。但转念之间,便又想到了一重可能,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客官,您这伤,是近日来有人刻意所为吧?” 中年人开口之间,抬起右腿,朝着柳瘟的右脚便一足落下,事发突然毫无预兆,而这一腿便是连楚宁月,也未曾想到,纵使想要出手相助,亦是来不及.... 第1773章 身份(中) 中年掌柜出手之时,颇为突兀,他这一腿已然动用了内劲,虽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刚猛非常。若非达到三品之境,自身内劲可自行运转,护持周身的话,被其如此偷袭得手之下,绝难平安。 然而就在中年掌柜的一脚,距离柳瘟的双腿只差一寸之时,他却忽然减缓了速度,轻踏在对方脚踝之上,改创为震,一脚落下,发出一阵脆响。 “这...” 众人完全没有想到,此间客栈的老板,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听这声响,怕是踩断了这风鸣院之人的筋骨,看得众人心中发慌。 果然,能成为凛风城内唯一的客栈老板,此人绝没有样貌看上去那般简单,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 但楚宁月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方才中年人落脚之时,周身气息的变化。而那一足落下,虽然发出脆响,但..... “他没事?!他怎么会没事!”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之中,终于有人发觉了异常之处,不禁惊呼出声。因为柳瘟方才从始至终,面上都无太多变化,根本不像是被人当场踩断双足。 他此刻,仍旧是躺倒在地,但面上却无痛苦之色,也没有发出哀嚎之音,只是冷冷地望着方才对其出手的中年人。 中年老板见状,此时眉头微皱,他原以为眼前之人,乃是和那蓑衣少年串通一气,想要来此闹事。而这样的人,自己已经见过太多,所以方才才会出手试探。 如果是一个装病的人,在面临危机之时,身体一定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可是自己方才出手之前,旁人虽看似突兀无比,但只有自己和眼前之人清楚,自己在出手之前,早已给了征兆。 所以最初刚猛的一脚落下之时,中年老板及时收住了内劲,他心中不解,究竟是自己误会了对方,还是对方定力惊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说明,眼前之人的心性非同寻常。否则面对自己,不可能还会如此安然自若。所以,自己最终选择还是将那一脚落实,但却改创力为震力。 那一声脆响,乃是其刻意营造的假象,在其精准控制之下,这一脚徒具威势,却并未伤到筋骨,只是足够寻常人痛上许久。 “这难道还不算是店大欺客么?” 眼见中年老板沉默不语,楼梯之上的楚宁月,此时走下楼来,开口之间,语气冷漠。她倒不是因为见到柳瘟受创,所以心中不快,想要为他出头,而是看出了中年老板方才的用意。 此刻开口之间,只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同时得以用如今的形象,站在柳瘟面前。 然而楚宁月本以为,此刻阴沉着面孔的中年老板,定会强词夺理,甚至动手。如此一来,自己便可更加取得柳瘟的信任,但下一刻,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之人忽然.... “今日之事是我多心了,两位客官着实对不住,三日之内,两位在本店的开销,一律免费,此后一应服务,皆可折算七分。” 中年老板开口之间,竟是朝着楚宁月与柳瘟施了一礼,然后在周围众人讶异的目光注视下,说出了这丰厚的赔偿。 凛风城的物价本就高于三镇,而作为这里唯一的客栈,费用更是高得离谱,所以这里才会人烟稀薄。这三日若单是住宿,倒还没有太多花销,可若是将饭菜听曲一应服务算进去的话... 所耗费的银钱,怕是足够在中原城镇之中,住普通客栈数月之久。 “如此说,他这腿是真的行动不便,还是佯装至此呢?” 楚宁月对于中年老板的反应,颇为意外,她本以为这家客店敢对客人出手,定然是仗势欺人之辈,断不会善罢甘休,却未想到眼前之人给出了如此让步。 不过,她也听出了对方息事宁人之意,不想此事做大,想要以银钱解决问题。只可惜,自己今日并非是为了住店而来,而是为了以全新的身份,接近柳瘟。 因此自己需要一场冲突,因此明知对方是想要息事宁人,却仍是做出一副嫉恶如仇,今日定要对方给个说法的姿态,咬着不放。 中年老板闻言,面色一滞,而他这作态落入楚宁月眼中,却是让其十分满意。可是下一刻,让她再一次没有想到的是,中年老板面上忽然浮现出笑容,然后转身对着众人道: “这位客官的腿,的确早前便已受创,如今怕是没了知觉。所以他不是不愿走,而是走不了,先前将他带来此处之人,如今未归,想来....” 言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没了后话,这种点到即止,中年老板十分擅长。而接下来的,便是给众人无尽的猜想。 这一刻,围观的众人,似乎都忘记了最初自己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这风鸣院学子大声喧哗,打扰他们就餐。此时的他们,都在推测究竟今日这一幕,是何人刻意安排。 “城主府?” 当第一个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自知这是一趟浑水,万万趟不得,于是立即拉住相识之人离开。而第一组上楼离去之后,其他人便也如同潮水一般,纷纷离去,不再回头。 而那些原本便被安插在人群之中的探子,如今没了人群掩护,也不敢正面开口,所以只得离开客栈。顷刻之间,整间客栈一楼,便只剩下了柳瘟,楚宁月以及客栈老板。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实是在下多心多疑了。” 目送众人离去,中年掌柜再度朝着两人施了一礼,然后沉声开口。此时的柳瘟,已然坐起,满饮杯中之酒,不再看向中年掌柜。 此时的他,酒意似乎已然褪去大半,此时虽未在看楚宁月,但注意力却皆在她身上。心中正疑惑,此人是谁,为何要帮助自己,他出面解围,是否也是城主府安排的一出戏。 可正当楚宁月,朝着柳瘟走去,而后者准备开口试探之时。本该离去的中年老板,却忽然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笑着开口道: “这位少侠,在下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不知可否移步片刻?” 中年掌柜如此举动,立时让柳瘟有些意外,他之所以选在此处,自然是知道此地老板的底细。清楚此人,并非是附庸如今的城主府当权之人,而是老城主一脉。 虽然老城主一脉,同样与风鸣院关系恶劣,但不至于对自己不利。也不大可能,刻意与外人串通,编排什么戏码给自己。 虽然这样说有些自轻,但事实如此,老城主一脉,若是想要对自己动手,还不需要如此麻烦。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和背景,还不配。 “可以。” 眼见自己没有机会,让中年老板出手,成就更大的冲突,楚宁月当即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她固然是要借助冲突,接近柳瘟,但是却多少知道一些柳瘟的心性。 如果自己展现出的,乃是主动惹事,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于接下来自己的行动,必然有害无利。所以眼下她能够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二楼老板专用的客房之内,房间颇为精致,门窗紧闭。而中年老板,此时则是背对楚宁月,单手负于身后,开口之间,语气已然与之前有所不同。 “少侠不是本地人吧?” “的确不是。” 楚宁月猜不到对方的心思,索性顺其自然,见招拆招。而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没有什么好保留的,因为自己如今要营造的身份,正是前往南域的外域之人。 “外域之人近日来在南域,可是颇为活泛呐。” 中年老板开口之间,缓缓转过身来,但他此刻的眼神,却锐利非常,与先前一楼大厅之时,判若两人。 楚宁月对自己的化像之术,十分自信,除非对方是修士,否则绝无可能看穿自己的伪装。所以眼前之人,不过是对号入座,刻意试探。 果然,下一刻眼前开口,正是.... “不知少侠可听过有一人,前些日子大闹林家,又在凌家擎风镇闹出不少风波?” “确有耳闻。” 楚宁月知晓对方是在试探,但却不知对方的立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非修士。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见招拆招,不做多余的回应。 中年男子望着楚宁月,许久不曾开口,数息过后,面上方才露出一丝笑容,但却吐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少侠,我虽不知你来南域做什么,但还是要奉劝一句,凛风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尤其是风鸣院之人,皆都不是寻常学子,碰不得。” 话音落定,中年男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双鹰眼,此刻仍旧在留意楚宁月的神情。然而..楚宁月如今头戴斗笠,他若不是修士,是万万看不到楚宁月全部神情的。 亦不知,此人究竟在做什么... “多谢告知,只是我来南域,本就是为了风鸣院,所以这麻烦恐怕避不开。” 对于眼前少年的直言不讳,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索,对方所言的真假。他说自己来南域是为了风鸣院,显然与近日来那名外域之人目的不同。 但他这样说,也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自己的视线.... 不过,无论他的身份如何,三日之后,都将再与自己没有关系。只是,若能将一滩死水搅活,兴许对于局势,会有几分助益。 “既如此,便祝少侠好运了。” 说罢,中年男子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关门送客。而楚宁月也不觉得唐突,此时转身欲走。可就在此时,中年男子的话却又再度响起... 动机更是耐人寻味.... “我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件事要提醒少侠,楼下那风鸣院学子,最初来此地时,是有两名江湖客搀扶。而他方才大声喧哗,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闹事,而是在装醉。 在下,言尽于此....” 第1774章 身份(下) 楼梯之上,楚宁月缓步下行,脑海中却在回想先前中年老板的话,以及他的动机。楚宁月颇为不解,他为何要提醒自己,又为何对自己态度反复。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所言,并非虚言。因为她曾有一瞬,发觉柳瘟眼中的清明,只是那时并未在意,如今听了中年老板的话,她方才确认。 还有,便是中年人口中所说的江湖客,柳瘟既然是被人搀扶至此,那么为何接应的人迟迟未到?他装醉大声喧哗,究竟是想要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还是别有用意? 这一切,尚需一个解释.... “小兄弟,方才之事,多谢了。” 仍旧坐在一楼喝酒的柳瘟,此时眼见楚宁月现身,立时出声应喝,音量不小。只是如今一层之人,早已退散,而二层隔音较好,所以他的声音,其实并不扰民。 “自己人,不必客套。”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在柳瘟疑惑的眼神中,朝其走去,来到其身前之时,自行坐在其对面,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而如此作为,落入本就对她存在戒心的柳瘟眼中,便显得更加古怪。此时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颇不自在,此刻望着眼前的蓑衣少年,问出三字。 “自己人?” 楚宁月拿起桌上酒杯,为自己斟满一杯,而后缓缓拿起酒杯,这才开口,却是问出了一句惊心之语: “你是风鸣院之人,而我此行南域正是为了风鸣院,所以你我自然是自己人。” 楚宁月的声音极轻,但在说话之时,却是以修士传音之法,将声音打入柳瘟耳中,所以让他听得清晰无比。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柳瘟陷入短暂沉默之内。 “半月之前,风鸣院外,你可见过一辆锦绣马车?那马车的材质,绝非南域之物。” 听到眼前少年再度开口,柳瘟双目却是微微眯起,因为当日风鸣院外,的确有此马车到来,而当日在场者,接都是风鸣院弟子。 不过这却并不排除,外人可能知晓的因素,因此不能仅凭这一项信息,便料定眼前之人与此事有关。 虽然柳瘟隐藏的不错,但楚宁月意在试探,自然是从一开始,便以神识笼罩其身。莫说是眼神变化,便是由于心境改变,周身气息出现的一丝反常,都难以脱出楚宁月的双眼。 此时的她,自是看穿了柳瘟,知晓其多半见过那辆马车,同时也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当日,自己仍旧记得,那辆马车的白马,属于老马识途,根本不必操控,便可自行前往目的地。 后来自己与便宜师兄遭遇马匪袭击,而那时自己体内尚有星辰之力所造成的隐疾,无法轻易出手,便宜师兄舍身断后。 那时,自己折返回来之时,那辆马车并未停止,而是继续朝着先前的方向行使。因此,若自己所料不差,现下那辆马车,应该是到了风鸣院。 自己与便宜师兄虽然相识不久,但却知晓,他应该是某一世家之人。而这样的人,要来风鸣院,多半不会突然袭击,而风鸣院也会得到一些风声。 可是这半月以来,便宜师兄失踪,风鸣院却毫无动作,楚宁月能够想到的,便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风鸣院知晓马车的主人,已经来到南域,却是因为一些原因,故意不插手此事,想要对方主动找上门去。 第二,便是风鸣院只看到了马车,但马车之上,并无能可证明身份的物件。因此在风鸣院看来,无法确定来人是否平安到达南域,因此才没有动作。 但如今,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自己来说皆是有利。因为自己身上,存在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现下要弄清楚的,只有风鸣院对于此事的作为背后的动机,以方便自己准备说辞。 “那是一辆空马车,内中无人,该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楚宁月再度开口,看似是给出信息,实则是试探柳瘟的虚实。她见过柳瘟,所以知晓此人要么不会开口,要么便会吐实,刻意编织谎言欺骗自己的可能不大。 因此,她才会选择找上柳瘟.... “你是想说,自己便是当日马车的主人了?” 柳瘟此次开口,没有如同初见楚宁月那般摇头晃脑,眼中皆是认真。当日,自己一行三人,便是因为恰巧在风鸣院马车到来的当场。 而师者当场便判断出来人可能遭遇了什么麻烦,因此自己便被派遣,前往南域边界,迎一下来人,同时查看发生何事。 但那日途中,却是偶遇一名身上带血的锦衣少年,此后与其重回聚风镇,更是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后来自己带着叶琼,回到风鸣院,虽然勉强将其留下,但也是遭到了师者的严厉惩罚。 落得如今的下场.... “你这杯酒,看起来与我的这一杯,有些不同。” 楚宁月再度出声,却是抬手朝着柳瘟面前的酒杯按去,说得话与之前对方的问题,丝毫无关,立时引得柳瘟警觉。 但是当楚宁月的手,落在酒杯之时,其袖口之中,却脱出一物,落在桌面之上。而柳瘟亦是察觉端倪,十分默契地抬手安在那物件之上,待到楚宁月将酒杯取回,他方才低头看向此物。 “你...” 一眼望去,柳瘟当即面色微变,一个你字,已然不可抑制的开口。身为风鸣院学子,自然知晓风鸣院乃是天启五院之一,而天启五院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一处存在,选拔精良学子。 只有五院前十,方才有资格前往那处,参加五院大比,而最终只会有十人脱颖而出,被那处所在,收为最低阶的杂役弟子。 而如今,眼前的少年,所持的玉佩,却是那一处所在的内门弟子信物,这如何能够让身在风鸣院的柳瘟,安然自处? 风鸣院如今已然没落,于天启五院之中垫底,而只有天启五院之中的翘楚,方才能够有资格成为那处的杂役弟子。 这其中的落差,着实..... “不必如此,此物乃是一人所赠,我亦并非正式弟子,来此只是凭借此物获取考核名额而已。” 这一句话,楚宁月则是完全使用传音之术,并未开口。而柳瘟此刻,则是处于惊愕之中,所以并未注意到其中的端倪。 三息过后,柳瘟平息了心中的波澜,这块玉佩代表的身份,很有可能便是自己一生的最终目标,而如今,这个目标就坐在自己面前,所以容不得他不在意。 “那你为何...半月之前未至?” 柳瘟如今说话之时的语气,已然不再是先前的冷漠,倒有了几分左右徘徊,谨慎小心之意。而对于这个问题,楚宁月早已准备好了答案,而且是针对柳瘟的答案。 要的,便是对方半信半疑,心中左右逢源,上下猜测,以达到无心分辨自己真假的目的。 “因为我并非一人来南域,而是有两名同行之人。而路上,我曾与他们短暂分别,后来才知晓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这半月时间,我便是为此游走。” “同行”“两人”此种字眼,立时让柳瘟心中思绪活跃,不多时便想到了自己先前结识的青衣少年。南域并非中原与其他三地,乃是外人不愿驻足之地,常年狂沙不断,因此罕有外人前来。 所以短时间内,出现在南域之中的外域之人,绝不会有那么多。眼前的蓑衣少年是一人,自己当日结识的青衣少年是一人,若还有一人,正好满足眼前说辞,同行三人。 自己当日,还曾不解那青衣少年的身份,如今联想到,他与眼前此人有关,那一身莫测的实力,便得到了完美解释。 书山内门,绝非天启五院之人可以揣测,其能为,自然非自己等人可以理解。 “那为何....” 柳瘟心念至此,问出三字,但同时,心中却升起另外一种可能。因为他隐约觉得,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与自己认识的青衣少年有些相似。 不过下一刻,他便看到眼前的蓑衣少年,好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将斗笠取下,露出了与那青衣少年,截然不同的一张脸,同时听到一句。 “他们二人,一人下落不明,一人处于风口浪尖,单凭我一人之力,难以作为。所以眼下,只得凭借此物,借用风鸣院之力了。” 楚宁月的话,在柳瘟听来,真实无比,并无弯弯绕绕,可以算是十分坦诚。而柳瘟对于书山内门的实力,已是给出了高不可及的评价。 因此他根本不觉得,南域之中可能有人杀人夺宝,获取此信物,冒充来人。至于此信物,自己虽然看不出端倪,但若真是假物,风鸣院师者不可能毫无所查。 故而将眼前少年带回风鸣院,总归没有错,如果他是冒牌货,正好可以就地拿下,询问相关信息,而若他不是冒牌货,那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可以抵过.... 只是,自己派出的两人,迟迟没有回营,虽然自己也清楚,继续等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若就此离去,两人万一回来,自己岂非..... 罢了,大哥之事,已成定局,若想要破局,并非情报可以扭转。也许自己立下大功,便是救出大哥的契机,因为若由风鸣院出面,凌家必然不敢造次.... 第1775章 问路 “好,我带你回风鸣院。” 柳瘟沉思过后,一语落定,下意识便要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双腿无法行动,面上浮现出一丝苦楚。正想开口,示意眼前蓑衣少年搭手之时,却听眼前之人出声道: “不急,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行入院之事,你我明日一早再前往风鸣院吧。”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柳瘟显然有些意外,但半息过后,却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在他看来,眼前少年所代表的乃是书山正式弟子,因此定然不会潜入风鸣院。 既然要前往,就势必要赶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日一早前往,的确最好。 眼见柳瘟默许,楚宁月立时唤来小厮,为其开了一间上房。因为先前中年老板的承诺,三日之内,他们两人消费尽免,所以两人自是不必为了住店的银钱烦恼。 回到二楼客房之中,楚宁月双眼微闭,神识却已离体而出,朝着隔壁客房的柳瘟扫去。她先前之所以提出要明日前往,并非是要安排什么排场,而是有三个原因。 第一,中年老板的话,让她感觉到心中异样,既然柳瘟是在等人,那自己便索性让他名正言顺去等,然后守株待兔,看看他要等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如今的确天色已晚,自己要的乃是名正言顺,利用这块玉佩作为信物,取得风鸣院的信任,借此施压凌家。而非是秘密前往风鸣院,以此玉佩请求风鸣院出手。 更何况,便宜师兄失踪半月有余,风鸣院却迟迟没有动作,按照自己先前的推断,可不止只有风鸣院不知情一个解释。 如若风鸣院中,也存在派系之分,如若是有心人刻意将便宜师兄之事压下。那么自己若乘夜色而去,便也有可能被这一派系,暗中压下。 即便自己凭借修为脱出重围,也再难利用这层身份,进入风鸣院。 因此只有选择明日一早,赶在风鸣院人员齐全之时,招摇而入,这才能让风鸣院可能存在的派系,无法将自己之事压下,不得不公之于众。 这样,自己才能取得主动权。 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鬼面老者只给自己三日时间,若三日一过,他恐怕真会以强势姿态进入凛风城,届时城主府之人必定有所察觉,将会打草惊蛇。 因此自己答应帮他寻找师妹之事,也是刻不容缓。 先前,自己已然确定凛风城内城,也就是城主府所在,并无隔绝神识的法阵。反而是东南方区域,存在大范围神识隔绝之力。 自己若此刻前往风鸣院,便不知何时才能抽出空闲,调查此事。因此,今夜乃是前往凛风东南察探虚实的最佳时机。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柳瘟于客房之内,闭目凝神,但却始终没有入睡。他此刻得以片刻安宁,终于有了时间,平复心绪。 当日自己带着三弟回风鸣院,实属无奈之举,早已准备好了被师者惩罚。但却没有想到,意外得知大哥未死的消息。 得知此消息之后,自己自是欣喜若狂,本欲带着三弟立即去见大哥。熟料此时,风鸣院师者以自己私带外人回风鸣院,更是插手其他家族之事为由,将自己重罚。 不止封住了双腿经脉,更是将自己关在风鸣院,不得外出。此种惩罚,已然超出了所犯之事应罚的范围,似乎是刻意阻止自己,前去见未死的大哥一般。 从那时起,自己便在心中猜测,定然是大哥出了什么变故,而且此种变故,足以影响到风鸣院的师者。所以,风鸣院才会重罚自己,不让自己趟这一趟浑水。 而半月之后的今天,师者解除了自己的禁足,但却要求自己不得踏出凛风城半步。而叶琼,也就是自己的三弟,如今仍旧被禁足别院之内,俨然有成人质之势。 柳瘟不知,为何风鸣院师者会如此排布,但心中却已不安,所以数日间明察暗访,最终得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将注意力放在了凌家钱先生的身上。 可是今日苦等至此,派出的两人却迟迟未归,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今日不会再有结果了。 .... 楚宁月睁开双眼,通过这半个时辰的观察,她已然确定,柳瘟的确是在等人。但等人,也分被动与主动,所谓被动,便是一切随缘,消极应对,既来之则安之。 而所谓主动,则是将焦急写在脸上,并数次生出前往找寻的心思,想要快速见到来人。 柳瘟此刻,显然乃是前者,所以楚宁月知晓,自己即便再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因此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神识印记的同时,已然动身,朝着客栈之外走去。 不多时,蓑衣少年走入一处偏僻巷口,而许久过后,巷口之内,都不见蓑衣少年现身,唯有一名青衣中年,悠然而出,正是楚宁月施展的化像之术。 此时的她,身穿青衣,手拿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虽非世家弟子,但也不遑多让。此刻朝着东南方而去,一路之上并未引起旁人侧目,比之先前一身蓑衣,好上许多。 楚宁月清楚,自己此行乃是为了进入神识封锁区域,尝试探寻平庸少女的存在。因此自己首要条件,便是不能暴露身份,故而她并未施展修士遁术,而是徒步前往。 因为在她看来,能够布设下神识隔绝大阵之人,极有可能也布置了其他勘测阵法。虽然此界阵法,未必是修士法阵,但却也殊途同归,不得不防。 一路之上,人烟稀少,如今子时已过,丑时将尽,正是深夜,即便凛风城是南域最为繁华之处,亦不会有太多行人。 但虽是如此,楚宁月却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因为人烟稀少,也有相对。例如自己自客栈而出时,行人的确不如先前那般如过江之鲫,可如今靠近东南区域,却是屈指可数。 而且越向东南,行人便越是稀少,直至整条大路之上,只有自己一人。 “便是前方了....” 不多时,楚宁月驻足不前,望着前方拱门之上,刻着的“青云”二字,感受到此门之后,便是神识隔绝地带。 此地无人把守,但一路之上,却也无半个行人。楚宁月知晓,自己一旦进入此地,神识即便不会完全被压制,也定然会削减大半,届时便无法再关注柳瘟的行动。 心中抱着一丝尝试之意,楚宁月一步踏入青云街,立时感觉到神识受阻,至少被压制了七分。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迹象预警,也无旁人赶到此地。 楚宁月凭借仅存的三分神识,再度朝着四方蔓延而去,结果自是没有那般幸运。平庸少女身上的神识印记,并未出现感应,说明她并不在此刻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 但让楚宁月感到意外的是,此地虽然神识隔绝,但是隔绝之力,却参差不齐。例如自己如今所处的青云街,便是神识隔绝最浅的一处,青云街外,便是自己如今的神识,也再难渗透一分。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神识探测之中,发觉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两道人影。她无法判断,这两人是否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到来,所以前来查看,因此没有选择贸然现身。 而是迅速退出了青云街,恢复全部神识,同时下意识朝着客栈所在扫去。她虽然未必相信柳瘟,但也未到达怀疑的地步,此刻如此作为,只是以防万一。 查探的结果,与先前自己进入青云街时,并无差别,甚至此刻的柳瘟,已然有了入睡之像。楚宁月收回神识,转身缓步而走,同时听到身后赶来的两人,低声细语道: “未经允许,带外人回来的确不对,但师者对柳师兄的惩罚,未免也太过了一些吧。” “师者如此安排,定然别有深意。柳师兄虽然看似被打断双腿,实则..应只是被封住了经脉,并无大碍。” 两人说话之间,行出青云街,但同时也看到了楚宁月的存在。年纪较轻之人眉头微皱,看着身旁同伴一眼,又仔细打量了楚宁月的背影一番,最终沉声开口: “这位公子,天色已深,你为何会在此处啊?” 楚宁月如今身处青云街外,神识并未受阻,因而先前虽是背对众人,却还是能够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二人衣着。 如今,虽然并不排除两人刻意做戏,但却至少可以确定,这两人乃是风鸣院之人。这一刻,楚宁月瞬间明悟,为何此地人烟稀少,又为何两人会如此发问。 甚至关于东南方区域,为何存在如此大阵,都已然有了几分猜想。 是了,这里是风鸣院,天启五院之一的风鸣院,而风鸣院直属书山--此界巅峰战力聚合之处,所以此地才会有神识隔绝阵法。 “在下受人之托,来此等一个人,但那人迟迟未至,故而在此徘徊。”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两名风鸣院学子对望一眼,先前开口之人,再度出声,却是印证了楚宁月心中猜测。 “此地已属风鸣院,公子来此等人,来人多半也是风鸣院之人,不知托公子来此的是哪位同窗?我二人兴许认识。” 而楚宁月明白,此二人这句话,乃是试探,自己万不可行差踏错... 第1776章 追踪 面对二人试探,楚宁月心知不可大意,明日自己便要随柳瘟进入风鸣院,此时绝不能节外生枝。因此,原本最佳的托词柳瘟,此时不能使用,否则便易增添变数,得不偿失。 “原来此处是风鸣院,着实唐突了。我亦不知那人姓名,只知其身穿青衣,年纪不大,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他要我来此等待一名少女,说只要我踏入青云街,便会有人来寻。” 编织谎言,亦有三六九等,一项品级上佳的谎言,除了说话之人的作态之外,言语本身,也需虚实相间,半真半假,方能达到混肴视听之用。 眼前两人,皆是风鸣院学子,楚宁月虽不知风鸣院实力如何,但她却认得柳瘟。看柳瘟的心性,多少便能猜出其同窗之人,心智如何。 因此,糊弄寻常人的说辞,摆在这两名学子面前,自是不妥。 故而楚宁月开口之间,笃定风鸣院近日来,必然听说了叶家之事,也知晓如今的南域,有一名外域之人,立场不明,实力不明。 如今,自己将自己的身份拿出,当作挡箭牌,正可让眼前两人心中自行猜测。至于末尾那句少女,则是一句随口试探,或是心存侥幸。 自己要找之人,若就在风鸣院,眼前两人便有可能知晓,或许能从两人身上,一石二鸟。 “公子所说之人,可是身穿柳家嫡系长袍?” 先前开口之人闻言,看了一眼同伴,接着出声发问,语气平静。但楚宁月却是注意到另外一人,隐约间朝着自己侧方包抄而去,似是要提防自己逃走。 如此举动,已然可以说明,这二人对自己的身份起了怀疑。也就是说,自己方才的说辞之中,存在某种破绽。 “莫非...”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意识到了自身言语之中的可疑之处。自己先前初来此地,不知此处乃是风鸣院,可是以风鸣院于南域的声望,南域之人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因此,眼下对方的这句发问,便是一句双重的试探,既是想要从自己口中,试探出那所谓托付之人,是否是当日的青衣少年。 又想要确定,自己究竟是南域之人,还是外域之人。又或者,他们是察觉到,自己的言语之中,引导成分太强,因此激起了警惕心,想要确定自己的话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心念至此,楚宁月微微摇头,而后轻声开口道: “当日我受制于人,那人背对于我,朦胧间我只看清他的身形和衣着,但究竟是不是那人,我亦不知。” 听到“那人”二字,包抄至楚宁月身侧的风鸣院之人,面色缓和了几分。他方才,的确怀疑眼前之人,在刻意引导思绪,但如今将他主动提起那人,心中的疑虑反而消除了几分。 自己两人,如今有事在身,当务之急,还是找回柳师兄。至于眼前之人所说之事,或与风鸣院有所关系,但眼下却不是处理此事的最佳时机。 “公子用所不知,青云街虽未规定,外人不可进入,但平日里也甚少有外人前来。更何况眼下天色已晚,公子留在此处,多有不便,欲等之人今日恐也不会来了。 因此,还请公子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再来此处,可好?” 最初开口之人,再度出声,虽然语气温和,使用商量的口吻,但实际上却并非是商量,而是给出了一条明路。 倘若对方不接,二人便会采取行动,风鸣院学子,虽然学得是仁义之道,但却不代表他们真对世间万物,皆有包容之心。 “这..也罢...我先回客栈,明日再来。” 楚宁月对于两人的说话方式,心中其实颇为反感,因为这种先礼后兵,或是夹枪带棒,实在像极了那个人。但眼下,她却有不能出手的理由,所以自然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走下这“台阶”。 听到客栈二字,两名风鸣院学子,更加确定心中猜测,眼前之人,果然不是凛风城之人。但言语之中,又似对南域之事有所知晓,所以想来应是三镇之人,并非外域。 加之如今自己两人,的确有要事在身,无法分心久留于此,故而.... 在两名风鸣院学子的注视之下,楚宁月离开了此处,朝着城中客栈的方向而去。但同时,却将两道神识印记,留在了他们身上。 果然,三息过后,两道声音自耳中响起,正是... “师兄,此人身份可疑,为何要放他离开?” 较为年轻之人,此时看向同伴,开口之间,露出一丝疑惑。而年长之人,则是微微摇头,沉声回应: “你我有要事在身,此番出来主要目的还是寻找柳师兄,至于此人,不过是节外生枝。更何况,我们并未放他离开。” “哦?师兄还有后手?”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年轻之人下意识朝着四方张望,却并未发现此地还有其他同窗。但下一刻,眼见师兄将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他便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见其面色变化,年长之人颇为满意,此时微微颔首道: “嗯,此事就交给你了。切记暗中跟随,不可贸然出手,若对方真是回了客栈,你便守在其外半个时辰,若对方未出客栈,你我便在城中酒楼碰面。” 话音落定,年轻之人,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但下一刻,便也义不容辞,施展轻功,朝着楚宁月的方向追去。 如今天色黯淡,加之两人对此地的地形极为熟悉,因此追踪之人颇为自信,对方绝不可能发现自己。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面对的并非寻常武夫,而是一名不属此界的修士。 楚宁月如今,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如今她要做的,自是甩掉身后之人。在神识印记的帮助之下,楚宁月很是轻松,便判断出对方的轻功,大约相当于此界七品左右。 因此判断,对方的实力,也是七品之间。 而自己的修为,若对于六品中境以下的武者,施以气机压制之法,能可造成压倒性优势。因此想要甩开此人,乃是轻而易举。 但如何甩开此人,又让其影响不到明日之事,便成了当下之急。所以,眼下不能立即动手,至少要等到那名年长之人离去。 一炷香的功夫,过得十分漫长,在楚宁月的神识感应之中,那名年长之人,并未离去。而是始终尾随在,那名年轻之人身后。 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师弟,之前的计划,乃是以他为饵。如若那可疑之人,以为自己离去,对师弟出手,自己便会第一时间赶到,以二对一。 所以,他是刻意制造出,一人暗中追踪的假象,只为了确保楚宁月所言为真,并非居心叵测。在他看来,如若楚宁月,乃是低品或者普通人,就根本无法发现师弟的存在。 而一旦她能够发现,便说明她的实力在师弟之上,也就可以说明她心中有鬼,因此在青云街外,才不敢动手。 这乃是一箭双雕之计,唯一苦得,便是自己的师弟....不过,那人不敢在青云街动手,必定是忌惮风鸣院的实力,因此即便他对师弟动手,也断不会伤他性命。 但,他的耐心有限,或者说在身负要事的情况下,他的时间有限。他之前所言非虚,两人此番出来,的确是来寻找柳师兄的,虽然说不上刻不容缓,但也是迟则生变。 因此,在暗中跟随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位年长的风鸣院学子,终于放下了戒心,决定离去。于是,便朝着城南方向,背道而驰.... “哼...” 以神识窥探,将这一幕清晰看在眼内的楚宁月,如今心中冷哼一声。自己这一路,乃是步行,而非施展任何遁术,所以速度不快。 幸好凛风城足够大,因此自己自青云街而出,直朝城中客栈而去,才会消耗半炷香的时间,仍旧还有许多距离。 否则,自己只要刻意绕路,身后两人必定起疑,届时,自己便免不了将两人处理,为日后之事,增添变数,打草惊蛇。 前方不远处,便是来时自己施展化像之术,变化成如今青年模样的旧巷。而穿过这条旧巷,距离客栈便已不远,此处,便是最佳的动手之地。 一路追踪之下,年轻的风鸣院学子,心中戒心已然消散大半,此刻他只觉得,师兄乃是多此一举。眼前之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无特殊之处。 不过,自己既然选择跟随,便不会中途反悔,只是到时免不得要调侃师兄几句,嘲讽他再次失策。因为心境的改变,风鸣院学子,并未注意到眼前旧巷的地形,随着楚宁月进入此间。 可是就在其踏足旧巷的瞬间,却忽然感觉到一股致命压力,迎面袭来。顷刻之间,周身汗毛倒竖,宛如被一只无形巨手,握在手心,动弹不得。 这一刻,风鸣院学子心中惊愕无比,在生出对方扮猪吃虎的念头的同时,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尝试大喊,吸引城中守卫。 但他却发现,自己便连说话,也成了奢望,难以开口吐出一个字..... “不....他不敢杀我,不敢!” 此时此刻,青年男子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或者说是期望。但心中的希望,却随着周围压力逐渐增大,呼吸逐渐困难,而于心中消散。 最终,他心中希望尽失,只有绝望,只觉得周身酸软无力,缓缓闭上了双眼... 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下一刻,周身压力却瞬间消散,生死危机散尽,他只觉如沐春风,此时望着前方,愣愣出神... 却不知,旧巷的另一面,一名蓑衣少年,缓步而出.... 第1777章 私心 摆脱追踪,楚宁月卸去第二层化像之术,化为第一层蓑衣少年的模样,朝着客栈而去。这一次,她不再是闲庭信步,而是施展了凝气境的遁术,看上去便似是六品武者,施展轻功一般。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客栈,而其刚刚踏足大厅,便有小厮上前招呼,颇为热情。楚宁月微微颔首,而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客房而去,却见进入客房的同时,施展神识,笼罩此间。 “老板为何待他如此,当真耐人寻味。” 先前上来招呼的小厮,如今回到岗位之上,与身旁之人低声交谈。只可惜,那人早已是半梦半醒,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机械化地点着头道: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三息过后,在确定此间客栈,并无异样之后,楚宁月收回神识,回到床榻之上。先前她已然施展神识扫过,柳瘟如今,仍旧在客栈之中,且已入睡。 而那名中年老板,则是坐在桌前品酒,时不时望向窗外,而窗外无人。 小心警惕,乃是行走天下必备特质,但若过度小心,成为多疑,便不一定是好事。楚宁月如今,张弛有度,当即选择打坐入定,不再理会此间之事。 因为她清楚,明日一早,自己便要随柳瘟前往风鸣院,须得准备好说辞才是.... 白驹过隙,转瞬天明,楚宁月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夜虽然修为毫无突破的迹象,但却将今日前往风鸣院之时的说辞,在心中推演了数遍。 “柳师兄,你还是快随我们走吧!” 就在此时,楚宁月听到了一丝声响,似是自隔壁传来,当即神识一扫,却是发现昨夜自己化像之时,所遇的两名风鸣院学子,如今正出现在柳瘟身前。 “人无信则不立,两位师弟,身为风鸣院学子,既已知师兄承诺于人,又岂能让师兄失信于人呢?” 如今的柳瘟,醉酒已醒,说起话来,又是摇头晃脑,语速缓慢。而其房内的两人,此刻对视一眼,其中较为年轻之人,面色微沉,低声道: “柳师兄,害人不信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昨夜我二人出来寻你之时,遭遇了一名神秘人,我亦险些丧命其手。那人当时说自己要回客栈,若他此刻真在客栈之中,你我危矣。” 此言一出,柳瘟双目微眯,第一个人选,便想到了楚宁月。但是楚宁月手持的玉佩信物,已然让他对此人产生了莫大信任,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便已消散。 但,自己很是清楚,凛风城内虽然默许动手,但决计不允许杀人。而且城主府之中,一直有一位四品从未在人前现身,极有可能便是暗中负责治安。 而自己两名师弟,若按照武者体系来说,大抵相当于七品之境,虽然实力孱弱,但也不至于连呼救也做不到。 所以来人的实力,恐怕深不可测,现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选.... 心念至此,柳瘟想到了当日自己意外结识,而后亲眼见证其叶家传位大典之上的作为,听闻其外域魔头名号的青衣少年。 如今除他之外,自己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能有此种能为,更有立场在凛风城出手伤人。但,若那人想要杀自己两位师弟,两人绝无逃生的可能,也不会出现意外。 除非,昨夜动手之时,惊动了那位四品.... “柳师兄..柳师兄?” 眼见柳瘟陷入沉思,先前开口之人,不禁出声打断了其思绪。如今正是卯时三颗,尚未到晨时,所以柳师兄口中的相约之人,可能还没有苏醒。 自己等人,若是能够趁着现在的时间,将柳师兄带回,那自是可以免去一番麻烦。若不是担心,这位柳师兄反抗激烈,日后不好相见,两人真想要将之打晕,强行带回。 “你说...” 柳瘟被打断思绪,此时下意识开口,却让眼前之人有些茫然。而此刻,一直沉默不语,较为年长的风鸣院学子,终于出声道: “柳师兄,你可曾想过,与你相约之人,极有可能便是....” 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身后闭合的房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两人不知为何,身形一颤,宛如行盗窃之事被人当场抓包,心中如遭重击。 “便是何物?” 但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之后,两人心中的压力,顿时消散许多,此刻转过身来,望向此时化像为蓑衣少年的楚宁月。 “不是他...” 两名风鸣院学子上下打量之下,第一时间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因为眼前此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样貌,亦或者说话的声音,皆与昨夜之人不同。 易容术虽然可以改变容貌,但是却无法改变身形,所以在他们看来,眼前之人决计不是昨夜遇到的神秘人。 不过,眼下看柳师兄的反应,此人多半便是与他相约之人,眼下这一场麻烦,怕是无法避免了。 “这位少侠,多谢你昨日帮忙照看柳师兄,如今我二人已然寻来,便不劳烦少侠继续看护了。这些银钱,乃是昨日住店所耗,其中多余者,便是我二人的一番心意了。” 对于这两人,所谓先礼后兵,实则笑里藏刀的说话方式,楚宁月颇为反感。对方看似有礼,实则无礼至极,当即是想要占据先机,用银钱打发自己。 楚宁月站在原地,此刻并未伸手去接对方递来的钱袋,而是笑着望向柳瘟。因为她并不清楚,柳瘟此时心中的想法,照理说,柳瘟若是将自己玉佩之事告知这两人,他们不会是如此态度。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柳瘟对此事秘而不宣呢?在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自己不妨静观其变,看看他要如何处置。 再者,便是自己对柳瘟此人,颇为了解,既然已选定他,成为带自己前往风鸣院的人选,便不会中途转接他人。 更何况,自己到达风鸣院之后,神识被锁,便注定无法将周围事物尽收眼底,到时便需要一个可信之人,和一个可以四处行走的理由。 因此,与柳瘟建立良好关系,乃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你们不必再说!我已答应今日一早,便带这少年同去风鸣院,至于这其中原因,不便让你们知晓。” 柳瘟此时开口,不再摇头晃脑,语气之中,亦是带着几分急促,将闭门送客四字,写在脸上。而他如此作态,根源之上,却是心虚,因为他对于蓑衣少年之事,存在私心。 自己将此少年带回,无论此人身份是真是假,于风鸣院而言,自己皆有功劳。但这功劳,却可以被人平分,所以自己不能让这两人分这一杯羹。 如若放在平常,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吝啬让两位师弟分一杯羹。可是如今,他却是想要用这份功劳,换取风鸣院出手,帮助他救一个人。 如果这功劳被平分,可能便不足以让风鸣院师者出手,如此一来,自己想要救那人,便难如登天。因此,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人带走这少年。 “既然不便让我们知晓,那让我们随你们同行亦可,如此一来,到了风鸣院之后,一切真相自然大白。” 两名风鸣院学子,看出了柳师兄的不同,判断出此事非同小可,甚至怀疑是这蓑衣少年,挟持了柳师兄,所以他们才坚持留在此处。 而如今已是卯时三刻,此地客栈更近于内城,一旦真有冲突,自己两人一人断后,一人报信,总会引起喧闹,吸引城防军。 因此在他们二人的判断之中,坚持留下,才是对柳师兄最佳的保护,却是忘记了昨夜便有一人,可以在他们发不出任何声响之前,便将其抹杀当场。 “我心意已决,今日你们若执意陷我于不信之中,那你们便是我的敌人!最后一次警告,我若是你们,便会先回风鸣院,而非是留在此处,与我浪费时间!” 柳瘟话音方落,两名风鸣院学子,心中却各有所得。他们皆都看到了师兄说最后半句话时,眼神之中的变化,此刻不禁在心中思考,师兄是否意有所指? 先回风鸣院,留在此处,浪费时间....是了,师兄这是在暗示我们,此刻应该先回风鸣院报信,留在此地乃是于事无补。 故而在师兄的判断之中,此人的实力,要远在自己两人之上,故而留在此处,才是浪费时间。 较为年轻之人,心中如是想,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等便在风鸣院,等待柳师兄回归。” 说罢,这年轻之人,便将同伴一把拉住,不顾对方反抗,强行拉出了此间客房。直至走出客栈,方才将一切告知,后者亦是恍然大悟。 而柳瘟,此时则是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蓑衣少年,心中的心虚,已然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引导性质太足,好似是在求救,这会引祸于眼前之人。 两人对视之间,沉默不语,三息过后,楚宁月面带微笑,一句出口,定乾坤.... “你有私心。” 第1778章 交易 “我...” 柳瘟被一句道破心中所想,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反驳,可是一字出口,却想不到反驳的说辞,语塞的同时,如坐针毡。 是了,于对方而言,与谁回风鸣院皆是无所谓,因为结果一般无二,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自己却需要这份机缘,换取风鸣院师者出手一次。 眼下,此人已看穿自己的心思,接下来只怕不会留在此地,自己必须找到一个理由,让对方清楚,自己对他而言有特殊的价值。 但...自己的价值,自己对眼前之人的价值.... “天下间谁无私心,不过是隐藏得深浅,有私心,未必是坏事。” 楚宁月淡淡开口,面上的笑容敛去,并未离开,而是坐在了桌前。柳瘟只以为,自己对楚宁月毫无用处,却不知楚宁月之所以留下,便是因为觉得他有价值。 进入风鸣院之后,自己的主要目标,乃是明察暗访,探听风鸣院对于凌青山和便宜师兄的态度。而次要目标,则是找寻可能存在的,那位平庸少女的下落。 而风鸣院之内,不知为何,被人布下神识隔绝大阵,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尚且无法突破此阵。也就是说,自己一旦踏足风鸣院,于感知之上便与常人无异。 所以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四处游走.... 柳瘟听闻楚宁月的话,心中波澜四起,半息过后,方才镇定下来。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交谈的希望,但他此时却实在想不到,自己可以给出何种筹码。 于是,犯了谈判一途之上,最大的错误,主动开口问道: “我要如何做?” “证明自己的价值。” 楚宁月直言不讳,因为她此刻笃定,柳瘟支开旁人,坚持一人将自己带回风鸣院,必有所图。既然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那么自己自然可以等价交换。 既是交易,便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除了一些与交易无关的必要信息需要隐瞒以外,倒也不必事事皆以迂回处理。 “如何证明?” 对于楚宁月的态度,柳瘟并不反感,反而使得他安心。因为他此刻觉得,对方留下,并不是居心叵测,而是有所谋,既然有所谋,那自己便有了周旋的余地。 “我初至南域,定有一些疑惑,需要旁人解答。例如南域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例如城主府与风鸣院的势力划分,再例如五院大比。 再者,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此人可能便在风鸣院。以我的身份,若亲自去找,定会惹人耳目,但若是你去找,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何人?” 柳瘟说话之时,从一开始的低声下气,到如今逐渐中气十足,心境的转化,乃是第一因素。他此刻,已然确定眼前之人,的确有所求,而自己的确有价值。 如此一来,对于方才被对方拆穿心思的尴尬与窘迫,便开始缓缓消散。既然这是一幢交易,那自己何必着相?何必彷徨至此呢。 “一名少女,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柳瘟当即陷入短暂沉思,回忆这几日来,在风鸣院内的见闻。自己先前,一直被禁足别院,如今刚刚解除禁足,便外出饮酒,根本没有时间了解此事。 但,风鸣院自山长闭关之后,便一直不允许外人轻易进入,因此这样的一名少女,根本不可能在风鸣院。 可是如今,对方给出的条件,便包括了此项,如若自己告知对方,他要找的人不在风鸣院,对方是否会采取不同的行动? 在这一刻,柳瘟心中的仁义礼智信,与心中所求,产生了巨大碰撞,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她在与不在,还需详查,当下你没有听过,不代表当真不在。” 楚宁月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或者说在提出这个条件的同时,便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风鸣院既然如此排外,那么平庸少女,便不大可能在风鸣院。 如果她真的在,风鸣院学子不会不知情,除非...她是被人秘密安置在哪处,不为众人所知。而这,才是柳瘟的价值所在。 “好,我答应你!不过...” 柳瘟没有问询楚宁月,她要找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管眼前之人来风鸣院,是否另有所求。他此刻,只将对方当作交易对象。 而随着底气越发充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涌而起,不可抑制。最终,将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即便可能让自己先前的一切言语,付之一炬,也是无悔。 “我也还有一个条件!” “哦?说说看。” 对于柳瘟的反应,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眼下,听听对方的条件,倒也没有什么。毕竟事在人为,而自己为与不为,旁人无法干预。 如若今日,最终自己与柳瘟未能达成共识,那么城北荒山之顶,山洞之中,便会多出一人。所以她也不担心对方,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若你真能留在风鸣院,请帮我救一个人。” 柳瘟先前虽然嘴上说是条件,但如今用得,却是请求的姿态。他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不过转瞬之间,也想到了先前柳瘟,还有一名同行之人,正是与他同病相怜,被同族之人背叛的叶家叶琼。 而眼下,柳瘟双腿筋脉被人阻断,叶琼又不在其身旁,这不难猜测是后者出了事情。所以他要自己动用玉佩的关系,救出叶琼,倒也在情理之中。 “何人?” 楚宁月现下施展了化像之处,她的身份,乃是与柳瘟萍水相逢的蓑衣少年,可不是与他重回柳家,又共闯叶家的青衣少年。 所以,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展露出端倪,因此这句话,即便她知道答案,也要发问。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答案,并非心中预想,而是.... “凌家少主,凌青山。” 七字入耳,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升起一丝警觉,只以为对方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故意出言试探。但下一刻,在看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之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柳瘟没有这样的实力,二是他此刻,没有这般心境。 “凌青山是你什么人?” 楚宁月如今,已然知晓凌青山与便宜师兄被人囚禁,下落不明,而眼下柳瘟则说他要救凌青山。楚宁月无法判断,对方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所以在弄清楚原委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但...她的这句话,同样给出了一种信息,只不过这种信息,颇难捕捉。以如今柳瘟的心境,自是没有发现,那便是问出这句话的人,多半也认得凌青山。 否则便是同一句话,说话的语气,也该是...“这凌青山...是你什么人?”而非如今。 “是我大哥,结义大哥。” 柳瘟此时,可谓是病急乱投医,南域之人,他皆不敢相信。如今已然确定,眼前少年乃是外域之人,所以才敢相信此人,与凌家和城主府没有瓜葛。 自己可以利用功劳,请求风鸣院出手救大哥,但师者是否应允,还在未定之天。可是眼前之人不同,此人手持书山内门信物,一旦加入风鸣院,身份至少是核心弟子。 自己若能得到他的承诺,他日救出大哥的把握,便多了几分。 “既是凌家少主,如今便该在凌家,为何需要你去救?” 楚宁月明白,自己若此时坦诚,或许可以取得柳瘟极大的信任,因为自己与他的目标相同。可是,楚宁月却并不相信柳瘟,或者说并非完全相信。 毕竟连凌青山的宗族都可以背叛于他,金兰兄弟,又为何不能?凌青山的死活,自己可以不在意,但便宜师兄至少算是救过自己一次,这个人情不得不还。 若是贸然泄露信息,轻信于人,打草惊蛇,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凌家...正是凌家,将其....” 柳瘟此时开口,右拳紧握,声音低沉。可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楚宁月却忽然抬头,望向头顶,因为她听到了房顶细微的瓦砾之声。 此刻神识一扫,便发现自己所在客房的屋顶,此时已然多出了一名灰衣中年人,站在其上,负手而立。 若说此人是刻意来此,窥探自己与柳瘟的谈话,他的姿态倒不像是如此。可若说这是巧合,他正好落在自己头顶,又似乎说不过去。 于是,楚宁月阻止了柳瘟继续开口,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抬头喊出了一句: “既然来了,便下来一见吧。只是这屋顶,看起来价格不菲,你当真要破顶而入么?” 屋顶之上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因为他的确听到了这句话,更是不解自己的轻功,对方如何能够发现?但下一刻,他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楚宁月只见头顶上空,一片区域二点瓦砾,被人陆续徒手掀开,露出天窗一座,而后探出一只手掌,传来一个声音: “不如...你们上来?” 第1779章 师叔 楚宁月闻言之间,面上不动声色,先前她已然施展神识,感知过此人周身的气息。比之鬼面老者弱上许多,倒是与当日的叶家大长老颇为相近。 此等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到自己,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却是一名即将加入风鸣院的外域之人,并非是处于风口浪尖的青衣少年。 如果自己暴露实力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更何况,此人来得如此巧合,必定不是单纯的巧合。 “三师叔?” 然而就在此时,让楚宁月意外的三字,自柳瘟口中喊出,使得前者微微一愣。她原以为,乃是昨夜自己动手之时,留下破绽,此刻城主府之人,因木先生之事而来, 却未想到,来人竟是风鸣院之人,更是柳瘟的师叔。 只是柳瘟虽然开口,但房顶之人却并未回应,而是抽回探出的手掌,默不作声,似是不想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楚宁月先前以为,来人是敌非友,所以为了柳瘟的安危考虑,不愿登顶一见。但如今,柳瘟既已识破对方的身份,加之此地又是凛风城中心地带,料想对方也不会忽然出手。 于是心念一动,将一只手搭在柳瘟肩头,而下一刻,两人身形便拔地而起,自头顶漏洞窜出,宛如一片落叶般落在了屋顶之上。 “好轻功!” 原本等在屋顶之上的灰衣中年人,如今眼见楚宁月的作为,心中第一个反应不是警觉,而是赞叹对方的轻功,这便已经看出些许此人心性的不同。 只是这所谓的好轻功,落入柳瘟的眼中,便显得颇为异样。心中甚至在一瞬之间,产生了惊涛骇浪,并不是因为方才自己被他带着飞起之时,毫无征兆更无借力之像... 而是因为... 这感觉有些熟悉,像极了一个人,那人同样也是外域之人,施展诡异身法带自己离开时,同样也是如此感觉。不像是在施展轻功,倒像是御风而行,这种感觉,自己不会认错。 但...眼前之人,无论身形样貌,还是说话的声音,皆与当日的青衣少年不同。若仅凭这轻功,便说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未免太过牵强了一些。 “三师叔,您出关了?” 柳瘟当年还不是柳瘟的时候,乃是叶家绝代天才,年仅十六便已踏足五品,乃是南域百年来最年轻的五品。 也正因如此,被风鸣院山长看中,收为弟子,加以悉心培养,亦有一众师叔看护,若无意外,二十四岁前,定能破入四品,成为风鸣院一大助力。 可是四年前,南域变故,三大家族精锐尽殁于古墓之中,柳瘟得知消息之后,赶回柳家。却被同族之人算计,利用其得知父亲身死,心境动荡之时,下手暗算。 半月之后,便传出柳瘟因为伤心过度,走火入魔,武脉尽废的消息。此事使得风鸣院震怒,强势镇压柳家聚风镇。 而也是从那时开始,风鸣院与城主府正式对立,城主府介入此战,与风鸣院开启三日大战。最终,双方皆死伤惨重,聚风镇更是被毁去一半,生灵涂炭。 最终,以风鸣院山长与凛风城老城主,神秘约战而告终,此战胜负无人知晓,但此战过后,老城主与山长则陷入闭关之中,四年未出。 当年一战之中,柳瘟的诸位师叔,三死两重伤,其中重伤者,亦随山长一道闭关。此后,风鸣院之中,再无看顾柳瘟之人,更有许多人将此战损伤,挂钩在柳瘟身上,心存不满,施以报复。 所以,柳瘟这些年来的处境极差,亦从当年绝代天骄的心性,转化为了如今颓废度日的性格。若非得知当年的结义兄弟,如今非但未死,更是重回南域,他恐怕真会颓废一生。 “嗯,你二师叔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武脉尽废又何妨?重新修过便是,众叛亲离又何妨?推陈就新便是。他如今,已重回六品了。” 灰衣中年说话之时,虽对柳瘟,但眼神却始终落在楚宁月的身上。若非这些话,被外人听去也无伤大雅,他此刻怕是已会出手,试探楚宁月的立场。 这些年来,他虽然闭关,但也多少知晓一些外界之事,知道自己这位师侄近些年来过得很不好。也知道,他在风鸣院,乃至南域之中,皆受人白眼,不受人待见。 故而,有人若是处心积虑接近于他,必定有所图谋。因此在他看来,如今的楚宁月,便是这种人。 “重回..六品?” 柳瘟闻言,脑海中浮现起一名白发老者的样貌,风鸣院同代之间,排行并非按照年纪,或是入门之时的顺序,而是出师之时的最终考核。 因此,三师叔与师父只不过是三十出头,可这位二师叔却已经是花甲之年。当年一战,五位师叔三死两重伤,二师叔所受伤势最重。 虽然对外宣称闭关,但柳瘟却一直以为,二师叔早已身死,因为当年他闭关之前,便已是功力全失了。 但如今,听到二师叔未死,且已经重回武道六品的消息,只宛如一道惊雷一般,劈在柳瘟脑海之中。因为年纪越大,想要散功重修难度便越大,自己当年武脉尽废之时,只是二十出头。 可二师叔..... “轩儿,这位少年郎是谁啊?” 久违的二字入耳,柳瘟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窜上心头。柳瘟此名,乃是风鸣院之中部分同门与聚风镇之人所赐,只因叫得久了,他自己便也默认了这个名字。 但又有哪家父母,会给孩子起名为“瘟”的,故而他原本的名字,乃是一个“轩”字。 短暂失神过后,柳瘟双眼恢复清明,但此刻心中却有些犹豫。三师叔已然出关,而且待自己的态度,一如当年,自己若将大哥之事说出,无需大功,三师叔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自己是否要独自一人带蓑衣少年回风鸣院,便显得不再重要。可是,眼下却有另外一个问题,困扰自己。 三师叔闭关多年,当年又是重伤之身,如今即便痊愈,功力未必能够恢复多少。自己听信这蓑衣少年的话,只因当时有求于他,如今根本无法确定,他这信物是真是假。 如若是真,自己当场说出他的身份,三师叔自然认得真正的信物,一切事情便安然自若。可若是他的身份有假,被三师叔当面拆穿之后,定然是会动手甚至灭口。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害了三师叔? 楚宁月并不知晓柳瘟此时心中所想,只是面带微笑,望着对方,不知他是否又要选择支开他这位三师叔。孰料就在下一刻,灰衣中年,忽然动手,抬手一掌,便朝自己凌空袭来,卷起一道罡风。 眼见对方出手,楚宁月眉头微皱,但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对方这一掌的目的,乃是逼退自己,而非柳瘟。心中疑惑的同时,顺势朝后飘飞而出,落在屋顶边缘。 随后,便见灰衣中年,抓着柳瘟的手,将其带到了屋顶的另一方,护在身后。 “你安全了。” 是了,在灰衣中年看来,先前是楚宁月,挟持了柳瘟。而如今他这一掌,便是为了解救柳瘟。如今眼见人质已经救出,接下来,就是如何回风鸣院,灰衣中年当即计上心头。 “三师叔不可!” 灰衣中年原本所想,乃是饱提真元,大声呼唤城卫军,只要吸引了城主府的注意力,即便他们再不愿管风鸣院之事,也不得不插手为自己拦下这神秘少年。 “嗯?” 一声轻疑之间,柳瘟的声音,立时从旁响起。柳瘟原本的考虑,便是担心三师叔与那神秘少年交手,所以才没有道明对方的身份,将可能发生在未来的冲突激化。 可是如今,三师叔已然对那人出手,接下来矛盾便不可化解。因此,继续隐瞒下去,也是没有必要,于是低声开口道: “那人身上携带有一块信物,弟子不知真假,还请三师叔代为辨别。” 柳瘟的声音虽低,但楚宁月神识在身,自然不难听到。而此刻,她亦能看得出,眼前中年男子,乃是真心维护柳瘟,所以应该可信。 于是未等对方开口,抬手之间,便以暗器手法为形,修士御器为实,将那一块玉佩,送入到了中年男子手中,又让后者心中产生一丝意外。 但下一刻,当中年男子,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玉佩之上,一琴一萧交叠的图案之时,当即是面色一变,沉声开口道: “你是从何得到此物的...” “故人所赠。” “所为何事?” “入天启五院,参加五院大比。” “何人为证?!” 中年男子连续三问,每一问之时,语气比之先前,便要强劲几分,而楚宁月的回答,却始终平静如一,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包括柳瘟在内,此刻都不知,两人短短几句话之间,暗藏何种玄机。唯有楚宁月心中清楚,这三句质问之中,对方施展了某种特殊功法,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神识攻击。 所以,她给出了最后一个答案... “凌青山。” 第1780章 风鸣(上) 三字出口,三字入耳,三人沉默不语,各有所思。柳瘟此刻,心中最为震撼,他未曾想到,眼前之人与大哥还有这层关系,但他却无法确定,对方所言非虚。 极有可能,只是顺着自己方才给出的信息,刻意如此开口,想要取得自己与三师叔的信任。 灰衣中年,此时则是上下打量楚宁月,他闭关已久,如今刚刚出关,境界尚未恢复,因此只是五品。但先前问询之时,他却动用了一种音功,传自书山。 三问叠加,步步攻心,如浩然正气,泰山压顶,心性差者,绝难当面说出谎言。除非,目标之人不仅品级在自己之上,更是心性极佳。 但这样的人,怎会在天启五院之中,选择如今的风鸣院? 至于楚宁月,此时沉默不语,却是在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先前听到三声问询之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神识攻击,虽然无法确定,这是否是等同丹青天下的修士手段,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此界之中,自己已然遇到地宫内的阴气,又发现食物之中蕴含一丝灵气,如今更是发现,少数高品出手之时,能可引动一丝修士神通。 种种迹象皆表明,此界之中,的确有与修士等同的存在,只是极为少见,或者说自己尚未接触到那个层级。 而这风鸣院,乃是天启五院之一,这灰衣中年于风鸣院内,地位斐然。也就是说,风鸣院内,极有可能存在其他近似修士的存在。 那么自己此行,除了调查平庸少女的下落,和风鸣院对于便宜师兄的态度之外,还多了一项目标。那便是找出风鸣院之中,其他修士的踪迹。 至于人选.... 柳瘟既然喊他三师叔,那他便有可能还有其他师叔,或者他的师父。这些人,同样可能学过那种特殊功法,或者深谙其道者。 一阵清风拂过,少年蓑衣如旧,灰衣老者袍袖一翻,打破了眼下沉默: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啊?” 楚宁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思绪飞转。自己先前仍是锦衣少年时,便以编织了一个身份,乃是天北宋家,宋连山。 如若柳瘟此时不在场,自己继续编织宋家名号,自是最为妥当。可是如今看来,若自己以宋家之名入风鸣院,第一个怀疑自己身份的,便是柳瘟。 所以眼下,这个名字用不得,而如何在情报未知的情况下,编织出一个此界之中,不上不下的家族之姓,这却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既然此事无可预知,倒不如..... “姓楚,单名一个阳字。” 说话间,楚宁月的目光,落在华阳之上,只觉得昨夜大雨之后,今日的华阳,分外刺眼。她本想化用楚月之名,但好在她想起,如今自己的肉身,乃是一名少年,而非女子。 所以这个名字,最为合适。 “原来是楚小友。” “原来不是他。” 楚宁月话音方落,灰衣中年与柳瘟心中,便各自有了答案。只不过,灰衣中年的心性,要比当日柳家驿站之内的老管事更为沉稳,所以他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信息。 眼见对方反应如旧,楚宁月不知自己是否已经蒙混过关,但眼下自己既然已经说出了楚阳二字,便没有出尔反尔,遭人怀疑的可能。 所以至于此界之中,是否有大族姓楚,便也不再重要。眼下,还是要看看者灰衣中年,如何才肯随自己去风鸣院。 眼见对方一生客套,便没了后话,楚宁月也懒得与他们周旋,当即开口之间,便是虚虚实实,将当日发生之时,一并说出: “我与凌青山三人,同入南域,却遭狼首截杀,将其制服之后,其欲趁乱逃走,我便追逐而去,因此与他们失散。我只知离去之时,凌青山遇到当年凌家旧人,随他们回了凌家。 但事后,我暗中前往凌家查看之时,却发现凌青山不在凌家,甚至凌家擎风镇之人,根本不知凌青山未死。 此后一番查访,方才知晓,凌青山原是被那位昔日旧人算计,于回城的路上中伏,已被擒住,秘密关押,下落不明。” 楚宁月话音落定,面上的神色颇为凝重,映入灰衣中年眼底,使得他眼神略有变化。半息过后,后者再度出声,却是一句追问: “楚小友方才说,与凌青山三人同入南域,那...其他两人呢?”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对方果然捕捉到了自己言语之中故意留下的这一点陷阱。 于是,当即出声,给出了第二个让眼前之人不得不动摇的信息。 “其他两人,一人游历南域,闯下诸多祸事,我每每前往寻他,总是慢了半分,但眼下应该性命无虞。而另外一人.....” 楚宁月言至此处,刻意停顿,为的便是试探眼前的灰衣中年,究竟掌握多少信息。因为自己给出的信息已然够多,如果他知晓自己以青衣少年的身份,所做之事,便定然会知道自己口中暗示之人。 而若对方不知情,自己给出的信息,也足以让柳瘟,给出他及时的反馈。 然而,楚宁月却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城府,这灰衣中年人,面上没有丝毫起伏,虽然看得出他在思考什么,但却看不出端倪。 三息过后,其再度开口,语气如旧,仍是询问... “另外一人如何?” 只是他想不到,楚宁月的回答,会是如此,更加无法判断,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如今的风鸣院,立场不明,我无法判断告知你那人身份,对他而言是好是坏。所以在我清楚心中疑惑之前,那人的身份,恕我无法告知。 我能够说得是,一旦那人身份公之于众,风鸣院便只剩下两个极端选择,要么非救不可,要么暗中必杀之。” 言至此处,楚宁月不再开口,而是留意柳瘟的神色。这灰衣中年,城府颇深,但是柳瘟却并非如此。而楚宁月之所以与对方说这些,并非是因为轻信于人,也并非故弄玄虚,而是有她的考量。 其实从一开始简单几句的试探之中,楚宁月便决定相信灰衣中年,或者说是相信柳瘟的说辞,不会刻意隐瞒自己。 也就是说,这位灰衣中年,的确是刚刚出关,而且就在这几日之间。因此他定然不知便宜师兄,被凌家之人擒下之事,更加不会带有立场。 而自己如今需要的,正是一个地位足够,且能扰乱风鸣院死水之人。自己原本打算去做这个人,但眼下,已然有了比自己更加适合的人选。 所以,自己如今要做的只有一点,不是将所有信息,完全告知给对方,期望对方相信自己。而是在对方的心中,种下疑惑与未知,勾起对方的疑心,然后让对方主动去了解其他信息。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对方,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努力,而不是凭借自己一面之词,和那块书山内门信物,推动一切。 “轩儿,看来你这位朋友,并不简单呐。” 不多时,灰衣中年回过身去,看向柳瘟,吐出此句。而后面上神色缓和,心中却是沉静如水。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年来闭关,风鸣院之内,定然变化诸多。 便是当年那一战,风鸣院与城主府,可谓是结了死仇,即便城主府忌惮天启五院之名,也不会如此相安无事。或者说,风鸣院如今的立场,不会是中立,而是会站在城主府的对立面。 可是自己看到的,却并非如此,所以才第一时间意识到,如今的风鸣院,已然不是四年前的风鸣院。包括这些年来,给自己送饭之人,带来的外界消息,都不一定是完全真实的。 关键不在于外界发生了什么,而是在于别人想要自己知道什么。 因此,如今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当年这位小师侄,只有面对他时,自己才敢完全放心与信任。那么,从他口中得到的信息,定然不会偏离事实。 所以灰衣中年刚一出关,便第一时间外出,找寻柳瘟下落。正好迎上刚刚离去,前来报信的两名风鸣院学子,于是确定了此间客栈。 却未想到,会遇到眼下的一幕.... 看来,风鸣院之内,的确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暗潮涌动,万不可打草惊邪。 “三师叔,这信物....” 柳瘟此时,隐约间感觉到了三师叔对于眼前蓑衣少年态度的转变,但他此刻还不知是否能够相信眼前之人,所以他想要从三师叔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信物是真的,但...我想楚小友,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要加入风鸣院吧?” 得到信物为真这个答案,柳瘟心中已然满足,知晓蓑衣少年没有欺骗自己。更是听出了,他认得先前相助自己与三弟的青衣少年。 即是如此,即便他的行为,仍旧可疑,但在如今的风鸣院之中,已算得上是可信之人。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的确,我的目的只有救人。”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但在心中已然有所猜测,知晓眼前的中年人,应该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所以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动机,对于天启五院,她的确没有丝毫兴趣。 “既是如此,可否随我回风鸣院,演一出戏?” 话音落定,中年男子将手中玉佩送出,重回楚宁月之手,而后者,此时则是望着对方。知晓此刻,情形已然发生变化,而自己会多出一个盟友。 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第1781章 风鸣(中) 翌日清晨,华阳如旧,凛风城东南方,青云街之内,并无张灯结彩,亦无人烟鼎沸,一切皆如往常,风平浪静。 青云街后,路边两侧再无其他建筑,一目望去,唯有一座巨大拱门,仿佛一座城中之城。而此城占地极广,大抵相当于整个凛风城的东南方,只是城墙不高,泯于周围建筑不易察觉罢了。 拱门之下并无守卫,但拱门两侧的哨塔之上,却有三班哨岗。这些人,虽非风鸣院学子,但却皆受过风鸣院大恩,可算作风鸣院的附属。 而这些人,皆都在通过考核之后,被风鸣院授以特殊功法,目力耳力远超同阶,更是擅长轻身与弓箭之术,比起内城守卫也是不遑多让。 穿越拱门,便是风鸣院外院,曾经鼎盛之时,单是外院,便有学子五千,更有专司学子起居用度之商贾。只可惜,如今风鸣院已然没落,如今早已没有内外两院之分,而学子的数量,更是不过三百。 因此,让这座城中之城,显得颇为冷清,街道之上,几乎见不到行人。 若说风鸣院整体看去,乃是一座城中之城,那么内院看上去,才更像是书院一些。沿青云街拱门进入风鸣院,直行十里过后,便可看到一座学府,正是风鸣内院。 如今的风鸣院即便已经落寞,但其华贵却是如旧,学府之外,设立山门,有学子轮值把守,比之一般江湖门派,还要气派几分。 .... 风鸣院虽是书院,但却亦是天启五院,所以其所收学子,可并非单纯的书生。除了考究策论学识之外,武力亦是学业的一部分。 所以准确来说,天启五院的学子,行走江湖之时,与江湖人也并无太多不同。既是江湖人,便有江湖人的习性,因此风鸣院之中,不乏八卦之人。 今日,正是休憩之日,一众学子无早课之嫌,轻松惬意。其中三两成群,打算前往外院,悠然度日,却在此时,迎面跑来一人。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说话之人,年纪轻轻,虽穿着一身正气凛然的学子服,但说起话来,却无半分斯文与儒雅。而他如此举动,换来的则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因为并非人人皆好八卦,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学以致用,讲究君子之仪。 “说来听听。” 原本三两成群之人,眼见来人靠近自己,当即是一把将其拽了过来。而周围好事之人,则是纷纷朝此聚拢。 而这报信之人,本就是想要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告知众人,享受旁人听到此消息之后,吃惊愣神的表情。所以,他并不打算隐瞒这个消息,但却选择大声开口,卖起了关子: “我们都已知晓,风鸣院选择弟子,一向是每年一次,宁缺毋滥,需经层层大考。然而昨日那人,却是空降于此,一切免试,这对我等而言,自是....蹊跷至极。” 这位学子,原本是打算说“颇为不公”的,但在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后,终是没有这般作死,更改了自己的言辞。 不过他怎样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的人如何去想,此时心中皆升起一丝异样。 “昨日,也有许多同窗看到那位灰衣前辈,但你们来风鸣院不久,多半是不清楚,那位前辈的真实身份。如果你们知道他是谁,就不会奇怪那人为何能免试进入风鸣院了。” “七郎,莫再卖关子了,你最近可是越发像个说书人了!” 与其相熟之人,知晓他的性格,但却不想他继续在此,对昨日内院之中现身的神秘人品头论足。因为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执事对他谦卑的态度,便已能看出此人地位超然,只是不知具体身份罢了。 “好好好,诸位也不必再猜了,那位灰衣前辈,乃是咱们风鸣院的前任学丞。” “前任学丞?!” 四字入耳,一众学子,心中各有惊涛骇浪,只是喜怒形于色者,在于少数。他们原本是想要听一幢八卦,却是想不到听来了这一则信息。 如今的风鸣院,山长与祭酒正在闭关,眼下职务最高者,便是学丞。而曾经风鸣院之中,曾有过传言说,如今的学丞得位不正,只是代理学丞。 而如今,前代学丞现身风鸣院,这一前一后两代学丞,定然是会擦起一些火花的。 “等等...七郎,你是想告诉我们,那人之所以能够免试进入风鸣院,乃是这位前任学丞举荐的?” 眼见众人面色各异,先前与报信之人交好者,此刻再度开口。他虽然喜欢听八卦,但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被迫卷入这场不久将来会发生的争斗之中。 自己四人乃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喜欢听八卦,但却不愿成为八卦。所以,此时需要一个转移众人注意力的话题,而昨日空降的少年,正是最佳人选。 “哈哈哈,不错!我从代博士口中得知,此子之所以能够免试入学,正是因为那位前辈,使用了每年一个的举荐之权。” 这被称作七郎的男子,并非属于三大家族之一,但也是城中富户,一向是神经大条。如今根本无法理会好友的解围,一句话的功夫,又将话题转移回了那位灰衣前辈的身上。 “可是...举荐之权,不是只有学丞才有么?前任学丞为何能够....” 终于,人群之中,有人提出了疑问,而这个疑惑,便如潮水一般,在众人心中扩散。而就在此种情绪,越发蔓延,即将不可收拾之时,那位七郎忽然大声喊道: “看我这嘴,当真是开了光的!咱们才说到这里,人就来了!” 说罢,便抬手一指,指向东南方,众人朝其所指望去,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首先入眼者,乃是一只机关竹椅,其上坐着一名,风鸣院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倒并非是昨日的少年,而是柳瘟。 “柳师兄....柳师兄...” 今日在此之人,多半年纪不大,而且入门不久,虽然平日里,他们在心中很是瞧不起柳瘟。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却还是要称他一声师兄。 更何况,昨日那灰衣前辈,正是带着柳瘟,强势现身,质询执事是何人对自己的师侄动手,打断其双腿。执事谦卑的神色,与以往高高在上成鲜明对比,更加印入人心。 但今日,众人所在意的,却并非是这位柳师兄,而是其身后,推竹椅之人。 少年身穿红白相间的学子服,一只玉簪束发,样貌清秀,看起来人畜无害。此时推着竹椅前行,却似是在专心走路,不去看旁人。 众人此时,对于“关系户”颇为不满,尤其是这少年昨日,几乎全程未曾开口,而且始终跟随在柳瘟身侧,像极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孩童。 这便让众人,更加有了一种,宣泄情绪的冲动。于是,人群之中,与柳瘟年纪相差无几的几人,此时出声朝着其吆喝开口。 “这不是新来的小师弟么?怎么,还不来见过诸位师兄么?” 此言一出,少年面上毫无表情,仍旧缓步推着竹椅前行,柳瘟却是右拳紧握,冷眼望着周围这些人,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这些人如今已经系数重伤了。 至于为何不是身死,原因很简单,柳瘟不想杀他们,或者说他此刻是想要救他们。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后推竹椅的,可不是什么新来的小师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而是与三师叔达成某种共识,隐瞒身上书山内门信物,以普通人身份,空降风鸣院的蓑衣少年。柳瘟很是清楚,此刻他闭口不言,不代表以后不会一一报复。 虽然自己与这些人没有什么交情,但他们却毕竟是风鸣院之人.... “你们若是太过清闲,便去温习课业,在此聚众滋事,难道不怕师者责罚么?” 见柳瘟开口之间,又是搬出师者,一些人引以为常,便要开口挤兑,似是忘记了昨日发生的一幕。同行之人,拉住其手臂之时,他的一句话,已然出口。 “柳师兄这双腿如今还未痊愈,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嗯?” 如今的柳瘟,已然得知三师叔出关,二师叔未死,且已重入六品。他如今的心境,与之前的颓然已经有所不同。 所以心境的改变,让他处事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若是放在以往,他遇到这种情况只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绝不会正面对抗。 但此时,一声轻疑过后,柳瘟目光森冷,望向眼前之人。而后者虽然想起昨日的一幕,但眼下看着这位人尽皆知的无爪老虎,竟敢在自己面前抵抗,还是没能忍下一时。 “怎么?柳师兄莫不是想要指点一下师弟的武艺?” 柳瘟如今即便双腿痊愈,也是人尽皆知的不入流,功力全无。众人皆知,这说话之人,便是要以武凌人,无论柳瘟眼神如何犀利,都无法改变他如今功力全失的事实。 所以此时,结局已定.... 可就在此时,一个在众人听来,十分陌生的声音,淡淡响起,正是.... “我之前便同你说了,这世上愚者众多,往往看不清自己的状况,对于这些人,只凭言语,教化不了多少,只是浪费时间。” 第1782章 比斗 如今一身学子服的楚宁月,此时环顾四周,无视了柳瘟担忧的目光。原本按照计划,她应是昨日便现身风鸣院,以书山内门弟子信物为令,加入风鸣院,成为核心弟子。 可是先前,有了与灰衣中年碰面的一幕,让她改变了原有的计划。因为计划的核心,需要一个有一定地位,能够在风鸣院之中,搅动风云之人。 原本没有灰衣中年的存在,她只能自己来做这个人,可是眼下,自己已然与灰衣中年达成共识,可以由他来做这个人,所以自己也就没有理由,一定要强势驾临风鸣院了。 一日筹备,如今终于加入风鸣院,不过所用的身份,却不是手持书山内门弟子令的神秘少年,而是学丞举荐之人。 虽然这个身份同样处于风口浪尖,但起步却并非核心弟子,而是从外院做起。如此,自己与当日的灰衣中年,便达成了统一战线,两人一明一暗,随时转换,双管齐下。 多一个盟友,总好多多一个阻碍,同样的道理楚宁月清楚,灰衣中年也同样明白。所以,楚宁月今日才会出现在这里,成为一名普通的外院学子。 可是,昨日入院之后,原本相约子时碰面的灰衣中年,却没有如约而至。而风鸣院内,则有神识隔绝法阵,压制楚宁月的神识,让她无法轻易找到灰衣中年。 这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危机,倒不是说灰衣临阵反悔,而是说风鸣院内隐藏的暗潮,可能已经有了动作。所以,原本的计划,需要再次做出调整,低调行事,从外院入手的计划,也需改上一改。 同一时间,方才挑衅柳瘟之人,闻听楚宁月为柳瘟出头,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怒火翻涌,望着眼前少年,笑里藏刀开口道: “小师弟,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 柳瘟闻言,当即面色骤变,他担心的并不是楚宁月的安危,而是担心楚宁月出手太过,引得三师叔的计划偏离轨迹。但眼下,自己已然阻止不了这场争斗,能做的便是尽量拦阻身后之人。 眼见样貌清秀的少年,站在柳瘟身后,默不作声,这出声之人,越发觉得对方是怕了自己,面上的笑容越发张扬。可是正当其欲再度开口,将眼前两人一并羞辱之时,却听一句.... “柳师兄方才对我说,你双腿虚浮无力,平日练习功法之时,定然是偷工减料。” “嗯?” 眼前之人闻言,面色一变,面上得意之色,立时转化为怒意。这一来二去之间,无论同行之人如何劝阻,他今日都势必要一意孤行。 尤其是他心中清楚,眼前这少年,是要为柳瘟这无爪老虎出头,应了方才自己说要柳瘟指点自己武艺的一句。 即使如此,自己原本还在担心,如果入学第一日,便以大欺小,会落人口舌。但如今么,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柳瘟,要他下场指点自己。 那这少年,多半会替他出手,到时自己面对的,便不再是刚刚入门的小师弟,而是代表师兄之人。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必留手,定要好生教训一番此子。 也让众同窗看看,这种靠着关系加入风鸣院的人,究竟是如何不堪! “柳师兄如此说,看来是想要下场与师弟切磋一番了,只是不知柳师兄如今,方便与否?” 说话间,这挑衅之人,如今底气十足,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找旁人麻烦,反而觉得自己大义加身。乃是为了诸位同窗,试探这免试入学的关系户的深浅。 于是他说起话来,再也不必顾忌柳瘟,当众便明目张胆盯向柳瘟如今动弹不得的一双腿。 “以你的实力,若是柳师兄出手,恐怕会过于难堪。眼下,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围观众人,眼见少年如此说,心中皆知他这是在为柳瘟出头,不禁感叹一声,年少轻狂,年轻气盛。心想这少年刚刚加入风鸣院,怕是还不知道风鸣院,并不是单纯的书院。 这里每一名学子,若是以武力论之,单独放在南域行走,哪一个也不会弱于三大家族的年轻子弟,而且犹有过之。 只不过风鸣院有明文规定,可以同门切磋,但不能轻易对外人出手,须得本持君子之道,方才不落风鸣之仪。 因此外人只知山长乃是四品上境,却不知一众学子以及教习,实力与城主府其实不相上下,只是平日里不在外人面前展现罢了。 只可惜,他们在同情楚宁月的同时,却同样不清楚,自己才是该被同情的人。更加没有想到,眼前少年若是没有底牌,如何能被学丞举荐入风鸣院。 “哈..那我倒要看看,师兄究竟传授了师弟,何种手段了。” 挑衅之人说这句话时,心中没有太多愤怒,因为他先前要的,便是对方足够嚣张。只有这样,自己等下动手之时,才不必留情。 先前对方如何嚣张,等下便要对方如何卑微,这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所以自己不生气。 楚宁月踏前一步,站在柳瘟身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可是下一刻,却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颇为古怪,当即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而就在此时,柳瘟的声音,则自其身后响起,正是.... “风鸣院内,不排斥门下弟子比斗,但需前往斗武场,公平交手,在众人见证下解决问题,事后不得以私怨互相报复。” 听到柳瘟如此说,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收回手臂,但心中却是越发好奇,风鸣院究竟是怎样的势力。这种方案,可似乎并不该出现在书院,倒更像是丹青天下的修士宗门。 “怎么师弟?你我皆是斯文人,不会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 来人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挤兑楚宁月与柳瘟的机会,此时开口之间,已朝斗武场的方向行去,似是丝毫不担心对方不来。 不多时.... 众人陆续进入一座平平无奇的建筑之中,之所以说是平平无奇,乃是因为这建筑在外边看去,与一般的店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当众人踏入第一道大门之时,却是发现其中别有洞天,一道深不见底的圆形楼梯,直通地下空间,倒是有了几分黑市斗场的意味。 先前挑衅的男子,轻车熟路,似乎经常来到此处,好事之人,自然不会只是一次好事。有了他在前方带路,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将一切手续,尽数安排妥当。 当两人进入地下二层之时,一间石室已被准备妥当,众人亦来到一处廊道之中,漆黑无光。石室之外,有一名马脸男子,此时手中拿着纸笔,周身散发出阴冷气息,一脸不屑地望着众人。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留在此处观看即可,稍后我会随他们两人进去。” 说话间,马脸男子抬手,朝着身后的石壁轻轻一按,随即原本黯淡的廊道之中,忽然有火光大现,吸引众人注意力的同时,一道光幕浮现在原本马脸男子所站的方位。 此等把戏,此地的常客不会觉得意外,因为每一次负责比斗安排的师兄,都会如此操作,虽然不知其中道理为何。 “嗯?” 楚宁月一路沉默不语,他本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对方,同时在这些人面前,适当展露实力,让眼下之局,产生一丝涟漪,并未想着一鸣惊人。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对方带来此处,更未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看到留影阵。 楚宁月一直追寻者,便是此界之中可能存在的修士,因为只有找到修士,才有可能回到丹青天下,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如今,她意外发现风鸣院中,不仅有神识隔绝大阵,更有此种留影阵的存在。越发确定自己先前的推论,此界之中并非没有修士,而是数量极少,且十分隐秘。 或者说,修士本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修士。 但,眼下还不是调查这留影阵,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的时机,而是要弄清楚一件事。因为从此阵法光幕之中,能够清晰看到石室之内发生的一切,可是楚宁月却不知,这一切是否也包括修士术力。 因为她清楚,无论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亦或是此界的九品体系,在低境界之时,皆无法看到修士术力形态。 可是,既然此地有留影阵,而此阵与丹青天下的阵法异曲同工,那么这阵法光幕之上,会不会让原本看不到修士术力的普通人,看到此物呢? 如果稍后交手之时,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修士气机,这.....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暗中出手,一指点向石室,而恰巧此时马脸男子开口,周身气息翻涌,立时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你们两人,这便可以随我进入石室了,但规矩还是说清楚。风鸣院比斗可以伤人,但不能伤命,若是谁坏了规矩,另外一个....也必定同入无间。”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心中有数,有了打算... 第1783章 造势 在柳瘟复杂的眼神注视下,楚宁月与其对手,进入了石室之中。而两人方才踏足此地,身后石门便已闭合,原本黯淡的空间,立时升腾起数道火光,照明其中。 楚宁月朝四方望去,看清了周围石壁,知晓此地的材质,绝非凡品。如果一定要用四字形容此处,那便是铜墙铁壁。看来风鸣院之内,的确有许多比斗之事存在。 “规矩不必多说,你们只管动手,只要不取对方性命,多重的伤势,都在接受范围之中。” 周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马脸男子,此刻扫视二人,同时留在了石室外围,淡淡出声。先前挑衅之人,乃是此地的熟手,这马脸男子对他自是不陌生,所以他这句话,全然是在提醒楚宁月。 “小师弟,你既是替柳师兄出手,那师兄我便也不敢大意了。” 一声出口,身形干瘦的男子,忽然间身形一动,宛如毒蛇吐信,一掌直朝楚宁月肋下三寸按去。他这一掌,绝无取命之意,但若被正面击中,恐怕难逃重伤之局。 他的速度虽快,在楚宁月眼中,却也算不得什么。即便她如今遭受神识隔绝大阵压制,但开元境修士的眼力,也凌驾于对方的品级之上。 只是,先前楚宁月进入此间之时,已然暗中施展过术法,发觉此地施展气机之时,留影阵上会有细微反应。虽然这种反应,常人未必可察,但自己也需得谨慎。 自己的目的,乃是暗中调查,找出可能存在的修士,然后接触。并非是主动暴露修士身份,等待对方前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只恢复到了开元中期的修为,于此界之中,并非无敌。 所以,赢下此战,不能直接以气机压制对方,更不能于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火土木三相术法。唯有近身一途,伺机而动,方能不落痕迹。 但,眼下自己尚且不知,对手究竟是几品,有了上次与叶家大公子交手的经验,她不会再贸然与武者拳掌相接。 因为那样做,即便能够利用接触的瞬间,发动术法摧毁对方经脉,自己的手臂,也同样要遭受对方内力侵蚀,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开元境修士,尚且无法施展气机护体,所以其对武夫的防御力,全然取决于肉身。而楚宁月如今的肉身嘛....一言难尽。 思绪之间,干瘦男子一掌已至,石室之外的众人,于留影阵之上,看得十分清晰。只当这位小师弟,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对方近了身。 一时之间,有暗骂干瘦男子不讲武德,出手偷袭之人,亦有先前对少年不满,如今觉得自己即将出气之人,更有人的心思不在留影阵上,而在柳瘟身上。 “这...” 柳瘟此时坐在竹椅之上,双拳紧握,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为小师弟着急担忧,缺又无能为力。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根本不是在担心楚宁月,而是担心她出手之下,后患无穷。 “嗯?” 然而就在下一刻,众人于留影阵光幕之中,看到干瘦男子的一掌,落在少年肋下三寸,而后者身形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之际... 那名马脸男子,却发出了一声轻疑.... “柳师兄,便是这般教你的么?” 干瘦男子一掌拍去,眼见自己一招决胜,心下亦是升起一丝意外,不过与此同时,嘴上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挤兑柳瘟的机会。 然而下一刻,石室之外的众人,却是意外地发现,本该落地之间,倒地不起的少年,如今却如一片柳叶一般,落在了十丈开外,毫发无损。 “师兄说你双腿虚浮不稳,所以要我出手之时,先为你展示轻功。” 此地的阵法,只是最为低阶的留影阵,所以只能传递影像,不能传递声音。虽然阵外之人,能够通过光幕,隐约看到两人嘴唇微动,但具体说得是什么,却无人看得出来。 但,众人随即却是看到,干瘦男子面上浮现出的意外与半息过后,浮现而出的愤怒。作为那一掌的发起人,他自然清楚那一掌的威力。 如今想到细节,方才发现那一掌落下,的确是少了点什么。是了,少了声响,如果被自己一掌击中,当真拍飞出去,即便不骨断筋折,也会发出脆响之声。 可是自己那一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了.... “好轻功。”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马脸男子,忽然出声,倒是让干瘦男子为之一愣。因为这负责比斗的师兄,一般都是实力惊人,但同时也是决计不会干预比斗的。 至少自己来此十余次,都未曾见过这位师兄,于比斗之时开口,从来都是一副不屑的眼神,好似看自己出手时,如同看稚童扯头发。 “轻功虽好,但若想取胜,单凭躲躲藏藏,可成不了气候。” 干瘦男子再度开口的同时,双掌交叉叠于胸前,而后翻掌成爪,向下一按,口中发出一阵野兽咆哮之声,随即身形宛如炮弹一般,再度朝着楚宁月攻去,速度比之方才更快几分。 楚宁月站在原地,再度故技重施,她之所以要如此作为,并不是刻意捉弄对方,而是想要清楚此人的品级究竟如何。 这关系到,稍后自己出手之时,如何能够留住对方的性命。虽然那马脸男子说,无论多重的伤势,都在接受范围之内,但若自己废他全身武脉,恐怕是也过了一些。 如今自己的确是要展露实力,但也不想锋芒毕露,更加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可惜,眼下对方施展的两招,虽然看似招法不同,但本质之上,皆是以速度近身。 而两次之下,虽然速度一快一慢,但威力却相差无几。眼下自己未与对方交手,尚且不知对方的掌力如何,此刻需要的,乃是一个参考物。 不多时,干瘦男子已然出手十余次,却每每皆是在接触到对方的前一刻,被对方以诡异身法躲过,顺势而出。招招落空的感觉,着实不妙,心中怒火翻腾,却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身法?” 石室之外的众人,如今也是发现了少年的身法诡异,这根本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眼下众人心中,觉得此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这少年的身法绝妙,品级超凡。 第二,便是这少年深藏不露,其实是一名高品,如今不过在玩弄对手。他们与少年相比,年纪皆要长上一些,又各自皆是凛风城年轻一代,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修为落于对方。 所以,便不谋而合地认为,对方乃是修习了一门绝顶轻功,所以才会有如此身手。如今,这少年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风行九万,扶摇青云,果然...果然...”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忽然响起柳瘟的声音,而他此时,则是故作高深,实则心中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蓑衣少年很强,但并不清楚他具体的实力。 眼下看到对方施展这诡异身法,不由得又是想起,当日自己与自己同行叶家的青衣少年。对方既然说自己认得那人,想来定然有些关系,如今看来,两人的身法,应该是同一脉。 但,这种身法,在自己的品阶看来,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与其任由众人无端揣测,倒不如为他造势.... 柳瘟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周围关注他的几人听得清晰,而这句话,对于天启五院其他四院弟子来说,可能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但对风鸣院学子来说,却是耳熟能详。 因为天启五院,更有所长,而风鸣院则是擅长轻功,每三年一次的五院大比,魁首者,可自由修习五院绝学之一。 而风鸣院所长者,正是名唤扶摇诀,施展起来,便如同御风而行。 然而风鸣院近百年间没落,会此扶摇诀者,整个风鸣院也不过两人,恰好这两人,柳瘟都认得。所以,他很清楚,少年所用的并不是扶摇诀,但却与之表现十分相近。 所以,故意说出这句话,引导众人思绪... 而下一刻,果然有人喊出一句.... “是扶摇诀!他竟然会扶摇诀!” 柳瘟见状,十分满意,因为他清楚,风鸣院如今会扶摇诀者,一个是自己的山长师父,另一个是自己二师叔。这层关系,足以让这些人揣测。 而同一时间,石室之内,马脸男子看向楚宁月,眼中的惊喜却已经化为失望,此刻默默摇头。望着场地之上,身形诡异,至今毫发无损的少年,和对面气喘吁吁,气息紊乱的干瘦男子。 吐出一句.... “你毕竟是刚入风鸣院,吃了无知的亏,此战结束了。” 此言一出,干瘦男子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错愕,朝着马脸男子投去一个质疑的眼神,却被对方瞪了一眼,心中悚然,不敢纠缠。 但他不解,这位师兄平日里一向着重规矩,为何今日频繁开口,相助这少年?自己出手至此,落得如此田地,便是为了这最后一击,如今却被对方提前拆穿。 既是如此,既是这关系户率先坏了规矩,那便也无怪自己,心狠手辣。 “轰!!!” 随着一声嗡鸣震响,石室周围的石壁忽然动作,朝着两人所在挤压而来,空间急剧缩小,顷刻之间,已让石室化作一条甬道。 马脸男子站在甬道出口,而楚宁月与干瘦男子之间,不过十余丈... 第1784章 风鸣(下) 眼见周围环境改变,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因为方才的注意力,皆在眼前之人出手的威力,以及此地存在的阵法之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周围墙壁之内,暗藏的机关。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躲下此招!” 正当楚宁月分神之时,眼前的干瘦男子,亦是同时出声。他自然不会是刻意好心提醒楚宁月,而是在出声的同时,便又抬手一掌,故技重施,朝着楚宁月攻去。 面对这毫无变化,不过是速度与威力略强于先前的一掌,楚宁月心中并无波澜。此地虽然地形发生改变,但谁也没有规定,自己向后躲闪,不能前冲。 于是下一刻,当干瘦男子的手臂,贴近楚宁月一丈之时,楚宁月身形便漂浮而起,足尖点在对方手臂之上,落在其原本的方位。 干瘦男子出手数次,楚宁月对于他的品级,心中已然有数。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估算准确,但他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于当日截杀自己与便宜师兄的马匪头目。 因此,如何将对方伤而不死,便成了一个难题,七品下境,恐怕根本无法抵挡自己最低阶的术法。想要在不暴露修士手段的情况下,制服对方,除了近身之外,别无他法。 “哼...” 正当楚宁月落地之时,干瘦男子口中发出了一声冷笑,而甬道出口处的马脸男子,则又是盯着楚宁月,微微摇头。 这比斗场设立之初,便是为了让风鸣院之人,解决恩怨,避免私斗。提倡的乃是狭路相逢,激流勇进,又不希望比斗双方不死不休。 因此每一间石室,都会根据比斗双方的品级,设定机关的开启数量与时间。例如这一场比斗,设定的便是一炷香的时间,一旦超过一炷香,石室之内的机关便会发动,使得场地逐渐缩小。 最终,只化作一条甬道,正如狭路相逢... 一旦场地化为甬道,便开始了最终对决的时间,每过一段时间,石室之内便会多开启一道机关。这些机关,并不致命,但却会为战局添加变数。 而如果有人可以将全部机关躲过,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话,那么负责此次比斗的记录者,便会亲自下场,同时攻击两人。 但因为,记录者大多品级远在比斗之人之上,因此一旦记录者下场,往往便是两名比斗者皆被人抬出的结局。 因此,干瘦男子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一战,自己并不是在平白浪费气力与时间。自己要等的,便是机关全面开启的那一瞬。 只要第三道机关开启,任此人轻功再好,也注定避无可避,而那时...便是自己反败为胜之时! “柳师兄要我指点你的轻功,但眼下这里已不再适合施展,所以接下来,还请认真面对。” 楚宁月轻声开口,看起来颇为温和,但她绝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因为她想要提醒对方,做好防御准备。她很是担心,对方反应不及,防备不够,连自己为其量身定制的一击也承受不住。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便真算是在他身上,浪费了许多时间。 “那就要看看小师弟的高招了!” 干瘦男子此时站在原地,并不急着进攻,同时对于眼前少年的话,也只当作是耳旁风。他此刻要的,便是继续拖延时间,如今第一道机关,已然无声无息之间开启,眼前少年显然没有发现。 而这第二道机关,同样不易察觉,唯有亲身受创之人,方才能够体会到这一道机关的玄妙。而第三道机关,与前两道不同,此机关一出,第一次见此物者,必定分心。 那时,便是自己的时机.... “三息...只需三息...” 干瘦男子心中如是想,但又担心眼前少年起疑,于是再度运转内息,做出佯攻之态。可就在此时,却见眼前一直被动的少年,竟主动朝着自己走来,速度不快。 不...只是起步不快,少年踏出第二步时,身形跨越数丈,第三步时,已然来到近前。这一刻,干瘦男子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自己的的确确只看到对方踏出三步。 但这三步之终,却已是自己身前一丈... “莫非他也知道机关之事?” 心中起疑瞬间,干瘦男子抬手一掌,朝楚宁月肩头佯攻按去,另一手背在身后,翻掌之间,掌心涌现一股吸力。他此刻要做的,并非是击退少年,而是引对方施展轻功,触发第二道机关。 而后再以掌力拿住对方手臂,阻止其抽身后退,如此一来第二道机关便会尽数落在此人之身。虽然机关本身并不致命,但自己随后而来的一掌,才是终结之式。 一丈之间,瞬息而至,干瘦男子佯攻的一掌,距离楚宁月肩头,只余一寸,果然见眼前少年身形略有漂浮之势。背在身后的一掌,立时如毒蛇一般,朝眼前少年左臂缠去,一股吸力自掌心而来。 同时右掌回运,轻而易举便将方才佯攻的一掌撤回,又如拨云之势,一掌按回,气劲叠加,顷刻之间,便将周身残存内劲,灌于此掌。 一拉一按之间,便要凭借对方抽身而退,触发机关的瞬间,定此战乾坤。 “住手!” 就在此时,马脸男子看出端倪,因为他发现干瘦男子的一掌,看似是朝肩头按去,实则却在出掌之时,刻意偏离数分,朝着眼前少年心口而去。 他对于此地的机关,极为了解,其程度自然在干瘦男子之上,亦是想到了对方想要借助机关。但是身为记录者,首要条件便是不能干预比斗,所以他没有出声提醒。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他很是清楚,一旦眼前少年,再度施展轻功,便会触发第二道机关。届时重压之下,其身形势必受制分心,而对方这一掌如若击中心口,品级相差不大,必会身死当场。 干瘦男子虽然听到了喊话,但他心中却早已恨透了眼前少年,更是觉得马脸男子处事不公。他此刻,自以为是大义加身,莫说这一掌倾注了全身气力,他根本收不回手,便是可以也绝不会如此。 这一刻,他已然能够想到,眼前少年,被自己当众除害,自己为诸多同窗,除掉了这个关系户,维护众人公平的景象。但却完全没有思考过,一旦自己得手,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结束了!” 干瘦男子一句出口,同时一掌印在眼前少年心口,此刻心中畅快无比,嘴角亦是咧开了一丝弧度。可就在此时,却听一句... “的确如此。” 四字入耳,干瘦男子看向说话之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瞋目结舌。 眼前之人...眼前之人明明该被自己一掌轰出,身形摇曳,倒在血泊之内,为何站在原地,为何...毫发无伤? 这一瞬之间,干瘦男子的世界,仿佛时间静止,而他的思绪,却逐渐活跃。他看清了说话之人,的确就是自己一心对付的对象,然后又看到了对方抬起的一只手臂。 手臂的尽头,伸出两指,距离自己胸口一寸。可是,自己并未感觉到丝毫痛楚,亦未察觉到对方两指之间,有任何气劲迸射而出。 这,不应该啊.... “嗡....” 巨大的疑惑,心中无尽迷茫,成了干瘦男子今日,眼中最后的景象。随着一阵嗡鸣声,响彻脑海,干瘦男子的身形,伴随着镜面破碎之声,倒飞而出,落于地面,昏迷不醒。 原本打算出手救援楚宁月的马脸男子,此刻站在原地,凝重地望着楚宁月。而石室之外,自留影阵上,看轻始末的众人,亦是陷入了短暂沉默之中。 留影阵光幕之上,方才明明是干瘦男子占尽先机,甚至他的一掌,距离楚宁月心口不足三寸,而此时楚宁月方才出手,却是后发先至。 但让众人不解的是,两人明明同时....不,准确说是干瘦男子先行击中了楚宁月,而后者的一指,距离对方尚有一寸空间。 可是为什么,先被击中之人毫发无损,而尚有一寸余地之人,反而落得如此下场呢? “是方才那一指!刚才光幕之上....” 人群之中,一人率先开口,勾起了众人的回忆,先前楚宁月一指点出之时,光幕之上,的确有一道黑影自其指尖流窜而出,没入干瘦男子体内。 但,那道黑影绝不是暗器,因为马脸男子就守在一旁。如若楚宁月最后施展的乃是暗器,那么他此刻便不会只是站在原地,而是会直接出手了。 而且干瘦男子倒飞而出之时,其胸前一寸,的确出现了一道气劲波纹,朝着四方扩散而去。因此唯一的解释,便是少年施展了一门自己等人未曾见过的功法。 可是,这不能解释他为何毫发无损,而对方下场如此,除非.... “你与玄机门是何关系?” 马脸男子淡淡出声,但他的嘴唇却没有丝毫动作,他说这句话时,用得乃是并不常见的腹语。而楚宁月听到玄机门三字,心中并不陌生,但好奇对方为何得出此结论。 不过眼下,自己已然有了一个身份,便不该再兼并其他身份。更何况,眼前之人立场未明,对玄机门的态度未明,如今最好的办法,虽然不入流,但却有效,正是... “什么门?” 明知故问... 第1785章 麻烦 一指落定,胜负已分,然而石室出口,却被马脸男子挡在身后。他虽已停下机关,但此刻却没有宣布终结之意,凝视眼前少年的同时,脑中思绪飞转。 风鸣院为天启五院之一,而天启五院的存在,便是为了选拔精英,通过五院大比,为书山输送新鲜血液。而书山,则与玄机门灭门之事,关系重大。 虽然如今的风鸣院,已然没落,院中弟子,大多没有此等见识,也没有机会了解到当年这些隐秘。但是却不代表,整个风鸣院之中,皆都无人知晓。 这位马脸男子,正是此次五院大比之中,代表风鸣院的十大核心弟子之一。而他又恰巧是风鸣院本院弟子,并非是其他四城强行瓜分的名额之一,因此他乃是风鸣院之中,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也正因如此,方才眼见少年,明明先被对方击中,却毫发无损,而后一指反制对手,才会立即联想到玄机门无上功法,移星换斗。 若非是这少年身负此等奇功,关键时刻发动此诀,转嫁气劲于对方,他当真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移星换斗,乃是玄机门之传承,如今早已绝迹天下,你是如何习得此功法的?” 对于楚宁月的装傻充愣,马脸男子自然不会轻信,此刻再度开口逼问。而后者闻言,则是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而后反问道: “何为移星换斗?” 对于楚宁月的态度,马脸男子很是反感,此时心中只当对方是要嘴硬到底,索性不再开口,而是凝视着对方。此地机关虽已停止,但距离地形恢复却还要一炷香的时间。 既然对方方才施展出了移星换斗,那自己便能逼他使出第二次! 楚宁月虽然神识受阵法压制,但却并非全然无法施展,所以她能够感觉到,马脸男子此时正在凝聚气息,怕是准备动手。 而看先前干瘦男子对他的态度,此人的身份,怕是不俗。自己今日要的,只是彰显武力,而并非想要锋芒毕露,所以不想与眼前之人交手,更加不想当众分出胜负。 抱着这种心思的她,自然不会坐视对方出手试探自己,因此轻声开口道: “你是说方才那一指吧?” 马脸男子闻言,显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对方会死扛到底,却未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话题。于是,暗运的内劲,稍稍停滞,同时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 “其实道理很简单,他的速度太慢,所以出手之时,我便看破了他胸前气海的破绽。” 楚宁月没有多说,只给对方无尽的猜想,因为她并不了解此界武者的细节,只知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正如她说得那样,先前干瘦男子的一掌,的确是先朝自己按来。 而自己,则是凭借开元境的修为,后发先至,率先一指点在对方气海之上,近距离施展气机,封锁了对方的内劲。 而干瘦男子,因为气息受阻,所以那一掌,威力全无,与凡人拍掌无异,自是无法对自己造成丝毫威胁。至于最后,众人眼中看到的将对方震退,则是自己确定对方已然昏迷,全无反抗之力。 所以便以修士御器之术,御了人....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在他出手之时,后发先至,封住其穴道,是也不是?” 马脸男子并未让楚宁月失望,他既然会将自己联想到玄机门,势必眼界非同寻常。如今他给出的解释,与自己先前心中预想,相差无几,日后自己再以此法出手,便有了解释。 “嗯。” 楚宁月一字出口之间,原本周身气息尽散的马脸男子,却忽然间气息暴增,身形一动,带起一道劲风,一拳朝楚宁月面门轰去。 他如此举动,立时让石室之外,听不到二人对话的众人愣神,根本不知内中发生何事。柳瘟更是心中警觉,担忧这马脸男子,发现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与先前极为相近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不同的是,少年抬起的一指,距离马脸男子胸口尚有两寸,而马脸男子的一拳,则是与少年的面门相隔一寸。 两人保持出手的姿势,却皆都静止于此,看得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你果然很快,他败得不冤。” 马脸男子淡淡开口,而后率先撤拳,楚宁月也同时撤回点出的一指,先前两人,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无论是谁,也没有当真出手。 楚宁月方才判断出,对方乃是刻意试探,所以出手之间,虽有速度,却并未施展气机。即便自己判断有误,亦是有把握在对方触及自己之前躲闪。 只是她并不清楚,马脸男子的品级,与先前的干瘦男子截然不同。如今拳离一寸,已然可以开碑裂石。 “彼此彼此,现下我可以出去了么?” 眼见楚宁月淡淡开口,马脸男子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微微侧身,示意对方可以离开。可是当楚宁月,与其擦肩而过之际,后者却又以腹语出声道: “方才那一拳,你知晓我在试探,所以刻意留手,是也不是?” 而对于这个问题,楚宁月不置可否,并未回答,因为她清楚,自己回答与否并不重要,只怕从今日开始,风鸣院中,便会多出一个麻烦。 走出石室,楚宁月却见众人望着自己,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但也知晓今日之事,必定会自他们口中,传出各异版本,响彻风鸣院。 如今的自己,目的已然达成,自是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于是旁若无人一般,来到柳瘟身后,推起机关竹椅,朝着楼上而行。 “此子..此子与方师兄互换了一招,打成平手?” 目送楚宁月与柳瘟离去,人群之中,方才有人开始揣测。而此人说出这个结果之后,自己亦是不大相信。一时之间,众人对于少年的实力,多加揣测,竟是忘记了石室之中,还躺着一人。 “你们可有认得此人的?还不将人抬出,难道要我代劳?” 就在此时,马脸男子走出石室,周身阴冷之气如旧,此刻望着众人之时,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不耐烦。见众人有了动作,纷纷离去之时,他却回身看了楼梯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 比斗场外,风鸣院中,风和日丽,人烟稀少。楚宁月推着竹椅,信步前行,柳瘟则是坐在竹椅之上,觉得周身说不出的难熬。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知道你实力不弱,但却未想到你有如此实力,既如此你又为何...” 言至此处,柳瘟忽然闭口不言,因为他想到身后少年如今的身份,乃是与三师叔共谋一事的盟友,自己不该对他多加揣测。 “你是想问,我为何会来风鸣院吧?” “的确如此。” 见对方主动开口,柳瘟有些意外,但表现出来的,却是镇定自若。只可惜,他这份镇定,注定因为心中所系,无法长久,下一刻,便已动容。 “这其中原因,我先前同你说过,一是为了寻找那名可能存在的少女。二来,则是为了找到凌青山和我那位师兄。” “你与...与凌青山有何关系?为何想要找他?” 柳瘟情急之下,险些问出“我大哥”三字,好在及时改口。只可惜,他的态度和关注点,已经暴露了他的意图。 楚宁月如今,并不知晓柳瘟与凌青山的关系,但却能够看得出来,他对凌青山之事,颇为在意。心中猜想,此人多半是凌青山的故人,只不过,自己对于凌青山的死活,其实并不在意。 “凌青山与我们同回南域,乃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南域之人。若他在,既能证明我的身份,又能行向导之职,带我去约定好的一处所在。” 楚宁月扯起谎话,自是虚实相间,她从未与凌青山有过什么约定,但是却知晓,自己提出要他带自己回当初那座山寨,他定然不会拒绝,所以这样说也并无不妥。 至于相救于他,其实只是一个幌子,自己真正想要救的,乃是那位便宜师兄。如若囚禁他们的,当真是凌家,那么便宜师兄可谓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实不相瞒,凌青山其实....” 柳瘟闻言,此时心中半信半疑,但为了接下来更好的信任彼此,他打算告知给对方一些信息。可是就在他的话,说到此处之时,前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 “二哥!原来你在这里!” 声如洪钟,底气十足,正是先前被其带回风鸣院,叶家的二公子叶琼,而如今的叶琼,伤势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更是因祸得福,如今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五品。 “你..解除禁足了?” “嗯,是一位前辈带我离开了别院,那些管事之人皆不敢阻拦,想必二哥为此事定是费了不少心力。” 叶琼说起话来,丝毫不顾此地还有另外一人,仿佛楚宁月在他眼中,只是死物。因为如今的叶琼,并不认得如今的楚宁月,只当对方是一名普通的风鸣院学子,打杂推竹椅的而已。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只是你身份敏感,若无旁事,最好还是不要出风鸣院。” 眼见三弟安然无恙,柳瘟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温暖,此刻说话之间,倒有了几分长兄如父的叮嘱。叶琼闻言,则是尴尬一笑,表示自己知道轻重,同时用眼神,不断瞥向楚宁月。 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识趣,难道没看到自己兄弟二人重逢,有话要说?他这个外人在此,简直是大煞风景! 而下一刻,柳瘟的话,更是让叶琼心中,对于楚宁月的不满,提升到了极致,因为.... “三弟,大哥.....” 柳瘟四字刚刚出口,叶琼便一把将之按住,同时盯着楚宁月,开口喝道: “我们兄弟二人要说私事,还请这位朋友回避!” 楚宁月望向柳瘟,又看向叶琼,再联想到柳瘟口中的大哥,一瞬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1786章 跟踪 “原来你们与凌青山,还有如此关系。” 楚宁月淡淡出声的同时,叶琼面色骤然一变,眼神之中,已然浮现出了一丝杀意。三人结义之事,于当年的南域而言,乃是绝对的机密,而即便如今物是人非,此事也不容旁人知晓。 可是眼下,这看似不起眼的少年,知晓了此等大事,于自己两人而言,是祸非福,合该.... “这位小兄弟原来也认识大哥,当真是....” 叶琼下一刻开口之时,面带微笑,同时朝着楚宁月走去,看不出半分敌意。可就在其靠近楚宁月三丈之时,却抬手一拳,直击而去,同时袍袖之中寒芒一闪,一枚短匕,已然出鞘。 这一刻的他,只想要速杀眼前之人,至于在风鸣院杀人之后,自己会是如何处境,他完全没有半分理会。 “住手!” 柳瘟见状,心下一惊,然而他这一句住手,却并非是担心楚宁月,而是担心叶琼。先前他已然见过楚宁月的出手,知晓此子实力深不可测,如若三弟与其交手,恐怕会陷入危机之中。 叶琼所面对的,若是寻常武夫,三丈距离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偷袭得手的成功率,至少亦在七成左右。 可是楚宁月并非武道中人,而修士对于气息的敏感,本就异于常人,加之叶琼听到对方提及大哥之时,眼中闪过的杀意,已然被其尽收眼底。 如今这一幕突然发难,自然难以全功。 一拳轰出,带起三道劲风,然而五品劲风之速,却不如开元修士遁术。出手之间,楚宁月已化为一道残影,已出现在七丈开外,正是三道劲风空隙之间。 “不可!” 叶琼一击落空,此刻短匕上手,虽然心中错愕,但决心未改,便要继续抢攻。却被此时身旁竹椅之上的柳瘟,死死拉住,不肯放他前行。 叶琼只以为,二哥乃是顾念书院之情,所以阻止自己当面杀风鸣院弟子。可是多年来一直隐藏的秘密,又岂容他人窥得? “你不想救凌青山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开口,说话之时,已是施展了修士传音之法,灌入叶琼耳中。后者闻声之间,先是一愣,而后面上却浮现出更为浓郁的怒火。 因为他此时,并不知晓凌青山未死,只以为眼前少年,是在用自己故去的大哥,戏弄自己,只为求活。可正当其欲再度出手之际,却忽觉手臂一轻,乃是柳瘟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叶琼见状,微微迟疑,而就在迟疑之间,一句惊雷入耳,正是... “大哥未死,如今身陷囹圄,眼前之人是我们的唯一的线索。” “你...他..” 叶琼站在原地,只觉脑海之中,尽是嗡鸣,此刻指着楚宁月与柳瘟,却说不出半个字来,面上的表情既有惊愕,又有狐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他很清楚,二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而二哥经历当年之事后,亦变得越发不愿相信旁人。所以,此子能让二哥如此相信,二哥必定是掌握了某些线索。 可是...可是大哥明明已经身死,带回其死讯的,乃是当年与大哥关系密切的前任少城主。旁人也许会欺骗凌家,但那个人绝对不会,至少不会用大哥的生死来布置什么。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自己一定是算错了什么... “大哥真的未死,其中详情,我们找个安全的所在详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柳瘟说话之间,极力保持冷静和理智,而从始至终说话的声音都是极轻,以确保不会被第四个人知晓。但看着眼前三弟激动的模样,自己也难免受到一些影响,有所动容。 “有人来了,你们先离开。” 就在此时,对兄弟之情,毫无感觉也无兴趣的楚宁月,忽然间正色出声。而她的话,立时让柳瘟警觉,一把抓住叶琼,示意其带着自己离开。 叶琼此时,心境起伏过大,但对于二哥的话,却没有犹豫。推起竹椅,便朝自己禁足半月的别院而去,轻车熟路。 而柳瘟则是与楚宁月互换了一个眼神,此刻的前者,对于后者颇为信任,对于她的安排不置可否,无需多言。 目送柳瘟离去,楚宁月装作毫无察觉,独自一人,朝着西南方学舍而去。犹豫她的身份特殊,乃是被前任学丞举荐之人,所以她所住的学舍在弟子之中乃是独一无二的阁楼。 此处,曾经乃是一名外院教习所住,而这位教习在任之时,最喜与学子同行同乐,在风鸣院外院颇有人缘。而他如今,已然成了城主府的门客,所以此处便一直空闲下来。 而今日,外院管事,刻意将楚宁月安排在此处,亦算是别有居心。因为外院之中,仍有许多人念着那位教习的好,将此住处视为禁地,不容他人前来。 盼望着曾经的教习,能可有一日,再度回到书院。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是一种念想。可是如今,楚宁月的入住,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念想,这正中有心人下怀。 楚宁月的速度不快,因为她的神识,受到此间神识隔绝大阵影响,压制太多,无法同时锁定多人,距离亦是十分有限。 她先前与柳瘟同行时,便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但她无法确定,那人的目标究竟是柳瘟还是自己,所以她才会让柳瘟先走。 如果那人的目的时柳瘟,那么自己便会来一招黄雀在后,可是如今看来,那人的目标,似乎是自己。 来人的轻功不弱,隐匿身形的手段亦属上乘,看来平日里,没少行此跟踪之事。楚宁月如今神识受阻之下,无法看清来人样貌,只能窥得大概,知晓这是风鸣院之人。 如今至少可以确定,此人的目标乃是自己,而非柳瘟。而自己身上,除了“前任学丞举荐”这一个标签之外,便只有今日武斗场中的表现值得关注。 因此,这人的动机,必定是在二者之中,而自己只要安静等待对方出手即可。 之所以是选择学舍,第一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因为以自己如今的立场,不与柳瘟同行,自己回学舍乃是最正常的选择。 如果自己在风鸣院之中乱逛,反而会引人怀疑。第二,便是为了给对方制造可以出手的机会,因为先前楚宁月已来过此地一次,知道自己所住的阁楼周围,人烟稀少。 不多时,楚宁月现身于阁楼之下,院落之中。其实这处阁楼,原本没有院落,乃是那些学子念旧,刻意围出了一个院落,不让他人踏足。 却未想到,如今成全了别人,没有等来他们想要等的人,自然见到楚宁月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院落之中,并无花草点缀,因为此地平日里无人看顾,乃是外院学子的禁地,所以显得有些荒凉。唯有一颗老树,屹立于此,生命力颇为顽强。 楚宁月站在老树之前,此刻盯着树冠,沉默不语,看似出神,但实则却是在关注那一路尾随之人。如今那人,已然到了院落之外,却没有进入此处。 这里,地形开阔,人烟稀少,乃是最好的动手之地。自己已经给对方创造了机会,至于对方是否能够把握,全看自己造化。 然而,楚宁月等待许久,都等不到那人进入院落,同时也等不到那人离开。心中开始有些不解,那人究竟是何打算,于是淡淡开口道: “出来吧,我已等你很久了。” 说话之时,语气虽然平淡,却动用了术力,加持之下,与四品高手刻意开口之间,声浪席卷四方,唯一的区别,应该便是声音并无杀伤力。 随着一阵狂风席卷而过,老树之上,发出沙沙声响,本就不多的树叶,亦是飘落一地。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睁开了双眼,因为她感觉到院落外的那人,终于动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然而就在此时,楚宁月头顶上空,却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心中起疑的同时,却见一团包裹,朝着自己砸来,速度虽然不慢,但实在难以恭维。 楚宁月朝后一退,便轻易躲过此物,可随即却闻到了一股“清香”让她面色微变。 “哈哈哈哈,让你等了这么久,当然不能白等,这就算是我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计谋得逞的欣喜。楚宁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看到了院落的围墙。 自己先前,全然将注意力放在那名尾随之人的身上,因为神识受阻无法同时锁定多人,所以竟是没有察觉,此地还有旁人存在。 围墙之后,一名同样身穿红白相间学子服的少年,此时正将自己做好的机关回收,为今日准备的这份大礼,感到无比畅快。 却是根本想不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第1787章 暗潮(上) 察觉院外有人,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判断不出,此人与那尾随之人,是否是一丘之貉。不过眼下,自己的目的,便是让那尾随之人放心出手。 眼下,自己已然开口邀战,回应自己的却是另外一人,那么无论出于何种道理,自己都没有避之不理的可能。所以,这个人自己注定需要一会,亦可借此,判断那尾随之人与此人的关系。 “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话之间,楚宁月袍袖一挥,同时暗运御器之法,将此刻院落之内,散发着“清香”的包裹,朝着飞来的轨迹,原路遣返。 原本站在院墙之外,得意洋洋的少年,此时忽见自己的“杰作”从天而降,微微一愣之间,头与包裹亲密接触,包裹之内的污秽,立时沾染其身,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随即,便见一道人影,如飞叶一般,自院墙之内飘飞而出,落在自己身前十丈,正以手捂鼻,一脸嫌弃地望着自己。 “你...” 身穿红白相间学子服的少年,此时已顾不得身份,指着楚宁月的同时,周身轻颤,胸前起伏,只觉得火冒三丈,欲哭无泪。 “原来风鸣院中,还有女弟子。” 楚宁月望着对方作态,上下打量之下,得出了如此结论。只是他的话,配和嫌弃的目光,对于眼前女子来说,着实杀伤力十足。 后者索性也不再伪装声音,大声开口道: “你敢这样对我,此事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日后定要你难看!” “嗯?” 楚宁月原以为,对方会口出粗鄙之语,便例如对方的手段一般。但眼下,对方火冒三丈,憋出的这一句话,却显得有些简单。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一句补刀: “那现在难看的,又是谁呢?” 说话间,楚宁月的神识,始终锁定在那名尾随之人的身上,她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激怒眼前之人,给眼前之人动手的机会,同时试探那人的反应。 如果这两人乃是一丘之貉,那么自己牵一发,自然可以动全身。而倘若对方并非一路人,自己这样做,也并无不妥,因为是此人对自己怀恶意在先。 至于日后的报复,楚宁月还不放在眼中。 “你...你!” 身穿学子服的女子,此刻望着楚宁月,只觉得无能为力,眼中已是浮现起一片水雾,悬然欲泣。只可惜,她如今蓬头垢面,更是散发着“清香”,让人提不起楚楚可怜四字。 “怎么?这礼物,你不喜欢?” 楚宁月眼见那尾随之人,如今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此刻心中疑惑。于是再度出手,袍袖再翻之间,将女子身旁散落的包裹,朝西南方下风向,送出十余丈,而后面上嫌弃之意更甚。 女子眼见对方挥手之间,便能隔空将此物扔出十余丈,心中更加知晓,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差悬殊。这也是她之前,为何没有选择动手,而是站在原地,无能为力的原因。 她平日里在家骄横惯了,但也知道一个道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主动出击,什么时候需要避其锋芒。比如眼前的少年,背后站着的,乃是前任学丞,论背景自己和他相差无几。 此地,又是对方的居所,如果对方如传言一般,是个靠关系进入风鸣院的关系户,那自己今日自然可以折辱对方一番,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是如今看来,传言不实,此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再选择主动出手,那便是一种愚蠢的选择了。 因为自己一旦出手,便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届时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可若是对方先出手,那么事情的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所以她清楚,自己此刻最应该使用的,不是武力,而是.... “士可杀不可辱!本小姐今日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再奚落于我!” “哦?” 对于眼前女子态度的转变,楚宁月颇为意外,此刻笑着望向对方,注意力却皆在院落正门之外,驻足的那名尾随之人身上。 眼见少年朝着自己走来,身穿学子服的女子,当即心头一颤,抬手制止道: “等一下,你别过来!” “你方才不是还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若不过来,要如何杀你剐你呢?” 说话间,楚宁月继续上前,丝毫不为对方的言语所动,同时密切注意那暗藏之人的动向。可就在其距离女子,只余三丈之时,对方却说出了一句,让她驻足的话。 “你可想清楚了,这里是风鸣院,男女授受不亲,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便大喊非礼!届时...你我名誉扫地,便要一同滚出风鸣院!” 楚宁月闻言语塞,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而后瞬间想起,自己如今不是丹青天下,南玄州残阳宫长老,楚宁月,而是进入此界,化身神秘少年的楚阳。 对了,自己如今这副肉身,不是女子,而先前自己行事之时,并未关注过这一点。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分神,楚宁月便已恢复如常,因为她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 如何对付眼前之人,并不是问题。更何况,对方也很清楚,一旦宣扬,自己与她皆都名誉扫地,自己不相信她清楚这一点,还会如此。 女子眼见楚宁月驻足不前,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现。她清楚一个道理,便是占据上风之时,不能轻易露怯,否则优势可能瞬间化为颓势。 所以开口之间,盛气凌人,便是... “哼,知道怕了,就赶紧放我离开,否则...” 可她的话尚未说完,楚宁月便一步跨前,来到其身旁,一把将其左手握住,未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带着其踏地而起,落入了院落之内。 “非...” 身穿学子服的女子,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声音未散之前,便被楚宁月控制,此刻动弹不得。而楚宁月随即,便带着此女子,朝着阁楼的方向而去,不发一言。 女子此时被气机控制,如坠深渊,却连一个求救的信号也发不出来,偏偏意识又极为清醒,只能任由身旁之人抓着手臂,无力反抗。 此刻心中,恐惧与后悔参半,恐惧是因为眼前之人的立场未知,后悔则是出于来此只为一时意气。此刻的她,心中正在呼救,却知道此地乃是偏远地带,无人能可救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 “师弟可听过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 楚宁月拉住身旁女子的手,闻言之间,为之一滞。因为此时院落之外,一名男子轻功落地,正是之前一路尾随自己之人。 楚宁月转身的同时,知道自己方才对这女子所作所为,没有白费。但当她看轻来人样貌之时,却微微一愣,因为这人她见过,正是方才比斗场中的马脸男子。 “祸水未必是红颜,例如你与她,亦能是祸水。” 说话间,楚宁月撤去气机控制,而一旁的女子,察觉自己可以行动,却没有立即逃走,而是站在了楚宁月身侧,此刻望着马脸男子,默不作声。 因为她知道,来人如果是旁人,自己呼救也许还有机会,但来得偏偏是他。自己从他身上能够奢望的,只有不落井下石便好,哪里会奢望他出手救自己? “师弟说得对,祸水不分男女,但...此女的确是一个麻烦。” 马脸男子周身阴沉的气息如旧,说话之间,望向神秘女子之时,眼中泛起一丝寒意。 “既是麻烦,便请师兄代为处置了。” 楚宁月认得马脸男子,所以联想之下,不难猜出他为何尾随自己。多半是想要从自己身上,了解到玄机门之事。 但看这女子对他的态度,关系却不像同院学子那般简单,否则面对此刻出现的第三人,这女子最应该出现的反应,乃是及时呼救,或者站在对方的一侧,就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如今这女子,却是选择站在自己身侧,这便说明,在她的判断之中,马脸男子比自己更加危险。 “方进!你休想在我身上做文章,今日,我断不会让你如愿!” 女子开口之间,楚宁月清晰地察觉到,马脸男子眼中,流露过一丝杀意。这并非是佯装而出,楚宁月十分清楚,所以在这一刻,她终于确定此女与这马脸男子,不是一路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在风鸣院内,可谓为祸一方,只因背景之故,逍遥法外。但这一次,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势必要偿还以往罪孽。” 马脸男子开口之间,便朝女子走去,他这一番话,在旁人听来也许多余,但楚宁月却是十分清楚,他这是刻意向自己表明立场与信息。 他先是告知自己,此女为祸一方,但因为背景,逍遥法外。又暗示自己,他可以借助自己身后撑腰之人制衡此女的背景,让此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楚宁月并非是少年心性,她不会轻信旁人一面之词。而且,她也是的确觉得,这女子虽然对自己抱有敌意,但似乎没有坏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其中,也许另有隐情,但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自己便没有调查隐情的机会.... 第1788章 暗潮(中) 女子眼见马脸男子朝自己走来,心中已然生出一丝绝望,她平日里虽然骄纵,但心中却也有一把衡量尺,知道什么人是什么立场。 如果此地不是外院学舍,如果这里没有那名入住的少年,那么自己兴许还有活路。可是如今,众人只知自己前往外院,想要给那少年一个下马威,却不知马脸男子亦在此地。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身死于此,众人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马脸男子身上,而是会让这少年,背负此事。因此,马脸男子出手之时,不会有所顾忌。 所以...所以眼下唯一能够救自己的,便只有眼前的少年,只要自己言明其中利害,他便能护住自己。但....方进是五品上境,他真能护住自己么? “你...” 女子心念至此,决意开口,然而她的话方才说出一字,便见身旁少年向前一步,挡在了自己身前,不禁微微一愣。而下一刻,便听到了一声.... “你不能杀她,至少不能在我面前。” 一句入耳,女子身形一颤,可是还未及她多想,楚宁月的话,便接踵而至,打消了她心中的幻想。 “我不知你们有何恩怨,亦不想管,但可以猜出此女今日来此,必有旁人知情。如若你在这里杀了她,我的麻烦便会源源不断,即便能够真相大白,也会浪费许多心神。” 楚宁月的话极为理智,但在女子听来,却十分冰冷,没有感情。不过,这也算是表明了此少年的立场,他不会看着自己被杀,因为那样便会引火烧身。 “你当真要救她?” 马脸男子驻足不前,此刻望着楚宁月,沉声开口,心中却在犹豫,自己是否要错过今日的意外之喜。此地乃是外院学舍,这院落更是偏远之地,像是此女这等身份,极难在外出之时不带随从。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等到此女孤身一人,来到偏远之地。若错过这个机会,自己再想要报仇,便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 但,自己也清楚,一旦今日在此斩杀此女,那么眼前少年便注定成为背锅之人。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拉其下水,合谋嫁祸旁人。 “我并非是要救她,而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若要杀她,待她离开此地,可以随时动手,但你若想在我面前动手,那.....” 说到此处,楚宁月平静的声音为之一改,眼中散出一道锐芒... “我便要问问师兄,今日为何一路尾随我至此了。” 马脸男子闻言,双目微凝,他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隐匿身形的手段,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眼下的少年,却发现了自己,他究竟是什么实力? “比斗场一别,我心中有一疑惑,萦绕心间,所以才会找上师弟,想要寻求答案。” 马脸男子说话之间,踏步向前,周身气息翻涌如潮水,此时未出邀战之语,却已然溢于言表。躲在楚宁月身后的女子见状,此时心中忐忑,但却知晓机会只有眼前。 “我来帮你!” 女子躲在楚宁月身后,轻声开口,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会趁着自己与马脸男子冲突而逃走,只要马脸男子不是傻子,在察觉这一点之后,便会追其离去。 而只要此女逃出学舍范围,便再与自己无关,届时马脸男子要如何对付她,便是他们二人的私事。 可是,楚宁月没有想到,此女没有离去,而是选择留下,更在说话之时,站到了自己身侧,大有一同对敌之意。 虽说她如此举动,有拉自己下水,选择其阵营之嫌,但....亦算是阴差阳错,为她自己谋求了一条活路。至于她这样选择,是算计过后的结果,还是意气而为,自己并不在意。 女子说出四字之后,袍袖之中,一柄长剑上手,此刻望向马脸男子,眼中虽有惧怕,但更多的却是决心。而马脸男子,眼见两人有联手之意,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荡然无存。 此刻不再顾念少年的立场,决意今日,必要拿下此女! 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出手之际,楚宁月却再一次,挡在了女子身前。她并非是怜香惜玉,而是不想招惹麻烦,不想给这女子,失手身死当场的机会。 准确说,她觉得与此女联手对敌,并非是助力,而是阻力。不过这话若是当面说出来,未免太过伤人了一些,所以楚宁月没有针对此事开口解释,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 女子看着眼前少年,一时沉默不语,一个疑惑在心中不断攀升... “他..为何要保护我?”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看向强势进逼的马脸男子,忽然开口道: “我若是师兄,便不会在此地动手,因为我早已在此地布下了阵法,师兄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对于阵法二字,楚宁月笃定马脸男子,不会陌生。因为武斗场之内,便有留影阵的存在,所以作为比斗场看守的他,定然知晓阵法的存在。 果然,马脸男子闻言,再度驻足,不过其周身气息却无消散之势,反而更加凝实。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根本没有布置什么阵法,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稍后动手方便而已。 “领教。” 就在此时,马脸男子两字出口,同时身形一动,爆窜而出,一掌朝楚宁月攻去。先前比斗场内,自己与此少年互相试探一招,结果未分,他很想知道若两人当时不是试探,结局会是如何。 眼见一掌倏然而至,楚宁月遁术再催,身形飘飞而起。可就在此时,马脸男子的攻势却陡然一转,原本朝自己来势汹汹的一掌,猛然调转方向,朝着女子攻去。 马脸男子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他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标,他很清楚,论速度,自己不一定比得过这少年,尤其是他那诡异的身法。 但,今日自己不同于比斗场之内,自己的目标并不是眼前少年,而是这女子。所以,在他选择闪身躲避的那一瞬,此女的结局便已注定,自己笃定他来不及! “啊?” 眼见一掌袭面而来,女子惊呼一声,因为上一刻,少年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使得她一瞬掉以轻心。可这一刻,少年抽身躲避,像是忘却了自己还在他身后,这一掌,让自己毫无反应的余地。 可就在此时,已然飘飞而起的少年,却忽然以一个超出轻功常理的姿态,落到了自己身后。而下一刻,更加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两人所在脚下的泥土之中,忽然发出一阵震颤,随即一块巨石便破土而出,将两人送到了一丈之高。而马脸男子,本该击中自己的一掌,却落在了巨石之上,土石绷断,尘埃四起。 女子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愣出神,脑海中,隐约想起少年之前的话。他说此地,已经被他布下阵法,所以先前的一幕,乃是阵法所致? 她虽然知道,阵法玄妙无比,但..却也没有见过此等改换地形的阵法,一时迷茫之间,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落在了阁楼之上。 而耳旁,则是响起了少年平静的声音... “你留在此处,保护好自己。” 可是,楚宁月的声音虽然十分平静,但在女子听来,却是异样温柔.... “你这不是凡阵!你果然与玄机门有关!” 马脸男子眼见变故,心中亦是大为意外,开口之间,尽抒心中所想。但同时,他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欣喜。 楚宁月此时望着他,根本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的,竟是如何拉拢自己.... 此刻的马脸男子,已然将楚宁月当作玄机门余孽,潜入天启五院。若是放在数年之前,他定然会上报师门,群起而攻之,可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 风鸣院内,有三大派系,而自己所在的寒门阵营,已然势微。 此时玄机门余孽现身天启五院,必定有所图谋,自己若能与他联手,或可搅动此方风云。至少,可以打破如今三大派系的平衡....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但此阵的确不凡,所以希望师兄知难而退,莫再纠缠。” 楚宁月说话的语气始终如一,而她其实对于“玄机门余孽”五字,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只是直觉告诉她,玄机门的立场,应该与风鸣院对立,所以身后的女子在场,自己免不得要解释一句。 但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女子,如今正处于迷茫之中,根本没有听到马脸男子的话。而她接下来,可能会面对巨大的麻烦..... “师弟的阵法固然玄妙,但阵道一途,却有诸多限制,耗时耗力,唯有自身实力,方是正途。师弟的阵法,可以阻挡这一次攻击,但又能阻挡几次呢?” 马脸男子沉声开口,战意不减反增,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方才施展的,并非是阵法,而是低阶的土相之术。如今以她摄取的灵气,莫说是施展十次百次,便是千次万次亦不在话下。 五境之下皆蝼蚁,这便是武者对战修士的写照。眼前的马脸男子,虽然已是五品,但可惜,所谓的五境乃是丹青天下的五境,而并非此界五品。 所以楚宁月要考虑的,从来不是如何击退马脸男子,而是如何让对方伤而不死,并且不会后患无穷。 “要尝试么?” 第1789章 身份 风鸣院内,学舍之中,阁楼之下,马脸男子面色阴沉,抬头望着眼前巨石之上的人影,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灼热。 此时的他,已然认定眼前之人,便是玄机门余孽,因为只有玄机门余孽和书山内门,才会使用此等具有杀伤力的阵法。 而眼前的少年,自己并不认得,也也从未听说过历代五院大比之中,有哪一届的十甲名单之内,有他这号人物。所以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不可能十书山内门,所以只有玄机门余孽一种可能。 对方方才发动阵法,却只是为了救那名女子,显然还不知道,在自己面前展露阵法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心性,正可为自己所用,为寒门所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马脸男子沉声开口,与此同时身形踏地而起,于眼前巨石之上借力,朝着楚宁月所在纵跃而去。可就在此时,突起的巨石之中,却忽然发出一阵脆响,随即整座巨石土崩瓦解,化为无数碎石散落而下。 正于巨石之上,登顶而来的马脸男子,眼见巨石崩裂,心中毫无波澜,不退反进。只以为巨石绷断,乃是阵法后继无力,此时正是拿下少年的最佳时机。 “嗖嗖嗖嗖....” 然而其心念及此,耳中却传来道道破风之声,楚宁月身形如叶,飘飞而起,落在阁楼之上,女子身旁。而空中无数碎石,却忽然间有了灵识一般,朝着马脸男子周身诸穴急攻而去。 “呼啸空山...” 眼见碎石如雨,急攻而来,马脸男子自知判断失误,当即心中暗运内劲,开口之间,发出一阵咆哮之声。其周身气息为之一滞,而后便如潮水一般,卷起道道音浪朝着前方碎石蔓延而去。 随着数声闷响,那些碎石之中,未经术力加持者,立时难堪气劲纵横,化为尘埃。而碎石雨中,却仍有两枚碎石,屹立向前。 “嗯?” 马脸男子眼见这两枚碎石毫发无损,当即心下狐疑,知晓这两枚碎石不凡。此刻自己身形凌空,想要追击少年,并非易事,更有可能正面对抗这两枚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的碎石。 于是当即心念一动,足下绿芒一闪即逝,身形急坠而下,躲过了两枚碎石的攻击,同时落于地面之上,带起一阵尘沙,弥漫四方。 “你是阵师?”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的女子,终于反应过来,此时轻声开口的同时,带着几分惊讶和意外。风鸣院这一届的五院大比名单未定,但其中十大核心弟子,已然确定了八个。 眼前的马脸男子自然在其中,而这女子,也同样占据了一个名额。众人只以为,她能够成为核心弟子,全然是因为家族背景,乃是风鸣院中,最大的关系户。 却不知晓,在女纨绔的伪装之下,还藏着另外一面,而她所擅长的,并非武力,而是术业有专攻。 对于这个问题,楚宁月不置可否,眼下她的注意力,仍在马脸男子身上。她不知对方具体的品级,担心自己施展的术力过强,让对方身死于此。 所以方才出手之间,多有保留,而且多为试探。 此刻,两人一上一下,对立而视,楚宁月对于马脸男子的实力,亦有了几分把控。虽然没有正面与其拳掌交接,但楚宁月能够判断出,他的实力应该在叶家大公子之上。 虽然当日自己与叶家大公子交手之时,修为只恢复到了凝气中期,而如今已是开元中期,云泥之别。但,眼前之人的实力,应该也远在叶家大公子之上。 只不过,自己所见,知其品级的武者太少,能够推断实力的标准和参考不足。眼下,只能判断出眼前此人,远不如鬼面老者与城主府那位掌印大监这等老一辈高手。 但又与自己先前同鬼面老者一路,前往叶家之时,遭遇的杀手相差无几。 所以,自己先以飞石问路,看看他能否承受此种攻击,乃是最好的选择。 “师弟,你的阵法的确很特别,但阵法终归只是阵法。你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交出此女,与我联手,我会为你隐瞒身份,直到你达成此行夙愿,离开风鸣院。 第二,让我开不了口。” 马脸男子冷声开口,已是表明今日决心,要么与其合作,要么生死对决。楚宁月望向此人,原本对其没有什么恶感,但如今听他如此威胁,心中多了几分不悦。 楚宁月居高临下,望着马脸男子,她的确不打算取对方性命,因为那样会让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但,谁说只有死人,才会开不了口呢? 于是开口之间,做出了一项试探,因为她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你当真知晓?” 此时的楚宁月,尚未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然成为了玄机门余孽,而是以为对方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了某种秘密。 然而就在此时,楚宁月耳旁,却响起了身后女子的声音,宛若蝉鸣: “此人名叫方进,是风鸣院中三大派系之一,寒门的代表。平日里最恨的,便是你我这种关系户,所以你的身份,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的好。” 听到她如此说,楚宁月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在此时提醒自己,但是那句“你我这种关系户”却显得有些刺耳。 不过她亦清楚了,自己口中的身份,在对方听来,乃是指前任学丞举荐一事,而并非自己隐藏的身份。 “你这一身阵道,早已不是凡品阵师,而当今世上,能由凡入玄者,只有两种可能。师弟,接下来的话,你真的要我明说么?” 马脸男子说话之间,面色凝重了数分,他语气之中虽带着威胁,但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对方的心思和立场。他其实心中有些担心,担心对方当真会与自己鱼死网破。 但除了担心之外,他更希望对方是明理之人,可以与自己联手。所以,他这句话说完的同时,目光已然落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他要用眼神告诉眼前少年,此女,不能留。 感受到马脸男子的杀意,女子眉头微蹙,但同时却也是灵光一闪,领会了对方所说的话。但她与马脸男子不同的是,虽然想到了同一种可能,猜测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此刻轻声开口,却压抑不住语气之中的惊讶,以至于她的声音,马脸男子也听得十分清楚。 “你是书山之人?” “嗯?” 楚宁月闻言身形一滞,心中的疑问,瞬间解除。原来马脸男子口中的两种可能,是指这一层身份。所以在对方看来,自己要么便是书山之人,要么便是玄机门之人。 而玄机门被灭,与书山有莫大关系,两者处于对立阵营。因此,这个身份的问题如何选择,已然很简单了。 “我并非玄机门之人。” 楚宁月一句开口的同时,马脸男子所在地面,忽然塌陷三分,而下一刻,地面之中便有数十道手臂粗细的藤曼破土而出。 马脸男子见状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中计,于是踏地而起,便想要避开这些藤曼。可下一刻,他却发现这些藤曼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自己。 如今,已然在自己头顶,结成了一张大网,将自己困在了这座藤曼牢狱之内。 “哼!” 马脸男子冷哼一声,面对周围藤曼,却无畏惧之意。眼前手段,若于武者对战之中发生,的确匪夷所思,但在知晓对方是一名阵师之后,便不再有此顾虑。 并非是因为马脸男子,对于阵法一道有多深的理解,而是因为他对阵法,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评价极高。觉得眼前之人,乃是玄机门余孽,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夸张。 更何况,自己所见,未必便是真实,阵法,大多皆是幻像,不足为惧!然而... “轰!!” 一掌轰出,树牢纹丝不动,这些藤曼,皆有楚宁月术力护持,以马脸男子的实力,想要轰开屏障,难如登天。 三息过后,马脸男子撤回双掌,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如今陷入了何种境地之中。也开始思考,对方先前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不是玄机门之人,怎么可能不是玄机门之人呢? “我来风鸣院,的确不是为了求学,而是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所以,你们若与我相安无事,那是最好,如若不能,我亦不介意将你们抹杀于此。” 说话间,楚宁月右手轻按在身旁女子手腕之上,而下一刻,两人化为一道残影,便出现在了树牢之顶。对于身旁女子,楚宁月并未再行出手,只是安静地望着对方,希望她自行理解。 “你的身份,为何不能公开?” 身旁的女子,此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反而比马脸男子,更加镇定。而见她如此反应,楚宁月心中既有意外,也有欣然,因为此时,她的确有意引导两人去猜测自己的身份。 但,猜测是一回事,当面拿出玉佩,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想要的,乃是两人心中狐疑,自行猜测,闭口不言,将大把时间浪费在推断自己身份之上的默契。 而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份,想着如何拉拢自己,利用自己,让自己不得不同他们一起浪费时间与精力。 “我已说过,来此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我的身份一旦公开,我所能调查到的,便不再是真相,而是旁人想让我看到什么,这样的调查,毫无意义。” 第1790章 条件 楚宁月说话之间,双手负于身后,立足树牢之上,望着牢内的马脸男子,居高临下。 虽看似是一副,随时皆有可能出手,取其性命的模样,但在她选择施展强硬手段的开始,便已然做出了决定,那便是怀柔以对,化为己用。 “我本以为此子是一枚棋子,前任学丞用来搅乱风鸣院死水的棋子,所以想要纳其为我所用。但如今看来,他并非棋子,而是执棋之人,是我小看了他。” 马脸男子此时抬头望着楚宁月,面上不卑不亢,心中却已然生出一丝后悔。并不是后悔自己落得如今的境地,而是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可以发展的盟友。 现在,自己已然失去了谈判的筹码,要如何扭转眼下之局? 另一面,楚宁月望着马脸男子,心中同样不知,如何说服对方。杀人灭口,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身为正道修士也不屑如此,但若眼前之人执迷不悟的话.... 自己怕是也只能将他掳走,送往城外山洞,给鬼面老者再添一个囚犯。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的女子,再度开口,其说话之间给人的感觉,又有了几分变化。与最初的骄纵和先前的柔弱不同,此时的她多了几分胆气,展露的心智,亦不像是会做出给人下马威的纨绔。 “方进!你该清楚如今你我的处境,更该明白以他的身份,即便当真杀了我们,风鸣院亦不会追责,不敢追责。所以,眼下他留着我们定然有其用意,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时意气用事。” 楚宁月微微侧身,看向此女,心中多少有些意外。既是因为对方有点破自己留下他们两人,别有用意的勇气,更是因为她说话的角度。 这看似是在劝诫方进,与其达成统一战线,进而自保,实则却有相助自己说服方进的成分。 “仅凭三言两语,我无法判断你的身份,但今日,的确是我落于下风,受制于人。既是如此,便该付出代价,所以你可以开出条件了。” 听到马脸男子这样说,楚宁月身后的女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家伙还不算太蠢,寒门之中也不都是宁死不屈的迂腐之辈。 至于眼前的少年,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自己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并无杀意。加之先前,对方护自己周全,如今自己开口相助于他,亦算是礼尚往来。 但她此时,却好像全然忘记了,先前自己与他的冲突之中,是以狼狈收场。自己如今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便是拜对方所赐。 女子心中所想,与马脸男子始终不同,她从未想过利用楚宁月,也不想将其当作棋子,她所求的,只是今日平安离去。 只要自己回到内院,便再也不会独自外出,如此一来,自己的安危自然无虞。即便方进再如何想要取自己性命,他也不敢在内院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所以此时稳住方进,也是让他身上的价值得以保存,自己与他的价值相加,才是今日全身而退的关键。 “正如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们,所以我的条件很简单,便是你们今日离去之后,对我的事充耳不闻。” 楚宁月的话,听在两人耳中,不难理会其意。而方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懊恼,自己方才的一句话,全然没有试探之意,但现下对方显然是误会了自己。 虽然自己并不否定,想要知道对方所求,然后各取所需,缔结联盟。但现下的处境,显然已经不再适合公平的谈判。 “只有这样?” 马脸男子知晓,对方给出的信息,不足以让自己与他缔结什么联盟,更加无法做到各取所需。但若说今日之局,便这么简单的结束,自己与他易地而处,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面对未知的对手之时,最可怕的,并不是知晓对方狼子野心,而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在猜测之中,既会浪费无尽心神,又不得不仔细推敲。 这,当真是一条毒计... “这只是针对你们两人的条件。” 楚宁月淡淡开口,而下一刻右手一挥之间,足下藤曼立时化为星光,迅速消散。马脸男子脱困瞬间,没有趁机离去,或是攻击神秘女子,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少年。 可是许久过后,都未等到对方开口,疑惑之下,马脸男子主动发问: “接下来呢?” 却未想到,等来的是一句反问... “接下来?你为何还不离开此地?” 闻言瞬间,马脸男子语塞,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对方方才沉默不语,不是等着自己发问,而是在等自己离开。 可是,他方才明明说,那个条件只是针对自己二人的条件,那也就是说,还有针对个人的条件。可是为什么,他让自己离开? 马脸男子望着少年和他身旁的女子,面上的神色逐渐凝重,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少年要自己离开,是因为自己在他眼中没有价值,而他真正在意的,乃是另外一人。 自己若是就此离开,他们两人便有可能达成共识,甚至是联盟。无论这少年是玄机门余孽,还是货真价实的书山之人,一旦女子那一派系与之联和,都会打破如今的平衡。 寒门势力本就势微,乃是因为其他两大派系达到某种平衡点,方才能够在夹缝之中求活。一旦平衡被打破,而变数并非出在寒门之中,寒门势力便有可能出现倾斜。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她能给你的助力,我同样可以,而且只多不少。” 虽然心中不愿,但马脸男子还是主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筹码。熟料其话音方落,却见楚宁月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而后摇了摇头道: “不,你不能。” 看着少年如此神情,又看着他在话音落定之后,望向身旁女子的眼神。马脸男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对于可能成为合作对象的渴望,多了几分轻视。他轻视的,并不是对方的实力,而是人品。 “既如此,会后有期。” 马脸男子吐出七字,转身便走,不再犹豫。只是他刚刚走出十余步,却听身后少年,再度开口,脚步一顿。 “等一下。” 马脸男子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和人渣多说什么,即便对方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渣,而他渣的对象,乃是自己一心要杀的女子。 但他却想要知道,对方叫住自己,意欲何为?但听到的,却是一句.... “这里的地面因你而毁,一时半刻难以复原,若是被旁人知晓,终究是一个麻烦,你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落定,马脸男子继续前行,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但心中却是懊恼,心道“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但眼下却已不愿多留一刻。 目送马脸男子离去,直到其消失在神识感应范围之内,楚宁月方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而对方此时,也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间,一时无语。 楚宁月发觉此女,眼神之中并无惧意,亦没有马脸男子眼中的厌恶,知道她多半是没有察觉自己方才的小动作,于是话锋一转,开口道: “你可知道我为何将你留下?” “不知道,但至少不是你方才表现出的那个理由。” 听到理由二字,楚宁月眉头微皱,几乎顺口一般,便问出了一句: “什么理由?” 实际上,却是有些尴尬和心虚,毕竟自己方才迫方进离去的办法,有些难以启齿,此刻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 “你...” 女子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会让自己复述一遍,一时语塞。但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却见少年已经出现在三丈之外,背对着她。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问完之后你便可离开了,之后你我相安无事,不会再见。” “嗯,你问吧。” 听到女子如此配合,楚宁月十分满意,先前她便知道,此女相对马脸男子来说,更加可靠,这也是为何会留下她的原因。 “方才那人,虽嘴上对你毫不留情,几欲杀你而后快,但动手之时,我却发现他意在擒你,而非杀你,可是想要用你威胁什么人?” 楚宁月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颇为复杂。但她也并未在发问之前,限制自己问题的数量,所以即便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也可以继续发问。 然而下一刻,女子开口之时,却是轻笑一声,因为她已然猜到楚宁月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而这件事,在风鸣院中并不是秘密,所以.... “我是现任学丞独女。” 话音落定,女子望向眼前的少年,试图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意外,或者动容。可是她失望地发现,对方丝毫不为此事所动,只是平淡地望着自己,吐出三字: “然后呢?” 女子无奈之下,轻叹一声,而后出声道: “然后...就说来话长了。” 第1791章 暗潮(下) 眼见女子开口,只说了一个开头,却没有后话,楚宁月朝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提醒对方的处境。 可是却未想到,眼前女子,已然看穿自己对她没有敌意,所以再行威胁,根本毫无益处。被无视的楚宁月,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奈,开口问道: “我虽不会杀你,但你若....”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女子打断道: “我并非是要反悔,只是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确有些...所以,你真的不请我进去坐一坐么?” 楚宁月闻言,再度语塞,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如今不是女子之身,而对方才是女子。 为何,总有一种面对陌生男子,主动要求进入自己居所的排斥感,这.... “跟我来。” 留下三字,楚宁月转身朝着阁楼而去,身后的女子,则是面带微笑,跟随其后。不多时,两人来到二楼,坐在一处茶桌之前,女子却是东张西望,全无开口的自觉。 “你可以说了。” 女子闻言,打量着眼前少年,却见他以手捂鼻,一副嫌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因为想要给他下马威,所以被其反制,落得个蓬头垢面的下场。 心念至此,女子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此刻只想着赶紧离开,原本觉得顺眼的少年,此时在她眼中,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于是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如今的风鸣院,虽然在南域声名如旧,但其实已然不复当年,于天启五院之中已算末节,甚至几度面临废院危机。若非父亲极力争取,如今风鸣院早已不复存在。 每隔五年,天启五院便会举行一次大比,每院各出十人,共五十人选定一院为场地,进行生死比斗。最终决出十甲,得以前往书山接受考验。 但,历代五院大比,除了决出十甲之外,更是五院排名的评定之所。十甲之中,人数占据越多,便会得到下一个五年中,资源的倾斜与划分。 如今,风鸣院势微,而五院大比将近,其他四院名额均已敲定,唯有风鸣院十大核心弟子之中,尚有两名空缺。 但说是风鸣院十大核心弟子,实则却是不然。因为如今的八名核心弟子之中,有五人皆出自于其他四城。 那四城之中,不乏贵胄与世家弟子,便是他们瓜分了风鸣院一半的名额。而他们若取得十甲,亦不会算在风鸣院的头上。 所以,如今的风鸣院,共分三大派系。” 说到这里,女子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面上亦是多了几分凝重。楚宁月对于她的话,虽然不感兴趣,但也没有打断于她,只是坐在原位,等着其后话。 因为她清楚,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第一派系,便是由其他四院占据的五名核心弟子为首,聚集一众墙头草的新贵势力。于风鸣院中,实力最强,底气最足。 第二派系,便是由我二弟为首,聚集风鸣院内,本城世家子弟而成的凛风势力。于风鸣院内,排名第二,实力稍逊于新贵,亦是争夺最后两个名额的主力。 至于第三派系,便是由方进为首,风鸣院中普通学子,所组成的寒门势力。属于夹缝之中求活,左右逢源,但因为新贵与旧权之间的微妙平衡,使得寒门势力反而最为安全。” 说到这里,女子再度倒茶,似乎说这些事时,会让她心神不宁。 “这些只是台面之上的棋子,实则派系之后,另有旁人支持。” 楚宁月许久未曾开口,而刚一开口,便是惊心之语。这让女子觉得,对方对于风鸣院的局势,并非一无所知,先前的话,兴许是在试探自己。 “不错,支持新贵势力的,乃是其他四院安插在风鸣院的四名师者。他们的存在,乃是父亲为风鸣院继续存在争取的结果,所以对于他们,只能视而不见。 而支持凛风势力的,除了明面之上的父亲之外,还有暗中助力的城主府。” 言至此处,女子再度话音一顿,抬手倒茶,但目光却偷偷望向眼前少年,似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意外之色。 然而答案是,没有... 不知为何,女子心中升起一丝失望,好似能从眼前少年的面上捕捉到惊讶的情绪,乃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而正当其将杯中茶,放于唇下之际,眼前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寒门势力背后,无人支持了?” 女子闻言,微微颔首,但在将茶水饮尽之后,缺又微微摇头。楚宁月对于此种卖关子的行为,不置可否,面上毫无表情,只是安静地等待答案。 却不想眼前女子,下一刻望着自己,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似是欲言又止。 “说吧,我不会怪你。” 得到这个承诺之后,女子方才将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挪开,而后接着开口,却是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之前虽然没有,但现在,很可能会有了。” 女子的话,看似简单,实则信息颇多,她说之前没有,现在可能会有,也就是说现在出现了某种变数,而她并不能确定此变数的立场。 再联想起对方看自己的表情,不难猜出,这个变数与自己有关。但是自己先前,又明确表示过来意,不会掺入三大派系之中,所以这个变数,只能是.... 举荐自己进入风鸣院,与自己达成暗中联盟的,前任学丞! 是了,那位前任学丞乃是柳瘟的三师叔,闭关多年而今破关而出,在信息的匮乏,或者说多年来旁人灌输的信息熏陶之下,必定会与当下之局有所偏差。 而经历四年洗牌,如今的风鸣院中,便只剩下柳瘟一人可信。因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乃是人手,故而他是最有可能选择支持寒门的人。 一旦他选择支持寒门,那么与其在台面之上有所关联的自己,也势必会被划分为寒门阵营。届时,就不知道马脸男子,会是如何表情了。 “第二个问题,风鸣院之内,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女子入学?” 楚宁月淡淡开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让原本听到第二个问题,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女子,再度精神一振,因为对方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 虽然楚宁月自己极易忽略,她在此界之中乃是楚阳而非楚宁月,但对方不会忘记,眼前少年是男子之身。 于风鸣院内,公然向自己打听此种消息,即便自己觉得此人不像是轻浮之辈,也总归觉得有些尴尬和异样。 “他难道在找什么人?是一名女子?” 心中如是想的同时,学丞之女面上尴尬的神色,略有缓和。而楚宁月此时,也是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的确有些...嗯,奇怪。 但正当其思考,如何补救之时,却听眼前女子开口道: “天启五院并非一般书院,招收学子亦不会局限于男子,只是愿意加入五院的女子数量不如男子而已。如今...风鸣院没落,女子数量不多,整个风鸣院内,只有十九人。” 楚宁月打听此事,是因为她没有忘记,自己来风鸣院的另外一个目标,那便是在这片被神识隔绝法阵,笼罩的区域内,试图找寻出鬼面老者的师妹,也就是当日饭馆之内的平庸少女。 但,自己于风鸣院之内游走,想要找出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她便在思考,可否从其他位置入手,比如眼前的女子。 “这十九人中,可有新进之人?” 听到楚宁月如此问,学丞之女心中,便更加有数,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无误。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在找一个人。 此时的她,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好奇的念头,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值得眼前少年隐藏身份,低调入风鸣院,蛰伏至此。 “新进之人有六名,其中一人为无双院遣来占据名额的核心弟子,可以排除在外。两人与我知根知底,不会与外域之人有什么关系,也可以排除。 而剩下的三人,一人出自城主府,一人乃是教习之女,一人则是普通寒门,这三人我并不熟悉,你要找的人大有可能是在这三人之间。” 楚宁月与眼前女子,不过是一面之缘,所以谈不上信任。因此,她没有给出平庸少女足以辨识的特征,尤其是在确定,眼前女子的心性并非一般骄纵小姐之后。 所以,对于对方的话,楚宁月心中半信半疑,并不排除对方刻意引导自己思绪的可能。所以下一刻,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十九人,分别住在何处?” 学丞之女,闻言语塞,眼中闪过一丝郁闷,心中无数个重复的字句,飘然而过,一瞬之间充斥脑海。 “他不相信我,他在怀疑我....” “嗯?” 楚宁月一声轻疑,将学丞之女,拉回现实。却是注意到,后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怨念,觉得莫名其妙。 “其中十七人,住在内院学舍,一人住在浮云别院,另外一个..是我。”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楚宁月看向眼前女子,微微颔首,而后吐出一句逐客令。 “嗯,你可以离开了。” 女子看向楚宁月,眼中怨念更重了几分,但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没有理由再留在此处。起身之间,欲言又止,想要将自己的名字告知对方,但最终还是未能开口。 在楚宁月平淡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此间..... 第1792章 判断 目送女子离去,楚宁月的目光,回转到眼前茶桌之上,望着壶中茶水,陷入短暂思索之中。 先前的女子与马脸男子不同,她虽有与自己交好之意,但却无意拉自己下水,因此她的话相对马脸男子而言,更加可信。 眼下,自己已然从她口中得知,如今风鸣院分为三大派系,原本有着某种微妙平衡。而如今,前任学丞破关而出,对于以现任学丞为首的凛风旧势,定然会受到影响。 如此一来,得利者便是寒门与新贵,一旦凛风势微,背后无人支持的寒门,势必会被新贵吞没压制。届时,风鸣院便有废院的可能。 但,这些事与自己无关,自己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是风鸣院内部的斗争,而是调查风鸣院对于便宜师兄的态度。为何他失踪半月之久,风鸣院内皆无动静? 究竟是当真不知此事,还是有心人刻意压下此事? 眼下三大派系之中,寒门一方没有能力,也不会去做这件事。因为对于找上自己的马脸男子来说,拥有书山外门身份的便宜师兄,乃是更大的助力。 而剩下的新贵势力与凛风势力,则都有可能暗中筹谋此事,因为便宜师兄的身份,一旦到来风鸣院,必会为当下局面带来巨大改变。 但,新贵势力毕竟是其他四院安插之人,即便风鸣院空降一名书山外门,身份远在他们之上,充其量也只是让他们无法再竞逐最后多出的两个名额,不会对已有名额造成影响。 可是作为风鸣院原本势力的凛风旧势不同,一旦便宜师兄立身于风鸣院,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有可能成为第四势力,或者被其他势力拉拢。 而这样的人,不会久居风鸣院,一旦他离开,风鸣院必定遭遇乱局。届时承受此动乱的,不会是仅仅为了五院大比名额而来此的新贵势力,也不会是背后无人支持的寒门势力。 只会是原本风鸣院当家作主,如今统合了一众本土家族子弟的凛风旧势,只会是...现任学丞。 “看来,仍需从此事之上入手。” 楚宁月移开目光,起身的同时,朝阁楼之外走去,望向院落之内的满目疮痍。随后右手掐诀,身后一轮明月般的光环浮现而出,周身泛起一阵清风。 而下一刻,原本破碎的地面,开始有了修复的趋势,若此地有第二人在场,必定视之为鬼神。 半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原本残破的地面,已然被土相术法愈合。但楚宁月终归只是修士,不是鬼神,如今地面泥土虽已复原,但地面之上碎裂的砖石,却无法恢复如初。 如若有心人来此,还是可以看出此地有过一场交手的,不过用来瞒住一些来此寻事的普通学子,应该已经足够。 着手修复地面,消耗了楚宁月颇多灵气,但好在如今她体内的功法,已然复苏,加之重回开元境,能可缓慢恢复灵气。 即便此界之中,并无灵气可以摄取,亦能在每日三餐之时,储存一部分灵气,用于功法运转应急。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低头望向自己小腹,随后无奈摇了摇头。此番灵气耗损不低,须得补充一番灵气才是,现下自己的目标尚无线索,留在此地毫无意义。 不多时,楚宁月走出阁楼,走出院落,进入外院学舍之中。而此时的学舍,不知是否是休憩日的缘故,仍旧显得空空荡荡。 眼见这一幕,楚宁月不禁想起了先前的女子,若早知这里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自己便该问清楚,内院学舍与她口中的浮云别院在哪里。 如今神识受阻,楚宁月在认路方面与常人无异,她先前只是去过内院一次,虽然隐约记得大概,但却并不清晰。 华阳正盛,烈日当空,楚宁月凭借记忆,看似漫无目的地朝内院而去,实则心中却并无烦恼。因为她此行之一的目标,便是大海捞针一般地找人。 能否找到,全看机缘,所以她并不排斥在此处乱逛,遇到旁人,大可上前问路,坦坦荡荡。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记忆,终归是出现了偏差,这一去,便是一个时辰.... 风鸣内院,犹如城中之城,更是内城府邸,气派非常。今日乃是休憩日,一众学子早已不在内院,而是分别前往外院与凛风城内放松。 但,外院通往内院的必经之路上,亦有人行色匆匆,那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身穿一身红白相间,如今却沾染了许多尘土的学子服。 其此刻的模样,颇为狼狈,若是放在平日里,她断然不会正大光明,从这条路回到内院。可是如今不同,她心中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自己的安危。 所以,只有快些回到内院,自己才能安全.... “快了..快了。” 女子心中,不断催促自己,但心底的不安,同时也在不断攀升。她先前刚出外院学舍之时,心中还皆是对神秘少年的怨念,可当她走出没有多远,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 方进! 他想要用自己来做文章,对付父亲,已然不是一日两日。先前他找到了与少年合作的契机,所以登门造访,可是却被拒绝。 陷入如此境地的他,恐怕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例如在自己回到内院的路上,伏击自己。 不过,自己如何说,也是十大核心弟子之一,所以自己笃定方进,不敢在这条通往内院最近最快的路上阻截自己。 因为这条路上,没有建筑阻碍,没有地形之扰,乃是一马平川之地。如若对方对自己出手,被旁人撞见的概率不小。 所以,自己才会选择这条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风鸣院。 可是,一路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因为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这不像是方进的作风。 他...当真是碍于那少年,所以不敢对自己下手,因而放弃了这个机会么? “他...” 心念至此,女子口中低声呢喃,但却刚刚吐出一字,便见到前方空地之上,一道身着华服的人影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 “停下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这个声音,女子心头一颤,同时暗骂一声晦气,当真是好事不来,坏事连篇。不过,比起马脸男子,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是一件好事。 “好狗不挡路,拦着我作什么?” 女子开口之间,与在面对马脸男子之时,截然不同,又已是一副骄纵之相。 “啊...咱们这种关系,就叫做物以类聚,我不允许你如此贬低自己。” 华服男子说话之间,转过身来,他的背影,宛如翩翩公子,可是声音与样貌,却与公子二字,毫无干系,乃是一名十足的背影杀手。 男子皮肤黝黑,粗眉小眼,极不对称,脸上更是挂着一处指甲大小的黑斑,开口之时,隐约露出一口黄牙,声音却是阴柔无比。 “我说过很多次,你下次外出时,能不能转过去和我说话?” 女子望向华服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因为此人乃是新贵一派,而且时常纠缠自己。明明是一面之缘的关系,但对方却好似一副自己与他交情匪浅的模样。 着实是让人生厌.... “啧啧啧...我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们的大小姐改头换面,将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接近于人了。” 华服男子对于女子的话,全然无视,开口之时,声音如旧,配合他的样貌,着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若是被这样的男子纠缠,恐怕换做任何一名女子,也不会平常心处之。 “是你遥不可及的人!” 女子的话,脱口而出,使得华服男子微微一愣。在后者眼中,这位大小姐骄纵跋扈,乃是书院中纨绔的代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会在说这话时,露出希冀的眼神? “你如此推崇于此子,难不成是动了心?” 男子说这句话时,微微侧身,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好奇,并无什么嫉妒或者怒意。 “我喜欢谁与你无关,我就算是对一头猪动心,也不会对你动心。” 言至此处,女子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赶紧回内院,怎么就当真留下与他说起话来?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是,一番斗嘴之后,她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已经荡然无存。 可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却自一旁突兀响起,立时让女子心下一沉。 “既然你们不是一路人,那我也无需顾忌什么,我的目标只有此女,还请行个方便。”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自一旁屋舍之后,爆窜而出,落在两人身侧,正是马脸男子方进。此时他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女子,宛如一只毒蛇猛兽,看着猎物一般。 学丞之女,心下一寒,但她清楚,此时无人能救自己。这与外院阁楼之内的情况不同,自己对那烦人的家伙知根知底,别说他不会出手,便是出了手,也不是方进的对手。 眼下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一口气冲向内院,只要惊动守卫,方进便不敢进逼。 这,便是自己最后的退路,除此之外,无路可退... 第1793章 把戏 华服男子闻言之间,面带微笑,转头看向学丞之女,同时朝侧方让开三步,已然表明了立场。对于这个结果,马脸男子方进与学丞之女皆不觉得意外。 因为三人本就属于三个不同的阵营,袖手旁观亦是在情理之中,并非是什么稀奇之事。 眼见华服男子让路,学丞之女转身便走,爆发出的速度虽然不弱,但比之五品却要相差甚远。而方进深知女子用意,想要以最快速度接近内院,却不知内院守卫早已被自己支开。 如今内院正门,空无一人,即便她走得掉,也决计找不到援兵。更何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如今遭受过一次教训的他比谁都清楚,所以绝不会再大意轻敌。 心念至此,方进微微蓄力,随即身形踏地而起,宛如一枚炮弹一般,朝着前往迸射而出,直奔女子而去。学丞之女见状,脚下速度不减,心中却升起一丝落寞,知道自己今日是注定难以脱逃了。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华服男子,忽然间抬手一掌,击出一道圆形气劲,席卷四方。这一掌之力绝非随手而发,而是蓄势已久,两人竟毫无所察。 一掌既出,如潮水决堤之势,朝方进压倒而去,出手的时及把控得极为精准,正是方进与其先前所在方位,擦身而过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响彻此间,学丞之女脚步一顿,愣愣出神,因为一直追杀自己的瘟神,如今不再向前,亦是不能向前,身形宛如残叶一般,朝着后侧方跌出。 落地之间,面上尽是狰狞之色,望着方才出手的华服男子,眼中愤怒与不解参半。 “你...” 学丞之女眼见此变故突生,心中亦是十分茫然,不禁一字出口。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眼前的华服男子,缓缓出声道: “黑面鬼,我的功力的确不及于你,但天启五院,各有所长。你不懂风鸣院的扶摇诀,我却懂得霜林院的半步遥。” “噗...” 闻听此言,方进心头一紧,当即伤势爆发,喷出一口血雾。作为风鸣院寒门翘楚,方进所了解的信息,自然多于旁人,就例如他知道玄机门的覆灭,与书山有关一般,同样也清楚五院绝学。 他知道,新贵势力是由五名外域之人组成,空降至风鸣院,占据五名核心弟子名额。乃是风鸣院中,异军突起的存在,亦是风鸣院的耻辱。 他更是知道,这五人之所以能够进入风鸣院,便是现任学丞开了方便之门,引狼入室。所以他很清楚,所谓的新贵势力和凛风旧权之间,不过是狗咬狗,不可与之共谋。 但他了解的信息,终归有限,加之那五人,乃是同时空降风鸣院。所以他并不知道五人归属哪四院,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只知道他们大致的实力。 但若单纯以内力评判实力的话,自己毫无保留之下,应能占据十大核心弟子前三。而可能高于自己的那两人,又不是张扬跋扈的性格,这也是为何寒门势力能够维系至今的主要原因。 但,自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品级低于自己的华服男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今日竟然会出手偷袭自己,更是习得了霜林院的绝学,半步遥。 半步遥,乃是北域霜林院的镇院绝学,虽然与风鸣院的扶摇诀相似,都是主导轻功,但最后一层的外招功法却有两点不同。 第一,扶摇诀走的是浮游天地,御风而行的路数,逍遥自在为主,身形游走四方,大开大合,主要是闪躲对方攻击,加以反制。 而半步遥,走得却是山谷奇险的路数,对战之时,讲究贴身游斗,出其不意,穿插其后,不给对方蓄力的机会,迅速结束战斗。最擅长的,便是无声无息之间凝神聚力,使出磅礴之招。 而第二点,则是扶摇诀的最后一层,乃是辅佐一门无名剑法,而半步遥,则是辅佐一门掌法。 但就自己所知,天启五院之中,已有百年未有人将本院绝学,练至最后一层。所以,眼前之人伤自己的虽是掌法,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此人是将半步遥,修炼到了最后一层。 更何况,想要修炼五院绝学的最后一层,自身内力品级至少也要达到四品。眼前之人若是四品,那便可以比拟山长,又何必参加五院大比呢? “我本以为你对霞儿只是一般恩怨,所以才放你解决恩怨,却未想到你是动了杀心的。既是动了杀心,我自然没有理由袖手旁观,谁叫这风鸣院中,属我最喜欢霞儿了呢?” 华服男子缓缓出声,声音阴柔无比,学丞之女站在其身后十余丈外,望着他翩翩公子的背影,原本生出了几分感激。 但在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在想起眼前此人是如何的背影杀手,如何的鬼怪样貌之后,那一丝好感立时荡然无存。 “你待如何?” 马脸男子方进,如今自知伤势沉重,今日已然无法得手。望着对方的同时,冷冷出声发问,丝毫不担心对方取自己性命。 因为他清楚,半步遥这部功法,讲究的便是出其不意,近身缠斗。如果对方想要杀自己,早在一掌轰出的同时,便追击而来,不会留在原地。 “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今日你须得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废你全身武脉,让你感受一下那人的处境。” 华服男子说话之间,始终站在原地,虽然言辞犀利,但却没有转身去看学丞之女,也没有当真强势进逼。而方进闻言,此时则是身形微颤... 他自然不是害怕对方,废自己全身武脉,而是觉得屈辱。如若自己只是一个人,那么今日必定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 “今日...是我鲁莽..还望...” 方进沉声开口,轻声轻颤,仿佛背负莫大耻辱,但他的话说到一半之时,眼前的华服男子却忽然制止了对方,转言道: “不,不是和我道歉,是向霞儿道歉!” 说话之间,华服男子缓缓抬起右掌,周身看不到半分气息翻涌。可是方才受他一掌的马脸男子,却很清楚半步遥的特性,此时望向学丞之女,杀意溢于言表,嘴唇轻颤。 “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应该知道,寒门势力至今仍旧存在,便是因为有你黑面鬼。如果你废了,已经与我们结怨的寒门其他子弟,会是如何处境,呵呵....” 华服男子所言,正是方进心中最大的背负,也是他的要害所在。是的,自己不能出事,亦不能意气用事,一旦自己出事,其他寒门同窗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今日之耻,自己即便万般不愿,也终需饮下。这,便是忍辱负重,他日必定千倍奉还! “不必朝我道歉,本小姐一刻也不想看到你们,快滚!” 方进闻言,已然准备好开口的他,此时心头一松,虽然对方的话,对自己来说仍旧是羞辱,但却比自己开口道歉,要好上许多。 不过,方进的眼神中,仍旧只有厌恶与敌意,不会觉得是眼前女子放自己一马。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但,说话的只是眼前女子,却不是威胁自己的人。 “额....你滚吧。” 一旁的华服男子,正处于语塞之中,此时见方进望向自己,轻轻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但,他却是清晰地听到了女子口中说出的那个“你们”。 此时心中颇为郁闷.... 方进没有多言,因为他的心意,已然表现在了眼神之中。从此之后,这两人便上了他的必杀名单,此仇不报,难以心境畅然。 目送马脸男子,朝着内院而去,学丞之女,立时让开了那个方向,来到了华服男子身旁。今日之事,毕竟是对方相助了自己,虽然自己对他反感,但也算是欠了一个人情。 如果对方对自己不是那种心思,这个人情欠也就欠了,日后慢慢相处便是。可是偏偏自己清楚,对方对自己是什么心思,所以自己不能欠他人情。 “我今日欠你一个人情,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女子来到华服男子身后,却见对方如方才一般,仍旧背对着自己,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要对方见自己时背过身去,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华服男子没有说话,仍旧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继续出声,声音颇轻,仿佛做贼心虚。 “那家伙走远了么?” “嗯。” 女子轻声回应,心中却在想,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如果还是那种心思,自己万不会答应,只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这一点,不要把事情做绝。 “我的条件很简单,但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度,你....” 听到华服男子如此说,学丞之女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所以没等对方说完,便抢先一步,主动开口道: “我今日的确欠了你一份人情,所以你有什么条件,我会尽量满足。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所以这个条件,请你慎重考虑。” 然而话音方落,却见眼前之人,身形一阵踉跄,摇摇欲坠,随即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话。 “带我离开此地...” 说罢,华服男子身形一倒,朝着一旁跌去。而女子则是望着他,眉头微皱,直到对方砰然落地,摔得七荤八素,也没有出手搀扶一下。 而是冷哼了一声,问道: “你又想要耍什么把戏?” 第1794章 食楼 “喂,喂!” 学丞之女站在一旁,看着倒地不起的华服男子,不禁出声试探。她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不只是因为反感眼前之人,更是因为此人有过做戏的前科。 因此望着对方此时倒地,她才没有出手搀扶,即便这个人先前刚刚帮过自己。 然而三息过后,华服男子却仍旧趴在地面之上,毫无反应。这让学丞之女,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当即朝着对方,试探性靠近了过去。 走到对方身前,却仍旧没有伸手将对方扶起,而是抬起右脚,轻轻朝着对方的左脚踢了一下,而后轻声开口道: “别装了,你若不想被众人嘲笑,最好自己起来,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念方才相助之情。” 女子开口之间,一直在注意地面上华服男子的动作,却见对方仍旧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回想起对方方才开口之时,始终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女子的心中隐约升起一丝疑惑。 “嗯?” 一声轻疑之间,学丞之女终是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探地面上华服男子的鼻息。而这一探之下,却是发现对方此刻气若游丝,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你这是...” 女子见状,此时乱了阵脚,她虽因知晓对方对自己的心思,故而十分厌恶对方,但先前毕竟此人刚刚帮过自己。若此时丢下他不管,未免太过不仁不义了一些。 因此即便心中不悦,女子也还是第一时间在思考,如何搭救此人。此时的她,虽然不解对方如何受伤,但却已经不再怀疑对方是佯装做戏。 无人知晓,华服男子先前所说其实半真半假,因为他所施展的的确是半步遥,甚至用出的那一掌,亦是半步遥最后一层的催天掌。 但他的品级,却是六品极,根本不可能真正将半步遥练至最后一层。他之所以会使半步遥和催天掌,全因少年之时,家族之内的一番奇遇,但得到的也只是残缺的功法。 先前情急之下,无其他选择,所以才施展了这部残缺功法。这一掌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却是瞬间抽干其全身内劲,若非如此,也无法重伤马脸男子。 而在一掌击出之后,无尽的虚弱感,便蔓延其周身,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然是毅力使然。 学丞之女思索再三,终是决定将对方带回内院,找专人治疗伤势。毕竟自己擅长的并非医术,更何况此时方进重伤,也没有其他人敢招惹自己。 “我今日帮你,全然是因为欠了你人情,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女子一边开口,一边将地面之上的华服男子抓起,而后十分不情愿地将其背在了身后。女子虽然看似娇小,但却也是一名六品,所以背起此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就在她将人背起之时,面色却是骤然一变,随即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下意识回头看向此人。而这一眼之下,使得学丞之女眉头紧皱,因为她从未距离此人如此之近。 而如今近身之下,亦是看到了一些往常决计发现不了的端倪... “他的脸....” 心中存疑之下,学丞之女抬起右手,朝着自己肩头华服男子的脸摸去,速度不快。然而就在她的手,落在华服男子面上的同时,后者忽然一把将对方手腕握住,轻声开口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霞儿,竟会趁机占我便宜。” 学丞之女被当场抓包,心中颇为尴尬,当即抽回了自己手。此时对方有气无力,所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心中的疑惑,却是不可抑制的攀升而起,想到之前对方对自己的种种,再想到对方鬼怪一般的面容,还有与之极不匹配的阴柔声音,一切仿佛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我带你回内院治伤。” 千般疑惑,最终化为一句释然,然而其话音方落,却听对方出声制止: “不可!” 女子轻疑一声,尚未开口,便又听对方主动解释道: “方进生性多疑,先前离去之时担心我当真废其功法。但离去不久,便能看穿我之前的作态,恐回折返此处。你若现在背我回内院,咱们两人怕是会羊入虎口,所以眼下我们须得反其道而行之。” “去哪?” 眼见学丞之女如此听话,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不过眼下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于是其果断出声道: “去外院食楼,今日虽是休憩日,那里也必定不乏学子。你将我带去此处,便算是还了人情。” 学丞之女平日里骄纵跋扈,实则却是别有目的,所以她非但不蠢,反而心思玲珑。此刻自然是明白,对方为何要去人烟汇聚之地。 一是因为,其一旦到达此处,即便展露出虚弱之态,方进得知此事,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二来,则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乃是新贵势力五大核心之一,所以即便其貌不扬,也是有许多墙头草追随的。所以送他前往食楼,极有可能遇到其附属之人,那么他自然是安然无虞。 “好。” 女子吐出一字,而后施展轻功,便带着身后之人,直奔食楼而去。却在走出十丈之时,听到对方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好困,先睡一会儿。” 心头一颤.... .... 凛风东南,风鸣院内,外院食楼,足有五层之高...如今风鸣院虽已没落,但内中一应设施,却仍旧是优于凛风城。 例如这用饭之地,凛风城内也不过是二层酒楼饭馆,可是风鸣院食楼,却是分为五层,前四层的每一层皆涵盖不同种类的食物,而第五层则是只对师者开放。 今日乃是休憩日,书院学子,大多外出风鸣院,去往凛风城,所以食楼之中,并无往日胜景。但,此时楼内,却也有数十人上下,更是出现了一名众人心中的不速之客。 “这位学子,风鸣院内不以金银交易,乃是历任山长定下的规矩。更何况,入学之时所赠的学币,若不挥霍无度,便是吃上半年也不会不够。来此吃霸王餐的,你还是近十年来的第一个。” 一楼大厅之内,一名管事打扮的肥硕中年人,此时堵住了一名少年的去路。此刻其周围,靠拢了许多与少年身穿一样服饰的青年男子,正在围观者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我此刻身上的确没有你所说的学币,只有这些东西。” 管事看着少年手中拿出的金银细软,面上表情淡漠,微微摇头,因为他是按照规矩办事,只收学币,不收银钱。 更何况,他看得出来,眼前少年多半是犯了众怒,或者不受众人待见。否则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是会找他人代为支付,并不会闹到自己现身的地步。 这些围观之人,无一人为这少年解围,却皆都在此围观,怕是想要看此少年的笑话。在管事看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他并不打算主动为这少年解围。 “不成,规矩便是规矩。” 面对中年管事,和一群围观的学子,少年心中颇为无奈,以其心性,自然不难看出这些人幸灾乐祸的心思。 可是自己的身份,在这些人看来,的确有些尴尬,所以自己也能理解,他们会做出此种行为。毕竟,自己如今在风鸣院学子看来,可是最大的关系户,凭借前任学丞的举荐,免试进入风鸣院。 但,眼下自己身在风鸣院,加上的确是不知此处不收金银,只收所谓学币。所以施展遁术离去,或者对这些人出手,并不是自己的作风。 眼下,只得是留在此处,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围观,也许便有人愿意上钩,交易学币。 “既如此,我便在此等候交易之人。” 楚宁月说话之间,走向一旁的饭桌,围观之人纷纷让路,生怕自己和眼前少年,沾染半分关系。 “交易?” 中年管事闻听二字,面色一沉,不过他心中却是猜到,这少年多半是不清楚风鸣院的规矩。不过谁让他犯了众怒,那自己也只能凭借规矩办事。 “不错,我身上这些金银细软,若有哪位同门看中,可以上前交易学币。” 在楚宁月看来,此界的金钱对于自己来说一文不值,而对于旁人来说,却是不然。毕竟走出风鸣院,交易的货币仍旧是金银,而并非学币。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风鸣院有严明规定,学子不得私下以银钱方式交易学分,一旦查实,必定重罚。她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可谓又一次犯了众怒。 “放肆!风鸣院严令禁止金银交易学币,你竟敢当众作乱!今日你虽未交易学币,但也免不了一番责罚了!” 中年管事为人,终究还是留了一线,虽然看似言辞犀利,在训斥对方,实则却是给对方提了一个醒。若他真想要为难少年,大可闭口不言,等着有心人上前与对方交易成功,然后再出手镇压。 这样一来,少年的罪名便会坐实,那与他交易之人,最多也就是被关禁闭禁足,可是她这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宣扬此事之人,受到的惩处却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楚宁月眉头微皱,望着一旁环伺的众人,知道今日自己怕是等不到能为自己解围之人。因为整个风鸣院中,自己只认得柳瘟,而柳瘟不会来此。 正当她陷入沉思,思考自己如何应对此事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门外响起,正是... “不就是一点学币,我来!” 第1795章 再见 “哦?” 原本正打算围观这场闹剧,看着这凭空出现,被前任学丞举荐而来的神秘少年,如何在众人面前出丑,颜面扫地的众人,此刻听闻有人出头,当即眉头微皱。 其中好事之人,更是第一时间朝着方才响起声音的方向望去,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不悦。他们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这么不开眼,便是此地管事都已经默许了自己等人的作为,是谁这般多事?! 人群之中的楚宁月,此时循声望去,她同样不知,此地除了柳瘟之外,谁还会给自己解围。却不想一望之下,看到的却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背着一名其貌不扬的华服中年。 “是她?” 楚宁月仍旧记得,自己放对方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因此对方此刻,应该出现在内院才是。即便她想折返外院用餐,也不至于连这身行头也来不及换。 尤其是她如今身上,还沾染着当初用来给自己下马威的污秽之物,来此食楼之中,当真是大煞风景,引众人侧目以对。 作为学丞之女,多少也该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才是,以她的身份出现在此,虽然的确可以给自己解围,但这人情..... 而正当楚宁月不解之时,却听围观的人群之中,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嘲笑之意: “哟,这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这位师弟,你怕不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吧,啊?哈哈哈。” 的确,如今的学丞之女,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加之她的穿着与一般书院学子并无不同,皆都是红白相间的学子服。 所以若是遇到对她不熟悉的人,应当是看不出她身份的,比如眼前出声嘲讽之人,下一刻只怕便会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悲哀。 “嗯?” 然而正当楚宁月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心中产生一丝疑惑。因为这位学丞之女,面对对方的嘲笑,并未大发雷霆,而是径直朝着管事走去。 食楼一层的管事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因为这里是食楼,所以眼前之人身上的臭气,尤为明显。这不速之客,绝不能留在食楼之内! “你看清楚他是谁。” 学丞之女来到管事身前,却是一指自己肩头,虚弱无力的华服青年。原本打算开口赶人的管事,此时压抑心中怒火,朝着对方所指望去。 然而这一望之下,却是面色剧变,随后下意识回头望向众人,知道这里人多口杂,自己万不能当众说穿此人的身份,于是强自镇定道: “他怎么了?” 熟料其开口之时,原本双目闭合的华服青年,此时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之人的同时,正要开口,却被学丞之女抢先一步。 “他这是饿的。” 女子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有心人听得清晰,这些人自然不会觉得,华服青年如此模样,是因为饥饿,但看管事的反应,却也知道此事不凡,所以一时间也无人上前。 “这..这....” 一楼管事的身份,虽然是风鸣院之人,但也从属三大势力之一,正是新贵势力,所以他自然认得新贵五大核心之一。 不过他对华服青年的了解,也只局限于知道五大核心之一有这个人,而此人被人称为八公子,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包括其真实姓名。 所以他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处置眼前之事。 “我行功走差,幸好得她发现,如今的确是需要食补,所以...有劳管事了。” 八公子缓缓出声,声音十分疲惫,仿佛随时皆会进入梦乡。而一楼管事闻言,此时强自镇定,只是道了一声好,便转头安排侍者。 周围围观之人眼见此情景,立时知晓这两位来人,身份不凡。而能够让管事如此作态的,除了风鸣师者之外,便只有.... “核心弟子,他是核心弟子!” 不知是哪个心大之人,当众喊出了这一句,立时使得围观的众人,如潮水一般退散。原因很简单,如今风鸣院之内,只有八大核心。 寒门势力的黑面鬼方进,在他们心中形象根深蒂固,他们不会不认得。学丞家的两位,但凡出行必有随从,不会只身来此。 所以除了这三位核心之外,便只剩下五名其他四院空降的核心弟子,也就是新贵势力的五大核心。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清楚当下的处境。 因为他们之中,便不乏新贵势力的附庸,此刻很是清楚,自己该做的不是上前奉承,或是献殷勤,而是乖乖去用饭,装作没有看到一切。 因为这两人,显然是想要低调,所以没有亮明身份,此时若有谁不开眼的话,哼哼.... “哼。” 眼见众人退散,纷纷“各自为政”前往四处落座,学丞之女冷哼一声。不过她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之所以退走,全然是因为自己身后的华服青年,而不是自己的身份。 在众人眼中,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苦力而已,充其量也就是狐假虎威。 望着周围客座,学丞之女眉头微皱,因为这些人退得太快,几乎占据了全部一楼的位置。也许在他们眼中,华服青年来此,根本不会在一楼逗留,可是... 自己两人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在人数最多的地方停留,这样才会安全。 所以,环顾四周之后,学丞之女背着华服青年,锁定了一处饭桌,桌前只有一名少年。 “多谢。” 眼见学丞之女朝着自己走来,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所以打算在对方开口之前,给出一个逐客令。 熟料眼前之人,完全无视了自己,直接在自己对面坐下,同时将背上的华服青年放在一旁。华服青年身形摇摇欲坠,似是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坐稳身形,屹立不倒,但双眼却已经闭合,宛如打坐。 “上菜!” 听到这一声吆喝,周围安静的众人,身形再度微微一僵,脑海中更加浮现出那一句“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只因为,风鸣院食楼并不是饭馆,所以内中的侍者,并无端茶送水这类职责。学子想要何种饭菜,皆需自己前往指定之处以学币换取。 而刚刚,那神秘少年进入此间,落座之后环顾四周,在发现此地确有侍者之后,也是喊出了一句“上菜”这才引得众人注意。 然而此时的一楼管事,已不再是先前的嘴脸,此刻面带微笑,使唤三名侍者上前,询问了对方要吃何物,然后第一时间端茶倒水而来,匆匆退去。 楚宁月望着眼前两人,心中颇为无奈,暗道自己方才明明也是如此操作,为何对方就是一副自己是来找茬的模样,为何就犯了众怒呢? “一起吧,这些都算我的。” 学丞之女望着桌面之上的饭菜,再度开口,食楼一层,大多只是常见饭菜,并无特殊之处,所以算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 但周围用饭之人,心中对她如此言语,却是心思各异,看法不同。其中大有寒门子弟,觉得此人狐假虎威,借他人钱财,行此招摇之势,当真为我辈所不齿。 但也有人开始揣测她的身份,虽然一时间没能看出她是女子之身,但也开始觉得有些古怪。 “你为何会来此处?” 楚宁月发问之时,又用右手按向自己的鼻头,望着眼前女子的同时,仍旧是一脸嫌弃。学丞之女见状,本来已经抬起夹菜的手,却微微一颤,望向眼前少年,眼神中多了几分怨念。 似是在说,你难道忘了刚刚我才帮你解过为?当真是过河拆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路上偶遇好友,忽发兴致来此一游,不行么?” 学丞之女的回答中,带着几分不满,而一旁闭目凝神,看似已经打坐入定的华服青年,却是耳廓微动。 “哦?携友同游的意思,是带着你给我的礼物,出现在此么?” 楚宁月起初以为,眼前女子出现在此,乃是受人胁迫,或者另有目的。但当她暗中以所存无几的神识,扫过华服青年之后,便发现此人气息虚浮,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由此可以排除,此女受人威胁的可能,但...是什么原因,让她脱困之后,不回安全无虞的内院,而是带着一名气空力尽之人,来此外院人多口杂之处呢? “你...” 学丞之女闻言语塞,她自然清楚,对方口中“你给我的礼物”是指什么。但好在,自己如今的样子,这些人并不知晓,根本联想不到这是自己,所以也不会觉得太过丢脸。 但下一刻,便听眼前少年开口道: “以你的身份出现在此,更是以如此狼狈的模样,我猜测你回内院之时,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宁月说这句话时,虽然嘴唇在动,但用得却是修士传音之法。因此只有学丞之女听到这一句话,立时是面色微变,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心。 倒不是担心眼前少年,与方进有什么勾结,而是担心对方当众拆穿自己的身份!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闭目凝神的华服青年,却是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自腰间取下一物,放在了桌面之上,而后轻声吐出一句.... “嗯,这下好多了。” 食楼一层之内,迅速泛起一阵清香,足以盖过学丞之女身上污秽的臭气,更有中和之效。但下一刻,周围原本寂静的学子,却纷纷开怀大笑,其乐融融,仿佛忘却了方才之事。 第1796章 怨念 “此香如何?” 华服青年望向身旁少年,明明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可憎的他,双眼却带着一丝不同。眼神之中带着和善,眼底却夹杂一丝玩味。 学丞之女见状,全然不知周围之人,为何变化至此,一时之间第一个念头,竟是觉得此地忽然间太过吵闹,于是起身呵斥了一声,要周围之人安静。 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根本无人理会自己,这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这些人的反应,并不正常。即便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面对如此呵斥,也该有所反应才是。 所以,他们面上的笑容,绝不是单纯因为想起了愉悦之事,而是...中毒! 学丞之女回首之间,望向桌面之上的香囊,后知后觉般明悟发生了何事,也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如同旁人一般举止癫狂。但她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 却不知,华服青年之所以出手,全然是为了自己出气。 如今的华服青年心想,眼前少年既然做出一副嫌弃的姿态,那自己就要他当众出丑,再以宝物记录下这一幕,看看究竟是谁成为小丑。 自己与结交之人,不容他人轻视! “你这样做....” 眼见对面的少年,虽未像旁人那般举止癫狂,但却亦是动作僵硬,像是在极力抵挡一般,学丞之女立时转头看向华服青年,眉头微皱。 如今的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秘密,相处起来不会像之前那么尴尬,但也不代表自己会支持对方的一切行为。 “放心,这只是用来惩戒宵小的小把戏,并不是毒。” 华服青年开口之间,声音依旧阴柔无力,而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又十分吃力地抬手,朝着自己腰间抹去,他要取的,正是霜林院中为数不多的至宝之一。 然而他的手刚刚接触到自己腰间的行囊,却是忽然手臂一僵,随后面色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手臂之上,多了一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 “的确不错,只可惜...我无福消受。” “你...” 华服青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随后便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周身。这种阴寒,不同于马脸男子方进周身的阴冷,而是已然化为实质。 一瞬之间,华服青年心中察觉到了死亡危机,周身汗毛倒竖,却是没了后话。因为此刻的他,已然气空力尽,万万用不出第二次半步遥。 可就在其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思考如何开口解除眼下困境之时,却见对方抽回手臂,望向眼前的学丞之女,而后淡淡出声道: “你这朋友十分虚弱,许是与人刚刚动手,嗯...是他?” 楚宁月并未怪罪这华服青年,因为此等迷烟,对付一般武夫也许还会有用,但对于她这种开元境修士来说,却是不如最低阶的幻术。 更何况,早在对方坐在自己身旁之时,她便已经察觉到此人身上的古怪。准确说,是他那行囊有些古怪,不似世俗之物,倒像是...储物空间。 此前楚宁月见识过许多高手,却并未从他们的身上,见过此类物品。如今虽然已经能够确定,此界之中,的确曾经存在修士,但是此界之人,却不知修士之事。 或许是修士体系,在此界之中有着不同的叫法,也有可能修行之法,仅仅掌握在少数人中。所以,想要清楚此界修士之事,楚宁月一直在等待一个切入点。 而如今,这个切入点已经送上门来,无论是风鸣院内出现的阵法,还是眼前此人的储物空间,都说明天启五院之中,有修士的痕迹。 所以,眼下这个人,楚宁月不会针对,因为想要清楚此界修士之迷,还需从他身上着手,这便是第一个突破口。 听到“是他”二字,学丞之女并不意外,因为她很清楚,对方口中的之人指的乃是两人共同见过的马脸男子方进。 不知为何,也许是危难之时找到的救命稻草,也许是眼前少年莫测的实力,学丞之女总是觉得在他面前,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所以,她并不打算隐瞒此事,于是轻声开口道: “的确是他,不过他如今也受伤不轻,我们来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不错的选择。” 楚宁月淡淡开口,做出评价,继而转头望向一旁的华服青年,打量着后者的样貌,同时撤回了气机压制。 华服青年感觉周身压力顿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因对方如此无礼的打量,再度紧张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如今自己处于虚弱期,面对此人毫无反抗之力。 刚刚那人,更是无声无息之间,便以一种特殊的法子制住了自己。他一定是在警告自己,若想对自己出手,霞儿根本无法察觉。 但...眼下对方没有发难,或是出于对霞儿的考量,又或者是有所忌惮,一定有着限制其动作的原因。所以,自己此刻绝对不能露怯,须得镇定以对。 更何况,此人与霞儿是何关系,自己还不清楚,如若他是居心叵测之人,自己就更需要小心行事,否则可能会害人害己。 “不愧是前任学丞举荐之人,内息果然非同凡响,能轻易可抵御此物,想是至少在六品以上了。” 华服青年说话之间,尽量使得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但下一刻,他却发现对方没有回应自己,反而继续打量着自己,面上更是带着一丝迷之微笑。 这让自己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盛了几分.... “是了,他定是想用这种方式,乱我心境...可恶。” 华服青年如是想,却不知楚宁月如今所思,与其所想根本南辕北辙。因为楚宁月起初,并没有在意那香囊,只以为眼前之人身上有此储物空间,可能是奇遇所得。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便无法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是如今,他却告诉自己,他那小小香囊的威力,可以影响到六品之下的武者。 那也就是说,他这香囊的威力,已经无限接近于自己的修士气机压制。这种东西,想想也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手中,甚至不该出现在风鸣院学子手中。 因此,楚宁月觉得,眼前的青年身上,可能存在更多的秘密,而他身上的储物空间,也未必是偶然。如此一来,便算是自己的意外发现了。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楚宁月如今已然将这华服青年,当作了解除疑惑的切入点,所以自然不会犹豫。当即便看向一旁的学丞之女,询问她此人的信息。 当然,她如此当着旁人的面询问,还是希望此人能够主动开口。为了得到的信息,不是对方信口胡诹,所以一定的良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他....他叫...” 学丞之女闻言一愣,她原本以为,眼前少年是那种眼高于顶,不屑与人相交的孤高之辈。却不想,竟会主动询问别人的名字。 但无奈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只知道风鸣院学子,皆称他一声八公子,便是新贵其他四大核心,也是如此称呼的。 而一旁的华服青年,此时则是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要问自己的名字,而是想要探听自己的底细。所以开口之间,故作镇定,全然是摆出一副高人之态: “名字不过代号,如何称呼并不重要,你可以叫我...” “八...小八,对,他叫小八。” 学丞之女根本没有听到华服青年的话,她刚刚只是在思考,自己以后该如何称呼此人。在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之后,继续以“喂”相称,终是有些不妥。 所以她急中生智,便给对方起了一个称呼.... 华服青年只觉心头一紧,若非此时气空力尽,或许会出手教一教对方,何为祸从口出。但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根本来不及开口解释,便被眼前少年,盖棺定论。 “嗯,这名字果真像是代号。” 一头黑线的华服青年,此时极力压制心中的郁气,但开口之时,还是带了几分锋芒之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询问旁人名字之后,是否该自报姓名呢?” 似是看出对方不悦,学丞之女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到的称谓,那是适合自己去喊的。可倘若眼前少年也如此喊对方,那的确大为不妥,眼中立时浮现出一丝歉意。 正担心眼前少年发难,想要开口圆场,却是听来一句.... “我叫楚阳,阴阳的阳。” 不知为何,学丞之女与华服青年,皆都觉得眼前之人的短短几字之中,对于那个“阴”字,咬字颇重,立时对视一眼。 而下一刻,学丞之女拿起桌前酒杯,朝着楚宁月递了过去,同时出声道: “原来是楚公子啊,先前蒙你出手相助,还未曾答谢,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 “嘶...” 楚宁月听到“楚公子”三字,总觉得十分刺耳,又如芒刺在背,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她知道,眼前女子绝非善类,忽然间做出这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怕是另有所求。 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对方开口... “今日结识,便是有缘,我复姓南宫,单....” 然而楚宁月没有给对方说完的机会,当即是抬手拿起桌前酒杯,与对方轻碰了一下,而后又转头看向华服青年,一副对前者爱答不理的模样,更是吐出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学丞之女嘛,之前见过的。” 学丞之女...学丞之女!学丞之女,如今看向楚宁月,心中恼火,你们两人皆都报了姓名,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是学丞之女。 怎么?我便不配在你面前,拥有名字了? 心念至此,学丞之女望向楚宁月,眼中充斥怨念,已然忘记了自己先前与其在此搭讪的初衷.... 第1797章 台阶 “啧啧啧,这好重的香味儿啊,你们食楼这可是研制了什么新的菜品啊?” 就在此时,食楼之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而下一刻,一道身同样穿红白学子服,却难掩痞气的青年男子,走入了食楼之中。 “六品?” 楚宁月收回一直锁定在华服青年身上的目光,此刻转头望向出现的不速之客,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人也是也是六品。 原因很简单,不是她对此界的武者有了新一步的认知,而是因为华服青年之前说过,能够轻松抵御此香囊的,只有六品以上。 而下一刻,她便发现华服青年的面色,微微有所变化,更是在听到对方声音的同时,便将桌上的香囊收回,更是朝着身旁的女子望去。 然而华服青年一望之下,却是发现对方此刻正咬着牙,一副怨念十足的模样,死死盯着自己身旁的少年,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的眼神,当即心中生出一丝无奈。 作为新贵五大核心之一,他自然对风鸣院学子的实力有所了解,所以他在对方踏足食楼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此人,乃是风鸣院之中的一名纨绔,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位纨绔的真实身份,正是凛风势力之中的一员。 虽不确定他来此处,究竟是不是冲着霞儿,但至少可以确定,眼下霞儿已是安然无虞。因为此人的势力,虽然也只是六品,但却练了一门奇功。 短时间内爆发出的战力,不会输给全盛时期的方进。所以,有他护送霞儿,自己大可以放心。眼下要唯一要思考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与凛风势力乃是对立。 他见到自己与霞儿在此,会如何想.... 眼见华服青年撤回香囊,面色凝重,楚宁月便知来人的立场,与之不同。心念一转之间,便将来人看作了寒门阵营,方进手下,亦是明白了两人为何会选择来此人烟汇聚之所。 “呜....” 一阵绝不寻常的狂风,突兀自门外朝内席卷而来,顷刻之间便是刚刚进入食楼的痞气青年,也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身之间,已是一掌击出,只以为有人偷袭。 然而其一掌轰出,其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因为这一阵狂风过境,并非武者所为,而是楚宁月暗中施术所致。 狂风席卷之下,立时便让失去源头的香气,变得淡薄了几分,而那些因为迷香而陷入混乱的学子与管事,亦是开始恢复行动。 此刻的华服青年,需要他们清醒,需要他们记住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对自己来说才是最为有利的。 “果然只有狂风,才能将你吹来此处。” 听到这阴柔的声音,痞气青年眉头微皱,方才一掌击空的他,心中正有些尴尬,如今听到对方的话,更是以为对方在讥讽自己,于是更为恼怒。 此时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却是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的女子,和被女子挡住半个身形的楚宁月,只是看到了那身着华服,然而样貌可憎的新贵五大核心之一。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高高在上的八公子,看来今儿的风的确有些特殊,所以才会让咱们在外院相聚。” 痞气青年开口之间,径直朝着八公子而去,随后直接坐在了其对面。而一直望向楚宁月,眼神尽是怨念的学丞之女,如今也终于发现自己身旁多了一个人,当即朝其望去。 这一望之下,立时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当即眉头微皱,出声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哈?” 痞气青年落座过后,本来根本不想理会其他两人,因为在他眼中,这两人多半是新贵势力的墙头草,根本不值得自己理会。 却是没有想到,其中一人,竟会主动搭讪自己,而且语气还这般强硬。疑惑的同时,朝着此人望去,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更是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臭气。 “哟,这是哪来的叫花子,敢冒充我风鸣院学子?别以为穿了这身皮,就是此中之人了。八公子啊,我说你怎么会来外院,原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听到痞气青年对自己施展了群嘲,华服青年默不作声,反而面带微笑,望着对方。这让对方心中疑惑不解,不知道究竟是对方涵养太高,还是没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而下一刻,他便意识到对方为何会面带微笑,因为自己身旁,方才口中的叫花子,喊出了一句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称谓。 “小圈,你说谁是叫花子?” 学丞之女短短的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目露凶光。而“小圈”二字入耳的同时,痞气青年当即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愕。 此刻再度望向自己口中的叫花子,上下打量之下,心底的茫然更加剧烈。因为自己只发现对方是一名女子,但除此之外就...当真不认得。 两人作态,悉数落入楚宁月眼中,原本心中的疑惑,此刻也得到了解释。原本她以为,此地之人只认得那位小八,而不认得学丞之女,是因为后者披头散发形象大改。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女子对痞气青年的态度,显然与其熟识,而后者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仿佛根本不认得此人。 也就是说,如今自己眼前的学丞之女,内在仍是学丞之女,但外表上是另外一个人。而这件事,称呼其为霞儿的小八,定然知情。 嗯.... 自己如今身上的状况,应该不会被复制,世间不会出现这般巧合,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用了什么改变容貌遮挡气息的术法或是物品。 若是这样,那么她的身上,也同样具备与修士有关的道具,自己的切入点,在无形之间,又多了几分。 “你...你....” 痞气青年在听到“小圈”二字之后,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一泻千里,全无之前的气势可言。此刻脑海之中,一团浆糊,因为知道这个称谓的人,整个风鸣院也只有三个。 而这三人之中,只有一名女子.... “哼...” 学丞之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望向华服青年的同时,这才想起对方的身份。这痞气青年,虽与自己同属凛风势力,但他听命之人却是自己的好二弟。 而自己,在台面之上,只是一个骄纵跋扈的大小姐而已,他固然会保护自己,但却不会盲从自己。眼下,自己与小八一同出现在此处,这件事若是传入自己那好二弟的耳中,怕是.... “南宫师姐,你今日与我们的赌约,看来是到此结束了。你伪装至此,都能被人认出,影响力的确在我二人之上,眼下便是我与他之间的胜负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忽然间开口,吐出了一句在三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言语。 学丞之女的关注点,在那一句“南宫师姐”,华服青年的关注点在“赌约”,而痞气青年则是意外,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哼,那是自然。” 学丞之女率先反应过来,她虽不清楚,眼前少年为何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但却是给了自己与小八同时出现在外院食楼的一个解释。 如果是为了打赌的话,的确是说得通,而且符合自己女纨绔的人设。只是这赌约的内容.... “不错,此番比斗,的确是南宫师姐技高一筹,率先被英杰榜之人发现。不过你我之间还未分出胜负,还需争出一个师兄师弟的高下来。” 如果说听到眼前少年喊自己师姐,心中是狐疑和欣然的话,那么听到小八如此称呼自己,学丞之女便再无可能,听不出其中端倪。 是了,他们这是在向自己传递赌约的信息,自己三人所比的,乃是谁先被英杰榜上有名之人发现。而代价,嗯....就是日后相见之时,须得喊上一声师兄师姐。 “想不到你们两人,还算言而有信,既是如此,日后你们便是我师弟了。” 听到学丞之女这样说,并且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楚宁月面上淡然,心下却是语塞。她先前是看出了对方和痞气青年之间的互动,猜出这痞气青年,多半不是寒门势力之人。 而若他是新贵势力之人,又不会去嘲讽五大核心之一的小八,所以唯一剩下的可能,便是凛风势力。 但...学丞之女在凛风势力之中,身份复杂,若与新贵五大核心之一,一同出现在此,又没有什么说法的话,的确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 所以,自己才打算送对方一个顺水人情,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个赌约的内容,应该由自己一路管到底。 谁知,这两人皆都不是省心之人,竟是抢在自己之前,将赌约的内容给确定了下来。自己刚才喊她南宫师姐,只是觉得自己刚刚入门,的确应该如此客套一句。 却未曾想,这一句客套,成了今后的便宜,实在是有些失策.... “南宫师姐,既然胜负已分,咱们便就此分别吧,我与他之间还需分出一个胜负,希望我二人在此之事你们可以保密,如此一来方能让今日的赌约,继续公平进行。” 华服青年柔声开口,温文尔雅,只可惜他那可憎的面容,实在让人提不起半分好感,只给人一种装腔作势,做作到极致的感觉。 但若他生得样貌清秀,面如冠玉,配和这一身华服,给人的感觉便另有不同了。虽然人人皆知,人不可貌相,但在绝大多数时候,第一印象皆是以相貌建立,若无反转,难以动摇。 第1798章 怀疑 学丞之女很是清楚,对方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令,希望自己可以跟随“小圈”一同回到内院,如此便可脱离危险。而如今,话已说到这一步,就此离去,的确也是最好的时机。 但,自己就此离开,小八的处境便会十分堪忧,因为这神秘少年的立场未定,虽然自己单方面觉得他不是坏人,但就这样将气空力尽的小八托付于他,自己.... “方进的目标在你,你若离去,我们两人自然安全。”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启传音之法,一句只有学丞之女能够听到的声音,响彻在其耳中。可是后者哪里能够分辨出,这句话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当即是面色一变,看向身旁之人。 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身旁的两人,皆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当即朝着眼前少年望去,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好似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 但在捕捉到对方嘴角的弧度之后,学丞之女清楚的认识到,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放心,我会护他周全。” 楚宁月再度传音,却是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南宫师姐一路好走。” 随即,一饮而下,而后者望着眼前少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随即也是下定决心,冷哼一声道: “我的命长得很,绝对比师弟你长寿,所以这师姐两字,你明日是逃不掉的。我们走!” 话音落定,学丞之女随即起身,一拉身旁的痞气青年,后者木讷地跟随,眼神在楚宁月身上扫过,沉默不语,随着前者走出了食楼。 然而两人刚一出食楼,学丞之女便施展了轻功,朝着内院疾奔而去,其身后的痞气青年见状一愣,随即也是快速跟上。 学丞之女乃是六品下,而痞气青年则是六品极,内力相差颇为悬殊,但两人的轻功速度,却是不相上下。正是因为四品之下,内力之差固然悬殊却亦能产生变数,品级并不代表一切。 “小姐!你为何会在此处啊?” 两人一路轻功疾行,学丞之女前方带路,所走的并非是前方内院最近的路,而是杂乱无章的路线。为的便是不被可能出现的方进,和可能在食楼附近潜伏的寒门哨探,猜中自己的路线。 而其身后,功法路数讲究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痞气青年,便有些叫苦不迭。因为他的轻功,若是直线赶路,超过一定时间,速度便会质变,远超眼前女子。 然而对方一路之上,不断变换方向,便让他有些捉襟见肘,难以跟上。如今贸然开口,更是泄了内息,气息显得有些紊乱。 “你叫我什么?” 前方的女子,忽然停下脚步,落在一处建筑之上,回身侧目望向身后之人。只是还未及对方开口,便主动出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在你进入风鸣院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家的家臣了,所以你该喊我师姐,而不是小姐。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会忘。” 学丞之女望着对方,一脸嫌弃,此时她之所以驻足不前,其实便是给对方调整内息的机会,同时也是给对方问出心中疑惑的机会。 因为只有对方完全相信自己三人方才的一出戏,等到回归内院之后,他才不会向自己的好二弟乱说。所以,眼下的时间,是必须浪费的。 而她之所以嫌弃此人,则是因为她清楚,此人名义之上是二弟派来保护自己的,实际上却是监视。 “师姐教训的是。” 此时的痞气青年开口应答,哪里还有半分痞气,全然是一副恭敬认真的模样,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皆都是伪装成玩世不恭的好手。 “说吧,你还有什么疑惑?” 见眼前女子转过头去,背对自己,青年眼中浮现出一丝落寞,而后出声道: “师姐平日里出行,皆有许多人追随,为何今日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更与那位八公子同席呢?” “今日我当众和人打赌,想要前往外院学舍,找那关系户的晦气,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我怎么说也是核心弟子,欺负一个刚入门的师弟说不过去,所以我便易了容,独自前往。 可是没有想到,那人并不似传言一般草包饭桶,而是有几分真本事,于是...我便自尝恶果了!” 学丞之女说话间,指了指自己如今的狼狈的模样,不过她说这话时,却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乃是对那少年的好奇。 不过,为了让身后之人放心,她还是在言至末尾之时,刻意跺了跺脚,做出一副此仇不报,不共戴天的模样。 “那人竟敢如此!” 青年闻言,面色阴沉,说话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少年的模样,决定日后定要给他颜色看看。可就在此时,学丞之女再度开口道: “我负气离开之后,正好撞上了那家伙,你也知道那家伙平日里对我如何,所以我便想着让他们狗咬狗,所以便带着他去见了那关系户。 没想到两人交手,竟然两败俱伤,最终谁也占据不了上风。于是,我们便定下了一个赌约,三人一同前往外院食楼,食楼之内的人除外,赌谁的人先赶到,谁便算胜出。 如果不是你找那家伙麻烦,我也不会赢下这赌约,说起来,也有你一份功劳。” 学丞之女所言,本就是为了让眼前男子放心,所以她没有等待对方发问,便主动交代了一番。并在合适的时机,以肢体语言,表达了她的愤怒和得意。 “可是,既然是那两人之间的争斗,师姐为何要插上一脚?” 青年忽然开口,问出的问题,却颇为关键,没有被眼前女子,蒙混过关。但作为扮猪吃虎者,学丞之女岂会不知此人的底细? 她知道此人不会那么容易被糊弄过,所以心念一转,当即出声道: “当然是为了面子!你难道不觉得,赢下这场赌约,让他们两个人,从明天开始大庭广众之下喊我师姐,很有面子么? 他们一个是核心弟子,一个是最大的关系户,可是都要低我一等,这...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下马威呢?” 学丞之女之所以这样说,便是为了误导青年,让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圆之前的赌约,要给两人下马威。 因为自己在内院打赌,前去给神秘少年下马威之事,并非信口胡诹,而是有许多人当面看到。所以她此刻,便是要以一个可以取证的事实,作为另一个谎言的合理动机。 即便让对方去查,也无法查到蛛丝马迹,只会陷入自己的计算之中。可就在此时,她却忽略了一个漏洞,而身后青年宛如毒蛇出洞一般,捕捉到了这个漏洞。 “可是,师姐若是想要赢下这场赌约,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这一张面具,恐怕要赢下这场赌约,有些困难吧。” 一语落定,学丞之女心头一颤,面色剧变,但她此刻背对青年,身形未动,对方无可察觉。一瞬之间,心中无数个念头飞转而过。 其中包括了对此人出手,将其留在此地,也包括了以自己安排了其他人,在指定的时间前来寻自己作为借口。 但这些念头,最终都被自己推翻,因为自己做不到,或是有迹可循,会被查出破绽。究竟怎样说才没有破绽,或者说怎样安排破绽,才能让对方无迹可寻? 一瞬间的危机,充斥她的脑海,却让她在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我怎会....” 学丞之女全然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神秘少年,但下一刻其双眼之中,却流露出一丝神光。因为她想到了破局之法,想到了完美的说辞。 只要将问题的关键,引回赌约之上,引回只有三人知情,而旁人无法佐证,身后青年也无法调查的赌约内容之上。 自己眼下的难关,便可迎刃而解.... “那是因为一开始的赌约,是先被发现者输,后来长时间无人到来,才改成先被发现者赢。更何况我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若是让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岂不是贻笑大方?” 学丞之女急中生智,一句出口,正是身后青年无法取证,也无法拆穿的谎言。后者闻声语塞,心中半信半疑,他信的是对方的话,而疑的却是对方的态度。 大小姐对自己,从来不会如此顺从,自己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 然而就在此时,学丞之女猛然回头,抬手之间,便朝着他头顶拍了一下,而后出声道: “你这些年到底是读了什么书,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青年吃痛未躲,望着眼前女子,一时满脸愧疚,但心中的疑惑,却终于放下。 他,打消了怀疑.... 第1799章 意外 “什么破绽?” 风鸣院内,食楼一层,中央方位,两人对坐。其貌不扬的华服青年,此时正抬手为眼前少年斟满一杯酒,同时出声询问。 而后者,则是毫不客气地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瞥了一眼此时周围,因为桌边香囊,再度陷入混乱诸位学子,接着开口道: “赌约的破绽,因为,她易了容。” 提到易容二字,华服青年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看穿了霞儿的伪装。但在想到先前痞气青年出现的一幕,还有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就不难猜出一些端倪。 所以此时,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拿在手中,望向眼前少年,吐出一句: “愿闻其详。” “她易了容,便不会被他人轻易发现,而你方才说出的赌约,是先被找到者为胜。如此一来,她在这场比斗之中,便是最为不利的那个,试问她若真想赢下赌约,为何会如此? 而若她不想赢下赌约,那么为何留在此处,便耐人寻味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同时伸手夹菜,两人宛如老友闲谈,毫无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楚宁月的确是打算,与此人建立友好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对方口中的信息为真。 她想要知道的,乃是对方身上关于修士道具的信息,如果对方信口胡诹,那自己完全无法取证,根本判断不出对方所言真假。 所以威逼这一条路线,行不通.... “这....” 华服青年闻言,下意识按住桌面,想要起身,但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身形摇曳。楚宁月没有伸手去扶,因为她的话本身,便是一种试探。 她想要弄清楚,眼前之人与学丞之女的关系,究竟是对立阵营相互利用,还是当真另有关系。现下看到眼前之人对她的关心,这种下意识的举动,颇难作假。 所以,接下来自己便可以用学丞之女作为切入点,继续接下来的话题了。 “事已至此,担心无用,莫说你我找不到两人,便是能够找到,也是坐实那男子的怀疑而已,对她而言不是好事。 更何况,她也非易与之辈,即便做不出最好的选择,也必有应对之法。你我如今应该考量的,应该是如何应对外面那七个人,或许他们是寒门阵营。” 华服青年原本心中担忧,根本不是眼前之人几句话,便能舒缓的。可是偏偏对方最后的一句话,却不得不让自己在意。 七个人,哪里来的七个人?这七个人,是何时出现的? 食楼一层之内,如今因香气致幻的诸多学子,声音喧嚣不断,加之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门外之人,根本听不到半句,只能确定两人还在此处。 而楚宁月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七人,还是因为留在学丞之女身上的神识印记。虽然身处风鸣院,神识几乎被完全压制,但这十余丈的距离,还是不难发现。 方才学丞之女离去之后,神识印记消失在范围之内,自己便感知到周围有人暗中跟随于她。而一起动作的,还有七人,只不过片刻之后,这七人便无功而返。 随后,便一直留在门外徘徊,既不进入食楼,又不离开此处。若说是巧合,楚宁月万万不信。 “他们不是我的人。” 许是听出了楚宁月口中的试探之意,华服青年主动开口,给出信息。楚宁月知道,眼前之人虽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但是也没有理由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 所以眼下,门外那七人的身份,几乎可以锁定在寒门之上。毕竟,自己最初是看到学丞之女,将此人背进食楼,这一路之上,难免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那么如今,这七人留下的目的,自然便是在自己二人的身上,只是一时之间,无法确定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眼前之人。 “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便只可能是寒门之人,我们便留在此处,静观其变,方进再如何想要针对你们,也不会在此处公然现身。只要他不来,你我便安然无虞。” 风鸣院内有三大阵营,但却不代表只有三大阵营,楚宁月没有明说,不代表她心中真将那七人当作寒门势力。 眼下她想要做的,一是与眼前之人达成统一战线,取得其信任,二则是静观其变,看看那七人究竟目的为何,总不会只是单纯留在此处,观察自己两人的动向这么简单。 “你很忌惮方进?” 华服青年再度开口,试探之意溢于言表,楚宁月心知肚明,却不说破,此时微微一笑道: “他这个人很是麻烦,而我现在讨厌麻烦。” 对于这个回答,华服青年不置可否,心中却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再出声说话,而是开始闭目凝神。楚宁月能够感觉到,对方周身气息流转,应是修复伤势。 此时不必与对方逢场作戏,倒也落得清净,望向桌面之上的菜肴,终于回想起自己来此的初衷。于是,在门外七人错愕的目光之下,楚宁月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呵..楚同窗真是好饭量。” 不多时,闭目凝神的华服青年睁开了双眼,原本一脸疲态的他,如今已然恢复了些许。周身气息虽然仍旧不稳,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上许多。 只是无论他如何恢复,都看不穿楚宁月如今的变化.... 众人只看到,楚宁月将桌面之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却不知她吃这些饭菜,只是吸收其中的微弱灵气。如今补充之下,已然将先前的消耗完全恢复,而且略有盈余。 不得不说,风鸣院内的食物,比起擎风镇饭馆大厨所做,灵气更加充盈一些。 “门外的七人,也真是好耐心。” 面对楚宁月的答非所问,华服青年眉头微皱,但下一刻,他却是做出了一个让楚宁月意外的举动,缓缓起身之间开口道: “既然用完了午饭,也该出去活动一番,我们这便离开吧。” 楚宁月见对方提出离开的建议,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自己看得出来,对方虽然恢复了些许伤势,但仍旧孱弱不堪。 而自己的立场对于此人而言,又是不可捉摸,一旦路上遭遇什么危险,此人岂非陷入不可逆转的困境之中? 但,眼下自己的目标,便是取得对方信任,从而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既然对方想要离开,自己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而且对方的言下之意,是默认自己与其同行的。 “说得是。”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食楼,而华服青年在离开之时,已然取回香囊,将其置换为了一只黑色钱袋。 钱袋之中,除了银钱之外,还散发着一股药香,在先前香气的熏陶之下,显得微不可察。而两人走出食楼之后,则如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内院方向而去。 “你去禀告师兄,此处由我们跟着。” 门外伪装成路人徘徊的七人,眼见楚宁月与华服青年现身,当即低声交流,其中最近的两人中,分出一人,施展轻功离去。 而其余的六人,则纷纷朝着楚宁月两人而来,其中两明四暗... 一炷香的时间匆匆而过,楚宁月与华服青年,则仍旧闲庭信步,速度颇为缓慢。两人一路之上,并未交谈,只是原本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并列而行。 楚宁月神识虽被压制,但也提前分辨出,华服青年行进的路线,判断出他想要将身后六人,带往偏僻之地。此刻不难猜测,他是想要诱导这六人出手,借此找出他们幕后之人。 但让她不解的是,对方如今实力未复,想要战胜这六人可谓机会渺茫。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自己的武力,可是他又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出手呢? “楚同窗,你可知晓自己方才与我同行,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路无话的华服青年,忽然出声,声音依旧阴柔,却少了几分疲惫。 “我非三大阵营之人,此事你知我知,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并不重要。” 楚宁月此时的回答虽然坚定,但心中却也明白,对方刻意与自己同行,大有让身后之人,误以为自己加入了新贵势力的成分。 更何况,即便今日是休憩日,食楼之外也有不少风鸣院学子,在他们眼中,自己与这位八公子,已然有了关系。 “真不重要么?” 华服青年微微一笑,而后继续向前,两人此刻所处方位,已然临近一条巷道。而这种巷道,一向是最佳的动手地点,尤其是以多对少。 “你的伤,终究还是重了些。” 两人进入巷道,楚宁月的回应,方才出口,仍旧是答非所问。但她这句话的声音,却着实不小,足够身后之人听得清楚。 她此刻已然判断出,华服青年想要引蛇出洞,那自己便不介意帮他将饵做的更加诱人一些。更何况,这身后六人的目的,不一定便是他,还有可能是自己。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忽然抽身疾退七步,而后冷然开口吐出一句: “一路同行,想必你亦十分好奇,我是真伤假伤,是重伤还是轻伤。既如此,与其胡乱猜测,言语试探,倒不如亲身一试,如何?” 第1800章 得罪 “嗯?” 楚宁月见状,轻疑一声,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眼前之人的情况,的确十分糟糕。所以对方这句话,便十分耐人寻味,他究竟是想要加大鱼饵的诱人程度,还是想要试探自己? 若是前者,他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配合?而若是后者,岂非用他自己的性命去赌?除非,他有后手... 心念至此,楚宁月双目微闭,神识四散而出。只可惜,身处大阵之中,她的探查范围有限,根本找不出此地除了自己两人与那六人之外的第九人。 “怎么?难道你加入风鸣院,真如传闻中那般,乃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关系户?” 华服青年此举,着实让与其仅有一面之缘的楚宁月,心中疑惑。两人之间并无默契,所以轻易无法判断出,对方全部的心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此时已然知晓身后有人跟随,仍旧在此说出这样一番话,主旨定是在试探之上。可是,选择在此同时试探两方,并不是最好的时机,除非在他看来只有一方势力。 楚宁月的猜想虽不全对,但也中了七分,华服青年如今,的确是在怀疑楚宁月。 作为新贵五大核心之一,他自然清楚风鸣院台面之上,的确是三大阵营,可这不代表所有的风鸣院之人,都属于三大阵营之一。 加之先前,少年告知自己,外面有七人环伺,更是给出“寒门势力”的判断。可这在自己看来,这种判断缺乏依据,甚至有引导思维的嫌疑。 虽然这七人,不会是自己的人,不会是霞儿的人,但...真的就是寒门势力的人么? 那位前任学丞忽然回归,但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强势,他真的只有孤身一人么?他背后,真的么有其他势力么? 眼前的少年,先是与方进有所关联,而后又与霞儿牵扯不清,如今更对自己展现出了莫大兴趣。作为与前任学丞有着直接关系的他,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当真只是巧合么? 自己如何能确定,此刻尾随之人,不是眼前少年的人?不是刻意演这一出戏,取得自己的信任?所以自己要试探,要打破对方的部署,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此时的确不知华服青年的心思,但可以可以确定的,乃是对方想要试探的本质,还有自己与他之间实力的鸿沟。 所以.... “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立身原地,周身不见半分气息流转,俨然是一副等待对方先行出手的模样。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不会此界的功法,一旦出手便是修士手段,而眼前之人的状况,万万接不住自己的术法。 自己想要在交手之中找到答案,并非想要取对方性命,所以出手的主动权必须交给对方,而非自己。 “好一个得罪。” 华服青年话音方落,身形已动,虽未化作残影,却也速度惊人。只可惜,其所惊之人,唯有暗中窥视之人,而非眼前交手之人,只因面前之人,并非此界之人。 眼见对方想要近身缠斗,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只恢复到了开元境,尚且无法凝聚护身道韵,虽也能调动灵气防御,却无法做到攻守兼备。 更何况,眼前之人立场不明,这一场试探于自己而言颇为重要,既不能出手伤他,也不能让他伤了自己。所以当机立断,选择同样以遁术伪装身法游走。 于是在华服青年临近自己的同时,身形再度朝后飘飞而起,躲过了这一击。 “嗯?” 华服青年眼见对方没有招架,而是选择躲避,心中疑惑加深三分。而此时足间一抹绿痕一闪即逝,随即身形骤然加速,踏地而起,竟是紧贴空中的楚宁月而去。 在他看来,自己施展半步遥,于空中近身对方,对方无力可借,避无可避之下,为了自保只能正面出手。而只要他出手,自己便可以从中获取想要的信息。 眼前变故,若是换作此界普通武者,只怕当真如他所料,除了出手之外,再无其他选择。因此此界武者躲避攻击之时,往往不会纵身一跃,除非觉得自己的轻功远胜对方。 因为四品之下,绝大部分武者不得凌空借力,一旦纵身跃起,除非运使极招绝式,否则无法滞空,更是无法在空中临时改变方向。 可他却并不知晓,自己这自以为将对方逼入绝地的举动,在对方看来平平无奇。原本即将截断对方退路的一掌,又一次在即将击中对方之时,被对方以纵跃之术躲避。 如今的华服青年功体未复,勉强施展半步遥已是极限,断然无法全力催动半步遥,因此只得望着对方飘飞而起,与之擦身而过。 落地之间,华服青年没有再追击出手,因为他判断出自己的速度不如对方,在无法全力催动半步遥的情况下,自己赶不上此人。 “不,他不可能是四品,否则前任学丞不必低调行事。但若不是四品,便只能说明此子同样身负上等轻身之术。” 华服青年望向眼前之人的同时,心中思索,他身负半步遥此等绝学,自然是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无法理解之事,并不一定代表不存于世,更何况半步遥便是突破此间桎梏的功法,自己既然习得,对方同样也可能习得了相同功效的轻身之术。 “嘶....” 心念至此,华服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此地乃是风鸣院,而风鸣院绝学,便是与半步遥齐名的扶摇诀。 可是据自己所知,扶摇诀已然失传,即便是此届山长所学,也不过是残本而已。虽然风鸣院的没落,与失传绝学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有一定的影射。 若对方所学,真是扶摇诀的话,那今日只要对方不想出手,自己便无法逼他出手。 “哎...” 华服青年并不知晓,楚宁月心中很是无奈,因为两人已然施展了身法,展现出的速度根本不是普通武者能可触及。 原本想要引蛇出洞的计划,此时多半已然泡汤,只要那周围六人不是傻子,便不会在此时现身,与自己两人交手。 “看来外界传言有误,你这关系户的身法,的确有几分可取之处。只可惜,轻功步法能可立于不败之地,却同样无法取胜。” 华服青年出言相激,虽然拙劣,但这种方法在某种时候会有奇效。如今的他,已然黔驴技穷,面对速度在自己之上,且无战意之人,自己很难逼他出手。 “我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是取胜,而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何事?” 听到对方如此说,华服青年颇为配和地问出了两字,但下一刻,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心中再起思绪,萌生了一个念头。 “你的确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重到身法后继无力,施展一次过后,便须以言语拖延时间,暗中恢复。” 在华服青年看来,眼前之人说出这句话,显然是刻意说给暗中窥视之人听。可是他这样做的动机,却十分可疑,因为原本在自己的怀疑之中,他与那七人乃是一丘之貉。 所为得,不过是安排危机,然后接近自己。但对方从一开始与照面后,便一直在自己身旁,自己也一路之上,刻意留意对方动作,刻意确定对方没有机会向外传递信息。 因此那些追踪之人的行为,只能凭借事先制定好的计划,他们所知的信息,也只有事先知晓的信息,和眼下亲身所见的信息。 简单说,如果眼前少年与这些人是一丘之貉,那么那些人便该知道自己已是受伤不轻,根本无需他出手试探之后,再将这个信息告知给七人。 因为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单凭七人之力,拦不下自己,也就没有所谓的制造危机,借此接近自己了。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尾随的七人,应该已然知晓自己受伤不轻。那么眼前少年,刻意将自己重伤之事,宣扬出去的做法,便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除非,是自己想错了一步,那些尾随之人,与少年并非一丘之貉,他这样做,是想要引蛇出洞? 楚宁月并不知晓对方的心思,此刻望着对方,只是沉默不语,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同样也在期望暗中窥视之人,忍不住动手。 她之所以没有主动出手,直接拿下六人,乃是因为这六人所在的方位不一。而自己如今神识受大阵压制,所存无几,因此能可探查的范围极为有限。 若自己出手之时,六人做鸟兽散,自己极难将六人全部擒获。唯有等待六人主动出手,拉近距离,自己方才有把握同时擒下六人,不放走任何一个打草惊邪。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伤还是假伤,是轻伤还是重伤,猜测无用,不如亲身一试。” 而楚宁月,虽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但却察觉出对方说两相同的话时,语气神态并不一致。不过,无论对方如何想,自己的目的始终没有改变。 而先前的短暂交手,也让自己有了判断,想到了破解之法。对方的确无法承受自己的术法攻击,但若是用来防御呢? “那...得罪了。” 第1801章 织局(上) 相同言语,不同心境。原本一者以为对方临场做戏,所以有恃无恐,阵前邀战,而另一者,则不愿兵戈相向,一路避战。 可如今,人虽未变,心境却已不同,邀战者无法判断对方心思,须得重新试探,而另一者,如今则是想到了破局之法,选择应战。 话音方落,楚宁月身形一动,带起一道劲风,直朝华服青年而去,正如先前的一幕,只不过攻守互换。然而如今的华服青年,却无扶摇诀,亦无全盛之力。 半步遥擅长的乃是近身游走,以速度优势穿插敌身,伺机而动,乃是一往无前之式。可是如今,华服青年心中缺乏战意,更加失了必胜之心,所以根本无法发挥半步遥的优势。 此时以半步遥行后撤之姿,虽然速度不弱,但比起眼前来人,却是立竿见影。 “轰!!” 下一刻,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与华服青年身影交接的楚宁月,此时倒飞而出,更是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而华服青年,亦是同样倒飞而出,头顶发簪断裂,立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但凌乱的发丝之下,却隐藏了其惊愕的表情,没有被窥视的六人察觉。因为他清楚,方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抽身而退,却发现对方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情急之下,正如先前自己的判断一般,如今自己避无可避,只得被迫出手应招。 可是就在自己出手,一掌距离对方不到三寸之时,却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如同一掌轰击在玄铁之上一般,反震之力,使得自己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交接的瞬间,周围莫名升腾而起一阵狂风,席卷四方之下,便连地面之上的石板,都难堪其势,碎裂三分。如若此狂风作用于自己身上,后果难以想象。 而下一刻,自己便不受控制一般,身形倒飞而出,从始至终,除了那一掌之外,再无其他。自己的一掌,明明没有伤到对方,甚至对方也没有出手。 为何..为何会是如今的一幕?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出,两人身形同时落地,华服青年惊魂未定,却又见自己身后地面,忽然间开裂三分,土石飞扬。 而在这一瞬之间,自己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却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迎面压来,当即身形一颓,跌倒在地,竟是无法起身半分。 而其身形因为抵抗巨力而挣扎轻颤之时,却听眼前少年,吐出一句... “的确是我大意了,不过如今的你,已是真正重伤,这笔买卖,不亏....” 话声方落,少年眉头微皱,随即闷哼一声,唇下流出三滴鲜血,用手抹去。这一幕,看在华服青年眼中,却已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想不通方才发生何事。 他当然不知,眼前的一切,皆是楚宁月一手策划。先前出手之时,她便利用术法,于自己身前三寸,凝聚出一道防御壁障。 以她如今开元境的修为,虽无法在凝聚壁障的同时出手攻击,但所凝聚的护身壁障,也绝非如今的华服青年可破。 在壁障的加持之下,她便如一头蛮牛一般,撞在了华服青年身前。后者身形自是不受控制的跌飞而出,而她则以术力,营造出两人交手,气劲纵横的假象。 至于空中的血线,和她落地之时唇下的三滴鲜血,却是她为眼前之局做出的最大牺牲。虽是以术力点缀,营造出重伤的假象,而并非当真失血至此,但此时也是觉得舌尖隐隐作痛,眉头微皱。 “你..你...” 华服青年身形轻颤,并非恐惧,而是因为楚宁月此时,正以修士气机,压制对方。以华服青年如今的实力,呼吸都已成了困难之事,自然是很难开口问出他心中所想。 而这一幕,在围观的六人看来,却是两人两败俱伤,但是否要出手,仍在犹豫.... 楚宁月关注着暗中窥视的六人,自己的戏码已然做足,若对方不肯上钩,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眼下,只得将最后一出戏唱好,给对方更多的出手时机。 “你蓄力已久的掌力的确不弱,不过此等伤势,至多只能耽搁我片刻功夫。而你的伤势,哼哼,非一时半刻能可压制。” 楚宁月说话之间,席地而坐,便做出了一副打坐疗伤的姿态,调转术力,将周身带起道道劲风,营造出一种气息翻涌的假象。 而华服青年,此时已是心中凌乱,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眼前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怎么办?” 同样的疑惑,此时在暗中窥视的六人心中升起,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监视两人,获取情报,若非必要不会主动出击。 可是眼下,自己的目标已然陷入两败俱伤的局面之中,其中一人伤重倒地,难以起身,而另一人则是被迫原地疗伤,压制伤势。 这对于自己六人而言,便好似面对未知的猎物,原本只是想要暗中观察,以备日后出手,却未想到眼下便出现了最好的狩猎时机。 当然,眼前自己等人看到的时机,很有可能是猎物设下的陷阱,可是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便不知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够重现今日之局。 是稳中求胜,还是把握时机,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六人一时沉默不语.... 同一时间,以术力营造疗伤假象的楚宁月,此时心中亦是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不过对她而言,即便六人最终还是选择暗中窥视,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自己只需要将眼下的戏码做足,至于对方是否上钩,但看运气。 “咳啊...”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闷哼一声,利用术力营造的翻涌气息,立时为之一散,俨然是一副运功压制伤势失败,反而使得伤势更重的模样。 此时楚宁月周身气息紊乱,已是重伤之相,看得地面上的华服青年,愣愣出神。 “嗖...” 就在此时,华服青年所在方位的东南方角落之中,一柄飞刀破风而来,直朝其攻去。楚宁月见状,心下一喜,暗道对方终于忍不住出手。 但她没有立即反击,因为她判断出这一刀的落点,乃是华服青年肩头而非面门,更非心口,所以这是试探的一刀,并不致命。 所以她并未出手拦截,而是尽收周身气息,做出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冷声吐出一字: “谁?!” 声出同时,飞刀入体,击中华服青年的瞬间,使得后者闷哼一声,不过好在后者只是气空力尽,而非真的重伤在身,加之这一刀并非落在要害,所以他虽然狼狈,但不致命。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见飞刀击中目标,而对方当真毫无反抗之力,暗中窥视之中,当即发出一声大笑,随即现身。然而楚宁月却是第一时间看穿了这些人的把戏,他们并非莽夫,而是选择加深试探。 原本暗藏的乃是六人,而如今现身者,只有三人而已。也就是说,一旦这三人踏足陷阱,剩余三人便会立即做鸟兽散。 那三人所处的方位,正是距离自己最远的三个方向,如若这三人同时朝着不同方向逃走,自己不能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人。 所以,眼下的诱敌之计必须继续进行下去,如此一来,才能将六人一网打尽。但,一个问题也在楚宁月心中攀升而起,便是... 方才的一刀,如果是对着试探而来,自己会硬接此刀,还是会出手呢? 其实楚宁月的顾虑,实属不必,因为暗中窥视的六人,并非莽夫之辈。先前她已然展现出应有的实力,同时营造出自己压制伤势失败的假象。 但具体还留存多少实力,对方并不知晓,更何况那一柄飞刀,不过是以普通手法投掷而出,威力根本不足以威胁一名高手。 简单说,便是在六人的判断之中,楚宁月尚存余力,而华服青年已然无力再战。所以这一刀如果用来试探楚宁月,对方接下此刀亦是在情理之中,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佯装做戏,因为威力不足。 但倒在地面之上,无法起身的华服青年,在他们眼中,却是一个已经无力反击,任人宰割的猎物。用这一刀试探此人,方能更好的得出结论,他若躲开此刀或者接下此刀,便是有鬼。 “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少年说话之间,气息虚浮不稳,现身的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衣物,随后出声道: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是风鸣院之人。” 对于这个回答,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她根本没有觉得对方会主动自报家门。因为这三人,虽然穿着风鸣院的学子服,但此刻却皆都以面巾遮脸,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我初到风鸣院,并不属于任何阵营,你们之间的争斗与我无关。” 楚宁月心中所想,乃是如何引出剩余的三人,而想要达成这一点,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让对方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有心人刻意排布,并非是陷阱。 第二,则是展现出适当的实力。 如果自己展现出的实力过强,那么六人便没有把握拿下自己,暗中的三人便会重新思考,眼前之局是否是陷阱。而若自己展现出的实力过弱,那么以三人之力便足以解决自己,又何须六人? 所以,接下来,才是此局真正的难题,如何让对方相信此局非局? 第1802章 织局(中) “好个与你无关,阁下到了现在才想要撇清关系,是否太迟了一些呢?” 对于这个回应,楚宁月颇为满意,因为先前她所说的一句话,本意在诱敌深入,示敌以弱。在得到对方并非莽夫,而是步步为营,逐步试探的心性之后,制定出的疑兵之计。 既然对方能够想到眼前一幕可能是陷阱,那么就一定能从方才自己的一句话中,听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 而当对方认为,自己说这句话是因为伤势过于沉重,没有把握战胜对手,想要置身事外的那一刻起,便会落入自己的下一步算计之中。 “我不知你们有什么目的,亦不想知晓你们的身份,简单说,此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所以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眼见少年如此说,三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之间更加确定,眼前之人的确重伤在身,如今是想要以此法谋求一条生路。 但,越是如此,自己等人便越没有理由放过对方,因为在他们看来,对于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来说,谈判只是奢求。 而另一旁,倒在地面之上,被气机压制无法动弹分毫的华服青年,此时则是冷漠望向楚宁月,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因为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乃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 今日自己多半是难逃一劫,但是此人也同样难逃此劫,这也许便是报应。 “呵呵哈哈,很可惜,当作没有发生过,不代表真的没有发生过。与其要我们冒着危险相信你,倒不如相信一个死人。” 话音虽落,三人却并未动手,而是朝着楚宁月,投去戏谑的眼神,似是猎人在欣赏猎物为了求活,做出的最后挣扎。殊不知在后者眼中,对方的话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在释出一种信息。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这华服青年,但他们方才出手之时,却没有半分容情,所以多少可以猜出一些他们的立场。 “此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 眼见少年轻声开口,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期望自己等人可以给他最后的希望,只可惜,立场不同,注定结局如此。 在他们眼中,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执此棋者,乃是那位前任学丞,并非他们。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无用的棋子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要怪我们,要怪就只能怪你时运不佳。” 话音方落,三人便已齐齐出手,楚宁月知道,直至方才一瞬,他们皆都没有放下戒心,始终在试探自己。而眼下三人出手,也许已然放下戒心,但对于暗中其余三人来说,自己仍旧是试探的对象。 因此,自己必须展现出适当的实力,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 “我虽有伤在身,但凭你们三人,还不够!” 楚宁月先声夺人,为的便是给暗中窥视的三人心理准备,在展现出实力之后,让对方不至于做出“陷阱”的判断,立即撤退。 而在说话的同时,捻指向前,一道术力激发而出,在其控制之下,带起一道劲风,宛如武者气劲,凌空施展一般。 “小心!” 修士术力,于五境之下的武者而言,原本无迹可查,只得凭借感觉。因此对上修士,才有五境之下皆蝼蚁此言。 可是如今,楚宁月刻意暴露术力轨迹,以劲风作为指引,一是试探眼前三人的实力与反应,而来则是展现出自己拥有反击的实力。 一声小心出口,距离一指气机最近的两人,纷纷停住攻势,左右退避。而那一道术力,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击中两人身后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的同时,土石飞溅,满目尘埃。 两人见状,心下一惊,他们没有想到,对方仍有如此实力。如果方才没有躲避那一指,如今自己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两人心中思索,眼前之人是否还有后手之际,剩下的一名同伴,已然临近其身。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倒飞而出,正如先前他们所看到的一幕。只不过,其中的一人换作了自己,而非华服青年。 短暂交接之下,楚宁月故技重施,但这一次控制术力出现的方位,却是自己身前一寸。在如此距离之下,对方很难判断一掌是否当真击中了自己。 而在对方出手的同时,楚宁月亦是暗中施展了修士气机,镇压眼前之人,想要借此判断出此人的品级。 如果直接对三人施展气机压制,因为结果未知,三人便会有所察觉,甚至警觉的可能,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自己才会选择在与对方交手的瞬间,施展出气机压制,伪装成交手之间的反馈。同时以术力护持己身,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一来,自己既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又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更加不会为此假戏真做。如今一掌交接过后,楚宁月心中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六品上...” 先前楚宁月已然多此做过尝试,知晓以开元境修士的气机,最多能可压制六品中境的武者一息的功夫。而方才自己与对方交手之时,同样施展了气机压制,却发现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 这不同于面对五品之时的全然失效,所以折中之下,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应该是六品上境。而六品上境的武者,面对自己的术法,可以伤而不死。 “你怎么样?!” 眼见同伴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飞而出,落地之间灰头土脸,踉跄起身。其余两人立时上前,查看其伤势,却见其微微摇头,随即开口。 “此人实力不在方进之下。” 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极轻,但却还是未能逃过楚宁月的感知,而在观察到随后两人,面上出现的凝重神色之后,楚宁月更是判断出,他们与方进并不是同一路人。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方进所在的寒门势力,也非华服青年所在的新贵势力,那么三大势力之中,便只剩下凛风势力一种可能。 但...那只是台面之上的可能... “我本不想与你们死斗,因为这样得不偿失,但如今看来,今日之事注定无法善了。既是如此,即便付出一些代价,今日你们三人也休想离开此地!” 佯装狼狈的楚宁月缓缓起身,擦拭嘴角因为咬破舌尖,为数不多的几滴鲜血,面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同时周身气息变得狂躁非常。 但这一幕,在对方看来,却是猎物的强弩之末,最后的挣扎。 但同一时间,他们也判断出,眼前之人极为危险,不可正面对敌。 “哈哈哈哈,谁说我们只有三人?”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她等待已久的声音,而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已是一道气劲朝其身后袭来。 她一直在等待剩余的三人现身,却未想到对方会现身得如此轻易,与先前的谨慎,大不相符。但她会这样想,全然是因为她的处境和立场,与对方不同。 无法理解自己在对方眼中,已是猎物,而对方则自以为是猎人。猎物虽然狡猾,但终究只是猎物,一旦产生这种心思,即便猎人如何机警,都无法跳出猎人与猎物的扮演。 一道掌力,临近楚宁月后心,而她自然不会为了演习,当真硬接这一道掌力。于是在掌力接触到自己之前,便已然施展术力化解,但同时,还是做出中招的假象。 一个“你”字出口的同时,身形宛如风中残烛,摔落在华服青年身旁,虽能踉跄起身,但已是狼狈不堪。 “你..你们..究竟是谁?” 眼见少年如此作态,倒在地面之上的华服青年,眼中尽是鄙夷。虽然这个问题,他同样也想要知道,但是却清楚对方不会告知自己。 却不知,眼前少年此刻,心中尽是欣喜,但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警觉。因为她始终无法理解,对方先后的态度转变,为何对方会现身得如此干脆。 当然,当然是因为对方的判断之中,局势发生了改变,但改变局势的,当真是自己的演出么?还是别的原因。 “哼哼,今日若只有你自己在此,我们倒是可以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但我说过,你今日时运不佳,所以要怪,便只能怪你自己。” 话音方落,六人便已朝楚宁月合围而去,他们并未选择直接出手,因为他们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保留。如今六人既已现身,便不容出现半分纰漏,给眼前之人任何可趁之机。 “当真没有么?” 楚宁月如今被六人合围,却丝毫没有将这六人看在眼内,她真正在意的,是这六人现身的真正原因。因为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六人之后,还有其他存在。 可是面对六人合围,自己若再有保留,固然可以落得不败之地,却是无法保证华服青年的安危。如果为了试探信息,而付出已然在握的筹码,那便是一场失败的买卖。 所以.... “嗯?” 倒在地面之上的华服青年,口中轻疑一声,因为他身上的气机尽散,恢复了行动能力.... 第1803章 收网 “嗯?” 就在此时,地面之上的华服青年,忽然察觉周身压力一轻,先前的莫名感觉,荡然无存。他此刻,已然是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心中却也在意外之余,产生了一丝犹豫。 眼前六人的目标,显然是自己,而这神秘少年至今的行为,皆让自己不解,对于自己而言,他同样是威胁。 眼下,自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坐视六人与此少年动手,自己伺机而动,趁乱逃走。第二,便是与其联手,搏一个死里逃生。 若是选择第一种办法,无异于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赌自己是否有逢凶化吉的运气,因为自己如今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却没有恢复几分实力。 一旦眼前的少年落败,自己便会面临六人合围的境地,所以这第一个选择的关键,不是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脱逃,而是这少年能够支持多久。 这一点,自己并不能预知.... 而第二个选择,自己与他联手退敌,同样不知少年残存多少余力,同样不知胜负如何。但比起第一种选择中,自己以一第六的结局,如今以二对人,显然更好一些。 但,同样要面对一个难题,那便是一旦自己与他联手退敌成功,上一刻的盟友,顷刻之间便会化为敌人。到那时,自己是否有余力与其一战? “喂。”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华服青年的思绪,后者微微抬头,却发现眼前正蹲着一人,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 “别想了,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少年的一句话,铿锵有力,丝毫不像是一名重伤之人。而说话之间,眼前半蹲的人影,便化作了一道背影,将自己护在身边。 华服青年眼中闪过疑惑,随后疑惑化为茫然,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化为恼怒,最终,化为一丝平静和坦然,问出一句: “你有几分胜算?” 然而下一刻,华服青年的面上,便只余下一丝惊讶,因为眼前的少年,前一刻还是重伤濒死的模样,下一刻却已然化为残影,直朝一人袭杀而去。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方才的一幕,根本不是有什么高手暗中出手,而是眼前之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此时,他亦是听到了少年的声音,自耳中响起。 “十分。” “有诈!快走!” 原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六人,此时眼见少年爆发出惊人速度,其中一人当即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而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然调转身形而走。 可是他方才走出三丈距离,足下地面便忽然土石崩裂,感觉身下一沉的同时,正想要施展轻身之法脱困,却感觉到心后一凉,紧接着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楚宁月的修士气机,的确无法镇压六品上境,可是若对方一心只想逃走,而无战意的话。她却是可以先以术力,封住对方气穴,削弱其实力,而后再以气机镇压。 正是因为判断出自己一旦出手,对方便会做鸟兽散,所以楚宁月才会隐忍至此,为得便是能够在出手之后,迅速镇压六人。 顷刻之间,六人之中,已有四人受制,动弹不得,而一旁的华服青年,亦是愣在原地,望着眼前四方游走,将六人压制的少年。 “五品上?五品极?...不,他不止是五品!” 自以为脱逃的两人,如今心中波涛汹涌,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在对方手中,毫无还手之力。若非那人须得同时追赶六个不同方向的同伴,此时恐怕早已追上自己。 但好在,四名同伴只是被其制服,并无性命之忧,加之此人往返之间,已然耗去了些许时间。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你要走去哪里?” 就在此时,少年的声音,忽的在其奔逃的方向响起,使得此人心中愕然。但此刻的他,已然知晓眼前之人,绝非自己可以匹敌,心念急转之下,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那便是尽可能拖住此人,为最后一名同伴,争取时间... “嗯?” 楚宁月原本一指点出,想要如法炮制,封其气穴,削其势力,再以气机压制,却未想到此人竟会忽然转身对自己出手。 六品上境全力的一掌之下,使得楚宁月点出的一指,术力有所偏差,并未精准落在气穴之上,随即而来的气机压制,亦未能彻底拿下此人。 但在这一瞬之间,楚宁月亦是判断出,无论此人是刻意拖延,还是垂死反扑,自己都不能让对方拖延自己的脚步。 所以这一刻,她并没有太多思考,没有去理会对方是否能够承接自己的术力而不死。 抬手之间,便有七道剑芒自掌中迸射而出。这并非是剑修之法,而是气刃之术,这七道气刃,直奔男子双腿而去。 “啊!!!” 一声惨呼自男子口中传出,因为这一次楚宁月所施展的,乃是纯正的修士术法,不再有劲风示警。对于这六品上境而言,便是无形无相之击,根本无法抵挡。 虽然其中三道剑芒,被其身前轰出的一掌,干扰了轨迹,但剩余的四道剑芒,却是切切实实击中了其双腿。虽未当场显露出血腥的一幕,但他此刻亦是被斩断了脚筋。 在判断出眼前之人,已无逃走的可能之后,楚宁月右指轻点而出,以气机控制此人,将其带回最初六人合围之地。可是原本该在此处发呆的华服青年,如今却是没了踪影。 楚宁月凝神之际,神识四散而出,却听西南方一声轻呼: “别追我,你别过来!” 心念一动,遁术施展,已是朝着这个方向而去,这是六人之中,最后一人的方位。 华服青年震惊于神秘少年的实力,但不代表他会完全袖手旁观。此刻的六人,已被对方拿下五人,面对这最后逃走的一人,他自然不会不管。 于是,在少年追逐第五人之时,他便朝着这第六人追来。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虽然凭借半步遥,速度可以快过对方。但自己如今残存的气力,根本不足以同时维系半步遥和出手。 因此在与对方拉近距离之后,刚欲出手拿人,便被对方再度拉开一段距离。如此拉扯之下,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无奈,而对眼前之人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前方的男子,宛如惊弓之鸟,一路逃窜,口中不断发出哀求的声音。希望身后之人,可以放过自己。 这一刻,猎人不再是猎人,而是沦为猎物,身后的猎人,更是以追逐自己为乐,当真残忍至极... 前方男子,已然到达了楚宁月,在被大阵压制之下的神识感知极限。而楚宁月此时,距离华服青年,尚有一段距离。 她本以为,华服青年可以拿下此人,却未想到对方数次接近对方,却又被对方拉开距离。自己的速度在两人之上,只要自己继续追逐,最前方的男子,便不可能逃窜成功。 可是留给自己的余地,却已经不多,因为这男子此刻已经跑出巷道,极有可能遭遇其他风鸣院之人。 楚宁月见状,双目微凝,眼中寒芒一闪,随即便将自己头顶的发簪取下,以御器之术激射而出,顷刻之间,破空而去,随着一声惨叫,没入最前方男子体内。 华服青年虽未看到楚宁月御器,却是见到眼前寒芒一闪而过,随后便见自己追击的男子扑倒在地。此刻下意识回头,似是想要捕捉那道寒芒的来源,却发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神秘少年。 楚宁月来到华服青年身旁,却是看也不看前方的男子一眼,因为她在出手之时,便已知晓这个距离,自己无法精准控制发簪落点。 更何况,此枚发簪被自己的术力包裹,并非普通之物。而此物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命中对方后身,几乎是十死无生。 “我...” 楚宁月本想开口,告诉对方自己说过要护他平安,便不会食言。可是这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对方抢先一步打断。 而偏偏对方抢断的言语,又不得不让自己在意,因为对方说出的,乃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你不是楚阳!” “那我是谁?” 楚宁月先前便知道,此人腰间悬挂着与修士有关的储物空间,所以如果对方知晓什么秘密的话,自己也不会感到奇怪。 但在这之前,自己仍需知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根据,所以她没有在面上,展露出自己的情绪。 孰料下一刻,华服青年的回答,让楚宁月心中的期望落空,他并非是看出,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 “你姓唐,唐阳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楚宁月闻言之间,一时语塞,对于此界信息的匮乏,让她无法理解对方判断的依据。却不知这一幕落入华服青年眼中,成了被道破身份之后的默认。 “千里追魂,你方才所用的手法,已然暴露了家学。那种距离,能够越过我,精准以发簪击中六品上境,一击毙命的,只可能是千里追魂。” 此时的华服青年,说话之间语气不再阴柔,而是多了几分认真,好似拿捏到了什么关键一般。楚宁月心中无奈,只得开口: “世上功法万千,难道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着一种可能,没有其他例外了么?” 却不想,对方的回答竟是.... “有,但不可能,因为你若是四品,他们没有逃走的机会。” 第1804章 织局(下) 楚宁月起初只想要搪塞对方,转移话题,毕竟现下自己追击之人虽死,但他的尸体仍需处置。更何况,另外五人虽然受制于自己,但那些气机失去自己的控制,并不能持续太久。 所以自己需要在气机压制失效之前,赶回去... 可是此时,楚宁月却从眼前之人口中,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并不是对方怀疑自己是四品,而是对方明确的告诉自己,如果是四品,那么那六人便没有逃走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他的判断之中,或者说此界武者的品级划分之中,四品的实力,在速度方面要超出自己。可是,先前自己与同为四品的鬼面老者一路同行,却没有发觉对方的速度快过自己。 如今细思之下,只能得出对方刻意隐藏实力,或是无法发挥实力两个结论... 但他,为何如此? “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你的身份我会保密。” 华服青年眼见楚宁月如此表情,自以为是知道了对方天大的秘密,对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固有此态,于是出声让对方安心。 而楚宁月,则是收回思绪,决定三日后回到山洞之时,再解决心中疑虑。于是朝着身旁青年微微一笑,而后便抬手凌空朝着对方一握。 随即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之中,两人便凭空朝着原本的巷道方位飞去,速度虽然只是略快于自己,但这种感觉却绝对与轻功不同。 或者说,这不是自己认知之内的轻身之术...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华服青年压下心中讶异,此时出声询问,亦算是转移话题。但脑海之中,仍旧挥之不去先前少年做戏的一幕,仍旧不解他是如何做到那一切。 “这个问题,我选择交给你来思考,毕竟那些人的目标是你。” 听到楚宁月的回答,华服青年眉头微皱,心中的怀疑,没有丝毫减缓。但他清楚,此刻的自己,便如风中浮萍,在对方手中,毫无脱走的余地。 所以,即便对方是处心积虑接近自己,那也要知晓对方的目的。心念一转之间,华服青年再度开口,却是不愿细思眼前之人的动机。 “寒门势力实力断层严重,除方进是五品之外,只有一名五品下,三名六品上,根本凑不出六人,所以这些人不是寒门之人。” 楚宁月看得出,对方勉强开口,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而回应之间,也只是随口为之。 “既不是寒门,那便只剩....”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足下术力再催三分。华服青年此时心事重重,并非察觉对方的变化,此刻微微摇头道: “凛风旧势,的确有此实力,但是他们虽想动手,却只有此心,没有此胆。换句话说,他们若敢在风鸣院内动手,一早便会如此做,根本不会等到今日。 一旦我们五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在风鸣院内出事,都会给我们各自背后的势力,压制风鸣院的借口。所以他们即便想动手,也不会选在风鸣院内动手。” 话音落定,华服青年侧目望向楚宁月,他先前之所以怀疑那六人与楚宁月有关,便是因为如今所说。寒门势力没有这种实力,凛风旧势有心无胆,而新贵.... 那是自己的势力,虽然五人貌合神离,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风鸣院不过弹丸之地,各自所需者也不过是风鸣院所持有的大比名额。 所以根本不会为了独占风鸣院一势之主,便冒着被其他三院群起攻之的风险,暗害五大核心之一。更何况,新贵势力本就是一些墙头草自发组建,自己五人并不在意。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能够满足拥有同时派出六名六品上的实力,且拥有对自己出手的动机者,风鸣院台面之上并无此人。 而台面之下,自己能够想到的,便只有那位刚刚出关,行事颇为神秘的前任学丞。而眼前少年,正是与前任学丞唯一有关之人,所以自己才会将他当作幕后之人。 “嗯?” 华服青年说这些话时,既是解释亦是试探,他很期待对方的面上,出现一丝别样变化。这样他便可以确定,对方是否与此事有关。 可是他却发现,眼前少年表情平静,唯有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凝重,好似有事发生... 其所料不差,楚宁月如今之所以露出此态,便是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制服五人,击杀一人之后,心中便放松了几分。 以至于她忘记了最初对于那六人中,后三人出手的判断。因为那最后三人现身的时机,比之最初的谨小慎微,始终太过冒进了一些。 事出反常比有妖,而当时自己的判断,乃是三人之间,出现了什么变数,方才让他们改变了想法。 此时的楚宁月,忽然想起此事,自是想要全速施展遁术赶回,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当时他们改变计划,是因为暗中还有一人赶到的话,那这个从自己动手开始,便一直隐藏的人... 如今必定有所作为,他...做了什么? “发生何事?” 数息过后,楚宁月的脚步戛然而止,立身于巷道之中,一座建筑之后。而其身旁的华服青年并无神识在身,视线无法穿透建筑,但此刻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轻声开口之间,亦是察觉到,包裹在自己周身的那道柔风已然消失不见,如今的自己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但他却并没有离开此处,而是望着身旁少年,等待他的回应。 “我们来晚了。” 不知为何,少年的短短五字,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落寞。但同时,他心中亦是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刻向前两步,来到墙壁之后,微微探出头凝神望去。 然而这一望之下,身形却是一僵,因为他看到那五人如今,皆都半跪在地,双手下垂,鲜血不断顺着手臂血染此地,面上皆是同样的惊恐神色,皆都..生机全无。 “是他?” 华服青年第一个念头,便是身旁的少年,刻意离开此处,利用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然后以某种自己不清楚的手段,杀了这五人灭口。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使出千里追魂,击杀自己追击之人,为的便是不让自己得到真相。 但,下一刻,他便对这种念头,产生了质疑,因为这其中有一件事不可预测,那便是自己。他是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追出去,而不是留在原地呢? 眼见华服青年望着自己,楚宁月平复了心中情绪,此刻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轻声回应: “你是否觉得这些人是我所杀?” 华服青年对此不置可否,一时沉默,但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半息过后,便再度出声道: “我之前的确这样想过,但现在....” 说话间,华服青年走出建筑之下的阴影,走向那生机全无的五人,而后再度开口,却是为眼前少年开脱: “第一,你那时并不能预测我一定会离开此地,所以你即便有心灭口,也只能杀一人,无法全部灭口。第二,你看这些人的死状,半跪于地,面色惊恐。 你的实力的确可以让他们恐惧,但不会让他们在恐惧之下,仍旧乖乖留在原地等死,也不会让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所以杀他们的人,应是在现身之后,让他们以为自己得救,故而上前拜见,却被一击毙命。如此,方能解释他们如今的姿态,可你之前与我在一起,分身乏术。” 楚宁月眼见华服青年走出阴影,先是微微抬手,但在以仅存的神识扫过,确定此地无人之后,也便任由他开口了。 而对方所说的这些,并非楚宁月擅长之道,此种...勉强可以说是破案推理之法,楚宁月可谓一窍不通,因为于丹青天下的修士而言,无论再如何离奇的死法,都可以用术法解释。 因为术法万千,非此界之人能可明悟.... “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听到少年的声音,华服青年微微一愣,心底一丝不安,瞬间爆发。上一刻的自己,还在极力为对方解释,但这一刻,对方便用实际行动,告知了自己答案么? “小心!” 两字入耳,同样是少年的声音,而声音响起的同时,少年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自己身旁。华服青年一时出神,此刻满心戒备,却听一句: “刚才说话的人不是我。” 华服青年闻言一愣,此刻上下打量眼前之人,但却没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端倪。心中正疑惑之间,变故再生。 楚宁月原本出现的方向,阴影之中,此刻竟再度行出一名少年,其身形样貌,与楚宁月如出一辙,十分相同。 “嗡...” 一阵嗡鸣声,立时响彻华服青年脑海之中,此刻的他,全然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自己认识的神秘少年。只是下意识疾退而出,与先前护在自己身前之人拉开距离。 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和无力,涌上心头。而也就在此时,刚刚现身之人,吐出一句让他汗毛倒数的话: “你为何要冒充于我?又为何一定要接近此人?你,究竟是谁?” 第1805章 诡影 楚宁月方才的确没有说话,但先前响起的那个声音,却与她如今的声音一般无二。这让她意识到,此地的确存在另外一个高手。 而且此人,能可不被自己的神识感知发觉,说明此人的实力非凡,又或者此人藏身在自己的神识感应范围之外。 但这便已能说明,对方的目力耳力,已在如今的自己之上... 华服青年退在一旁,此刻望向外表完全一致的两名少年,此时心中尽是警觉。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怀疑眼前的一幕,乃是楚宁月自导自演,因为这样的戏码,已然多此一举。 尽管如此,他亦不觉得两人之中,谁是自己的盟友,此时心中所想的,唯有两人交手之时,自己看准时机脱身。 毕竟自己如今功体未复,而对手实力未明,自己尚且没有自保之力。此时的情况,不同于先前面对的六名六品。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此时望着前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年,心中对此却没有太多顾虑。原因很简单,自己与华服青年,不过一面之缘,彼此并不了解。 所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便是他之前认识之人,而且也没有证明的必要。现下自己要处理的,便是将眼前之人解决,只要镇压此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怎么?被我当场拆穿,所以无言以对了么?” 神秘少年淡淡出声,但在说话之时,注意力却是放在了一旁的华服青年身上。这一点,难逃楚宁月的双眼,让她清楚对方的目标看似是自己,实则还是华服青年。 即便心中已然知晓,如今眼前之人的实力,非同小可,并非先前六人可比。但心念一转之间,楚宁月却还是施展了气机镇压之法,想要确定对方实力。 然而对于华服青年来说的滔天巨浪,如今在神秘少年面前,却无丝毫作用。甚至楚宁月从对方的反应上,捕捉到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股气机。 也就是说,此人可以全然不受开元境气机影响,其实力转化为丹青天下的评定标准后,应是... “五境通识?” 楚宁月四字出口,并非鲁莽行事,给对方提醒,而是想要借此试探对方的反应。 她虽知此界之中存在修士,更有西疆奇术这等不同于武道与修士体系的存在,却是并不知晓,除了修士的化相之术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完全变化为另外一人。 这全然不是学丞之女那种易容术可以比拟,而是将身形与声音一并改换。 因此,楚宁月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于是便将这四字说了出来。为的便是要确定,对方是否知晓丹青天下的武道体系,是否又知晓修士的存在? 可下一刻,对方却只是轻笑一声,随即开口,吐出一句: “原来我只是五品呐。” 此言一出,一旁的华服青年,立即察觉到对方端倪所在。这后现身之人,方才口中指责眼前之人,处心积虑接近自己,也就是说之前与自己相识的并不是他。 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与少年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自食楼开始。所以抛开这两人的身份不言,自己所认识的,乃是先前护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不过,这并不重要,两人谁真谁假,于自己而言都只是一面之缘。现下自己要考量的,乃是两人的目的,和如何自保,至于其他.... “此人实力不明,稍后动手之时,你自己找机会离开。”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传音华服青年,但这突兀响彻在青年耳中的声音,却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是哪人出声,一时沉默不语。 楚宁月要他离开,绝非舍身断后,亦或是当真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而是因为有他在场,自己无法施展全部手段。 自己仍有疑惑,需要在对方身上找出答案,所以自己于此人不能用强,亦不能将之掳走。一旦在其面前,全力施展术法,便极有可能被对方看出端倪。 即便对方肯保守秘密,从此之后,风鸣院内也会多出一个麻烦。 但若他离开,事情则完全不同,自己只需彻底解决眼前之人,便无人会发觉自己的秘密。 “我已给过你机会,只可惜你并未把握,所以接下来,应是做好为冒充我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吧?嗯?” 神秘少年沉默一息后,望向楚宁月的同时,再度开口,眼神之中却多出了几分戏谑之色。因为在他看来,以楚宁月的身份,再强不过五品,而自己.....稳操胜券。 一字轻疑出声,神秘少年轻踏地面,周身却爆发出一道气浪,化为一道残影,直朝楚宁月面门而去。 “果然。” 面对神秘少年出手,楚宁月双眼微眯,身形朝后疾退而出,万不会如同先前对敌一般,等待对方近身才退。 因为她已看出,对方这一拳的速度,已然超出了方进,直逼鬼面老者。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并不等同于此界的五品,所以此人的实力,应是在五品之上。 至于是否踏足四品,仅凭眼前一拳,尚未可知。 神秘少年一拳落空,眼见目标之人,身形凌空而起,此刻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而下一刻,其身形便随着一阵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楚宁月见状,再一次提升了对方实力的判断,神识一扫之下,已然察觉了对方的方位,仿佛知晓对方会出现在自己身后一般,再度拉开距离。 “哦?” 神秘少年第二拳落空,并未继续追击,而是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很意外,对方能够躲开自己方才的一击,但也说明眼前的对手,并非一般的五品。 不过转念一想,前任学丞举荐之人,如何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即便表面之上如此,其真实实力,也必定不凡。 若非如此,如何能与前任学丞达成共识,成为其手中的棋子呢? 但与此同时,神秘少年心中的战意,却越发浓烈,因为如今的楚宁月对他的价值更大,更有狩猎的兴趣。 楚宁月闪身躲过两次攻击,已然判断出对方的速度不在自己之下,单凭速度而言,他已然足以媲美鬼面老者,踏足此界四品。 但此界武者的实力,正如柳瘟所说那般,不能以单纯一项优势,一概而论。丹青天下之中,所谓五境之下皆蝼蚁,便是武者对战修士的写照。 可是一旦武者破入五境,那其实力便会发生质变,便是初入五境,亦能匹敌转脉境修士。而真正的五境,则相当于假丹修士,远非楚宁月如今残存的开元中期修为可比。 这种实力,并不单纯表现在速度,或是对术法轨迹的把控之上,而是攻击手段。五境之前,武者无法捕捉术法痕迹,唯有四境窥元者,可以略微感应到术法流转,却只能凭借经验对抗。 这便好像是实力相近的情况下,一位擅长近战的盲人对战一名擅长远攻的健全之人,优势劣势,高下立判。 可是一旦破入五境,除了拥有短暂滞空的能力之外,更是能够以气劲布置气场,影响天地元气,从而干扰修士功体。 五境的强横,并不在于速度与力量的提升,而是在于攻击和防御的手段。 因此,眼前之人是否拥有五境实力,还要看对方的手段如何。而想要逼出对方的实力,此刻就必须先解决华服青年这个“绊脚石”。 “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一声传音再度入耳,使得华服青年眉头微皱,此刻望向分处左右两侧,身形样貌皆一般无二的少年,心中颇为复杂。 但,眼下也必须做出决断.... 咬牙握拳之间,华服青年转身便退,他此刻虽然功体未复,但也能勉强施展身法。速度对于二人来说虽然不快,但其所行的方向,却是来时旧路。 而那个方向只要半炷香的功夫,便能到达人烟汇集之处,届时.... 神秘少年心念至此,当即将目光锁定在华服青年的身上,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也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当即身形一动,利用战位优势,抢在对方之前拦在青年身后。 而神秘少年见状,嘴角却再度浮现起一丝弧度,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破解对方身法的办法。以对方的速度,自己想要迅速拿下对方,的确有一定难度,可若是攻敌必救.... 心念至此,神秘少年轻抬一掌,朝着华服青年的方向凌空一探,一股莫大吸力,便自其掌心传出,后者相隔数丈,却觉身形一滞。 但这股吸力,与自身轻身之法拉扯之下,却难分难解,伯仲之间,这让他心中疑惑。而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影再度赶到,以气机拦截此招,却在出手之时,同样察觉其中端倪。 “小心!” 华服青年感受到周身压力消散的同时,疾呼一声,因为他想到了对方出手之下的目的。他这是要用自己,牵制另一人。 但他的话,却终究是慢了一步,因为出口之时,两道人影,已然交接.... 第1806章 攻守 两道身影交接瞬间,一道由气劲组成的气旋,立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使得原本便残破的地面更加难堪,土石崩裂,尘嚣如雨。 “退!” 漫天沙尘遮挡视线,华服青年眉头微皱,犹豫之间,又听一声传音入耳。此时如闻暮鼓晨钟,当即不再犹豫,翻身即走。 他虽对楚宁月持怀疑态度,从未相信对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遭遇之事,不过对方自导自演,只为接近自己。但此刻却也能分得出来,对方是真想护自己离去,无论是做戏还是真心。 此时的自己,留在此处,对于二人战局而言,毫无助力,反成阻力。所以无论自己是有情有义,还是漠然待之,如今应做出的最佳选择都是离去。 因为只有离去之后,才能找来旁人,而只要此地出现大量风鸣院学子,两人之战便会被迫终结。 “哼...” 神秘少年见状,冷哼一声,稳住身形的同时,亦是确定了对方的立场,确定楚宁月的确有意护那华服青年离开。 但他此刻心中却也同样疑惑,不是因为对方的行为,而是因为方才一掌的结局。自己先前佯攻华服青年,料定对手来救,而后赞出的一掌,才是杀机所在。 可是刚刚一掌击出之时,却在对方身形相差三寸之时,便再难向前一分,好似轰在铁壁之上。那一掌的气劲,亦是在此时炸裂开来,对方身形虽退,但却并未受伤。 这绝非是对方出手,与自己的气劲碰撞,因为自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方才交手的瞬间,对方乃是十守无攻,气劲纵横全然是自己一掌所为。 三息过后,尘埃尽散,神秘少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追击华服青年。这一幕落在楚宁月眼中,自是落得轻松,因为只有后者离去,自己方才能够全力施为。 “你的目标果然是我。” 目送华服青年离去,楚宁月看向眼前少年,淡淡开口,周身气机内敛,远望而去,不过是一名普通人,丝毫看不出武道气息。 “你不是我最初的目标,但现在,你的确是了。” 对于楚宁月的话,神秘少年不吝回复,此刻嘴角泛起一丝弧度,望向楚宁月的同时,眼中闪过精芒,仿佛眼前之人在他看来,是一件杰出的作品。 “卸去伪装吧,此地只有你我,你用这副面孔与我对谈,总觉得有些奇怪。” 楚宁月开口之间,看似是在用闲聊的方式拖延时间,实则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不解。对方的速度虽快,但与自己尚在伯仲之间。 如果他拿准机会,方才一直抢攻华服青年,那自己的确无法再凭借遁术与其周旋,而不得不与之频繁近身交接。 比起如今的战局,显然方才对他更加有利,为何他会选择放任华服青年离去,选择在此处与自己对决?究竟是对他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另有打算?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话,却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同时感受到对方充满恶意的眼神,宛如被一头毒蛇猛兽凝视: “不不不,今日只要我将你解决掉,便可一直保持这副模样。你的身份和实力,更加适合我用来达成目的。” 神秘少年开口之间,对于自己的心思,并无保留。这让楚宁月意识到,对方今日对自己,的确是报了必杀之心。 而更加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的目标,竟然是斩杀自己,而后取代自己。而对方刚刚说过,自己并不是他最初的目标,也就是说,他们今日的目的,原本是灭杀华服青年,然后取代他的身份。 “你应该清楚,我若想与你交手,胜负犹未可知,可若我想要离开,你...拦不住。” 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索性便开口以这种倨傲的语气试探,熟料对方闻言之下,面上的笑容更甚,此刻微微摇头道: “不,你不会走,除非你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心中的不安更甚,并不是出于对方实力的考量,而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此时骤然双眼一凝,回身望向华服青年离去的方位,似是想到了什么。 而此时,神秘少年亦是缓缓出声道: “你总算想到了,没错,我的同伴如今已然得手,你若还想救他,便只能留下与我一战。所以该担心对手逃跑的不是我,而是你,因为我若逃走,就代表没能拿下你,那么他,便必死无疑。” 楚宁月闻言之下,面色一寒,她与华服青年之间,不过一面之缘,既非朋友,也非盟友,根本不必为对方涉险。 但,华服青年身上,却有着关于修士的信息,无论是他的储物空间,还是他的身份,都可以成为自己寻找此界修士之谜的突破口。 所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己会尽力一试。 “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击败我,拿下我,你便有与我同伴谈判的筹码,但...你做得到么?” 神秘少年面带讥讽之色,此时冷然邀战,他先前只是看到了对方的防御手段和轻身之术,尚且不知对方攻击手段如何。 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打算主动攻击,而是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手段。并不是出于小心谨慎,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还镇压不了眼前的小子,而是因为自己进后要取代此人,就需要知晓对方的手段。 此子与前任学丞关系密切,难保后者不知其底细,如若日后相处之时露出马脚,那自己恐会功亏一篑。眼前的少年,对于自己来说,的确是更好发挥的人选,但同样也比那位八公子更难掌握。 而自己,最喜欢有..... “嗯?!” 就在此时,神秘少年的戏谑骤然一僵,因为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然将眼前之人完全把控,犹如棋手玩弄一颗棋子。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颗棋子,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楚宁月此刻,抽身便退,全速施展遁术,速度奇快无比,化为一道残影,便朝巷道之外而去。 神秘少年微微一愣,而后立即施展轻功跟上,同样是化为一道残影,直追而去。 他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十分关键的事,那便是他在诉说自己布局的同时,也同样给楚宁月暴露了他的志在必得。 在楚宁月看来,既然对方想要取代自己,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争取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战局。修士与武者,另一大不同之处,便在于前者施展遁术几无消耗,而后者却需以内劲施展。 但楚宁月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优势,而是此刻身处风鸣院,神识受大阵压制,残存无几。而一旦自己脱出大阵范围,便能使得被压制的神识复苏,如此一来,对方的实力一目了然。 更何况,在此地交手,终究有迹可循,于自己的潜伏计划相冲,既然对方同样是见不得光的存在,那自己大可利用对方对自己的心思,将其引出此地。 不多时,风鸣院外院之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于房屋建筑之上,纵跃腾挪,而所行方位,却皆是学子不会轻易察觉之地。 “你就这样离开,当真不怕他死?!” 神秘少年终究是愣神半息,如今被拉开的距离,已然成为劣势。加之自己越是追击对方,便越觉对方身法诡异,自己尚需建筑借力,腾飞而起,可是对方却几乎不会受地形影响。 若非如此,以自己的实力全力施展,又岂会追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同一时间,楚宁月前方施展遁术,直朝风鸣院东方而去。这是因为风鸣院位处凛风城东南,占地面积极广,几乎是四分之一的城区,所以由此方向,可以直接飞出城墙,到达城外。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对于身后之人的实力,也有了新的认知。平心而论,若是地面之上,直线比拼速度,以自己如今的遁术,的确不如对方。 好在这里是风鸣院,建筑颇多,凭借地形和自己有意做出的速度调整,方才能够让身后之人奋起直追,希望在前,却永远差之毫厘。 “以你我的实力,在此地动手,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并非要逃,而是要选一处适合你我动手之地。” 楚宁月施展遁术之时,丝毫不影响开口,而面对身后之人,不断施展的拳掌气劲,她则以护身术力,轻易化解。因为对方在这种情况下施展的攻击,威力微乎其微。 听到她如此说,神秘少年面上不动声色,但手下的攻击,却是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是在刻意消耗自己的体力。 “放箭!” 不多时,在城墙之上为数不多的守军的呼喝,还有箭雨的招呼之下,两人成功出现在城外一片树林之内,遥遥对立。 “此地倒也算山清水秀,是一个合适的长眠之地。” 第1807章 一合 “我没想杀你,所以你也不必急着判断此地风水。” 楚宁月望着眼前的神秘少年,开口之间暗含锋芒,但同时彰显的,却是十足的底气。 “杀我?哈哈哈,有志气。” 听到对方如此说,神秘少年冷笑一声,但开口之时,却不似少年,倒有几分老气横秋之态。不过他面上虽然如此,心中却并不轻视对手。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引诱自己来此,绝不是因为担心交手之时,波及无辜,而是在对方的判断之中,他有把握战胜自己。 “多言无益,出手吧。” 一声落定,楚宁月缓缓抬起右手,周身气息翻涌,犹如潮水,气势骇人。然而眼前一切,并非术法之威,而是其刻意如此造势,为的便是试探对方究竟是否真的知晓自己的底细。 “你引我至此,看来的确有几分底气,只是你的底气,乃是建立在无知之上。今日,便要你清楚,品级之间的差距。” 动手之前,口舌之利,皆为乱心之举,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言语之间,除了自信与底气之外,更多的乃是对彼此态度的确认。 此时两人对立,一者气势滔天,而另一者气息阴沉,虽皆蓄势未发,动辄却在一念之间。 楚宁月心知来人实力非凡,虽然此界武者,速度并不能评判实力,但有此速度者,必定非同小可。因此面对眼前之人,她并不打算留手,亦不打算居高临下。 先前抬手之间,看似是在运转气息,实则却是在凝聚术印,同时试探对手能否察觉。但神秘少年的双目,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似乎对术印并无察觉。 林间,一阵微风拂过,吹下三枚落叶,而与此同时,一道寒光自楚宁月指尖骤然而出,三枚落叶瞬间一分为二,三道气刃直朝神秘少年攻去。 “哼!” 随着一声冷哼,神秘少年身影一阵模糊,亦是故技重施,想要以莫测身法,出现在楚宁月身后偷袭。却不想身形流转之时,见眼前之人嘴角一丝微笑,当即心中一寒。 “砰砰砰!!” 下一刻,三声闷响传出,楚宁月身后一丈,地裂七分,一道手臂粗细的土刺自地面之中破土而出,正是神秘少年出现的方位。 后者眼见足下变故,为之一惊,自己混迹江湖数十载,却从未见过如此手段。但经验累积之下,亦是第一时间做出应对,足尖一点土刺,一道气劲迸射而出,立时便将土刺震裂三分。 与此同时,身形借力飞出,落在一颗大树之上,如轻鸿点水。 “如何?” 楚宁月此刻仍旧站在原地,抬头望向树冠之上的神秘少年,轻声吐出两字。方才一招术法,不过最初的试探,为的便是确认对方,是否能够看穿术力轨迹。 但对方做出反应的时机,却是在术法发动之后,这让她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刻意隐瞒,还是当真如此。 “你...” 神秘少年一字方才出口,便觉身前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身形一动,落在另一颗大树之上。而其原本所在的大树,却一分为二,从中分裂而开,似被一道无形剑气应声斩断。 楚宁月方才开口,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分心,而后再度出手试探,以土生金,施展连环术法。而这种低阶术法,对于楚宁月而言,已是无需结印,可以随心所欲。 但看方才神秘少年的反应,却不似假装,他对于术力轨迹,应是无法清晰看到,却能对术力或者说危机有所感应。 这种能力,并非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而是四境窥元。。。 “拥有近乎五境的速度,却只有四境的感知么?” 楚宁月虽未轻下结论,但心中对于对方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判断。既然对方无法看穿自己的出手,那么这一战自己便拥有了主导权。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手段,看来我选择你作为目标,当真没有错。” 神秘少年再度开口,周身骨骼却发出一阵脆响,而下一刻,原本少年的模样,却化为了一名中年男子,眉心之处,更是浮现出了一枚倒悬的红色剑纹。 话音方落,男子变掌成爪,朝着楚宁月所在方位凌空一握,一道庞大吸力,再度自其掌心之中传出,林中草木难堪其力,纷纷拔地而起,顷刻间便于其身前汇聚而成一颗庞大土球。 楚宁月术力加身,自然不会受其气劲影响,但此时却也感觉到了一股危机。因为她意外的发现,对方施展此种手段之时,自身灵气竟也有了几分不受控制之相。 以至于自己方才,只得站在原地,运使术力对抗这股吸力,而无法施展遁术躲闪。 “哦?” 神秘少年口中轻疑一声,他这一掌自然不是为了凝聚身前土球,而是一种引气吸夺之术。而如今,他却发现对方硬抗了自己这一招后,周身气息有所紊乱,但却没有被自己吸夺到分毫内息。 当即双眼一眯,而后出声吐出一句让楚宁月心头一凛的话... “我就说嘛,为何你之前的手段我从未见过,原来...你并非武者体系。” 楚宁月首度自此界之人口中,听闻“体系”二字,亦是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猜想。此界之人,果然不只有一种体系。 此刻的她,望向眼前之人,心中敌意倒没有几分,反而期待着对方,道破自己的修士身份。因为只要他道破了这一点,那么就说明此人所处的高度,可以接触到这些秘密。 那么自己今日,虽然失了华服青年,却可从此人口中,得到更多此界修士的信息。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武道中人,但这对你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楚宁月心中欣喜,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承认了自己并非武道中人的事实。她很是期望,对方可以说出自己的底细,如此一来,自己距离真相,便又近了一分。 “哈哈哈,娃儿处变不惊,倒有几分意思,只可惜强装镇定无用。你我的差距,不会因为体系不同,便改变半分。”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体系?” 对于神秘人的话,楚宁月充耳不闻,此刻她想要的,便是从对方口中,听到修士或是相近含义的二字。可下一刻,对方的话,却让她微微一愣,浮现起一丝失望之感。 “南域风鸣的确没落,但你就这般确定,无人知晓你修得乃是西疆奇术么?” 西疆奇术,楚宁月先前已然领教过,她本以为,对方是知晓自己的底细,自己可以从他这里找到答案。却不想,对方只是将自己当作修习奇术之人。 当日自己意外进入此界之时,便亲眼见过此界高品以及西疆奇术之间的交手,虽然那紫衣女子施展的葵水宝典看上去与水行术法颇为相似,但自己却可以确定那并非是修士术法。 不过,经眼下之人这般提醒,楚宁月倒是想起了当日的一些细节,自己的确是在对方施展葵水宝典之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灵气。 虽然那并非修士术法,但亦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此界之人,对西疆奇术讳莫如深,故而自己也没有机会打探。 眼下之人,虽然要自己失望,并非真是知悉自己修士身份之人,但若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西疆奇术的信息,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就在楚宁月沉思之时,神秘人却也一直在盯着对方,如今楚宁月面上的神色落入神秘人眼中,全然被其解读为了底细被拆穿后的故作镇定。 不过,西疆奇术的确颇为罕见,尤其是在天启域内,因此对上身负奇术之人,自己也没有太多把握。 更何况自己知晓,西疆奇术的修行体系与武者不同,能力强弱一看天资二看悟性,并不似武道中人,讲究天资与努力。 走武道者,即便天资不成,只要付出足够努力,再有些许机缘,穷其一生,虽无法达到三品,却能踏足四品上境。 可是走奇术体系之人,若无天资,穷奇一身也无法寸进分毫,而后天悟性不足,更是有可能在修习过程之中早夭。 因此唯独修奇术体系之人,年纪并不能说明实力.... “嗡....” 就在此时,一阵剑鸣之声骤然响起,打破此间宁静,楚宁月凝神看向眼前之人,却见其此刻正手中握着一柄漆黑古剑,而剑身之上,满是鲜血。 此时眼前的神秘人,周身气息狂暴非常,左手手掌之上,一道血痕深可见骨,颇为可怖,俨然是一副以血祭剑之势。 只是,自己于丹青天下南玄州内,从未听过武道中人,有此种手段。兴许是此界高品独有,所以自己亦不敢大意。 然而下一刻,楚宁月却是眉头微皱,并非是因为她察觉对方施展的,乃是修士手段,而是因为她自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气。 而这股阴气颇为特殊,似曾相识.... 第1808章 休战 感受眼前之人周身弥漫的诡异阴气,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中一阵警觉。虽然知晓,临阵对敌之时,不该为此分心,但脑海中仍旧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此物出现之地。 终于,一段画面映入脑海,被其想起。当日,自己于擎风镇阁楼之下,暗藏的地宫之中,便遭遇过此种阴气,而第二层封印之上蕴含的阴气,与此人如出一辙。 可是,此人身上,为何会有当日地宫蕴含之阴气?虽说这种程度的阴气对于生人来说,尚不致命,但也绝非良善之物。 更何况,眼前之人手持的漆黑古剑,亦是十分怪异。 “嗖...”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时,破风之声骤然而起,神秘人不再逞口舌之利,出手之间,一道血色剑光激射而出,带起一抹嫣红,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究竟是血还是气。 血色剑光速度奇快,楚宁月如今虽神识恢复,但修为境界却仍只是开元。身形无法匹配转脉境神识,故而面对这一剑,虽有躲闪之心,缺无躲闪之实。 当即心念一动,所在方位,身前一丈,再度地裂三分,一枚石盾应声而出,护在其身前。 “铿!!” 此枚石盾,不同于楚宁月先前施展的术法,乃是有术力包裹其上,故而防御力十足。随着一声震响传出,血色剑光进入没入石盾之内,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眉头微皱,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而与此同时,一道剑虹竟破土而出,直朝其面门斩去。 如此距离,再以土相术法拦阻,已然不及,楚宁月右手一翻之间,一道无形气罩涌现而出,立时与剑虹碰撞。而其身形,亦是趁此时机,如蜻蜓点水一般朝斜后方浮空而起。 五相术法与无形气罩,看似皆是异曲同工的防御之法,实则却有本质不同,那便是灵气转化的效率。 借由五行术法发挥而出,省时省力,而若以单纯术力防御,虽然防御力不会衰减多少,却是会耗损颇多灵气。 原本楚宁月与此界之人交手之时,皆未太在意过灵气耗损,尤其是重回开元之境,能可自身缓慢恢复灵气之后。 可那却是因为,她所遇对手的攻击,并不强横。修士护体之术,与武者护身气罩不同,并非恒常之力,而是遇强则强。 遭遇强敌之时,若未达防御极限,便不会被破,但却会加大灵气损耗。因此直到此刻,她方才感觉到一丝压力,但...为时已晚。 方才一瞬分神,造就此刻战局,楚宁月不再保留,施展遁术凌空,本欲与此人拉开距离,施展术法反攻。可就在此时,神秘男子一字出口,随即变故再生。 “横。” 破土而出的三丈剑虹原本斩空,已被楚宁月抽身躲过,可此时却忽然彻底溃散,化为漫天红雨,散落而下。与此同时,男子身前数十道血色剑气横空浮现,如疾风骤雨,抢攻而来。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察觉到红雨降下之时,蕴含无边阴森死气,竟对自身凝聚的护体气罩,产生了一丝影响,准确地说,是对自身灵气运转造成了影响。 楚宁月一路行来,遭遇的此界武者,除了最初湖畔山村之时的两名老者以紫裙女子之外,皆属普通武者范畴,罕有此种手段之人。 而如今,她虽无法判断对方的品级,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定是自己入南域以来,遇到的最强之人,而对方施展的手段,已然超出普通武者范畴,已可媲美丹青天下五境通识。 只可惜,对方空有五境手段,却无五境感知,此刻心念一转之间,不再一味防守,右手一翻之下,本相术法应时而生。 “轰!!” 一团诡异烈焰,突兀出现在神秘男子周身,出现之时,便已朝其笼罩而去。后者显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如此手段,但面上却无惊慌之色,引剑回防。 两指按于剑身之时,漆黑古剑之上幽芒再现,熊熊烈焰之中,数道血色剑芒掩盖火光,透体而出。顷刻之间,便将火牢之术破解,冲得四分五裂,其身形一闪,便脱出火焰之困。 但与此同时,因为神秘男子引剑回防,天空血雨与无数血剑失去控制,自是无法再封堵楚宁月退路,此刻已被其拉开十丈距离。 两人此时,皆落在两颗大树之上,而原本所在的位置,已是一片荒芜。 楚宁月方才所施之术,并不能瞬间施展,之所以显得突兀出现,全然是因为对方并无神识在身,更无通识之力。 而且她方才所行的,的确是一步险棋,只因为以她如今的修为,尚切无法做到攻守兼备。出手之时,必定无法维系护身术力。 如若方才一式,未能逼退对方,扰乱其进攻节奏,那此刻落于下风的,便是自己。 如此选择,乃是楚宁月心性所致,而如今她已用险招,弥补先前一瞬分神之间的劣势,便不会重蹈覆辙。 此刻的她,对于眼前之人,已经全无生擒之意,因为她很清楚,对方拥有威胁到自己的实力。与以往自己面对的此界之人不同,所以须得持有必杀之心,方能取胜此局。孰料... “呵呵哈哈哈,素闻西疆奇术,诡异莫测,变化无常,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方开口之间,漆黑古剑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而眼前之人周身阴气,亦随之消散一空。方才交手,明明胜负未分,可他此刻竟选择偃旗息鼓,实在不知所以。 “你所习功法,亦是十分特殊,为我南域一行所罕见。” 楚宁月并非与此人互相吹捧,而是在暗中积蓄灵气,她此刻的状况,远没有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方才转守为攻之时,撤去了周身护体术力,虽未被剑光血雨波及,却让阴气入体。 这种阴气,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并不致命,但对于身负灵气的修士来说,一旦侵入体内,便如同剧毒。除非此名修士,原本便是修鬼道,否则阴气与灵气便会产生互冲。 不过在一般情况之下,除非修士失去抵抗能力,否则也不会轻易被阴气入体。方才之战,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所以,她此刻见对方并未抢攻,倒也落得恢复的机会,所以并不会主动邀战。这一丝入体的阴气,虽然数量不多,但既然有了及时处理的机会,还是不要强行压制为好。 “身负西疆奇术之人,于天启之人来说,皆如洪荒猛兽,讳莫如深。司空老鬼虽冒险引你入局,但我相信你必定不是一枚棋子,必然有自己的目的,而他必定无法掌控于你。” 楚宁月虽然不解,但亦能猜得出,神秘男子口中的司空老鬼,便是那位柳瘟的三师叔,风鸣院的前任学丞。 “所以呢?” 三字出口的同时,楚宁月长出一气,已然将体内的那一丝阴气化解,故而自觉不必再拖延时间。可就在其准备动手之时,却听对方笑着吐出一句: “呵呵,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取代与你。因为我不会西疆奇术,这一点无法通过功法模拟,以司空老鬼的见识,怕是瞒不住他。 更何况,你的存在对于风鸣院而言,本身便是一种危机。” “哦?” 楚宁月轻疑一声,但心中却在想,对方改变心思的原因。他是否因为方才那一击而受创,此刻是否是强弩之末,而他说得话,又是否只是单纯的乱心之语? “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区区风鸣院甚至南域,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你却并非天启五院之人,所以日后也不会成为麻烦。 因此今日之战,已无必要,他日亦不会再见。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就此别过吧,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话音落定,神秘男子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然而以楚宁月的心性,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此人?当即施展遁术,疾追而去,眼前一道术力凝结,三枚无形气刃随时可出,已是弹指之间。 “少年人,需要知进退,你之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以我的实力,你要走,我的确拦不住。现在我将这句话返还给你,我要走,你同样也留不下来。” 神秘人前方施展轻功,腾挪纵跃之下,速度陡然加快。这便是武道中人与修士遁术的最大不同,拥有短时间内的爆发力。 先前来时,因为地形缘故,楚宁月方才能与此人平分秋色。可如今对方所行地形,乃是一马平川,如此直线行进之下,开元境的遁术,甚至比不上四境窥元。 楚宁月心知这一点,所以想要拦下对方,便只能抢在对方与自己彻底拉开距离之前出手。此时心念一转,已是有无数气刃,朝着前方之人激射而去。 然而神秘人对此,却是不管不顾,面对那些气刃,不避不闪... 第1809章 现踪 无形气刃不同于武者气劲,乃是金相术法之一,正如楚宁月无法单纯依靠术力流转,便防御此界武者攻击一般,此界武者在不主动施展内劲相抗之时,同样无法防御术法之力。 这一点,楚宁月虽不确定,但一路行来,亦是得出了一些信息。此刻眼见对方不必不闪,心中立时生出一丝异样,只因对方先前明明对术力有所感应,而如今却是.... “峥...” 就在此时,树林之外,山谷之间,一声琴音骤然响起。而此声回荡的瞬间,楚宁月只觉识海一阵寒意涌现,先前施展而出的气刃术法,便全数失控,自动消散。 于她而言,时间不过双眼一闭一开,可是眼前哪里还有神秘男子的身影,入眼者只剩一座荒山。 此刻的她,凌空而立,驻足不前,神识四散而出,却再也无法捕捉到神秘男子的踪影。如今自己非在风鸣院内,不受大阵压制神识,此人却消失在自己探查之内,只能说明一件事... 方才那一闭一开之间,此人便脱出了百丈距离.... “神识?” 两字涌上心头的同时,楚宁月回想起方才听到的琴音,知晓此地怕是还有第三人暗中相助那神秘男子。 楚宁月当然不会相信,先前的神秘男子,拥有眨眼之间,遁出百丈的速度,他毕竟实力没有真正达到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 那便只能说明,自己以为的眨眼之间,实则已然过去了许久。也就是说,此地其实还有另外一人存在,而此人不知以何种法门,突破了自己的识海,干扰了自己的心神。 “是琴音...” 不错,在楚宁月看来,问题的关键点,便在于那道突然响起的琴音。亦是琴音之后,自己察觉识海之中寒意刺骨,被迫固守本心了眨眼的时间。 可是,若是神识攻击,能可达到破开自己的防御程度,可行之事便不止让自己放过眼前之人这般简单。这暗中之人若能做到这一步,大可配和那神秘男子击杀自己。 除非,这第三人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自己活着.... “哎...” 楚宁月轻叹一声,自知此中问题颇为复杂,一时半刻之下无法得出结论。而眼下,神识之中已不见两人去向,自己并未从对方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不过....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转身之间,便朝风鸣院方向而去。只因自己与神秘男子出凛风城时,所走的乃是东南方城墙,当时已有守卫看到了自己。 虽然以自己两人的速度,那些普通守卫断然看不清自己的样貌,但难以保证他们便不会看到自己的衣着,并将此事上报。 加之先前的神秘男子曾说,他们已然将那位华服青年,新贵阵营的八公子擒获。如果后者此刻当真失踪,再加上守卫的目击,只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自己此刻,需尽快回风鸣院,确定那位八公子的安全,同时做出应对之法。 心念至此,楚宁月施展遁术,直朝凛风城东门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此山之中。而当其彻底离去之时,其原本所在的方位,一颗古树之下,忽然间显化出一道人影。 此人周身笼罩黑雾,看不清样貌,此时正坐在古树之下,抱着一床漆黑古琴。此刻望着楚宁月离去的背影,双眼之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而紧接着,此人周身的黑雾,便一阵扭曲,顷刻之间消散了几分。然而黑雾之中的人影,却同样被黑袍遮挡面容,此刻一手按在额头之上,身形轻颤,似乎颇为痛苦。 数息过后,其周身黑雾再度凝实,此人亦是再度坐稳身形,但无人能可发现,他此刻的双腿,已然忽隐忽现,颇为诡异,好似透明。 “终于找到你了,楚道友。” .... 凛风城内,楚宁月自城外而归,便再未施展遁术,此刻的她,不似归来之时那般急促,而是一路闲逛之下,先后去了酒馆客栈以及茶楼,方才回转风鸣院。 并非是她忽然转性,而是因为她回城之时,有施展神识用心留意城中变化。可是得出的结论,却是既未看到守军张贴告示,亦未看到加强防守。 好似自己先前离去之时弄出的动静,无人在意一般。至于那位八公子,其身份不凡,并非凛风城之人,如若他当真失踪,凛风城之人不会没有动静。 楚宁月一路闲逛,一是出现在各处人烟汇聚之地,制造出自己不在场的假象,二则是从这些人口中,捕捉一下相关的情报。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方才回转风鸣院,走得亦是大门。因为她从茶馆酒楼等信息汇聚之地,并未听到丝毫风吹草动,倒是听到了一则意外之喜。 自己来风鸣院,本就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与前任学丞联手,查清风鸣院内部对自己那便宜师兄的态度,并试图让风鸣院出手,救出凌青山与便宜师兄。 第二,则是答应了鬼面老者,帮他找寻外貌是平庸少女,实则年过半百,神志不清的师妹。 而如今,她在茶楼之中,得到的意外之喜,便是与这第二件事有关。如今已然可以确定,那位平庸少女,的确就在风鸣院,因为楚宁月听到茶楼之中有人闲聊。 说是七日之前的雨夜,见过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在酒楼吃饭不给钱。被酒楼管事拦住,却一口咬定,要自己的同行之人,为她付账。 可是当日,小女孩明明是独自一人前往酒楼,而酒楼因为地处凛风城,所以对于来客,一向是来者不拒,不会因为样貌穿着便冷艳于人。 所以才将此女放入酒楼,只当她是谁家的孩子,跑到了此地。可是后来,酒馆管事却是发现,这小女孩似乎得了什么癔症,经常对着身侧自言自语,于是便命人暗中观察。 这才能在第一时间,将这小女孩拦住,更是亲口听到她说,自己身旁还有一人。 后来,这小女孩竟是深藏不露,不但吃了霸王餐,还在一众打手的围追堵截之下,逃出了酒馆。但慌不择路之下,却是一头钻入了dc区的青云街。 追兵发现她进入了青云街,知道这里是风鸣院的地盘,不敢轻易进入,于是便守在了牌坊之外。 熟料这小女孩才刚刚进入青云街,便被风鸣院之人拦住。而这小女孩面对风鸣院之人,却并未展现身法,而是任由着对方,将自己带到了那些打手面前。 可是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现生在眼前,那小女孩竟然当场认爹,打得风鸣院学子一个措手不及。最终,在众打手目瞪口呆之下,小女孩被那风鸣院子带回了风鸣院。 至于此后发生何事,便不由而知了,因为风鸣院内的消息,不是他们能够得知的。 “癔症,身法,行事怪异...” 数个关键词叠加之下,楚宁月不难与当日的平庸少女联系到一起,加之自己的神识,在未被压制之时,可以笼罩大半凛风城。 城中之人,自己早已耗费心神扫过,知晓除风鸣院之外,再无可能。只不过先前她并不能确定,那平庸少女是不是真在凛风城,但如今有了线索自是确认无虞。 即便最后发现,他们口中所说的少女,并不是自己要找之人,那自己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所以这件事,全然是意外之喜。 ... 进入风鸣院,楚宁月第一时间,朝着自身居所而去。那是外院学舍深处,曾经一位教习居住之所,平日里无人前往。 她之所以选择先回住所,同样还是想要先在人前露脸,而后再去寻找那位八公子。如此一来,既能听到一些可能存在的风声,也能确定一番,先前发生之事,是否有动静。 今日乃是休憩日,学院之中并无几个学子,楚宁月穿过重重学舍,也只碰到了两名风鸣院之人。但这两人,显然不想与楚宁月多话。 因为在他们眼中,楚宁月乃是最大的关系户,寒门学子公敌,不齿与其同行。 虽说不上轻车熟路,但楚宁月亦是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居所所在院落,此时的她,已然再次受到神识大阵压制,其探查范围由方圆数里,降低为了方圆十丈。 所以此刻的她,并未施展神识,也就没有发现自己院落门前,早已等着一群不速之客。 “是他,就是他!” 正当楚宁月发现,门前聚集的七人之时,这七人亦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此刻不由分说,便合围了过来,为首之人面色阴沉。 来势汹汹.... 第1810章 对峙 “虽不知你是如何伤了方师兄,但必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你既行如此卑鄙龌龊之事,我寒门学子,必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楚宁月正疑惑之间,便听眼前七人之中,一人开口,这才仔细朝着七人望去,一扫之间,心下已有了几分了然。 这七人周身的气息,颇为孱弱,那为首之人的气息,大抵相当于七品左右,而其他人的品级,楚宁月无法判断,因为太过弱小。 不过她清楚,今日这七人前来,虽看似是兴师问罪,但应该另有目的。所以在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自己不会对他们出手。 “受伤?此事从何说起?” 楚宁月已然自学丞之女那里知晓,方进拦截她与那位八公子,而后与后者两败俱伤。但此刻,这些人显然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所以自己当然要装作不知。 “你休要装作糊涂!方师兄明明只来过你这里,返回之时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这件事你难辞其咎!”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可能,这些人无外乎是两种心思。第一种可能,便是见方进回归,却重伤昏迷,推测之下是自己所为,所以来兴师问罪。 第二种可能,便是方进知晓,伤他之人乃是新贵势力,这些人不敢招惹,所以借此机会,授意这些人前来给自己施压。 楚宁月更趋向于第一种判断,因为她虽与方进接触时间很短,但却能看出此人颇有心机城府,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狗急跳墙之事。 自己当时说得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乃是完全中立,不会偏向于三大阵营的任何一方。眼下这七人的作为,却极有可能,将自己推向其他阵营。 若是方进主导,他多半不会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所以...此事的主导者,应该不是方进。 “方兄的确来过我这里,但我与他相谈甚欢,他回去之时更是毫发无损,怎会受伤呢?”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随即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开口之间,叫出了“方兄”二字,更是编织了一个无法证实的谎言。 她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试探对方,是否当真与方进接触,方进是否向他们吐露了谈话的内容。而他们来此,究竟是否与方进有关。 “这...” 先前开口之人,当即语塞,与周围几名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可是彼此之间,却皆都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因为他们判断不出,楚宁月所言是真是假。 “一派胡言!你这等凭借关系,无视入门考核,直接占据入门名额的关系户,方师兄岂会与你为伍,岂会与你相谈甚欢?!” 就在此时,院落的大门被人从内推开,一名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瘦小青年从中走出。此刻望着楚宁月,一副正义凛然之相。 而其余七人闻言,心中亦是恍然大悟。是了,眼前此人,可是最大的关系户,是所有寒门学子的公敌,方师兄作为寒门领袖,怎么可能与他相谈甚欢呢? “我的确不知发生何事,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与方兄当面对质。” 楚宁月听到此处,已然掌握了一些信息,至少外面这七人,并不知晓自己与方进的谈话内容。他们来此之前所获得的信息显然不足,只是凭借一味猜测,并无底气可言。 “好个当面对质!你知晓方师兄重伤昏迷,所以才刻意说出这样的话,当真以为我寒门无人了么?” 青年开口之间,情绪颇为激动,亦是让其余七人的情绪,一同亢奋起来。仿佛在这一刻,楚宁月便是不公与暴权的象征,而他们乃是正义的一方,高举正义之剑。 楚宁月双眼微眯,看向这院落中走出之人,她是清楚此地原本乃是外院禁地,一向不容他人进入。自己被安排在此地入住,本就是有心人刻意安排,为自己树敌。 而这一行八人之中,有七人都守在门外,若是放风的话,三人足矣。这便说明,他们也不愿贸然进入此地。 因此,这自院落之中走出的青年,无论是心性还是地位之上,都必定与他们有所不同。不过楚宁月一眼便看穿了此人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七品上。 “寒门有人无人我不清楚,但若你们为他人做了刀剑仍不自知,方兄醒来之后,定会无言以对。” 说话之间,楚宁月经过八人,进入院落之中,她的话说得颇为巧妙,意在对那青年旁敲侧击,但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他并非此行的主导者,那么他一定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去判断真正的主导者,是否有意将他们用作刀剑对付自己。 而若他便是主导者,接下来,一定还会出招。并非是武力之招,而是利用舆论... “我虽多年未入此院,但院落之内却也不会破败至此,那地面之上的石板碎裂,显然是有人在此动手,这你如何解释?” 听到青年如此说,楚宁月心中越发倾向于,这些人被旁人利用而不自知。她亦能感觉得到,身后的青年说这句话时,显然底气不似先前那般强盛,应是当真听进了自己方才的言语。 那么距离解决此事,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错,我在你们眼中,皆是凭借前任学丞举荐,面试入学的关系户,在最初的方兄眼中,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他自然要出手试探,打消心中疑惑,知晓我究竟有没有实力。” 这一句话,可谓深入人心,因为在这八人心底,眼前的楚宁月,的确就是一个关系户,为众人所不齿。但也正因如此,方师兄出手试探便成了可能。 如果楚宁月再没有铺垫之下,直接说出她与方进的确动过手,这些人必定会有所怀疑。可是先以一个事实作为铺垫,再徐徐图之,话虽相同,但听到的顺序不同,却能让疑虑与事实互相抵消.. 从而减轻怀疑... 此时的矮小青年,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言语。自己来此之前,的确是义愤填膺,所以少了一些思考与判断。 方师兄的实力,于整个风鸣院学子之中,皆能位列前茅,而其武力更能排入三甲,乃是货真价实的五品上境。 可是方师兄回到学舍之时,便已重伤昏迷,能将他伤至此等境地的,定然有一定的实力。 此地院落之中的战斗痕迹,不似一招制敌,或是数招可为,至少是用出了内招碰撞所致。如若两人实力差距过大,根本不必使出此招,也就是说,此人的实力,至少能可与方师兄一战。 而能与方师兄一战的,便不会是众人口中,只凭借学丞举荐加入风鸣院的关系户,因此对方的说辞,便得到了证实。 反倒是那个人的言辞,如今细想之下,有些居心叵测了.... “嗯?” 就在此时,矮小青年忽然出手,一拳便朝楚宁月心口轰去。然而他的实力与速度,在楚宁月眼中与普通人在修士眼中并无太多区别,即便没有防备,也不会被其偷袭得逞。 当即右手一抬,便将此攻击拦住,但她也没有出手反制对方,而是发出了一声轻疑。 “今日之事,疑点重重,待方师兄苏醒之后,事情便会水落石出,届时若真是误会,我等必会登门道歉,但若并非如此...即便你实力高强,我寒门学子亦敢以血荐轩辕。” 矮小青年说话之间,收回轰出的右手,朝着楚宁月微微欠身。但他说的话,却是底气十足,让楚宁月意识到,今后不久自己将会麻烦缠身。 楚宁月知晓,对方最后那一拳,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实力,虽然不知对方得出了怎样的结论,但眼下事态的发展,尚在自己的判断之内。 他们此行背后,定然有人排布,而以自己如今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此人的信息。不过楚宁月却知道,他们回去之后,自会找寻此人确认。 接下来的事,便不是自己在意,也不是自己想要去管的了。 目送八人离去,楚宁月没有继续留在院落之内,而是打算动身,前往寻找那位八公子。眼下学院之内的动静看来,还无人知晓先前发生之事,至少还没有发现此事与自己有关。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是自院落之中跳出,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落在了其面前。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太过依赖神识,如今神识被压制,便当真失去了警觉... 在没有主动调用神识的情况下,竟是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人... “是你?” 眼见来人默不作声,楚宁月主动开口,却见来人只是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原本是受人所托,来此查看事情的发展,并在适当的时机出手。 可是,他方才却选择了一直看戏,坐等事情发酵,因为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怀疑。如今尘埃已定,自己却无法判断出,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种的那个人,所以一时无语。 此人,正是与柳瘟同行,叶家二公子叶琼,也是一名风鸣院内,为数不多的五品... 第1811章 虚恩 “找我何事?” 楚宁月望向身旁之人,此刻淡淡出声,她与叶琼并无太多交集,亦算不上是朋友。之所以会理会于他,全然是因为此人代表柳瘟,而柳瘟与自己,算是半个相识之人。 “二哥...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那些人要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担心你的安危,便让我来此瞧瞧。” 叶琼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来,只不过他说这话之时,心下有些心虚。只因为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到了,但却选择了作壁上观,没有立即现身。 “呵...究竟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那些学子的安危呢?” 楚宁月一句出口,立时使得叶琼语塞,因为这句话可谓是拆穿了二哥的心思。二哥的本意,的确不是让自己给此人解围,而是担心此人出手之间,让那些寒门学子重伤而回。 眼见对方语塞,楚宁月微微一笑,随即出声,却又是一句... “可以说了吧,你找我何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来此是为了....” 只是叶琼的话尚未说完,楚宁月便抢先一步开口,她此刻还想要去确认那位八公子的安危,并不打算在此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问的是你来找我何事,并非柳瘟要你来此为何。若只是柳瘟要你来确保那些学子安然无恙,那你方才大可直接离去,如今的现身便显得多余了。” 听到眼前少年这样说,叶琼再度语塞,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此人果然如同二哥说得那般,心机深沉,自己的确瞒不过他。 既然如此,索性便坦然相问,也许还会有不同的结果。 “没错,我留下的确是有自己的考量,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叶琼说话之间,看向院落之内,示意楚宁月入院一叙,显然不想让旁人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熟料后者只是微微摇头,而后吐出一句: “此地无人,你有什么想要问的便开口吧。” 叶琼听得出,眼前少年并不欢迎自己,不过这个问题,却已经在自己心中萦绕许久,今日得此机会,便不容错过。 “我听二哥说,你曾言进入南域,乃是一行四人。试问除了大哥和你那位师兄之外,另外一人,是否是一名青衣少年?” 话音方落,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恍然,知晓了对方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原来他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那人的信息,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便是那个人。 只是,当日的自己,前往叶家不过是为了还柳瘟人情,并非是为了救他。而之后所发生之事,在自己看来,也与眼前之人毫无干系,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的路人而已。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不过他入南域之时,可并非身穿青衣。” “你们果然认识!” 叶琼闻言,精神一振,此刻望向眼前少年,眼中多了几分光彩。可是他如此举动,落入楚宁月的眼中,却让她觉得十分意外,直觉告诉自己,一个麻烦即将诞生。 “你是如何觉得,我一定认识他的?” 面对这一句试探,如今的叶琼全然无法察觉,此刻想也没想,便将实情说了出来,全然是将自己出发之前,二哥对自己的叮嘱,抛诸脑后。 殊不知,他此刻若面对的不是楚宁月,而真是一名心机深沉的多疑之人,恐怕已然是有了取死之道,而且被人坑死尚不自知。 “是身法,当日你带二哥离去之时所用的身法,与当日的青衣少年如出一辙。二哥虽然武脉已废,但天资仍在,他绝不会看错。所以,你们若非是同一个人,便定然认得对方。” 听到“同一个人”四字之时,楚宁月双目微凝,一瞬之间,当真是萌生出将此人留下,一并丢给鬼面老者看管的心思。若是换作旁人,拥有此种实力的话,恐怕便不只是将他关押这般简单。 不过转念之间,楚宁月便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她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似揭发,倒更像是期待。这让她不禁好奇,对方找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说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叶琼眼中的光彩,立时多了几分。他知晓眼前之人,和自己要找之人的身上,皆都负有某种秘密,所以也清楚在弄清自己来意之前,那人不会现身。 因此稍稍整理了思绪之后,便出声道: “是叶家,当日他救我一命,此后叶家发生之事,更是帮我报了大仇。所以我想要找到他,道一声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开口。” 楚宁月望向叶琼,见其眼神真挚,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轻易出手救人,也不会参与家族之事。他救你,应该只是顺手而为的巧合,至于叶家后来发生之事,乃是那名鬼面老者所为,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宁月说话之间,包含了颇为强烈的排斥之意,这股意念,叶琼刻意清晰感应。但好在,后者并未察觉到前者言语之中的漏洞。 因为叶家发生之事,外界能够得到的传闻,只有那神秘少年与鬼面老者联手施为,重伤掌印大监,击杀叶家大长老,几乎覆灭半个叶家。 若非亲身在场,又如何能知道其他不一样的细节?如何能够用确切的语气,说出当日之事,皆为鬼面老者所为? 楚宁月话音落定,便已意识到自己的破绽,此刻望着叶琼,只要对方有丝毫识破的表现,自己便也不得不对其采取措施。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叶琼当真没有这个心机,他最终还是没有捕捉到这一破绽。而是陷入自己的认知之中,沉声开口道: “即便他救我只是随手而为,帮我报仇更是巧合所致,但这始终是事实。那老匹夫与叶落联手,不惜利用莲儿算计于我,如今我大仇得报,他便是对我有大恩。 我叶琼一向恩怨分明,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若有幸再见,能可出力之处,定然义不容辞。” 楚宁月知晓,他说这话看似是对自己,实则却是想要借自己的口,传给他所求之人。只可惜,自己便是那个人,所以此刻听了这些话后,觉得颇为无语。 若非她早前便知道,叶琼乃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行事莽撞的武夫的话,此刻倒还真要觉得此子颇为虚伪了。 “这些话若有机会,我会为你带到,不过以他的心性,多半不会出来见你,因为这对他而言,乃是一个麻烦。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听完叶琼所言之后,楚宁月心中并无感觉,亦不打算亮明身份,争取这可用的人力。因为在她看来,对方如何看待自己所行之事,那是他的自由,但自己如何看待,才是关键。 “如此,便有劳了。” 叶琼说这些话,本就是为了让眼前之人,替自己传话。既然得到了这个承诺,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处。 至于对方的态度,自己并不在意,自己关心的,只有何时才能见到那人。但他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如此急迫见到青衣少年,并不只是出于报恩。 而是在他看来,青衣少年神通广大,或许能够助自己和二哥,打破眼前僵局,救出大哥.... 目送叶琼离去,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此刻亦是想起,自己该去确认那位八公子的死活。于是心念一转之间,便施展遁术,跃出了外院学舍区,直至外围才停下遁术。 因为,他并不想在路上,再次遇到什么麻烦,耽搁自己的行程.... 但,自己对风鸣院并不熟悉,想要寻找那位八公子,并不是什么简单之事,尤其是自己的神识,受到大阵压制,此刻根本无法凭借神识,搜寻到一个人。 不过心念一转之间,楚宁月便得出了结论,或者说是第一个目标。外院食楼,既是自己与那位八公子和学丞之女相识之地,亦是事件的转折点。 所以,自己选择前往此处,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然知晓,那位平庸少女,极有可能也在风鸣院内。 而无论是风鸣院内,还是风鸣院外,酒楼饭馆这种地方,最容易得到信息,吃,往往是堵不住一个人的嘴的。 .... “大胆!你们这些寒门之人,在此聚众闹事,难道不怕院规惩处么?!” 食楼之外,十余名风鸣院学子,此刻怒气冲冲,站在大门之处。而门内,食楼管事,一夫当关,此刻望着众人,居高临下。 “李管事,如今的确已经过了食楼开放的时间,可是我们来此的确另有要事,还请通融一二。” 一众寒门学子,面对食楼管事,终究是有些底气不足,但此刻却有必须进入此地的理由。所以即便难关在前,也只能一试。 只可惜,他们说话之时底气不足,便注定会被这食楼管事,拿捏手中。 “哼,通融?你们在此聚众吵闹,便是要我通融的态度么?若我不肯让你们入内,下一步,是不是便要给我安上诸般罪名了?” 话音落定,还未及先前开口的学子出声,人群之中便响起一声: “不错!我们亲眼看到你之前刚刚放了其他人进入食楼,凭什么那些富家子弟能进,我们寒门弟子便不能进?” 第1812章 寒门 食楼管事闻言,不禁眉头微皱,面上露出一丝不善之色,心中却是颇为苦恼。他心知寒门弟子虽然无枝可依,但却最为擅长造势和利用舆论。 自己明面之上,仍旧是食楼管事,并非三大阵营之人,即便心属新贵阵营,亦不能放在台面之上。所以一旦这些人利用自己今日之事,大做文章,那么自己便有可能成为弃子。 “怎么?以为闭口不言,便能当作无事发生了么?你今日能可为了一己私利挡住我们,他日能够挡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面对寒门之人,如此言论,食楼管事便只剩下充耳不闻一条路可行,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知道这些寒门子弟,最擅长的便是打着大义名号,制造舆论压倒旁人。 其中更是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擅长搬弄是非,制造舆论。今日的自己,注定陷入两难境地之中,此刻只能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只希望自己先前放入之人,能可快速出来,或是他们愿意现身,为自己解围。 前不久时,新贵势力之中,的确有人听闻八公子今日现身外院,更是遭人袭击,所以便兴师动众,来此处调查线索。 这食楼虽有多层,并非只有自己一个管事,但作为一层管事,同样也有掌管人员进出之责。倘若八公子当真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么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自己根本不敢也不会去拦阻那些前来调查之人。反倒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熟料,那些人刚刚进去不久,便有一众寒门子弟,同样找上门来。三大阵营彼此之间,貌合神离,水火不容,人尽皆知。 在他看来,八公子遇袭多半便是与寒门脱不了干系,如今这些人来得如此凑巧,多半便是为了阻挠调查而至。 偏偏自己询问这些人所来的目的,这些人还不肯告知,这便更让自己觉得,这些人乃是居心叵测,来者不善。 因此,作为新贵阵营之人,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对方进入此地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拖延,并不能真正阻止,所以只能希望楼内之人尽快。 “你们汇聚于此,所为何事啊?”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十余名寒门之人闻言,此时皆都回身望向说话之人。并非是因为这说话之人,在他们心中地位举足轻重,而是因为他们刚刚有过交集。 来人正是楚宁月,而她此言亦不过是明知故问,因为她早已在人群之后,初步掌握了事情的始末,也认出了这一群寒门之中,便有几人刚刚去过自己那里。 因为视角原因,食楼管事并未第一时间看到楚宁月,此刻只以为是寒门阵营之中,来了什么“大人物”。加之此地动静颇大,自己却没看到方进,所以理所应当便以为是方进到了此地。 方进虽然与他们同属寒门,但却是风鸣院十大核心之一,英杰榜上有名之人,身份与普通学子大为不同。若真是方进来此对自己施压,那自己能做的便只有乖乖让路。 因为在风鸣院的编制之中,自己区区外院食楼管事,便相当于是府邸之中的管家,而核心弟子则是公子小姐。 此刻的他,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怎么是你?” 寒门子弟之中,立时有人认出了楚宁月,此刻互相告知了同行之人先前的信息。而之前堵在楚宁月院落之外的带头之人,如今并不在此地,若是那人尚在,应也做不出此等莽撞之事。 他们今日来此一闹,又不肯说明来意,有心人推敲之下,根本不难找到其中端倪,判断出方进的状况。 虽然方进重伤乃是事实,但若有寒门之人提出,那么其伤势如何,因何受伤,便能够有操作的余地。只要行事得当,未必不能借助其他两大阵营微妙局势,从中得利。 可若是被人查出真相,那么寒门阵营将完全失去主导权,正如今日他们所行之事,必会惹人推敲方进的下落和态度,无异于暴露人前。 听到寒门之人,对刚刚开口之人的态度,食楼管事微微凝神,此刻判断出来人并非方进,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一众寒门左右散开,让出了一条通路,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立时心下一喜。 他仍旧记得,当时八公子出现在食楼之时,身旁还有两人。一名是邋遢学子,后来被人带走,而另一名,则是这位被前任学丞举荐入学的神秘少年。 以自己的立场,自然不会去巴结少年,但此时对方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此刻心念一转之下,便沉声开口道: “原来是楚公子啊,您来得正好!” 一声“楚公子”入耳,立时便让周围之人为之侧目,因为他对楚宁月的态度,无异于捧杀。顷刻之间,便让一众寒门觉得楚宁月,乃是新贵阵营举足轻重之人,否则有怎能当这一句“公子”。 楚宁月来此的目的,便是确定那位八公子的安危,同时获取信息。所以她并不担心惹事,更不打算暗查,所以此刻现身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被拉入此局的准备。 如果自己主动去探寻此时,恐还会遭到有心人的关注和怀疑,但此刻被动入局,却是再好不过。所以面对这一声楚公子,她并没有抗拒,而是问道: “先前我与八公子分别之后,约定此刻在此碰头,如今看此局势,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宁月这一句话之间,既是向众人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更加展现了自己对此事的关注,接下来询问之时,便顺理成章许多。 “这...公子有所不知,风鸣院有所规定,未时食楼便会关闭,若无要事不得进入。可是这些人,却一直吵闹非要进入食楼,又不肯告知原因,实在令人...哎...” 食楼管事在此多年,自然也是懂得察言观色,见缝插针。此刻开口之间,也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说辞,注重表达了“若无要事,不得进入”。 换言之,只要有所要事,那么便能够进入此地,既是不得罪可能与楚宁月相约,在此碰面的八公子,亦是给自己先前放人找了一个理由。 而且,眼前这些寒门子弟,坚持不肯告知自己来此的原因,也的确令人诟病。此刻楚宁月的到来,使得他可以将这些话说出,算是在舆论之中,扳回一城。 “原来学院还有这种规矩,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是不知你们今日来此,所为可还是方兄之事?” 楚宁月淡淡出声,说话之间,朝食楼走去,前半句是对食楼管事,而言至后半句时,已然转过身来,看向众寒门之人。 这一句“方兄”入耳,又一次让众人疑惑,包括食楼管事,一时之间都不知对方是何立场。 而先前,参与过“围堵”楚宁月的几名寒门子弟之中,立时有一人出声道: “我们查得,方师兄之事与一名蓬头垢面之人有关,而此人曾经出现在食楼,所以我们想要进入此地,查探关于此人的信息。” 说话之人的目的,乃是借助楚宁月的身份,看看能否进入此地,却不知他这句话,给了楚宁月发挥的空间。此刻微微一笑,接着开口道: “若只是此事的话,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因为当时的确有这样一人与我们同座,只是后来他被人带走,而后便再未出现。 若你们要寻此人的话,自食楼之内恐怕找不到什么线索,倒是那带走他的人,似乎....” 言至此处,楚宁月瞥向一旁的食楼管事,而后者此刻,则是越发拿不准眼前少年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是找到了破局之法,因为当时带走那蓬头垢面之人的人,自己的确认得。 “是何旋,当时的确是他带走了那人。” 食楼管事没有继续推诿,此刻该给出的信息,他不会吝啬。更何况,这一招,无异于祸水东引,他的目的乃是将此人之事,与凛风势力扯上关系。 只要将寒门之人的目标,调转到凛风势力之上,那么即便自己无意之间,给出的乃是关键信息,自己也只有功,没有过。 听到这个名字后,一众寒门子弟,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并不知晓,何旋乃是凛风势力之人。他们只知道,此人乃是一个纨绔,出了名的棘手,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信息,恐怕不会容易。 寒门之人虽然有了先前的交集,对楚宁月的敌意减轻了许多,但也没有到了她说什么,对方便信什么的地步。此刻众人狐疑之间,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是如此,楚同窗可否与我们同行?” 而楚宁月的目的,乃是寻找八公子,而并非方进遇袭的真相,所以她此刻默然无语,觉得眼前这些人的要求颇为无礼。 可正当她思索如何回绝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沉着的声音... “他今日不会跟你们走,而且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也无法离开。” 第1813章 如愿 “终于来了。” 闻声之间,楚宁月心下一松,心道对方终于上钩。她先前现身之前,便已然确定食楼之内,另有他人。而这些人,方才是自己此行目标的关键人物。 自己方才现身的诸般言语,不过是为了引这些人主动现身,将自己拉入此局之中。而如今,局势已成,楼内之人已然现身,此后如何发展,便可顺其自然。 食楼之内,一名样貌与穿着全然不符的粗犷男子,自楼内而出,与食楼管事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进入了食楼之中。 紧接着,一众身穿风鸣院学子服的人等,便陆续自食楼之内而出,人数虽不及寒门十余人,但也有六人之多。 顷刻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棋盘残局,以楚宁月为楚河汉界,双方分庭抗礼。 “先前便是你与另外一人,陪同八公子来到此处么?” 粗犷男子身形高大,同样是身穿红白学子服,但如何看,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之感。仿佛是一名江湖人士,强行打晕了风鸣院学子,将其服饰抢夺,取而代之。 但看周围之人对他的态度,却又能判断出,他的确是风鸣院之人,而且似乎颇具威望。 因为自他现身之后,一众寒门便是气焰全无,此刻面色凝重,望着这一方,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而此人开口之间,更是直接无视了寒门子弟,仿佛居高临下,堂前问话。 “不错。”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眼前之人的态度,虽然反感,但此刻也知晓何为大局。反倒是一众寒门,眼见她如此不待见粗犷大汉,面上浮现出一丝同情。 可下一刻,粗犷大汉的反应,却让他们感觉到意外... “这么说,另外一人离开后,此地便只剩下你与八公子两人了?” 大汉一反常态,并未动怒,此刻望着楚宁月,开口之间语气也算平静。这让一众寒门,越发觉得眼前少年有所不同,怕是一个左右逢源之人。 “已到了约定的时辰,他却迟迟未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宁月微微颔首的同时,亦是作出了一丝狐疑之色,而后开口发问。而她这句话,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粗犷大汉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说的话,却有怀疑之相。 只是,对方对于她的问题,充耳不闻,此刻似乎是另有所思。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面上并无反应,只是安静等在一旁,同时心中推断,只怕那位八公子,已是凶多吉少了。 “之后呢?你们两人一同离开食楼,之后发生何事?” 粗犷大汉虽问得平淡,但楚宁月却发现对方问这句话时,与之同行的五人,皆朝自己看来,目光之中大有警觉之色,便猜出他们定是得到了某种信息。 此刻衡量之下,加之事实已然发生,于是不再隐瞒,开口之间便是... “我们发现身后有六人跟踪,行至一处无人巷口时,便演了一出戏,引对方现身。却未想六人出手颇为狠辣,皆是黑巾蒙面,为取命而来。 我与八公子联手,将六人制服,本欲询问幕后之人,却有一名神秘高手现身,将六人灭口。后来,我便追击此人而去,八公子则先行离开,安排人手,相约一个时辰之后,在此碰面。” 楚宁月开口之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并未全然坦诚。因为她的目的,乃是确定八公子的安危,并非配和这些人调查,所以安排必要的情节,乃是需要的手段。 例如自己并未与八公子相约碰面,这一点若对方能与自己对质,或是他安然无恙,将会不攻自破。那么自己便可从这些人的反应中,逆推出他如今的状况。 “你所言可属实?” 粗犷男子沉声开口,所问却是一句废话,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注定,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警告之言。 “此事真伪,与他一见,便可当面对质。” 楚宁月话音方落,再度察觉周围之人的面色,有所变化。唯独这眼前的粗犷大汉,从始至终,皆都是一个表情,展露出的城府,与其外貌截然不同。 “好,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们去见八公子。” 粗犷大汉沉声开口的同时,眼神轻蔑,望向一众寒门。而后者面对此人之时,却似乎忘记了先前针对食楼管事之时的造势之法,此刻噤若寒蝉。 这是因为他们心中很是清楚,造势之法,利用舆论压人的前提,是对方在意舆论,不得不被人心驱使,必要的前提是对方必须是一个正常人。 可是眼前的粗犷男子不同,或者说与他同行之人皆不同于正常人。这一群人,乃是新贵阵营的刽子手,根本不在乎人心风向,亦不在乎什么大势所趋。 简单来说,便是听不懂人话,也不想去听,只会用拳头办事。一言不合,便会轮流发起武斗场挑战,用规矩允许之内的方式,行铁血手腕。 这便好比无品级在身的寻常读书之人,遇上了斗字不识的山贼莽夫,无处说理。 “可以。”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楚宁月,心中颇为满意,但虽然对方提出要带自己去见八公子,自己却还是无法确定,后者当真安然无虞。 因为如果那位八公子安然,那么这些人便没有理由来此查探,因为自己两人遇袭之处,乃是那道巷口,并非此地。 只有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才会利用广撒网的方式,试图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找寻有用的信息,而非针对性施展。 所以楚宁月清楚,自己此行,绝不会轻易如意,见到那位八公子。不过这样的开局,已算是上等,至少此刻无人怀疑自己接近后者的动机。 ... 一众寒门学子,目送楚宁月与煞星离开,此刻再度聚集,面上却表情各异。有义愤填膺者,亦有后怕之人,此时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 “你们闹出结果了么?”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此人正是先前前往楚宁月院落,围堵其的为首之人。而此人于寒门之中的地位,显然不俗,此人一出,先前的寒门弟子,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李师兄,我们...” “不必多言,今日之事既已发生,便无可挽回,你们先随我离开此地。” 被成为李师兄的青年男子,仍旧颇为冷静,与这些寒门子弟不同,他不只会造势,更会审时度势,知晓何时可以出手,何时需要韬光养晦。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知晓,今日之事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反而是招惹了麻烦。于是在没有底气的前提之下,只得灰头土脸,跟随李师兄离去。 不多时,众人行至拐角处,那名被成为李师兄的青年男子,方才出声道: “方师兄有片刻苏醒,给出了一定的信息,你们可还记得先前我们找寻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一扫心中阴霾,听到方师兄苏醒,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因为寒门阵营背后没有长辈支持,无枝可依,唯有方进乃是十大核心之一。 如果方进倒下,寒门子弟便只剩下一位李师兄,但无论他心思如何,在绝对的实力与势力之下,也注定徒劳无功。 唯有二人相辅相成,方能维系如今局面... “那人...” 先前与李师兄前方楚宁月院落之人,此刻立时出声,可是他们的话还未说完,便听李师兄率先吐出一句: “那人所言半真半假,我们皆被其骗了。” “什么?!” 众人一听此言,皆都面色一变,想到先前少年展现出的一面,此刻心中颇为愤怒。而下一刻,则是听到李师兄,继续解释道: “当时方师兄的确前往院落,找寻那人,但院落之中,却不止他一人,还有学丞之女。方师兄并非出手试探那人,而是想要擒下学丞之女,却被其阻拦。 此后,方师兄与那人达成共识,暂时离去。” 言至此处,却没了后话,仍旧没有提到方师兄为何受伤,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他们清楚,方师兄只是片刻苏醒,只怕还没有说到这里,便又昏迷了过去。 而此刻,李师兄再度开口,将话题引回,却让在场之人,面色变得古怪: “所以如今,我们须得再去一次外院学舍,这一次,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如今看来,只有从那人口中,方能知晓后....嗯?” 似是察觉到众人面色异样,李师兄的话为之一顿,轻疑一声。而寒门学子之中,则有一人沉声开口,给出了答案。 “李师兄,我们其实刚刚与那人失之交臂,他如今已被新贵的那群蛮子带走,如今只怕....” “哦?那些人也盯上了他?” 李师兄似是有些意外,自己竟会被那些家伙捷足先登,不过在听到众人告知自己,是楚宁月主动现身之后,便也释然。 此时理所当然,将楚宁月的行为,判断为刻意引起新贵阵营注意,化用其力保护自身,以避开自己等人。 李师兄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你此举,恐怕弄巧成拙,最终还是要依靠我们。” 第1814章 阳谋(上) 同一时间,食楼之外,外院之中,楚宁月跟随一众新贵势力之人,一路向北而行。她虽对风鸣院并不熟悉,但却也清楚这条路并非去往内院,此时沉默不语,并未说破。 她此行现身的目的,本就是引两方人马,主动拉自己入局。如今自己已在局中,只需坐看事情发展,便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虽然事到如今,自己已经多少能够猜出一些那位八公子的状况,但在得到证实之前,一切还只是推断,并非尘埃落定。 楚宁月一路之上,皆位于队伍的中心,路遇其他风鸣院之人,接都对他们这一行人避之不及。显然以粗犷男子为首的着一支队伍,并非寻常学子,而是在风鸣院中,颇具声望。 而她看似是被众人保护,实则却是被监视其中,其所处队伍的方位,已然是被这一群人封住了退路。若楚宁月只是武者而非修士的话,想要脱身,的确十分困难。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处院落之外,驻足不前。为首之人回身望向楚宁月,对于这个一路之上,没有好奇询问,也没有逃走意图的少年,他心中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种满意,并非欣赏,而是作为行事之人,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对方配合,那自己自然可以落得轻松,只是这种配合,注定不会长久,比如...现在。 “进去吧。” 粗犷男子淡淡出声,而与此同时,周围同行之人的神色,亦是警觉了几分,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他..便在此处么?” 楚宁月说话之间,闲庭信步般朝院落之内走去,虽然能够猜出,此地并不简单,但身为修士,面对这些五境之下的武者,还是比较有恃无恐的。 只是楚宁月的脚步,还未踏入院落,便听身后之人,沉声吐出两字: “不在。” “哦?” 伴随一声轻疑,楚宁月仍旧还是踏入了此院落之中,因为她很想知道,对方有何后手,又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如果他们打算对自己不利,应该不会等到现在,所以眼前一幕,必有深意。 “你是个聪明人,而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粗犷男子并未第一时间解释他的行为,而是再度沉声开口,说话的同时,抬手之间击出一道气劲,轰击在院落之外的墙壁之上。 随着气劲撞击,原本平滑的墙壁,部分区域忽然间凹陷三分,一只栩栩如生的虎豹图腾,随着一阵微光浮现而出。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光幕,便出现在院落大门之上,隔绝内外,正是一道困阵。 粗犷男子之所以说楚宁月乃是聪明人,便是因为他说出“不在”两字之时,便是一句试探,同时引诱对方动手。 若对方出手,代表心虚,那自己等人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打入院落之中。而如今,对方主动踏入院落,自己所开启的,便只是单纯的困阵,而非困杀阵。 这,便是区别所在。 “我所知晓之事,方才已然全盘托出,即便再问,也不会有什么出入。” 楚宁月开口的同时,对此院落的兴趣,多了几分。她虽然并不精通阵法,但如何说曾经也是宗门的玄丹长老,一些基础阵法仍是知晓一二的。 便例如这院落之中的,两重困杀阵。若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对方此刻发动的,乃是困阵,而杀阵的枢纽并不在院外,而是在院内。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方才动手,那么此刻他们便会随自己一同入阵,届时所开启的,便会是困杀阵,而非困阵了。 此等阵法,于修士而言,只能算是低阶阵法,因为阵法之内,并无针对灵气与修士的手段,亦不能限制被困之人的能为。 也就是说,能被此阵所困之人,修为与实力必定远远低于布阵之人。面对此等对手,出手便可制服,无需此阵,而需要此阵应对之人,单凭这种阵法,缺又远远不足困杀对手。 因此,这种低阶阵法,于丹青天下之中,并不常见,唯有一些不入流的宗门,会用来惩处外门弟子。 只是,此种阵法无论于丹青天下之中如何低阶,于此界之中,都是稀奇之物。楚宁月一路行来,最大的目标,便是破解此界修士之谜,找到回到丹青天下的办法。 因此对于此界之中,出现的一切与修士相关的事物,其皆都会抱有极大的兴趣。正如先前八公子身上的储物空间,再如眼前的困杀阵法,一切迹象都表明,风鸣院与修士有关。 所以,她很想知道,对方接下来意欲何为,而自己是否能够有机会,见到这布阵之人。 “你方才所说之事,我等无法判断真假,但所谓全盘托出,其实不然。例如其中细节,你方才便没有详说,这才是此事的关键。” 粗犷男子再度开口,眼神之中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审视。此刻的他,只以为楚宁月身在困阵之中,无力脱身,所以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无需顾忌对方会随时出手。 “他若知晓你们将我请来此处,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粗犷男子双目微凝,而后沉声开口,却是道破了楚宁月心中所想。 “你也不必再试探什么,我之所以带你来此,便是因为无法判断你所言真假。你方才的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此事与你有关,所以你知晓八公子无法与你对峙,因此有恃无恐。 第二,你方才所言为真,那此事便更加与你有关,告知我等细节,于你于我,皆是有利,毕竟你是唯一的目击者,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所以,我将你带来此处,若你是居心叵测之人,你便无法脱出此处兴风作浪,而若你是目击者,此地将会是你最好的保护。 那些人既然敢在风鸣院中出手,那么外院学舍便不会是什么安全之地,即便你身上有前任学丞举荐这一层关系。” 粗犷男子的话,虽未明说,但也足以让楚宁月捕捉到关键信息。此刻的八公子,怕是已然凶多吉少,因为对方明确地说出了“他无法与你对峙”。 为何无法对峙?因为下落不明。 “你们想知晓何种细节?” 楚宁月开口之间,心中已然有数,对于当日发生之事,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或者说,告知对方,也无不可,只是关于术法之时,自己不会提起半字。 “全部。” 粗犷男子吐出两字,而后望向楚宁月。可他本以为对方会提出一些条件,或与自己周旋一番,却未想到楚宁月竟如此配合,当即讲起了当日之事。 当然,楚宁月所讲述的,乃是当日自己如何与八公子相识于食楼之内,又如何联手做戏,引出那六人。还有神秘人现身之后,自己如何与他分开。 至于自己施展的术法,还有学丞之女,却是半个字也没有提到,只说自己追出城外后,见对方驻足不前,以为对方要背水一战,熟料暗中还有旁人接应。 自己不幸着了他们的道,等自己恢复过来之时,他们已然不见。 “哦?照你所说,那神秘人的实力,要在方进之上?” “不错,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宁月讲述完毕,此刻望着对方,同时已经找到了此阵的阵眼所在。其实面对这种低阶阵法,以她如今恢复到开元境的修为,只需施展术法,随手可破。 只不过这样一来,便会在人群之前,展露修士手段。如若布阵之人,留有什么窥影之类的后手,自己便会暴露人前。 届时对方主动来寻自己还算好事,可若对方避而不见,自己将会更难查到修士之事。所以这种风险,自己不会尝试,便需要以阵眼破阵。 “哼,既是如此,你与他交手,他又为何要逃?难不成你的实力,已然达到了四品?” 粗犷男子问出了心中疑惑,因为这乃是楚宁月言语之中,对于他而言,最大的破绽。如果对方是四品,那么眼前之人与八公子,根本没有可能逃走,如何会有后续之事的发展? 可若那人不是四品,那么眼前此人的言语,便有夸大的成分在内,他又为何如此? “我并非四品,不过..武者实力,未达三品之前,品级并不能说明一切。” 楚宁月此时,将柳瘟当日对她所言,反馈于眼前之人。既然柳瘟曾经是一代天骄,那他对于此界武者的认知,便不会有误。 熟料自己的话刚一说出口,便引得粗犷男子双目微凝,此刻望向楚宁月的同时,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几步,随后吐出一句: “证明给我看。” 殊不知,柳瘟当日告知给楚宁月的知识,并非是此界的常理,而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晓,少数人能可办到。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之下,品级决定一切。 而风鸣院内,坚持这种学说的,如今已经寥寥无几,前任学丞算一个,柳瘟算是一个,而剩下一个,便在.... 此地。 第1815章 阳谋(中) “真的要这样么?” 楚宁月轻声发问的同时,所剩无几的神识,立时朝着阵眼所在蔓延而去。她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确定自己看到的阵眼,当真是此阵的阵眼,而非陷阱。 粗犷男子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楚宁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两人此刻心照不宣,皆知最好的证明方式,便是破阵而出。 但,如何破阵,却是关键所在。 “哎...” 就在此时,楚宁月故作轻叹,脚步微动,而后看似漫无目的在院落之中,踱步而行。这是因为,她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很快便找到了阵眼所在。 终于,三息过后,做出一副灵光一闪的模样,使得院外之人,同样精神一振。而下一刻,楚宁月便朝着一堵看上去与周围墙壁并无不同的土墙而去,随后抬手轻按其上。 “便选在此处吧。” 粗犷男子闻言,凝神望去,可还未及他领会对方的言下之意,便听一声轰鸣震响,自院落之内传出。他并未感知到少年周身有任何气息浮现,只看到那一道土墙分崩离析,碎裂当场。 一掌轰开这种并不结实的土墙,他自己也可以做到,所以并不值得惊讶。可是让他惊讶的是,下一刻,眼前便好似无视了阵法一般,自院落之内走了出来,面带一丝微笑。 “如何?这样可以了吧?” “你...” 粗犷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一掌轰开土墙,竟连带之下,将阵法也一并破去,这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因为他也曾经来过此处,曾经想过破阵,可是即便轰开院墙,却还是会被阵法所阻。 而且贸然攻击院墙,会使得两重阵法同时开启,让困阵转化为困杀阵,防不胜防。 “正如我所说,武者实力,三品之下品级不能说明一切,破阵之法,也并非蛮力一条途径。” 眼见粗犷男子惊讶的神色,楚宁月不禁思考,自己展现出的实力,是否对于此界之人来说,过于强横。若是如此,恐怕不利自己日后行事,所以她便开口,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她这样说的目的,便是引导对方去猜测自己的能为,让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破阵,并非拥有四品实力,而是取了巧。 但至于自己是如何取巧的,楚宁月绝不会告知对方,而这个问题,也足够困扰眼前之人。 “你证明了自己,我相信你之前说的话,不过即便你所言非虚,你与此事也有莫大干系。” 粗犷男子稍稍平复了情绪,此刻沉声开口,同时做了一个手势,挥退手下之人。因为此刻的他很清楚,眼前少年的实力,已然超过了自己等人,以自己这些人的品级,人数构成不了优势。 所以这些人,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增添可能存在的变数。 “所以?” 楚宁月吐出两字,心中却已知晓,对方是想要拉自己下水。如今的他,承认了自己的实力,但同样也忌惮自己的实力,所以想要拉自己成为同道,这样便是盟友,而非变数。 而如今的自己,正缺少一个契机,名正言顺插手此事,无论是八公子身上关于修士的储物空间,还是此刻自己面对的困杀阵,都说明风鸣院,或者说新贵势力与修士有关。 距离他们越近,便越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隐秘,但...自己不会被对方利用,成为对方的棋子,所以此事须得徐徐图之。 “所以无论是为了八公子,还是你自己的安危,我们都该联手找出那些人,将他们彻底解决。” 粗犷男子说这些话时,义正言辞,仿佛在说一件对双方皆是有利之事。但他心底明白,这件事对自己的势力而言,更加有利,而这个理由,未必能够说服眼前之人。 “如你所见,我有自保的能力,而此事与我无关,现在应该换你证明,我为何要与你们合作,而你们能够给予我何种助力?” 没错,楚宁月不会直接加入对方,因为这样的她,只能成为对方手中的利剑或是棋子。她要的,乃是在适当的时机,坐地起价,与对方维系合作的关系,而非直接加入。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能利用自己,对付其他阵营,同时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与前任学丞之间的合作。虽然后者,从未要求过自己,不允许加入三大阵营,但如何想,也该清楚对方的心思。 粗犷男子闻言面色一沉,心中暗道果然,眼前之人,果然没有这般好对付,不会轻易成为新贵阵营之中的一份子。毕竟,他身后所站着的,乃是前任学丞,不属于三大阵营,但却拥有不俗实力。 “接着。” 就在此时,其心念一转,朝着楚宁月丢出一块铁制令牌。后者轻易接下,打眼之间,便看到此令牌做工精细,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下一刻,却听对方开口道: “此物可调动新贵阵营四分之一的暗部,你有任何不方便自己出面之事,皆可以交由暗部来做。而暗部见你佩戴此令牌,亦会知晓你的身份,主动与你接洽。 如此一来,便可解决你对于风鸣院情报不足的最大困扰。我将暗部的存在暴露给你,已是最大的诚意,亦是力所能及。” 楚宁月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如此果断,竟是直接给出了此等利器。他看来很是清楚,无论是刚刚出关的前任学丞还是刚刚加入风鸣院的自己,最缺的便是情报来源。 而如今,持有他这块不为人知的令牌,便能够掌握风鸣院的信息,和一些隐秘之事。那无论是寻找那名平庸少女,还是调查便宜师兄之事,都将简单许多。 当然,自己不会蠢到刚刚接下令牌,便去调用资源调查这些事,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便会立即暴露自己的意图和所求。 这样,便会给了对方牵制自己的机会.... “我的确缺少情报来源,但你我仍需约法三章。” 楚宁月很清楚,对方已然暴露了所谓暗部的存在,如果自己拒绝,那么接下来迎接的,将会是新贵阵营的全力攻击。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但眼下却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自己的本意,便是接近八公子,调查他身上的不同之处,试图找出风鸣院潜藏的修士。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粗犷男子的反应,使得楚宁月知晓,对方在新贵阵营之中,地位不俗,绝非只是普通的头目那般简单。否则他不会拥有这块令牌,更加不会有将此令牌转赠他人的资格与立场。 此时他能够直接与自己谈条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在空手套白狼,给自己空头支票,不过皆是画饼之举,不足为信。 第二,便是他在阵营之中,地位不俗,的确拥有决断的资格,所以才会应下此事。 “第一,我只是与你合作,针对神秘人与此事,并非加入你所在的阵营,所以合作之事需要对外保密。” “可以。” 粗犷男子对于这个条件,心中早有计算,在对方要自己证明实力之时,他便已然知道眼前少年,并非易与之辈,无法成为一颗棋子。 既是如此,对方当然不会给自己利用的机会,不会成为自己对付其他两大阵营的利刃。 “第二,关于此事的进展,你我须得互通有无,情报共享,直至查明真相。” “当然。” 楚宁月口中的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想要做到信息共享,却是一件难事。因为两者之间,不存在绝对的信任,所以在给出信息之前,难免会去计算此信息带来的影响。 所以这第二个条件,只能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全看默契,是否当真能够遵从,只能看双方本心。 说到此处,楚宁月稍作停顿,使得粗犷男子心头一凛,知晓接下来,才是自己意想不到,也是最难达成的条件。 但,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三个条件会是..... “第三,我们是合作。” 只有这短短一句,却包含了许多信息,粗犷男子的面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此刻他的表现,却已然代表了他的心思和立场。 “你的这三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这同样也是我的条件。你需要交换情报之时,便可来到此处,等上一刻时间,我的人自会告知于我。” 粗犷男子话音落定,转身便走,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是因为,在他看来,眼前少年给出的条件,同样也是自己所希望的,对方既然要求保密,就不会借自己阵营的力量为非作歹。 既然要求情报共享,就不会各行其是,互相干扰。既然言明,双方是合作关系,便不会单纯想着要利用对方。 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至少在解决神秘人这件事上,有这三个条件作为前提,便能使得新贵阵营减少一个变数,多出一个盟友。 目送对方离去,楚宁月看向手中令牌,此刻也准备离开此处。她很清楚,这项合作不会迅速建立信任的关系,因此自己也不会立即动用这股力量,过早暴露目的。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第1816章 易地 “嗯?”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方从始至终,似乎都单方面的觉得与自己心照不宣。所以没有确切地告知自己,如今那位八公子,究竟是失踪还是昏迷不醒。 自己先前,太过执着于合作之事,竟是忘记了获取这基本的信息。这一点信息,才是自己此行最初的目的,如今自己还是没有确定对方的情况。 这当真是,失策.... “咳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忽然传入楚宁月耳中,使得其心神一振。此人显然是刻意出声,提醒自己他的存在,可是自己方才,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地还有旁人。 此时转身之间,却见院落之中,一处房门缓缓打开,而其中一名身形佝偻,却衣着华贵的灰发老者,从中走了出来。 “小友留步,你们之间的正事已然告一段落,不知是否可以占用你一些时间,让老朽一解心中疑惑呀?” 楚宁月看向老者,残存的神识,朝着对方覆盖而去,但所得出的结果,却是让她心神凝重。因为对方与自己一般无二,周身没有半分武者气息,看起来便是一个普通人。 但若是普通人,即便自己方才没有刻意施展神识探查周围,即便自己的神识被大阵压制,十不存一,也不该毫无发现。 所以眼前的老者,绝非一名普通人,而周身没有武者气息,又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 “小友不必紧张,老朽是一名阵师,所以懂得隐匿身形的手段。” 老者似乎是看穿了楚宁月的心思,此刻缓缓出声,想要对方释然。却不知他的这句解释,并没有让楚宁月放下戒心,反而使得其警觉了数分。 因为在楚宁月想来,原本的解释并非阵师,而是修士。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苦寻风鸣院中暗藏的修士,如今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主动暴露给对方。 “此地的阵法是阁下所为?” 楚宁月此时,并未称呼对方为前辈,也没有称呼为道友,为的便是最后的试探,同样表明自己的立场。无论对方是否是修士,此刻选择主动现身,都必有其所求。 所以,自己应当展现出适当的敏锐,如此才不会让对方怀疑,同样亦能试探出,对方的真正用意。 “不错,此地的阵法,的确是老朽所设,不过老朽在他们眼中,只是寻常老者而已。” “寻常老者?” 楚宁月看向眼前之人,其虽然样貌普通,但衣着的华贵程度,便不是普通老者可以解释。更何况此地是风鸣院,有岂会真的有普通之人? “阁下心中有何疑问?” 面对眼前少年的发问,老者呵呵一笑,此刻抬手一指方才楚宁月轰开的院墙,随后出声道: “小友方才破阵之时,看似灵机一动,实则...应是早就找到了此地阵眼所在吧?” 楚宁月并不知晓,老者之所以现身,乃是因为在他看来,他自己的存在已经暴露。他认为楚宁月方才装出的左顾右盼,最终选定阵眼所在的院墙,乃是刻意做给他看的。 所以,他便在等待现身的时机,而如今正是此时。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下却是无法判断眼前之人,修为几何。自己的神识,此时被大阵压制,十不存一,所以无法单纯以神识探查的结果,判断对方的修为。 在通常的情况下,若神识无法探查到对方的修为,要么对方佩戴了某种隐匿气息的宝器,要么便是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 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通过神识来下判断,的确是一种愚蠢的选择。此刻的她,唯有选择随机应变,方是上策。 “阁下恐怕不知,何为心照不宣。” “呵呵哈哈,小友真的不必紧张,老朽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这一身阵道手段,是自何处所得?” 老者的话,让楚宁月捕捉到一些信息。她先前便已知晓,此界修士不为众人所知,但却真实存在,或许是以另外一种身份,行走天下。 而阵法一道,虽为众人所知,但阵法造诣却普遍不高。而且似乎相传颇为隐秘,并非类似修士常识这等大众之物。 所以,眼前老者看似是询问自己的阵道修为从何而来,实际上却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既然他要与自己周旋,那自己也不介意随他打一遭太极。 “你应该知晓我的身份,而前任学丞举荐之人,身负阵道十分正常。” 是了,楚宁月此时并不清楚眼前老者是明知故问,还是动手之前的寒暄,因此她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混肴对方的视听,让对方耗费更多的心神。 再者此地乃是风鸣院,这老者的身份,多半与风鸣院有关。自己将前任学丞这张人尽皆知的王牌打出,若对方当真不知自己的底细,那么这个解释便十分合理。 而若对方知晓自己的底细,那么正好可以看看,对方要如何接招。 “呵呵,司徒老弟的确知晓阵法之道,但他于阵道的造诣,不过凡阵。你若师承于他,能可窥破第一重困阵,老朽不会意外,但你能轻易窥破第二重杀阵,这青出于蓝便有些过了。” 楚宁月虽然不知风鸣院内的详细位阶,但也清楚那位前任学丞,地位不凡。即便不是掌舵之人,也是左右手的存在。 可是眼前老者,却称呼那人为“司徒老弟”可见其身份,非同一般。楚宁月此刻所考虑的,并非是自己如今台面之上,风鸣院学子的身份,而是此人凭空消失,是否会带来巨大影响。 “谁说我是师承于他?” 楚宁月淡淡开口,心中却在盘算,自己如若出手,胜算几何,而出手之后,后果又是如何。倘若此人真是修士,那自己最大的难题,便能得到解答。 可若是自己出手之下,未能镇压对方,那么到时受制于人的,便是自己。其关键症结,还在于无法判断对方的修为,更加不知对方是否已然窥破了自己的修士身份。 “哦?” 神秘老者轻疑一声,双眼微眯,殊不知他方才刻意设置了一个陷阱,而楚宁月并未陷入其中。 那便是他口中的司徒老弟,其实根本不通阵法,如若楚宁月坚持师承于司徒奇,他便会知道对方全然是信口胡诹。 而如今看楚宁月的反应,虽然没有落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之内,但也能分辨出她与司徒奇之间知之甚少,并不知晓彼此的底细,例如阵道。 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达成共识,一同行事,两人之间谁在执棋,谁是棋子,犹未可知.... “阁下可是风鸣院之人?”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话,打断了老者的思绪。后者此刻望向前者,眼中一丝精光褪去,面上再度浮现出笑容,随后微微颔首。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少年下一刻,竟然取出了一物,而这件物品对于自己来说,意义非凡,当场石化。 “即是如此,此物应该可以解释一切,不过此后如何做,阁下应该清楚。” 此老者出现在风鸣院,且称呼前任学丞为“司徒老弟”,而且此老者衣着华贵,并非寻常老者。所以,他多半便是风鸣院之中的某位元老。 在这种判断之下,楚宁月觉得自己能够动用的筹码不多,而且与其交手,并非明智的选择。既然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正好可以利用此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细节,自己却是不会向对方吐露,一切皆由对方自行发挥,自行猜想。 楚宁月所拿出的,乃是一块通体幽绿的玉佩,正是她得以出现在风鸣院,且取信于前任学丞的屏障---书山内门信物。 当日渔村之时,绿衣女子将此物交给自己,本意只是不想牵连自己,想要让自己下山,全身而退。恐怕到了最后,她也想不到,这一块信物,会衍生出如此多的故事。 而那女子当日,已然惨死当场,已是死无对证,这块玉佩又是对方亲手交付于自己。虽不知其上是否存在辨别身份的进制,但至今看来,还是能够使用的。 “这...这是...” 眼前的华服老者,看到这玉佩之后,面色显然有了变化,此刻身形僵硬,望着此物,久久出神。而楚宁月见状,则是确定了对方认得这玉佩信物,心中所悬的大石,终于落下。 此刻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时,并未给他细思的机会,而是出声道: “现下你清楚我的身份了,我为何而来,何时离去皆与你无关,如何做,你应该心中有数。” 楚宁月此时开口,大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因为她先前自便宜师兄口中知晓,天启五院的存在,便是为了给书山选拔新鲜血液。 所以若是放在丹青天下,那么便可以说风鸣院,乃是书山的从属下位宗门。因此无论下位宗门之中,地位如何超然,面对上位宗门之人,皆需恭敬。 所以自己笃定这一关已然是过了,但心中也更加明悟,书山之中,定然卧虎藏龙,也许阵师,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书山如何,与现在的自己无关,自己要清楚的,便是此人身上的信息,还有当下之局。所以其开口之间,便又是一句... “现在,换我问你,你这一身阵道修为,从何而来?” 第1817章 隐秘 楚宁月此时开口,正是反客为主,借由对方此时心神不稳,套取关键信息。虽说发问之前,她心中已有猜想,不外乎风鸣院与书山两个答案,但还是想要听对方亲口确认。 而下一刻,眼前的华服老者,似是从震撼之中恢复过来,此刻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着,随即朝着楚宁月便是作揖一礼,开口道: “书山外门姚百世,见过内门师兄。” 这一声师兄入耳,楚宁月心中不免升起些许异样,若此界是丹青天下,那的确是以境界修为定长幼辈分,对方这句师兄并不过分。 可是此界之中,却并非由修士主导,看着这年过半百之老者,称呼一名少年为师兄,始终是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可以看出,所谓为书山的不同之处。 “哦?你为何会在此?” 在得到第一个答案之后,楚宁月继续发问,此刻的她,想要清楚书山之人,为何会出现在风鸣院,更像借他之口,捕捉到风鸣院内,可能存在的修士行踪。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听在老者耳中,其实颇为讽刺。因为真正的书山内门,不会不知书山之内的规矩准则。 由天启五院大比,决出的十甲,可以拥有前往书山参加考核的资格。而只有前三甲,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其余七人只能成为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如若三十岁前,无法晋升外门,便会被遣退回天启五院,任管事之职。而外门弟子,若无法在四十岁前晋升内门,则同样会被遣送回天启五院。 其中优秀者,可担任五院高层,而潜力资质太差者,则成为五院执事或是教习。一旦被遣送回五院,除非踏足三品,或是于某一学术之上,达到闻名五院的成就,否则一生无望回归书山。 “师弟天资愚钝,加之因为一些事端,失了修武的资格,唯有这阵法一途稍有资质,但也难入师者法眼。因此,终其半生,也只能留在五院之内,不得重返书山。” 老者说话之时,对楚宁月充满了尊敬,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颇为无奈。不过,老者的言语,却也给了她一定的信息,此时望向老者,随即轻声开口道: “失了修武的资格?” 她此言,绝非刻意戳人伤疤,而是想要借此确认对方究竟是否是一名修士。眼下老者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全然是因为那块玉佩,而他如今的作态又不似伪装。 所以自己完全借着这个机会,亲自试探一番。 于是,说话之间,楚宁月便已是朝着对方靠了过去,抬手便朝老者手腕搭去。 “此事....” 老者本想说此事说来话长,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但由于作揖的姿势,并未看到靠近而来的楚宁月,此刻感觉到一只手搭在手臂之上,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不过在他看来,楚宁月此举并非是在试探自己,而是想要查看自己的状况。能够在这种年纪,便晋升内门者,定然是天赋极高之辈,而这样的人往往眼界非同寻常。 只是,如今的自己,已然年过半百,对于武脉之事,早已没了奢望。更何况,自己的修武天资,本就不强,即便是恢复了武脉,也断无可能在寿终正寝之前,凭借三品之身,回归书山。 “你的经脉....”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故意未将话说全,因为她此时将手搭在对方手腕之上,如此近的距离,已是可以施展术法,探查对方体内。 然而一探之下,她却发现对方体内,宛如一滩死水,莫说绝无半分修士之相,便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一二境,也不会如此孱弱。 这样一来,便可以确定,对方并非是修士,但一个新的疑惑,却让楚宁月不得不在意。那便是对方所布设的阵法,虽然对于修士来说颇为低阶,但若是对世俗凡人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世俗江湖之中,的确也有精通奇门五行之术者,而这类人终其一生,所布之阵,也不过是一阶凡阵。也就是说,先前的阵法,若只有困阵一层,那么楚宁月会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方才的阵法,却是二重困杀阵,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便有些匪夷所思了。因为世俗凡人体内并无灵气,除非使用机关,否则无法改变现实。 也就是说,一阶凡阵,大多只能让入阵之人,迷失自我,无法脱出,达到困阵的效果。而其中高阶者,或可以五行幻象的手段,攻其心神,使人心境坍塌,以为自身身死阵中。 但一阶凡阵,却无法真正改变现实,无法凭借阵法本身,创造出可以对入阵者产生实际攻击效果之物,例如五相术法,水火风雷等等。 最多便是以一阶凡阵之中的高阶手法,达成幻象困阵的同时,再辅佐以机关之术,形成一座术力合一的大阵。 但是这种阵法,虽然与困杀阵极为相似,但从本质上来说,却并不是困杀阵,而是取巧。 自己虽然并不精通阵法,但曾经身为玄丹修士,对于低阶阵法,还是拥有一些常识。所以楚宁月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方才遭遇的,并非一阶凡阵,而是二阶灵阵。 这也是为何,楚宁月会将此老者,当作修士的原因。当老者现身之时,她先入为主的想法,左右了思维,做出老者是修士的判断,而从未怀疑过自己看不穿对方的修为,是因为对方没有修为。 “不用灵气与修士之身,便能施展二阶灵阵么....” 楚宁月心中思索,不知这是眼前老者,一人之相,还是此界阵师,众生之相。但她却对于这种手段,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更是清楚这种手段具有何种颠覆意义。 “我的武脉已废多年,即便修复,也是无望凭借此途重返书山。所以,师兄不必为此劳心伤神了。” 老者见楚宁月陷入沉思,只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经脉问题,感觉到苦恼,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虽说他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失望的,只不过嘴上不会承认。 “我记得风鸣院内,不止你一人是此状况。” 老者的话,打断了楚宁月的思绪,此刻的她,索性将话题引回。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本意,并非是将老者的思绪,朝着柳瘟引导,而是想要为自己下一句话做铺垫。 却是没有想到,老者理会的信息,与自己的本意,出入颇为严重。 “的确,这数十年来,风鸣院逐渐式微,已然许多年没有书山同门选择前往风鸣院任职了。而当年与我相近之人,如今所剩也是寥寥无几。 我们之中,原本公孙山长还有机会重返书山,但四年前发生的事,对他一定影响颇为严重。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外宣称闭关,但依我看来,却是凶多吉少了。” 老者以为,楚宁月所说的状况,乃是指书山外门,被遣回天启五院,无法回归书山之事,于是不免感慨了一番。 像是这些话,他平日里也不会和家中之人去说,因为他所言之事,于风鸣院而言关系重大。可是面对眼前的楚宁月,却无需这般顾忌,因为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乃是书山内门... 乃是自己等人,穷尽一生,追逐的目标与位置.... “我是说你的经脉。” 楚宁月没有打断对方的话,因为对方所言,同样是可取的信息,虽然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大。而等对方将话说完,楚宁月方才开口,将话题引回自己想要的方向。 但下一刻,对方所说的话,自己却仍旧接不上来,只因.... “这...师兄指的可是南宫学丞?” 老者并非不知柳瘟的存在,只是他觉得,柳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内门师兄不可能知晓这等小人物,所以直接被其忽略不计。 而除了柳瘟之外,便只剩下了如今的南宫学丞,但..... 楚宁心中正犹豫,自己如何开口接话之时,老者便已主动出声,此时笑着摇头道: “南宫学丞的状况,与我不同,我之所以武脉尽废,是因为受伤严重所致,而他却是自废...” 老者开口之间,所说的尽是风鸣院内,不为人知的隐秘,但对他而言,这些事根本瞒不过内门师兄。楚宁月在他眼中,此时颇为高大,所以平日里积攒的这些话,今日终于有了倾诉之人。 “哦?” “师兄有所不知,天启五院之中,风鸣院式微,已然名存实亡。加之公孙山长闭关不出,生死未卜,近年来已有被其他四院吞并之像。 故而,风鸣院须得自夹缝之中,寻求生路,作为如今的掌权之人,南宫学丞看似风光,实则不然,他....” “哈哈哈哈!” 老者的话说至此处,戛然而止,因为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言语。楚宁月同样听到了笑声,此刻回身望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却见院落之上,纵身而来一人。 正是自己的盟友,前任学丞,司徒奇... 第1818章 叙旧 司徒奇会出现在此处,绝非偶然之事,楚宁月心中清楚,他多半是听说自己被新贵阵营之人带走,担心生出事端,所以才会来到此处。 随着一声大笑,一身灰衣的司徒奇,施展轻功落在两人身前,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扫过之后,却是停留在了华服老者的身上,面上的笑容立时僵硬,两人对视良久,沉默不语。 “咳...” 眼见二人如此作态,楚宁月不禁一声轻咳,打破了此番异样的宁静。而司徒奇的面上,僵硬的笑容终于有了恢复,但此刻望着眼前华服老者,眼神中却尽是凝重之色。 而后,便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中,问出了一句... “你是谁?” 楚宁月本以为,司徒奇大笑入场,乃是因为认得这华服老者,却不知他方才一声大笑,不过是装腔作势,告知众人自己的到来,并未看到华服老者。 司徒奇此行,的确是为了给盟友解围,不过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这位盟友,一时间未能隐忍,伤了风鸣院学子。 可是如今赶来,发现了那一堵被楚宁月轰开的土墙,却未见内中发生任何冲突,这让司徒奇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担心自己是否已经来晚。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院落之中,除了楚宁月外还有一人。而这人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此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似初次相见,这种感觉太过异样。 “呵呵,司徒老弟,你我的确有六七年未见了。” 一声司徒老弟入耳,司徒奇身形一僵,只因为这个称谓,太过久远。因为于人前之时,自己大多回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严肃模样,所以敢如此称呼自己的没有几个。 至于山长与司业等人,则是直接以师兄弟相称,并不会单独加上一个老弟二字。 一旁的楚宁月听到二人的对话,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之前从柳瘟处得到的信息可以证明,这位司徒学丞乃是四年前闭关不出,也就是说他六七年前,应该是活跃状态。 可是眼前的华服老者,却说与他六七年未见,这便说明此人并非活跃于风鸣院。那么一个问题,便摆在了台面之上,如今的他,若不是风鸣院之人,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而若他是风鸣院之人,重回风鸣院的时机,便是在众人闭关之后,那么他回到此处的动机,便显得趣味了。 “你究竟是谁?” 此刻的司徒奇,问出这句话的语气,近乎质问。而在说话的同时,已是朝着楚宁月看去,试图寻找这位盟友的帮助。 他自知如今风鸣院,正是暗潮涌动之时,而自己的功体尚未完全恢复,单凭自己之力,未必能够留下此人。 “司徒老弟于人前冷漠,暗自里却仍旧是这副急性子,当真一点也没有变。放心放心,我没有恶意,更不会有恶意。” 老者说到最后半句之时,目光朝着楚宁月撇去,而此举动,自然也落入了司徒奇的眼中。这让他不禁思索,这两人之间,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神秘少年,既然能与自己结盟,便有可能与他人结盟,但如此一来,本就式微的自己,便会更加被动,这种情况,乃是自己的失策。 “你的确认得我,但我却不记得如今的你。” 半息过后,司徒奇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听起来有些怪异的言语。但这句话听在华服老者耳中,却是再为正常不过,因为他此刻与当年,的确是不同的模样。 心念至此,老者心中的玩味褪去,此刻抬手之间,以袍袖遮面,片刻之后手臂落下,露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而其前一刻还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模样,如今却成了一个霜鬓微霜的中年人,佝偻的身形,亦是就此站直,看得楚宁月心中啧啧称奇。 她并不是好奇于这些人的手段,而是觉得自己遇上的风鸣院易容之人,属实有些多了,虽然至今为止,只有两人。 神识探查,虽能看破易容伪装,但前提是与这个人已经见过一次,对对方身上的气息有所印象。如果第一次见面之时,对方便已是易容的模样,单凭神识却是无法发现的,因为没有参考。 抱着此种心思,楚宁月默不作声之间,便在此人身上,同样留下了神识印记。如此一来,无论日后此人如何变化容貌,自己都不会受到影响。 “你..你...” 眼见华服男子,改换容貌,司徒奇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之色。这种表情,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魑魅魍魉一般,与先前在楚宁月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哎..司徒老弟,我并不是恶鬼,你这脸上写着的内容,着实有些....” 华服男子同样看穿了司徒奇的心思,因为对方面上,便明确写着“我见鬼了”四字。不过他联想起,当年自己诈死之事,自然也是释怀。 如今这等重逢的场景,倒是自己未曾想过的,若是没有楚宁月,自己与这一班老小子,恐怕今生亦不会再有相逢之时。 原因无他,自己如今,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姚司业,你...你竟然未死?” 楚宁月并不知晓天启五院的具体编制,天启五院之中,按照权力大小排布,皆是一山长,两司业,一学丞,八博士,而后便是诸多教习。 因此司业之职,要在学丞之上,故而才会有“司徒老弟”这一称谓。 “此事说来话长,不必再提,这世上已经没有姚百世,只有李相容了。” 楚宁月知晓,李相容这是要告知自己两人,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姚百世,希望日后相处之时,自己两人不会暴露于他。 却是没有想到,司徒奇今日的反应,与先前在自己面前之时,大相径庭。他此刻接连失态,又是一句惊呼: “你是李相容?!李相容竟是你!” “呵呵哈,不必大惊小怪的,也不怕这位内门小师兄看了笑话。” 李相容挥手打断了眼前之人,此刻开口,点明了楚宁月的身份。因为他并不确定,受司徒奇举荐进入风鸣院的少年,是否已在他面前,展露了身份。 同样也是想要告知司徒奇,自己已经知道了这少年的身份,三人之间不必有所隐瞒。 熟料这一声“内门小师兄”入耳,却是让司徒奇再度为之一愣,不过相继便也想到了此子多半是将那玉佩拿了出来。 可是他却清楚,当日这少年对自己所说的话,他并非是书山内门,而是被内门弟子,选定的传承之人,是要加入风鸣院,占据一个核心弟子名额。 此时望着李相容,司徒奇心中犹如千军过境,一时间当真不如如何开口,要不要解开这个误会。但眼下,却还是选择了隐瞒,因为他不清楚,如今的李相容,是否还是当初的姚百世。 “当年李相容之名,南域无人不知,而风鸣院遣大力招揽于李相容,却被对方数次拒绝。后来对方也只是勉强在风鸣院内,挂了一个客卿闲职,始终拒绝出任教习之职。” 司徒奇此时开口,算是为楚宁月介绍李相容,但对姚百世之事,却是闭口不提。他并不知晓,眼前两人先前聊了什么,也不知彼此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在确定如今的李相容,立场之上仍旧是在风鸣院之前,他不会向对方暴露太多。因为如今的风鸣院,已到了危难之时,虽然自己与当年的姚百世私交甚密,但七年未见,而眼前之人,是李相容。 “你们故人相逢,定然有话要说,我便不在此处叨扰了。” 对于两人之间发生何事,楚宁月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她如今,已然知晓李相容的身份,乃是出自书山,那么他身上关于修士的线索,便算是断了。 至于他个人的信息,自己不必从他本人入手,因为看司徒奇的反应,李相容此名应该响彻南域,所以自己到时找柳瘟询问一番便知。 说话间,楚宁月便要离开此处,而司徒奇对此,持顺其自然的态度。因为楚宁月离去,自己便有更多的机会,试探如今的李相容,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殊不知,李相容对于当年发生之事,颇为排斥,并不想与司徒奇叙旧。此刻见楚宁月有意离去,当即也是开口道: “我此次出来时间太久,为免小辈生疑,还需早些回去。此地有密道可通往城北,所以我们来日方长。” 李相容如此反应,让司徒奇颇为意外,他能看得出,对方不想与自己单独相处。但这也同样说明,对方心中有鬼,否则故人相见,不该如此潦草收尾。 但此刻,那神秘少年去意已决,断然不会为自己出手,更何况,自己已知对方乃是李相容,整个南域之中,独一无二的玄阵师,即便一同出手,也未必能够讨得便宜。 所以此时,只得是心照不宣,道上一句... “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而后,目送着李相容进入房屋,自密道离去,随即朝着楚宁月的方向行去,有一些事,他必须确认。却是不知,楚宁月并未真正离开,此刻心中释然... 原来自己先前探查不到对方的存在,不是因为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而是因为,那院落之中还有一条密道,自己的神识在被压制的情况之下,当然无法探查到地下之物。 第1819章 阳谋(下) 目送李相容离去,司徒奇转身之间,便朝楚宁月离去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上施展轻功,便是担心追之不及。 因为他此时,已然因为李相容的出现,对楚宁月生出了疑虑,此疑虑不解,便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只是他的轻功虽快,可行出百丈,却仍旧没有发现楚宁月的踪迹,此刻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更是确定了对方心中有鬼。否则,若是以寻常速度离开的话,自己又怎可能追之不及? “此子莫不是与李相容达成了某种共识,如此一来,我所担忧之事....” “司徒学丞,你寻我何事啊?”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自司徒奇身后突兀响起,使得前者微微心惊,对于其实力更加高看几分。只是他如何明白,修士若想于五境之下的武者面前隐匿身形,敛息术便是最好的选择。 未达通识之境,自是无法轻易察觉...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此处了。” 司徒奇此刻转过身来,面上镇定无比,说话之间,却带着几分严肃与冷漠,和方才面见李相容之时,判若两人。 “你我一日未见,风鸣院内已然发生诸多事件,既是合作,自然应该情报共享。” 楚宁月之所以留下,亦是想要自此人口中,探听李相容的信息。因为看他们两人方才的表现,曾经应是颇为熟识的。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顺藤摸瓜,破解李相容身上的秘密。不借助灵气与修士手段,便能布置二阶灵阵的手段,自己闻所未闻,所以在楚宁月看来,事情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那便是所谓阵法,并不是先前的李相容所布设,而是他背后另有他人。 “哼,我还当楚小友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呢。” 见司徒奇如此反应,楚宁月知晓,他多半是因为方才自己与李相容提及玉佩之事,而感到不满,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自己总不能说,当时是将李相容当作了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修士,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拿出玉佩,使其安心。 所以,在无法给出解释的前提之下,想要化解眼前的麻烦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反客为主。 “好个约定,当日你我分明约定,一明一暗,调查风鸣院局势。可为何入院之后,我这本该是暗中调查之人,成了明面之上的棋子,而你却退居幕后,无所作为呢?” “你...”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司徒奇一时语塞,他本是想要兴师问罪,却没想到被对方占据了主导权。于此事之上,自己的确是耍了一些心机,想要利用眼前少年,搅乱风鸣院浑水。 不过身为学丞,又岂会如此简单,被一言两语所左右?司徒奇不过是停顿少许,便想出了对应之策,更何况他只是退居幕后,并非当真无所作为。 “哼,我可是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第一天加入风鸣院,便进了斗武场,后来更是明目张胆公然接近两大核心弟子。 既然你不懂得隐忍,选择高调入局,那便该承受相应的后果。如今我还没有怪罪你扰乱了我的计划,怎么你还主动怪罪起我来了?” 楚宁月的本意,只是让对方转移玉佩之上的注意力,并非想要与对方逞口舌之利。如今目的已然达成,自是不会再与对方胡搅蛮缠。 “不知司徒学丞的计划之中,是否有引蛇出洞呢?” 眼见对方不与自己搭话,司徒奇干咳两声,掩饰心虚,此刻索性也将话题引回,不再追究先前之事,既是给自己台阶,也是给对方台阶,做人留一线。 “你是指自己遇袭之事吧?” 听到司徒奇如此说,楚宁月立时明白,对方并非当真无所作为,而是密切关注着一切。因为他口中所言,乃是自己遇袭,而非八公子遇袭。 也就是说,他从某种渠道,得到了当时的确切信息,而非在事发之后,听旁人以讹传讹。 “想不到司徒学丞的耳目,如此聪慧。” “哼,我哪有什么耳目,只你们当日遇袭之时,我恰好在暗处以备万全罢了。” 司徒奇的这句话,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没想到,司徒奇竟然会暗中跟踪自己,而且自己还未发现。更重要的是,若他所言属实,就是说当初自己遇袭,他是全程坐山观虎斗。 直至最后,也没有现身出手,当真不知该说是太过信任自己的实力,还是根本不关心盟友的死活。不过,若他当真在场,倒是可以提供一些信息。 “既然当时司徒学丞也在,那我中途与八公子追击逃窜之人而离开的短暂空隙,想必司徒学丞应该是看到那灭口之人了吧?” 这句话,既是询问,亦是试探,眼下两人的联盟,不过是空口白话,彼此之间并无信任可言。所以她并不确定,司徒奇不是在信口胡诹。 除非当日真正在场,且隐匿身形的手段极高,否则必会被自己或者那神秘人发现。此等细节,并非是听人口述,可以了解的。 “当日那人现身之时,用得是你的面容,若非我先一刻刚看到你们离开,或许真会被他所骗。” 司徒奇的答案,让楚宁月确定,当时对方果真在场,只是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自己满意。可是就在自己将要追问之时,却见司徒奇主动开口,轻叹了一声道: “今日之前,我并不知晓风鸣院有这号人物,加之当时我所处的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止,所以便继续潜伏在暗处。 直至你与那人一同出城,我方才自那人的轻功手段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之后....我便不清楚了。” 说到此处,司徒奇的眼神多了几分黯然,自己如今功体未复,便是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也是折损了许多。 之所以之后之事,他并不清楚,便是因为楚宁月与那神秘人施展轻功离去的速度,他追之不及,根本无法跟上。 “是何端倪?” 眼见司徒奇,沉浸于黯然神伤之中,却似乎不打算告诉自己细节,楚宁月不禁主动发问。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微微摇头。 正疑惑之间,便听对方解释道: “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我即便现在告知于你,你亦不会明白。因为此事,涉及到南域一件旧事,在未弄清楚之前让你知道,恐怕会产生误导。” 司徒奇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不相信楚宁月,而是因为他的确从那人的轻功之上,看到了一些鬼域的影子。只是鬼域多年之前,已经被城主府联合更大势力联手剿灭,可以说是鸡犬不留。 如今疑似鬼域之人,重现凛风城,自己一是觉得匪夷所思,二则是不解,当初覆灭鬼域的主导者是城主府,此人为何会出现在风鸣院。 所以,他须得确认一些事后,方能得出结论,而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并非南域之人,根本不知鬼域之事,若是向他提及此事,难免还要再费一番口舌。 “盟友之间,情报共享是合作的基础,你今日瞒我,他日我亦会瞒你,如此一来,合作之事岂非儿戏了?” 楚宁月此时,再度进逼,并不是真的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关于神秘人的信息。而是想要在这场对谈之中,获取更多的筹码,如此一来,便能询问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是她本想着,自己需要虚以委饴,费心引导,方能让对方答应为自己解惑。却不想眼前之人的心智,似乎忽高忽下,此刻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当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竟是主动开口道: “除此事之外,你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 面对司徒奇做出的让步,楚宁月颇为意外,不过却也落得轻松,于是问出一句留下的目标。 “你对李相容此人,了解多少?” 熟料此问方出,司徒奇的面色便是微微一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仿佛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两人的谈话内容,颇为机密,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 楚宁月好奇之下,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随司徒奇,朝着书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上,遇到了几名书院学子,而他们乃是新生,并不认得司徒奇,所以也并未在意什么。 不多时,楚宁月与司徒奇,来到了一处别院之中,此地假山有水,院落之中更有翠竹点缀,倒也算是风雅之地。 而司徒奇行至院中,方才转身看向楚宁月,却是问出了一句,接续方才话题的言语。 “怎么?你怀疑李相容与那些人有关?” 对于司徒奇神秘兮兮的举动,楚宁月并不在意,不过却是猜想,对方要说的信息,可能当真干系重大,所以才会如此小心。 “你之前也说了,自己从未在学院之中,看到过神秘人那等人物。所以我便在思考,风鸣院内,是否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或是一些人的存在。 但起初我以为,风鸣院即便没落,也是天启五院之一,应该不会有外人混入尚不自知的情况发生。但今日,李相容的出现,让我清楚如今的风鸣院,并不具备侦别能力。 或许风鸣院内,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暗道,还有许多像他这般隐瞒了身份的人。” 第1820章 邀请 话音落定,司徒奇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因为眼前之人所说的言语,他心中有所猜测,但却一直不愿相信。如今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这四年来风鸣院已然翻天覆地。 但.... “我始终相信,李相容只是特例,而他绝不会与那些人有关。” 司徒奇的话,说得底气不足,楚宁月看在眼中,倒也不去点破,因为这可能是他这位前任学丞,最后的执着和尊严。 半息过后,司徒奇见对方没有追问,此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看眼前之人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在调整了些许心境之后,再度开口,给出了楚宁月想要的信息。 “六年之前,公孙山长仍在,外域之人李相容之名响彻南域,极擅阵法之道,且非书山之人。所以于风鸣院而言,此人必须拉拢,绝不能将之拱手送给城主府。 所以,当时风鸣院给出了许多承诺,为得便是将此人,纳入风鸣院麾下,成为外聘教习。 可是此人,却一直婉拒风鸣院,但同时也拒绝了城主府的招揽,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原以为,此人便会一直中立下去,却未想到半年之后,他忽然表态,选择加入风鸣院成为客卿。 客卿与教习不同,大抵只是挂名,而非真正传道授业。不过有了这份挂名,也足以震慑城主府,所以当时,我们皆对其十分有礼。 后来我才知道,李相容之所以加入风鸣院,是因为山长与其达成了某种共识,至于细节,我并不清楚。此后,李相容虽未将一身阵道传授于人,却是为风鸣院的建设出了许多力。 如今风鸣院内,存在的大小阵法无数,有九成以上,皆是出自于他手。所以,如若李相容有问题,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楚宁月想要得到的关键信息,便是李相容此人,是否当真身负灵阵之术,能可以世俗凡人之身,布设二阶灵阵。如今听司徒奇如此一说,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如若此人出现的时间是在六年之前的话,其背后隐藏修士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但楚宁月清楚,司徒奇看似相信李相容,实则他的举动,已然是对其产生了怀疑。 否则他不会带自己来到此处,才肯与自己交谈,他必然是担心李相容的阵法,有窥视之效。 “你方才说,学院之内有九成阵法出自他手,那剩下的一成,可是还有其他阵师存在?” 对于楚宁月这个问题,司徒奇明显有些抵触,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涉及到风鸣院的隐秘。但眼下此人,与自己已经达成共识,加之他的身份,的确是身负内门信物之人。 如此一来,这个秘密对未来的他而言,也许便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此刻告知于他,而是无妨的。 “如今的风鸣院内,除了李相容之外,台面之上并无其他阵师存在。而我师兄段思危,如今仍在闭关之中,可以忽略不计。” 楚宁月抬头看向司徒奇,她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一路所见的小型阵法,而是在意那一座覆盖整个风鸣院的神识隔绝大阵。 因为自己的修为,虽然因为某种原因,跌落至开元境,但神识却并未受损太多,应是在转脉境与虚丹之间。 可是风鸣院内存在的神识隔绝大阵,却能够屏蔽自己的感知,更是能够将自己的神识,压制得十不存一。 如果这种阵法,只是局限于某一院落,那自己尚切能够接受,可是这种能够覆盖整个区域的大阵,却绝非寻常之人可以布设。 如果此阵,乃是李相容所设,那他便不可能只是灵阵师,甚至玄阵师也未必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布设下此等阵法。 也许,只有达到二师兄那种阵道境界的地相师,方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二师兄,却是拥有玄丹巅峰的修为,若要自己相信,没有修为在身的世俗凡人能可达到这一步,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便是司徒奇口中的师兄,也是同样出自书山的那位段司业。但,风鸣院若是拥有这样一位阵师,又岂会畏惧城主府呢? “剩下那一成阵法,有我师兄的杰作,但也有风鸣院前人留下的底蕴。” 是了,楚宁月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风鸣院的存在,已不知多久,可以算是一方小势力或者说是宗门。所以,其势必拥有底蕴,因此这阵法,未必是一代人所设,而是数代人累积而成。 但如此一来,自己想要查出风鸣院内可能暗藏的修士,便越发困难。 “你方才也说过了,如今风鸣院内九成的阵法皆是李相容所设,而当日袭击我的那六人,五一不是六品。六品在风鸣院之中,虽不少见,但也绝非是过江之鲫。 因此这六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并非风鸣院之人。而能够如此轻易混入风鸣院,不被旁人察觉的办法,阵法便算一个。” 楚宁月此时开口,将对李相容的怀疑,完全表现了出来。而她确定司徒奇心中,同样怀疑李相容,这句话,虽可能得到对方嘴上的反驳,但事后对方也必会尽心调查此事。 熟料,司徒奇的反应,并不如楚宁月所料,他并非就李相容之事反驳,而是... “此事你倒是多虑了,那六人的身份我已查过,其中一人属于寒门势力,而另外五人则是中立,皆登记在册,所以他们能够出现在风鸣院,并非阵法掩盖之故。” “那神秘人呢?” 楚宁月如今所言,无非是要对方重视起李相容的存在,而并非当真想要从这场对谈之中,得到什么结论。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现在如何说。 “风鸣院并非铜墙铁壁,阵法亦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所以那人的实力,想要出入风鸣院,并非是什么难事。正如你我,若想要刻意隐匿身形,又有几个人能够发现?” 司徒奇的话,看似在为李相容开脱,但却不知无形之间,已加深了对李相容的怀疑。不过这并不是楚宁月关注的所在,她在意的,乃是对方所说的那句“阵法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 怎么,难道他不知道那座大阵的存在?或者,他们并不知晓修士与神识的存在... 起初,自己以为那座大阵,乃是护山大阵一类的存在,隔绝神识只是其中一条功效,而其他的功效自己尚且不知。 但如今看来,此事还存在其他疑点,如果那座大阵只是针对修士神识的阵法,而不会对普通人产生效果,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道起初建设这大阵的人,是为了防备修士?也就是说,风鸣院中,可能会迎来修士,但又是什么原因,需要建立这座大阵,专门隔绝神识呢? “李相容之事我会继续调查,此事你便无需跟进了。既然如今你在明,而我在暗,便索性继续保持下去,明日便是你入学的第一日,希望你能有所收敛,但又不会过于收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司徒奇心中也是有了新的考量,打算终结今日的话题。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而需要自己调查之事,也是颇为繁琐。 这些事,不能交给对方来调查,一是对方没有这等资源,二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无人讨打,我自然不会主动招惹麻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楚宁月收拢思绪,同样知晓对方有意终结今日的话题,于是索性应了对方。关于阵法之事,她的线索已断,如今只得从那位八公子的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乃是两件事,第一便是确定那位八公子的状况,虽然先前自那暗卫首领口中,已经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有一些事,还需要自己亲自确认。 至于第二点,便是暗中查寻那平庸少女的踪迹,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她就在风鸣院,找出她便只是时间问题。 “司徒前辈在家么?” 就在此时,院落之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颇为清脆。然而她口中的称谓,却有一丝可圈可点。司徒奇,乃是前任学丞,风鸣院学子即便不称其为司徒学丞,亦不该称其为前辈。 而司徒奇闻声之际,望向楚宁月,言下之意,便是要其回避。熟料还未及楚宁月反应,那门外的女子,便破门而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你们...” 来人同样身穿风鸣院红白相间的学子服,但学子服外,却是穿金带银,额头之上更有玉石首饰点缀,倒不像是求学之人,而像是暴发户家的小姐。 女子此刻,双手端在身前,抛开穿着不言,倒还算有几分仪态。只是她此时的目光,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不肯挪开半分,仿佛遇到了珍宝一般,眼神之中颇为复杂,在意外与释然之间转变。 楚宁月望向女子,此时也是眉头微皱,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而是因为觉得此女有些眼熟。于是心念一动,便施展了神识探查,可这一看之下,却是意外发现,此人自己果然见过。 而她正是... “家父知司徒前辈出关,尚未来得及接风洗尘,故而请司徒前辈一个时辰之后,前往内院赴我南宫家晚宴。” 女子说话之时,大有一副命令的口吻,虽口中叫着前辈,但面对的却好似是一个晚辈。但这一刻,她为何称呼对方为司徒前辈的原因,亦是呼之欲出。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眼前的司徒奇是前任学丞,而她口中的家父,却正是风鸣院如今台面之上,最高领导者,学丞南宫归元。 第1821章 夜宴(上) 司徒奇何许人也,此时自然是看得出,眼前女子与身旁少年相识。但是他所掌握的情报有限,根本无从知晓,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虑。 可正当其想要看看身旁少年,是如何应对如何反应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微微欠身,而后便是一句: “话已带到,晚辈告退。” 话音方落,便已转身而走,仿佛此行并非邀请,而是通知,更似是笃定了司徒奇,一定会到场,所以省略了其中的口舌功夫。 司徒奇站在原地,对于南宫家的心思,心知肚明,此刻自然不会发作。他知道,对方邀请自己参加晚宴,不过是想要试探自己的虚实,这一场晚宴,注定风险。 “你既有要事在身,我便也不在此耽搁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她对这种场合,一向没有兴趣。更何况,她亦十分清楚,这位前任学丞与现任学丞相见,定然是口蜜腹剑,互相试探。 而自己于这场风波之中,获取不了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不如与司徒奇分道而行,如此便能双管齐下,借司徒奇夜宴吸引风鸣院注意之时,行自己之事,不至于浪费时间。 “且留步!” 只是,楚宁月方才转身,司徒奇便将其叫住,使得她心下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对方果然开口,正是.... “稍后赴宴,你可否随我同去?” “哦?” 楚宁月并不想赴此宴,但其中道理,却无法向此人言明,所以只以轻疑一声,表明态度,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只可惜,她并不知晓,司徒奇此刻之所以不让自己离开,是因为看出了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察觉了自己与她相识,从而起了疑心。 他不让自己离去,其实是因为,不想给自己与对方互通有无的机会,更想要借此看清,自己的立场究竟如何。 “南宫家邀我赴宴,无非是想要试探虚实,而我荐你入学,你与我自然脱不了干系,也成了试探中的一环。今日之事,他们虽未邀请于你,但日后必会有其他行动。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很怕麻烦,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随我同行。既然他们想要试探,我们就给他们试探,如此亦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一劳永逸。” 楚宁月闻言之间,心中冷笑,知晓对方今日邀请自己同行,断然不是担心自己日后麻烦,而是想要借助自己,分摊今日风险。 据柳瘟所说,他刚刚出关,功体未复,虽然南宫家不会在宴席之上,当真对他出手,但也势必会有试探。一旦其暴露实力,日后行事之时,便会落于下风。 所以,他将自己带上,多半是为了挡祸,才不是什么为了自己设想。 “我的确不喜欢麻烦,而今日之行,注定十分麻烦。” 楚宁月再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选择,莫要继续相逼下去。却不想自己刚刚走出一步,便听身后之人冷声开口,吐出一句: “你如此着急离开,是要去找方才的女子么?” 此言一出,楚宁月转过身来,望向司徒奇,此刻的她,方才清楚对方是何心思。原来他是因为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而对自己起了疑心,这盟约当真脆弱。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打算与此人决裂,因为彼此之间,还有相互利用的价值。既然这场联盟之中,只有利用与怀疑,那自己也不会将其当作盟友看待。 “此女于我而言,不过无妄之灾,倒是你,为何非要我与你同行?这用心,可是不利于你我之间的盟约。” 楚宁月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却是在提醒对方,自己与他可以是合作关系,也可以是利用关系,但却绝非是上下级,或者棋子与棋手之间的关系。 但此人从始至终,对自己似乎都持着一种敌意,更是好似自己非他不可一般。今日,也是时候该敲打此人一番,让他认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哼,如今你明我暗,若我暴露底细,威慑力便会大大降低,届时你于风鸣院内的处境也会有所变化。这,便是你口中的利于盟约?” 司徒奇自己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每每心虚之时,便会冷哼一声,想要借此掩盖不安。而这一点,楚宁月虽未看破,但也知道他不过是嘴硬而已。 “我可以与你同去,不过你最好清楚自己的立场和筹码,莫要行差踏错,悔之晚矣。”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陡然席卷而来,院落之中,落叶纷飞。面对如此变化,司徒奇急催内劲,然而面前落叶,却顷刻之间如同利刃划过,一缕胡须,缓缓落地。 楚宁月双手负于身后,在司徒奇凝重的注视之下,转身离去.... 而司徒奇此刻,则是身形轻颤,并非惧怕,而是怒不可遏。威胁,此子竟敢威胁自己! “怎么?还不跟上么?” 一道传音入耳,司徒奇身形一震,此时面色越发阴沉了几分,却是就此跟上,不发一言。 风鸣院占地极广,涵括四分之一的凛风城,而两人所在别院,虽属内院,但与南宫学丞府邸所在,却是相隔甚远。 只是学丞之女提出的邀请,乃是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却选择即刻出发,所以即便一路之上闲庭信步,时间也是颇为充裕,定会提前到达。 楚宁月走在前方,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司徒奇便已赶上,面上的阴霾之色,也是一扫而空。虽然一路之上,并不打算开口说话,却是担任起了引路的责任。 而心中的怀疑,也就此打消了几分,因为他一开始让楚宁月带路,其下便有试探对方的心思。可是却发现,对方所带之路,根本不是去南宫学丞府邸的路,而是去外院学舍的路。 对方当然有可能是刻意如此,但此时的自己,却不得不去相信对方,是真的不知南宫府邸在何处。借此让自己相信,对方连府邸所在都找不到,又如何会与学丞之女关系密切呢? 一路之上,两人虽然无话,却是路遇了许多风鸣院学子。不过这位前任学丞,显然不为一众新进学子所知,便是人群之中,有认识司徒奇之人,此刻也没有上前招呼。 这是因为,司徒奇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这些人不想与他扯上关系,而面对与他同行的少年,则是大多持着一种同情和看热闹的心态。 此人看似风光,被前任学丞举荐免试入学,实则却是注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被人连带针对。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座府邸之外,门匾之上,赫然刻着南宫二字。司徒奇站在门外,此时凝望牌匾,心中却是颇为不忿。 风鸣院内,上至山长,下至教习,从未有将私家府邸立于院内的先例。即便是举家皆在风鸣院,所住居所,亦会是规制之内,绝不会兴建此种府邸。 看着眼前庞大府邸,司徒奇便也知道,这位勾结城主府的南宫学丞,会是何等货色,何其劳民伤财。 “这..” 就在此时,府邸之外的守卫,发现了司徒奇与楚宁月,似是在脑海之中,极力回想起此二人的身份。但最终,却还是未能想起,这两人究竟是谁。 不过南宫府位于风鸣院内院之中,能可到达此处的,自然都是风鸣院之人,所以他们也不好出声赶人,只是望着对方,默不作声,似乎想要以眼神震慑对方离开。 “哟,这不是司徒教习么?夜宴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因何来得如此之早啊?” 就在此时,府邸大门之内,忽然走出一名中年人,所穿衣着并非风鸣院制式,倒更像是家仆官家一类。此刻一声“司徒教习”,叫得十分顺口,亦让众人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楚宁月心中知晓,这场戏码已然开始,这中年男子,多半也是早前便被安排在此,为的就是给司徒奇一个下马威。 司徒奇四年之前,乃是风鸣院学丞,可是如今,他却只是前任学丞,身上并无要职。如此一来,在风鸣院之内的位阶,便只是教习,连博士也算不上。 所以,对方的一声司徒教习,并无不妥之处,可听在司徒奇耳中,却无疑是一句讽刺。因为只有少数人知晓,风鸣院从未指派过学丞继任者,南宫家不过是越俎代庖,行了学丞之实。 “南宫学丞盛情相邀,我们早来片刻,方才不会失了礼数。” 司徒奇并未动怒,此行之前,他便已料到自己会面临何种境地。对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试探自己的城府和底细,今日的表现,将关系到日后自己的威胁度和震慑力。 “可是,宴席还在准备之中,司徒教习此刻前来,怕是会看了笑话,如此一来,学丞那里我不好交代啊。” 这中年男子的言下之意,便是将司徒奇堵在此处,根本不打算放他入内,要他在府外,等上半个时辰,这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楚宁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并不打算为司徒奇解围,而是想要看看对方,如何处理此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虽然未动怒,可采取的行动,却颇为莽撞... 或者说,别出心裁... “无妨,我与南宫老弟多年不见,此行只是为了叙旧,他若怪罪下来,我自会为你解释。” 说话之间,便已是施展轻功,朝着府邸,强闯而去... 第1822章 夜宴(中) 对于司徒奇如此举动,无论是南宫管事还是楚宁月,都是始料未及。前者知晓,司徒奇身份特殊,主家只是让自己奚落此人,给其一个下马威,但却又不能当真做的太明显。 因此,面对司徒奇强闯府门的行为,管事心中懊恼,缺又不敢阻拦。更何况,他如此行为,看在旁人眼中,失礼的也只会是他,不会是南宫府,可若自己拦阻,那么便会落人口实。 司徒奇如今乃是五品上境的实力,但其却是擅长轻身之法,故而只是说话间的功夫,便已然到了府门之外,做出一副与故人多年不见,心急叙旧的模样。 如此举动,看在楚宁月眼内,让她颇为无奈,一时之间,倒也分辨不出究竟是急中生智,还是宣泄先前积累的情绪。 而此时,眼见司徒奇望向自己,楚宁月虽然无奈,但也只得跟上。不过如何想也该知道,两人提前出现在此,多半是打了南宫府一个措手不及,此后注定风波难免。 眼见身后的少年跟上,司徒奇转身之间,便欲进入南宫府,全然是将南宫府管事当作了空气。后者面上极力掩饰阴沉,心中却是十分懊恼,不知事后如何交代。 “司徒教习且慢!” 而就在此时,一头黑线的管事,发现了楚宁月的存在,此刻忽然间再度开口,却是向前踏出一步,挡住了府门。 他自然不敢拦阻司徒奇,可是却敢拦阻眼前之人,因为这人他并不认得,但又是与司徒奇同行。所以,只要将他拦住,便能牵制司徒奇。 “今日南宫府家宴,是为司徒教习接风洗尘,所以邀请之人,皆为南宫府故人。除司徒教习外,外人若无请帖,怕是不能进入此地。” 对于此人的态度,楚宁月并不意外,她今日既选择来此,便已经做好了准备。眼前之事,不过是试探的第一关,而究其根本,对方的用意也只是下马威,和激怒自己两人,人前失态而已。 这既是对城府和心性的试探,也是彰显南宫凌驾于司徒之上,可谓一箭双雕之举。 “此子是随我同行的,想来南宫兄也不会介意今晚多一副碗筷。” 眼见司徒奇沉声开口,似有不悦,南宫管事面色如常,心中却自觉是搬回了一城,此刻淡淡出声道: “这...此人一来与南宫府别无交情,二来又无请帖在身,若是在下今日让他进去,实在不合规矩。司徒教习,还是莫要为难在下了。” 南宫管事开口之间,欠身一礼,但心中却是庆幸自己的选择正确。拦下这少年,果真能够将司徒奇牵制在此,若是能让司徒奇,在此处发作,那么自己便算是大功一件。 司徒奇面色如旧,但心中却是寒意陡增,知道对方这是要在人前,给自己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而自己如今的处境,亦是颇为尴尬,如若发作,便正中对方下怀,而若不发作,便无法化解眼前之局。 心念至此,司徒奇望向楚宁月,心中灵机一动,大有顺其自然,让对方自行处置的意味。而他如今,见了南宫管事如此为难楚宁月,亦是彻底打消了其与南宫府有所勾结的疑虑。 楚宁月此时,察觉到司徒奇的目光,猜到了他的心思,但此刻却是回以其微微一笑,使得后者心中一愣,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楚宁月果然开口,却是.... “既然南宫家不欢迎我,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是了,楚宁月本就不想参加今日夜宴,全然是司徒奇以盟友相逼,强求自己来此。而如今眼前的问题,尚且没到了自己出手的时机,可是司徒奇却想要自己自生自灭。 既是如此,自己索性便顺其自然,转身离去,如此便遂了自己的意,也让对方哑口无言。 “这...” 少年如此反应,让南宫管事一头雾水,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而司徒奇如今,则是面色阴沉了下去,因为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反将自己一军。 自己会放任此子离去么?当然不会!否则自己也不必逼其与自己同行。眼下,怕是只得拿出自己的身份,去压一下这南宫老仆了。 可就在司徒奇将要开口之时,南宫府邸之内,却有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谁说此人与南宫府,别无交情了?” 说话间,一道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清秀青年人,自府邸之内行出,立时吸引了司徒奇与南宫管事的注意力。 前者此刻,心中更多的,是徘徊在对楚宁月的怀疑之上。而后者,则是不知此人是谁。 此刻能够出现在南宫府之内的,定然是南宫家亲信,要么便是家主的好友。可是自己不记得,方才府上来过这样一号人。 不过,对方既然身穿学子服,此刻又出现在此,那多半便是来府客人之中的同行之人,自己倒是不好开罪。更何况,对方如此说,也许另有深意,这不是自己该干扰的。 再者说,眼前自己的拖延,已经到了尾声,此刻有人将这烫手山芋接走,自己何乐而不为?所以,心念一动之下,便冲着来人,作揖一礼。 “此人是何旋的朋友,我来带他进去。” 来人眼见南宫管事对自己行礼,脚步微微一顿,不过随即便已恢复自然,朗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司徒奇与楚宁月听得清晰。 前者的面色,立时阴晴不定,而后者则是更多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青年人身上。若按照样貌而言,自己的确没有见过他,但其身份,自己却了然于心。 “这..倒是在下失礼了,这位学子莫要见怪。” 清秀青年,当着司徒奇的面,与其擦身而过,来到楚宁月身旁,随后便抓向了其袖口,一副相熟的模样,让司徒奇不得不去怀疑,楚宁月和此人的关系。 至于楚宁月,此时已然知晓此人是谁,倒也并不介意其如此举动,索性便任由其抓着自己的袖口,走进了府邸之内。 四人进入府邸,一目望去,府内道路可谓九曲十八弯,虽无迷阵,却胜似迷阵。先前的管事,此刻笑着望向清秀青年,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传递了某种信息。 而紧接着,南宫管事便朝着司徒奇施了一礼道: “司徒教习,距离晚宴开宴,尚有大半时辰。学丞有令,若您先来一步,便引您去偏厅叙旧。” “好。” 司徒奇既选择来此,自然是想要看看对方,要如何对付自己,对方试探的同时,同样也是给自己试探的机会。面对这位数年之前的故人,他也想要知道,对方如今变了多少。 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他放下一切仇恨,攀附城主府,抛弃风鸣院多年来的坚持。 熟料,司徒奇话音方落,清秀青年却接着开口,让他心中本就不可抑制的怀疑,加深了数分。 “楚师弟,你跟我来,他们老一辈的叙旧,我们这些小辈在场只会不自在。咱们年轻人,还是应该同年轻人在一起。” 楚宁月先前便知道,司徒奇对自己起了疑心,此刻又知晓清秀青年的身份,此刻不免去思考,对方如此做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刻意加深自己与司徒奇之间的嫌隙。 不过,楚宁月并不在乎司徒奇的看法,如今的她,已不再将对方当作盟友,而是看作彼此间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对方如何怀疑自己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也好,你们去吧。” 未及楚宁月开口,司徒奇便率先给出了答复,但同时却是朝着楚宁月,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场,不要忘了盟约。 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几乎无视,朝着清秀青年微微一笑,示意他带路。而后者,则是与南宫管事互换了一个眼神,四人随即分道扬镳,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楚宁月所行之路,乃是一道弯弯绕绕的回廊,而回廊之下,池塘莲花盛开。眼前清秀青年,始终先她半步,有引路之意,但也只露出半张侧脸,于夜色之下,带起一阵朦胧之感。 两人一路无话,足足于回廊之内,转了一炷香的时间,清秀青年方才驻足不前,背对着楚宁月,问出了一句: “你当真认得何旋?” “不认得。” 楚宁月知道,对方是在询问自己,先前明明知晓他说的是假话,为何还要同他来此。但楚宁月更清楚,自己知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此刻,还不知已然暴露。 所以对方此刻的举动,便显得趣味了许多,自己倒是真想看看,对方带着自己,在这廊道之中转了许久,究竟有何打算。 楚宁月周身神识尚在,虽然被压制得十不存一,但也不会真的被对方转晕。她很清楚,从一开始眼前之人,便在带着自己转圈,仿佛走了许久,实则仍在池塘之内。 “既不认得,为何与我同来,难道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说话间,清秀青年周身一阵气息翻涌,若楚宁月不知她的身份,倒真有可能觉得此人会忽然发难。 “此处四下无人,的确是出手的好地方,但此地终归是南宫府,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对南宫府有害无利...” 话音方落,清秀青年周身气息,立时消散,此刻吐出四字,再度先前。却始终是没有说出,他带着楚宁月在此地转圈的目的。 “算你聪明。”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迎面而来,宛如一只无形巨手,朝着自己迎面压下。使得周身气息,仿佛感知到危险一般,自主运发而出。 紧接着,便听到身后少年,未说完的话,缓缓道来... “我若出事,的确有害无利,所以你不敢对我动手。但,现在该担心的人,却是你。” 第1823章 准备 “说吧,带我在此地一直原地绕圈,意欲何为?” 楚宁月此时,正是以修士气机,强势镇压眼前之人。若是换作旁人,他不会如此出手,因为会暴露实力,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她却是了然于心。 所以,她对此人出手,并无此等顾忌,因为此人早前便已经领教过她的手段。 “你..你...” 清秀青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对他动手,对方竟然对自己动了手。而且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他此刻,心中倒没有多少恐惧,因为他始终感觉,身后的少年对自己没有敌意。 “看那管事起初看你的眼神,应该并不认得你是谁,而是在心中揣测你的用意。作为迎客之人,来往无数,他不大可能忽略你这一号人物,除非...你并不在宾客名单之内。 既然如此,你今日消失在此,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你最好清楚,我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施加在你身上,让你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说话之间,楚宁月施展术法,使得周围夜风愈发冷厉,更让眼前之人,如坠冰窟。清秀青年此刻,开始缓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并不认得自己,那么自己在他眼中便是用心叵测之人。 所以,当日他给自己的安全感,并不适用如今。这一丝出于直觉的信任,此刻开始因为现实,而缓缓崩塌,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又如何能告知眼前之人。 自己总不能说,之所以带着他在此处转圈消磨时间,是因为知道旁人要对付他,所以尽可能拖延时间。只要拖到开宴,那些人便不敢明目张胆,眼前之人便能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清秀青年联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委屈,但却仍旧没有开口,任由压力倍增,夜风冷厉。 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难缠,却是没有想到,而她也并非真的打算对付眼前之人。因为自己与对方,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没有交恶,吓唬一番便可,不必当真采取什么行为。 “南宫师姐还不肯说么。” 说话间,楚宁月撤去了修士气机镇压,此刻心中颇为无奈。而眼前之人,则是周身压力消散一空,此刻似是用力过猛,将先前一句本应音量适当的话,喊了出来,声音亦是忘了伪装。 “不说!有本事你就...”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身之际,朝后退了三步,满脸狐疑地望向眼前少年,她不知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南宫师姐。” 楚宁月淡淡开口,复述了一遍,此刻面上则是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即便见眼前之人,面色变了数遍,而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竟敢戏弄我!” 却是不知,楚宁月方才举动,并非戏弄于她,而是当真想要恐吓的方式,问出她此行的目的。因为在楚宁月眼中,她不过是刚刚认识半日不到的陌生人。 眼见此女将方才发生之事,当作了戏弄,而非是自己明知对方身份之下,还那般行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更加好奇,眼前之人,究竟为何将自己带来此处,又如此拖延时间。自己原以为,她将自己带离司徒奇,是为了旁人方便行事,但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到,神识探查范围之内,出现了另外一人。此前其实也有来往之人,因为此地毕竟是南宫府,而且夜宴在即。 可是此人,却与那些来往行人不同,乃是刻意隐匿气息,躲藏在了角落之中。自己虽无法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否是自己,此刻却也能判断出,此人不同于以往过客,必有所谋之事。 “南宫师姐自然不会害我,但我却仍旧好奇,此地风景一般,师姐哪来的同游兴致。” 凡事开头难,便如这声师姐,亦是如此。当日三人于食楼之内,不过解围的权宜之计,如今却成了信口拈来。却不知,自己这一声师姐,在对方听来,便是示好与善意。 “谁要和你同游?你若不怕众人群起而攻之,过去便是!” 一句出口,学丞之女意识到自己失言,竟将目的说了出来,但此刻挽回,反而会显得自己在意。所以扭过身去,不再看身后之人。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心中微微一愣,的确是有些意外。她并没有想到,此女留下自己的目的,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避免落入困境之内。 楚宁月一时沉默不语,却没有离开此处,因为她之来此的原因,全然是司徒奇以盟约相逼,她本身并不想在此处获取什么信息。 所以,对于接下来可能遭遇的试探,她并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机会。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眼前之人,不过与自己一面之缘,相识一日不到,为何会释出此等善意。 而且方才面对自己的气机镇压,却不肯告知自己此事呢? “你怎么还不走?” 学丞之女侧过身来,见少年仍旧站在身后,此刻眉头微蹙,主动开口。但有了方才的宣泄,心中的一丝委屈,已经荡然无存。 “师姐既然有意拦阻,我自然不会蠢到主动去招惹麻烦。” 楚宁月轻声开口,算是一句解释,但她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那暗中窥视之人还没有走。自己留下,是想要看看对方的作为,同时展现出自己与眼前之人相识。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然后将麻烦一次解决呢。” 说话间,学丞之女转过身来,正对楚宁月,对于对方此时的表现,她颇为满意。因为她真的担心,对方知道真相之后,会去找寻麻烦,引爆麻烦。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自己预想中那般有恃无恐,或者说.... “此地毕竟是南宫府,那些人与师姐亦是相识,我若与他们冲突,到时麻烦的便不只我一人。”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她发现了对方释出的善意,而她也乐得接受这份善意。因为对方的身上,同样有自己想要知晓的信息,既然对方有意交好,自己便不会为了司徒奇的看法而拒绝。 却不想她这句话,又让眼前之人,短暂失神.... 而在失神之后,却是眼底的一丝失落,转身之际,趴在廊道栏杆之上,望着池中莲花,轻声呢喃,声音细小至极: “你若真与他们冲突,我未必会帮你,身在此间,注定身不....” “还未请教过师姐名讳。” 楚宁月神识在身,自然是听得到对方的言语,只是她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交浅言深。她既不喜欢对旁人袒露心声,也不喜欢旁人对自己如此。 所以她此刻,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打乱了对方的思绪,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话题,才是自己与她如今的交情,应该说的话题。 “哈?” 学丞之女微微一愣,心中的伤感,立时因为注意力转移而消散。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自己的名声不够响亮,还是那位司徒学丞,当真情报短缺至此?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学丞之女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这让楚宁月心中写满疑惑,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她乃丹青天下修士,而心性使然之下,也是素来不喜多愁善感。 所以对于此等诗词之道,可谓是文化沙漠,知之甚少,除非这诗句不是诗句,而是谶语,或者是修炼口诀。 不过好在,自己询问对方的名讳的本意,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并非是真的不知对方的名字。于是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南宫霞师姐。” 南宫霞闻言之间,微微起身,因为她方才所说之言语,与晚霞二字虽有关联,但却并不密切。可是对身后之人的好感,却让她忽略了对方早前知道自己名字的可能。 此时只是觉得,一切皆是有缘.... 时间飞逝,转言之间,半个时辰已然国去,而南宫霞则与楚宁月始终在此闲谈,只不过闲谈的结果,却是有些失落。 因为,南宫霞总是想要对眼前之人,敞开心扉,聊一些自己年少之事,聊一些南宫家之事。可是每每提及此事之时,都会被对方婉言转移话题。 若是一次两次,她自然不会察觉,可是半个时辰之间,对方已经转移了十余次话题。这她又如何不明白,对方是不想与自己讨论这些话题。 只是她如何知晓,楚宁月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知道此地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而这第三个人,在片刻之前,刚刚离开。 所以接下来,若自己所料不差,对方便该.... “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就在此时,廊道之外,一名青年快步而来,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他一句小姐,也是硬生生改成了公子。 但,他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南宫霞从始至终,没有揭下面具,所以她如今仍旧是青年男子的模样,若这来人当真是如同表现出的一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 又如何能确定,这青年男子模样的南宫霞,就是他要找的人? “何事?” 南宫霞看向来人,语气却冷了许多,因为这来人她与楚宁月都认得,正是当日食楼之内,现身的那名痞气男子,名叫何旋。 此人与自己少时相识,乃是家仆之子,但一同长大,自己从未将他当过下人。本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却未想到此人终究是选择站在了自己二弟的一方,成了他监视自己的眼线。 若不是今日晚宴,二弟无暇分身,此人也不会到了现在才出现。 第1824章 事端 “小姐,晚宴在即,老爷要您过去一趟。” 听到是父亲要自己前去,南宫霞为之一愣,这个理由是她无法拒绝的。但眼下距离开宴,只剩下一炷香的功夫,此时要自己离开此处,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怕是有人,想要在这最后的时间对他发难... 想到这里,南宫霞朝着楚宁月看去,眼中浮现出一丝担忧。而这一幕,被何旋看在眼中,其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看向楚宁月的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狠厉。 “南宫师姐放心去吧,我也该去见司徒学丞了。” 先前南宫管事引司徒奇离去之时,曾言是南宫学丞邀他去偏厅叙旧。如今既然南宫学丞要见南宫霞,便说明二者已然分开,那么自己自然是可以与司徒奇会和的。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南宫霞心中的担忧,减少了许多,因为眼前少年与司徒奇会和,虽然免不了一些磨难,但却至少有了靠山,不会被人暗中施加手脚。 “我自己去见父亲,你留下带路。” 面对何旋这个监视者,南宫霞心情好时,还会与他演戏,但此刻显然没有什么心情,与他周旋。所以说话之间,语气颇为冷漠。 殊不知,何旋将眼前变化,带给自己的一切,系数归结在了楚宁月的身上。此时望着少年的背影,眼底的狠厉之色,愈发强烈。 “是。” 一字出口,何旋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目送南宫霞离去。可就在后者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同时,他面上伪装而出的笑容,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抹不屑。 “走吧,我带你去见司徒奇。” 此人态度的先后转变,让楚宁月明白此人的立场,不过她并不在意眼前之人如何想,更多的是在思考,稍后见到司徒奇时,免不了提及自己与他分开之时发生之事。 他若知晓,自己与南宫霞独处,而且闲谈了半个时辰,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只是与她闲谈这般简单。不过,自己却并不打算多费口舌去解释什么,对方应该懂得权衡得失。 “嗯。” 一声应下,楚宁月便跟随在何旋身后,朝廊道另一侧走去,却不知后者此时,心中颇为疑惑。在何旋看来,自己直呼司徒奇名讳,而非称呼学丞,乃是大不敬。 而身后少年,乃是司徒奇举荐入学,与其多半是师徒关系,或者关系密切。听到自己如此,多半会出言纠正,而如此一来,自己便可顺藤摸瓜,激起矛盾,名正言顺地出手。 可是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默许了自己如此称呼司徒奇。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既是对少年,亦是对司徒奇。 但他并不知晓,此刻楚宁月并未将他当作一号人物,而是在等待对方背后之人发难。算算时间,如今距离开宴已经不远,那些有心为难之人,若想背后动作,这便是最后的时机。 所以眼前之人,极有可能会带自己前往事先准备好的陷阱,该来之事,终归会来,自己虽然不会主动招惹麻烦,但也不会畏惧麻烦。 “你与小姐是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一路无话的两人,忽然间有了声息。何旋驻足不前,此刻背对楚宁月,周身气息若有似无,但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楚宁月同样驻足不前,先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她全然看在眼中,知晓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只是没想到,此人会有胆量与自己发难。 “本是萍水相逢,数面之缘。但如今看来,算是朋友关系。” 楚宁月如此说,并非是畏惧眼前之人,而是说出了事实。今日南宫霞对自己示好,自己自然有所察觉,所以做出回应,与其结识,顺理成章。 不过这等回答,显然不会让眼前之人满意,所以她很好奇,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反应。 “只是朋友关系?” 何旋的声音颇为低沉,说话之间,好似一头正在隐忍凶性的野兽。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双手负于身后,朝前迈出一步,来到对方身前,将后背留给对方,而后轻疑了一声道: “不然呢?我们会是何种关系?” 楚宁月此时作为,便是在等对方出手,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气息。只是她觉得对方为了发难编织而出的理由,实在不大高明。 忠心护主?担心自家小姐误交奸佞?楚宁月实在无法理解,身后之人怨气何来,因为她如今虽成了少年楚阳,但灵魂本质却仍是楚宁月。 所以,她始终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在旁人眼中,她是男非女... 因此,她才会觉得身后之人编织的理由太过荒谬,才会觉得南宫霞很喜欢交浅言深... “楚阳。” 就在此时,前方一道声音传来,使得原本已经打算动手的何旋,身形一颤。而楚宁月此时,则是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朝自己行来之人。 她很是茫然,司徒奇为何会出现在此,他又为何要给自己解围。不过自己与他会合,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眼见司徒奇出现在此,何旋同样意外,但他却知道,今日自己机会已失,断无可能再对眼前之人发难。于是只得是朝着司徒奇,抱拳一礼,而后就此离去。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楚宁月来到司徒奇身前,开口的同时,却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发现司徒奇的面色,似乎有些憔悴,仿佛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他苍老了许多一般。 “你先前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司徒奇开口之时,答非所问,而其说话的声音,也透露着一种有气无力,再没了先前面对楚宁月之时的气焰,这让楚宁月觉得颇为异样。 “若是没有遇上那人,应该会遇到一些麻烦,不过如今已经避开了。” 本以为司徒奇,会询问那人的身份,从而牵扯出一系列的质问,可是楚宁月却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微微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说辞。 如果说,来南宫府之前的司徒奇,乃是来势汹汹,动力十足的话,那么此刻的他,便像是遭遇了莫大打击,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趣的颓然。 楚宁月不知他遇上何事,但却也不打算主动询问,因为若是自己可以知道的内容,他自会告知。 “宴席即将开始,随我去赴宴吧。” 司徒奇并未解释什么,此刻转过身去,缓步前行,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脚步颇为沉重,仿佛前路迷茫,失去了方向一般。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南宫家正厅之外,而院落之内,已然满布酒席,一众身穿风鸣院学子服的青年,落座其中。 此刻望着走来的司徒奇与楚宁月,投去各异的眼神,有疑惑不解,似是不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者,亦有满心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之人。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楚宁月与司徒奇,进入主厅之中,一眼望去,左右客席,只余一地。 “哈哈哈哈,这位便是司徒教习吧,我等在此,已然恭候多时了。” 主位之上,一名华服青年举杯起身,此时望向司徒奇,满脸皆是笑容。而这主厅之内,除他之外,便只有两名身穿学子服的年轻人,除此之外,皆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 很显然,主厅之宴,皆是有身份之人,方能踏足,那两名年轻人此刻也是举杯起身,望向司徒奇,微微欠身一礼。 今日乃是南宫家宴,此地亦是主厅,照理说主持家宴之人,不该是一名青年男子,而应该是那位南宫学丞。可此刻主位之上,站着的却是一名青年人。 南宫家邀请司徒奇来此赴宴,但主持之人,却只是一名小辈,看在众人眼中,如何去想,自是不必多说,可谓是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中,但让她疑惑的是,司徒奇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其刚刚踏出一步,坐在右手第一位的一名老者,却是愤然拍案而起。 随即一声大喝出口,却是... “司徒教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宴席已开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姗姗来迟!” 老者此言一出,便是给司徒奇扣上了一顶目中无人,刻意怠慢的帽子,亦是表明了他的立场。而站在主卫之上的青年人,自然也不会给司徒奇解释的机会,当即便开口坐实道: “董博士此言差矣,司徒教习刚刚出关,想必是身体不适,才会晚来片刻,我身为晚辈,等上片刻也是应该的。” 但他这一句话,却是将主厅之内,诸多教习的情绪带动,他的确是晚辈,可是这些人在司徒奇面前,可并不是晚辈。 今日到场之人,本就是亲近南宫家之人,对司徒奇本就心存不满,如今见在场唯一的博士发难,自然会群起攻之。 “司徒教习即便曾经贵为学丞,但而今与你我不过同阶,未免也太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了!” “司徒教习如此行事,难道不怕诸多学子口诛笔伐么?” “司徒教习...” “司徒...” 面对众人群情激愤,楚宁月却暗道这些人,当真擅长做戏,为了激怒司徒奇,亦算是用心良苦。于是,在一众教习不断开口,而主位之人漠然看戏之时... 楚宁月身形一动,带起一道残影,随即便出现在了左手第一位空席之上,随后吐出一句: “司徒学丞,看来今日,你我注定同坐一席了。” 此言一出,众位教习喧嚣之声,立时缓解数分,因为他们发现,董博士与二公子如今,皆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少年的身上,并未说话。 而他们此行,本就是助威而来,既然主家并未发话,他们也不会将矛头转向少年。 于是纷纷闭口,全场哑然... 而主位之上的青年,则是朝着司徒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开口: “司徒教习今日是我南宫家的客人,希望诸位可以给南宫继一个面子。” 第1825章 危言 主位之上的青年,正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继。此名来由,是取继承之意,因此这二公子在南宫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反倒是长女南宫霞,处境堪忧。 另一方面,司徒奇从始至终,闭口不言,这种态度让楚宁月意识到了问题。所以,她方才会主动行事,展现出一定的实力。 而南宫继作为南宫家的二公子,判断力自是不弱,如今一眼便看出了楚宁月,绝非是司徒奇的单纯棋子,而是拥有不俗的实力。 这样的人,选择在司徒奇身侧,定然有其考量所在。既然司徒奇可以与此人达成共识,那么自己自然有机会拉拢此人。 更何况,今日的目的,乃是试探司徒奇与此少年两个人的底细,方才的下马威已经足够,不必继续下去。 司徒奇没有反应,却是城府的表现,既然他对于眼前的口诛笔伐无动于衷,自己便也不会将所有时间,浪费在他一人的身上,所以此刻邀他入席。 南宫家今日行事,先是谎报开宴时间,而后当众做出这一副,为司徒奇解围的姿态,要的便是司徒奇哑口无言,只得以武力发作。 而一旦其如此,便正中南宫二公子下怀,可以试探出他的底细与筹码,更能为今后行事,做好诸般铺垫。 司徒奇在众人注视之下,来到楚宁月身边,但他并未落座,而是环顾众人,随即沉声开口,说出入此地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南宫家难道当真拮据至此,要我与楚小友一席共济么?” 主厅之内,无论是教习还是那位老者,皆都不是鲁莽之人,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一是表示自身亲近南宫家的立场,二来则是想要一同试探司徒奇。 所以什么时候应该开口,什么时候应该看戏,他们很是清楚。如今见司徒奇发难,他们则是一起选择了沉默,他们想要看看这位南宫二公子的态度,也想要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来人!” 南宫继听得清晰,众人亦是如此,司徒奇方才称呼少年乃是“楚小友”,这等称呼,不会出现在师徒或是学子与师者之间。 因此更加让他们确定,方才展现出不俗速度的少年,与司徒奇之间,并非是单纯的棋子关系。 “加席。” 面对门外入内的家仆,南宫继轻声吩咐,不多时便有家仆抬着一张长桌,布设完毕。原本左手第一位的上方,又多出了倾斜的一席。 眼见司徒奇入席,众人齐齐望向南宫继,后者一声开宴,仿佛先前发生之事,烟消云散。 楚宁月本以为这场宴席之中,会有人伺机发难,试探自己与司徒奇,可是却未想到,这场宴席会如此无聊。从始至终,那位南宫二公子,便是与司徒奇做表面功夫。 两人看似闲谈客气,实则无论是谁也能看出,两人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互相虚伪的客气。 楚宁月素来不喜这种场合,但此刻又无法起身离去,无奈之下,只得望着门外愣愣出神,至于司徒奇与南宫继的对话,她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可就在她以为,这场宴席将会这般收场之时,迟来的不速之客,终于如约而至。主厅之中,除了她与南宫继之外,剩下的那两名年轻人,终于有了动作。 而其中一人刚刚下场,原本喧闹的氛围,却是就此迅速冷清,众人仿佛早前便合计好了一般,等得便是这一刻。 顷刻之间,整个主厅之内还在说话的,便只剩下了那名被唤作董博士的老者,还有司徒奇与南宫继。 “今日有幸相聚于此,晚辈多感荣幸,虽知美酒伤身,但逢此盛事,也当浮一大白。但干饮无趣,晚辈又闻南宫教习学富五车,想必其举荐之人,定然文采不俗。 不如借此良机,行一番酒令,如何?” 此人说话之间,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弯弯绕绕。他这番话,如若放在开席之前,或许算是时机妥当,如今开席已久方才拿出,其心则昭然若揭。 他之所以如此,正是南宫二公子授意,为的便是试探楚宁月的底细。风鸣院身为天启五院之一,不是单纯的书院,也不是江湖门派,而是奉行文武并行。 先前,楚宁月展现出的速度,已然证明其轻功不俗,但作为风鸣院入学考核,却不只有武力。既然院内大多传闻,此人并无真才实学,乃是最大的关系户。 那自己今日,便当着众人的面,测他一测,深浅如何,一试便知。 “说得不错,美酒虽好,却易伤身,不过若是情之所至,倒也不算贪杯。今日我等是为司徒教习接风洗尘,而司徒教习所居之所名唤叶落院,不妨今日便以叶落为题吧。” 南宫继举杯开口,自然不会给楚宁月拒绝的机会,而是当众出题。只不过,这题目早已透给了自己的狐朋狗友,而且更能借助这个机会,奚落司徒奇一番。 而席前男子闻言,则是立即回意,此刻望向司徒奇,微微一礼,却在得到对方微微颔首过后,吐出了一句: “叶落院前观叶落,冷清阁后念冷清。” 此言一出,男子微微一笑,而后就此退下,回到坐席之中。而其所言,听在众人耳中,自是溢于言表,此刻纷纷望向司徒奇。 这叶落院,便如南宫继所说一般,正是司徒奇曾经的住所,而叶落则有衰败之意。若是如此一句,倒不至于让司徒奇有何反应,因为这不过是一句事实。 可是真正关键的,却是这后半句... 如若此地满座者,乃是主厅之外那些学子,定然会好奇冷清阁是什么地方,也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可是此地落座者,却皆都是上了年岁的教习,他们自然清楚,这冷清阁是什么。 这冷清阁,便是当年公孙山长及两位司业一位学丞,还有同门的五位博士,时常相聚之地。之所以取冷清为名,便是公孙山长要众人勿忘初心,静守本心之意。 可时过境迁,如今早已无人知晓冷清阁是何处,冷清阁前,也只余下一片冷清,再也无人问津。如果说前半句,是对司徒奇的暗示,那么这后半句,便是诛心了。 楚宁月看向司徒奇,见其神色明显有所变化,似是因对方后半句诗而动容。作为文化沙漠,她并不知晓此诗之中的含义,只是看众人的反应,能够猜到多半是对司徒奇的嘲讽。 “好个冷清阁外念冷清,那接下来,便须以清为开头,且对仗工整了。不过,楚同窗既然是司徒教习举荐之人,想来定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度的。” 此刻,另一名年轻人,亦时适时开口,将矛头指向了楚宁月,正是捧杀之计。如若对方回答不出,自然是贻笑大方,而若对方只是勉强答出,同样也是可圈可点,可以品头论足。” 司徒奇此时,同样望向楚宁月,他知晓楚宁月并非书山内门,而江湖之上并无门派的武者,多半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缺少文采。 所以,他此刻对楚宁月,并没有抱太多希望,但自己此刻,却也同样不能发作,为其解围。所以如果对方答不出来,自己便只能和他一起丢脸。 楚宁月以手扶额,她想过对方会对自己发难,却未想过会是以文斗的形式,而自己又恰恰不擅此道。不过自己未行过酒令,倒也见过旁人行酒令。 一瞬之间,思绪飞转,记忆深处,楚玄国旧事,一一浮现而出,而那时的自己,尚未踏足修士之列,尚是无忧无虑的王族。 转念之间,王国覆灭,百年已过,楚玄不复,空余玄霜。而自己,亦是成了残阳宫的玄丹长老。 想到这里,楚宁月忽然闭上双眼,而入眼者,却是当日初至此界,遭遇的紫裙女子,以及白须老者等人。其中经历,越发清晰,犹如一股力量,涌上心头。 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清水溪外御清水,七星阵内动七星。” 此言方落,楚宁月睁开双眼,看向众人,但实则这句话是否算是答案,她心中亦是不知。先前那人口中的叶落与冷清,乃是人之情感,而自己所说的清水与七星,却是死生。 而她也绝想不到,自己这无心的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无妄之灾。 因为她,若被寻常文人听得,多半会以为她是为了对仗工整,而将辞藻强行拼凑。可是眼前之人,却皆是风鸣院教习,无一例外,最差者也是五品下境。 所以这些人自然听得出,楚宁月所言,乃是武学而非风雅。这御清水,指的应是西疆奇术,葵水宝典,而这七星阵...阵法... 难道是出自书山? 却不知,一众教习心中疑惑之际,司徒奇与那位董博士,此刻却是面色微变,望着楚宁月的同时,心中萌生了另一种想法。 因为书山乃是天下正宗,绝不会与西疆妖人扯上关系,能够同时满足阵法,与西疆奇术的,只有当年的一件秘辛。 已被覆灭多年的玄机门.... 可是,此子又是如何有此种见闻,作出此种诗句的呢?他的身份,究竟如何? 第1826章 夜宴(下) “哈哈哈,楚同窗不愧是司徒教习举荐之人,果真非同凡响。观此二句之中,隐约蕴含一丝武道意境,想来楚同窗于武学之上,亦是颇有造诣了。” 坐在主位之上的南宫继,虽然并不知晓玄机门之事,但此刻却是看出那位董博士面色不对。加之此刻,对方已然做出回应,自己自该开口,让这场宴会继续下去。 于是开口之间,便是一阵寒暄,而其余教习以及那两名年轻人,见南宫继表态,这才选择纷纷附和,不过皆都是皮笑肉不笑,虚伪至极。 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内,心中并不在意,反倒是好奇,对方的试探如何会止步于此。既然他们有心试探,想来还有后手,而这后手,南宫继方才已然说出口了。 至于何时出手,只是时间问题.... 话音落定,众人寒暄过后,就方才诗句,行完一轮酒令,便不再继续,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这短短时间之内,楚宁月便留意到那两名年轻人,朝着自己偷瞄了十九次。 而如今行完酒令,接下来的试探,便要开始。 果然,左手侧之人,此刻眼见酒令已毕,当即起身,拿起酒杯,朗声开口... “素闻...”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出两字,便已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南宫继面色微变,只以为是自己开口的时机不对,对方在暗示自己稍等片刻。 却不知,南宫继之所以如此反应,乃是因为他坐在主位之上,面对大门,所以提前看到了一道人影,朝此而来。 “嗯?” 楚宁月本以为对方会就此发难,已然准备好了稍后出手的细节,却察觉到两人此刻的变化。不由得循着南宫继的眼神,朝主厅之外望去。 她并非风鸣院之人,所以院外之人对她而言皆是陌生,因此门外有人走动,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如今,她的目光,却循着南宫继落在了一人的身上,此时不禁轻疑一声。 来人头戴珠帘,增添几分雍容之意,却步履轻盈,如阳春三月,清风拂柳。眉宇之间,则如良田美玉,却是带着一丝莫名的神伤,眼底缺少此等年纪应有的光彩。 而其衣着,虽同是红白相间,却并非一般的风鸣院学子服,而是一件红白长裙,其刚刚现身,便成了庭院之中诸多学子的焦点。 只是这些学子,皆是亲近南宫一脉,所以知晓此女的身份,也纷纷茫然不解,今日此女为何是如此打扮,又怎会有这等仪态? 但在心中欣赏的同时,却根本无人敢上前搭讪,因为他们太过清楚,眼前女子这副模样,绝对是佯装而出的。而能让她如此作态,此事必定不凡。 楚宁月之所以面色微变,并不是因为此女的仪态或是样貌,而是因为她自此女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此刻微查之间,便已知晓了她的身份,而自己见她多次,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如今摆在眼前,却是觉得十分怪异。 只因为南宫霞给她的感觉,乃是活泼好动之人,与眼前走来的女子,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原本南宫继,时刻在注意着楚宁月的一举一动,她方才面色微变,甚至轻疑出声,本都不该逃出前者的双眼。可是此刻,南宫继的心神,却分不出半分,此刻望着南宫霞,僵硬地开口,喊出一句: “阿姐,你...” 这两字出口之时,有疑惑亦有惊讶,有意外更有不知所措。他的确想要试探司徒奇和楚宁月,但他却没想将南宫霞放在计划之中。 尤其是,南宫霞已有数年未曾如此打扮,自己险些都忘了她的模样。如今,眼见南宫霞如此装扮,如此仪态,南宫继心头不禁一颤,一阵极为不安涌上心头,此刻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他往日皆是直呼其名,今日却喊出了“阿姐”两字。 “父亲要我来此见一个人。” 南宫霞轻声开口,与往日说话之时的声音与语气皆是不同,而她说这句话时,目光已然是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但让后者不解的是,她分明记得,南宫霞对自己向来友善,可是如今她看自己的眼神种,却带着几分复杂。尤其是一开始便有的一丝神伤,此时看向自己之时,无限放大。 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极为对不起她的事一般,她此刻看着自己,只有无能为力,只有忍气吞声。 “这...” 楚宁月心中回想起,自己刚刚与其分开的场景,当初那痞气男子,曾说是南宫家主找南宫霞有事。所以,南宫霞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定然与南宫学丞有关。 还有司徒奇,自己见到他时,也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那种瞬间苍老许多的样子,绝非可以轻易佯装。 而这两人的变化,皆都因为见过那位南宫学丞,自己不在的时间内,定然是发生了一些隐秘之事,所以两人才会有如此变化。 自己并不觉得,可以从司徒奇的身上,查探到相关的信息。那么眼下,便只有从南宫霞这里,方能得到一些线索。 原本楚宁月,并不打算掺和南宫家之事,但如今事情已经关系到自己,而且...南宫霞看自己的眼神,也让自己颇为触动。 “看座!” 南宫继眼见南宫霞朝着自己走来,更是听到她说,乃是父亲要她前来此处。因此以为,她是要与自己一同,坐在主位之上。 此刻心中虽有不满,但也无法当众忤逆父亲的命令,所以只得是开口,让人安排一张坐席。 可是他的话方才出口,便惊愕的发现,南宫霞走到了那少年的身前,而后回身看向已经抬上长桌的仆人,淡淡出声道: “放在这里吧。” “咔嚓!!” 南宫继的脑海中,一道惊雷乍响,心中一切的不安,此时被尽数引爆。南宫霞如此穿着,作出如此仪态,原来她是抱得这种心思。 想不到,她竟然为了跟自己争权,付出这等代价,不惜以身饲虎,与这少年拉近关系。她,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可是,她如何能确定,这少年一定会与她交好?又如何确定,这少年值得她这样做?难道她不清楚司徒奇和这少年得立场? 今日她如此举动,被少年彻底漠视,在众人面前,就只会是一个笑话.... 愚蠢,愚蠢至极!一切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都该被扫除!更何况,她早已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阿姐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夺走阿姐一切的陌生人。 她..应该付出代价! 众目睽睽之下,教习侧目之间,南宫霞便这样坐在了楚宁月身边。虽然与其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席位相近,但其如此行事,在这些教习眼中,自是有伤风雅,大为不妥。 若不是知道此女乃是南宫家大小姐,恐怕已经有人当众发作,但即便是如此,也让今日宴会,蒙上了一层名为“尴尬”的薄纱。 感受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此刻,俨然已成了笑话,知道眼前少年私下里可能还会与自己交谈,但此刻司徒奇在场,他注定不会理会自己。 自己这样做,只能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这么做。虽然心中委屈,不过南宫霞的面上,却并未表现明显,此刻一副尽皆漠视的模样。 只是其眼底的神伤,和看向楚宁月时的眼神,却让后者思路越发清晰,难以忽视。 此时的楚宁月心想,南宫霞先前,已经见识过自己的手段,所以此刻对她,亦不必刻意保留。因此,心念一动,一道传音已是响彻在南宫霞耳中。 “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但想来是与南宫学丞有关,所以其中道理,我不便直言。但我对此,却有一些猜测,接下来我会询问一些事。 如果答案正确,你便眨眼一次,如若不是或者不想回答,便无需理会,可好?” 楚宁月的话,在南宫霞听来颇为突兀,此刻左右张望,发现前者看自己之后,方才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她记得对方与方进交手之时的手段,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只以为这是某种阵法。 但若是放在平时,也许她已然注意到楚宁月口中的“不知你为何如此”,可她此刻,却是对楚宁月怨念十足,所以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解释。 她的确因为一些事,对眼前少年抱有好感,但与其平心而交是一回事,出于某种目的互相接近,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以接受对方与自己立场不同,但却无法接受,自己与其相交的开始,是建立在命令与算计之上。这样的友情,自己不想给予旁人,同样也不想要。 “诸位,请。” 而同一时间,南宫继看向楚宁月与南宫霞的眼神中,则带着一丝厌恶,此刻将之隐藏的同时,亦是继续主持宴会,举杯邀请。 但看着两人彼此对视,默不作声,却让他心底越发升腾起一丝无名怒火。此刻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早前的部署,同样忽略了台下两名狐朋狗友的眼神。 将这本该上演的试探延期下去,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第1827章 论道 “你今日如此打扮,出现在此,并非你本意,对么?” 楚宁月传音发问,目光却未离开对方,因为自己虽然要对方用眨眼来回应自己,可是判断对付心思的办法,却不只有对方主动释出信息这一个选择。 南宫霞闭口不言,她当然不是自愿来此,而是被逼无奈。父亲要求自己,在宴席之上,交好神秘少年,最好能将其拉拢至南宫家立场。 而自己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则是大为不解,自己已经在人前做出了一副骄纵的样子,将名声败坏,给庶出的二弟让路,给父亲重用二弟理由。 可是为何他们还要自己为了南宫家,去拉拢一个在他们眼中,乃是完全陌生的男子?难道,他们觉得这便是自己的宿命,自己不过是南宫家手中的筹码? 心念至此,南宫霞自然不会答应,所以便与南宫学丞据理力争,但结果,自然是落于下风。最终,不得不打扮成如此模样,来主厅之中。 不过,南宫学丞只是要她交好少年,并非要她直接坐在对方身旁,做得如此明显。她之所以这般行事,一是为了怄气,想要用这种方式,让父亲后悔。 二来,则是想要看看,自己与他之间,究竟有没有一丝父女之情,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又会如此对待名声已坏,且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自己。 而南宫家对于司徒奇的态度,她一向清楚,父亲最开始也没有萌生这种念头。在她看来,父亲如今,忽然要自己亲近那少年,定然是与司徒奇的密谈有关。 定然是他们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父亲看到了某种契机,所以才要自己如此行事。 那么,自己应该怪谁呢? “看来是了。” 南宫霞并未眨眼,但她的神色,却逃不出楚宁月的观察。此刻后者的传音再度响起,使得她眉头微蹙,因为在她看来,眼前少年乃是明知故问。 甚至先前自己与他的结识,都有可能不是巧合,而是算计的结果。所以,自己又怎会被他三言两语,便解开心结呢? “是南宫学丞迫你至此?” 楚宁月再度传音,却发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中,不悦与怨念更重了几分。此刻已是能够想到,自己的猜测无误,这风鸣院内,能逼迫她行事的人,屈指可数。 既是如此,那想来那位那位南宫学丞的心思,便是拉拢自己,所以才会要南宫霞在宴会之上,亲近自己。如此一来是能够让自己与司徒奇生出嫌隙,二来则是表明南宫家对自己的态度。 而作为南宫家手中的棋子,她自然只能无奈,而其中怨念无法对南宫学丞发泄,便只能对待自己了。 如此思考之下,楚宁月已然得出了结论,此刻面上却浮现起一丝微笑,看得南宫霞心中恼火。他这是作什么?阴谋得逞的得意?还是小人得志呢? 可就在南宫霞,无限丑化眼前少年之际,耳中却又响起了对方的传音,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严肃与凝重。 “你该清楚,我虽无意你们之间的争斗,不想成为执棋之人,但也绝非司徒奇或南宫学丞手中的棋子。 而我与你虽只有数面之缘,但我也能看得出,你并非庸碌之辈。既然你不甘心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又为何行棋子之事,更以棋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呢?” 传音落定,南宫霞黯淡的眸光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他说自己并非庸碌之辈,又告知自己,他并非旁人手中的棋子,而自己也不该成为棋子。 可是,他并非南宫家之人,并无家族的压力,他作为一个闲散之人,又知道什么?又如何体会自己的处境? 但就在南宫霞如此思索之际,楚宁月的传音缺又再度响起,好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 “每个人的背景与处境的确各不相同,这是每个人的先天特质。但先天特质,却不会成为阻碍后天的存在,能在修行之路之上走出多远,先天特质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心境与奇遇。 先天特质无法改变,所以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坦然接受,方能窥得另一方青天。如贫民之家,所惑无非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之事,虽然忙碌一生,却不必思考大是大非,五谷丰收便是乐。 而生于帝王之家,不必思考衣食住行之事,却需劳心伤神于手足相残,或是国家倾覆的大事,有时便会羡慕平民百姓,因为身在帝王之家,难寻一乐。 不在其位,难知其心,但修行之路,却是万法同宗,殊途同归,重要的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你心中思考了什么。” 楚宁月并不会开解旁人,但身为玄丹修士,宗门长老,她却对讲道并不陌生。于是此刻,便将昔日听来的种种,说给了南宫霞听。 至于对方能否听懂,能够听懂几分,那便不是自己能够考量的了。 “修行之路,殊途同归,万法同宗....” 南宫霞此时,轻声呢喃,好在宴会的声音喧嚣,无人注意。对于楚宁月的话,她其实没有领会多少,但让她在意的,却是对方的谈吐。 “是了,南宫学丞与司徒奇如何想,皆无法左右我的判断,而他们如何行事,也不该成为你行事的阻碍。我辈修行之人,当逆天而行,逆水行舟,绝不该沦为棋子,逆来顺受。” “逆天而行,逆水行舟....” 楚宁月的言语,乃是南宫霞生平仅见,从未听旁人提及。她只听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难违,却未想过什么逆天而行。 这一刻,她心中的桎梏,有了几分松动,并不是因为眼前少年的言语,多么振聋发聩。而是对方提出了一条,自己从未去想过的道路。 眼见南宫霞如此模样,好似修士陷入顿悟之中,楚宁月倒是没有想到。此时收回目光,却是察觉到了南宫继,朝自己投来的不善目光。 楚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专心与南宫霞论道,彼此之间一直对视,从未离开,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的确有些怪异。 不过眼下,南宫霞已然有所得,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至于她最终会如何选择,那便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 “咳咳....” 就在此时,南宫继忽然发出一阵轻咳,手中的酒杯,就此脱落,砸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脆响。而与此同时,宴席之下那两名已经快要忘记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年轻人,立时有了反应。 掷杯为号! “酒过三巡,情至心头,在下素闻司徒教习文武双全,想必举荐之人,应也是如此。先前,我等已然见识过楚同窗的文采,而今在下想要领教一番楚同窗的武功!” 男子开口之时,运使了内劲,所以声如洪钟。而其话音方落,主厅之内的喧嚣之声,亦是衰减了数分,南宫继装作醉意三分的模样,此刻踉跄起身,举杯开口: “今日乃是南宫家宴,在此动武,怕是会怠慢了客人呐。”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另一名年轻男子,便适时开口道: “南宫兄此言差矣,我等只是仰慕楚同窗的文武双全,想要与其共武一场,以助酒兴,并非武斗。想来楚同窗身为司徒教习举荐之人,定然也不会怕了我等邀约的。” “这....” 南宫继闻言,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此刻转身看向司徒奇与楚宁月,却发现前者如今,竟然已经昏昏沉沉,醉酒七分,于是便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先前男子的话,可谓是一句将军,如果楚宁月避而不战,不但有损司徒奇的颜面,更是会在众人面前,贻笑大方。 男子方才说话之时,刻意用了内劲,以至于非但主厅之内听得清晰,便是主厅之外的院落之中,亦是如此。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心中暗道,今日该来的试探,终于来到。她自然不会拒绝,在撇了一眼,此刻周身气息平稳,却一副醉酒模样的司徒奇,知晓其是刻意佯装至此后,便起身应战: “请。” 一字出口,楚宁月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前,看对方的意思,大抵是打算直接在主厅之内动手。 这里空间有限,自己自然是不会,也不可能当众施展术法,所以早在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孰料.... “两位且慢。” 坐在右手第一位的老者,此时忽然出声,同样是施展了内劲,而楚宁月可以判断出,此人的实力应该与如今的司徒奇,不相上下。这风鸣院中,虽然缺少高手,但中坚力量却是十足... “今日两位既然意在助兴,而非比斗,自是不宜伤了和气,所以不如取两柄木剑,共舞一场,以剑舞助兴,如何?” 董博士的话,让南宫继为之一愣,因为这并不是自己安排好的内容。不宜伤了和气?那就更加不该取兵刃。因为到了六品之境,便可施展剑气,便是木剑亦是杀伤十足。 自己意在试探,并非生死,这老者如此说话,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排布? 第1828章 比斗 老者话音方落,门外便有一名身穿学子服之人,送剑而来,正是两柄上刻花纹的木剑。坐在主卫之上的南宫继,眼见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因为这并非今日自己排布的内容。 自己的确是命人试探楚宁月,若他有真才实学,那此举便是试探,而若他只是司徒奇手中的一颗棋子,乃是酒囊饭袋之辈,那么今日便要让司徒奇颜面扫地。 可是,自己安排的,乃是自己那两名狐朋狗友,却并未安排他们比剑。因为自己的朋友,自己清楚底细,虽然平素里大多是一起吃喝玩乐,但身为风鸣院之人,却也有吃喝玩乐的资本。 在南宫继看来,以他们的实力,凭借拳脚功夫,足以试探出楚宁月的深浅,根本不必将事情逼到此种极端之上。 可是,这位董博士提出比剑,而后便立即有人将木剑送上,一切来得太过巧合,便只能是刻意安排。今日之事,的确是自己的排布,但似乎这一刻起,事情已然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心念至此,南宫继望向南宫霞,不禁陷入一阵沉思之中,她今日出现在此,是否会与董博士的安排有关呢? “如此,便请楚同窗指教了。” 与此同时,发出挑战的干瘦男子,此刻再度出声,同时接过木剑,朝着楚宁月微微颔首,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暗藏杀机。 风鸣院并非普通书院,而教习之中,虽有外聘,但在场者却大多数皆出自天启五院。即便任教之后,鲜少动武,境界有所松动,但这些教习也普遍有六品上境的实力。 自是能够看得出,此人接剑之时,便藏劲于剑,伺机而动,并不似他嘴上这般有礼。 “请。” 奉剑之人,眼见干瘦男子话音落定,此刻一字出口,同时右手一扬,手中木剑便被一股暗劲,朝着楚宁月所在送出。 木剑离手,奉剑之人便转身离去,仿佛在此地乃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坐在右手首位之上的老者,此刻却是双眼微眯,因为此人乃是他安排的暗手。 眼见木剑飞来,却来势汹汹,楚宁月心知试探从此刻已然开始。对方虽说舞剑,实则却是剑斗,因此自己接剑之时,便是对方出剑之刻。 看出此剑端倪,楚宁月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心念一动,便对此木剑施展了御物之术。立时察觉这一柄木剑,随看似完好,实则内中已被震碎,只要自己与眼前之人稍稍交手,便会碎裂当场。 如若自己当真凭借此剑,虽无性命之忧,但势必会被对方占尽先机。 眼前对手,她虽然并不在意,但既已知晓对方今日用意,乃是试探自己,那么自己也会用心演好这一出。 木剑入手瞬间,干瘦男子身形已动,宛如毒蛇吐信,旋身而出,周身泛起道道剑光,难辨虚实,直朝楚宁月面门而去。其身法于武道之中,或可说是灵动,但落于修士之眼,却有些难以登堂入室。 只是今日,楚宁月并不打算在人前暴露修士身份,能可让对方知晓的信息,乃是自己的实力,而非全部手段。 更何况,她已知晓此刻手中木剑濒临破碎,只有一击之力,自然不会用来格挡,因此自己在这场试探之中,最好的选择是营造出势均力敌。 唯有如此,方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方才会继续在这场表演之中,越发卖力。 “嗯?” 干瘦男子一剑刺出,看似汹涌,实则其真正目的却不是这一剑,而是背后的一掌。他本以为对方会持剑格挡,那自己便可趁其以木剑卸力之时,一掌克敌。 可是此时剑已临身,对方却站在原地,好似被自己一剑惊呆,不知所措,这倒是让自己颇为意外,心生疑惑。 但,若对方连这一剑都无法接住,料想也不会有人说自己的闲话,所以这原本是障眼法的一剑,如今转虚为实,剑光一动,破风而来。 “嗖...” 一声轻响,干瘦男子周身剑光,化为一道长虹,自木剑而出。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剑穿身而过,令一众教习,发出一阵哗然。 但他们疑惑的,却并不是前任学丞举荐之人,为何会如此无用,也并非是他们眼中的纨绔子弟,竟有六品实力。 而是这一剑太过精巧,或者说眼前的一幕太过精巧,剑气的确穿身而过,但所穿之身,却并非剑光所指,而是腋下。 这一剑,擦肩而过,毫发未伤.... “这...” 干瘦男子一剑刺出,剑光穿身,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但其结果,却与自己预想之中的大不相同。此刻只觉眼前的一幕,如真似幻,捉摸不透。 自己的一剑明明没有刺偏,对方明明没有动作,但最终却是如此结果,仿佛剑气入体,若泥牛入海,消弭无踪。 “这算是先礼后兵么?” 与此同时,楚宁月轻声开口,却是给对方找了一个台阶,同时身形一动,以略快于眼前之人的速度,出现在了对方身后,望着此人身形落地,一剑刺空。 此刻在场之人,听到了楚宁月的话,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增添了数倍。因为他们清楚,今日见到的一切,多半都是南宫二公子一手排布。 既然如此,那持剑之人,又如何会在第一招留手? 干瘦男子眉头微皱,他此刻来不及思考,自己方才那一剑为何会刺空。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周围之人投来的质疑目光。 此时身形一动,便又朝眼前少年刺去,不过这一次没了先前的虚实结合,暗藏杀机,而是打算近身以木剑试探虚实,徐徐图之,抛却了一招克敌的念头。 眼见对手变换攻势,楚宁月乐得其所,其手中持剑,却从未用剑,以其开元境遁术模拟武者轻功,如游龙戏水,自主厅之内不断游走。 干瘦男子每每一剑刺来,皆是被其堪堪躲过,擦肩而去,好似凶险万分,接得十分吃力,但细想之下,却又有灵动之意。 但时间一长,诸位教习便不难发现,这两人交手,根本是如同儿戏,那少年与其说是躲闪攻击,倒不如说是在卖力表演轻功。 而干瘦男子,看似每一剑皆是十分用力,但却无一剑真正伤到眼前之人。这让诸位教习,不禁当真思考起,莫非眼前的一幕,乃是两人合计之下的表演,并非南宫家针对司徒奇的举动? “呵呵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就在此时,董博士缓缓出声,他虽是一副垂垂老矣的老者模样,看起来已经是老眼昏花。但实际上,却是在场之人中,眼力仅次于楚宁月之人。 他早已看出,楚宁月此刻,乃是刻意表演,但干瘦男子是否也是配合少年演出,却是难以判定。因为他知晓南宫继先前的排布,也认得干瘦男子,知其心性。 所以他选择出言试探,看似实在评点楚宁月与干瘦男子,实则说话之间,却是看向了主位之上的南宫继,对他暗中敲打。 南宫继既然能坐在主位之上,便不会是庸碌之辈,此刻立时看出董博士眼中的深意。他这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觉得是自己授意好友,演了这一出戏。 所以对方口中的后生可畏,说得并不是场上的二人,而是自己.... “陈兄,今日交手,只为宴会助兴,并非私斗。更何况楚同窗并非易与之辈,你若再继续留手,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就在此时,南宫继举杯起身,望向干瘦男子,同时沉声开口。几人虽是平辈论交,但他却从未喊过此人陈兄,这警告之意,已在言中。 而干瘦男子闻言,此刻进逼的剑势一滞,身形立在主厅之内,抬头望向南宫继,却是一脸的苦涩。这哪里是自己在留手,分明是眼前之人的实力远高于自己,这是一场戏耍。 而他,则是心中懊恼,明明之前排布之中,当自己试探出少年虚实之后,南宫继会出声喊停,可是他非但没有喊停,反而质疑自己留手。 难道坐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傻子,或是瞎子不成?难道他们看不出,眼前的少年身法远高于自己,他不过是在戏耍自己? 而自己,为了之前的计划,却不得不被此人戏耍下去,何其郁闷? 但,他也并非一无所得,至少他想通了方才的一剑,为何会剑气穿身,却毫发无损。那是因为,在自己的角度看来,剑气的确穿身而过。 但实际上,眼前少年却微微调整了身形,那一道剑气,乃是自腋下空隙而出,擦身而过,自然完好无损。 只是...这场闹剧,何时才会结束? “留神了,这一剑,便是你我收场。” 就在此时,干瘦男子忽然灵机一动,领会了南宫继先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这是连南宫继本人都无法领会的含义。 南宫兄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终结这场试探的机会,所以出声之际,干瘦男子身形疾退,周身残存的内息翻涌,便要施展最后一招。 虽然他已知晓,这一招的结果,定然是对方毫发无损,但这一招过后,自己却可就此退下,不必承受这份精神折磨。 可是就在其运剑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陈兄表演至此,着实辛苦,接下来的,便由在下代劳。” 第1830章 变数 声出同时,门外一名其貌不扬的风鸣院学子,踏足主厅之内,却是让那位董博士双目微凝。因为此人,正是先前奉剑之人,亦自己安排的暗手。 可是,自己只是安排他在适合的时机出现,递上那一柄被动过手脚的木剑,却没有安排他亲自下场。此人为何不听自己号令,又为何现身此局之中呢? 难道.... 心念至此,董博士转头望向南宫继,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此刻出声的男子,可能从一开始,便是假意归顺自己,实则却是听命于南宫继。 故而,眼前的一幕,乃是南宫继给自己安排好的反转,看来自己先前那句后生可畏,当真没有说错,他的确配得上这句称赞。 南宫继此时,同样望着董博士,因为眼前的一幕,同样不是他所安排。今日之事,已然超出了他的控制,此刻眼见变故再生,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眼前的老者。 殊不知,自己此刻与老者对视,却被对方当作是一种示意,所以老者回应的眼神,便也让他更加确定,此事与老者有关。 两人皆以为眼前一幕,乃是对方排布,心中虽然不悦,但也只得坐视事情发展。 “哦?” 楚宁月立身原地,望着其貌不扬的男子,她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先前奉剑之人。如今折返之下,应是早有准备,只是他这说辞,也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一些。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以神识,看向背后座位之上的司徒奇,却见司徒奇此刻,仍旧是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心中暗叹无奈。 看来,他今日的打算,乃是漠视眼前发生之事,让自己这个抗雷之人,一抗到底。不过自己今日既然来到此地,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面对眼前的对手,并不会畏缩。 只是单纯觉得,南宫家排布这一场剑斗,计策太过拙劣。 “如此,便有劳了。” 原本打算用出最后一剑的干瘦男子,此时望向来人,又见南宫继与董博士对望,心下立时明白,这是他们的排布。所以当即应下,心中如大石落定,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其打算将手中木剑,递给来人之际,却见来人微微摇头,而后吐出一句: “这柄剑他更需要一些。” 说话间,右手一挥,木剑当即自干瘦男子手中脱离而出,朝着楚宁月飞去。只不过这一次,男子并未施展暗劲震碎木剑,而只是单纯将此剑送到了对手眼前。 剑未入手,楚宁月便已看穿此剑之中,并无暗劲,虽不知眼前之人为何如此举动,但却仍旧没有接剑。此刻左手一掐剑诀,那一柄飞来的木剑,便悬停在其身前。 众人眼见这一幕,皆是心下一沉,因为他们看出了少年的底细,这才知道,眼前少年与方才的干瘦男子,相差何其之大。 这一手以气悬剑之术,便非六品可为,而是五品之境。两人相差一品三境,自是可以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作态,是因为她察觉到眼前之人,要比干瘦男子更强,但具体强上几分她却无法判断。加之眼前木剑,看似极为普通,却不知被对方动了什么手脚,贸然接剑恐怕不妥。 正如此界之人,不知修士手段,自己同样对于此界之人,知之甚少。所以这一场试探,不只是对方针对自己的试探,亦是自己针对风鸣院的试探。 “留神。” 就在此时,其貌不扬的男子,忽然吐出两字,嘴角却是泛起一丝众人无法理解的弧度。其周身先前还有些许气息,忽隐忽现,可是这两字出口之间,周身气息却是尽数消散。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的耳中,响起了一阵浪花拍岸之音,脑海之中更是在一瞬之间,浮现出一片汪洋。 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让她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简单,方才的一瞬变化,绝非巧合,此人怕是对自己施展了某种类似神识攻击的手段。 而与此同时,男子右臂袖口之内,一柄木剑落于手中,同时身形一动,竟是带起一道残影,直朝楚宁月而来。 楚宁月对于此界武者,虽然知之甚少,但一路行走,也有几分见识。例如轻功身法,她所见之人中,唯有鬼面老者与那掌印大监,还有之前遭遇的神秘人,能可施展出残影。 而这三人之中,却有两人可以确定是此界四品。 虽然柳瘟曾说,此界武者三品之前,品级并不能决定一切,自己单以速度身法,便评定一人实力,有些盲目,但眼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却颇为异样,不容大意。 楚宁月心念一动,遁术已出,身形宛如一片树叶一般,飘飞而起,已然到了男子残影的上空,俨然有飞出主厅之意。 南宫家的主厅虽大,但面对速度与自己相近之人,此种空间便显得有些狭小了。在不动用术法的前提下,自己的攻击手段有限,唯一的优势便是修士遁术。 倘若对方速度与自己相近,便只有活动空间足够大,才能让自己有时间积累优势。 男子一剑刺空,却好似早有准备,回身之间,剑花掠起数道十字光刃,直朝空中斩去。然而其所斩方位,却并非空中的楚宁月,而是主厅大门的上空。 眼见其貌不扬的男子如此,先前落座的干瘦男子大为不解,只以为这男子眼神不好,方才剑剑斩向空地。 但楚宁月却是清楚,单论实力而言,此人并不是自己在南域见过的最强之人,但却是最为难缠之人。他出剑之时,已然将剑气的速度以及自己展现出的速度,精准计算,判断出了自己的落点。 如果方才自己没有保留,展现出的便是遁术的全部,那么自己飞到大门之时,便会恰巧撞上这些剑气。所以对方并非斩空,而是预判。 心念至此,楚宁月改变行进轨迹,于空中稍稍停顿,而后方才继续朝着主厅之外飞去。数道剑气,无法如同她这遁术一般随心所欲,立时算计落空,斩在了房梁之上,发出一阵脆响。 “此子刚刚,可是在施展轻功之时,于空中停顿了片刻?” 就在此时,一名教习忽然开口,因为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先前的一幕,此时立即出声,询问身旁之人。而身旁好友,如今同样面沉如水,只是微微颔首。 随即,两人齐齐望向司徒奇,此刻眼神之中,既有不解,亦有惊讶,更多的则是恼怒。可是在发觉,司徒奇如今昏沉的模样之后,缺又不知如何发难。 而其余教习,也是在听到了对方的言语之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也有几名外聘的教习,并不知晓发生何事,此刻纷纷望向同僚。 “是扶摇诀,此子修炼了扶摇诀!” 身为外聘教习,虽然不认得这一门早已无人掌握的风鸣院绝学,但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过。此刻立时意识到,司徒奇竟然在此子加入风鸣院前,便私自传授此等不传之秘。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普通武者凌空纵跃,若无力可借,是无法稳固身形,或者改变行动轨迹的。至于短暂滞空,施展极招绝式,或可如此。 但方才的少年,只是随手而为,周身并无庞大气劲支持,所以绝非是施展了什么极招绝式,那么便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此人已触摸到了三品的门槛,换言之便是达到了四品极境,如此便能做到空中改换轨迹,凌空借力,随心所欲。 但,要他们相信眼前少年有四品极境的实力,远比要他们理解修士遁术的存在更加困难。 所以在他们看来,便只有第二种可能,此子修炼了某种特殊的轻身之法。而他们身为风鸣院之人,联想到此子的身份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便是号称浮游天地的扶摇诀。 只是,扶摇诀之所以被定为风鸣院绝学,并不是因为有资格修炼此功法的人太少,而是因为这功法修炼的方法极为凶险。 普通武者无法凌空借力,其根本便是因为无法突破人体桎梏,而空中无力可借。而此界三品,名唤入微,其标志便是突破人体桎梏,能可看到常人无法探得之物。 因此,三品宗师,便能做到凌空借力,随心所欲... 而空中,除了常人无法窥视之物外,还有一物众人皆知,但难以捉摸,且不足以利用,便是山间清风。 所以扶摇诀的关键,便在于御风二字,以非三品之身,利用空中之风,借力而行。但因为未达三品入微,对于风的感知,层次不齐,全看天资感悟,能否把握关键。 因此想要修炼扶摇诀,就必须身处强风之地,更需逼出身体潜能,于生死之间,捕捉一丝灵感。唯有将风之感悟,烂熟于心,方才能感知到微风之中,可借之力。 故而扶摇诀最开始的修炼方式只有一个,便是跳崖.... 所以无人敢练。。 楚宁月此时,已然飞出主厅,落于院落之中。而一众教习,则以董博士为首,相继走出了主厅,只为观看这身负扶摇诀之人,一战的结果。 南宫继黑着脸,同样跟随众人踏出主厅,厅内只剩下酩酊大醉的司徒奇。 可是这一幕,落入院内的众学子眼中,却是天大的奇人怪事.... 此刻,楚宁月落于一座假山之上,而其貌不扬的男子,则是站在庭院之中,两人手中木剑遥遥相对,沉默不语。 却是无人知晓,两人眼中,已无此间院落,唯有波涛汹涌,海浪翻覆.... 第1831章 拆招(上) 风鸣院内,南宫府院落之中,楚宁月立身假山之上,与其貌不扬的男子,持剑对立,两人却皆都站在原地,毫无动作。 主厅之内,一众教习皆走出了主厅,因为此刻的楚宁月在他们眼中,已不再是司徒奇的棋子那么简单,而是觉得她身负风鸣院近乎失传的绝学扶摇诀,身上必定存在巨大的秘密。 此刻或是出于惜才,或是出于好奇,皆都纷纷走出主厅,想要观看这一场剑决,却不想看到的,却是两人遥遥对望,并无交手之意。 然而,楚宁月双眼之中,所视之物早已不是南宫院落,唯有海天一色,惊涛不断。 “修士?” 楚宁月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眼前对手,与自己同样乃是一名修士。因为一路行来,她从未见过此界武者,能有如此手段。 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对方施展的,定是类似神识攻击的一类手段。也就是说,自己此刻的肉身,仍旧在南宫院落之中,眼前一切不过是幻象,或是识海。 “你是谁?” 楚宁月开口之间,并未出声,而是以传音之法,试图灌入南宫院落之中,那男子的双耳。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过是身处识海幻象之中,只要自己打破这层界限,便仍旧可以作为。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这个问题,多半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此刻却仍旧抱着一线侥幸,想要得到一些信息。 汪洋之中,楚宁月孤身立于孤岛之上,四下望去,海天一色,并无旁人。然后其此时开口之间,东南方海域之中,忽然一阵空间扭曲,随即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先前那其貌不扬的男子。 “不必传音,你我此刻所在,旁人无法窥探。” 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如深海之渊,阴沉之余,回荡四方,似与周围海域形成共鸣,更有几分肃寂之意。 “哦?” 楚宁月虽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却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对方所言,已可确认自己先前猜想,自己此刻,应是身处识海幻象之内。 自己于此界之中,行走已久,所以并不相信刚刚遭遇修士,对方便是能可一念千里之人。所以,自己两人此刻,定然还在南宫府,而对方告知自己不必传音,也就是说他感知到了自己方才的传音。 却不想,自己不过是一声轻疑,却也同样展现了对方想要的信息。 “你果然能听到我的声音,这便说明你与我是同一种人。” “哪种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心中却已在思考,对方这句话,是否是默认了修士的身份。亦是不知,对方找上自己,意欲何为。 “哪种人并不重要,你我心照不宣便是,眼下重要的,是有三件事须得向你确认。” 话音入耳,楚宁月更加确定,眼前之人与自己一般,皆为修士。只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与对方是同一种人。 因为,自己并非此界之人,而是来自丹青天下,对方则是此界之中,为人不知的修士。而两者虽然皆是修士,殊途同归,但细节之上,可能存在差异。 “说来听听。” 面对这未知之人,若在丹青天下,楚宁月必然会多有防备,甚至敌意。但如今,她身在异界,一路行来从未遇见其他修士,故而此刻看到眼前之人,即便心知其来着不善,心底却还是有一丝欣然。 这就好比身在他国,身边许久未见同族之人,如今见了,即便彼此之间曾经并无交集,甚至知晓以后会是对手,但也会对眼前之人,产生一丝好感。 准确地说,并不是对眼前之人本身的好感,而是其身上,与自己一般气息的熟悉感。 “你我身为特殊,自然不会成为这些普通人的棋子,所以你之所以出现在风鸣院,应是有自己的目的,而非受人情关系所制,对么?” 原以为,对方所问之事,多半是自己的身份,或是为何出现在南宫府,又或者对风鸣院持有何种态度。却没想到,对方的问题,如此奇怪。 他并未将问题问得十分清楚,所以这作答的空间便十分广阔,虽然其大意,仍旧是问自己为何出现在此,但关注点却是有些.... “你来此处,想必也有自己的目的。” 楚宁月虽对此人抱有一丝出于同类人的好感,但却不代表她会对这陌生修士,敞开心扉。所以,她的回答,便如对方的问题一般刁钻,给出模棱两可信息的同时,也是对对方的一种试探。 熟料下一刻,对方竟是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不免有些突兀: “情报互换,倒也算公平,不错,我来此处的确另有目的。” 目的为何,楚宁月不会告知对方,而对方已说明情报互换,所以自己也大可省下不必要的试探。只是她并未注意到,此刻身形浮空,容貌隐藏在水浪之中的男子,嘴角泛起了一丝弧度。 似乎,对她的答案,颇为满意。 “第二件事,除我之外,你可还遇到过其他人?” 男子再度开口,所问的问题,仍旧含糊不清,但楚宁月听来,却是了然于心。他所问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修士,也就是说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的情报并非完全掌握。 心念至此之间,楚宁月脑海之中,却浮现起当日地宫之内,感知到浓烈阴气,以及那石门之中修士气机的一幕。 但当日的自己,却只是感知到了气机,而且从中获利,恢复了些许实力。不过,却不能算是真正遇到过对方,因为自己尚且无法确定,那地宫之内的存在,究竟是人族,还是鬼物。 除此之外,便只有临江渔村之时,那暗中射杀自己的神秘人了... “算是没有。” 楚宁月知晓,自己的这句回答,更能让对方疑惑,不过这已是自己能够给出的最大信息。那神秘人的存在,自己亦无法判断,而且他那专门针对修士的攻击手段,亦是让自己难以释怀。 此等重要的信息,即便是要与人共享,也必定需要相互信任。而眼前之人,只不过与自己一面之缘,配不上知晓此种信息。 却不想,空中的男子,对此并无不快,反而轻笑一声,说出一句让楚宁月不明所以的话: “哈,我与你的情况倒是相似。” 他说与自己的情况相似,那自己在他心中,又是何种情况?自己方才回答算是没有,如果他的状况和自己相似,那便是说,他也曾经捕捉到过其他修士的存在,但并未亲身一见。 话音落定,楚宁月原以为对方会提出第三件事,但是对方却好似忘了此事一般,悬浮于空中,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楚宁月的耐心,已然消磨大半,不过这时间之内,她也并未闲着,而是尝试破开眼前幻象,或是让意识回归本体。但最终却是发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不过细想之下,也并不觉得此事怪异,因为自己如今身在风鸣院,神识受大阵压制,十不存一。此人如若可以不受大阵影响的话,神识定然在自己之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将自己拉入此地。 既然对方神识在自己之上,那么自己自然是难以主动脱出此地,除非将此人击溃,或者达成共识。 只是,楚宁月此刻一直将心思放在猜测与思索之上,加之天空之上,水浪袭天,遮挡视线,倒是没有注意到天空之上的人影,几度虚化,而后凝实,似是出现了某种变故,并非刻意沉默不语。 “道友方才说过,有三个问题需要向我确认,如今只说了两件事,却不知第三件事是什么?” 终于,楚宁月主动发问,同时朝着人影望去,但她此刻的目力,却根本无法穿透水雾,看到清晰的人影,只得隐约与此人相望,等待对方的发问。 “这第三件事,对你而言颇为重要,所以我想要给你一定的准备时间。但如今看来,你应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哦?” 楚宁月再度轻疑,但心中却升起了一丝警觉,因为她发现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声音,与之前大为不同,少了几分情绪色彩,而多了几分冷酷之意。 而下一刻,对方开口之际,却让楚宁月双目微凝,此时望向空中人影,心中复杂。 “你并非此界之人,应当受天道排斥,但我却并未看到这一点。所以,我想要确认一下,你身上有何不同之处,又有何种实力。” 话音方落,周围海域之中,一声惊爆骤然响起,百丈海浪翻覆而出,犹如海啸,遮天蔽日,直朝楚宁月拍去。 如此威势,便是玄丹境亦未必能够比拟,楚宁双目微凝,心中却并无半分惧意。因为她早前便看出,此地乃是识海幻境,眼前一切不过虚实相间。 此人如若是玄丹巅峰实力,也不必与自己相谈良久,所以这一招,只不过是金玉其外,外强中干。 “嗡...” 心念一动,一道烈焰,自周身升腾而起,灼烧四方,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道火罩将自身笼罩其中,不断扩大。百丈海浪压下之际,火罩已有数丈圆宽,内外三层,足下海岛,已是焦土一片。 水火不容,水能克火,但这前提却是凡水凡火,等量等质。 如今百丈海浪,看似骇人至极,实则却非真水,而是意念之水。与意念之火相互碰撞之下,发出阵阵水汽蒸发之声,海岛周围白雾萦绕,海浪却未能进犯半分。 第1832章 拆招(中) 水火碰撞之下,楚宁月立身孤岛之上,此刻心中却另有所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过是开元境,而先前遭遇的攻击,从气势之上判断,却已可媲美玄丹。 此二者之间,相差犹如鸿沟,便是天骄对上庸碌之辈,亦不可能越三境反转。所以危机之间,自己便做出判断,笃定对方攻击有形无实,捕捉到了一丝猜想,继而发难。 如今结果,已然证实自己猜想无误,此地应是识海幻境,故而两人出手之间,并不单纯的术力之间的对抗,而是术力与念力结合,甚至后者为主导。 方才自己所施展的真阳离火罩,便是残阳宫高阶功法,非开元境修为能可施展。可是如今的离火罩,却要比一般转脉境修士施展之时,更为庞大。 这也就是说明,自己于此地之中,发挥出了远超真实境界的实力,这便是术力与念力的组合。 如今虽然抵挡住了攻击,但方才楚宁月的做法,却是颇为冒险。如若其判断出现错误,未能施展真阳离火罩,亦或是对方的攻击,并非外强中干,此刻恐怕便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不过楚宁月虽然受一人影响,行事之间多了几分仔细推敲,但其心性却并非多疑善谋之人,因此出手之间,也没有太多顾虑,这便是其与那人之间的本质不同。 楚宁月沉思之际,念及先前经历的意识之战,虽与当下有所不同,但却有可取之处。不过也因此,再一次想起了逝去之人,心境之上,有了几分起伏,开口之间,烈焰更盛。 “识海之争,意识之战,场地尤为重要。此时你我难以奈何彼此,但你却忘了此地你为客,我为主!” 话声方落,天空之上一道惊雷乍现,劈入百丈波涛之中,并未让着百丈波涛化为一片电海,增添战力,而是将无际汪洋,劈出一道鸿沟。 眼见心念化像当真可行,楚宁月心念一转,道道惊雷接连劈下,顷刻之间,孤岛之外便生出数圈沟壑,深不见底。 海水倒灌之下,竟也无法填充沟壑,不过半息功夫,漫天海浪便成了无根之水,纷纷散落而下。眼前一片汪洋,赫然化作群山万壑,而楚宁月则立于孤峰绝顶。 天空之上,原本被水雾萦绕,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此刻也因浪涛退散,化出身形。其仍旧是一身风鸣院红白相间的学子服,但周身却萦绕着一丝邪气。 原本便其貌不扬的面孔之上,更添了披头散发这一特质,使得其看起来颇为邋遢,缺又颇为诡异。随即,声音再度出声,却是一句惊心之语: “此地若是你的识海,那你可知晓,这些海水是何物?” 话音方落,一阵嗡鸣之声,立时响彻楚宁月周身,只是后者此时,心境颇为特殊,并不会为对方言语所动,更不会对眼前异像生出恐惧之心。 因为她已然清楚,自己可以于此空间之内,意念化像,配合术力变化实质。那么先前做出海啸之势攻击自己的对方,自然也有一定的操控能力。 所以,眼下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感到惊讶,或是意外。 然而嗡鸣声落,群山万壑之下,却乍然现出道道蓝芒,宛如消散的海水死灰复燃,倒卷而起,使得楚宁月眉头微蹙。 但只是皱眉之间,心中疑惑却已消散,因为沟壑之中的蓝芒,本体已现,并非海水,而是万道冲天剑光。 楚宁月所在孤峰周围,万道剑光冲天而起,顷刻之间化为一道剑牢大阵,将其困入其中。一眼望去,汪洋不再,却已化为茫茫剑海,气势如虹。 “哼。” 楚宁月面对万顷剑海,此时冷哼一声,因为心中早已有了判断,所以无论这些幻象,对于常人而言如何震撼,她都不会为之动容。 可就在其挥手之间,打算让这些幻象,如先前海浪一般,就此退散之时。却意外察觉到一股刺痛感,自眉心而入,如冰针刺骨。 立时运转气机压制,一时之间,面对滔天剑光,已无行动之力。 “你既已猜到此间施展手段,并非单纯凭借术力,便该清楚万法万相,皆有所耗。此间万物,的确皆在你我一念之间,但你却猜错了一件事,此地并非你的识海,而是你我共筑的内景。” 说话之间,空中人影一阵扭曲,随后便出现在了楚宁月身前七步,此刻望着眼前之人,抬手指向对方眉心。而楚宁月,则感觉到刺痛之意,骤然加深数倍,知晓对方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如今自己坚守眉心,尚可保神台清明,如若放弃抵抗,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眼前之人并未直接攻击自己的意识体,这便说明此间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若攻击无用,那么对方此刻的言语,便是最好的利器,而他的目的,无非便是想要自己放弃,或者认定中计的事实。 虽然不知对方的用意,但在这一瞬之间,楚宁月亦是做出了判断,那便是无视眼前之人,全力静守眉心神台。 “呵...” 男子眼见楚宁月无视了自己,此刻又是轻笑一声,同时手中幽光更甚,觉得眼前之人,果然十分顽强。不过如今的她,已然落入自己的算计之中,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之下,极难翻盘了。 所以动手之时,再度出声,语气虽然平静,但用如此语气,讲述自己的布局,却不失为一种嘲讽: “在此内景之中,你我一念,皆可改换天地。但,此地毕竟是你我共筑,所以内景之间存在一种微妙平衡,维系稳定。 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解释,大概是相当于这一方小空间的天地法则。 所以,在不违法法则的前提下,你我便是此间的至高者,施展手段,其消耗自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一旦打破法则,使得你我绘制的内景,出现交集和碰撞,那么率先打破规则的一方,便会遭受天地法则反噬。虽然另外一人,也会受到波及,但却远没有主动之人,来得那般剧烈。 我将你拉入内景之中,常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对我抱有敌意。见我倾百丈海浪袭来,无论是否识破内景,皆会出手抵抗。 而你一旦出手,便是主动打破平衡,受到第一重反噬。 紧接着,你窥破了此境奥妙,自以为身在识海之中,所以一念改天换地。为破百丈海浪,倾玄雷之力,将一片海域化为群山万壑。 若那百丈海浪,乃是内景自然所成,你自然用得,可是你所见汪洋,却是我一手排布。因此,再度触破平衡,受到第二重反噬。 你见海浪皆寂,自会认为自己的猜想无误,此时我再于万壑之下,海水之上,施展下一步手段。你自会以为,我干预了你的手段,所以你也能干预我。 但你一旦这样做了,便会触发第三重反噬,三重叠加之下,便是你如今的结果。” 男子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反派,但在话说之间,也从未有一刻停手。此刻只需破开眼前之人的神关,便能侵入其真正的识海之中。 楚宁月当然不会理会对方的言语,她知道对方说这些话,无非是要让自己失去信心。她虽不知道对方的手段,但却会揣度对方的用意。 如果对方此刻完全占据上风,又有什么理由,与自己废话至此呢?难不成,话本之上所写皆为实际,用心叵测之人,当真喜欢在即将功成之际,将心得分享给目标之人么? 而就在此时,男子的声音再度出口,却好似又一次,把握到了楚宁月的心神。 “你一定在想,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分你心神,乱你心境,促使我的攻击得逞。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大不了便是僵持的局面,甚至可以等到转机。 对此,我想对你说的是....” 言至此处,男子话音一顿,随即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却吐出一句让常人无法理解,不按套路出牌的话: “不错,我的确在乱你心神。” 一句落定,楚宁月只觉此人怪异,有几分不同。但就在其下意识眉头微蹙,这一瞬的分神之际,眼前男子眉心处,一道幽光骤然闪现而出,径直朝着楚宁月眉心而去。 下一刻,二者眉心之间,便被一束幽光链接,眼前群山万壑,立时崩塌,犹如末日降临。 .... 两人双目一闭一开之间,天地已变,目之所及再无日月星光,只余一片阴沉死寂。楚宁月身处一座城关之上,居高临下,然守军却是士气低迷,人数极少。 其意识颇为混沌,但朦胧之间,却依稀能够判断出,此处应是自己的神关所在。而如今,自己正处于神关化像之中,这场意识之争,已到了末端。 就在此时,城下忽然杀声四起,一目远望,一片黑甲如乌云盖顶,蔓延而来,使得原本便被阴沉死寂充斥的关卡,更加压抑。 而与此同时,黑甲列阵,阵中一名白衣人,与其下黑甲格格不入,此时遥遥望向神关之上,随即开口,却是吐出一句: “我说过,我的目的是确认一件事,而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确定,无法从你口中得知。所以,放我入神关识海,待确认此事之后,我便就此离去。 若执迷不悟,关毁人亡,即便我如旧撤军,你亦不再是原本的你。” 第1833章 拆招(下) 神关上下,两军对垒,攻方却已占尽天时人和,虽无地利之助,却有数倍之余守军,且士气如虹。 一目望去,攻方援军如潮水,源源不绝,朝此汇聚而来,而神关之后,却再无新丁。这场意识之战,如今已濒临尾声,而双方统军之人的状态,更是相差悬殊。 “虽然我们的时间很多,但我却不想在此浪费,所以做出选择吧。” 若是放在寻常之时,以楚宁月的心性,定然能够察觉到,对方言语之中的破绽。因为倘若对方当真胜券在握,又何必与自己多说这些? 他之所以迟迟不进行下一步攻击,必然是有其自己的考量,或者说是忌惮。 无论先前男子所言是真是假,自己是否中计,都已然有了前车之鉴。同样的错误,自然不该犯两次,至少不能让对方如愿。 可是如今的楚宁月,神识大损,意识混沌,若非意志力顽强,如今根本不会有这神关化像,更不会有两军对垒之势。 故而其开口之间,已无诸般思索与考量,而是凭借本心: “要战便战!” 话音方落,白衣男子面色微变,此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下一刻,挥手下令之间,却无半分拖泥带水。 “攻!” 一声令下,黑云压顶,倏然而至,男子则立于军中,双眼望向楚宁月,眼神颇为凝重。但不知为何,攻城拔寨,应以冲车为主,云梯为辅,全线施压。 可是其麾下人马,却是以云梯为主,弃攻城门,似是想要以人数优势,直接夺取城墙,而不毁坏神关大门。 而作为守军主将,楚宁月此时意识混沌,根本无法下令反攻。不过此地本就是其神关化像,两军之中也并非真的士卒,而是神识术力所化。 因此即便其意识遭受压制,神关守军,亦会自动作战,但后继无人之下,在这场消磨之中,注定回天乏力。 但,楚宁月如今看似被全面压制,距离神关易主,已是旦夕之间。然而其如今,却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此时虽然意识混沌,但神台之中,先前潜入的一丝奇兵,如今正被其蚕食殆尽。 先前感受到的一丝眉心刺痛,正是对手施展的神识攻击,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被其越过神关,直取神台,故而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 而如今,对方趁自己心神失守之时,挥军直入,将这场意识之战的主场,放在自身体内。便如同孤军直入敌国腹地,胜则直捣黄龙,败则沦为瓮中之鳖。 所以,楚宁月只需时间,彻底吞噬神台之内的残存奇兵,方可恢复意识。而一旦恢复,在这场战斗之中,便有了翻盘的可能。 不过这个前提,必须建立在神关能够支撑足够的时间之上。如若神关易主,或是神关破灭,那么即便自己恢复意识,也只能望洋兴叹。 ... 同一时间,风鸣院内,南宫府邸之中,楚宁月与其貌不扬的男子,仍旧持剑,遥遥对立,身形却是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先前内景发生的一切,并非是二人一念之间,而是与现实并行存在。所以在一众风鸣院之人的眼中,这两人便是站在原地,久久对视,却无任何反应。 终于,人群之中,升起了不一样的声音,对于两人的实力,发起了质疑。先前楚宁月的身法,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如今已然褪去,剩下的只有质疑。 “你们还打不打?若是不打,便不要耽搁众人!” 院落之中落座之人,大多是亲近南宫一脉的年轻学子,此刻这句话,由他们之中的人来说,自然要比主厅内跟随而出的一众教习妥当。 “就是,你们两人已在此对视良久,莫不是以为用眼神便能瞪死对方?若是眼神可以,那你们还用什么剑?” 一众学子,眼见主厅之外的诸位教习,并无制止他们喧嚣之意。此时开口之间,越发没了顾忌,而多次试探之下,发觉场上的两人,仍旧是对众人所言充耳不闻。 其中一名大胆之人,当即是拿起了一只酒壶,而后朝着楚宁月所在,便丢了过去。 “若是胆怯,便借你一壶酒壮胆!” 楚宁月立于假山之上,这说话之人的力道与准确度,显然无法达到他心中的预想。此时酒壶撞在假山之上,四分五裂,酒水四溅。 破碎的酒壶,虽未伤到楚宁月,但四溅的酒水,却湿其双屡。而其却仍旧是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这一幕落入那出手的眼中,让他更加确信心中猜想,此时不禁朝着主厅方向望去。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人群之中的老者,此时微微颔首,立时心下会意。一拍桌案的同时,袖口之中一柄铁骨折扇登时上手,而后直朝楚宁月落去。 手中劲风鼓动,已然是运转内劲,加持于折扇之上,同时开口: “既然你们没完没了,那就退下让我来!” 说话之间,男子身形已至假山之下,当即一步踏出,身形纵跃而起,铁骨折扇高举于上,便是一招极为朴素的力劈华山,朝着楚宁月头顶砸去。 这一招虽然朴素,但在内劲与铁骨折扇加持之下,亦是杀伤力十足。更何况,此时眼前的少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无法动弹,这一扇劈下,即便不死也会变成痴呆。 一众风鸣院教习,此刻皆已看出,出手之人俨然动了杀心。此刻便有几人,想到先前少年施展出的扶摇诀,不忍其就此陨落,所以想要出手救援。 只是他们距离楚宁月,尚有百步距离,而他们大多是六品实力,即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五品,也无法在这种距离之下,及时救援,所以只得喊出一句: “住手!” 只是那出手之人,如何会厅几名教习呼喊,此时望向近在咫尺,即将陨落的天才少年,面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可就在此时,一声尖啸,却自身前响起,成了出手之人,于这世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不降!” 噗——一声轻响传出,院落之中的众人,目光立时一变,此刻有面露惊恐者,亦有满腔愤怒者,但更多的,却是意外。 他们的意外,并不是因为方才那一声尖啸,声音颇为尖锐,不似眼前少年所发。也不是因为那声音之中,包含不甘与顽强,且声势浩大。 而是因为,少年此刻仍旧看着前方,持剑的右手,却已是到了身后,那一柄无锋木剑之上,如今鲜血流淌而下,竟是一剑穿吼。 先前出手之人,如今怒目圆睁,眼中有不甘与惊惧,更有懊悔与茫然。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先前明明毫无反应,明明自己的一招,距离对方只余方寸。 为何,为何他会忽然出手,又为何这一剑,如此之快? 但这个问题,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生机迅速流逝,眼中画面定格,只有少年背影和他手中,取了自己性命的一剑。 “这...” 原本打算救援的一众教习,如今目瞪口呆,他们看得出少年方才一剑的速度,已然超出了五品。但更加心惊的,并不是他的实力,而是.... “竖子!你敢在南宫府杀人?!” 就在此时,院落之内,那方才出手之人的好友,此刻怒吼一声。仇恨并未夺去他全部的理智,他知道眼前少年出手速度奇快,自己若贸然上前,非但报不了仇,更会搭上性命。 但这里不是荒郊野岭,也不是比斗场,而是南宫家府邸。这一刻,只要自己稍加利用,让此子成为众矢之的,众人联手杀向此子,定能报仇雪恨! 果然,一声出口,一众风鸣院之人,皆从一剑震感之中脱离出来,此刻望向楚宁月,如见杀人恶魔,义愤填膺,更有三人联手,一起朝着其所在冲去。 只是那三人尚未冲至假山,便是喷出了一口血雾,成为今日南宫家宴之上,第二个身死之人。而出手者,并非是他们眼中的少年,而是先前与少年对视之人。 这一刻,他们方才想起,此处还有一人,可是这人为何忽然暴起出手,又为何相助这少年? 如果说,方才的少年,乃是感受到生死危机,下意识出剑杀敌。那么这其貌不扬的男子,便是刻意出剑,因为这一剑正中来人后心,精准无比。 就在众人因为眼前变故而出神之时,楚宁月的身形,却已飘飞而起,落在了南宫家主厅的房顶。但她此刻的眼神,却颇为迷茫,因为她脑海之中,仍旧是先前神关之下的画面。 神关之战,惨烈非常,黑甲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终将神关夺取,守军尽殁。而楚宁月孤身一人,遭遇黑云压顶,力战力竭。 可就在此时,神台之中,那一丝奇兵,终于被其尽数消磨,意识恢复。但如今,神关易主,自己只余一人,虽能发挥十分战力,但大势已去。 神秘男子逼迫其投降,居高临下,眼神轻蔑,而楚宁月虽大势已去,但周身实力却已恢复大半,此刻断然不会束手就擒。 即便最终神台依旧会失手,她也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绝不会轻易双手奉上。于是,她于乱军之中起身,准备再度出手,喊出了那一句“不降”。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声出同时,自己便脱离了意识空间,而手中木剑之上,已然多了一具尸体... 第1834章 逃脱 此时的楚宁月,落在主厅房顶之上,面对院落之中,虎视眈眈的众人,紊乱的心境,却在迅速恢复。她不清楚,先前神关之下,自己已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对方却为何忽然撤手。 也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刺出那一剑,那一剑命中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但她明白,先前发生何事,自己无法判断,但眼下的自己,却陷入了困境之中。在众人眼中,的确是自己一剑,斩杀风鸣院学子,如今自己已然成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这与自己先前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偏差,收拾残局,方才是眼下第一要务。但同时,她心中亦有无尽的疑惑,那男子攻击自己,究竟有何目的?是否便是为了控制自己,造成眼前这一幕。 若是为了嫁祸自己,他又何需大费周章?若他的目的,并非如此,那又为何忽然撤手,还自己一片清明? 而就在此时,院落之中,前一刻与自己交手的男子,却沉声开口,声浪席卷四方,但他说的话,却让自己不解。 “小子有几分本事,能可破解我的阵法,只是这些人,却未必如此好运!” 话音方落,男子双手按住手中木剑剑柄,随即剑锋一转,朝足下插去。木剑入土三分,其周身却亦同时泛起道道黑气,笼罩四方。 而同一时间,整个南宫院落之中的学子,皆都发出了一阵喧嚣之声,竟是互相开始攻击。一时之间,拳掌交接之声,不绝于耳,便是主厅之外,一众教习,皆都未能幸免。 他们眼中,尽是百鬼夜行之色,耳中则是鬼哭狼嚎,眼前再无昔日同僚,只有白骨猛兽,择人而噬,宛如炼狱之景。 男子眼见此地一片混乱,此时微微抬头,望向屋顶之上的楚宁月,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可下一刻,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重要之物一般,目光落在了主厅门前,一众教习之中。 楚宁月眼见这一幕,亦是不知对方施展了何种手段,因为她并未察觉到此地的阵法气息,更是不知眼前之人,意欲何为。 尤其是方才对方露出的笑容,让楚宁月更加警觉,此时她并不打算处理眼前乱局,而是恪守本心,防止自己再度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唔...” 熟料此时,男子忽然闷哼一声,随即单手按在额头之上,一副痛苦的模样。而下一刻,其身形便化作一道残影,朝院外冲去。 楚宁月眼见其欲遁走,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却选择第一时间跟上。因为此人,乃是自己一路行来,遇到的第一位修士。 即便他对自己不怀好意,但一些困惑和谜题,也只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答案。于是,在南宫家一片混乱之中,楚宁月施展遁术,疾飞而出。 却是没有注意到,主厅方向的人群之中,有一人站在原地,虽然同样张牙舞爪,但眼神却十分清澈.... ... “休走!” 楚宁月此时,奋力直追,面对这唯一的线索,她不会轻易放弃,甚至为此,不惜暴露修士遁术。此刻的她,虽然因为先前意识之战,陷入虚弱之中,但她却笃定,眼前之人的状况不会比自己好。 因为先前,自己已然恢复了意识,清空神台,此时如若挥军直入,那么自己的意识将会面临被抹除的危机,可是对方却选择了放弃进攻。 那一战的主场,乃是自己的意识世界,而对方放弃了主导权,其化像而成的军队,势必无法轻易撤离。那一刻反转之下,对方的大军,便成了没有反应的瓮中之鳖。 所以此刻,这神秘男子定然神识大损,他刚刚又发动了那种规模的阵法,此刻的状况定然只会比自己差,不会比自己强。 所以,只要追上此人,镇压此人,那么自己便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走了此间捷径,所以即便知道贸然追去会有危险,也在所不惜。 前方男子,似是察觉到了楚宁月追击而来,此刻残影闪现之间,不忘出手抵挡。而其挥袖之间,竟是瞬息布阵,虽然阵法品阶不高,但却也非寻常阵师能可为之。 数十道阵法抵挡之下,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即将脱出楚宁月的锁定。 可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却骤然响起,随即风鸣院内,白光大作,升起道道光幕。神秘男子原本布设的阵法,竟在这一刻纷纷破碎,但也让光幕黯淡许多。 “不知何方高人来访风鸣院,李相容有失远迎了。” 李相容?这个名字,楚宁月并不陌生,此刻顿觉胜算多了数分。此地乃是风鸣院,而风鸣院内九成阵法皆为李相容所布,如今有阵道修士闯入此地,更施展了阵法,他自然有所感应。 如今出现在此,也是合情合理,只要那男子的阵法无法生效,那么以自己的速度,定能追上对方。但下一刻,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男子所在方位,直接出现了一道光牢。 由五面光幕组成,朝着其合围而来,顷刻之间便将其困入其中,缩成一间囚笼大小。而男子则是立身原地,手中迅速变换术印,似是想要破开此阵。 但与此同时,楚宁月却已经出现在了其身前的光牢之外,此刻右手轻抬,一道热浪自其身后显化而出,她正是要配合此阵法,将眼前男子镇压,不给其喘息之机。 可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原本困住男子的光牢,顷刻之间扩大数倍,竟是分出一间牢房,将楚宁月同样困入此间。而两人之间,则相隔一道光幕,男子手中的术印,亦在此时停了下来。 此时望向楚宁月,面上出现一丝笑容,紧接着淡淡出声,但这句话如何看,都像是在嘲讽。 “若这是我的圈套,你贸然追来,又有几分胜算呢?” 然而话音方落,光牢之内的男子,却忽然身形一阵模糊,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不见。同时,连带楚宁月周身的光牢,也同样消散一空。 她不清楚,李相容为何会忽然对自己动手,但此时的她却能够确定,那其貌不扬的男子,已然脱出了自己的锁定范围,消失无踪。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心中懊恼,却咋此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不断变大。 “楚老弟...楚老弟!” 随着声音变大,楚宁月开始觉得这个声音颇为熟悉,猛然回头之间,眼前的一切,却已物换星移,一道人影,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担忧地望着自己。 “是你?” 楚宁月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柳瘟,但柳瘟为何会出现在此?自己又为何会在.... “嗯?” 一声轻疑之间,楚宁月看清了周围,这里乃是南宫府邸的院墙之外,距离南宫府邸不过十丈之遥。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先前追击那其貌不扬的男子,已然过了许多时间。 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呢? “幻阵么。” 是了,楚宁月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对方是阵道修士,而自己对于阵道的感悟只能说是刚刚入门。所以,被对方以阵法所困,并不稀奇。 如今看来,自己怕是刚刚踏出院墙,便落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或者说对方早前便留好了这条后路。让自己追出之时,陷入幻阵之中,他好得以脱身。 “什么幻阵?你没事吧?” 柳瘟看向眼前的少年,见其周身气息内敛,不似刚刚与人动过手,但此刻说的话,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 “你为何会在此地?” 楚宁月收拢心思,此刻抬手将柳瘟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拨开,却在与其交接之时,暗中窥探了一番对方体内的气息。 柳瘟的身上,存有自己的神识印记,如果此地仍是幻象,那么自己近身交接之下,必会察觉端倪。 因为幻阵,虽然能够利用入阵者的心境,变化出诸多景象,无需布阵之人清楚。但所幻化的景象,却与入阵者当下的心境有关,并不能直接读取记忆。 而这种情况下造就出的幻象,便会在细节之上,存在偏差,尤其是人。 例如当下,十分讨厌一个昔日好友,那么在布阵者没有刻意安排的情况下,入阵者所见幻象中,这昔日好友,便会以丑恶嘴脸现身。 而即便是有心者刻意排布,却也注定在细节之上,有一些认知上的偏差,例如这神识印记。 “先前三弟提及,南宫家今日夜宴,邀请了三师叔和你,所以我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便想着能否来此接应。 刚刚内院之中,传来吵闹之声,而后我便见你追着一人从院中而出,落在此地一动不动。那人身法诡谲,我追之不及,所以便来此查看你的状况了,还好你没事。” 对于柳瘟的话,楚宁月并不怀疑,准确地说,应该是并不在意。所以他所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排除他的可疑。 “此地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不过我与司徒奇自会处理,你留在此处只会节外生枝。” 楚宁月留下一句话后,便又施展遁术,翻入了南宫府邸之中。并非她当真想要担当什么,而是那男子如今已经逃脱,剩下的线索,便只有在场的众人。 虽然这些人未必知晓那男子的真实身份,但却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那男子相关的信息。例如,主厅之中那名老者,董博士。 第1835章 代价 天色已深,明月不复,风鸣院外院,寂静无声。天空之上,一道人影,划破此间寂静,落在一处旧巷之中,却好似自空中坠落,颇为狼狈。 好在此处旧巷,荒废已久,无人居住,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人影缓缓起身,单手按在额头之上,双鬓已被冷汗浸湿。 而下一刻,男子按在额头之上的手,却忽然垂下,口中发出桀桀怪笑,而后沉声开口。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已非是南宫府邸之内,与楚宁月对立之人,而是一个沙哑的声音。 “放弃吧,放弃吧!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就不要再支撑下去了。” 而这句话刚刚说完,男子身形便发出一阵抽搐,随即另一个声音,淡淡响起,正是先前与楚宁越交手的那个声音。 “哈...我倒是小看了你。” “其实我该感谢你,因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玄妙之事。也该感谢你,当初没有抹去我的存在。而如今,更该感谢你,感谢你将这副身躯,归还于我。” 男子再度发出桀桀怪笑,面上的表情亦是狰狞无比,好似一直的隐忍,得到了回报,今时今刻便是功成之日。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让你成为风鸣院的众矢之的么?” “哈哈哈哈,阵法,术法,你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玄妙,在得到这一切之后,我又何必再屈居于风鸣院?他们如何看我,早已不再重要,怕是也只有你,才会做这种愚蠢之事。 为了确认一件事,落得如此田地,当真值得么?” 男子笑声过后,举止之间颇为张狂,好似身体里另外一个存在,已经被其完全压制。但先前的声音,却仍旧传出,虽然带着一分难以掩饰的虚弱。 “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愚蠢了?” “好,今日我便将你的愚蠢,一一道出,如此也能让你认清你我之间的差距,让你死的瞑目。你明明拥有手段,想要从一个人的身上了解什么,直接搜魂便是,可你却偏偏要诸般试探。 试探到最后,连你自己也分不清,得到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你只能狗急跳墙,想要进入对方识海,找寻答案,却始终不用搜魂之术,这是第一个愚蠢。 你明明已经算计了许多,让那小子踏入你的圈套,失去了大半抵抗能力。你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彻底摧毁承载那小子意志的神关,便可达成所愿... 可你却偏偏选择浪费时间,夺取神关,给对方恢复意识的时间,这是第二个愚蠢。 在那之后,神关易主,你又可以轻易抹杀他的意识,却非要让他战至力竭,逼他投降,再一次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但这并不是你的第三个愚蠢。” “那是...什么?” 回应的声音,已然越发微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而强势的声音,此时则好像听到了天籁一般,面上张扬之意更甚,此时出声道: “你的目的,原本是侵入对方识海,再浪费了诸多时间之后,你终于可以达成所愿,却因为外界有人偷袭于他,主动放弃了大好机会。 不但将大好局势,完全逆转,更是将大部分心神与精神力,用在善后之上。你想让众人以为,那小子刺出的一剑,是受阵法所惑,正如众人互相攻击一般。 但你却给了我机会,给了我取而代之的机会。所以你的第三个愚蠢,在我看来,乃是最大的幸运,我更该感谢你的愚蠢。 但,我也确认了一件事....” 这一次,男子话音落定,却再没了先前回应的声音,这让他面上的笑容,更加不加掩饰。但没有说完的话,此刻却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出来,好似想要为自己成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一般。 而与此同时,诸多记忆,涌入男子脑海之中,他此刻再度开口,语气不再张狂,而像是在平静地讲述一个故事的结尾: “我之前觉得你愚不可及,觉得你放着大好机会,却落得如此境地,以你的心性,着实不该。可是,若这一切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么一切的愚蠢,便成了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你与那小子之间,必定存在某种异乎寻常的关系,你很在意此人的死活。或者说,你想要确定确定眼前的小子,是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甚至在没有确定之前,你不敢对他做出一些激进的举动,例如搜魂之下,目标脑识受创,无法恢复。再例如摧毁神关,对方会意志消沉,难以重振旗鼓。 而在最后一刻,你担心此人,便是你要找的人,所以你担心他被人所伤。于是宁可放弃之前布局,也要护住他的安危。 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一步,值得么?嗯? 虽然于我而言,你的愚蠢乃是一件好事,但你如今的结局,却不免令人唏嘘。” 言至此处,男子身形微躬,似是对死者致歉,但随即面上却又浮现出一丝癫狂,而后开口道: “放心,你算是我半个师父,所以你如今身死,我会帮你好好照顾那个小子,在确认他的身份之前,我会让他安然无恙。但在那之后,若他是你要找的人,我会送他下去见你,若他不是....呵呵... 弟子一定为师父,报仇雪恨。” 话音落定,男子起身,朝着旧巷之外走去,脚步很慢,却非沉重,而是闲庭信步。因为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再一次掌控了这具身体,而不同的是,自己只是自己。 “嗯?” 可就在男子踏出十七步之时,忽然口中轻疑一声,而后缓缓低头。却在此时,先前沉寂已久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声音之中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直让男子觉得毛骨悚然。 “我教过你许多次,反派死于话多,你为何总是学不会呢?” 话音刚落,男子周身骤然响起一阵爆响,每一声响动传出,便有一道血箭自体内爆裂而出,男子便朝后倒退一步。 男子口中发出道道惨呼之音,更有求饶之声,但体内的爆响,却无半分停歇之意。声声传出,道道血箭,直至十七响落定,男子重回故地。 然而此时,已是跌坐在地,周身经脉尽断,难以动弹分毫,生命力迅速流逝,心中只有一个疑惑,和万分不甘。 “老东西你..你竟还有后手,为了他,不惜与我同归于尽!” 然而这一声充斥不甘的大喝出口,却带出了最后一道生机,男子双目失神,倒在了血泊之中。但诡异的一幕,随即出现,先前回应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平静。 “我答应过你,事了之后,会将身体还你,亦会送你一场机缘。可惜,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却很少有人敢信。 我方才本想沉睡一段时间,将身体的控制权给你,但却没想到,你又这般沉不住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我便不能留着你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当初留下你,便是我的一念之差,如今想来,的确是我的错。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有那般心性和信任。” 话音落定,原本生机全无的男子,此刻竟又死灰复燃般,自血泊之中站了起来,但其周身可怖的伤口仍在。 可下一刻,男子的身形,却发生了转变,原本红白相间的学子服,如今已化作了一件血衣,但随着此时的雾气萦绕,血衣赫然化作了一件黑色斗篷,身上的伤口亦就此不复。 而男子的面容,亦是发生了巨大改变,只是此刻隐藏在斗篷之中,看不清容貌。其此刻身影半虚半实,忽隐忽现,好似夜空之下的鬼物。 脚步踉跄之间,朝着旧巷之外走去,于地面之上,拖出一道血线... .... 同一时间,南宫府邸之内,楚宁月立身院落之中,被一众风鸣院学子,围在中央,大有水泄不通之势。 院落之中的诡异阵法,早在楚宁月与神秘男子离去之时,便已然消散。而那些厮打之人,在发现彼此眼中的鬼怪乃是昔日同窗之时,皆都惊愕无比。 在这一场乱斗之中,身死十三人,重伤一十九人,已然远远超出少年方才一剑穿喉之数。但这些人,如今却需要一个说法,需要一个宣泄,一个...背锅之人。 这个人,自然不能是南宫家的人,也不能是这些与南宫家交往密切的学子,更不能是此刻已经逃窜无踪,将木剑插在地面的神秘男子。 那么,便只剩下了一个人选,只剩下,唯一的外人... “那人与你对视良久,而后便先后杀人,你们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若不说出那人下落,你今日必定难逃此劫!” 楚宁月回到此处,便是为了获取信息,解决麻烦,虽然已经准备好了面对麻烦,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无耻,竟然想要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部“归功”于自己。 三人成虎,又何况众口铄金,此刻望向这些人,心中并无畏惧,只有无奈。因为她并不擅长解决这种麻烦,除非使用武力。 可就在此时,一个早已被众人忽略的声音,自主厅之内赫然传出,响彻四方。 “此地是南宫府,方才布阵之人又是南宫家安排,怎么如今出了事,你们不去问责南宫府,却都围着楚小友?怎么...你们当真觉得,只要统一说法,便能颠倒黑白,便能扭曲事非了?” 第1836章 判断 主厅之内,司徒奇的声音骤然响起,震慑四方。先前的他,一直装作酩酊大醉,于暗中观察今夜之局诸般变化,这既是对南宫家的试探,也是对楚宁月的试探。 可是如今发生之事,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若自己继续沉默下去,事情将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司徒奇现身人前,开口之间,亦是施展了内劲加持,只是如今在场之人,虽不能说是风鸣院之中的全数精英,但也算得上是三大阵营之一半数的精英所在。 虽然司徒奇伪装得颇为仔细,但却无法掩盖实力之上的不足,他如今虽自生死玄关之中破关而出,但实力却是因为伤势未愈而有所下降,不比当年。 以他如今五品上境的实力,一声出口虽然声浪浩大,但若说仅凭一句话便向要镇住全场,却还是有些牵强了,因为此地也不乏五品。 “呵呵呵,司徒教习,方才此子的确与那人不清不楚,我看众人如今所言不无道理,如何便成了你口中的扭曲是非啊?” 眼见司徒奇现身,场中唯一的老者,发出一阵略带几分森冷的笑声,而后缓缓出声。声音虽然不大,却隐约间有压制司徒奇之意。 风鸣院内,设有一山长,两司业,一学丞,八博士,而后才是诸般教习。虽然职务排布,并非单纯凭借武力,但武力却同样也是一项重大的评定标准。 因此这位董博士,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却仍旧有着不弱的实力,只不过因为多年不曾动手,在经验之上颇为落后,若是当真动起手来,与司徒奇应在四六之间,稍逊一筹。 不过今日,乃是南宫家的主场,而此地只有司徒奇与楚宁月两名外人,所以在董博士看来,司徒奇断然不敢动手,而他今日若是不动手,便无法保住楚宁月。 若他动手,自己等人便可群起而攻之,届时他实力恢复了几分,便能轻易试探而出,亦算是为今日这场夜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好个颠倒黑白,贼喊捉贼!董博士,你敢说先前那奉剑行凶之人,与你没有关连么?” “你说什么?!” 董博士闻言之下,有些沉不住气,他之所以急着将罪名按在楚宁月的身上,便是想要遮掩此事。那奉剑之人,的确是自己安排,但从他第二次进入主厅开始,事情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如今那人以阵法,残害众多风鸣院之人,俨然已是成了公敌。自己自然是不愿与他扯上关系,即便台面之上,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自己安排的。 再者,此地是南宫府,想要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南宫二公子却未必会担今日之责。因为自己的安排,并未事前通知于他,一旦他想要平息此事,便有可能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即便他因为盟友的关系,没有将脏水泼向自己,便是溅到了自己,也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如今正确的选择,不是与司徒奇对质,而是将水搅浑,不给其对质的机会。因此董博士面色一变,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便是直接朝着司徒奇扑去。 他知道,这样做虽然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但他们没有立场帮助司徒奇,只要自己拦下司徒奇,便能将今日之事坐实给那少年。 今日在场的,皆是与南宫家亲近之人,没有人会在意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关心自己想要的真相。 “怎么?你心虚了不成?” 司徒奇虽未看破对方心思,但却懂得利用局势,此时立即开口,想要让众人怀疑董老鬼。只是,他低估了南宫家如今的影响力,也低估了在场之人无耻的程度。 此刻,自己身后已有两名教习,装作拉架,实则朝着自己而来,他们这是要借机试探自己的实力,既是如此,自己便满足他们。 心念一动,司徒奇面对扑来的董老鬼,并未施展功法,而是如地痞无赖一般,出手毫无章法,一把朝着眼前之人的胡须抓去。 身后原本打算攻击司徒奇的两人,眼见他这副反应,好似根本没有察觉自己两人的“偷袭”,身上更是没有半分气息运转,此刻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加入战局。 而董博士,要的便是混乱,眼见司徒奇如同地痞无赖一般,与自己厮打,虽然心中懊恼,但他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 而他真正的目的,却是.... “拿下此子!” 同一时间,董博士的七名弟子,如今自人群之中脱出,平日里相处之时,颇具默契,此刻只需一个眼神,便也能猜到恩师的用意。 所以这七人互相对望一眼之中,便在乱象之中,朝着屋顶之上的楚宁月摸去。他们要的,便是在乱局结束之前,拿下那少年。 因为他们皆已看出,此刻落在屋顶之上的少年,似乎精神状态很是不佳,只要自己等人趁机将其拿下,封其周身大穴,届时这场混乱的真相,将任由自己等人谱写。 屋顶之上,楚宁月立身于此,望着眼前众人,眼底却尽是漠然之色。她此刻的心神,并不在眼前乱局之中,而是在先前的神秘男子身上。 她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将自己拉入他所谓的内景,亦不是不知他所言的每一句真假。直觉告诉自己,那人极为危险,他的话自己一个字也不该相信。 但脑海之中,却是始终记得,神关易主,神台清明,自己准备决死反击之时,对方忽然放弃进攻,而自己凭借本能,一剑斩杀偷袭之人的一幕。 此人如今,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乃是修士之身,不过他的动机却太过模糊。一时之间,当真是无法想象出,他为何要那般对待自己,如今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便是夺舍.... 虽然残阳宫为丹青天下中偏向正道的宗门,对于夺舍摄魂之法,并无太多记载,但自己却也有玄丹修士应有的常识。 知晓若想夺舍一人,应该不需如此繁复的步骤,亦无需像他一般,试图完全摧毁自己的信心,让自己主动放弃。 除非...此界修士,虽然也是修士体系,但是手段之上却与丹青天下的修士,有着一些不同。而对方施展的,正是自己不知细节的夺舍亦或搜魂之术。 在联想到对方先前口中的内景世界,对于这种解释的倾向,倒是多了几分。 等等.... 就在此事,楚宁月忽然想起一个关键,便是那男子当时,曾经道破过,自己不是此界之人的事实。可...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自己进入此界之后,于暗查修士之事上,可谓小心行事。出手之时,亦有注意周围环境,和此界之人的认知程度。 更何况,即便见到自己出手,对方无法理解,也不应该产生自己“并非此界之人”的判断,而是会怀疑自己是其他修行体系,例如他们口中的西疆妖人。 除非在此人心中,有着他独特的判断标准,而拥有这个标准的前提便是——他见过其他不属此界之人! 也就是说,此界之中,还有其他不属此界的修士。当然,很有可能,他自己便是这个人,他便是来自异界,所以能够做出自己不是此界之人的判断。 “信息还是少了些。” 楚宁月自言自语,轻声呢喃,她心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的前提,已经被她抛弃许久。 如今的她,已然将此界之行,视作真实存在,即便她记得,自己之所以进入此界,是因为踏足了乾炎宗后山的上古传承之中。 她并不觉得,自己一路所见,皆是传承所化的幻象,更加不会认为乾炎宗那等不入流的宗门,能可承载构建一方小世界的大阵。 所以即便她没有忘记,当日渔村之中,和初至南域之时,遭遇的那名专门针对修士功体,可能想要射杀自己的神秘弓手。 也没有忘记当初自己曾经猜测,那人可能是传承所化,刻意针对自己的存在。 此刻,也不会将遇到的神秘人,轻易联想成此方天地法则所化对手,为得便是摧毁自己的道心。所以他才会那般刻意,要自己主动放弃,而并未真正伤害自己。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思路被一柄利刃打断。此刻下意识身形一闪,便跃至了空中,回身望向原本所在之地,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怒气。 因为她觉得,方才自己只差一点,便能想通那神秘男子身上的秘密,可是如今灵感消散,却已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 一刀斩空之人,如今望向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楚宁月,此时惊呼一声,满脸茫然。 自己才出手之前,明明万分注意,已经确定了目标精神状态不正常,甚至自己已然到了对方身后,对方都没有察觉。 可是为何,自己动手的瞬间,对方却躲了开来,而且没有朝向自己等人防备的方位,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上。 但下一刻,他眼中的身影,却已化作一道了残影,出现在了他背后,随即耳中响起对方的声音,冰寒刺骨,如坠深渊。 “说,先前与我交手之人,是谁?” 说话之间,楚宁月的手,已然落在对方龙骨之上,封禁了对方气穴,使得此人功力大减。同时以修士气机,全面镇压此人。 第1837章 逼问 楚宁月虽然出声发问,但心中却是清楚,那神秘男子乃是修士之身,这些普通人知晓其有用信息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她此刻,却仍就是选择了逼问,因为自己能够离开此地,重回丹青天下,其他修士的存在乃是重要的线索,绝对不能放过。 因此,即便从这些人口中得到的信息,于自己来说用处不大,但也是一种资源。更何况,眼前之人方才那一刀,若自己没有躲过,虽然不会身死,但却会成了独臂之人。 即便自己出于如今身在风鸣院的立场,不会击杀对方,但也总要让其付出一些代价。 “你..你!” 来人身为董博士的真传弟子,虽未达五品,也是六品上境。而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气机压制只能针对六品中境以下的武者。此时若非先行封住对方后身龙骨之上的气穴,是无法彻底将对方控制的。 此刻,眼前的男子如坠冰窟,一种致命的危机感,自心底不断蔓延而出。但其心底,却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便是此地乃是南宫府,少年未必敢当着众人的面击杀自己。 所以,他此刻用尽全力,嘶吼出一句话,试图让眼前少年知难而退。 “这里是南宫府,你..你敢杀我?” 楚宁月闻言双目一寒,望向周围合围而来的六人,右手轻轻一挥,这眼前一人便自主厅之上,栽落而下。后者此刻周身遭气机锁定,根本无法施展轻功,而南宫家主厅高约三丈。 以此人的实力,在无法调转功法的情况下,就此栽倒下去,虽不会死,但却必定重伤。 “你竟敢放肆!” 眼见同伴跌落而下,周围六人根本来不及救援,此刻能做的,便只有为好友报仇。 因此说话之间,其中一名六品极境,便已是手中寒芒一闪,一只金色匕首立时上手,挥袖之间,三道金芒便朝楚宁月攻去。 此界六品名为气府境,其标志便是以气御物,真气外放,某种意义上,倒是与修士体系之中的凝气境,颇为相近。 只不过不同的是,修士御物只是辅助手段,主要攻击还是依靠灵法,而武者则是以此为主。 男子一剑斩出,虽然心中愤怒,但却并不觉得自己单凭这一剑,便能这般简单地拿下眼前少年。故而其出剑同时,其余五人亦是合围而来。 不过联想到少年先前,能可短暂浮空的手段,心中难免有些唏嘘无力。 “想要拿下我,仅凭这些手段还远远不够。”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此时已然明白,这些人是想趁乱将自己拿下,而后罗织罪名。但以这些人的实力,即便自己刚刚与神秘男子交手之时,神识受了暗伤,也断然不会落败。 更何况,如今南宫府乱象已生,这七人本就是趁乱来拿自己,这个方向根本无人看顾。自己大可凭借术法,强势镇压七人。 声出同时,同样的金芒,自楚宁月身前浮现而出,不过却非三道,而是十二道,分别朝向此刻立于屋顶之上的六人,却悬而不发。 楚宁月散功重修之后,一身剑修手段已废,如今所施展的,自然并非剑修之术,而是金系灵法之中,较为低阶的金芒术。 而为了能让这些人,看到自己的术法,她刻意将术法悬而不发,让这些人清楚地知晓,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如此,一是可以瓦解信心,二来则是可以引出大鱼,一箭双雕。 “小心!” 最初出手之人,眼见金芒凝结,而自己所出剑气,在贴近对方周身一丈之时,便就此消散。已然是知晓,眼前少年实力莫测,立时出声提醒同伴。 对于眼前少年,能够化解自身剑招,他并不觉得诧异,因为自己那一剑不过是随手而出,并不是自己的真正实力。 楚宁月望向院落之中的众人,她本以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暗中的后手,应该察觉这些人并非自己的对手,继而有所动作。 却是发现,此刻院落之中,仍旧无人关注此地。于是望向眼前六人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无奈。 下一刻,十二道金芒,在六人眼中骤然消失,使得六人心下一惊,可下一刻便已觉肩头一凉,整条手臂失去了知觉,一道血箭自伤口迸射而出。 “啊...” 屋顶之上,响起的一阵惨呼,引起了院内一些学子的注意。只是这六个当事人都没有看穿,金芒术是如何贯穿他们身体的,这些学子又如何能够看清? 此时只知道,原来有人想要趁乱拿下那少年,可是看样子,却是被对方反制。能可以一敌六,想来实力定然不俗,还好上去的不是自己,否则后果难料。。。 “说,那人是谁,我要他的全部信息。若有半句隐瞒,你们的下场便如同他一般。” 楚宁月以金芒术洞穿六人肩头,这便是修士与中境武者之间的巨大悬殊,在对方因为负伤,而实力减弱的同时,楚宁月再度以气机压制六人。 挥手之间,这六人已到了主厅屋顶的边缘,只需稍稍动念,这些人便会如同最开始出刀之人那般,栽落下去。 “那人..那人分明是与你串通一气,你又何必明知...啊!!” 最左侧的男子,强行压制体内伤势和心中恐惧,此刻大声开口,到了如今这种境地,他还是不忘记抹黑楚宁月。 他想要引起一众教习的注意,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救。可是他的话,方才刚刚出口,眼前少年便是右手一挥,此人便犹如麻袋一般,被其自房顶之上扔了出去。 落地瞬间,发出一阵骨断筋折的脆响,那人只是闷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下一个,是你么?” 楚宁月此时,望向手中紧握匕首之人,开口之间语气淡漠,在眼前仅存的五人眼中,赫然已成了恶魔。她看得出,眼前此人,隐约是五人之首,下一个拿他来开刀,最好不过。 孰料.... “我说..我说!我只知道,那人名叫耿志用,原本并非南域之人,而是两年前,虽外域一名核心弟子一同加入风鸣院,因为一手家传刀法,被一位教习看重,收为真传弟子。 但此人,却因为与那位核心弟子不睦,并未加入新贵阵营,反而与南宫家走得很近。” 楚宁月本以为,眼前之人会宁死不屈,自己还需费力将他丢下屋顶,震慑其余四人。却不想,他竟是主动开口,交代了信息。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乃是因为对于情报的缺失。今日在场之人,只有寥寥数人,乃是南宫家之人,其余大多数,皆都是亲近南宫家之人。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因为立场,而与南宫家交好,并非真正忠心于南宫家。所以要他们为了守住这样一个,不知所云的秘密而付出性命的代价,极不值得。 更何况,有命在,才有报仇的可能... “还有呢?” 三字出口,楚宁月看向其余四人,同时右手指尖轻佻,将先前回答问题之人,放在了自己身旁,表示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其余四人相互对望一眼,此时皆朝着头目望去,眼中有愤怒,有不解,亦有失望和鄙夷。但对望之后,心中却皆都只剩下了无奈。 因为自己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不要为难他们,我知道的信息都已经告诉你了,他们入学比我还晚,与那人更是第一次见面,知道的不可能比我更多了。” 就在四人心中无望之时,先前开口之人,再度出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恳求。却让楚宁月意识到,一丝危机。自己方才,明明已经用气机压制了他们,此人如何能够说话如此有力呢? 而下一刻,一柄利刃,果然朝着楚宁月刺去,只是匕首还未触及其分毫,其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三丈之后。 “啪!” 一声脆响传出,楚宁月凌空一道气劲,打在正处于屋檐之上的四人身上,四人同时载落,接连发出一阵惨呼。 而那出手偷袭的男子,此刻则是睚眦欲裂,朝着少年冲去,只是方才冲出两步,便感觉到周身一阵寒意笼罩。 随即便如同被一柄重锤砸中,整个人朝着屋顶之外,倒飞而出。可就在其落地之前,一道人影却出现在了其落点方位,一把将其接住。 而后冷哼一声,声传四野... “够了,到此为止吧!” 楚宁月朝着人影望去,却见此人衣着,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教习。可其开口之间,爆发出的音浪,却丝毫不弱于先前的董博士与司徒奇。 而其声出同时,一直在等待结果的董博士,亦是接受到了对方的暗号,此刻不再与司徒奇扭打,当即一掌将对方震开,拂袖冷哼一声。 而司徒奇,本就是想要制造混乱,让楚宁月有机会离去,此刻眼见事情没有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心中虽有懊恼,但也无能为力。 “贝教习,你一向负责风鸣院法度,我风鸣院学子,若是有人不由分说,便杀害同门,只为一己私欲,该当如何处理啊?” 董博士赫然开口,望向自己倒在地面之上,不知生死的七名真传,此刻藏在袍袖之中的右手紧握,正是要以此为名,让这实力莫测的少年,付出代价。 风鸣院并非单纯的书院,也并非一般江湖门派,不讲究实力为尊。任你实力如何强横,你也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外院弟子,不由分说便击杀真传弟子,便是以下犯上。 而风鸣院,最重规矩.... “当拔除修为,逐出风鸣院!” 第1838章 玲珑 “既然如此,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董博士一声落定,一众教习立时对视一眼,他们如何不知,董博士如今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给眼前少年定罪。 如此心急的态度之下,让他们不得不去思考,这其中的端倪。而那名一向负责执法的贝教习,显然是与董博士达成某种共识,此刻配合演戏。 在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单凭司徒奇一人,恐怕难以扭转败局。那,自己这些人,也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谁敢!” 司徒奇大喝一声,只是以他如今五品上境的实力,在众人之中虽名列前茅,却不足以震慑全场。此刻,已有三名教习,朝着主厅屋顶纵跃而去,这三人皆是五品。 “你说我残害同门,敢问我残害了谁?” 楚宁月说话之间,身形一动,朝屋顶后方疾退而出。面对三名五品教习,她并未施展术法,因为自己若想凭借武力解决问题,早在一开始便可以动手。 如今,对方显然是想要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置自己于死地,那自己便以其道破之。 出手的三名教习,眼见少年再度施展轻身之法,身形为之一滞,因为在他们眼中,少年所学正是风鸣院绝学扶摇诀。 若是山长没有闭关,此子单凭身负扶摇诀,便必定能够跻身核心弟子之列。所以,三人出手之时,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的。 他们倒不是忌惮眼前少年的实力,而是担心落人口实,所以只想要生擒,并不想击杀此子。 但一瞬犹豫,司徒奇的身影,却已登上了屋顶,此刻挡在自己三人之前,怒目而视。再想要对那少年出手,怕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面对这位昔日的学丞,三人心中,还是有一定畏惧的... “即便是面对犯错弟子,也该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们如此急着定罪,莫不是心虚?” 司徒奇心中清楚,对付这些人,不能凭借武力,只能凭借舆论。既然他们想要营造出,楚宁月乃是风鸣院叛徒,顺理成章将之斩除的假象。 那么想要破解眼前之局,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这些人彼此猜忌,生出怀疑。他们虽然皆都是南宫家立场,但彼此之间却并不信任,只要能够拨动关键,便能加以利用。 只是,要找到这个关键,何其之难.... “不错,此事发生在我南宫家,希望诸位给我南宫府一个面子,彻查此事。”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意外的女声,忽然自主厅方向响起。而这个声音传出的同时,无论是那三名教习,还是董博士,此时皆都微微一愣。 而一直沉默不语,坐视事情发展的南宫继,此刻则是眉头微皱。因为此刻说话之人,正是从始至终不曾开口,也不应开口的南宫霞。 眼见众人朝自己望来,南宫霞轻咬下唇,似是做出了某种决断,而后再度开口,声音夹杂内劲,传递而出: “司徒前辈说得不错,家父既掌学丞之职,便不会坐视冤案发生。更何况,今夜之事,发生在南宫府,若无法查清真相,平白冤枉了他人,怕是会有损我南宫家的颜面。” 南宫霞的话,俨然是将乐众人一军,她虽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让这些人不得不思考她说这话的用意和动机。 尤其是急迫给楚宁月定罪的董博士,按照南宫霞的话来说,此刻若继续纵容属下围攻下去,便有了折损南宫家颜面之嫌。 毕竟今日乃是南宫府夜宴,南宫家为主,而他们是客! “姐...” 南宫继此时面色阴沉,一字出口的同时,朝着南宫霞急使颜色,想要提醒对付的身份。莫说今日主事的人应该是自己,便是平日里,此女也一向不理会南宫家之事。 因何今日,性情大变,非但敢当着这么多的人将自己一军,更是敢无视自己的警告。难道,她当真以为自己是南宫家长女么?! 南宫霞的举动,也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意外,因为按照她所了解的南宫霞,应该是一名暗中隐忍,徐徐图之之辈。 尤其是面对南宫继,她口中的好二弟,更加不该在他面前,展现如此的一面。她如今的举动,几乎可以说是提前暴露,而她所能得到的筹码,却远远不足以弥补损失。 董博士看到了南宫继的神色,此刻已然猜到,南宫大小姐的举动,乃是计划之外,南宫继同样不知情。只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不想让自己强逼少年伏法,落人口实,所以打了一个配合。 于是开口之间,徐徐道来: “南宫小姐,你既说要彻查此事,老夫自然不会反对。但现下,我这几名徒儿惨死于此人手中,可是不争的事实。” 熟料,他这话刚刚说完,南宫霞便再度开口,好似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是,对付的说辞,却并不是要给这少年定罪,反而是帮他脱罪。 “我方才一直在暗中观察,分明是那七人率先踏上屋顶对楚阳痛下杀手,其中一人还施展了庚金剑诀,而楚阳不过是被动应招。” “南宫小姐!即便真如你所说,是我七名弟子主动出手,那也是为了捉拿妖邪!更何况,此子若非心虚,为何会斩杀他们六人?” 董博士眼见南宫霞,并非是想要相助自己,而是当真要给那少年脱罪,此时心中懊恼不已。开口之间,却将颠倒黑白四字,发挥地淋漓尽致。 方才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最后一名徒儿,怕是也要倒在血泊之中。虽然这七名弟子,在自己心中的价值不大,但也不容外人如此轻践。 南宫霞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苦恼,因为那六人,的确是先后自屋顶跌落,落在地面之后,便没了声息。 自己的确可以抓准楚阳是被迫出手,减轻他的罪责,但那六人身死,却已是事实,这一点恐怕难以.... “哼,你为了给我罗织罪名,还当真是肯下血本。怎么?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六名弟子,死在我的手中么?” 楚宁月淡淡出声,面对这位董博士,她并不觉得以礼相待,今日之后便可当作无事发生。既然已经结下恩怨,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对他留情。 方才自己将那六人丢下屋顶,他们是死是活,无人会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些人,不过是见那六人没了声息,便以为他们身死。 却不知,只是被自己封住了气穴,加上伤势过重,昏迷了过去而已.... “你说什么?!” 董博士闻言,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自己那七名弟子虽不成器,但如何也是六品上境的实力。自三丈屋顶跌落,即便受伤在前,也不会落地之后毫无动静。 所以,必定是在落地之前,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因此在他看来,六名弟子已然身死。 “唔...” 就在此时,那已被其评定为尸体的六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发出一声闷哼,睁开双眼。因为楚宁月暗中施展术法,解开了对此人的气穴压制。 此人气息恢复的同时,五感也一并恢复,腿骨碎裂的痛楚,使得其自昏迷之中惊醒,一面庆幸自己未死,一面压抑伤势,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眼下状况为何。 众人朝着那人望去,立时明白了楚宁月的话是什么意思,而董博士的面色,则有些难看。而下一刻,其余五人,也相继苏醒,发出一阵哀嚎之声。 见自己的七名弟子,竟然无一身死,董博士心中懊恼无比,自己方才竟然看走了眼,此刻竟成了笑话。不过转念之间,便想到了开脱之法。 此刻面色一变,当即是朝着六人而去,装作一副激动的模样,先是瞥了贝教习一眼,然后看向弟子,颤声开口道: “徒儿,你们未死,真是太好了....” 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而董博士卖力演出,方才疑惑不解的众人,此刻也将他贸然指认凶手之事,抛诸脑后。 但与此同时,那名负责执法的贝教习,却是领会到了董博士的眼神,此刻再度发难。 “六名弟子大难不死,实属侥幸,但即便如此,此子先前比剑之时,一剑斩杀同门,却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要如何解释?!” 先前南宫霞,已然说过少年出手,是被迫而为,所以贝教习并不会拿着人未死,却已重伤当作依据发挥。因为那样的定罪,必定要比杀害同门轻上太多。 所以,他便想起了当时,少年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剑贯穿同门之事。说话之间,朝着屋顶之上的少年望去,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可少年的眼神中,却同样带着一丝漠然,居高临下,轻声开口,却是吐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哦,此人的确是我所杀。” 一声出口,众人哗然,他们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如此狂妄。而司徒奇则是微微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自己为他开脱至此,他竟然主动跳进圈套,难不成,他是打算撕毁盟约,以武力前行离开此处? “安静。” 可与此同时,南宫霞却好似有所会意,此时再度运劲开口,她的实力虽然在众人之中只是偏下,但身份却是不凡。 至少在场之人中,除了南宫继之外,无人敢不给她面子,所以群情激愤,暂时压抑... 而与此同时,南宫霞则是望向头顶,露出一丝微笑... “若要追究此事,我无话可说,但还请诸位教习与师兄,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率先自废修为,离开风鸣院,如此我便认罚。” 第1839章 栽赃 此言落定,在场之人,一面肃静,而短暂沉默之后,则是沸腾。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你凭什么说出这些话?要我等与你这杀人魔头一般受罚?” 一时间,众人纷纷声讨少年,只因他们觉得对方的言语,实在是在侮辱自己的心智。难道他真以为,凭借这样几句话,便能为自己开脱?便能掩盖斩杀同门的事实么? 可是群情激愤之间,司徒奇与南宫霞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凝重,反而只余释然。因为他们皆都想到了,少年如此说的用意是什么。 而此时,人群之中,也有小部分人,猜到了少年的用意,尤其是先前阵法开启之时,处在人群中心的一些五品,此刻已是暗自朝着院落之外退去,似是想要赶紧离开此地。 “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准备逃离此处了。” 楚宁月开口之间,以修士传音之法,扩散而出,自可穿透这些武者的喧嚣之声。而喧嚣减弱之际,那几名本想趁乱退走的学子,此刻也只能停下脚步。 而下一刻,声音继续响起,却像是一种审判,让他们心中升起几分忐忑。他们担心,那些想要急着给少年定罪之人,会牺牲自己等人,要自己等人,给他陪葬。 “方才那人开启阵法,我等皆陷入幻阵之中,你们手中沾染的同门之血,可是比我只多不少!” 话音落定,楚宁月身形一动,已自屋顶落下,却正好落在一名,先前想要趁乱离开此地的教习面前。在对方错愕之间,抬手朝着对方袖口抓去,后者抬手反抗,一道气劲轰出。 术力与气劲对撞的瞬间,产生一道气浪,吹得其袍袖鼓荡,一张布满血色的锦帕,自其袖口脱落,被楚宁月拿在手中。 “你方才便是用这只手,了结了两名学子性命,重创了另一位教习。这锦帕之上的血迹未干,怎么...你这就忘了?” 一声出口,前一刻还满是怒容,不知少年为何攻击自己的教习,此时面色陡变,如坠冰窟,心虚到了极致。 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其吸引的同时,楚宁月缺又来到了一名五品学子的面前。如先前针对那教习一般,将他方才斩杀同门之事,一一道出。 七息之间,楚宁月已如法炮制,针对五人,最终落到了那位贝教习的身前。 “教习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此等血案。一般学子,废除修为便可,但贝教习想来会以身作则,自戕于此吧?” 自戕二字入耳,贝教习的心虚,立时转化为愤怒,但残存的理智却告诉自己。如今,对方站在了大势之上,如若自己对他动手,那在旁人眼中便是恼羞成怒,更加说明他的对的。 这院中之人,原本皆属南宫家立场,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会被眼前少年的言语左右。可是如今,南宫家长女现身,公然支持那少年。 这便让院落之中的墙头草,与自己等人,离心离德,出现了变数。所以自己如今,只能... 心念至此,贝教习望向一旁的董博士,朝其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他很清楚,自己如今也沾染了同门之血,即便有心开口解释,也有为自己脱罪的嫌疑。 只有董博士,只有这位方才未曾动手击杀同门,而又是自己这一派为首之人的他,可以左右眼下之局。 但...也正因为他方才没有动手,让自己不得不去担心,他是否会放弃自己,让自己随着少年一起,同归于尽? 而下一刻,董博士踉跄起身,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沉声开口: “哎...入幻阵者,的确身不由己,无能为力。若要怪,便只能怪那布阵的恶徒,唯有那恶徒之血,方能告慰诸位同门,在天之灵。” 他当然知道,自己只要放弃贝教习,便能让眼前少年付出代价。可是一旦这样做了,得罪的,便会是亲近南宫家的数股派系。 因为今日,沾染同门之血者,不只有贝教习一人,兹事体大,自己无法做主。更何况,南宫霞如今立场不明,南宫家都已经态度如此,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事到如今,自己最该思考的不是如何给少年定罪,而是如何摆脱嫌疑。毕竟那布阵之人,乃是自己先前安排的暗子。 此事虽然知之者甚少,但却并非天衣无缝,自己也不能将知情人全部灭口。所以,必须趁早安排。 “血债血偿!” 就在此时,分属董博士派系之人中,立时有人明白他的用意,此刻纷纷高呼,引起一阵共鸣。一时间,这些学院学子,便如乌合之众般,高喊血债血偿,声势骇人。 却是被人轻易左右的心念,尚不自知.... “不对..不对!” 可就在众人群情激愤,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不满之际,一个异样的声音,却自人群之中响起。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之人,纷纷闭口不言。 这一幕落在楚宁月眼中,只有鄙夷之色,因为她清楚,这一幕多半都是安排好的。只是不知,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要如何构陷自己。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发动阵法...不,准确说是我们陷入幻阵之前,他便已经杀了同门!也就是说,他斩杀同门,并非是因为幻阵!” 说话之人,生得十分圆润,正如他这句话一般。他所言之事,的确是事实,只不过他所说的细节,倒是没有几人记得。 不过眼下,众人心中的顾虑,已经烟消云散,如今已经确定,因为幻阵死伤的同门,该算在那布阵之人的身上,而不是动手之人的身上。 所以,这些人又有了开口的动力,尤其是刚刚被楚宁月,当面指出手刃同门的那几人情绪尤为激动,好似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压抑的情绪宣泄而出。 “不错!此子并非身受幻阵影响,分明是蓄意杀人!刚才竟还想要蒙混过关!” 司徒奇眼见这些人,如此胡搅蛮缠,今日是铁了心要借此事为难楚宁月。与他达成同盟的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此刻冷笑一声,说出的言语,却让众人一时沉默。 “幻阵,哼,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杀害同门,并非因为幻阵,而是在幻阵发动之前。怎么?难道是我闭关太久,久到竟然不知道我风鸣院中,已经人人精通此种阵法了?” 司徒奇一声落定,众人的确哑口无言,因为阵师少见,风鸣院内的阵师,更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方才在场之人,皆受阵法所制,便是知晓几分阵理,也无法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 眼见众人一时沉默,司徒奇再度开口,他太了解这些风鸣院之人思考问题的模式,因为自己便是风鸣院之人。所以一招欲加之罪,赫然出口: “再者说,你们是如何知道那人是何时发动的阵法,阵法一开始影响的范围是多远的?难道你们知道方才那人用得是什么阵法,还是说,你们与布阵之人,有所关联?” “这...” 在未达到一定水准之前,操弄人心不过狗屁,可一旦身份地位,自身实力等等因素达到一定水准。那么某种意义上的操控人心,便十分简单,轻而易举。 这便是为何有一些人授课之时,总喜欢先讲自己的经历,而非主题。正是要借助这些经历,在听众心中建立起想要塑造的形象,如此便可让听众觉得授课之人确有实力。 一旦产生信赖感,便可被其引导思维,虽然引导的时间和力度,因人而异,但却不失为一门学问。 司徒奇前任学丞的身份,在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虽然嘴上称他为司徒教习,实则心中,却仍旧忌惮。故而此时,他点破在场众人,无人了解阵道的事实,自然效果拔群。 但,一个人除外... “司徒教习如此说,倒是让我想起,方才阵法发动之时,你仍旧在主厅之内,未受影响。如今看来,是对阵道有着非凡见解了。” 董博士很是清楚,这位昔日学丞,不通阵道。也知道,他方才的言语,是想要利用“与布阵之人有关”这一条众人皆不愿沾染半分的信息,使得众人闭嘴,得以未少年开罪。 那自己就要他,成为这与阵法有关之人,拆穿他也不通阵法的假象。如此一来,他于众人之中的威信便会瓦解,影响自会消散一空。 熟料,司徒奇下一刻开口之间,竟是供认不讳。 “没错,我的确与你们一样,不懂阵法。但风鸣院内,却有人懂得,而且他的话足够分量。我们与其在此无端揣测,倒不如请他来此,一问究竟。” “谁?” 这个问题,在众人心中萦绕,但大多数人下一刻,便已经想到了那人是谁。如今的风鸣院内,有九成阵法,皆出于那人之手,而他立场一向中立。 如果他说此阵与少年无关,便当真与其无关,因为无人会去怀疑,如今破败的南域中,阵道第一人... 而就在此时,一名南宫家仆,快步而来,朝着南宫继而去。只是他刚刚走入院落之中,便被南宫霞喝止。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南宫家仆抬头之间,望向南宫霞与南宫继,见后者微微颔首,这才轻声开口,却是吐出一句.... “李老...递上拜帖。” 而董博士闻言,则望向司徒奇,因为这一切太过巧合... 第1840章 阵法 “快请!” 南宫继此时,同样不知这位李老为何会来得如此凑巧,但作为如今的主事之人,却容不得他在此迟疑。 按照风鸣院的规矩,无论辈分多高,年纪多大,都会一律按照职务来称呼。比如年近古稀的董博士,便不会被人称作董老。 整个风鸣院上下,能够被唤作“李老”者,便只有那一人。亦是因为此人,开创了四品之下成就三阶玄阵师的先河,乃是如今南域名之无愧的阵道第一。 故而他虽只是外聘教习之职,却备受南域之人尊敬,加之他的立场一向中立,所以拉拢其的势力亦是多不胜数,南域之中无论是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南宫家仆退下,院落之中的众人相顾无言。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同样望向司徒奇,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她亦不会相信,李相容出现在此,乃是一种巧合。联想到先前司徒的自信,如今很难不去怀疑,是他与李相容事先有所合计。 可是,他明明与李相容今日刚刚重逢,哪里来得时间达成共识?除非...今日在自己面前,他们的一处重逢乃是做戏,但这样做有何必要呢? “呵呵呵,今日贸然造访南宫府家宴,是老朽唐突了。” 不多时,外院亭廊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先前见过李相容真容的楚宁月,知晓对方看似年迈,实则却是一个中年人。 但他如今的伪装,若非自己可以凭借气息辨认旁人,恐怕也难以识破。这应该并不是单纯的易容面具,而是结合了阵道,或是某种特殊的手段。 “李老说笑了,南宫家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更何况...今夜宴席之上,出了一些麻烦,我们也正想去请李老前来呢。” 南宫继见到李相容前来,此刻笑迎而去,其身后则跟随着许多教习。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半,他们或多或少,都与李相容相识。 “不瞒南宫小友,老朽今夜来此,便是因适才感应到风鸣院内,有人触发了老朽设下的隐藏阵法,担忧有阵师潜入风鸣院欲行不轨。 如今看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啊。” 李相容四下打量,虽然此地原本那些因幻阵重伤或是身死之人,已经被抬下处理,但空气中却依旧弥漫着一阵极淡的血气。 身为三阶玄阵师,本身又无修为在身,感知力自然远超旁人。所以此地发生之事,即便李相容并未亲眼所见,亦能猜出几分惨状。 而此时,先前那位贝教习,自人群之中而出,率先开口,却是在戕害楚宁月的这条路上,越行越远。他此时正是打算先入为主,让李老对楚宁月产生不佳的印象。 “先前此子与另一人比斗,而后便开启了此地阵法,引得众人陷入幻象,互相残杀。我等不谙阵道,无法做出准确判断,现下李大师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他如何知道,李相容先前已经与楚宁月相识,他这番说辞,非但不会让李相容针对楚宁月,反而会怀疑他为何如此急着栽赃。 “贝教习还是谨言慎行些好,方才的事实是与楚阳比斗之人开启了阵法,而非他们一同开启了阵法。你这般说,我等自是清楚真相,可旁人听去,却未免有混肴视听之嫌,居心叵测。” 未及李相容出声,短暂沉默的南宫霞,却在此时率先反驳,戳破了贝教习心中所想。后者此时望着南宫霞,但却碍于对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得偃旗息鼓。 “呵呵呵,诸位稍安勿躁,此地尚存阵法余息,待老朽仔细一观。” 李相容曾为风鸣院司业,地位仍在学丞之上,如何不知这些人心中的弯弯绕绕。此刻懒得戳穿,只是笑着开口... 而众人听他这样一说,自是无人敢再喧哗,因为此刻开口,便有阻挠其观察之相。此刻众人正需一个替罪羔羊,找出一个说法,没人愿意在此时犯了众怒。 李相容从始至终,只看了楚宁月与司徒奇一眼,他如此做的目的,乃是不希望在人前,暴露三人之间早前见过的信息。 因为他出现在此,虽然不知真相如何,但心中却已经做出了选择。今日无论阵法之事,是否与楚宁月有关,他都不会让这盆脏水,溅到对方身上本分。 因为他此刻,俨然将楚宁月当作了他一生追求的目标——书山内宗。 楚宁月此时,已然从屋顶落下,站在南宫霞的身旁,冲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而后者,则是还以一礼,同时望向李相容。 至于司徒奇,则是站在两人身前,如同一幢门神,阻挡了众人大部分的敌意。不过他心中,却有着一丝,无法与人言说的疑惑。 他实在不清楚,如今的南宫家究竟派系如何,先前南宫归元与自己在密室详谈,却未将事情悉数道明。如此反倒让自己处境尴尬,一时间,不知南宫继与南宫霞,究竟在想什么。 楚宁月望向李相容,已经猜到了他今日要装作与自己并不相识,只有这样他说出来的结果,才会被众人信服。 楚宁月原以为,李相容身上并无修为,便是武道气息也孱弱无比,恐怕只有八品,甚至更低。所以他充其量,夺天造化也不过是二品灵阵师。 可如今,见李相容手中权杖,只是在院落之中轻点三处,而后便走到了最初,那神秘男子将手中之剑,插入地面的所在,便知他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也许是自己小瞧了他。 “冒昧一问,南宫府这几日来,可有在此处附近翻新土质,或是大兴土木啊?” 就在此时,李相容再度出声,只是他并未给出结论,而是询问众人。但楚宁月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大抵是在确定,此种阵法究竟是早前布设而下,由那神秘男子触发... 还是如此阵法,乃是那男子在短短半日之间,一人独自布置。 这关乎到,那神秘男子的阵道修为,也关乎到南宫家众人的清白... “这..今日夜宴,乃是临时起意,先前并未特意准备,故而此地,先前并未....” 南宫继此时开口,看似给出了答案,实则没有几分底气。因为他今日,也是忽然收到父亲传讯,要自己主持这场夜宴,先前并不知晓此地布置。 不过他的心智亦属上乘,此刻就算不通阵道,也猜得出李老是何意。如此一来,莫说自己没有听过家中有人翻新地面,便是有..此刻也只能说没有。 否则岂不是当众承认,南宫家有人作为内应,粗就了今日之事,或者根本谋划之人,便与南宫家有关? “若是如此....” 李相容闻言,面上镇定自若,缓缓出声,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因为他如今,已然看出此地阵法,乃是赤地扰魂阵,如若布阵之人,并非事先将阵旗埋在地下,建立好阵纹枢纽的话... 想要在短时间内布设,并且发动此阵,影响范围又能涵括此地,那么阵道修为至少也要与自己一般,达到玄阵师层次。 而且此人必定不不会与自己一般,武脉尽废,不仅如此,此人的实力至少也是五品极境。否则没有以一人之力,完成布阵与开启阵法的可能。 “此人的阵道修为,应该与我不相上下。” 最终,李相容给出了结论,但却并非他判断之中的真相。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的阵道修为,应在自己之上,只是若这样说来,担心这些人陷入恐慌之中。 所以,只得是给出这个结论,让他们不至于失去信心,但又会凝神戒备。 只是,如今南域没落,风鸣院更是大不如前,而阵道一途,无人引领,加之辅以大量资源,根本无法自学成才。 因此南域若有这样一号人物,自己必定知晓,所以这出手之人,多半不是南域之人。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能够想到的人选,便只剩下了...楚宁月。 但,自己如今尚不知真相,无法判断今日之事,是否与楚宁月有关,更不能确定其是否有苦衷。所以为了暂时稳住局面,只能选择如此回应。 “李兄若说是我南域阵道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若来人与李兄阵道不相上下,那也....” 就在此时,董博士率先出声,因为他原本很是心虚。可是如今,在听到李相容如此说之后,他已然确定了,自己安排之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也就是说,刚刚自己看到的男子,多半是易容而成,自己安排之人,要么已经身死,要么便是昏迷不醒。 此事调查之下,虽不会让自己引火烧身,但是却总会被人调查到,当日自己对那学子有过吩。所以为了日后,给自己埋下一个解释的说辞,此刻他率先开口,接下了这个话题。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司徒奇的声音便盖过了他,此时开口,望向众人,吐出一句... “你们都听到了,行凶布阵之人,阵道修为与南域第一不相上下。楚小友虽然天资卓越,但如此年纪,便是自出生开始钻研阵道,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现在可还有人怀疑他,与布阵有关啊?” 只是,司徒奇的话刚刚出口,楚宁月便眉头微皱,还未及出声,那名一直坚持不懈地贝教习,便找到了他言语之中的破绽,朗声开口: “李大师的话,只能排除此子布阵的可能,确无法排除他与布阵者有关的可能。更何况,我们之前要确定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是否是在受到幻阵影响的情况下,斩杀同门。 司徒教习这样说,怕是在混肴视听,想要为某些人脱罪吧?” 第1841章 开脱 贝教习本就是极好面子之人,最初只是因为听命于董博士,这才站出来为难楚宁月。但刚刚却被楚宁月当面戳穿心思,一时语塞,觉得大为丢脸,于是便在心中记恨起来。 故而如今,即便董博士已经对构陷楚宁月之事,没有太大的兴趣,贝教习却还是孜孜不倦,一往无前。 他此刻心中很是清楚,只要自己揪着先前之事不放,即便李相容阵道通天,他也无法知晓当时的细节,无法判断少年当时是否受阵法影响。 即便最后,无法证明他受了影响,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之下,也不可能让他疑罪从无。自己今日,定要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是多么可悲。 “你...” 司徒奇闻言,此刻怒目看向贝教习,对于此人他了解不多,因为当年他还是学丞之时,根本没有这号人物。对于自己这四年闭关之中,风鸣院多出的教习,他无法做到知根知底。 此时更加不知,对方哪来的底气,敢在自己面前叫嚣,难道他看不出来,董老鬼此刻已经沉默不语了么? “呵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关于此事,老朽自有办法判别。” 可就在此时,李相容忽然开口,如同一道惊雷,炸裂于贝教习的脑海之中。后者此时惊愕地望着李相容,但他并不敢去怀疑眼前之人,有意包庇楚宁月。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下一刻,李相容沉声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素儿,将那东西取出来吧。” 此声落定,众人皆左顾右盼,不知李老口中的素儿是谁,亦不知他所说的东西是何物。可就在此时,李相容眼前的地面之上,却浮现起了十三道阵纹。 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强光,立时从中迸射而出,于夜空之下极为耀眼。但也正因如此,即便在场之人中不乏五品,但也无法看清内中的状况。 当然,除了一个人之外... “嗯?” 楚宁月此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虽在风鸣院范围之内,她的神识十不存一,受神秘大阵压制,可是她毕竟有开元境修为在身,与这些武者不同。 那强光对于尚未通识的武者来说,自是刺眼无比,光芒万丈,但在她眼中,却是单纯的阵道气机。 此时她清晰地感知到,强光之中,并无活物现身,而人群之内,也没有李相容口中的素儿。此时的李相容,乃是发动了一种小型幻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实际上,却是在勾连此地早前便存在的阵法... 而下一刻,光芒减弱,李相容微微点头,而后其手中,便多出了一物,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可是此物现身之际,楚宁月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因为旁人可能不认得那是什么。 身为修士的她,却不可能不认得,那是一块留影石,而且留影石上还残存着他方才勾连阵法的气息。 虽然以楚宁月仅仅局限于玄丹境修士常识的阵道修为,无法看穿李相容方才勾连的是何种阵法,但却能判断出,那一块留影石并非是他此前便带来的。 “诸位请看,当时的情景,是否如同此物记录一般呐?” 李相容再度开口,右手权杖却是在地面之上,简单刻画了几笔,而后便将那块留影石放置于图案中心。下一刻,图案上空一阵水波符文凭空出现,随即迅速变化,显化出一道光幕。 而光幕之上,赫然便是先前楚宁月与神秘人对峙,而人群之中一名男子忽然出手攻击楚宁月,却被其一剑穿喉的过程。 但与当时众人所见不同的是,这三名主角的身上,皆有一层淡淡的黑气。这一团黑气,先是由神秘男子汇聚,而后分出一缕,没入攻击楚宁月的男子眉心。 紧接着,这股黑气,便将楚宁月周身覆盖,最终便是其出剑斩杀同门的一幕。 “这...这黑气是...” 在场之人皆不是傻子,此时看到光幕之上的黑气,自然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只是楚宁月此刻,却更加不解李相容为何要如此做。 不过还未及其细想,李相容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诸位所见景象,乃是此地阵法显化,所以这黑气,应该便那男子的阵力所化。如今看来,影是那男子先行影响了一人的心智,而后又让另一人出手。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两人比斗之间,会有一名风鸣院学子,忽然暴起出手。” 李相容缓缓出声,心中却如明镜,眼前的一幕,当然不是全部的真相。因为那黑气,不过是他为了隐瞒众人,一手为之。 其原因也很是简单,那便是为楚宁月脱罪。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立时恍然大悟,而即便心中有几分怀疑者,也断不敢在此时出声,当众质疑这位南域阵道第一人。 而少数知道,当时的风鸣院学子,为何出手偷袭楚宁月的人,此刻则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当时的学子,是否被阵法影响,是否是巧合。 而他们所知道的真相,却不能被拿到台面之上,当作解释,所以注定只能烂在心中。 “如此看来,贝教习,是你误会了。” 就在此时,董博士察觉了一旁贝教习的心思,此时赫然开口,抢在他出声之前,阻止了他作死的行为。而后者闻言则是一愣,但在看到董博士投来的眼神后,也只得偃旗息鼓。 而在场的众人,虽然皆都想询问一个问题,那便是李相容是如何记录下先前发生之事的。但,却无人敢在此问出,因为这无疑会挑起李相容与南宫家的不睦,有挑拨的嫌疑。 毕竟这里是南宫府,而李相容却能重现当时发生的一切,这就相当于对南宫府的一切了如指掌。更有可能,随时监视.... 这等罪名,可是着实不小,放在这种场合之中揭发,着实不妥。 而李相容同样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招来南宫家之人的猜忌,算是暴露了筹码。不过为了他眼中,来自书山内宗的小师兄,一切都值得。 更何况,风鸣院内九成的阵法都是他一人所设,即便如今南宫家掌权,也不敢问责自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点权衡,南宫家还是该有的。 对于今日的乱局,和众人的构陷,楚宁月并不在意,因为在她眼中,这些世俗武者,与草木走兽并无太过区别。 她所在意的,只有那疑似此界修士的神秘男子,和他相关的情报。若不是自己答应司徒奇,陪他走一遭南宫府,此刻自己早已施展术法离去。 如今眼见众人的矛头,已经不再是自己,于是便打算在众人散场之后,找寻李相容问询那神秘男子的阵法相关之事。 孰料就在此时,司徒奇却是站了出来,此刻望向贝教习,吐出一句: “怎么?一句误会,便能了事了么?” “哈哈哈,今日误会,的确让司徒教习平白沾染了许多麻烦,是老夫管教无方。他日闲时,定然上门讨一杯茶喝。” 董博士此时开口寒暄,大有将一切罪责,推给贝教习的意味。而后者虽然听出了他的心意,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能够惹得。 “今日受人构陷的并不是我,董博士要道歉,恐怕是选错了目标。” 司徒奇此时冷哼一声,望向董博士,他如今知晓李相容站在自己这一边,今日便是要彻底将场子找回来。不单单是为了楚宁月这个盟友,也是为了立威。 今日,自己便要对方向一个晚辈道歉,否则别想如此轻易离开。 孰料,司徒奇完全低估了董博士的无耻,后者此刻闻言,眉头微皱,却是看向了贝教习,而后缓缓出声道: “为人师表者,自当以身作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之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去向那少年道歉吧。” 司徒见状一愣,他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可以如此自然地出卖下属。而贝教习虽然先前已经有了些许准备,但此刻听到董博士的话,却是再次受到打击。 只是董博士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一丝危机,因为自己的家人,皆在对方...不,应该说是城主府的掌控之中。对于他的命令,自己不能违抗。 可是,要自己向一个晚辈道歉,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日之仇,如何能够轻易下咽?! 但下一刻,其开口之时,语速缓慢,铿锵有力,却似背负沉重... “今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不该贸然猜忌旁人,有违...人师之道,理应重罚!” 说罢,其朝着楚宁月,便是长揖一礼拜下,可与此同时,却语速极快地喊出一句... “今日,辞去教习之职,自贬为助教,从此与一众学子同吃同住,以学子之身,静思己过!” 话音落定,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唏嘘。而董博士此刻,则是面沉如水,他如何不知,对方这是在逼自己。 可是,既然他愿意做无用的棋子,那自己也不会拦着,于是淡淡出声: “既如此,便允了你吧,望你以学子之身,恪守院规,以图他日重归教习之列。” 而董博士的这句话,却是让贝教习彻底死心,心底想要做出的决定,也在这一刻,彻底下定决心。此时缓缓起身,望向楚宁月,随即右手一挥,一张名帖脱手而出。 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前一刻还躬身道歉,这一刻,便是.... “楚师弟,我以风鸣院学子身份,向你发起挑战,你可敢接?” 第1842章 保留 “胡闹!” 一旁的董博士,虽然对贝教习的作为有所猜测,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自降身份,去挑战一个后生晚辈。 今日之宴的目的,的确是试探司徒奇不假,自己也曾想过利用少年逼他出手。可是一切的目标,却都只是试探司徒奇而已。 如今李相容的介入,还有神秘男子施展的阵法变故,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估。如今的自己,只想要全身而退,不想要节外生枝。 孰料就在此时,贝教习却做出了此等荒唐之事,着实让自己始料未及,心中大为懊恼。 董博士两字出口,庭院之内,也立时有许多人议论。这贝教习,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要自贬未助教,以学子之身反思己过,这一刻便又想要为难旁人,当真反复。 而且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报其私怨,利用风鸣院门规之内的漏洞。 “楚师弟轻功绝顶,在下有意讨教一二,还望楚师弟赐教!” 可是贝教习对此,却是视若无睹,无视了众人的目光,此刻一意孤行。他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自己今日无疑已在人前颜面扫地,而自己身家性命皆在董博士控制之中。 所以,只能为其背下这口黑锅,无法解释半句。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便会忍气吞声,作为指掌风鸣院法度的教习,他深知风鸣院门规之中,有何漏洞。此刻自己公然自贬身份,便是为了利用门规,正大光明取眼前少年性命。 自己的挑战,对方当然可以不接受,可是按照风鸣院的规矩,如若同辈之间挑战,另一方避战,那么避战的一方,一年之内便无法获得任何晋升。 之所以设下如此规矩,初衷便是希望弱势的一方,可以在一年之内韬光养晦,勿忘当日危胁,能够奋发图强。 可是如今,贝教习却笃定身为司徒奇棋子的少年,无法放弃一年的光景。而司徒奇此次出关,势单力薄,想要搅乱风云,又不想暴露实力,那就只能依靠此少年,夺得空悬的核心弟子名额。 也就是说,今日少年应战,自己必将其当众斩杀,而若他避战,从此便会成为司徒奇的弃子,自己一样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他无法在风鸣院立足。 贝教习的用心,司徒奇如何不知?但现在的他,却将一切罪责,算在了董博士的头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后者处心积虑的算计。 岂知董博士如今,也是懊恼无比,但方才自己的话已然说出,对方却全然无视,已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自己也很是无奈。 反倒是李相容,此刻面色平静,只是笑望着楚宁月,因为在他眼中,对方乃是书山内宗,前来风鸣院暗访的小师兄,其实力自然高深莫测。 先前自己之所以为其遮掩,便是因为自己能够想到,布置出那等阵法的人选,只有他一个。如今看着贝教习,撞在了枪口之上,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楚宁月此时,心中毫无波澜,却是望向一旁的司徒奇,想要看看他如何看待此事。在场之人中,虽然无人知晓自己乃修士之身,却唯有他最为了解自己的实力。 如若司徒奇坐视自己应战,那么该担心的,便不是自己是否能够取胜,而是这贝教习,是否能够存活。 今日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全然是给司徒奇面子,所以接下来如何选择,是战是避,自己也会参考他的建议。 毕竟如今,自己与他算是同盟,站在同一战线之上。而如今,自己想要找的修士已经现身,却不能行这过河拆桥之事。 因此,自己的选择,会干涉到司徒奇下一步的计划,因此这个选择,今日可以由他来做。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一刻,司徒奇望向贝教习,或者如今该称呼他为贝助教。随即一句质问出口,暗含压迫之势。 只是贝助教如今,心中怨恨董博士却无法发泄,只得将一切罪责,尽数归于楚宁月的身上,欲杀之而后快。所以,断无可能因为一句危胁,便打起了退堂鼓。 “当然,不过若是楚师弟怕了,愿意在一年之内,无所作为的话,在下也不会强求。” 贝助教此刻开口,正是将自己的心思,当众说出,可谓是当面与司徒奇宣战,也是对他的一种提醒。 倒是这句话,让楚宁月有些意外,此刻她方才知晓,原来对方的挑战,还有这层含义。并不通晓风鸣院门规的她,此刻听出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几分暗示。 此时望向司徒奇,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不知他在知道自己必胜,但却一旦取胜,就会被迫处于风口浪尖,面临无数麻烦的情况下,会如何选择。 是让自己一年之内无所作为,还是让自己出手解决眼前的麻烦,更具备被利用的价值。司徒奇的这个选择,将决定自己接下来,是继续与他合作,还是形同陌路。 而这项选择之中,其实还有一个破解之法,便是第三种选择。只要司徒奇选择这第三种,那自己便会继续与他合作,同样也不会受到一年的影响。 所以此刻,与其说是让司徒奇来做出抉择,倒不如说是对他的一种试探。自己要看看,他究竟是将自己当作合作伙伴,还是相互利用。 而下一刻,司徒奇开口之间,却是一句霸气十足的.... “此事如何抉择,我做不了主,但今日此子是我带来此处,便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将之带回。司徒奇言尽于此,今日在场之人,谁也留不住。” 话音落定,司徒奇看向楚宁月,微微颔首,这是他所能想出的第三条路。那便是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此强行离去,他笃定今日无人敢挡。 只可惜,这并不是楚宁月心中的第三个答案,但...也算勉强合格。 所以下一刻,她望向贝助教,淡淡出声,但这个回答,却让在场的大多数人,为之心惊: “既然你有心一战,我自可满足于你,只不过以你的实力,我难以留手,所以...生死自负。” “哈哈哈哈啊!好个生死自负,好狂妄的小子,今日我便要你明白根基之差,非轻功可以弥补!” 贝助教眼见对方接战,此刻也懒得伪装,开口之间,面上尽是狰狞之色。不过他既已选择动手,便不会给对方任何优势,因此话音落定,便留下一句: “规矩不可废,与我去斗武场!” 随即身形一动,便施展轻功,朝着围墙之外而去,而南宫府邸之内的众人,则是一时沉默。不知以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适去围观这一战。 最终,只有董博士,李相容以及南宫霞三人,尾随两人而去。而司徒奇这个最该关心胜负之人,如今却是留在了南宫府邸,与一脸不解的南宫继对望,面上却尽是平静之色。 .... 不多时,内院斗武场内,随着机关开启,一行五人深入地下。内院斗武场,与外院比斗场样式相近,但内中却有李相容刻画的阵法守护。 重重阵法交错之下,加之场地深在地下,因此即便是四品之间的交手,也不会波及风鸣院内其他师生。 只不过,四品这个数据,乃是推论而出,四品之战,无不是一方城池之危机。所以此地,究竟能否承载这样的力量,李相容也不知道。 但他却清楚,今日之战,自己没有机会印证这一点,因为书山内宗的小师兄,多半不会使用全力,他的对手则是不够格。 在场五人之中,唯有楚宁月自己,知道自己曾经与方进在外院比斗场内交过手。所以在贝助教看来的机关秘密,于她而言并不是秘密。 为了防止比斗双方拖延时间,所以每一间场地之中,都设有五层机关。一旦超时,便会逐次开启,缩小空间,对于单修一技的武者,皆有着一定的限制。 可是,今日不同... “你二人既心意已决,便该知晓,稍后交手,生死无论。但你二人,皆是风鸣院精英,我并不希望你们之间出现伤亡。” 密室之外,董博士虚伪开口,而一旁的李相容,则是亲自开启了阵法,送楚宁月两人入内。此时密室外的光幕之上,清晰浮现出密室内两人的身影。 而董博士一声落定,便意味着此战开始,贝助教当即低吼一声,身形宛如一只猛兽,朝着楚宁月飞扑而去,正是盛怒之下的爆发之式。 楚宁月则是站在原地,面对这一招,不避不闪,看得董博士颇为意外,不知此子意欲何为。可就在下一刻,贝助教的身形,距离楚宁月只剩三寸之时... “小心!” 南宫霞一声惊呼出口,只是她的声音,密室之内的两人根本无法听到。只见其说话之间,一阵耀眼金光,忽然一闪即逝。 紧接着贝教习的身形,便落在楚宁月身后,保持上一刻飞扑的姿势,与之擦身而过,两人就此静止不动。 眼见这一幕的南宫霞,心中的紧张已然提升到了极致,她担心眼前少年轻敌,会被这位贝教习所伤。因为这位贝教习,乃是一众教习之中并不多见的五品实力。 可下一刻,却听密室之内,石门一阵嗡鸣,就此开启,这意味着密室的阵法,已然判断出胜负,判断出战斗结束。 随即,楚宁月默然不语,身形一动,便化为残影,出现在了密室之外。而那位贝助教的身体,则永远留在了密室之中。 “这...” 董博士见状,全然不知发生何事,而此刻身边只有六品的南宫霞这个晚辈,还有不通武道的阵道大师李相容,自己根本无人询问,只得一脸疑惑地望向眼前少年。 却听此人吐出一句... “他已尽力,请节哀。” 而下一刻,阵法光幕之上,已是满布血色,密室之内,凄惨无比。贝助教的身上,七道菱形伤口不断扩大,血染此间,生机全无。 可偏偏在场的众人,皆都没有看清,眼前之人是如何出手.... “你..你的实力...” 董博士此时,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眼前少年刚刚的那句话...那分明是一句警告,更带着几分戏谑,他难道是想要告诉自己,自己欲取他性命排布的一切,他弹指间便可化解? 可此时,眼前少年,却只给出了一句回应... “我说过的,那人实力太强,我不敢有所保留。” 第1843章 离席 “你...” 董博士原本便在盛怒之中,如今又听眼前少年伤口撒盐,摆脱干系。此刻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奋力下咽。 斗武场内,本就生死无论,更何况两人比斗之前,当众定下生死之约。此时贝教习身死,而少年完好无损,即便自己想要追责,也是无能为力。 心念至此,董博士只觉郁气难消,却注意到身旁两人的神色。南宫霞维护眼前少年之事,他先前已经见过,并不觉得奇怪,可是李相容的反应,却让他心中生疑。 李相容此时,面上并无南宫霞的那般惊讶,也无自己这般恼怒,他的脸上,此刻竟然挂着一丝得意。 董博士以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仍是得意。 他无法理解,为何眼前发生了如此血腥的一幕,一向立场中立,不喜争斗的李相容,面上会露出这等得意之色,他在得意什么?难道今日之事,幕后之人是他不成? 只是董博士如何知晓,李相容此刻的得意,来源于他将楚宁月当作了书山内宗的小师兄。这些年他在南域,看清了许多人的嘴脸,看尽了一群井底之蛙。 可是自己,却偏偏只能在这种环境之中,为了自己的目标,徐徐图之。自己一身功法尽废,于武道之上是不可能亲手告诉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而在阵道之上,那些人又是一窍不通,根本达不到警醒的效果。 如今,这位书山内宗的小师兄出手,正好是做了自己想做多年,但却一直无能为力的事。便是要告诉这些,自以为是,觉得于南域之中,算是风云人物的家伙一个道理。 如今的南域,只是因为破败已久,所以人才凋零,可是不代表他们这些井底之蛙,便真有滔天的本领。在真正的势力面前,无论是城主府,还是如今的风鸣院,都只是蝼蚁而已。 更何况是超一流的势力书山,内宗之中随便一个弟子,都可以轻易抹杀他们认知之中的五品高手,这就是底蕴的差距。 而自己,正是来自书山,当年距离内宗也只有一步之遥。其实风鸣院内,还有许多书山曾经的外门,可是他们却因为久在南域,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心中的荣誉。 被一群井底之蛙同化,开始觉得自己能力超然,固步自封,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重回书山。这,便是自己与他们的不同。 所以自己得意。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转告众人,现下天色已晚,我便先行一步了。” 就在此时,南宫霞自惊讶之中恢复过来,率先开口,语气颇为平淡。此时的她,已然想起这少年当日,与方进之间的战斗。 方进乃是五品上境,比之贝教习只强不弱,但也决计不会强到一招瞬杀的地步。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实力深不可测,那日对上方进,只怕也是有所留手。 此时再想起当初父亲与自己说得那些话,便再也不想在此地,多留片刻。这样的人,来到风鸣院,岂会没有自己的目的,岂会甘心为他人下属呢? 而风鸣院如今,看似是南域除凛风府外的第一势力,实则却是风雨飘摇之际。少年此时来到风鸣院,其目的必不单纯,他日很有可能便是风鸣院的敌人。 既如此,自己和..... “夜宴之上,多谢南宫师姐解围。” 正当南宫霞欲离去之时,楚宁月一句传音,却是传入其耳中。只不过,如今的南宫霞背对众人,她又无神识在身,根本分辨不出,这句话究竟是传音还是口述。 于是,便在董博士异样的眼神中,说出了一句... “这次只是还你人情而已。” 说罢,南宫霞并未给董博士发问的机会,便就此离去,而楚宁月则是有些拿不准,此女为何对自己态度如此反复。 她知道,南宫继的心思,多半是利用自己试探司徒奇,而在自己展现了一定实力之后,他便有了拉拢之心。孰料此时,杀出了一个董博士和贝教习搅局。 而他们的做法,看南宫继的神色,多半并不知情,更似有所顾虑,所以在之后的事件之中,他一直在沉默不语。 但,南宫霞不同,她刚刚现身之时,似对自己颇为不满,而后经自己几句过后,便已释然。之后则是在南宫继沉默不语之时,公然出言相助自己。 此举,无疑会得罪董博士以及南宫继,所以自己方才才会道谢,虽然她的帮助并非必须。 可是,此女在对自己施以援手之后,如今却又是一副,不愿与自己多说一句的态度,这有些超出常理。因为此时,正该是借着这个机会,拉拢关系的好时机。 目送南宫霞离去,董博士此刻,面上的愠怒已然消散,他此时心中诸多疑问,亦不想在此多留片刻。可是贝教习,如何说也算是自己的下属,如今他死在此地,总要有人给他收尸。 偏偏自己五人进入之时,已然将此地当值弟子屏退,而眼前两人,一人是杀他之人,另一人则与他素无交情,甚至此刻立场不明,自然不会为他收尸。 所以这件事,只能由自己来做,于是看向身旁两人,缓缓出声道: “贝教习与我相识一场,虽然比斗生死更安天命,但如今他惨遭横祸,于情于理,我也该为他安排一些后事,便不打扰两位了。” 董博士虽是口说不打扰两位,实际上却是希望两人可以先行离开此地。楚宁月与李相容对望一眼,眼中倒是有些意外。 他们本以为,董博士会就此离开,任由那替他背锅的贝教习曝尸于此,却未想到他还有几分人性。于是也不会刻意留在此地,看他的丑态,所以便一同离开。 今日诸般变故,天色已然,楚宁月并不打算回南宫府,因为南宫府之事,尘埃已定。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尽可让司徒奇自行发挥。 更何况,自己的存在,已然成了他们试探司徒奇的筹码,此刻自己不去南宫府,反倒会让司徒清闲些许。 不多时,两人已走出内院,朝着外院楚宁月的居所而去,却是一路无话,心照不宣。终于,距离外院学舍,已然没有多远,可楚宁月却见此人,仍旧跟随自己。 想起自己居住的院落之中,还有地裂三分残存的痕迹,不宜让此人随自己一同前往,所以在此驻足不前,出声道: “李道友若有什么问题,便在此处说吧。” 听到“李道友”这个称谓,李相容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将这“道友”二字,当作了同修阵道之人的意思,此时心中释然。 只不过要他喊眼前少年“楚道友”他心中还是有些抵触的,因为他一直将自己当作书山外门,如今面对内宗弟子,处境颇为尴尬。 “呵呵呵,那阵法....” 李相容苦笑一声,此时开口,却只是说出三字,便刻意停顿。因为他心中虽然觉得,能有此等作为的人选,自己心中只有眼前之人一个,但怀疑书山内宗之人,却是大不敬。 所以,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质问,而是想要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思,主动开口。 “李道友可是怀疑,那阵法是我所为?所以在南宫府,才会刻意更改影像,让众人以为我当时出手,是因为那根本不存在的黑雾?” 楚宁月原本的打算,也是自李相容口中,问询那阵法的相关情报。只不过她打算细水长流,并不打算在一日之内,探听所有。 但眼下,既然对方主动怀疑到自己头上,却又不愿明说,那自己便有必要,为其解惑。 “不敢..不敢。” 李相容嘴说不敢,面上却有审时之意,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微微摇头道: “我虽通阵法,但并不精通,当日那人施展阵法之时,我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至于我所杀之人,是因为此人欲取我性命在先,自有取死之道。” 对于眼前之人,楚宁月并不打算隐瞒,因为他既然在南宫府中,留有窥影法阵,想来也是知道当初发生了何事。 更何况,自己能够感觉得到,眼前老者对自己只是好奇,即便有所怀疑,却也没有敌意。他多半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即便真是自己所为,他也会如当时一般,为自己遮掩。 “原来如此...” 李相容对于楚宁月的话并不怀疑,因为他方才试探之时,心中已然因为两者的身份,而生出几分愧意。此刻又见眼前少年,直言自己并非受阵法影响,而是刻意出手击杀身后偷袭之人。 由此可见,对方并不打算隐瞒自己,也无需隐瞒自己。 见对方释然,楚宁月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看来,此人相信自己相信得太过简单。只是她根本无法理解,书山内宗对于李相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就联想不到这份狂热。 “我原本打算明日再去拜访李道友,但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便想询问一事,还请李道友解惑。” 听到楚宁月如此一问,李相容立时肃然,随即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开口。但他这副模样,却是让楚宁月感觉有些不大自在。不过随即,也是不再理会这种细节。 “据我所知,无修为之人,穷其一生,也将止步于凡阵,可风鸣院内,却有无数灵阵出自李道友之手。我先前试探过李道友身上并无修为,所以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而李相容闻言,此时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兴奋,不过随即便被其压抑下去... 紧接着,其开口之间,没有回答楚宁月的问题,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让楚宁月心中疑惑,甚至.... “若我看得不错,小师兄之前于斗武场内施展的,应该并非武学,而是术法吧?” 术法两字入耳,楚宁月双目微眯,心中警觉。。。 第1844章 乱流(上) 楚宁月先前便曾试探过眼前之人,确定他并非修士之身,身上既无武道气息,又无半分灵气,这才会坦言相问。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此人开口之间,便道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他既能看得出自己杀贝教习时,所用并非武学,而是术法,便说明此人还有自己不知的底细。 先前自己的判断,是建立在无法看穿此人的前提之上,除了没有修为之外,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对方修为远超自己。 “小师兄莫要见怪,我之所以能够看出你所用的并非武学,是因为当年机缘巧合之下,误食了一颗通识丹开启了识能,达到一识之境。” 李相容似是看出了楚宁月的顾虑,此刻主动开口解释。毕竟南域如今没落,此等偏远之地,能可看出其方才出手端倪之人,太过罕见。 而自己对他又没有恶意,所以自然不会冒着被怀疑的风险,隐瞒此事。 “通识?” 两字出口,楚宁月心中一疑,因为这通识二字她并不陌生。丹青天下的武者体系之中,通识二字,乃是代表了五境。 而修士与武者对战,又有一句话被奉为真理,那便是五境之下皆蝼蚁。 其原因便是,五境之下的武者尚未通识,既无神识便无法看到修士术法轨迹,亦无法做出任何回避或是防御。 如此一来,即便是四境巅峰,若没有与修士长期对战积累出的,足以听风辨术的经验,那么即便对上刚刚引气入体,掌握了几招低阶术法的入门修士,也只能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因为四境武者的攻击力与速度,已经可以比拟转脉境修士,只是因为毫无防御手段,因此极为劣势。 而一旦踏足五境通识,武者的实力便会翻天地覆般改变,此处所通之识倒也并非神识,而是武者灵识。一旦开启灵识,便与天地想通,亦可窥见五行术数。 届时,武者的实力相对修士而言,会有极大的提升,相当于修士体系之中的虚丹境,便是对上玄丹修士,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因为五境武者,尚且不能御空,所以若玄丹修士依靠空战能力,仍是可以不败的。 但,想要达到通识之境,就必须修习武者体系之中,特有的功法心经。经历四境磨炼,方能在五境之时,踏足通识之境。 就好似修士身负神识,亦是需要从头开始修炼,不断累积所成。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丹药,可以让凡人服下,立即生出神识的。 而此时,李相容则是看出,楚宁月并非有意试探,而像是真的不知通识之事,于是忽然来了兴致。在他看来,内宗小师兄不知道的事,而自己知道,这无疑是一项莫大荣誉。 “识能之事,只有高品前辈才会知悉,想来书山前辈定是认为小师兄的年纪尚轻,这才没有告知于你的。 众所周知,武道四品之前,品级的划分皆是单纯依照内力的深浅,所以四品之下品级不能说明一切。而一旦踏足四品,品级的划分,便极为森严,几乎不可能发生越境取胜之事。 小师兄可知,这是为何?” 眼见李相容卖起关子,似乎饶有兴致,而他所说信息,正是自己所欠缺的。所以楚宁月此时,并不打算打断对方,而是顺着对方的意,微微摇头,随后问出一句... “可是因为李道友方才说得通识?” “哈哈哈,小师兄果然聪慧过人,不错,正是通识。” 李相容称赞一句,而后转过身去,向前迈步一步,留给楚宁月一个背影,而后接着开口道: “在下少年之时,曾有幸进入登云阁,得以借阅书山古籍,得知踏足四品之时,有一丝可能窥得感悟,步入通识之境,万中无一。而达到三品,这个概率则从万中无一,变为百里挑一。 至于二品,则必定能够达到通识之境,而且只要进入二品,便能立通三识。因此二品与三品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不可跨越。 但识能并非单纯展现在武力之上,而是万法通行,便例如我所通的眼识,能可见万物之本相,见人所不能见。阵道之法原本玄妙,常人难解,可于我眼中,则是清晰可见。 所以我才能感知到,小师兄身上还存在另一股气息,此种气息不同于武道内劲。因此若我猜得不错,小师兄如今已然踏足四品,只是选择的路却已不是武道,而是其他修行体系。” 话音落定,李相容脚步一顿,他固然是相信书山内宗,不会有奸邪之辈。但今日他所言所行,却是抱着决心而来,以性命试探身后之人。 此时此刻,他早已开启了事先布置的阵法,一旦自己身死,今日此地发生的一切,明日一早便会昭告风鸣院。 因为,自己今日所言,乃是登云阁之中,存放的书山古籍之上记载,便是书山内宗,也未必知道这些隐秘。 因此如若身后之人,乃是奸邪之辈,居心叵测而来,识破了他身份的自己,此刻便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而自己此时,则将后背留给他,若他动手,自己必死,但同样的真相也会大白。 这既是对书山的忠诚,亦是自己对直觉的自信,如果自己当真看错了人,那便算是为书山除害。可若是自己没有看错人,那此人与自己,便会成为相互最坚实的护盾。 “你先前可见过与我一般体系之人?” 楚宁月此时的确心惊,但却没有打算对眼前之人灭口。因为她清楚,对方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些,一定留有后手。 而且他若认定自己潜入风鸣院别有所图,那他大可于人前揭发自己,而不是私下找自己交谈。如今他的举动,只能说明此人对自己有所求。 那倒不妨听听他究竟意欲何为。 听到楚宁月的话,李相容仍旧没有转过身来,因为他听得出,身后之人问这句话时,虽然没有杀意,但语气却冷了几分。 于是,他决定将这件事,说得更加透彻几分,逼迫对方做出决定。 “小师兄身上的气息的确独特,我先前并未见过,不过却能猜出一二,应是西疆奇术之中的一支。” 熟料其话音落定,楚宁月心中却不禁有一丝失望,她原以为,此人见过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修士。虽然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分得清,丹青天下的修士和此界修士的区别,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 只可惜,如今对方却说,自己施展得乃是西疆奇术,这便说明此人并不了解修士... 不过,他却说自己选择的道路已不是武道,那也就是说自己先前的猜想无误,此界之中,果然不只有武道一种修行体系。 “那他呢?他的体系你可见过?” 楚宁月如今已经确定,眼前之人并未看穿自己,或者说他虽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信息,但却还是未能走出此界之人固有的思维。 眼下对于眼前之人,知晓多少关于自己的信息,楚宁月已经没了兴趣,她此刻唯一在意的,便是当时与自己交手的神秘男子。 对于这个回答,李相容微微一愣,原本在他的判断之中,对方听到自己拆穿了对方的底细,即便是对方没有歹意,也总该吃惊才是。 为何,为何对方回应得如此平淡?难道自己猜的不对,她修行的并非是西疆奇术?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被自己看破体系? 但稍稍愣神之后,李相容还是回答了楚宁月的问题,而他也是清楚对方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只不过,他的回答,注定不会让楚宁月满意,因为这个答案,无用至极。 “小师兄委实高看我了,我当时并未亲身在场,阵法记录难免局限。但若有机会让我再看他一眼,定能看出其中端倪。” “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的事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时已经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不过这番交谈,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可以解释,今日李相容对自己的奇怪举动。 眼下,只需要下出逐客令,便能让此人,说出他对自己的诉求。如此一来,自己或许便可在风鸣院中,获得一个强力的外援。 更何况,他口中的识能,与自己认知之中的武道灵识颇为相似,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自己若想了解此事,日后免不得要与他走动。 更何况,他亦说过只要再看当日那男子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虽然自己并不觉得,他所谓的识能要比自己的神识更强,但却不失为一个线索和机会。 “这...” 楚宁月的反应,着实有些超乎李相容的意料,他原本还想要对对方说,手段和本领本身不分正邪,关键是看使用的人如何使用之类的话。 此刻却是没想到,对方直接下了逐客令,一副不想与自己交谈的模样。更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就好像这根本不是秘密一般。 可下一刻,让楚宁月的意外的是,李相容竟然没有开口说出他心中所求,而是苦笑一声道: “既如此,天色已晚,便不打扰小师兄了。” 说罢,便主动离开... 只是楚宁月如何知道,在李相容看来,此时不开口远比开口要好,有了今日的交谈,他觉得两人的信任度,将会大幅提高。 而自己想要的,乃是细水长流,并非一蹴而就,所以今日点到为止,便是最好.... 第1845章 夜探 外院学舍深处,孤楼别院之中,一道人影闪过,并非不速之客,而是此地暂时的主人。 楚宁月望着此处,一时沉默,并非是因为此地黯淡无光,亦不是因为院内一片荒芜。而是因为,她感知到阁楼之内,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此地竟然有人先来一步,却不知是否是在等自己回来。 “何人在此?” 楚宁月推门而入,她身为修士,自然不会因为周围环境黯淡无光,便心生恐惧。既然感知到了陌生的气息,而那人又不打算离开,那自己倒是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 只是其刚刚踏入阁楼,便觉眼前物换星移,心中警觉的同时,知晓自己多半踏足幻阵之中,当即冷哼一声。一道开元境气机自体内爆发而出,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随着一阵桌椅碎裂的声音传出,眼前尚未完成转化的幻象,就此支离破碎,再度化为黯淡无光的阁楼,但...却有一丝不同之处。 “楚道友,好久不见。” 七字入耳,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远在天边,但其气息却是近在眼前。这股气息自己很熟悉,正是先前南宫府内,与自己开启意识之战的神秘男子。 自己还想要将他从风鸣院内挖出,却不想他竟然有胆量主动来找自己。 “是你?” “嗯,是我。” 两人开口之间,虽只有短短几字,却是在互相试探,同时给出信息。然而两人此时所理解的信息,却与对方想要传达的不同。 例如神秘男子以为对方认出了自己,准备与对方叙旧一番,然后讨论如何离开这鬼地方。却不知道,他此刻在对方眼中,已然成了极大的危险人物,甚至是主动挑衅。 楚宁月此时的神识,虽然遭到风鸣院内存在的神秘庞大阵法压制,十不存一,但如此距离,照说也该能够清晰视物。 但此刻,她却只能感知到眼前之人的存在,站在自己七步之外,可无论是肉眼还是心眼,此时都只能看到一团迷雾,无法窥破半分。 “阁下先前说想要确认一事,如今可是确认到了?” 思索片刻,楚宁月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贸然动手,先从对方口中,探听想要的信息。以免出手之后,打草惊蛇,毕竟自己至今尚不到,对方当日是如何将自己拉入所谓内景的。 此种手段,有可能是此界修士独有,亦有可能是李相容口中所说,四境之后的不同修行体系。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如同修士术法之于低阶武者一般,防不胜防。 “哈..准确说,没有。所以从今日开始,我打算留在此处,直到确认为止。” 男子说话间,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这让楚宁月十分反感。因为对方在她心中,乃是立场不明的危险分子,即便他此刻没有敌意,也不代表接下来没有敌意。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有能力留在这里? “你想要留在此处,还需问过一个人是否同意。” “哦?此地还有其他人?” 男子闻言一愣,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意外,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在对方听来,乃是莫大的嘲讽。 楚宁月当即双目一寒,抬手之间,击杀贝教习的术法,已然自指尖迸射而出,正是七道金芒。金芒显化,无声无息,胜过这世上大部分的暗器。 可下一刻,却见眼前黑雾之中,一团火光乍现而出,随即七道金芒便如落在万载玄铁之上一般,就此湮灭,未能留下一丝痕迹。 “那个人是你?” 男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显然是没有想到楚宁月会忽然对自己动手。但他的这分急促,在楚宁月听来,却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的实力不足,正是拿下他的最佳时机。 “狂妄!” 两字出口的同时,楚宁月心念一动,六道火焰凭空浮现,化作火蛇,朝着黑雾所在缠绕而去。方才的一瞬,楚宁月已然判断出,对方的确也是修士,而且施展的还是火相术法。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也同样使用火相术法败他,让他知道残阳宫长老,不可轻犯。 “你..你用这招打我,可是有点过分了。” 正当火蛇缠绕而去之时,男子亦同时开口,但下一刻,楚宁月身前七丈的黑雾却瞬间消散,出现在了二楼之上,这等速度奇快无比,远超开元境。 甚至转脉境也无法比拟,就好似是瞬间移动一般,毫无征兆。 楚宁月此时已准备动手,就不会管对方的言语,一切言语,都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同样的错误,自己不会犯两次,尤其是在知晓对方是阵师之后。 就绝对不会给他开启阵法,或是布置阵法的时间。 右手一挥间,九道火狐凭空浮现,烈焰之力与先前施展术法截然不同,这已不再是凝气境术法,而是开元境。 火狐现身瞬间,便朝二楼之人扑去,而整个空间的温度亦在此时急剧攀升,散落在地面之上的木屑,已然有了点燃之相。 二楼之上的男子,似乎对此很是讶异,此刻轻呼一声... “快停手!此地可是竹楼,你若烧了此处,引来旁人不说,明日又要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原本疾冲而去的火狐,此刻瞬间消散,因为他的话,的确提醒了楚宁月。但,在后者听来,却同样也是威胁。 “你以为这样,我便投鼠忌器,拿你没有办法了么?” 说话的同时,楚宁月身形已朝二楼而去,化为一道残影。而在其动身的同时,竹楼二楼墙壁之上,却凭空生出十余道倒刺,化作一座竹笼,将那道黑雾困入其中。 但也因此,竹楼失去了一片墙壁,此时夜风冷冽,从旁而来。 “此别院广阔,且不止这一楼,我只要一张竹椅栖身即可,楚道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一团黑雾,已然被困入竹笼之内,在楚宁月的术力催动之下,竹笼看似的间隙,已然成了术力交错之处。如若黑雾想要从缝隙之中脱出,便会遭受比蛮力破坏竹笼更强六倍的反击。 这黑雾如今停留在竹笼之内,黔驴技穷,便是写照。 “我的居所岂容居心叵测之人擅闯?说,你是谁,为何找上我?” “额...”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等来的,却是眼前一团黑雾的语塞。后者一时间,似乎不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因为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既然她看不出自己的身份,那她便未必是自己想要找的人,毕竟相似九成九,也终究有那百中之一的可能不是。 而如若她不是,她身上那般熟悉的气息,便定然与自己找的人有关。就好像自己刚来这里之时,经历的一切。 如果自己在那场争斗之中没有取胜,那么如今可能便不会出现在此。自己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想来也会有相同的经历。 所以自己必须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原原本本的她,还是经历那场争斗,却不幸落败的她。看似只有一丝差距,但相差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而如果真如自己想得那般,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意识,便可能拥有她全部的记忆。所以自己想要试探,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她认不出自己,那此刻最好的选择,便是岔开话题。 “同在异乡为异客,今时今日忆乡人,我来寻你,便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 “嗯?” 楚宁月闻言轻疑一声,这一声既是疑惑,亦是警告。她今日是想要从对方身上,了解此界修士的信息,可不是为了在这里,与对方玩什么谜语人的游戏。 可下一刻,眼前黑雾之中,却再度传来声音,只是这语气,没有丝毫受制于人的自觉。 “我是谁,即便说了你也不认得,而我来寻你的目的,早前便已经告知过你了,只是你不信。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份上,倒不如问些有价值的问题,这应该才是你留我性命的原因吧?” “你最好有几分自知之明。”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并不讨厌聪明人,尤其是聪明的俘虏。因为对方往往知道,给出一定程度的信息,才是脱身的唯一可能,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落定,黑雾之中没有声音回应,楚宁月便当对方默认,于是赫然开口,给出了一个诱人却又危险的条件: “我有三个问题问你,若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便可以考虑放你离开。” 但随即,黑雾之中的声音,便识破了这诱人条件之中的危险,苦笑一声... “哈..只是考虑么?”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宁月可没有心思,与此人浪费唇舌,她之所以没有出手,彻底炼化眼前的黑雾,逼其现出真身,便是留有一丝余地,也是给聪明人的奖励。 可若眼前之人,不似自己想得那般聪明,那自己也不介意用对付寻常修士的方式,从他口中得到信息。 “第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此界之人?你是否见过其他修士,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判断?” “这..应该算是两个...” 黑雾之中的声音刚刚响起,却像是察觉到了楚宁月的冰冷眼神,此刻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但下一刻,他说出的信息,却让楚宁月心中一惊。 “答案很简单,因为与我同行之人,他也并非此界人。不过他不是修士,只是寻常武夫,而且实力不强,所以被人囚禁在地牢之下,让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第1846章 乱流(中)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原本丈许高的竹笼,立即收缩了三分。这既是警告,亦是试探,她此刻无法分辨眼前之人所言真假,只能以此种手段,迫使对方不敢妄言。 熟料笼中之人没有半分阶下囚的自觉,开口之间,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好似自己与他之间当真熟识,而今不过是在开玩笑。 “我既打算开口,便没必要骗你,更何况楚道友这竹笼实在一言难尽,你其实不必费心试探的。” 楚宁月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又将竹笼缩减了三分,如今的空间,已经不足以一人站立,只得蹲伏。而竹笼之内,方才传出无奈的声音。 “好吧我说,我也并非此界之人,所以我自然知道你也不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除非你是机缘巧合之下,自幼便修炼了异界功法,不过时间却对不上。” 话音落定,楚宁月停下术法,不再让竹笼缩小,此刻面色如常,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眼前之人说,他也并非此界之人,更提及他有一位通行之人,甚至不是修士。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此界之中,可能真的存在许多他界之人。那么自己会出现在此界的原因,便十分值得深究,单凭乾炎宗那等不入流宗门的后山传承,当真能够做到这一点么? “第二个问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早已说过的,我找你是因为....” 竹笼之内的声音再度想起,带着一丝无奈,可是下一刻,竹笼便又开始缩小,这让他立即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改口道: “别别别,别动手....我来找你,是因为想要知道你是否有他界修士的情报,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回去。毕竟这里虽好,身体却不是自己的,总归有些麻烦。” 这个答案,再度让楚宁月心神微动,因为她注意到了对方所言的关键,同样切合自己发生之事,那便是此界之中的身体,并不是原本的自己。 如果说先前,对于竹笼之人的说辞,抱有七分怀疑的话,那么此刻的切合实际,便将这分怀疑降低到了三分。 因为自己如今使用的身体,并非是自己原本身体的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也不可能利用这一点设局,所以此人定然是从其他渠道得到了这项信息。 不过,此人的目标虽然与自己相同,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和他可以联手。因为他先前在南宫府对自己的作为,已然构成了威胁。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出现了岔子,恐怕自己此刻即便不会成为一具傀儡,也会失去大半神志。因为自己当时还差一步,便要玉石俱焚。 “照你的说法,你想从我这里获取信息,那你先前为何要将我拉入你所谓的内景,更试图想要摧毁我的意志?” 听到这个问题,竹笼之内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之所以说是怪异,便是因为除了先前的自来熟外,更多了几分埋怨的成分,好像受害者是他一般。 “哎...这个问题啊...正如你不相信我一般,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界之人,而我又没有办法印证,所以只能侵入脑识,自己找寻答案。 不过..你说我要摧毁你的意志,这倒是冤枉了我,当时我可是一直对你围而不攻的。甚至最后,那人偷袭之时,我还替你杀了他,撤回了全部的手段,然后阴差阳错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楚宁月听完对方的言语,此刻心中却没想好如何处置此人。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的话不可尽信,而且此人十分危险。 但眼下,他又是自己于此界之中,见过的第一个看破自己修士身份的人,更加不是此界之人。若自己想要找到回去的办法,与眼前之人联手,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他之前还攻击过自己,更是一名阵师,虽然他现在的状况,的确要比之前交手时差上很多,可若是当真给他时间恢复... 以自己对阵道的理解,恐怕日后会防不胜防... 合作,如果一开始没有信任,那就需要建立在对等的实力,或是相近的利益前提之下。如今,自己无法确定他所说的目标是否发自真心,更加不会对他有半分信任。 而实力,如今自己强于他,但又对他的手段没有破解之法,如何能够安心合作呢?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所以眼下我想不出放你走的理由。你既然想要留下,我也不拦着你,而今你便安心在这笼中住下吧。” 最终,楚宁月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后便打算离开。她的确不愿放过此人,但也不想抹杀此人,因为他的身上,还有许多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这些信息,无疑是对方的存在价值,以此人的心性,多半不会在今夜吐实。所以,自己只能用这种办法困着他,在自己术法编制的竹笼之中,他的气息变化难以瞒过自己分毫。 一旦对方有恢复的迹象,自己便会提前动手,虽然这样说,有些有违正道,不过对付敌人,有时也管不了许多了。 “楚道友!你这就过分了...这可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 只是竹笼之人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走出阁楼的楚宁月,便冷哼一声,随即开口: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两人皆不是笨人,知道彼此心中所想,此刻放他出来,那便只有一个结果——全力一战。而以竹笼之人如今的状况,全力一战唯一的可能便是被彻底抹杀。 所以这句话,并不是回心转意,而是性命威胁... 熟料下一刻,竹笼之中的黑雾,却开始迅速消散,楚宁月此时虽距离竹笼十余丈,但那竹林是她的术法所化,内中气息她自是再为敏锐不过。 此时朝着竹笼望去,心中一惊,只以为那人是打算用强,玉石俱焚。 可是一句警告的话还未出口,竹笼之内的黑雾,便就此散去。然而那神识无法穿透的黑雾之后,却并不是什么生灵,而是一块圆形石板.. 石板之上,漂浮着一道虚影,而虚影则又被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楚宁月与虚影对视一眼,后者方才出声,却是.... “这就不劳楚道友费心了,既然你我眼中彼此是陌生人,那这信任二字,便需要慢慢建立,来日方长。” 话音落定,石板落地,虚影溃散,而消散的黑雾所化的气息,则被竹笼间隙的气机搅碎,消弭无踪。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朝着另一间竹屋而去。对于这个结果,她的确没有想到,但在见到事实之后,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去思考,那便是自己得到的信息,乃是建立在逼问之上。可是如今,逼问的前提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他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再者说,他既然从一开始,就是玩了一个小把戏,真身根本不在此处。那又为何要刻意向自己吐露这些信息? 还有最后,他明明可以等自己离去之后,再解开他的把戏,让自己以为是用了未知的手段脱身。又为何,一定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行事? 他到底意欲何为? .... 翌日,风和日丽,水波不兴,楚宁月经过一夜打坐,发现自己的神识,比以往强大了许多。只是因为,如今身处风鸣院大阵之中,受到的压制力太强,所以昨夜没有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否与昨天的交手有关,但却清楚,昨夜南宫家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作为昨日事件的半个主角,今日注定风口浪尖。 也不知道最后司徒奇如何收场,今日又要如何安排,毕竟经过了昨天的事后,自己再想和他一明一暗,已然成了奢望。 走出别院,便是外院学舍,而今日与昨日不同,原本冷清的学舍区,如今人烟鼎沸。因为昨日乃是风鸣院的休憩日,众人皆不在学舍,而今日休憩日止,正是开学之时。 “见过楚师兄!” 就在楚宁月经过学舍之时,原本正闲聊的两名少年,如今却是转过身来,朝着她作揖一礼。如此举动,让楚宁月颇为意外,因为昨日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十分排斥。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猜到,昨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今日消息可能已经传出。无论是自己与方进那一战,还是与八公子在食楼之中相识,亦或是南宫府之事,都注定无法做一个寻常人。 “嗯。” 楚宁月微微颔首,示意眼前两人上路,熟料只是如此举动,却仿佛让眼前两人,找到了某种自以为的突破口。 此时立即一左一右,跟到了楚宁月身旁,然后出声道: “楚师兄昨日的事迹我们都已经听说了,今日师兄是第一次修业,不知我二人是否有这个荣幸做师兄的引路人?” 楚宁月本打算施展遁术,甩开两人,但她却忽然想到,自己昨日不受待见,的确是没人告诉自己,今日该去何处报道。 虽然对风鸣院的课业,她没有半分兴趣,但为了做戏和暗查,也只得如此。只是这楚师兄三字,听着着实有些刺耳... “如此,便有劳了。” 两人听到回答,一脸喜色,但下一刻,便化作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嘴脸,在前方不断开路。让楚宁月后悔,与这两人同行... 第1847章 外院 眼见两人如此作态,楚宁月心中厌恶,但却并未开口阻拦。因为她清楚,今日之事绝不单纯,这两人如此行事,未必便是凭借本心,怕是有人安排。 风鸣院内,除了先前现身的神秘四品,可能身处的第四隐藏阵营之外,便是台面之上的三大阵营。首先寒门子弟可以排除,因为寒门以方进为首,最厌恶攀炎附势之辈。 紧接着,便是南宫家以及其附庸形成的凛风城势力,南宫继的确有可能拉拢自己,但他却不可能为了拉拢自己,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更是因为有董博士和司徒奇的存在,使得他即便有意为之,也不会选择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更何况,此种方式无疑会让自己在风鸣院的风评更加难堪。 因此,眼前两人的举动若有原因,便势必是与昨日自己与那位八公子一同出现在外院食楼之内有关。而新贵势力,除了那五大核心弟子之外,便尽是此等攀炎附势之辈。 如此行径,倒是没有稀奇之处。 只是,以自己对那八公子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如此行事,坏自己名声。所以今日之事,多半是新贵阵营之中,其他人的手笔。 不多时...在一阵充满敌意的目送中,楚宁月走出学舍,她对于这些人的看法,本就不在意。加之先前她便因为与司徒奇的关系,引来众人猜忌,心中不满。 所以如今在她看来,今日之行固然会让自己在风鸣院学子之中的名誉更差,但却可以顺藤摸瓜,找出行事之人。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此界之人对自己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乃是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 “楚师兄这边请,再往前不远,便是外院弟子修业之处了。” 前方开路的两人,将楚宁月带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并不是因为两人居心叵测,而是因为如今的风鸣院,虽然仍旧分内外两院,但晋升考核的条件却十分稀松。 因此,外院之中但凡有些资历之人,都早已升入内院。如今还留在外院的,要么便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要么便是文与武之间,有一项天赋极差,差到不足以让另一项弥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院也算是风鸣院内的一群人才。 “哈哈哈,像是楚师兄这般的人物,想来不出十天半月就能升入内院,届时还希望楚师兄可以多多提携。” 两人一路之上,聒噪不断,也不管楚宁月是否回应,他们一向自说自话。不过他们给出的信息,对于楚宁月而言,也并非全都无用。 比如风鸣院的机制,与普通书院或是丹青天下的修士宗门不同,外院晋升靠的并不是单纯的武力,或者对宗门的贡献。 而是需要积攒一定的课时,并且通过相应的考验。当然若是自觉实力足够,也可以在完成基础课时之后,直接挑战考核,不过一旦失败,就必须积攒更多的课时。 如此机制,是因为天启五院的存在,本就是为书山提供新鲜血液,因此昌盛之时,天下精英汇聚,不乏许多天资绝艳之辈。 而大多数天骄都有一个通病,便是心高气傲,即便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也无法认知到曾经的自己,在现在的环境之中,也许只是普通人。 加之天启五院虽然入门考核极为严苛,但入院之后除了内外双院之分外,便不会再对学子进行三五九等划分,亦不会有天地玄黄四班分级。 故而授课教习,也不会因材施教,而是会统一自基础讲起,循序渐进。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有许多天骄之辈,便觉得这些课业繁琐无趣,不过浪费时间。因此便时常怠惰,对其他人的影响也是颇为不佳。 因此天启五院初代山长,方才制定了这个规矩,凡是加入天启五院的学子,在积攒三日课时之后,便可申请考核,如若通过,则可自由安排时间。 但是诸位教习授课的进度,却不会更改,仍旧是会循序渐进。在众人进度达到考核内容之前,通过考核的弟子,都可以免除课业点,进入藏书楼对应的层数,直到授课进度追上所通过的考核为止。 当授课进度,追赶上第一阶段,或者提前通过考核的人数,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原本免费进入的层数,便会开始收取资源。通过的人数越多,收取的资源越多。 也就是说,第一次提前考核通过之后,天骄便可进入藏书楼自学后续课程,但教习公开授课却不会讲述这部分课程,能否领悟全看天资。 而天骄想要申请第二次提前考核,就需要去积累课时,听自己已经通过考核的内容,直到课时足够,方可进行第二次考核。 虽然曾也有诸多学子提出疑惑,觉得此种体制,有害无益。但最终这套体制,还是被一直沿用下来,其原因便是守静笃,沉淀本心。 每一次提前考核,都是学子主动申请,而每经过一次考核,都是一次大浪淘沙。可以让学子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于当下环境之中,处于何种位置,是否要继续超前而行。 而教习公开授课的进度,则在后方不断追赶。走在前方的人,越是向前便越是困难,是就此放弃泯于众人,还是坚持不懈,特立独行,皆看自身选择。 学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后进之人亦总有一日,会追赶而上... 当然,混子除外。 “就是这里了楚师兄,我们两个只能陪你到这里,再往前的话便逾矩了。这一代外院的总教习脾气很是古怪,严禁内院弟子进入外院修业区,搞得神神秘秘。” 不多时,三人穿过层层廊道,终于来到了一片建筑群中,只是此处的建筑与内院相比,便要老旧破败许多。 内院学舍大多是砖瓦所制,更有阵法辅佐,四季恒温。而此处的建筑,则主要是由木竹构成,而且内中几无阵法,每逢冬季,便是苦寒之处。 看着身后两人说话之间,便要退走,楚宁月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因为如果今日两人的到来,乃是旁人安排,带来的影响,便不该只有一路之上,收获的憎恶眼神而已。 “嗯?” 楚宁月心中刚刚生出此念,便感知到一股凌厉气息,自前方竹楼群落方向疾驰而来。她能有此感知,全因神识在身,身后欲离去的两名男子,此刻毫无所查。 而下一刻,三道破风之声,便自前方响起,来得并不是三柄利剑,亦不是三道暗器,而是三片竹叶... 这竹叶虽快,但在楚宁月眼中,也不过寻常之物,此时身形一动,便轻松躲过,同时找到了出手之人的所在。 不过她此刻,并未选择反击来人,而是打算看看,他们安排了这样一场戏,究竟意欲何为。 “啪..” 随着两声脆响,原本正转身离去的两人,此刻却被定在了原地,身形僵直。但下一刻,随着一阵劲风席卷而过,两人立时有了开口的能力,此刻呼喊道: “祁教习!我们并未踏入此地,你这是为何啊!” 两人背对竹楼,身形一动不动,宛如两座雕塑,而楚宁月此时,则是退到了一处石碑之下。因为她察觉,方才的一阵劲风乃是武者气机所成,内涵玄机。 那来人出手之时,虽然没有刻意针对自己,但也是将自己算在其内,雨露均沾。不过楚宁月则是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出手,不然此刻打伤教习,倒是会引来许多麻烦。 楚宁月已然看清,出手之人乃是一名身穿灰衣,满脸缭乱胡须,面色犹如黑炭的邋遢老者,此刻侧卧于竹楼之上,右手拿着一只酒壶,左手则拈着一把竹叶。 “你们不知道么...休憩日这里自由进入,但平时此地向外延伸一里,都算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内院之人....没有资格....进入此地。” 老者说话之间,连打了三个酒嗝,身形三颤之下险些自竹楼之上翻落。只是他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眼中,却与小丑无异。 他此刻,多半是注意到自己发现了他,所以刻意装出这一幕。如此举动,用来骗一骗世俗武者兴许还会管用,或者让人觉得他深藏不露,但落在自己眼中,便未免有些无趣了。 “祁教习...今日误闯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今日来此,却是事出有因。楚师兄...身份特殊,我们不敢怠慢。” 两人此时开口,俨然已是换了一份嘴脸,他们此时背对楚宁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便以为她也被定在了原地。 所以此时才会装出一副,不得已来此,身不由己的模样。而另一人,则是在此添油加醋。 “是啊祁教习,我们知道您老实力不俗,但是楚师兄背后可是...总之不是您老能招惹的,我劝您还是赶紧放了楚师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于两人如此行径,楚宁月心中早有预料,先前她还在想,这一路为何如此平静,原来是在此处等待自己。 只是眼下并不知道,那竹楼之上的老者,究竟是与他们串通一气,想要一个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所以演了这一场戏。 还是说,这老者也如同那些普通学子一般,只是这二人背后之人,利用的工具? 所以,自己此时不动,才是最好的行动,一旦出手,就看不到接下来的好戏了... 第1848章 集散 “哦?身份特殊?呵呵呵,好个身份特殊。” 竹楼之上的老者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对二人的说辞颇有兴趣。但下一刻,变脸却如同翻书,手中竹叶轻点而出的同时,冷声开口: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两名风鸣院学子感觉到身体恢复行动能力,此刻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他们皆知道这位外院总教习的古怪脾气,亦是清楚外院如今是什么鬼地方,若不是今日有人下令... 他们才不想进入此地。 这一次,老者的竹叶只是针对那两名男子,没有攻击处于石碑之下的楚宁月。而两名男子此刻,却是互相对望一眼,转过身来看向竹楼之上的老者,一时间却无立即离开的打算。 “哼,还不走?” 老者一声冷哼,一道劲风再度朝着两人席卷而去,这两名男子不过是八品实力,面对此等内劲所化的劲风,根本难以抵挡。 加之他们知道这位祁教习凶名在外,任务和性命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出的。所以此刻即便不愿,也只得离开,只是有些垂头丧气。 目送两人离去,楚宁月望向竹楼之上的老者,此时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她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等待对方出招,然后看看这些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却不想,这老者将那两人赶走之后,便就这样躺在竹楼之上望着自己,沉默不语。 “既然无事交代,那我便进去了。” 许久过后,楚宁月见老者并无开口之意,于是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朝着竹楼大门而去。楚宁月此举是为了打破僵局,引蛇出洞,所以并未施展遁术,刻意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而下一刻,竹楼之上的老者,果然有了动作,手中一把竹叶,此刻尽数撒出,发出道道破风之声,直朝楚宁月周身诸穴攻去。 然而原本闲庭信步一般的楚宁月,身形忽然加速,随着七枚竹叶嵌入地表,发出一阵闷响,楚宁月亦是到了竹楼的屋檐之下,老者的视觉死角之内。 “那人说你身份特殊,是我惹不起的人,你觉得我能惹得起么?” 老者仍旧侧卧于竹楼之上,此刻与楚宁月相隔屋檐,开口之间语气淡漠,却带着几分敌意。而楚宁月,自昨日于南宫府展露实力之后,便知自己于风鸣院内,已经注定风口浪尖。 除了公然施展术法之外,她并不打算继续隐藏实力,因此对于楼上之人的试探,她亦没有打算继续无视。此刻既然对方已经没有后手,那就让自己入局,看看布局之人的心思。 于是推开竹楼大门,踏入竹楼的同时,楚宁月亦是开口,却只是一句。 “楼上风大,下来说话。” 八字入耳,老者面色一寒,可他刚想动作,楚宁月却已是一掌凌空轰出。她施展此等低阶术法,本不需要辅以动作,如此做的目的,只不过是想伪装自己施展的乃是武道功法,而非修士术法。 一掌击出的同时,老者侧卧之处,立时发出一阵脆响,随即木竹绷断,碎屑乱飞,一道人影自屋顶坠落而下,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哼...” 老者跌落而下,的确是没有想到,但此时反应过来,立时凌空一掌拍出,一道白色掌影落在地面之上,形成一道反冲的劲风,将下坠的老者托起,减缓其下坠的速度。 而下一刻,老者有力可借,身形一翻便落在一旁,右手仍旧拿着酒壶,朝口中倒去,但内中却已经没有了半分酒水。 “你..你竟然糟蹋老夫的好酒!” 老者眼见酒壶无酒,此刻怒上眉梢,将酒壶抛在一旁,出手之间便成鹰爪,直朝楚宁月咽喉抓去。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教习面对学子的模样,全然是疯性大发,想要置眼前之人于死地。 “惹不惹得起,要看你是为何人而惹。” 眼见鹰爪朝自己袭来,楚宁月不慌不乱,却也没有施展术法攻击对方,足尖轻点地面,便如吸附于此一般,身形朝后斜倒而下,左右横挪。 任眼前老者鹰爪横飞,如疯魔乱舞,却也难抓取其衣角半分,在开元境遁术的面前,眼前老者的速度,当真颇为孱弱。 “好快的身法。” 一番抢攻失利,老者身形疾退,拉开距离,站在原地之时,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则轻抚胡须。看似一副高人风范,但其紊乱的气息,却难逃楚宁月双眼。 此刻的她,一眼便看出,此人的内劲修为,犹在方进之上,但是他的爆发力与速度,恐怕还比不上昨日死于自己术法之下的贝教习。 而且此人出手之时,体内似有另一股气息忽隐忽现,与其内息相互消融,这才是他只动了片刻的手,便如此气息紊乱的真正原因。 而那另外一股气息,像极了当日自己在擎风镇之下的地宫之中,感受到的阴气。 眼见对方没有再出手的打算,楚宁月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此时再度开口: “如何,我可有资格申请考核了?” 老者站在原地,本是在拖延时间,暗中调息,更是不知眼前之人如此身手,被安插来外院,究竟有何目的。 却未想到,对方出手虽是十分突兀,但收手也是如此。此时不免有些疑惑,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究竟是谁的人。 “你这等身手,怎会来我外院?依照如今的体制,你大可不必来我外院学习。” 老者实在猜不透眼前少年的心思,所以决定用发问代替思考,即便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八成得不到真心的答案,但就算是编排好的说辞,也总会暴露一些信息。 可下一刻,他却没有想到,眼前少年非但没有回答自己,反而问了自己一个,听上去颇为狂傲的问题: “怎么,你不认得我?” “我该认得你?” 楚宁月听得出,眼前老者反问这句话时,带着几分不悦和敌意。倒真像是被后生晚辈冒犯,感觉到面子上过不去,而不像是明知故问,找寻机会出手。 更何况,自己与他已经有过交手,他应当清楚自己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如若他的出现,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话,那么他的使命应该已经完成。 既然完成,便该让自己去见下一个安排好的人,而不是继续留在此处,平白添加破绽。 但,若这老者并非他人安排在此,而是当真不认得自己,那么他在风鸣院中,定然属于消息闭塞的一类人。这样的人,应该并非属于三大阵营,但是他的身手却又值得三大阵营之人争取。 他能在此偏安一隅,定然有特殊之处,这倒是让自己想起了,当日与八公子一同遇袭,遭遇的神秘高手——那台面之下的第四阵营。 于是下一刻,她主动开口,语气却不温不火,没有半分学子对教习的恭敬之意: “我叫楚阳,从今日开始,便会在此处修习,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然而这一次,却是换做对方发问,而且问题如她先前一般,一字不差。 “怎么,你不认得我?” 只是楚宁月并未像对方一般,回应得那般强硬,而是微微摇头。 “我初入风鸣院,人生地不熟,的确不认得你。” 此言落定,两人一时无语,心中却更有所思,但所思大同小异。 因为外院虽然荒废已久,整个外院除了学舍区之外,编制之内的师生加起来也就只有十余人,但如何说也是学院编制之中的重要成分。 如果有新生前来,那么内院之人,定然会来知会一声,绝不会空降于此。除非,来的人极不受人待见,或者身份极其隐秘,不能让旁人知悉,又或者... 是风鸣院必须接收,但又不想接收,且无背景之人。 “总教习,总教习!可算找到您老了。” 就在此时,竹楼正敞开的后门方向,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名满头乱发,身穿灰衣,同样邋遢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之中,而此人的样貌,隐约与老者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中年人还没有进门,便发现了楚宁月的存在,此时半句话吞咽回去,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是否要继续开口,一直用眼神示意老者,出声介绍一二。 “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熟料,老者开口之间,让中年男子满头黑线,此刻无奈地望向楚宁月,看到他这一身风鸣院学子服,立时面色一肃,先要示意对方先离开这里。 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 但下一刻,他便忽然朝着自己手中的一叠黄纸看去,紧接着上下打量了楚宁月许久,随后便头如拨浪鼓一般,不断看向老者与楚宁月,却见两人没有开口的意思。 无奈之下,只得主动打破了沉默,一边将手中黄纸,强行塞入了老者的手中,而另一边则是直接抓住了楚宁月的手腕。 随即吐出一句... “哎呦,你可算是来了,这第一天入学就敢迟到,也难怪你会被分来外院。赶紧跟我走,新来的那位教习已经等你许久了。” 第1849章 目的 楚宁月眼见来人面色匆匆,急拉着自己朝院内而去,心中不知此人现身,是否有人暗中安排,故而也没有挣脱对方,而是任由其拉着前行。 来人走得不快,至少与先前她所见的武者相比如是,这让她有机会查看周围的环境。 原来先前的竹楼,不过是此地的门户,穿过竹楼之后,方才是这外院修业区的本貌。 此地并无内院诸多楼阁,唯有竹屋三两,竹楼两三,若无遍地杂草,或许可称得上几分雅致。只可惜如今望去,只给人一种破败荒凉之感。 今日并非休憩日,本该是风鸣院内学子来往之日,不该如此冷清。可是楚宁月一路向内,沿途以神识扫过,却未发现任何一间有师生在内的建筑。 好似整座区域之内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自己方才见过的两人,和来人口中正在等待的教习,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边,就快到了。” 来人轻声开口,抓着楚宁月的手仍旧没有松开,但面上的焦急之色,此时却是隐去了几分。先前人前的紧张,似乎只是装出的假象。 不多时,楚宁月便发现了其中不妥,因为两人虽然一直在廊道之中穿行,可是却始终没有离开老者所在竹楼的周遭区域。 即便两人的速度很慢,若是没有迷路,也应该早已走出此处,不会仍旧在此地逗留。 而从眼前之人将自己从先前老者面前带走,后者并未追上的态度看来,他们应该是认得。既然认得,那便是此地的主人,又怎会真的迷路?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刻意带着自己拖延时间,又或者是出于某种目的,想要试探何物。 “等一下。” 转眼间,半炷香的时间已过,楚宁月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此刻出声的同时,不再任由眼前之人抓着自己,而是驻足不前,望着前方。 “怎么?” 前方男子见楚宁月停下,便也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可此时的面色却尤为平静。既没有被看出破绽的慌张,也没有准备动手的狠厉。 “阁下先前面色匆匆,如今却为何一直带着我在此徘徊呢?” “徘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子淡淡开口,此时仍旧背对楚宁月,但其袖口之中,却已有一块晶荧玉牌流落手中。那玉牌之上,隐约泛起阵阵青光,似乎并非凡物。 “你终于准备动手了么?” 玉牌入手的瞬间,楚宁月便感觉到眼前之人的身上,出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非是武道气机,也非修士术力,倒是与风鸣院之中存在的阵法,有几分相似之处。 男子听到这句话,显然有些意外,此时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望向眼前之人。紧接着,右手拇指便按在了手中玉牌的凸起之上。 紧接着两人所在方位的左右,便传出一阵机扩运作之声,虽然四周廊道如旧,但楚宁月却是清晰感觉到了一股阵道气息浮现。 只不过,此处的阵道气息极为微弱,以自己曾经身为玄丹境修士应有的常识水准,都可以轻易判断出,此地阵法的品阶至多不过下品灵阵,甚至不能说是真正的灵阵,只是无限接近而已。 “我本以为你会在刚进门时,便看破我的伪装。但如今你却花费了半炷香的功夫,看来你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既然老师如此看好你,那今日我便要看看,你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话音放落,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楚宁月眼中,但也只是眼中而已。 楚宁月没有立即出手破阵,因为此种品阶的阵法,她根本无需寻找阵眼,便可以术力攻破。她所好奇的,是对方口中的老师,究竟是何许人也。 如果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幌子,为得是试探自己的手段,暴露给其背后的阵师,那么自己此时出手,便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的确没有打算继续隐藏实力,但却不打算在人前暴露与修士有关的任何手段,暴力破阵之法自然也在此列。 更何况,昨夜的神秘男子如今还下落不明,他那一身阵道便让自己颇为头疼。因此自己实在不宜妄动,即便明知方才的男子,就在自己身前,只要抬手便可击杀。 “如清,不得无礼。” 就在此时,庭院深处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老者轻呼,楚宁月眉头微蹙,此刻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她本以为今日所见,包括门口的老者,以及如今的男子,皆是与刻意安排那两名风鸣院学子,一路坏自己名声之人有关。 却不想,眼前之人背后的,竟会是他... “老师,此子根本不值得您如此费力,他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先前的中年男子,此时赫然开口,但在说话的同时,原本消失的身影,也再度出现在楚宁月身前不远。他方才本就是借助阵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如今解除阵法一切自然恢复如常。 而楚宁月先前的一丝疑惑,此刻也随着此人的一声“老师”烟消云散,因为她已看到了廊道另一侧,正笑望着自己的老者,知道此人口中的老师便是他——李相容。 以李相容昨夜南宫府的作为,加之自己那块书山信物,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此人断不会背后设局,陷害自己。 今日那两名风鸣院学子,固然可能是旁人安排,但进入外院修业区后,应该便没了所谓的安排,不过是自己多想之下的巧合。 “楚小友先前,已破了为师在那处留有暗道的院落中留下的幻杀阵。先前之所以不拆穿你,也只是想要试探你背后可能存在的主使者罢了。” 李相容缓缓走来,手中仍旧持着那一柄拐杖,一副因为年迈而步履蹒跚的模样。若不是楚宁月见过他的真身,只怕也真会将他当做一名老者。 至于先前的中年男子,虽然对自己仍旧抱有一丝敌意,但看他方才立即解除阵法的举动,便知晓他应是与李相容关系非同一般,极为听从后者之命。 “此人是老朽的大弟子祁如清,亦是此间三位教习之一,日后楚小友免不得要与其多多走动。他是我所信之人,你可以相信他。” 听到李相容如此说,楚宁月冲着一旁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而后者此刻,则是一脸愕然地望着老师,似乎无法理解,老师为何对这少年如此礼遇。 即便这少年天赋出众,日后很有可能被老师收入门下,成为自己的四师弟,但那也只是弟子而已。如何值得老师这样的人,对他如此态度? 想到这一点,祁如清心中对楚宁月的恶感,便多了几分,此刻上前两步扶住李相容,却是看也不看楚宁月一眼。 楚宁月对眼前之人的态度不置可否,她不会与眼前之人计较这些细节,更何况李相容先前称自己为“楚小友”而非“小师兄”,便已经说明他十分尊重自己的秘密,因此自己也该给他这个面子。 李相容没有在人前刻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便是面对他相信的大徒弟也是如此,只有在自己主动提起此事之后,他才会告知旁人,这便是一种尊重。 “如清,你先下去吧,余下之事便由我亲自向楚小友说明。” “老师,他...” 祁如清似乎很不服气,但见老师眼神坚定,于是便不再开口,只是径直转身离去。直到其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后,李相容方才接着开口道: “让小师兄见笑了,我这徒儿与我一样命运多舛,本是天资出众,后来却被人所害,废了一身武脉。不过他与我不同,在废了武脉之后,并没有消沉,反而这性子.... 哎..总之,他如今于机关和阵法一道,已经有了些许火候,他日定会是一番助力。” “他亦是....” 楚宁月没有多说,因为这牵扯到李相容的秘密,可她虽然及时住口,李相容却还是主动出声,将这个话题续了回来,此时微微颔首,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得意。 “我自从不做姚百世之后,便一直在钻研,如何能让普通人突破凡阵师的桎梏,踏足灵阵之境。如今数载光阴,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线希望。 此子虽于武道之上天资卓越,但于阵法一途却是资质平平,如若他能不凭借通识丹,便踏足灵阵之境,那么我所用的法子,便一定会适合许多人。 届时天下间,人人皆可学阵道,这才是天下大同。若真有那一日,也许我还会有机会,重回书山,认祖归宗。” 说到这里,李相容似是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将激动的情绪压制,而后朝着前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随即却开门见山,说出了一个秘密。 “小师兄,我虽不知安排你来此处之人,是否已经看穿了外院的秘密,想要借你之手,试探外院。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而今你所在的外院,才是风鸣院真正的内院... 而如今的内院,只是弃子。” 第1850章 请君 “你这是何意?” 楚宁月开口之间,带着一丝不悦,因为她知道自己接触到了一项隐秘,而对方之所以将这项隐秘告知自己,便是要拉自己入伙。 可自己刚刚还称赞过他,遇事不会轻易逼自己做决定,这一刻他却以这种方式拉自己下水。如此反复之下,比一开始便是阳谋,更加令人反感。 只是李相容此时,似乎会错了这句话的含义。 “小师兄身份特殊,风鸣院之事自是不该瞒你,更何况此事有关天启五院,我虽不知小师兄为何来南域,但这项信息既然我知晓,便无瞒而不报的道理。” “哦?你将此事告知我,不担心我将其泄露给旁人?” 楚宁月此时开口意在试探,心中的一丝不悦,尽在这一句之中宣泄。但若眼前之人,想要借此秘密强逼自己加入此事,那自己也会要他明白,何为现实。 熟料对方的回答,饶有深意,便是楚宁月一时也无法了然。 “姚百世或许会,但李相容绝不会。” “那你如今是姚百世,还是李相容?” 楚宁月记得,眼前之人曾经的身份,乃是风鸣院两位司业之一,若他是风鸣院司业,所思自然会在风鸣院之上。 “姚百世已亡故多年,而今世上只有李相容,没有姚百世,只不过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 李相容苦笑一声,对着楚宁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继续向前。后者则对此不置可否,跟随其前行,话说到这里已然足够,既是点到为止,亦是心照不宣。 不多时,两人进入一处竹屋之内,屋中颇为朴素,有横桌九座,配以九只蒲团,其中一桌居中,八桌环视,想来便是李相容授课之地。 “小师兄随意坐吧,我这阵道课向来无人问津。” 说这句话时,李相容的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苦涩。他所追求的,乃是天下阵道大同,人人皆可习阵,但眼下的情形却是阵道极难寸进,且艰涩难懂,故而无人愿意修习。 “你今日来寻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授课吧?” 楚宁月说话间,随意找了一处入座,却见李相容并未落座于居中之位,而是坐到了自己身侧。紧接着,便听其开口,吐出一句。 “的确不是,今日前来,是为了确保小师兄不被有心人利用。” 说罢,李相容手中权杖,忽然朝前一点,随即前方一块地砖便就此凹陷,周围亦是响起一阵嗡鸣。而下一刻,一阵清晰可见的蓝色光幕便出现在四周,将两人围拢其内。 楚宁月始终坐在原地,任由对方布阵,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在她看来,这座阵法虽然有困阵之嫌,但也只是二阶灵阵,自己若真想以术力破阵,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多时,阵法已成,而李相容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己,歉然一笑。楚宁月此时,心中升起一丝无奈,望着这并不牢固的阵法,问出一句: “你是想将我牵制于此?” “这种阵法,若小师兄想走,定然是拦不住的。” 今日的李相容很怪,怪在他今日说话,太喜欢点到即止。这让楚宁月意识到,如今自己两人所处之地,可能另有玄机。 只是无论她的修为如何,此刻都终究无法看穿李相容的心思,亦是想不到,李相容如今心中也十分纠结,只得出此下策。 他的确深谙阵法之道,但也正因如此,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地的确是风鸣院之中,最大的隐秘之地,可是这个隐秘却是藏匿在平凡之下。 而平凡之人,多半不会引人注意。 如果有心人想要安插暗子,定然不会将天骄人物,安插在如今的外院,所以如今外院之中的种子,虽然看似祥和,但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暗子。 如今其他四院之人并未对此处展开行动,或许是看轻了此地,又或许是情报不足,更或者此地没有暴露。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自己都必须未雨绸缪。 自己如今的确是李相容,而李相容只想要钻研阵道,有一日凭借阵道造诣,重回书山。但此处,却是身为姚百世之时,便被故人托付。 可以说是姚百世,最后的执着。 所以,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去怀疑书山内宗的小师兄,但心底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绝不可轻易放松警惕。 眼前之人,的确不会与其他势力合作,但不代表他不会无形之间,成为其他势力布局的助力。毕竟,以他的能力和与司徒奇的关系,应该直接进入内院,而不是出现在此处。 他为何来此,始终成迷。 “你应该也注意到,今日送我来的两人了吧?” 楚宁月沉默良久,望着眼前的李相容,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判断。虽然她没有猜出,对方这种既怀疑但却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沉默的无奈,却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 “我觉得那两人背后的手,便是我会来此地的原因。” 眼见楚宁月主动打破沉默,更是提及自己所怀疑,却无立场发问的部分。李相容心中更加复杂,此刻只得是点了点头道: “不错,以小师兄的能力,不该被安排在此地,因为如今这世上,知道此地特殊性的,便只有我与祁总教习三人了。” 楚宁月注意到,对方口中说得是三人,而非两人。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人知晓此地,但李相容并不打算告知自己。 对于这种隐瞒,楚宁月并不觉得不快,反而落得轻松,因为对方对自己有所保留,便不会对自己势在必得。那么这样,自己便不必在短时间内做出选择,亦可不必撕破脸。 “是先前竹楼之上的老者?” “嗯,祁总教习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当年他对风鸣院极为忠心,说是将一生奉献于此也不过分。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对风鸣院彻底死心,觉得此处乃是凉薄之地,于是投身城主府,成为客卿。 风鸣院自知于他有愧,所以并未拦阻,而因他对风鸣院足够了解,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城主府的礼遇,被奉为上宾。 可后来,发生了四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便就此失踪,世人皆以为他已经身死,却不知只是在山长的暗中帮助下,改头换面,来了这外院。 说起来,你与他还有一些渊源。” 李相容此时开口,正是想要顺着楚宁月的话转移话题,而这一点,后者心知肚明。所以为了让他完成目的,即便对那老者之事并不上心,她也还是问道: “哦?与我有渊源?” “嗯,小师兄所住的院落,便是当年他的居所。因为当年他在风鸣院中颇受学子欢迎,所以他走后,那处院落便被封存于外院学舍深处。” 话音落定,楚宁月脑海中亦回想起当日柳瘟曾对自己说过,那处院落的来历。确实是说过那里原本是一处风鸣院教习居住之所,后来那人投身城主府,于是被封存。 更因那人离去,学子自发将该处院落视作禁地,不允许他人进入,为得便是有朝一日,那位教习还可以回到风鸣院。 可是,自己方才见到的老者,不但样貌一言难尽,性格更是乖戾,可是丝毫看不出半分平易近人。看来,李相容口中那件当年之事,的确对他影响甚大。 就在此时,李相容的面色,忽然微微一变,随后看向楚宁月,朝其微微颔首。后者还未领会其意,便已听窗外响起一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兄实乃风鸣院稀客,而今下榻于此,实属蓬荜生辉,我等岂有不来会晤之理啊?” 说话之人身穿青袍,两只手缩在袍袖之中,一撮胡须点缀于古铜面容之上,添了几分圆滑之色。而其看上去虽已是知命之年,但相较李相容如今的样貌,还是相差许多年岁。 这一声李兄,更是将其心性,展露无疑.. 只是其话音方落,另一个开口之间如野兽咆哮般粗犷的声音,便自远方传来。 “咬文嚼字,虚伪至极!李老头,出来还我上次的桂花酿!否则我就把你随手那根棍子拆了烧火!” 若说先前的声音响起,让李相容面露释然之色,那这个声音,便让他颇为苦恼。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说自己并不是单纯的秀才,可阵师遇上不讲道理的纯粹武夫,也相差无几。 而这一刻,楚宁月亦是明白,李相容为何将自己请来此处,又布下这自己轻易可破的阵法。原来,他是在等人旁人前来,更是算准了有人前来。 既然如此,那他的怀疑对象,便定然是在这两人之间。说不准,这两人之中便有一人,与今日引自己来此的两名风鸣院学子,同属一个阵营。 又或者,两人皆是如此... “楚小友,该来的麻烦终归会来,我们出去吧。” 话音落定,周围阵法尽散,李相容率先走出竹屋,而楚宁月则是紧跟其后... 第1851章 破镜 竹屋周围阵法尽解,楚宁月跟随李相容走出竹屋,相隔数远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人,这两人一人气息光华内敛,而另一人则是萦绕周身,连绵不绝,皆是五品。 此界五品并非丹青天下五境,所以对自己的威胁力终究有限,楚宁月并非将他们放在眼中,但却好奇他们两人之中,谁才是今日的棋子。 “哈哈哈哈,李兄上次一别,可当真许久未见了,今日重逢,李兄还是那般神采奕奕,风采不减当年啊。” 青袍人说话之间,微微作揖,双手却仍旧是藏在袍袖之中,此刻目光已然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正在上下打量。 只是其话音方落,与之同来的精壮汉子,此刻便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 “你们一个年过半百,一个风烛残年,哪来的神采奕奕,明明上个月才见过,说得好像多年未见一样,虚伪!” 此人兴许说话之时,是想要压低声音,但他说话的音量,却一直如此。所以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也只相当于常人开口的音量,所以这一声嘀咕,在场之人皆听得清晰。 “李兄你我多日未见,定要将上次那盘棋下完,此等风雅之事,万不可让粗鄙的武夫在场,这样只会坏了你我兴致。” 粗鄙的武夫五字入耳,精壮汉子面色一沉,让那本就不怒自威的面容,变得更加可怖了几分。此刻一身气息流转,宛如一座山岳,直朝身旁之人压去。 而青袍人原本内敛的气息,却如数柄利刃藏剑于身,此刻光华一现,便要摧山断岳。 李相容望着两人,面上神色如常,却没有开口与他们招呼,更是没有出言相劝的打算。此时转身看向楚宁月,而后缓缓出声道: “楚小友,这两位与先前你见过的如清,便是外院之中的三位教习。这身穿青袍者,乃是外院之中的钟天一书教习,除了掌管书数之外,平日里最喜下棋,你若于棋道之上有何见解,定能与他说得来。 而另一人,则是....” 李相容的话还未说完,原本针锋相对,以气息暗中交手的两名教习,此刻便骤然停手。那一名还未被介绍的精壮汉子,更是直接打断了李相容的话,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李老头,今日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他的,跟我走!” 精壮汉子的最后三字,显然是对楚宁月所说,而其开口之间,更是暗运内劲。如若不是考虑到李相容武道修为极差,此刻在场之人绝不会只是感觉震耳欲聋。 “楚小友,看来我今日来得,的确不是时候。既如此,便不打扰你了,学业为重。” 李相容并未阻拦,而是朝着楚宁月微微颔首,两人目光交换之间,楚宁月隐约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先前李相容的犹豫,应该便是与这两人有关。 而李相容说过,外院之中有隐藏的力量,乃是风鸣院底蕴所在。但他却又怀疑,外院之中存有卧底,想要窥探隐秘。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楚宁月已经听出了大概,因此确定这两位教习,皆不知外院之中的特殊。恐怕只有李相容与先前竹楼之上的老者,知道外院真正的底细。 所以,他即便想要调查,也不能启用外院之人,因为一旦暴露,便是风险。可是自己不同,自己的身份特殊,又是旁人今日安插入外院,并无外院隐藏的身份。 因此由自己来揭开真相,乃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无论这两个教习之中哪个有问题,自己与其对峙都不会暴露隐秘之事。 这应该便是李相容的打算... “原来这位小友,便是我外院难得一见的新人,你且先同任教习去校场吧,遇事莫要逞强,这粗鄙的武夫眼中,可没有什么前辈晚辈。” 钟天一察觉到李相容对楚宁月的态度,于是此刻开口,也是以“小友”二字称呼楚宁月。后者微微颔首,此时已不想在此多留,至于李相容之事,他未明说,便代表自己还有选择。 是否要蹚这一趟浑水,还要看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如何。 “哼,两个虚伪之人,无趣。” 精壮汉子似乎是对那句“粗鄙的武夫”颇为布满,此刻心中虽有怒火,但却又无法爆发。所以只化作这一句讥讽,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眼见少年来到自己身旁,精壮汉子当即一只手搭在了其肩头,紧接着一道暗劲便自掌心运化,使得楚宁月眉头微皱。 身为修士,对于气息的变化最为敏感,她此刻如何分辨不出,对方施展了手段。可是她此时却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要出手拦截。 自己的修为,如今只恢复到了开元中期,虽然能够运用灵气化为护盾,但却无法形成护体道韫,时时防护周身。 正如此界大半武者,对于她的术法毫无防御之法一般,她亦无法化解此界武者的内劲。若以术力将气劲阻挡在外自是可以,可一旦任由内劲入体,那便是她也无法轻易抵消。 可此时如果反抗,便会立即爆发冲突,这... 然而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精壮汉子掌中的暗劲却是就此消散,紧接着其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松开按在楚宁月肩头的手,冷哼了一声: “你竟对危险毫无察觉,哼,李老头看重的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两人如今,还没有走出多远,所以他的话自然又清晰地传入了李相容与钟天一的耳中。不过两人面上却并无异色,只是相视一笑,因为这任教习为难新生,乃是保留项目。 简单说,便是下马威。。。 只不过,钟天一并未注意到,李相容眼底的一丝犹豫.... 不多时,楚宁月跟随精壮汉子,来到了一处草场之上,此地杂草繁密,更有灌木倒刺,不下半人之高。这一路之上,两人皆未说完,精壮汉子是不屑开口,楚宁月则是疑惑他方才为何撤手。 虽然楚宁月无法判断,他方才撤手,究竟只是想要试探自己,还是出于对李相容的顾忌。却能够确定,他将自己带来这人迹罕至之处,断然不会是为了训话那么简单。 “作为入院新生,第一天就敢迟到,定然是觉得自己有几把刷子。既然如此,咱们这流程就要改一改,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男子话音落定,左脚重踏地面,发出一阵轰鸣之声,随即身后方位,便有两柄长枪朝其飞来,不知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 下一刻,男子接过长枪,将另一柄枪朝着楚宁月丢去,而后出声道: “这是我任飞鹏的特权,对你进行摸底考察,也好制定后续的授业。来,用出全力,否则你今日注定鼻青脸肿而归,到时可别去找李老头告状,说我欺负了你。” 楚宁月抬手之间,以御物之术,将那柄长枪吸附于手中,但随即便觉到了来自眼前之人的恶意。因为这柄长枪重量不俗,而且已超过了少年的身形两倍。 如若此刻控制这身体的不是自己,而是原本的少年,恐怕别说用枪战斗,便是提起此枪也是困难。而且即便能够挥舞,也是费时费力,战力能可发挥五成就是奇迹了。 任飞鹏此时,其实心中正是此想,因为南域之人大多练刀剑,枪法在南域已属奇门,知之者甚少。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要给眼前少年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来了这里,都只是一个外院弟子,容不得放肆。 “我不会用枪。” 楚宁月淡淡开口,随后将那柄枪丢在了一旁,她此时正上下打量眼前之人,虽能感觉到他的敌意,却感觉不到杀意。 可是若自己只是少年,不是楚宁月,那么眼前此人身为教习,更是长者,这入学第一日,便逼学生与其生死相搏,这实在太过古怪了一些。 可若他当真就是李相容要找的暗子,那也太过明显了一些,虽然有时候明显也是一种保护,但...总觉得事情太简单了些。 “哼,不会用枪,那我教你!” 只是,任飞鹏根本没有打算给眼前少年周旋的机会,此刻只想要暴揍眼前之人,所以正如先前钟天一所说的一般,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前辈晚辈。 话音方落,任飞鹏当即踏地而起,此刻分明是蓄力已久,周身气息翻涌,手中长枪之上,泛起一阵寒光。 而下一刻,凌空一枪旋刺而出,身后却有百余道紫色枪影显化而出。楚宁月见状,双目微凝,因为他这一枪不像是世俗武者的一枪,倒像是丹青天下数量极少的枪修。 此刻眼前之人周身虽无灵气,但其原本的气息,却瞬间暴增数倍,早已不是五品,而是四品。面对四品,楚宁月不敢大意,但却没有选择还手,而是身形疾退。 “这一枪,名唤破镜!” 第1852章 插手 两字方出,一枪已落,百道枪影如影随形,若狂风暴雨,倾盆而下。楚宁月暗运修士遁术,化为一道残影,朝后疾退而去,于枪影之中左右横挪,片叶不沾。 枪影落地间,发出阵阵闷响,带起道道气劲涟漪,震得周围土木横飞。楚宁月身影虽快,快得过百道枪影,快的过气劲席卷,但却快不过眼前之人手中的一杆主枪一道人影。 “轰!!” 随着一声巨响传出,男子身形落地,主枪穿刺而出,化作一道长虹直朝楚宁月攻去。后者原本打算,只以遁术规避,不以术法反击。 但如今却是判断出对手这一枪之威,已然超出了自己的估算,单以身法无法躲避此招。心念一动,周围空间内横飞的土木,立时受其所御,直朝男子蜂拥而去。 无数土木之中,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唯有十余道木刺,方是术力所化。此刻若自己不让眼前之人停下,那受伤的便会是自己,所以权衡之下,唯有略施小戒。 “哼。” 精壮汉子出手之时,便没有想过留手,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之事。知道了眼前少年,刚刚入学没有几日,便敢杀同门学子亦敢杀教习。 虽然死的人和他没有太多关系,可是在他看来,楚宁月的行为,必须得到抑制。因此今天他的打算,便是将眼前之人打得只剩一口气,要他明白何为天外有天。 一声冷哼出口,面对周围骤然飞射而来的土木,精壮汉子不避不闪,而是枪势加剧,同时口中大喝一声,一道声浪席卷而出,将周围土木悉数震散,那十余道术力所化的木刺,此刻显露无疑。 精壮汉子见状,心中亦是有一丝意外,自己的音功竟然未能震碎那些木刺,看来这十余道木刺并非凡物,应是受了眼前少年的功法牵引。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更不能退,只要自己的一枪,让对方感觉到危机,无力操控木刺,那么自己便能以攻代守。 更何况,自己这一枪另有玄机,施展之时会在周身短暂凝成护身气罩,若单以防御而论,不下三品全力防守。 “名曰破镜,一往无前!” 一声沉喝,男子手中长枪再快三分,他这一枪在自己眼中,只是一道长虹,却不知在楚宁月眼中,身后已有一道蛟龙虚影显化而出。 而此虚影现身的同时,楚宁月便感觉到了对方体内,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灵气。心中疑惑之间,也终于决定不再保留,右手一挥间,当日斩杀贝教习的金芒夺魄再现眼前。 九道金芒显化而出,于精壮男子而言,无形无影,捉摸不透,更没有半点声音。唯一的破绽,便是金芒术力,会让周围空间之中的气流产生一丝细微变化。 可是这种变化,若非常年与修士对战的武道中人,是万万无法察觉的。 金芒既出,眼前男子在楚宁月眼中,便已经是一个死人,此刻的她心中并无快意,更多的是三分懊恼。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击杀了眼前之人后,要如何在这外院立足。 此地根本没有其他人,若说是对方先对自己动手,而后被自己反杀,又有谁会相信呢? “嗯?!” 精壮男子忽然惊疑一声,因为他感觉到了一阵逼命的危机,虽然只是一瞬,但却清晰无比,是自眼前少年的体内散发而出。 他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却知道能够一招杀死贝教习的人,绝不会那般简单。所以即便自己一开始,便用出了如今身体能够承受的最强之招,心中却还是有一丝忌惮。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九道金芒距离他的心脉,便只剩下一丈。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精壮男子只觉眼前一花,原本眼前不足十丈的少年,便就此消失不见。楚宁月则是面色一肃,立即转身,因为她的金芒夺魄此刻没有命中对手。 而那原本应该死在自己术法之下的对手,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十丈,手中长枪依旧向前突刺,但方向却与自己相反。 若非自己施展术法之时,一般都会先以神识锁定对方,此刻恐怕还无法察觉。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随着一道突兀的声音自草场深处响起,楚宁月面色立时微变,因为她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但却无法确定方才的变故,是否与他有关。 而精壮汉子的一枪,精髓便在于一往无前,有进无退,简单说,便是无法回头。此刻长虹刺出,将身前七丈化为赤地,寸草不留,无数土木在气劲交错之间化为粉末,挥洒四方。 可是他这一枪枪势已尽,此刻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立时心中一惊。 这一枪威力虽大,但以他如今五品极境的内息,出此一枪之后,便会陷入短暂的虚弱期。即便拖过此虚弱期,也无法在同一日施展第二枪,因为这一枪的摧破堪比四品,而防御则达到三品边缘。 “你是什么人?!” 精壮男子开口之间,声音比往常小了许多,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他虽不擅长感知,但如何说也是五品极境,竟然没有发现这草场之内,还有第三个人。 “昨夜南宫府之事,他便是罪魁祸首。” 楚宁月淡淡开口,方才的战斗并没有消耗她太多灵气,金芒夺魄亦不过是开元境普通术法。但先前住所之内的交手,已经说明此人修为莫测,手段诡谲。 因此,若能得到那精壮汉子的相助,拿下此人的可能性,便多了几分。所以她不介意此时开口,解释一番。方才一战的突兀,以及精壮汉子对自己的敌意,自己都可以不计较。 因为世俗武者在自己眼前,终究不是同等的存在,如今在眼前这个对手的面前,没有什么是比拿下他更为重要的。 “哈...楚同窗还是不要将心思打在他的身上了,他此刻的状况很差,非常差。而我一般不会动手,可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手,所以...他会死的。” 说话间,一名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宛如从地狱之中爬出的男子,此刻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而今日他的样貌,虽与夜宴之上有几分神似,但也只是神似而已。 不过,无论他的样貌如何改变,楚宁月都始终记得他的声音和气息,所以此人刚一现身,楚宁月便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外院之中没有你这号人物,你是如何潜入此地的?!” 精壮汉子虽然样貌粗犷,但却并非莽夫,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气空力尽,便不会因为对方的“讥讽”自乱方寸,或是火冒三丈。 “我既敢现身,自然有全身而退的办法,只是我很好奇,你们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怎么这一刻便一致对外了?难道不应该趁他病要他命,一劳永逸么?” 男子说话间,缓缓朝着精壮汉子走去,目光却一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在他看来,整个风鸣院台面之上,能可称为对手的便只有眼前彼此,其他人不过是棋子而已。 随着男子距离精壮汉子越来越近,他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此时开口间,似是宣读墓志铭一般,将精壮汉子的生平讲了出来。 但除了台面之上的信息外,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此刻也被他道出,使得精壮男子面色剧变,不只是因为死亡的气息逼近,更是因为他无法理解,对方如何知道这些秘密。 “...任飞鹏,你除了这些台面之上的身份外,还有两个不为人知的身份。第一个身份是,风鸣院暗中留存的底蕴中,负责确立人选,进行考核的副教官。 第二个身份则比较有趣,风鸣院之人皆以为寒门势力没有后台,但他们不知道,方进有一位恩师,而这个人就在...” “住口!” 任飞鹏闻言,此刻再也顾不得自身状况,纵身而起,便是一拳朝着眼前男子轰去。他知道自己这一拳的后果,但却别无选择,因为他不能让眼前之人将话说完。 更加不能让眼前之人,当着那少年的面说完。 可是下一刻,其眼前便又是一花,眼前男子的身影,忽然间换成了少年。而楚宁月此刻,则是身影一动躲开了这一拳,但这一刻也终于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 眼前的男子,怕是不知不觉间在此布下了某种阵法,可以瞬间将人挪走。不过这种阵法应该存在某种限制,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用来对付任飞鹏,却没有施加在自己身上。 可下一刻,眼前的男子却开口,吐出了一句... “哦?楚同窗这是何意啊?难道你今日非但不打算杀了此人,还要救下此人不成?你若是不方便动手,在下完全可以代劳,反正昨夜南宫府已有许多人丧命于我手中,如今也不差这一条。” 话音方落,男子周身立时浮现起一阵黑雾,将其笼罩其中,而后七道火龙凭空浮现,自其周身萦绕,朝着眼前两人怒目而视。 但与楚宁月的术法不同,这些火龙肉眼可见,便是未通识的武者,也能看得清晰。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身后却传来一声疾呼.... “是西疆奇术,快走!” 只是任飞鹏如何知道,眼前的少年并非武者,而是修士。而那被黑雾笼罩的男子于她而言,乃是十分重要的信息来援,她等这一场正面对决,等了太久.... 第1853章 地相 修士斗法不同于武者争锋,此刻分神乃是大忌,楚宁月等这一战已等了许久,此时断然不会避战。更何况,自己并不是在救人,而是在自救,如若任飞鹏今日身死于此,自己定会麻烦重重。 “你们谁也走不了。” 神秘人话音刚落,整座草场便发出一阵轻颤,随即一道肉眼难见,神识可察的光幕,立时升腾而起,遮天蔽日,将此处笼罩其中。 这既是隔音阵法,又是一座困阵,此时除非李相容亲至,否则根本无人能够看出草场之上有任何端倪,只能看到一片茅草。 “退!” 楚宁月一字出口,自然不是自己要退,而是说给身后的任飞鹏。因为对方在此,无疑会掣肘自己,他唯有距离自己够远,方能让自己全力出手。 但...楚宁月心中也有一丝疑惑,因为先前神秘人已经展示过他阵法的神奇之处,若他真想要杀任飞鹏,大可将其挪移自身前,而后轻易斩杀,又何必如此麻烦? 他如今的作为,着实有些令人费解,不过在楚宁月看来,眼下即便猜出对方的心思,也对眼前之局无济于事,所以除了迎战之外,已是别无他法了。 “嗡...” 就在此时,草场之中一声嗡鸣,如暮鼓晨钟,响彻四方。钟起之时,便是楚宁月亦觉神识一震,其身后的任飞鹏,则是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形摇摇欲坠。 下一刻,神秘人周身萦绕的七道火龙,便已朝楚宁月冲去,带起一阵热浪,使得过境之处火星四溅,顷刻之间便让两人身前,出现了七道烈焰鸿沟,不断朝着两侧蔓延。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如若此地并非草场,或者身后并无任飞鹏,她所能应对的方法便有很多。例如施展残阳术法,以火抗火,烈焰争锋。 可是这样一来,次方空间定然会化作一片火海,届时两名修士能可以术力护身,以遁术凌空,可任飞鹏就只能葬身于火海之内,再无脱逃的可能。 于是心念一动,楚宁月身形疾退,一把抓向任飞鹏,同时右手一挥间,七道寒芒凭空而现,直朝七道火龙攻去。却在交接的前一瞬间,提前炸裂,爆发出一阵蓝色光晕,席卷四方。 光晕触及之处,大火迅速熄灭,便是天空之上的七道火龙,如今也有六道化为了冰晶,凝滞于半空之上。 可是,楚宁月此时心中的疑惑却更加剧烈,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恢复到了开元中期,而自己的功体是火相,虽然水能克火,但自己施展水系术法时,同样会威力大减。 所以自己方才那一式,只不过是想阻止火势蔓延,却根本没想过阻挡住七道火龙。如今自己只觉得,眼前之人出手怪异非常,好似华而不实。 而此一招过后,那仅存的一条火龙也没有继续前冲,而是回归神秘人周身,再度萦绕。不过瞬息之间,便又分裂为七道,如此术法...或者说施术的手段,自己从未见过。 “好个以水克火,但很可惜,这些水接下来便要为我所用了。” 说话间,楚宁月带着任飞鹏,已然退出三十余丈,如此距离在楚宁月看来已经足够。可就在此时,地面却再度发出一阵轻颤,随即一阵龙吟忽现,一条水龙自地面破土而出,直击任飞鹏。 这一刻,楚宁月终于明白,眼前之人为何不直接施展传送阵法,将任飞鹏传至其身前击杀。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便失去了对自己的掣肘。 此时的他,正是要不断攻击任飞鹏,使得自己分心,无法全力以赴。如此一来,他便能增加胜算,甚至可以轻易取胜。 面对水龙咆哮,有了先前的经验,楚宁月并不忧心,此时右手轻弹,一道火蛇便凭空浮现。这条火蛇比之神秘人施展的火龙,无论是体积还是气势都要弱上太多,可是火蛇与水龙交击的瞬间.... 却是后者升起一阵白烟,被火蛇迅速蒸发,顷刻间便消散一空。这一刻,楚宁月更加确定,眼前之人施展的术法,虽然看似威力强横,但实际上却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你也会西疆奇术?!”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忽然响起任飞鹏的声音,却是让她心下一沉。因为她知道此界武者,对于这所谓的西疆奇术讳莫如深,已经到了无论使用者是谁,一律诛杀的地步。 自己此刻的确不能让任飞鹏死在此处,可若是他.... “不必管我,他若想杀我方才便动了杀手。我虽不懂你们的路数,但却知道你继续护着我是赢不了的。” 听到任飞鹏的话,楚宁月微微一愣,但就在其愣神之间,地面下再度发出阵阵龙吟,这一次十余道水龙同时破土而出,亦是同时朝着任飞鹏攻去。 楚宁月收回心神,周身一团烈焰升腾而起,化为一面火罩,将两人裹挟其内。先前的她已然知晓神秘人的术法华而不实,所以此刻做出的判断,便是施展这真阳离火罩。 只是楚宁月哪里知道,自己施展的的确是修士术法,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未通识之人无法看到分毫,只能通过环境变化感应。 可是眼前对手所用的,却并不是修士手段,更不是西疆奇术,所以才会华而不实。而此种法术,常人肉眼可见,包括任飞鹏。 “我有一枪,名曰龙城!” 声出同时,楚宁月一愣,她根本不知身后之人何时手中又多了一柄长枪,此刻一枪向天,怒刺而出,长虹九道自枪尖迸射,直朝水龙而去。 可才刚刚冲出一丈,便化作一团气浪,自两人头顶炸裂开来,如此变故,便是楚宁月也始料未及,下意识出手周身灵气瞬间转化气罩,护住两人。 楚宁月先前施展了真阳离火罩,此术法可在化消对手攻击的同时,转化烈焰之力储于己身,而后可催动秘术,将烈焰之力一次爆发,属于连消带打之术。 可是此法功效,却只能对外,不能对内。也就是说,真阳离火罩对于外界攻击坚韧无比,可对于内部而言,却是孱弱不堪。 然而在正常情况下,这弱点根本不会影响术法本身,因为施术之人本就是为了自保,不可能自己一面施展防御手段,一面破坏防御手段。 可是此刻,任飞鹏堵上性命,自以为是在为楚宁月制造机会的最后一击,却从中破开了真阳离火罩。 而其施展的最后一枪,虽不及之前施展的破镜,但也有四品威力,本应力达十余丈,撕裂水龙。如今却在两人头顶炸裂,恐怖气浪非但没有影响水龙半分,反而成了水龙之助。 即便楚宁月反应极快,下意识便催动周身灵气,转化气盾,但以这种方式转化的气盾效率极低。 下一刻,气浪爆裂开来,两人所在地面,立时地陷三分,碎地三分。由周身灵气汇聚而成的气罩,应声而破,任飞鹏血喷如泉水,两眼一黑怦然倒地,一条命已去了七分。 另一边,楚宁月真阳离火罩被破,受三分反噬,周身灵气所化气罩尽碎,又受反噬三分,她此刻受伤虽不似任飞鹏那般沉重,但一身灵气却已百不存一。 而此刻,天空之上十余道水龙齐至,楚宁月心中苦涩,不怕敌军浩大,只怕营中自乱,如今结果是她始料未及。 此刻即便天空水龙术法,再如何华而不实,也非自己能可抵御。今日,怕是....只能搏一搏运气了。若成,任飞鹏活,若不成,他必死无疑,而自己险象环生。 心念一动,楚宁月强压伤势,遁术已出,如今灵气匮乏,伤势在身,她已无力带着任飞鹏一同躲闪。此刻只能去搏神秘人的心思,搏他会留任飞鹏一命,搏他的目标只是自己。 所以她此刻身形疾退,若能引走水龙,任飞鹏自然得救,可若是不能,自己也不会为了救此人搭上性命。并非是楚宁月心性无情,而是因为在她..或者说丹青天下的修士眼中... 世俗凡人的存在,与猫狗之于世俗凡人而言,真的没有太多区别。在正道的范畴内,虽不会以之为食,更不会大肆欺压。 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要在猫狗与自己亲人的性命或自己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也没人会选择前者。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阵法光幕,忽然发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随即眼前一切物换星移。楚宁月站在原地,周身灵气匮乏,而任飞鹏此刻倒在一片茅草之中,气息微弱。 可是他们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体内没有半分伤势,只是单纯的力竭。而此地,哪里还有先前神秘人的踪影? 便是周围草场,都一如初见,先前火星遍地,地碎三分的景象,仿佛只是一场幻梦。而如今梦醒时分,一切景象烟消云散,楚宁月的面色却是变了数遍... 而后吐出两字,就此席地而坐,催动功法恢复灵气,但面上却尽是凝重之色。 “地相。” 第1854章 坦言 “小师兄是说...那人用得是地相手段?” 一间竹屋之内,任飞鹏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却是鼾声如雷,没有半分重伤的样子,倒好似入了一片好梦。 茶桌两侧,则坐着面色平静的楚宁月,以及满脸狐疑的李相容。 其实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前,楚宁月的面色并不平静,因为地相手段,只有两种人可以施展。一是如同二师兄那般,自小修习阵道功法,以阵入道,方才成就的地相师。 一旦施展阵法,便能契合地脉之力,对于转脉境之下修士有着绝对压制力,而对于玄丹修士,亦有不俗的功效。 可若想要成就地相师,除了自身修为不俗和天资卓越之外,还需要大量的资源累积。 地相师的存在,便是为了操控宗门大阵,缔结宗门地脉,守护一方。所以如自己残阳宫这等三品宗门,近三百年也就只出了二师兄一个地相师。 不过,地相师也分三六九等,只是楚宁月不谙阵道,无法分辨。实际上,残阳宫二长老方显的地相术,已是到了三品之境。 而丹青天下的南玄州地脉有缺,所以在南玄州内,三品地相便已是极限,千年来无人能够踏足二品地相之境。 如若不是残阳宫资源有限,加之残阳宫大阵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那几次残阳宫灭顶之灾,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二长老也不必以寿元弥补地气,以供大阵运作。 “嗯,他的阵法的确很强。” 楚宁月并不知道,当日的神秘人施展的并非地相手段,而是术阵合一。自从那一声嗡鸣开始,术与阵便开始结合,所谓的火龙过境,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当她出手的那一刻起,阵法便已经彻底发动,其后她所见的,皆是幻杀阵之中的幻象,不过出手之时的消耗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阵法的作用,便是让入阵者如临大敌,底牌尽现,破阵早者灵气耗损,实力不如全盛,而迟迟无法破阵者,则会被虚耗殆尽。 “可是地相...不是那么容易成就的。” 李相容此时没有明说,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天下阵道没落,而如今九成九在书山。可是整个书山外宗之中,也就只有一位地相师,而且还是刚刚踏足地相的九品。 至于书山内宗,则是太过神秘,可能存在高品地相师,或者还有地相之上的天机。可是书山之外,理论上不可能有人踏足地相,便是三阶玄机也是凤毛麟角,而且多半出自书山。 所以如果对方真是地相师,那他的身份便可能是书山内宗,但以自己的身份,是万万不该去怀疑书山内宗的。所以李相容不敢想,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眼前之人。 “你是否知道什么?” 楚宁月此时心中在意,只有那神秘人的背景,因为她想要回去,就必须找到同类之人获取信息。如今虽然无法确定那人所言是真是假,但他的确是自己入此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修士。 所以她在看出李相容的欲言又止后,没有选择心照不宣,而是当场问了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李相容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自己只是怀疑,没有半分证据。而以自己的身份,便是连这半分怀疑也不该有,更何况眼前之人便是书山内宗之人。 “可是因为我的身份?” 李相容刚刚虽然没有回答,但面上的神色告诉楚宁月她猜得没有错,对方的确有事隐瞒。而李相容对自己一向恭敬,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他不会瞒着自己。 “不,此事尚存疑点,我无法...” “你是怀疑那个人是书山内宗之人?” 楚宁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是她通过李相容的态度,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不过她说出这句话时,更多的是试探,而非确凿,但在说完这句话时,却从李相容的反应中,得到了确认。 “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能?” 她注意到了对方的回答是“不敢”,也就是说自己的猜测无误,李相容的确怀疑那个人出自书山内宗,而在他眼中自己便是书山内宗之人,因此他才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坦言。 虽然不知这书山内宗,为何在李相容心中的地位如此超然,但这个误会也到了该解开的时候了。 “其实,我不是书山内宗之人。” 原本还在沉默的李相容闻言,此刻面色一变,他很清楚对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那块玉佩,乃是书山内门的信物,想要得到此物,除了师者亲授之外便只有杀人夺宝。 但...眼前少年既敢在自己面前坦然,那他便定有自己的考量或是底气。所以此时的自己,不能发作。 “小师兄莫要说笑。” “我没有在说笑,我的确不是书山内宗之人,这一点司徒奇也知情。” 话音方落,李相容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但他清楚自己是阵师,而且是武脉尽废的阵师。以如此距离,自己根本来不及布阵开阵。 心中的理智是一回事,但应激的本能反应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即便先前他已经告诉自己,不能贸然发作,但此刻的眼神却还是暴露了这一点。 “放心,这玉佩并不是我抢来的,而是书山内宗之人赠与,并非来路不正。” 一个人升起怀疑之心很是容易,可要让一个人在对同一个人经历过信任与怀疑之后,再次建立起信任,却要比一开始取得信任难上太多。 李相容当然不会仅凭一句话,便相信楚宁月所说,但他除了李相容外还是姚百世,所以他清楚司徒奇的为人,此刻之所以还能保持镇定,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相信司徒奇。 “那你与司徒奇...” “此行与我同来南域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出自书山,算是我的接引人。但在赶到风鸣院之前的路上出了一些事,如今他们二人受人所制,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其中有一些线索牵连到风鸣院,因此我与司徒奇达成合作关系,以如今这种身份加入风鸣院,与他一同调查风鸣院内部之事。” 楚宁月在坦白之前,便已经知道对方会有所怀疑,不会如此轻易便相信自己。但这种误会,一开始便不是自己有心促成,如若李相容一直游离于外,那自己的确没有必要解开这个误会。 可是如今,自己想要对付那神秘人,就不得不借用李相容的阵道修为,免不了与他多有来往。那么在这种前提之下,自己身份带来的误会,便像是一个隐患。 如今将这隐患引爆,远比他日引爆之后带来的反扑更轻,如此既算是未雨绸缪,又算是不违道心。 “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可是笃定我会帮助你们,而不是拆穿你们?” 听到楚宁月如此解释,李相容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此刻开口之间,语气冷漠了许多。但他此时的变化,同样是一种试探,他想要知道,若站在眼前之人的对立面,今日能否活着离开。 “其实你拆穿此事,对我而言也未必是坏事。因为如今的局势和我与司徒奇定下盟约时大为不同,如今我们二人都在风口浪尖之上,无法依照原本的计划暗中行事。” 楚宁月说罢,便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似乎对李相容的选择并不在意。但她却很清楚,自己说些话的意图,便是为了拉李相容下水。 不过自己也留有了余地,算是给他最后的选择的机会,所以自己才没有将便宜师兄与凌青山失踪的细节告知于他。 如果他最终选择帮助自己与司徒奇,那么他自然就成了那个暗中行事的最佳人选。而若他最终选择拆穿自己与司徒奇,那么自己便可利用那玉佩,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加入风鸣院。 实际上倒霉的只有司徒奇而已... “你方才说过,与你同行之人中有一名书山弟子,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什么?” 楚宁月闻言一愣,而后心中升起一丝苦涩,她知道,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便意味着心中动摇,在给他自己一个接受的理由。 只要自己说出的名字,他曾经相识,或者有所耳闻,那么他便可以相信自己之前所说过的话。可是这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了,因为.... “我不知道,他并未与我说过。” 李相容闻言语塞,此刻望着眼前少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因为这若是谎言,那这谎言便拙劣得只能去骗骗穷乡僻壤内的孩童,可若是真话,那便是天下最荒唐的真话了。 许久过后,憋出一句.. “你如此说,要我如何信你?又有何人敢信你?” 只是他的话刚刚落定,一个突兀的声音,便自竹屋之内响起.... “我信。” 两字出口,屋内的鼾声立时停止,任飞鹏缓缓睁开了双眼,起身望着两人,而后吐出一句... “李老头,原来你骗了我这么久。” 第1855章 合谋(上) “任飞鹏你...” 面对屋内突兀响起的声音,李相容颇为意外。一是先前他对楚宁月完全信任,因此没有设防,二则是因为此处多半可以说是他的地盘。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于屋内布下的隔音法阵,隔得了外界之音,却隔不住内中之音。眼下自己两人的谈话,悉数让此人听到,虽然自己没有提及自己曾经是姚百世,但也.... “没错,我相信。” 任飞鹏再度开口,起身之间周身气息凝实,已经没了先前的无力之感。虽不知他何时醒来,单凭方才装睡的手段,便算得上是个中好手,竟是瞒过了楚宁月。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相容此时心中很乱,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于是开口之间,语气颇为不善。只是下一刻,任飞鹏的话,却让他微微一愣,陷入短暂沉思。 “我不知道此子是谁,也不清楚什么书山内外宗,我只知道此子方才面对强敌,没有丢下我独自逃走,仅凭这一点,我就相信他所说的话。 更何况,李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好的苗子摆在眼前,你竟然视若无睹?他既然不是书山之人,又是持书山信物而来风鸣院,那于公于私,咱们都该推他一把不是么?” 任飞鹏说话之间,坐到了李相容的身旁,一把抢过他面前的茶杯,而后冲着楚宁月嘿嘿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下,似乎带着一丝狡黠,让楚宁月感到一阵恶寒。 “你是想让他....” “不错,我存在于此的价值,就是培养风鸣院真正的底蕴,如今十大核心名额被其他四院占了五个,正是我等奋起直追之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他们不是兵,但也到了出手的时候。” 任飞鹏的话,让李相容微微一愣,因为后者原本以为,整个外院之中,只有自己和祁元祯知道外院的秘密,却不想眼前之人竟也知道这些。 “李老头,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今天既然敢在你们面前说这些话,自然是就是打算与你们联手。先前那家伙已经当着此子的面,将我的秘密公之于众,所以我愿意坦白身份,加入你们。 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可以说是一条绳子之上的蚂蚱,我若是你便会选择入伙。” 李相容闻言眉头微皱,他很是清楚眼前精壮汉子是什么心性,如果自己今日拒绝,固然能够活着离开此处,但却从此再难做李相容。 不过,自己一向不喜欢被威胁,无论是处于阵师的傲气,还是书山之人的风骨。 “入伙?入谁的伙?” “哈哈哈哈哈。” 眼见李相容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任飞鹏大笑出声,两人相交数载,后者算是颇为了解前者的心性。知道他不愿受人胁迫,所以打算用这种方式,反咬自己一口,让自己两人心生嫌隙。 但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却再无保留。 “我承认,我的确很想让你们入我的伙,但眼下的寒门,行事越发偏激,已经偏离了初心,不适合再成为风鸣院的火种。所以我打算入你们的伙,或者说司徒奇的伙。” “这....” 对于这个回答,李相容全然没有想到,因为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既然是秘密,便不会轻易让旁人知晓,所以自己提出了疑惑。 可是,任飞鹏非但没有隐藏,反而是将秘密说了出来,虽然他没有细说,但那寒门两字,绝非空穴来风。原来,寒门背后的人是他.... 如果有寒门驱使,对于眼下的局势,的确十分有利。因为自己与公孙允的约定,便是暗中培养风鸣院底蕴,以备不时之需,而今正是此时。 风鸣院十大核心弟子之中,五位被其他四院所占,而那两位空悬则是南宫归玄的布局。如果能够让暗中培植的底蕴,在挑战赛上当众击败那五名核心弟子,纵使是其他四院也无能为力。 因为风鸣院的没落,除了山长闭关不出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年轻一代实力断层严重,台面之上只有方进一个五品。 如果此次内院大比,可以让外院之人一鸣惊人,拿下那五名核心弟子,那么便是风鸣院告别没落的崛起之时,亦是自己完成与公孙允约定之日。 届时,自己便再也不是姚百世,再也不是风鸣院司业,而只是李相容,李教习。 念及此处,李相容已有动容,此刻望向楚宁月,似是想要对付给自己一个可以尝试信服的说辞。 而楚宁月察觉李相容的眼神,一直沉默良久的她,知道此刻应该由自己开口。不过,她却没能说出什么有利竞争的言语,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我方才所言无虚,只要你们助我与司徒奇达成所愿,救出那与我同行之人,一切谜题便自然真相大白。” “哎...” 李相容轻叹一声,此刻望了一眼任飞鹏,见其目光灼灼,此刻无奈摇头,起身之间,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如此举动,让任飞鹏有些紧张,因为自己的秘密,同样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之所以在此说出,一是还楚宁月刚刚的人情,二则是入伙。 但倘若最终联盟没有达成,自己无法入伙,眼前的两人对自己来说不是同路人的话。那么这个秘密,便不能.... 而楚宁月则仍旧坐在原处,此刻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似乎根本不在乎李相容的去留。 随着一声轻响,竹屋大门被李相容推开,一缕阳光照射而入,让原本有些阴沉的屋内,多了几分光明。李相容没有走,他只是站在门口,舒展了一下筋骨,而后缓缓吐出一句: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细节了,楚小友。” 话音方落,任飞鹏紧绷的面色立时一缓,而楚宁月握住茶杯的手,则微微一滞,不过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随即开口: “此处的阵法还是继续开着吧。” 李相容回身,重新坐回了原位,手中权杖自地面上轻点数分,此间竹屋便又被一道蓝色光幕笼罩。这一次不只是隔音阵,还有一层幻阵,便是钟天一至此,一时半刻也看不出端倪。 ... 不多时,楚宁月将自己身负重伤,与便宜师兄进入南域后遭遇马匪,而后自己追击狼首与便宜师兄走散之事,一一告知给了两人。 之后便是凛风城内,擒拿那名钱先生后得到的信息,得知便宜师兄与凌青山,如今被困凌家地宫。而凌家与城主府合谋,不知所图何事,如果凭借自身之力贸然去救,便会打草惊蛇。 所以只有由势力出面,或是压制或是牵制住凌家,再派人暗中打探地宫的消息,如此才是上策。所以楚宁月才会找上风鸣院,与司徒奇合作。 可是两人互通信息过后,她却发现风鸣院并不知道便宜师兄来到南域,先前便宜师兄的马车与书信分明到了风鸣院,但却被有心人扣下,隐瞒了行迹。 而凌家在意外得知便宜师兄的身份后,更是第一时间制造陷阱,将其拿下。这说明,风鸣院内部暗潮涌动。 如今自己深入风鸣院,虽然已经知道南宫府与城主府有所勾结,但却无法确定压下便宜师兄到来南域信息的,究竟是不是南宫府。 因此,如果贸然使用那块玉佩,求助风鸣院出手的话,便同样有让对方提前做出准备的可能。所以自己只能与司徒奇联手,知道哪些人可信,而哪些人不可信。 却未想到,刚刚入学三日,便生出如此多的乱子,已然打破了原本一明一暗的计划,现在无论是自己还是司徒奇,都已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原来如此,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司徒奇,都需要我这个暗中的力量,难怪昨日他会传书于我。” 李相容此时已经决定入伙,便不会再生异心,除非这段信任之中,还有什么未知的变数。他此刻开口,只是觉得无奈,司徒奇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就避不掉。 “我的事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说说你们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楚宁月对于盟友,更喜欢开门见山,不喜欢弯弯绕绕。此刻既然已经缔结合作关系,她便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勾心斗角之上,除非她判断出对方与自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不是盟友。 “我本没有什么想让你做的,但现在...他应该有。” 李相容淡淡开口,虽没了先前对楚宁月的那份恭敬,但说话时也更加放松,没了先前的拘谨,更像是可以平等合作的盟友。 “哈哈哈哈,的确,我想要你成为风鸣院底蕴的一部分。以你的天资,本来三五日便可通过外院考核,晋升内院,但我希望你能留在外院一个月。 一个月后,以外院之人的身份,在大比之上对那五大核心弟子发出挑战,取而代之。当然,除你之外还有五人,届时你们六人一同出战。” 第1856章 合谋(中) “你应该清楚,我若当众出手会是什么结果。” 对于任飞鹏的提议,楚宁月心中并无波澜,因为她在向李相容坦然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付出些许代价。只是,任飞鹏见过自己出手,更是以为自己习练的乃是西疆奇术。 而此界之人对于所谓的西疆奇术讳莫如深,如若自己真以外院的立场,在所谓的大比之上当众施展西疆奇术,那恐怕迎来的便是群起而攻之,更会牵连外院,绝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哈哈哈哈,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此次除你之外,还有五人参加,而其余四院安插于风鸣院的五名核心,都是一群依靠祖荫与背景的货色。 如若他们有真才实学,那早就留在四院之中做本院核心弟子,又如何不远万里来南域风鸣院,占据这一个核心名额? 所以你的存在,只是为了防止这五人之中,唯一的那名五品上境,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对于这个解释,楚宁月不置可否,他们想将自己当做保底的底牌也是无可厚非。与其在联盟之初,不将条件讲明,联盟之后方才徐徐图之,她更喜欢盟友开门见山。 “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也要助我查清风鸣院中,到底是谁按下了马车之事,又是谁暗中勾结凌家,不惜得罪书山。”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任飞鹏大声开口的同时,举起右掌,似是打算与楚宁月击掌为盟。只不过见后者,丝毫没有抬手的打算,也就尴尬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一旁的李相容,虽然保持沉默,但却也说明他对此事没有意见。更何况这种口头之上的联盟,无论形式如何繁杂,终归不是修士的心魔大誓,能否守约,全凭道义二字。 ... 楚宁月离开竹屋,按照任飞鹏所说,此刻应该前往书楼报道,进行摸底考核。 任飞鹏作为武教习,如今已然给了通过。但想要直接进入藏书楼第一层,自由支配时间,那就还需要通过书教习的考核。 她离去之前,李相容曾经旁敲侧击地叮嘱过,这位书教习钟天一并非易于之辈,更是不知外院真正的底蕴所在。要自己切不可在他面前,露出半分破绽,亦不可提及今日之事。 而任飞鹏则更加直接一些,提出自己怀疑他是内鬼。嗯...准确说,是怀疑他与南宫府有关,是南宫家安插在外院的眼线,为的便是监视外院的一举一动。 而且此人多年来从未与人动过手,一向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可是自己多次暗中试探,却发现此人的实力不下五品上境。 虽然他是四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仍旧不容小觑。 在得到这些信息之后,楚宁月心中已然知晓了一些这位书教习的信息,亦知道接下来他必会问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而这些说辞,她也早已准备妥善,想要回答得天衣无缝并不难,可若是想要不露一丝破绽,那最好的办法,便是骗过自己。 而同一时间,竹屋之内,本该分道扬镳的任飞鹏与李相容,此刻十分默契地重新回到了此处。不过这一次,却换做任飞鹏沉默不语,面色平静。 “我不相信你方才的作为,只是因为他救了你一命,你一定还有自己的考量吧?” 李相容说话之间,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握在手中却没有饮下的打算。这句话虽看似问得随意,但却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 “当然,否则你我也不会回到此处了。” 任飞鹏此时开口,与先前粗犷豪迈的样子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沉稳和精明。 “所以,你其实并不相信他?” “怎么?你不会想告诉我,此刻你相信他吧?” 听到任飞鹏的话后,李相容并未回答,而是拿起手中茶杯,一饮而下,半息过后,方才缓缓出声道: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是寒门幕后之人么?” 说话间,李相容又斟满了一杯茶,仿佛他今日很是口渴。可是他刚想要拿起茶杯,便被任飞鹏一把夺了过去,一饮而下之后,发出一声苦笑。 “呵哈哈...” 半息过后,方才摇了摇头,解释道: “曾经是,但现在的寒门势力,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寒门,方进亦不是当初的方进了。” “卖关子可不是你的作风。” 听到李相容这样说,任飞鹏再度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如今的满脸横肉以及杂乱的胡须,露出一丝懊恼之色道: “难道是我装得太久,久到连你也觉得我就该像这样貌一般,直来直去,行事鲁莽么?” 不过没过多久,任飞鹏便将话题转了回来,似乎不愿多提寒门之事。至于李相容,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如今答案已得,便无需深究什么。 “还是说说那少年吧,其实我的看法和你是一样的,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子实力莫测,便是你我联手今日也未必能将他留下。 既然此子是变数——你我无法掌控的变数,那么与其将之放任自流,他日可能为敌,倒不如现下给出一些承诺,引以为友。 更何况,他的确是知道了我的秘密,而我没有能力灭口,所以除了入伙之外,别无其他选择。我总要想一些办法,让他没有办法开口。” “所以你便拉我入伙?” 李相容说这句话时有些懊恼,他固然有自己的考量,但他最终答应合作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任飞鹏和司徒奇,并不是因为相信楚宁月的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如今已经被绑在外院,无法行动自若,寒门势力又不一定能够为我所用。所以单凭我一人的筹码,自是不够资格入伙,但你就不一样了。 你如今可是无人敢惹的闲人,既有资格四处游走,又无人敢拦,甚至城主府都有意拉拢于你。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成为一枚暗子,也没有人如你这般耳听八方。” 任飞鹏能与眼前之人说这些话,是因为任飞鹏除了不知道李相容是姚百世之外,对他可以说是知根知底。而李相容,则是认得来风鸣院之前的任飞鹏,如今更是连他最后一丝秘密也已掌握。 更何况,如今两人又都是公孙山长留下的后手,凭借这一身份,某种意义上两人的确可以推心置腹。 “但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做旁人的棋子,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李相容说话之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为这场对谈画上一个不大美好的句号。只是他方才没有走出几步,任飞鹏便出声,给了他“致命一击”。 “我还知道你是真的在意书山,你是真的很想回去,所以这些年来才会一直钻研阵法,但却缺少一个契机。如果那少年说得是真话,与他同行之人当真来自书山,那么将他救出的你... 会得到什么?” 是了,这才是李相容无法拒绝的理由... ... 风鸣院占据四分之一的凛风城,而外院占据四分之三的风鸣院,修业区又占据外院的三分之一。简单说,便是如今楚宁月脚下的这片土地,看似没有多大,实则却是四分之一的风鸣院。 外院的重点,并不在于主院授课之地,因此一目望去,不过是一片较大的庭院,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其真正的重点,乃是存于后山的藏书楼以及校场。 楚宁月虽然不是路痴,但在这种环环绕绕,犹如九曲十八弯的建筑群落之中,也还是有些无力。任飞鹏当时,只是给自己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要自己沿着廊道一路向东。 可是自己已经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却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书楼。 若不是她已经施展仅存的神识,仔细感应过此地没有半分阵法气息,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走入了某种幻阵之中,这才迟迟找不到出去的路。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感知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道人影,正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只是对方所处的方位,有些古怪.... 因为那人并非在廊道之中,而是在廊道之顶,而且速度不慢,纵跃之间更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应是一名极为擅长身法的武者。 此地是外院,而这里又有李相容与任飞鹏,楚宁月并不觉得,此地除了先前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修士之外,还有什么人会对自己不利。 所以面对来人,楚宁月依旧朝前而走,并未出声唤住对方,也未表现出丝毫察觉。 可下一刻,其头顶斜上方位,却传来了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但对方说的话,却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这位姑娘...你在这里已经转了许久,可是..迷路了?” 楚宁月闻言驻足,此刻面色如常,但心中却满是异样。因为自己进入此界后,便化身为了这少年,这并不是术法幻化,而是占据了这幅肉身。 所以,即便是修士,也不可能看破自己的身份,但这人却叫自己姑娘,着实匪夷所思。 只是其停顿了些许,却仍旧不见房顶之人现身,于是无奈间,只得主动开口问出一句... “你叫谁姑娘?” 却不想这句话等来的回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第1857章 合谋(下) “啊?” 随着一声女子轻呼,头顶廊道之上,发出一阵瓦砾碎裂之声,一道人影自头顶坠落而下,颇为狼狈。 以楚宁月如今所在的方位,若是想接住此女,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做到。但她此时却选择了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原因很简单,在她看来,对方是能够于房顶穿行且不发出丝毫声响的高手,既是高手,又如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分心,自廊道之上摔落下来? 所以此女如此作为,定然另有深意,而现下敌我未明,楚宁月当然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行事。 “砰...” 一声闷响过后,落地的人影此刻踉跄起身,望着楚宁月的眼神中,疑惑三分怯懦七分。此刻宛如惊弓之鸟被折去了羽翼,站在原地胆颤心惊。 “你方才可是在叫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眼前女子的怀疑没有半分减弱,看着眼前之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只觉对方颇具城府,不会觉得是自己判断失误。 “你...不是姑娘么?” 说话之人身穿绿裙,头髻马尾,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若她站在远方,安然处之,那只会给人一种灵动的印象。 可是如今她面上写着的,却是担惊受怕四字,非但没有丝毫灵动之意,更添了几分违和。 “你为何会认为我是女子?” 问出这句话后,楚宁月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不过现下她占据的乃是这少年的肉身,的确不是女子。所以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让自己十分好奇,也十分在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 “我是问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其装出的怯懦模样十分无趣,因此她并不打算与对方周旋,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 “嗯?” 眼见此人吞吞吐吐,若不是先前做出了判断,此刻楚宁月怕是真会以为自己吓到了对方,会出言安慰。但此刻,眼前之人的作态,只能让她感觉到异样,得不到半分同情。 “女子..女子的行气法门与男子有细微差别,所以...走路之时脚步亦会有所偏差,你刚刚...所以我才...” 绿裙女子说话之间,目光一直在地面与楚宁月身上变换,说到最后,发现楚宁月神情冷漠,已然不敢再言。 “原来如此。” 四字出口,楚宁月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也相信了对方此刻的解释。自己如今成了这少年,但因为多年功法的缘故,呼吸之法自然与常人不同。 看来眼前女子,除了极为擅长轻身之法外,对于气息的把控亦是十分精准。这让楚宁月不禁想起方才任飞鹏的话,他说外院之中还有五人,到时会与自己一同出战。 而眼前女子有如此天赋,抛却心性不言,的确是一个人才,这样的人会不会正是五人之一呢? “你可知道书楼怎么走?” “啊?” 听到楚宁月轻声发问,绿裙女子似乎有些不大习惯,轻呼一声的同时,目光再次从地面挪到了楚宁月的面上。 在发现后者此刻,面上那一丝礼貌的笑容之后,绿裙女子立时回过神来,抬起右手指了指楚宁月身后的方向道: “那..那边。” 说罢,便又低下了头... 楚宁月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前方仍旧是错综复杂的廊道,心中立时升起一丝无奈。半息过后,见绿裙女子仍旧等在原地,于是再度开口。 “可否带我去?”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她觉得此女故意摔下廊道,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女子,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刚刚自己也给了她离开的时间,但她却仍旧等在原地,所以与其猜测她意欲何为,倒不如给她这个机会,看看她想要如何排布。 但下一刻,楚宁月心中的念头便出现了动摇,因为她发现眼前绿裙女子的脸上,几乎写着四个大字“我不愿意”。 这...倒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也不是没有测试的办法。 “既如此,那便告辞了。” 眼见对方没有应下的打算,楚宁月选择了以退为进,如果那绿裙女子别有所求的话,此刻定然会追上自己。所以楚宁月走得不快,至少没有施展遁术。 可是直至走出十余丈后,却仍旧不见那女子追上自己,神识感应之中,发觉那女子始终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着实不知她意欲何为。 “罢了...” 心知这女子定力非同小可,楚宁月不再执着于试探此人,于是速度恢复如常,继续朝着前方而去,不多时身后女子便消失在了神识感知的最大范围之内。 ... “哎...” 随着一声轻叹,楚宁月终于走出了无尽廊道,眼前柳暗花明。方才虽然没有感觉到阵法气息,但她可以肯定,那廊道之中必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存在。 否则以自己的脚力,即便没有施展遁术,也不该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出那“方寸之地”。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感知到身后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而且速度不慢。但与自己不同的是,对方并不是自廊道之中而来,而是如同先前女子一般,自廊道之顶纵跃而来。 看这两人的轻功,虽然比不上方进,但也与昨夜的贝教习不相上下,如此速度在自己眼中自然不算什么,当放在整个风鸣院来看,此处的确算得上是卧虎藏龙了。 “哟,这便是新来的师弟么?年纪看上去有点儿小啊。” 不多时,身后两人便已落在了楚宁月身旁,一人身形修长,样貌冷峻,一看便是不苟言笑之辈,而另一名说话之人,则眉清目秀,手中持着一柄折扇,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确实。” 面色冷峻的男子淡淡吐出两字,目光便从楚宁月的身上挪开,朝着前方纵跃而去,似是不想在此耽搁时间。 而先前说话之人,此刻则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双眼微眯之间,不知在想什么。 “是楚师弟吧?你昨日的作为,师兄我可是一清二楚,像你这般有趣的人已经不多了。” “师兄如何称呼?” 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楚宁月并不反感,但也不会深交,只不过是客气一声而已。 “哈哈哈,你倒是很上道嘛,记住了,我叫高兴。高兴的高,高兴的兴,可不是兴旺的兴哦。师兄我没有什么文武之上的造诣,唯对搜集情报情有独钟。 日后楚师弟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小道消息,师兄可以给你半价。” “那就多谢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说着多谢的话,语气却十分平静,这在旁人看来,难免不会觉得是在敷衍。不过她这话听在高兴耳中,却是真情实意,因为高兴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高兴,却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打算,此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只是她的沉默没有维系多久,便被眼前之人打破,说出的话却是... “楚师弟,被你喊师兄的机会可不多,贝教习的事估计瞒不了三五日,就该轮道我喊你师兄了。怎么样,趁着现在你还是师弟,给师兄个表现的机会如何?” “师兄说笑了。” 如果说方才,楚宁月只是觉得对方口中的收集情报是一句客套话,那么现在她便真的开始考虑,眼前之人是否能够提供情报来源。 因为自己昨夜发生之事,南宫府势必不会外传,因为颜面无光。尤其是贝教习的死,在场的只有李相容、南宫霞和董博士,这外院之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而且,他还将自己知道此事之事透露给自己,似是根本不担心自己猜出他的情报来源。这让楚宁月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同样不简单。 “我可不是说笑的,你刚来风鸣院还不知情,昨夜贝教习当众辞去教习之职,以助教学子之身对你发起挑战,此事已是事实。你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就说明昨夜是他败了。 而这助教之职,又一向是由内院首席弟子担任,几乎是身份的象征。 因此战胜了贝教习的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拥有竞争首席弟子的资格。所以你昨夜可以说是得罪了很多人,其中也就包括了现任首席弟子。 风鸣院之中,除了十大核心弟子之外,弟子层次中最有权力的便是内院首席。而内院首席,便有一定程度上支配新进弟子修业方向的权力,这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高兴话音落定,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未及楚宁月回应,便又接着开口道: “这条消息之中,存在许多我的个人猜测,所以算不得一条情报,师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接下来的这条情报,便算是师兄送你的了,因为这个人对你来说是一个麻烦。” “哦?什么人?” “武痴,冀菲,冀疯子。” 第1858章 寻路 “此人实力如何?” 对于眼前之人的情报,楚宁月并不排斥,虽然她从心底觉得此界武者四品之下,对自己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但还是愿意听一听这些信息。 熟料话音刚落,便见高兴面上出现一丝古怪的笑容,而后微微摇头道: “欸,楚师弟有所不知,冀疯子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她的实力,而是心性。以楚师弟如今的名声,她多半会对你发起挑战,而你一旦击败她,迎来的便会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很有背景?” 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对于宗门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宗内大比之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类似的状况,比如比斗失败后,私下以势欺人之类。 自己如今在风鸣院内,已然算是树大招风,加之又与任飞鹏达成共识。所以在知晓那五人身份之前,她并不打算与外院之人结怨,所以即便出手,也不会伤人性命。 “哈哈哈,我的意思并不是击败她之后,会迎来旁人的报复,而是因为冀疯子心性异于常人。一旦你击败于她,她便会与你形影不离,隔三差五找你挑战,烦不胜烦。 而且她这个人,心中只有武道,没有男女之别,你懂我的意思么?总之,稍后她若是找你挑战,我的建议是故意留手,输她半筹,如此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高兴提到冀菲之时,面上的神色似乎很不高兴,与她之间怕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只不过他虽然自来熟,却也不至于将这些信息,告知给第一次见面的楚宁月。 所以这条信息也就是到此为止,不再继续下去。 “多谢高兴师兄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客气,不客气,前面就是校场了,我们快走吧。” 高兴嘿嘿一笑,似乎提到冀菲之时的不快,已然烟消云散。只是他说的话,楚宁月却听得十分清晰,此刻不由得问出两字。 “校场?” “是啊,难道楚师弟不是来参加武力考核的?” 话音落定,楚宁月有些尴尬,因为她方才自廊道之中走了许久,本以为自己找对了路,却没想还是找错了路。 “敢问..书楼可是在这个方向?” 高兴闻言一愣,而后回身瞥了一眼身后的无尽廊道,紧接着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问出了一句: “楚师弟,你刚才不会是从里面走过来的吧?” “嗯?” 楚宁月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但此时倒也没有隐藏自己面上的表情,所以下一刻,高兴的面上又出现了高兴的神色,哈哈一笑道: “哈哈..那片廊道之中满是机关,乃是御教习的试炼区域之一。所以我们平时都是从上面走的,这样既能磨炼轻功,又不会触发机关。所以那个要你走廊道的人,多半是坑了你呀。” 说到这里,楚宁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见到的女子,一直是在自己头顶以轻功而行,而在落下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明白了方才走出廊道之后,为什么看到身后两人也是从廊道之顶纵跃而下,不是自廊道之内而出。原来是机关,机关不同于阵法,自己在神识十不存一的情况下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只不过这廊道之事,倒是无人刻意坑骗自己,只是没人告诉自己这项信息而已。 “嘶...” 就在此时,高兴忽然面色一变,似是想起了什么,而后立即看向楚宁月抱了抱拳道: “楚师弟,我不能跟你说了,若是错过了今日考核,怕是又要被任老怪教训,走了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高兴便施展轻功,朝着前方纵跃而去,他的速度在楚宁月眼中虽然不快,但相比风鸣院其他弟子,也算是中上之姿。 以至于,她终究还是没能自对方口中,问出一个确切的书楼方位。 心念一动,楚宁月施展遁术,御风而起,落在了廊道之上。而如今拥有了视野,倒是简单了许多,虽说不上一目千里,但也可以将正片区域纳入眼中,有了参考物的情况下,便不会再迷路。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了廊道区中心位置,她虽不知书楼方位,但此刻视野开阔,想来书楼为楼,定能远远看到,如此便不难找到。 可是一目望去,除了自己来时的主庭建筑之外,四周便再无什么楼形建筑,其高度大抵相当于廊道,或是只比其高上些许。 “嗯?”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微微侧身,因为她发现身后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此刻已是看到了来人。不过这人她先前见过,所以并未警觉,而是站在了原地,等她过来。 来人正是先前见过的绿裙女子,而其裙摆之上因方才跌落而沾染的泥泞,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你..你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绿裙女子落在楚宁月身后三丈之外,此时开口之间,声音仍旧极轻,而且颇无底气。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把控十分敏锐,可以确定此女如此状况,并不是因为身体有恙,更不是功法所致。 那只能剩下两种可能,第一,她平素里就是这样的性格,第二,她在演戏。 “嗯,我仍在找书楼,只是转了许久都看见。” 楚宁月对于眼前女子的怀疑,乃是起始于对方最初摔落廊道之顶,因为在楚宁月看来,对方拥有落地无声的轻功,应是个中高手,又岂会轻易摔下去? 但,有了方才短暂于廊道之上移动的经验,让楚宁月减轻了几分怀疑。因为她在施展遁术之时,也能感觉到廊道之顶的风向有些不大正常,似乎一直在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没有规律可言,又或者说是自己没有找到规律。总之有的地方风向忽然改变之下带来的阻力,的确会对武者的轻功产生一些影响。 只不过这种影响,应该不会很严重才是... “书楼..就在那个方向啊..” 女子轻声开口,又指了指方才她指过的方向,可当楚宁月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之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普通的建筑,虽是落座于高台之上,但本身高度与廊道相差无几。 实在很难将书楼二字,与这些建筑联想在一起。除非... “你们口中的书楼,难道不是楼么?” 楚宁月这一问,让女子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是察觉到楚宁月口中的“你们”二字,又似乎是注意到了,楚宁月与他们不同的穿着。 是了,楚宁月所着的,乃是与一众风鸣院学子一般无二的红白学子服,俨然一副清秀书生的打扮。可是外院之中,她便从未见过与自己一般穿着之人。 不过因为楚宁月从不在意穿着,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不代表旁人不会在意。 “我今日刚来外院,正要去书楼报道,不知这位师姐可否引路?” 楚宁月看出了对方的警觉,而她此时则是想要快些前往书楼,不想在这廊道区继续消磨时间。所以其开口之间,丝毫不吝啬字句。 至于这女子,是不是另有所图,如今要她引路,既是给她机会暴露破绽,又更能让自己走上捷径,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的话非但没有让绿裙女子有半分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一些。 原因很简单... 这女子心性本就怕生,先前楚宁月对她的态度又十分冷漠,此刻忽然有了转变,她当然会觉得奇怪,觉得眼前少年别有所图。 “费师界(姐),尼(你)怎么抛(跑)到折(这)里赖(来)了?”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人影朝此而来,却是落到了楚宁月的身后。这人说话之间,看似是对绿裙女子,实则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来人一身蓝衣,金发紫瞳,鼻梁挺拔,说话之间语速极慢,且咬字颇为不清。若不是其周身没有灵气或是魔气,楚宁月此刻怕是要以为自己遇上了异族邪修。 “他,不是外院之人。” 在确定来人不是异族修士之后,楚宁月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却听其开口之时的声音有了些许变化。 她似乎因为这个金发之人,说话忽然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许多。眉宇之间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精芒。 “要动手么?” 说话间,金发男子右手一挥,一柄赤色细剑,便自袍袖内脱入手中,这细剑的宽度,已不能算是剑,更像是一柄刺。 而此物入手瞬间,却让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再一次感觉到了一阵不应该出现于此的阴气... “不,他要去书楼,想来是有要事见教习,你去带路吧。” 两人对话之间,似乎无视了楚宁月,但楚宁月却并未因为两人的目中无人,而有半分不悦。 因为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更何况此刻她更为感兴趣的,的确不是绿裙女子,而是这金发之人。 阴气,不该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更不会为常人所用。即便意外沾染,也会随着时间迅速化去。可是自己于外院之中,已经见过两个人的身上存在阴气,一者可能是巧合,但两个人... 便是破绽。 第1859章 排布 绿裙女子话音落定便转身离去,不再看向两人,仿佛在她眼中,丝毫不担心金发男子,会被楚宁月这外来者所伤。所谓带路,既是指引,亦是监视,而她对着金发男子,颇有信心。 “咻..” 随着一声轻响,金发男子手中细剑再度缩回袍袖之中,而其周身那一丝细不可查的阴气,也随之消散。楚宁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此刻气息的变化,意识到此人的状况与那竹楼老者不同。 那位总教习体内的阴气,乃是附着于身,挥之不散,且已对人身产生了影响。可是眼前之人的阴气,却只是悬于体表。 虽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的阴气,便是来源于那柄细剑,但也绝对与细剑脱不了干系。因为自己虽未自细剑之上感应到阴气的存在,却看到了出剑收剑之间的变化事实,这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楚宁月施展遁术,跟随金发男子,朝着绿裙女子所指的方向而去。两人的速度着实不慢,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廊道区域的边缘,落在了一处院落之中。 她本以为对方会有所动作,所以一直在等对方出手,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真的只是带路,没有出手试探。 无奈之间,她只得是主动开口道: “你的剑似乎很特别。” 此言刚出,眼前的金发男子便脚步一顿,身形一滞,宛如一名傀儡被触碰到了关键的开关一般。可下一刻,男子却用他那怪异的口音,吐出一句... “剑鸡(即)刃(人),刃(人)鸡(即)剑!” 其开口的一瞬,楚宁月感觉到了一股敌意,但这股敌意没有持续多久,便已烟消云散。而金发男子亦是短暂迟疑之后,继续朝前而去,却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吐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愣神的话。 “剑是我的,你别打它的主意。” 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有些无语,原来他方才对自己的敌意,是因为担心自己对他的剑有兴趣。嗯,准确说,自己的确对他的剑有兴趣,但不是据为己有的兴趣。 “到了,你可以进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木屋之前,金发男子再度出声。只是这木屋看上去,比之先前的廊道只低不高,根本无法体现一个“楼”字。 不过还未及楚宁月回应,她便感觉到木屋之内,出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是他?”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楚宁月不再管身后的金发男子,而是在其不经意间,种下了一缕神识印记。 此人与那位祁姓老者身上的阴气,对于自己而言的确算是一种不同的线索,追查下去可能会获得有用的信息。 但这线索,却并非飘忽不定,可遇不可求。所以楚宁月选择先以神识标记,而后徐徐图之,至于眼前这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却是不容放过的。 目送楚宁月进入木屋,金发男子显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如此轻易便进入此地,还需要自己费一番功夫将其逼入。 却不想,对方会如此配合,倒是省去了自己许多麻烦。早知道这样,就不必自己亲自送他来此,也不知费师姐是如何与这样的人有所关联的。 而同一时间,感知到金发男子离去的楚宁月,将全部心神放于先前感知到的气息之上。这气息的主人,并非是先前见过的那位书教习钟天一,而是那名自己一直在追查的神秘修士。 如果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留在风鸣院的话,那么外院的确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处。楚宁月走入木屋,却见内中黯淡无光,满布灰尘,好似多年未经洒扫。 不过她此时在意的,只有那道气息的主人,倒是不会去在乎此地可能存在的变数。这既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亦是对风鸣院底蕴的低估。 “你来了。” 就在此时,空荡的木屋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随着此声音响起,原本黯淡的木屋,忽然间闪现起一道火光,将整个空间照亮。 此处尘埃遍布,更有无数蛛网,哪里是什么书院办学之地,俨然就是一处遗弃之地。可这不过丈许高的遗弃之地中,确有通往二层的楼梯,登上楼梯之后所剩的空间,成人便只能蹲伏。 此刻,二层主座之上坐着一人,仪态颇为端庄郑重,正是楚宁月先前于主厅之内见过的书教习钟天一。可是,他此刻的面色却是一片惨白,坐在原位没有一丝呼吸间应有的起伏。 楚宁月暗运神识感知此人,随即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她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感觉不到半分生机,这俨然已经是一个死人。 自己要找的书教习,钟天一,死了.... “你想要嫁祸于我?” 这一刻,楚宁月没有急着离去,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那神秘修士一手策划,那么自己此刻出去,只会撞在他预留的陷阱之上。 所以与其出去,她倒更愿意听一听,眼前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又为何要杀了钟天一。 只是... “我若说他不是我杀的,我到这里时,他便已经没了生机,你相信么?” 木屋之内的声音再度响起,但传音的方位,却正是钟天一的方向。准确地说,是他的尸身背后,可是楚宁月却无法感知到此地除了自己与钟天一外的第三个人。 “你觉得我该信你?” 楚宁月淡淡开口的同时,顺着楼梯朝二楼而去,她想要找出那神秘修士的存在。只是她刚刚踏上楼梯,便听那人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带着一分难见的急促。 “停,莫要上来。” “哦?” 楚宁月反问一声,却是真的停了下来,但神识却没有停下,而是朝着二楼不大的区域扫去。 “你的阵道造诣一言难尽,此地被人布下了阵法,若你上来便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于神秘修士的话,楚宁月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但她却不得不听从对方的话,因为她怀疑对方是刻意这么说,引自己上去踏入陷阱。 就好比当日于草场之上,自己与任飞鹏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他的幻阵之中,甚至自己到了现在还没有恢复当时损耗的灵气。 “阵法?连你也无法破除的阵法么?” 楚宁月没有因为对方嘲讽自己的阵道而恼怒,她此刻思考的,只有对方留在此处的用意。而此时既然无法亲身一试,那自己便只能言语试探了。 “若是刚刚来到此界的我的确可以,但眼下拜你所赐,的确是破不开这三层阵法。因此我能做的,便只有保证自己不被此阵记录,可你若上来的话,这个被嫁祸的人就是你了。” “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是有人要嫁祸于你而非嫁祸于我?” 楚宁月对于自己的阵道,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但要她就这样相信眼前之人,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此时能做的,便只有试探,虽然这样做有些徒劳。 不想话音刚落,却听到二层之人苦笑一声...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是替你踩了陷阱,如此..你算不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那要看你想我如何还这个人情。”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此刻的目标只有试探对方的心思,所以并不介意顺着对方的话去说。至于人情,不过是今日的一句说辞,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眼下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要看看对方在此时提出人情二字,想要做什么。 “此地被人设下三重阵法,一层留影阵只是二阶灵阵,二层防御阵则是二阶巅峰灵阵,这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我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自己布下的第三层隔音法阵和第四层幻阵,也不是太大的问题。真正难缠的,是我靠近钟天一之后,自其体内发现的第五层噬元法阵。 这阵法让我无法撤手,更会不断蚕食我所布下的阵法,如今第四层幻阵已破七成,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这人如此说,楚宁月冷笑一声,因为她觉得对方的话,破绽十足。而最大的破绽就是... “若你说的是真话,那你此刻就是动弹不得,这会是我拿下你最好的时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哈...” 神秘修士闻言,忽然轻笑一声,而后沉声开口: “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笃定楚道友一定会帮我,因为...你欠我一个人情。” “是么?” 楚宁月淡淡吐出两字,原本停滞不前的脚步,再度移动,朝着楼上而去。只是其刚刚踏出一步,神秘修士便再度开口,却是叹息了一声道: “好吧,我说实话,只要你帮了我,我们便能找到排布此事的幕后黑手,无论此人是想害你还是想要害我,都能水落石出。 更何况,你真的不想知道昨日巷道中偷袭你的神秘四品,还有他身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人么?” 第1860章 配合 “与你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此事的确于我有利,但你呢?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即便眼前之人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楚宁月心中的警觉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她此刻将对方当做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修士,这不是面对世俗武者之时会有的心境。 “我的目的很简单,这些人用阵法害了我,那我自然是要找回面子的。可若是他们一直藏在幕后,想要找出他们便要费上一番心力。我这个人呐,最怕麻烦了。” 神秘修士再度开口,言语之中却似是已经笃定了楚宁月一定会相助于他。只是这般说辞,着实很难让楚宁月放下戒心,与之合作,所以... “说吧,如何合作?” 楚宁月没有拒绝,而是选择先听听对方的安排,根据此事是否可能危机到自己,自己会做出不同的回应。 “简单,稍后我会暂时控制住钟天一,制造出其重伤未死的假象。而楚道友则需配合我上演一出意外发现教习未死,前来施救的戏码。如此,幕后....” “可以。” 神秘修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宁月打断,因为在她看来,这个条件并不会危害到自己。至于其中的道理和细节,自己没有必要听他细说下去。 “好,那三息过后,便是登台之时。” 话音方落,二楼之上一团黑雾凭空浮现而出,将钟天一的身形笼罩其内。而下一刻,周身已无生机的钟天一缓缓睁开了双眼,面无血色的面孔,亦是有了几分生息。 “夺舍?” 楚宁月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下一惊,身为正道修士,她虽未接触过此等术法,但也对此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下一刻,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不大可能为了一场戏,便舍弃自己原本的肉身。更何况,她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夺舍的目标是褫夺死人。 那不应该叫做夺舍,更应该叫借尸还魂。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脆响自屋内响起,犹如镜面破碎之声。楚宁月立时察觉到一股阵道气息弥漫开来,虽然品阶不高,但却蕴含着一股狂暴之力,似是压抑已久,一点爆发。 “是谁...谁在那里?” 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自前方传出,虽然楚宁月只是与钟天一见过一面,但却还是不难听出,这声音的来源正是钟天一。 但让她不解的是,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股异样的气息,出现在了空间之内。不过她并未太过在意,因为神秘修士的手段莫测,这也许是与他施展的术法有关。 “何人在此?” 听到楚宁月的回应,神秘修士心中立时有些无语,这和自己预想的剧本不太一样。若是普通的风鸣院的学子听到钟天一的声音,应该立即上前才是,怎会是这幅表情?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便也释然,毕竟站在楼梯之上的是楚道友,而她不是此界的普通人。 “你...与先前那人...有何关系?” 钟天一话音放落,便一头自座椅之上栽倒而下,发出一阵闷响,好似说话之时已经耗去了许多气力。让本就重伤濒死的他,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内。 “哼,果然是想要引我上去。”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如是想,所以她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行动,而是义正严词地开口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在外院书楼之内?” 钟天一闻言更加尴尬,面上却不会表露出分毫,只是心中十分懊恼,自己似乎太过想当然了一些。眼前之人,似乎根本没打算与自己好好配合。 早知如此,自己便该将剧本与她好好讲清楚,而不是要她临场发挥。 “来人...来人!” 钟天一沙哑的声音再度想起,只是他这声音颇为微弱,便是屋内之人都未必能够听清,又何谈可能到来之人? 可就在此时,屋外好巧不巧,正有两人并肩而来,推门而入的前一刻还有说有笑。而且这两人,楚宁月先前皆都见过。 “哈哈哈,咱们这位楚师弟的实力的确很强,只是不知耐性如何,能不能受得住冀疯子的死缠烂打。毕竟当年就连你也是受不住冀疯子,所以甘愿弃武从文了。” 说话间,两人推门而入,却一眼望见了此刻踏在楼梯之上的楚宁月。其中公子打扮的青年,立时朝着楚宁月挥了挥手,喊道: “楚师弟,你可见过钟教习了啊?我们是奉任教习之命过来寻你的。” 听到这个声音,楚宁月心中立时升起一丝疑惑,因为这两人来得时机太过凑巧,几乎便是钟天一喊出“来人”二字之后的瞬间。 很难让她相信,这两人不是早前便等在此处,一直在等一个信号,为得就是嫁祸自己。 这说话之人,正是先前楚宁月见过的,那名擅长收集情报的高兴高师兄。而与他同行之人,则是先前带她来书楼的那名金发男子。 “消(小)信(心),由(有)血气。” 话音方落,金发男子已是率先一步,踏入屋内,朝着楚宁月所在而去。至于高兴,此刻则是望着楚宁月,轻嗅了一下之后,微微皱眉道: “楚师弟,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对..仅凭两人出现的时机,还不足以判定两人便与布局之人有关。此刻的楚宁月虽然心中对两人生疑,却不打算就此出手,而是朝着二楼的方向一指。 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方才一副昏死过去模样的钟天一,却又吐出了一句... “刺客...你们当真如此肆无忌惮...” 一声出口,原本还有所犹豫的金发男子,此刻立即从另一条楼梯登上了二楼,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钟天一,此刻惊呼一声“沃特”,回身间细剑再度上手,指向了楚宁月。 而后者则是身形一动,自楼梯之上,闪身落在了一楼。 眼见楚宁月有所动作,金发男子一剑点出,七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血光自剑身迸射而出,直朝楚宁月攻去。 后者双目微凝,此时却在思考,是否要出手反击,因为一旦出手,怕是会中了布局之人的圈套。但若不出手,面对这蕴含阴气的一剑,便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住手!森师弟,此事应该另有隐情,你先冷静。” 就在此时,高兴取出一柄铁骨折扇,挡在了楚宁月身前,望着迎面刺来的一剑,沉声开口。但早在他现身的同时,细剑的主人便已经撤剑,若等他说完才撤,那他此刻已被血光穿身。 钟天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心中却是懊恼,这些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不成他们真是布局之人安排而来,所以才对自己视而不见? 明明这个时候,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们最应该做的是救自己性命,而不是去思考谁是凶手。可他们此时,却偏偏无视了自己。 自己刚刚最后喊出的那句话,已经算是一个破绽,重伤的人在倒地之后,哪里还有这等余力?不过,钟天一素来是小心谨慎之辈,所以他的身上出现一次例外,可以用底牌解释... 可若是连续出现两次意外,那布下留影阵的人也不是傻子,必定能看出端倪,所以自己此刻不能说话,只能装死,将希望寄托于楚道友的身上。 更是因为自己如今掌控了钟天一的身体,以至于契合完成之前,无法施展传音之术,更是无法施展任何手段,自身脆弱无比。 所以此刻,只能希望自己选择的合作伙伴,能可分辨出此刻的重点。 “我来此处时便已是这样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虽然如此说辞,落在后续进入的两人眼中,并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因为人们总是会对案发现场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出现的人持有怀疑态度,这是经验累积之下的思维定式。 但好在,楚宁月并不是无智之辈,她懂得如何化解眼下的误会。 还有便是,自己察觉到了先前的那一股异样的气息,如今再度凝实了些许。这让楚宁月不禁思索,是否是神秘修士的术法即将超出时限。 所以她选择切入正题... “我不知此人是谁,所以没有贸然上前。但既然你们认得他,与其猜忌于我,倒不如救下他等他醒来,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金发男子与高兴立时对视一眼,他们如今皆知楚宁月的身份,乃是第一日加入外院。而自己两人方才从始至终,的确也没有提过二楼之上的重伤的人是钟教习。 所以,她的说辞或许可信.... 两人互换眼神过后,由高兴登上二楼查看钟天一的伤势,金发男子则是留在原地,警戒于楚宁月。虽然他此刻已然收剑,但以其出剑的速度而言,也无甚区别。 “钟教习情况不佳,以我的本事只能暂时护住他的性命,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找御教习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兴除了擅长收集情报之外,所擅之事还有许多,简单说,只要与读书和习武无关的,他都多多少少有所涉猎。 话音落定,金发男子眼神立时变得锐利了三分,似是担心楚宁月会出手偷袭。却不知后者此时心中并无战意,反而有几分释然。 如果此时的钟天一能够知道她的心思,那么一定会感觉到欣慰,因为这一刻起,自己的楚道友终于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与她配合演一出戏,而不是给她做局。 于是,楚宁月十分自觉地走出了木屋,让出一条安全的路线,使得高师兄可以将钟天一安全带走。 可就在其踏出木屋的瞬间,却感知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自木屋之下传出。而这股气息,与先前一直存在的那股异样气息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先前的气息没有攻击性。 于是疾呼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想要假手于身后两人,化解此次危机。准确地说,是对钟天一的危机。 “屋内还有第五个人!” 但,说话之间,两道人影已然朝着屋外倒飞而出,带起一道血箭,为时已晚... 第1861章 舍弃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两道人影自屋内倒飞而出,落地之间,钟天一倒地不起,气若游丝。肩头血洞可怖,若再偏离三分,便是心脉必死无疑。 而其身旁的高兴,如今一条手臂彻底脱臼,袍袖寸寸碎裂,那一柄铁骨折扇如今也只余扇骨。若不是方才以折扇阻挡了一分攻击,此刻两人皆已毙命当场。 与此同时,金发男子回身一剑,朝着黑暗中的人影猛刺而去,手中细剑再度迸射出七道血光,于漆黑的场景之中划过,破碎夜空。 可黑暗中的人影,却如鬼似魅,一阵扭曲之下便躲过了这一剑,身形更是迅速朝着地底窜去。仿若一条毒蛇,一击失手便立即抽身而退。 “小心调虎离山!” 楚宁月先前察觉到的异样气息,正是来源于这名刺客,只是那时的她以为这股气息,来源于神秘修士施展的特殊手段。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心中疑惑不解,如过这一道气息是隐藏在暗处的刺客,那神秘修士便可以说是完全隐藏了气息。 否则自己当时绝不会将屋内除自己以外的唯一一股气息,当做神秘修士所发,而忽略了潜藏的危险。 只不过,眼下不是思考此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对这重伤的两人施救。而自己所习术法之中,却没有稳定伤势,恢复生机之术,因为自己的本相是火,火擅破坏不擅施救。 “谢特。” 金发男子口中吐出两字,却也没有继续追击,此时退回到了门外,查看地面上高兴的状况。似乎在他眼中,钟天一重伤在前,又受此一劫,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眼下之急是找人施救,你先带他门离开,这里交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一个闪身来到钟天一近前背对于他,而后将一块蓝色的晶石以术力藏于其身。紧接着,便看向金发男子,示意他赶紧离开。 金发男子的注意力全在高兴之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楚宁月动的手脚,此刻稍稍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一手一个,将钟天一与高兴扛起,随后施展轻功而去。 而楚宁月则是站在原地,双目微眯。因为先前神识探查之中,已经不见先前刺客的踪影,这让她意识到,眼前所谓的书楼之中,应该藏有机关暗道。 虽然只是短暂现身,但楚宁月却能分辨出那名刺客是武者而不是修士。既然不是修士,便不可能遁地而行,所以当时自己从地下感知到他的气息,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座书楼... 并非由下向上,而是由上向下,乃是一座地下书楼。 而自己察觉到刺客气息的时机,乃是自己与神秘修士密谋之后,也就是说,那刺客并不知道自己与神秘修士是在演戏,否则他也没有必要现身于此。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刺客暗杀钟天一后,或是来不及离开,或是出于别的原因,就地遁入了地层书楼之中。 而后通过阵法,发现钟天一未死,于是再度现身,冒险袭杀。一击之后,再一次遁入了地下书楼。所以,此次暗杀行动,此人多半是没有后手,否则他不必冒险再一次现身。 而且刚刚的短暂交手,可以看出此人的实力远在高兴之上,可是他却没有选择正面突围,似是在担心顾虑什么。 这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样貌,所以只敢留在暗处。第二,他忌惮的人就在当场,要么是自己,要么是金发男子手中附着阴气的细剑。 可是自己今日是刚来外院,只在草场幻阵之中动过一次手,此事知情者甚少。而金发男子,方才刺出的一剑,血光虽然可怖,但也被那人轻易躲过。 是什么理由,让他选择重新遁入黑暗,而不是夺路而走呢? 要么这书楼之中,还有其他暗道可以逃生,那么此人如今便早已离去,追之不及。要么他便是诱自己等人进入地下书楼,再以诡异身法伺机而动。 所以楚宁月选择了一个比较笨的法子,那便是亲身镇守于此,如若楼中还有暗道,那自己所做的自然是无用功。可若是没有暗道,自己便会将此人堵在此地无法离开。 而自己一旦进入完全陌生的地下书楼,便有可能被对方利用对地形的不熟悉而轻易脱逃。 至于金发男子,自己已然在他们离去之时,将李相容处所得的一块留影石,以术力隐藏在了钟天一的身上。如果真有人偷袭他们,便正中自己下怀,届时那留影石自会派上用场。 只是眼下自己有一事不明,便是那神秘修士不知去了哪里,他此刻是否已经追入了地宫。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早已不在书楼之外,而是到了书楼之顶,隐藏了气息。她此刻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虽然有些被动,但却不失为一个选择。 可是这一个时辰间,地下书楼没有半分动静,便是外院也没有丝毫动静。照理说,金发男子将钟天一与高兴送回之后,两人是死是活,总该派人来知会自己一声。 可是到了现在,也迟迟无人前来此处。 “那块留影石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楚宁月如是想,心中却没有一丝觉得对不住金发男子和高兴。更何况,若他们真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算算时间其他外院之人也该找到他们,闹出一些动静。 可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一切都太过安静了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此时,楚宁月眉头轻佻半分,因为她感知到脚下木屋之内,出现了一道黑影。之所以是黑影,是因为风鸣院这古怪大阵,压制了她九成九的神识,所以看不清也属正常。 虽然楚宁月无法确定,这黑影便是先前的刺客,但既是自书楼而出,她便不会轻易放过。只是,这黑影的体型,似乎有些过于壮硕圆润,不似常人。 而下一刻,那黑影便自木屋之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丝毫不像是该隐藏行踪的刺客。 “晚来天欲雪,敢饮一杯无。” 人未现,声先出,却似带着七分醉意。可其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自木屋内率先飞了出来,如同麻袋一般滚落在地,一身黑衣劲装,看似生机全无。 楚宁月于屋顶隐匿了气息,自然不是世俗武者能可窥破的,此时安静地望着房下的一幕,却是一眼便看出了那黑衣人是在装死。 虽然他此刻没了呼吸,但体内却又一股气息缓缓流转,应该是一些类似龟息功之类的假死功法,能可瞒过一些对于气息不甚敏感之人。 屋内的黑影,此刻慢悠悠走出木屋,但因位置的缘故,楚宁月却只能看到一身狐裘大氅,看不到说话之人的样貌。 不过对于这两人,楚宁月都没有打算掉以轻心,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是刚才的刺客,更有可能是同伙。 “五花儿马,千金裘...欸?我的五花儿马呢?” 就在此时,身穿狐裘大氅之人再度开口,可话说到一半,整个人便踏地而起飞出了木屋,随后一阵骨断筋折的脆响传出,他整个人直接落在了先前装死的黑衣人身上。 而后抬起右手,轻轻抚着黑衣人的头发,口中呢喃: “五花儿马,原来你在这里啊。只可惜了我这身千金裘,是当真价值千金,如今被你毁了半分,你说说我该如何罚你啊?” 那装死的黑衣人遭受这一重击,竟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做出任何本能的动作。无论是耐力还是韧性,都堪称一绝。 而楚宁月此时,也是看清了这身穿狐裘之人的样貌。此人清瘦无比,面若刀削,眉心一点丹砂,仿若点在一张惨白的白纸之上,增添了几分生机。 可是此人的身形,看上去却要比任飞鹏更壮几分,此刻细细望去方才知道,原来这人是穿了八层衣物,更是在最外套着狐裘大氅。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时不时地搓着手取暖,若他这幅模样是在极寒之地或许会有人觉得夸张,但不会觉得怪异。 可如今天气却是谷雨刚过,夏日将至,他这穿着便显得诡异非常了。 “嗯?” 可下一刻,楚宁月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她自这男子体内,竟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气。准确说,这灵气对于自己来说十分微弱,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却占据了体内大部分的空间。 可是单凭这人方才自屋内飞出,精准落在黑衣人身上的那一踏,又怎会是普通人呢? “嗤...” 就在此时,地面之上装死的黑衣人忽然抬手,袖口中一柄短剑上手,反手一剑,刺入了狐裘男子的后心,紧接着口中吐出一句... “交出解药,否则我这一剑刺实,你神仙难救!” 熟料下一刻,本该是重伤之下,无法移动半分的狐裘男子,此刻却直接站起身来。而黑衣人则面色剧变,握住短剑的一只手,如今已是满布寒霜,这一道寒霜迅速自手臂朝着半身蔓延而来。 至于狐裘男子,虽然起身之间看似十分轻松,但起身之后,却僵在了原地。他此刻身体之上亦是同样满布寒霜,但面上却带着一丝笑容,说出一句.. “你这剑,很不一般呐。” 而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看向冻结的手臂,抬手之间便要壮士断腕。 可就在此时,一团烈焰忽然升腾而起,将两人裹挟其内,冰霜开始迅速融化。可是两人却被一股气机封住气海,难以动弹分毫。 这一场守株待兔,虽不知待得是否是原本的兔,但眼下已是收网之时。 第1862章 求活 眼见烈焰袭身,随即压力便如山倾而至,周身动弹不得,苦不堪言,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丝惊恐,他想不到此处竟还有其他人存在。 反倒是一旁的狐裘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眼前的变故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很是希望眼下便是自己的结局。 “嗯?” 楚宁月之所以出手,是因为方才黑衣人刺出那一剑之时,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了一股特殊的气息。而这股气息,与先前她自屋内感知到的极为相似。 一个人想要伪装自己,若是心机城府足够,的确不是难事。可若想要在生机危机之间压抑本能,便需要付出大量的训练,磨灭人性。 即便此刻的黑衣人,看上去更像是先前的刺客,楚宁月也还是选择将两人一同控制,因为她不打算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感觉到术力之中,一阵寒气朝着四方蔓延而出。便是自己施展的火相术法,竟都在此一刻,受到了些许影响。 加之先前自狐裘男子身上感知到的一丝灵气,这让楚宁月更加有兴趣带走两人,慢慢研究。 不多时,三人重新出现在木屋之内,楚宁月并未带着两人深入书楼,而是继续坐镇于此。只不过两人周身的烈焰此时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修士的气机压制。 方才楚宁月趁两人相斗,封住了他们的气海,使得两人实力大大降低。这才能够使用开元境气机,将两人完全镇压,使得其无法行动半分。 而为了让狐裘男子不被寒气袭身而死,她更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堪堪压制住那道寒气。同时心中更是意外,此界之中第一次出现可以硬抗自己术法的存在,这个人偏偏又不是此界高品。 “接下来,我问你答,你们可以选择沉默,但后果自负,也可以选择自尽,然后等我亲手去拿。” 阴暗的环境之中,唯有楚宁月手中的火苗忽隐忽现,开口的同时,更以神识攻击洗刷二人脑海。她其实很不擅长逼问,所以除了恐吓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自少时便接受的道义,注定了她绝不会使用搜魂术这等邪修手段,尤其是用在世俗凡人的身上。 话音方落,楚宁月稍稍解开了两人身上的部分禁制,使得二人可以开口,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动。但一身武道内息,此刻却无法调动分毫。 在楚宁月看来,能够自他们口中得到信息自是最好,若是得不到也不会强求。因为真正的大鱼,在于神秘修士与自己的布局,在于钟天一未死的假象是否能够引出外院潜藏之人。 “我现在还死不了,但是他就不好说了。” 就在此时,狐裘男子缓缓出声,一副疲态,但似乎对于眼前局势,感觉不到丝毫危机,看向楚宁月的眼中,满是兴趣二字,而对于先前想要杀自己的黑衣人,却是不闻不顾。 “嗯?” 楚宁月望向一旁的黑衣人,并未自对方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此人太过安静了一些。自己明明已经解开了他部分禁制,他却仍旧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其体内的那一道微弱的气息,还有先前他装死的一幕,却告诉楚宁月,此人多半是想要故技重施,不可轻信。 “呵呵...你想要听故事,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但我这个人素来怕鬼,我们是否可以换一个地方?” “我不怕。” 楚宁月吐出四字,手中火焰再度升腾而起,她的确不怕鬼,因为她是修士之身,遇到鬼物斩了便是。她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走,一是等待外院之人前来知会自己,二是防止地下书楼之内还有旁人。 “西疆奇术是吧?天启五院之中出了你号人物,可当真是那些老家伙们的失职,不过这也怪不得风鸣院,毕竟现在的他们自身都难保。” 狐裘男子对于西疆奇术的态度,让楚宁月意识到此人身份必然不凡,因为自己一路行来,此界之人对于所谓西疆奇术,一向是讳莫如深,即便表面不说,心中也会有所猜忌。 像是他这种,在见了自己的术法之后,还能镇定自若的,除了那神秘修士之外,便只有这一个了。 “说吧,你们为何会藏身于书楼之内,又是谁刺杀钟天一?” 楚宁月其实清楚,自己这样问会暴露自己对信息掌握不全的事实,但她恰恰是想要看到,两人为了活命互相攀咬,因为这样,更容易看出破绽。 “哦?钟天一遇刺了?” 狐裘男子短短的一句话,让楚宁月判断出,他多半不是外院之人,或者对外院的态度冷漠。否则自己叫钟天一,他身为外院之人,如何也该叫一声“钟教习”,而细节往往最能展露一个人的内心。 “等他醒来,便可问清始末,所以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唔...”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黑衣人忽然口中闷哼一声,一口乌血喷出,立时仰面而倒。而一旁的狐裘男子,则是拉了拉自己的狐裘大氅,似是担心被溅上毒血。 “我方才说过的,你若再不给他解毒,他真的会死。而现在他急火攻心,毒入脏腑,已经彻底没救了。接下来,你若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便是死无对证,只能听我信口胡诌了。”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双目微凝,心中却是颇为平静。如今她再望向黑衣人时,的确是察觉到他体内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如今已经彻底断绝,但这种变化,却好似发生在一瞬之间,毫无预兆。 “是你动的手?” “是,也不是,因为我不会用毒,身上却带着毒,他沾到了我的血,自然也就中了和我一样的毒。中了同我一样的毒,却没有同我一样的命,结局自然会是这般凄惨。” 楚宁月觉得此人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而且他从始至终语速都很慢,慢得没有一丝紧张感,似乎根本不怕自己出手。 若他是先前的刺客,那一定是城府极深,隐藏极好,所以才会对自己毫无恐惧。而若他不是先前的刺客,单凭那一句“死无对证,信口胡诌”,便有了在邪修面前的取死之道。 “你想要求死?” “呵...没有人会真心求死,除非他活不成。而若他活不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楚宁月对于眼前之人,已然没了先前的耐心,她此刻觉得这人若不是疯子,就是一心求死。这样的人,很难成为先前的刺客,因为如果他是先前的刺客,当时就没有必要逃走。 “我说过你可以自尽,我不会拦着你。” 说罢,楚宁月右手一挥,黑衣人腰间的短剑便应声出鞘,朝着狐裘男子飞去。可是后者没有抬手去接,而是闪身让过,微微摇头道: “不,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自尽。” “那也简单。” 四字出口,楚宁月撤回了自己施加在狐裘男子周身的术力,包括用来镇压他的那一部分。原本被术力压制的冰霜,此刻瞬间升腾而起,再度将狐裘男子笼罩其中。 只是方才过了半息功夫,原本还一副淡然神色,视死如归的狐裘男子,便疾呼一声道: “住手,我说!” “怎么,你不想死了?” 楚宁月方才可是消耗了不少灵气,方才镇压住他体内那股寒霜,此时又怎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便再度出手相助? 此刻的她想要知道眼前之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亦想要彻底激发此人的求生之欲。因为自己面对求死之人,当真是无法产生什么威胁,可对于求生之人便不同了。 却不想,狐裘男子咬牙坚持,但只是又坚持了半息功夫,便破功道: “这寒毒要不了我的命,但我也不想在生死之间徘徊一次,你....” 说到这里,那一道寒霜便已覆盖了他的上身,此刻一句话戛然而止,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而楚宁月,则是望着此人求助的目光,这一刻的确是看出了求生之意。 于是再度出手,以残阳神诀压制寒霜之力,不过这一次却是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因为她此刻体内的灵气也已经不多了。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弱点,你清楚该怎么做。”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狐裘男子气喘吁吁,许久过后方才平复,但看向眼前少年的眼中,却少了几分平日里挥之不去的迷茫,多了几分希望。 “半日前,我进入书楼二层研读一本古籍,但因算错了时辰,导致寒毒发作,一直昏迷不醒。后来我隐约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于是便出声呼救,不想来的人不是外院之人,而是那黑衣人。 他兴许是觉得行迹败露,所以想要杀我灭口,只可惜他那一剑没能杀了我,反而缓解了我的毒。而我的毒血溅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为了压制寒毒,所以进入了假死状态。 不巧的是,我少时也学过这门功夫,所以看穿了他的心思。既然他杀不了我,那我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书楼,所以决定带着他去见教习。 之后的事,你便应该知晓了。” 第1863章 弥彰(上) “所以你不是刺客,他才是?” “呵..我这样的刺客,能够刺杀得了谁?” 狐裘男子苦笑一声,他本以为眼前少年留下自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在自己这里谋取更多的利益。却不想,他留住自己,只是因为怀疑自己。 “你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楚宁月当然知道,身负此种异常之人,不会是刚才的刺客。但她却想要知道,对方体内的这一丝灵气,究竟是先天而来,还是后天所得。 如此,或可帮助自己更加了解此界,亦或是找出此界其他修士的存在,这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 “我曾见万山红遍,亦曾马踏江湖,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喝下了叔父亲手递来的一杯酒。” 听到狐裘男子的话,楚宁月没有同情,更加不会共情,此刻只是觉得对方这种说话的方式,太过浪费时间,丝毫没有一个阶下囚该有的自觉。 “所以你这体质不是先天,而是后天了?” “哦?” 一声轻疑的同时,狐裘男子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楚宁月称自己的状况为毒,而是称为体质。 虽然这只是称呼之上的变化,却给了自己一种特殊的感觉,隐约间觉得眼前之人,与自己见过的那些老家伙不同。 不过,也就只是不同而已。因为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少年又能如何?这一身寒毒,早已是病入膏肓,自己之所以还能存活,也只不过是吊命罢了。 “别这样看着我,我虽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今日之事免不得还要向他人解释,你应该清楚如何做。” “你能救我?” 楚宁月这句话,明明意在威胁,想要对方稍后与他人解释之时,隐瞒自己施展术法的部分,否则自己就只能将他也丢到城外软禁起来。 至于灭口,楚宁月还没有这么狠,也不会这般行事。 “我能救你,但没有救你的理由,因为我们不熟。” 想要救眼前之人,楚宁月至少有三种办法,但这三种办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难题。因此在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之前,她不会这样做。 第一个办法,传他第一层残阳神诀,以烈焰之力自行压制冰寒之力,虽然省心省力,但残阳神诀却是残阳宫传承功法,自己虽为残阳宫传功长老,但也没有资格外传功法。 第二个办法,授其修行之法,让其自身运用体内一丝灵气,或可成就水相修士。但想要让一名世俗凡人踏足修行之列,却非三五日可成,自己没有时间浪费。 第三个办法,简单粗暴,便是以术力强行拔除此人体内的寒气。但若想要做到拔除寒气,而不伤其性命,那么便需要在施术的同时,以灵气化盾,护住此人心脉。 所以若想要施展这种法子,就需要大量的灵气和一定的修为基础。而此界灵气匮乏,几乎是灵气真空,自己想要恢复灵气,都只能依靠三餐进食和体内功法缓慢运转。 又哪里有这么多的灵气,可以浪费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按照初步估计,想要拔除此人体内寒气,又保住此人性命的话,所需的灵气用来恢复实力,至少可以让开元中期的自己恢复到开元巅峰。 所以自己没有条件,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是能救我一时,还是能救我一世呢?” 狐裘男子问出这句话时,黯淡的眼眸之中,似乎放出一丝精光。只是楚宁月如今心下已定,根本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起身朝着木屋之外走去。 “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来寻你我,看来需要你我主动去寻他们了。” 走出木屋,楚宁月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一指,地面上黑衣人的尸体便悬浮而起,赶在狐裘男子之前,飞出了木屋之外。 这一手凌空控物的手段,看在狐裘男子眼中,倒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但是这一点眼界,便与其他人有很大的区别。 不过他还是主动开口,客套了一句.. “你既想要隐藏实力,他的尸体还是由我来背吧。” 却不想下一刻,他便后悔了自己的客套,因为楚宁月闻言眉头一挑,轻声道: “好啊,那就你来背吧。” 狐裘男子闻言语塞,只得无奈将人扛起,他虽生得瘦弱,但毕竟是同时穿着八层衣物一层狐裘,更能将黑衣人丢出木屋之外,若说没有力气那肯定是作假的。 两人行进的速度不快,主要是因为楚宁月前方带路,走走停停,为了等待身后之人。她的确觉得,自己以御物术带着黑衣人的尸体有些高调,而自己这幅肉身的体能实在一言难尽。 所以,这个苦差事就只能交给身后之人来做,因此她也不会太过苛刻。 此时让她好奇的,已不再是身后之人,而是风鸣外院众人的态度。如今已过去了这么久,因何都没有一个人来此知会自己一声呢? “还能用轻功么?”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无尽廊道,楚宁月还记得高兴所说,若走上面轻而易举,若走下面,则会陷入无穷机关之中。 “我姓萧。” “哦?所以呢?” 对于狐裘男子的回答,楚宁月心中颇有疑惑,不过心想大抵是此界有名的世家。就好比自己当时于聚风镇驿站之内随口报出的假名字,便被那老者解读为了什么天北宋家。 因此,他这个答案,兴许是想要告诉自己,姓萧有何不同之处。 “所以能。” 萧姓男子说出三字,而后便扛着黑衣人的尸体,如一片红叶一般飘飞而起,落在了廊道之顶。这倒不像是世俗武者施展轻功,而像是修士施展遁术。 不过楚宁月已然确定了此人不是修士,因为他根本不会调用自己体内的灵气,所以才会被这冰霜灵气折磨得死去活来。 如果这是一种伪装,那伪装的代价也许有些大了。 站在廊道之顶的萧姓男子,此刻面色虽然如旧,但眼底却似乎有些得意。因为如今的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一手凌驾于许多武者之上的轻功。 可下一刻,他却见楚宁月如他一般,亦是飘飞而上,并非足尖踏地借力而起。此刻微微一愣,而后缓缓问出一句: “你也会扶摇诀?” 听到这三字,楚宁月立时明白萧姓男子方才施展的是什么手段,只是此功法似乎是风鸣院的不传之秘,外院弟子怎有可能习得? 所以眼前这个人,一定还有其他隐藏的身份,无论是他的眼界,还是看到自己施展术法之后,仍能安然处之的心境,都说明他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风鸣院学子。 “我用得不是扶摇诀,但既然你会扶摇诀,想来方才一路上行进缓慢就是装得了?” “你...” 萧姓男子一字出口,似是有些语塞,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楚宁月朝前飞去,于是赶忙追赶。 在楚宁月刻意控制速度之下,大抵能够判断出此人的速度如何,虽然身负扶摇诀,在风鸣院之中不算慢,但也绝对算不上一流。 他由于体制的原因,已经不能动武,如今唯一能够施展的轻功又只有六七品的水准,所以可以确定,此人绝不是外院定下的五名人选之一。 所以只要他等下不乱说话,自己与他便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 不多时,两人已出现在无尽廊道的西方出口,那是通往主庭的方向。外院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想要封锁消息,怕也瞒不住外院之人。 所以他们此刻,大抵是聚集在主庭,担心刺客再对落单之人进行攻击。 嗯,自己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丝动静。 方才于廊道区一路行来之时,楚宁月便注意过周围的环境,虽然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全貌,但至少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微微抬头,看向主庭之中,一根高约两丈的旗杆之上。日光带来的刺眼,根本不会影响她这等修士,所以她清晰地看到了旗杆之上立着的人影。 “姓萧的小子,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旗杆之上所立人影,正是之前楚宁月初入外院之时,曾经见过的邋遢老者祁元祯,亦是外院名义上权力最高的总教习。 此人如今淡淡开口,语气虽然平静,却让楚宁月感觉到了一丝敌意。而一旁的萧姓男子,此刻则是眉头微皱,用手挡在额头之上朝空中望去。 “说了多少次,我有名字的。” “此子身份未明,很是...你肩上扛的是什么人?” 祁元祯居高临下,但似乎眼神不如两人,话说到一般方才注意到萧姓男子肩头的黑衣人。 “刺客,想要随手杀我灭口,但很可惜被我毒死了。” “刺客?” 说话间,祁元祯自旗杆之上落下,而萧姓男子则是将肩头的黑衣人,直接朝着他抛了过去。熟料祁元祯避之若洪荒猛兽,落地之间颇为仓促,险些摔倒,高手形象全无。 “臭小子,你是想要毒死我?”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与我同行之人不是凶手。” 第1864章 弥彰(中)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凶手。” 老者此刻未带酒壶,说话之时却是底气十足,分明没有打算让路。 “既然知道,为何还不让路?” 萧姓男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说话间紧了紧狐裘大氅,望了望身旁沉默不语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然知晓对方的实力,更是知晓外院的实力,如若双方冲突,胜负难料。 “他不是凶手,但外院如今,需要一个凶手。” 祁元祯话音方落,周身气息暴增,随即一拳轰出。这一刻,他的身影仿佛与拳影合一,化为一道丈许高的巨大拳影,直朝楚宁月攻去。 “你想要给风鸣院一个说法?” 萧姓男子见状,知道这一拳的威力不可小觑,此时已然抽身而退,想要以实际行动告知身旁的少年,此招不可力敌。 可楚宁月面对这一拳,却是依旧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眼前的拳影,心有成竹,不避不闪。 下一刻,拳影静止,祁元祯身形一滞,一拳停在少年身前半丈,拳风席卷四方,震得周围地砖发出一阵轻响,足下四砖尽是裂纹。 “不,他是想要一个替罪羔羊。” 楚宁月淡淡开口,无视了近在眼前的拳与人,朝着侧面迈开一步。说话的同时,既是表明立场,亦是一种试探,正如祁元祯这一拳亦是为了逼出她的底牌一般。 “你很不一般。” 祁元祯吐出五字,算是极高的评价,因为他那一拳虽然本就没有打算出尽,但却在临近少年身前一丈之时,感觉到了一股危机。 而深入半丈之时,直觉中的这股危机已然逼命,如果再向前一分,只怕今日便容不得自己留手,定要分生死。 “所以你才觉得我是合适的人。” 萧姓男子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打哑谜般的对话,此刻心中升起一丝无奈。素来都是他与人打哑谜,想不到今日被人打了哑谜,偏偏自己只能猜到三分,猜不到全貌。 此时若贸然开口,反倒是落了下风,但若不开口,接下来的事,便与自己没有关系了,所以他选择了而开口。 “你若想要稳定人心,这个人选可以是我。” “你?” 祁元祯似乎很是意外萧姓男子的举动,但也只是短暂意外,便摇了摇头道: “不,你不行。钟教习虽然多年未曾动武,但他却是会武,而且比一般的教习要高。” “有多高?” 风鸣院教习之中,大抵分为外聘和本院两个部分。本院教习,大多是曾经的核心弟子,因为无法通过五院大比加入书山,或者加入书山之后因为资质问题被末尾淘汰后,选择回归风鸣院之人。 所以本院教习之中,每一个都曾经习武,只不过因为环境原因,可能多年不曾动武,也没有动武的必要和机会,所以实力有所下降。 但即便再如何下降,也不会落出六品之外,因为一旦跌至七品,便只能去做执事,没有资格再做教习。 而外聘教习,则大多是有一技之长,本身于武学可能没有造诣,但这样的人,往往对于其他方面更加擅长,以文胜武方会被风鸣院看重。 例如钟天一,他便是一位外聘教习,因为学富五车方才入了风鸣院。至于武学造诣,却是平平无奇,无人问津。 所以萧姓男子在听到钟天一被刺杀后,先是有些意外,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与钟天一结仇,刺杀于他。 而后便是觉得合理,因为如果来人是想要制造某种契机的话,那钟天一的确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因为他可能是外院之中,最弱的存在,比学子还弱。 “五品上,只高不低。” 祁元祯没有说谎,能来到外院任教习的,皆都是深藏不露之辈,虽然未必知道外院的底细,但每一个人来此都有特殊的原因。 “若是五品上,那杀他的人,至少也是五品极。如今的风鸣院中,这样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而外院之中不会超过三个,哦,现在是四个了。” 萧姓男子缓缓出声,话至末尾,望向楚宁月,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刚刚浮现,便听得祁元祯开口,吐出一句... “不,现在是五个。” “嗯?” 萧姓男子自认为对外院很是了解,虽然他因为寒毒的缘故不能习武,但不代表眼界止步于此。可是如今,祁元祯的话,却让他意识到外院之中,可能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他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一时不语... “说吧,这个人为何是我?” 一旁沉默许久的楚宁月,见眼前两个不大正常的人,进行完了他们不大正常的对话,此时终于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但,她想要问得,是今日自己来外院,随后钟天一便遭受刺杀,而现在祁元祯又选择了自己,这一切是否都有提前安排。 只可惜,祁元祯或许是真的不知,又或许是装作不知,此刻沉声开口,给出的都是楚宁月已经猜到的信息。 “钟天一在外院三年皆都平安无事,你一来风鸣院他便遭遇了刺杀,这是第一个疑点。钟天一是五品上,除非他自己一心求死,否则想要让他逃不出书楼,这个杀手少说也是五品极境。 我不是凶手,任飞鹏不是凶手,其他两个人不在外院。而你昨夜击杀贝润章后身上没有半点伤势,虽然无人可以确定你的品级,但却知道你的实力很强,这是第二个疑点。 至于第三个疑点....” 说到这里,祁元祯的话为之一顿,因为他发现眼前少年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正想要继续开口,便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你这个准确来说不叫疑点,而是合理性。所以你所谓的第三个疑点,应该就是此事有两个人证。而他们没有作伪证,只是说了他们亲眼所见的,对么?” 此时的楚宁月,已然猜到了对方的心思,钟天一遇刺之事,瞒得了风鸣院瞒不了外院学子。所以为了稳定人心,外院需要一个凶手。 而自己无论是来到外院的时机,还是隐藏不露的实力,对于风鸣院之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再加上这个凶手,如果本身就来自于外院,那么无疑会让外院学子人人自危,不知身旁之人,何人便是潜在的杀手。 所以,这个人选只能是自己,只能是刚刚来到外院,可以被怀疑的自己。 在这两个前提之下,再安排当时的高兴和金发男子,说出他们赶到之时,只看到自己和濒死的钟天一这件事,便足以在一众外院之人心中,坐实自己的罪名。 而下一刻,祁元祯的面上,亦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微微颔首道: “对,你很聪明。所以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被我拿下,然后配合我们揪出真正的凶手。第二,击败我,坐实罪名畏罪潜逃,我们一样可以揪出真正的凶手。 因为钟天一见你之时是重伤濒死,那刺客又回来杀他一次,说明他非死不可。可是现在他没有死,所以刺客若有同党一定还会出手。” 祁元祯的第一段话,是通知眼前少年他的处境,现在没有其他选择。而这第二段话,却是不打算与对方动手,想要分析局势,告诉他自己等人的用意。 并不会一直要他背着这口黑锅。 “呵..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凶手呢?” 可就在此时,一旁沉默的萧姓男子,此刻忽然出声,可是他说话之间,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无疑会让问题提前暴露,矛盾提前激化。 “不可能一直找不到,除非....” 祁元祯话至末尾,再度看向楚宁月,而后者此时则是冷哼一声。 “除非,凶手是我。” “聪明!” 祁元祯很少夸人,今日却是例外,他其实很喜欢与聪明人讲话,因为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他并不清楚,站在他眼前的人虽然是聪明人,却最讨厌聪明人的手段。 更何况,这一招引蛇出洞,本就是这个聪明人,与另外一个聪明人联手布置的计策。没有理由,自己成了计划之中的一环。 “那他呢?若他是凶手,或者说他是唯一的凶手,你打算如何收场?” 萧姓男子再度紧了紧狐裘,望向一旁早已死透的黑衣人,提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他知道,如今的自己无法左右祁元祯的想法,也无法左右楚宁月出否会出手。 所以自己能做的,便是为了避免这场战斗,给祁元祯一个机会。 好在,祁元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他?他已身死,死人带不来价值,不过你却可以将他交给司徒奇。如果他真是唯一的凶手,到时司徒奇自有办法破局,还这少年郎清白之身。” “而那时,我已不会在外院。”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其实一直想要试探的,便是祁元祯做出这种决定,任飞鹏与李相容究竟是否知情。她并不希望自己刚刚结盟的盟友,这么快便露出獠牙。 所以她拿出了最后的试探... 而下一刻,祁元祯的回答,算是为她解惑,亦让她松了一口气。 “是,你不会留在外院,而我一箭三雕。” 第1865章 弥彰(下) “计划尚可,可惜我不喜欢。”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因为眼前之人与自己并不相识,更加不是自己的盟友。 合作需要建立在平等条件之上,虽然合作的过程中,自己可以做出让步,但合作的一开始,却是需要主动,而非被迫。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祁元祯闻言双目微凝,他原以为对方的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答应自己的要求,留在外院被看顾起来,直至问题解决。 既不用动手,又不必参与此事,更加不用惹来麻烦,只要一直等待事件结束即可。而且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即便是动手,也不过是坐实罪名而已。 可如今得到这样的回答,着实很让他意外,亦让他觉得眼前小辈,太过猖狂。但他更加想不到,下一刻传入耳中的,是更加猖狂的话。 “按照你的理论,我今日若能让你开不了口,那你也可以是凶手。” “执迷不悟!” 祁元祯冷哼一声,心知无需多言,今日终归是免不了动手。不过先前那种危机感,他仍旧记得七分,所以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很有可能拿不下对方。 因此一声落定,取出了一颗紫色丹药吞服下去,周身立时发出一阵骨骼脆响。 楚宁月站在原地,没有出手抢攻,因为她有着自己的打算,眼前之人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所以自己会给他机会提升实力。 虽然并不清楚,他服下的丹药是什么,但大抵是什么提升潜能之类的药物。 “三阳还神丹,看来你对他评价颇高,但这一战我站他,所以....” 狐裘男子站在一旁,此刻未退,但也未进。因为他知道眼下的战局,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参与的,但自己却可以做一个场外助力。 祁元祯方才所言,可能是外院处理此事的上策,但他却没有理由,要求一个不是外院的人,为外院做到这一步。 “药效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可以无视任何暗伤,发挥曾经的九成实力,一炷香后药力反噬,一个月内不能动武。” 狐裘男子不知楚宁月是修士之身,只以为她也会扶摇诀,所以刻意出声提醒,稍后无需硬抗进攻,只需以身法拖延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取胜。 但令人意外的是,祁元祯对于狐裘男子此种暗助外人的举动,便只有无奈,而没有愤怒,明明他是总教习,而对方只是普通的外院学子。 “你这药力还要多久才能发挥?” 眼见祁元祯站在原地,体内骨骼脆响不断,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而楚宁月的耐心,一向因人而异,她此刻不动手,只是担心稍后对方太弱,一不小心误杀对方,可不是出于关心。 所以此时出言相问,当真不是有意嘲讽。只是她这话,听入祁元祯耳中,如何想都是嘲讽自己,与小辈对战还需服用丹药发挥药力。 “一炷香的时间,够了!” 话音方落,祁元祯身形一闪,已然再度化为一道金色拳影,直朝楚宁月而去。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他只是周身金光大作,像是一道拳影,可如今却是彻底化为了一道拳影。 楚宁月此刻有意拿下对方,所以并未疾退,而是一指朝前点出,七道破体金芒再出,锁定了对方七处气穴。这些位置并不致命,却能让一个迅速丧失行动力。 不过,若是对手太过孱弱,例如昨日的贝教习,便真的有可能当场身死。 “铿!” 可下一刻,七道金芒与拳影交接,却擦出一阵火花,瞬息之间,拳影凝滞,金芒破碎,两人已是首度交接,彼此心中已有计算。 对战此界武者,楚宁月往往一招术法便可克敌,一是因为她没有与真正的高手交过手,二是因为她每每动手,大多都是逼不得已。 可是眼前之人不同,他是第一个正面接下自己破体金芒的对手,虽然这术法属金,而自己的本源功法是纯火,以火相功体施展相克术法威力大减,但也是开元境的术法,非世俗凡人可抵。 但先前此人却击破了金芒,而且在与金芒接触的瞬间,楚宁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体内形成了一道气旋,正是这气旋打碎了金芒,而非其以肉身硬抗。 而就在此时,祁元祯再度开口,所说的言语却是: “你杀贝润章时,用得便是这一招吧?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暗器,但既是外物,便终归有限!” 他这句话,听在常人耳中自是表面意思,可听在楚宁月耳中,重点却是他能够看到金芒轨迹。那么按照李相容的说法,此人便至少是通了眼识。 但自己与这老者初次相遇之时他却看不到自己的术法,所以此人前后有此变化,定然是原本的实力便很强,只是因为一些变故导致堕境。 既是如此,自己便也不必再想着留手,因为如果自己的面对的是此界四品,那以自己如今体内残存的灵气,若再以低阶术法相抗,恐怕无法在灵气耗尽之前取胜。 “嗡...” 随着一声钟鸣响起,祁元祯再出一拳,而这一拳犹如虎啸龙吟,声势浩大,直朝楚宁月而去,与方才的一拳不可同日而语。 可下一刻,这一拳却停在了楚宁月身前半丈,不是因为感觉到了死亡危机而停,亦不是后继无力而停,而是因为无法再向前。 楚宁月周身被一团烈焰笼罩,周围空间的温度骤然提升,正是真阳离火罩,亦是她出手反击的前兆。她先前已经判断出对方可能是四品,那么自己的遁术与对方的速度便相差无几,疾退无用。 所以此时选择施展此术,吸收对方的攻击转为真焰,只待下一刻悉数爆发。 而祁元祯这一拳,则只觉打在棉花之上,虽后继有力,却无法发挥全力,此刻进退皆难。当即面色一寒,冷哼一声。 “破!” 一声出口,原本的一拳支离破碎,却在转瞬之间化为三十六道拳影,身后更有一道雄狮虚影浮现,开口咆哮之间震荡心神。 楚宁月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前半丈烈焰,竟在这一拳之下收缩三成。 但真阳离火罩的特性,便在于越是收缩,防御力便越强,虽然储存的最大真焰数量也会相应减少,但却是残阳神诀之中少有的低阶术法,当然只是相当于残阳神诀来说。 眼见无法破开防御,祁元祯面色微变,方才自己的一拳,已然用出了七成力。便是同品高手,面对自己这一拳也会被震退三分。 但直至此刻,他都没有想过,眼前的对手与自己修行体系不同,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将楚宁月的术法,当做此界之人普遍认知之中的西疆奇术。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东北方向,出现了一道不弱于如今祁元祯的气息。而她又知道,如今风鸣院台面之上并无四品,祁元祯也不过是因为服下丹药才勉强达到四品。 所以这个人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此人可能属于自己一直在找的第四势力。恐怕他便是那凶手的同伴,此时藏身暗处,凝望此方,已然看到了黑衣人的尸体。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愿再浪费时间,手中道诀再起,口中疾呼一字,真阳离火罩应声破碎。祁元祯见状一愣,只以为是自己的拳意累积,终于以面破全。 可下一刻,轰出的一拳便好似打在了玄铁之上,非但没有撼动对方分毫,反而被一股巨力震得倒退而出。 但他倒退的速度,却没有真阳离火罩破碎,完成真焰转化的速度快。此时一团肉眼可见的烈焰,骤然自楚宁月脚下升腾而起,随即其身形直朝祁元祯而去,右手一指点向其眉心。 这一招本是真焰转化,业火一出焚尽方圆,但楚宁月只是想要拿人,没想要毁掉外院,所以将这真阳离火罩破碎,爆发出的烈焰尽数压制在这一指之间。 这一指虽看似平平无奇,但其身形所过之处,却有真焰相护,踏火而行。祁元祯原本是被震退,此刻却是主动疾退,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若被那一指点中自己必死。 而自己还不能死! 就在此时,祁元祯身后十丈的地面,忽然有道道蓝色阵纹升腾而起,楚宁月见状,一眼便认出了此阵。此刻知道李相容已经赶到,那么自己便可以放心出这一指。 随即一指点落,烈焰长虹倾泻而出,瞬间便将祁元祯吞没在内,长虹所过,地陷三分,烈焰不断。但也在烈焰吞没祁元祯的同时,其身形落入阵法之中,消失不见。 而楚宁月则是望向阵法的方向,冷声喊出一句: “今日你们的无知,他日定会付出代价!” 而后施展遁术,直朝外院之外飞去,但所选的方向,却是正好可以用神识观察到那至今没有离开的四品高手的角度。 可就在其凌空而去,同时目光扫下之际,看到的却是一名站在房顶之上,此刻望着自己一脸好奇,样貌平庸的少女。 “是她?” 楚宁月心中有些意外,但此刻却来不及带她一起走,因为压制烈焰,损耗了自己很多灵气。眼下须得先行恢复,再继续自己的计划。 只希望李相容能够看破自己的心思,有这份默契.. 第1866章 策划 楚宁月离开外院,直奔风鸣院之外而去,此刻她已知晓自己离去之后,那些人会如何排布。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于风鸣院并无根基,此时回去百口莫辩。 但,她之所以选择出手,除了不愿做陌生人的棋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要将计就计,隐于暗处。因为原本她与神秘修士联手之事,本身便存在一个隐患。 那便是刺杀钟天一的人,很有可能便与当初截杀她与那位八公子的乃是同一拨人。若是这样的话,那人定然知道自己的实力,再没有解决自己之前,他未必敢现身。 但现在不同了,自己借着与祁元祯的一战,将其重伤,折去外院一大武力,而自己则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离开外院的假象。 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居于幕后,隐于水下,再度潜回外院。而那暗中之人,一下失去了两名对手,加之先前任飞鹏于幻阵之中受伤不轻,现在整个风鸣院便没了护道人。 这可以说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出手时机,若他再不加以利用,那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至于眼下,自己虽不能立即回外院,但外院之中却还有那名神秘修士坐镇,他与自己已然达成共识,便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这个计划本就是他提出的,所以自己此时离开外院,内中也有他照看。即便刺客选择自己不在的时机动手,以那神秘修士的手段,也绝不会让对方讨得便宜。 心念至此,楚宁月遁出风鸣院,虽然风鸣院之中多有弟子巡逻,但以她开元中期的修为,想要躲过这些普遍七品左右的学子并非难事。 离开风鸣院后,楚宁月的神识不再受神秘大阵压制,此刻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即便是体内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但却觉得神识比以往更强,应该已经相当于虚丹之境了。 看来,那神秘修士没有骗自己,当日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可能真的炼化了对方一丝本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楚宁月原本的打算,乃是藏身于凛风城内,因为现下正是未时左右。等到天已入夜,自己便可重新潜回外院,而那时也是潜藏的刺客,最有可能出手之时。 可是,如今的她却有了一项意外之喜,先前离开外院之时,曾经看到了自己寻找多日的平庸少女。那少女样貌虽然平庸,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却不弱于当时的祁元祯。 想来是她在外院之中有了什么机缘,这才恢复了原本的实力。只是,那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好奇,倒似乎是忘了自己是谁。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如今施展了化相之术,样貌的确与认识她时不同。如果自己露出当时进入南域之时的样貌,恐怕南域之人立即便会认出自己。 叶家如今大长老身死,继任家主沦为废人,虽然不是楚宁月亲自动手,但却与她有直接关系。所以她原本的模样,已然成了南域绝杀令上不可抹除的一笔。 不过,经引风镇叶家一战,南域的杀手已然知道她与那鬼面老者实力莫测,便是城主府的掌印大监都奈何不得,未达四品根本不敢执行此令,而整个南域台面之上的四品也没有几人。 这就导致了一件滑稽之事,想要赏金的人没有本事,而有本事的人看不上那点赏金。即便如今的赏金,已经值得叶家四分之三的财富,但也只是财富而已。 “也时候回去一趟了。” 楚宁月心下已定,决定大摇大摆出城,于守军面前漏一个面,做出自己已经出城的假象。待入夜之后,自己再潜回凛风城风鸣院。 至于此事,能否让外院刺客知情,那便但看天意,反正也只是自己顺手而为的随意之举。能降低戒心是好事,降低不成也无伤大雅。 距离三日之约,如今已过了两日,自己的确是该回城北荒山的山洞之中,将平庸少女在外院的消息告知鬼面老者。 否则以他的心性,自己三日不归,他怕是真会杀进凛风城。而自己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叶家那些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属于南域大敌。 .... 风鸣外院,修业区深处,清风微拂,水波不兴。一片竹叶之中,两道人影缓缓前行,一男一女,男子一头金发蓝衣,本就白皙异常的面孔,此时因面色阴沉而更加可怖。 女子身穿青裙,背负长剑,此时眉宇间却没了无尽廊道之上的怯懦,而是多了几分严肃与认真。两人自竹林之中徘徊,始终未发一言,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在此巡逻。 所为得,便只有竹林之后,一座看似普通的二层竹楼。但二人皆知,这座竹林,可以说是外院之中,最强的防护所在,因为整座竹林皆被阵法笼罩。 竹楼一层,布置清雅,有品茗对弈之处,亦有抚琴静心之所,只可惜今日注定失去往日清静。因为竹楼二层,原本观星之所在,如今却睡了三个人,三名濒死之人。 床榻另一侧,两人坐在茶桌之前,一者身形壮硕,面上怒意尚在,望着床榻上的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邋遢老者,久久不语。 而其对面,则是一名样貌慈祥的干瘦老者,此刻轻抚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看这祁元祯这么大把岁数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终于,随着一声怒喝,眼前的茶桌四分五裂,这已是今日竹楼二层坏掉的第三张茶桌。而面对竹楼之中震响,本应有所动作的一男一女,此刻却只是望着竹楼轻叹一声。 “这茶桌已是第三张了,你的戏有点过。” 李相容轻声开口,却没打算去拿第四张茶桌,因为这第四张,乃是他用得最习惯的一张,不想它今日命丧于此。 听到李相容的话,任飞鹏微微一愣,朝着竹楼之外望了一眼,而后声音压低许多,却说出一句: “我是真的生气。” “你是气楚小友不顾大局,对祁元祯出手,还是气祁元祯不与你我商量,便擅自做主行事?” 李相容坐在一旁,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愤怒,他都不会改变立场。他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 “当然是两个都气!祁元祯对付一个小辈,不惜吃下还神丹,最后还败了,落得个如此下场。而楚阳明明有本事离开,却非要将祁元祯重伤。 这下好了,消息一放出去,他无论如何都留不到外院,更何谈加入外院,代表外院出手争夺核心之位?愚蠢!愚不可及!” 任飞鹏并非莽撞易怒之辈,只是因为伪装多年,习惯了这种性格,所以自己有时也无法控制。而李相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对方想通其中关键。 “看来你是想通了,这个消息终归是要放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就是逼那小子站在你我的对立面上!即便事后我们能还他清白,也不会再是盟友的合作关系,而是相互利用!” 李相容闻言,好奇地朝着任飞鹏望去,这眼神看得对方有些紧张。半息过后,李相容方才缓缓出声,却说出了一句任飞鹏听不懂的话。 “那如果楚小友早前便知道这个结局,而且是故意重伤祁元祯的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想要与我们演一出戏,借此藏于暗处引出外院暗流。” 任飞鹏闻言眼神一变,这一刻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眼前两人的计划,完全没有告知自己,亏得自己还在为之前的事,觉得对不住少年郎。 “不要多想,我们并未瞒着你密谋,而是你不知道我当时出手救祁元祯的时机。” “嗯?” 面对任飞鹏一声轻疑,李相容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对方果然在介意此事,于是笑着解释道: “当时我施展传送阵法,便是想要阻止两人最后的对决,可那时祁元祯已然处于下风,而楚小友的一指并非发力。我不通武学知道,你想想,以那一指的威力,早一刻出手晚一刻出手,有何区别呢?” 李相容并非真的不通武学之道,因为他除了李相容之外,还曾经是风鸣院司业姚百世。只不过后来废了根基,所以才只能成为李相容。 而下一刻,任飞鹏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反应却已经告诉李相容,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楚小友那一指发力,是在看到我施展阵法之后。而祁老鬼中招之时,正是阵法发动之时,所以祁老鬼才是如今的模样,并未身死。 我相信,以楚小友的判断力,应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那他为何要促成这一结果呢?” “传递信息。” 任飞鹏吐出四字,心中疑惑已解,此刻心中执着尽散,既已过了那道门槛,便该知道如何布局。毕竟如今外院三教习中,只剩自己和祁如清,而祁如清与祁元祯关系非同寻常。 所以此刻拥有决策权的人只有自己,至于李相容,他虽有名望,但不算是外院的人,更加不该暴露在此处。 于是下一刻,任飞鹏手中白光一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纸笔,随即奋笔疾书,传令外院。 “楚阳身份不明,潜入外院居心叵测,先重创书教习于书楼,后阴谋败露,与总教习一战,两败俱伤,逃出外院。 此事干系甚大,外院学子暂时不得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至于凶手,我会亲自动身,必诛杀此贼,还外院太平。” 第1867章 荒山 华阳已尽,夕阳西下,凛风城外,楚宁月以遁术疾行,一路向北,此刻的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她先前救治狐裘男子之时耗去了大量灵气,而后与祁元祯动手,而是耗损了三成。这些耗损,若是放在丹青天下自是无伤大雅,以残阳神诀吸纳灵气的速度,现在便已经恢复大半。 可是如今,她不在丹青天下,而是在这个灵气真空的异界,唯有依靠进食方能恢复少量灵气。至于体内功法,虽然也会不断运转,但却好比一个钱庄,需要以钱生钱方能运营。 先前初至风鸣院时,她体内的灵气中和,虽然不足以恢复开元后期的实力,但却能让体内功法运转之下,缓缓产生灵气。 但如今,她体内的灵气已然不足,所以功法运转之下,非但不会增加灵气,反而会吸收灵气。即便吸收灵气的速度极慢,微乎其微,但对于此刻无法恢复灵气的她来说,也是十分重要。 “哼...” 心念至此,楚宁月冷哼一声,脚下遁术更快三分。她此刻赶往荒山之顶,已然不是为了给鬼面老者报信,而是为了补充灵气。 因为,她没有钱... 准确说,是没有此界通用的货币,之前的银钱早已用尽,所以如今没有办法通过进食补充灵气。身为修士,即便不进食也不会饿死,但是却会因为缺少灵气而感到虚弱。 不多时,楚宁月已至荒山脚下,此处一如她离去之时那般荒凉,山中满是瘴气,唯有山顶山脚两处净土。如今她虽然灵气所剩无几,但穿过此山瘴气还是不成问题的。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她的神识感知到荒山之中出现了一行陌生人,就在前方百丈之外。这一群人手持火把,正在朝山顶方向行进,足有十七人之多,而且佩戴兵刃。 不过好在,这些人的气息大多是七品左右,只有内中一名带队的老者乃是六品。可虽然这些人的实力孱弱,楚宁月此时也不想与他们冲突,因为自己的灵气现在用一分便少一分,得不偿失。 更何况,这些人上山未必便与自己有关,加之山中瘴气不断,以自己的遁术,根本无需与他们照面。至于鬼面老者,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对付这些人易如反掌。 “真不知道对家是什么来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鬼地方。” “我们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其他的,少问。” 带队的老者沉声开口,但眼底却同样带着一丝疑惑,因为他也想不通,对家为何要自己等人来此处碰面。若是为了隐秘,那应该还有许多其他的办法,没必要选在这等凶险之地。 更何况,凛风城外也不只有这一处山头人迹罕至,对家的行为,实在有些古怪。 “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一行人走在最前的年轻人忽然惊呼一声,引得身后之人一阵惊慌。这荒山之中,瘴气遮天蔽日,若无神识在身,夕阳西下与茫茫黑夜其实并无不同。 所以众人行走此间,心中本就狐疑,如今被他这么一喊,心中压抑的恐惧可以说是被彻底激发出来,有了苗头。 “怎么了?何事大惊小怪?” 老者说话间语气平稳,但眼中却也有一丝疑惑,因为自己等人一路行来,这里皆安静地出奇。虽然此地瘴气缭绕,不大可能有什么动物,但过分地安静,总归不好。 “前面..刚刚有一道黑影闪过!有...有两个人那么高!” 原本众人还只是好奇,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联系周围可怖的环境,立时心中恐惧爆发。 他们虽然都是武者,但实力普遍不高,七品放在穷乡僻壤也许已算得上是高手,但这里不是穷乡僻壤,而是凛风城附近。 他们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江湖人,只是一群被家族抛弃,无处可去所以报团取暖成立佣兵团的落魄子弟,空有功法却缺少实战经验。 说是六七品,也只是六品下与七品下。 “不必惊慌,应该对家的人到了,我们加紧脚步上山。” 带队的老者虽然实力不强,但却算得上是一名老江湖,知道此刻众人心生恐惧,所以自己不能生乱。此刻表现得越是淡然,便越能让众人放心,所以即便是扯谎也在所不惜。 “可是...那黑影...” “只是火把的缘故,应该只是一名擅长轻功的高手,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老者招手要众人靠拢过来,而后环顾四周。下一刻,双目微凝,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原本自己一行乃是十七人,可如今却只剩下了十五人。 有两人在上山的过程中不见了,而偏偏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五人还没有发现。 山中,恐怕真的有什么东西作祟,那两人怕是...凶多吉少。 “啊!!!”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嚎,让老者先前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随着这一声响起,众人心中的恐惧立时被放大了数倍,更有人吵着要下山。 可是当他们回头之时,却发现原本殿后的两名七品上,如今已不在队列之中。他们去了哪里?为何无声无息,消失在队列之中? “我等来此是受人之邀,倘若惊扰了哪方朋友还请见谅,现身一见!” 老者运起内劲,沉声开口,声音穿透迷雾响彻四方。他此刻心中同样恐惧,却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所以这一声传音乃是他最后的手段,亦是执着。 他倒是希望自己等人是误入了什么禁地,所以遇上了什么怪人,而不是在这荒山之中,遇上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因为怪人可以交流,可以谈判,但古怪的东西,就只能拼死一战,还有可能悉数交代于此。 “嗯?” 同一时间,已然快到山顶的楚宁月,此时不禁轻疑一声,因为她听到了刚才的惨嚎声,也听到了老者如今开口说话。 先前众人看到的黑影,的确是楚宁月施展遁术而过所留,至于那惨嚎声,她则以为是这些人与什么人动了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老者开口之时,她却从身侧不远处,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气,此刻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过来。这股阴气,能可屏蔽神识探测。 这已是楚宁月第四次感觉到阴气,但前三次感觉到的阴气都没有这一次浓郁,让楚宁月心生在意,但却又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佳。 “罢了...” 楚宁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多管闲事,而是继续朝着山顶行去。至于那股不断朝着自己靠近而来的阴气,也在靠近到百丈方位之时,停滞不前。 而山中的一行武者,如今也已经没了声音,如果真是遇上了什么对手爆发战斗,不会如此安静才是。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荒山之顶,瘴气尽散,轻车熟路之下,轻易找到了当初那处山洞,但楚宁月的脚步,却就此停下,因为山洞处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穿赤色袈裟,背对楚宁月,左手持着一根类似卖糖人手中拿着的木棒,右手则背在身后,但只有半截手臂,诡异非常。 “这山洞中原本的人呢?” 楚宁月此刻驻步不前,不是因为去路被此人挡住,而是因为她看不穿眼前之人的气息。此人的身上没有武道内劲,也没有修士灵气,站在前方宛如一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又如何能够只身上得此山?穿过重重瘴气? 所以,楚宁月见对方不开口也不让路,决定主动发问。 “你便是尊者要等的人么?” 眼前之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似拉风箱,身体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若你说得尊者是洞中之人,那应该没有错。” 楚宁月暗运神识,已然感知不到洞内还有其他活人,以鬼面老者四品的身手,她自然不会担心对方身死,只是不解他答应过自己会在此处等候三日,这才过了两日为何不见? 却不想,眼前之人下一句话竟是: “既如此,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话音方落,楚宁月便觉一股阴沉死气,自眼前之人体内迸发而出,顷刻之间便蔓延四方。虽说不上遮天蔽日,但也能够三分神识,这让楚宁月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易与之徒。 “我与他虽算不上朋友,但却算是交易对象,如今三日之约未尽,你前来杀我他可知情?” 楚宁月此时体内所剩灵气不多,此时已然猜出,这人非武者,非修士,怕是此界之中,自己未曾见过的修行体系。 所以若是自己全盛之时,或许会向对方讨教一番,增进经验。可现下自己如今的状况,却是没有把握战胜一个未知体系之人。 但,这样的人,如何会与鬼面老者扯上关系?换言之,鬼面老者敌得过此人么? “嗯,的确是你。既然你不愿意自行了断,那便只能由我代劳了。” 第1867章 离险 话音方落,袈裟老者手中长杖向下一点,立时地裂三分,七道裂痕直朝楚宁月蔓延而去,周身一阵无形波纹四散开来,使得荒山绝顶本就稀少的草木,再度凋零三成。 眼见对手施为,楚宁月不慌不乱,身形疾退而出,速度比之裂痕只快不慢,心中却是思绪飞转。眼前之人出手之时,似可御使阴气,压制修士神识。 虽然对方使用的并非灵气,但这种手段却像极了丹青天下之中擅长御使鬼物的邪修。不过眼前之人周身的阴气,与楚宁月于神魂空间之内见到的邪修相比,可谓云泥之别,相差甚远。 楚宁月抽身疾退,对于灵气几无消耗,此刻心中则是在思考,自己要退要战?因为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佳,与未知之人交手,即便能胜也需付出代价,恐怕得不偿失。 地面裂痕长出十七丈后,倏然而止,原本的细纹顷刻间扩大数倍,似是想要将山顶撕裂。随着阵阵嗡鸣之声响起,留给楚宁月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此刻当机立断,右手道诀一掐,一指点出。 袈裟老者上空,立时火云凝结,七道天火从天而降,直袭其头顶,而楚宁月周身则有七道火圈蔓延而出,灼烧四方阴气,发出沙沙声响。 下一刻,阴气之中无数黑点坠落,落地之间被烈焰燃烧殆尽,竟是无数虫蛊。随着黑点散尽,原本浓郁的阴气立时消散了七成,对于神识的压制效果也荡然无存。 “退...” 心念一转,楚宁月身形疾退,原本的攻势本就是她为了撤退佯装而出。如若她此刻残存灵气还在三成之上,单凭方才勘破对方手段玄机这一点,她便有信心战胜对方。 可是如今,体内残存灵气不足两成,一旦出手陷入僵持,自己便连退走的机会都没有了。身在异界,容不得自己冒险,自己还需要回去。 于是,楚宁月直朝山下掠去,不再停留,却是没有注意到那袈裟老者此刻面对天火,仍旧站在原地,迟迟地望着天空。 下一刻,天火降下,袈裟老者被烈焰吞没,可直至前一瞬,他都没有离开半步,此刻已是生死不知,怪异非常。 山道之上,一行十七人如今只剩三人,一名六品老者带着两名七品中境,此刻背靠背站立,被其余十四人包围。 嗯..也许,那十四人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因为他们的身上皆带着足以致死的可怖伤口,此刻却仍旧持刀前行,悍不畏死。 若不是因为这些人出手之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功法,只是单纯凭借七品武者的肉身蛮干,这三人怕是也早已身死,化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老者此刻一身大小十余处刀伤,虽然并不致命,但也狼狈不堪,此刻心中满是绝望。他恨自己错信了对家,明知此地绝非善地,却还是将一众人马带来此处。 也恨自己能力不及,护不住这些同行之人,更是连什么人在暗中动手都没有看清。今日注定只能做一个糊涂鬼,实在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幸存的三人中,一人尖声开口,拿刀的手颤抖不已,他正是一行人中年纪最小之人,平日里也是被众人护在中心。 可是今日,他却亲眼目睹昔日同伴,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然后一个个口中哀嚎不断,最终转身拔刀相向。 他多希望今日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之时,大家都会回来。可是这场梦,永远不会醒。 “我们真正的对手是暗中藏身之人,并不是他们,今日即便是死,我们也要做个明白鬼,至少要见到是谁害了我们!” 另外一人便十分冷静,单凭这份面对生死危机还能镇定自若的心性,便拥有了强者的基础。只可惜,他只有强者的心性,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三人之中,他受伤最重,一条手臂已被斩下,背后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此时不过是依靠着一枚丹药强撑,丹药药力耗尽之时,便也是他命陨之时,神仙难救。 “说得对,不找出是谁害了我们,我们死不瞑目。” 老者沉声开口,握住双刀的手再度紧了三分,因为周围的十四人攻势再启,若不出意外,自己三人便要有两人在这一波攻势之下,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因为这些人每一波攻势,都只会取走两人性命,好似是算计好的一般,为得便是要剩下的人活在恐惧之中,慢慢折磨。 毫无疑问,活到最后的人,才是最为不幸的人,因为活到最后,仍旧难逃一死,却要多添几分恐惧,多受几分死亡缓缓逼近的痛苦。 “两位,老头子年纪大了,受不得这分煎熬,便先走一步了!” 就在此时,双刀老者忽然脱出阵型,朝着一群对手冲去,他此去已知必死,但兴许是生死之间,掌握到了一丝破境的灵感,感知到了那个方向有生人的气息。 所以他此刻朝着那个方向猛冲,便是要在身死之前,看一看到底是谁害了自己,害了自己一众十七人,这亦算是死前最后的心愿。 可下一刻,一道人影闪现而过,却如巨鹰一般,一手按在其肩头,下一刻老者身形便不由自主,被一股巨力带走。 强风临身之下,使得原本就重伤在身的老者,根本提不起半分反抗之力,他只能看到身后远方,那两名弟子被其余十四人包围,最终死于乱刀之下,满脸绝望。 .... “啊!!!” 一声惊呼,老者自睡梦之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在一片田野之中。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期望,自己先前遇到的一切都是梦境。 可下一刻,手臂的疼痛便让他清晰地明白,山中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一行十七人,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个,为什么?为什么留下的不是那十六岁的少年?为什么留下的是自己? “你醒了?” 身后大树一侧,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让老者微微一愣,下意识便朝腰间佩戴的双刀摸去。可下一刻,却是见到自己的双刀正悬浮在自己身侧,不在腰间。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上山?山顶的袈裟老者你们可认得?袭击你们的又是什么东西?” 话音入耳,老者猛然起身,小心翼翼地转到了大树一侧,却看到树下靠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正是先前自山顶遁走的楚宁月。 楚宁月方才下山之时施展遁术,远远便看到了此方的状况,但原本的她却没有打算出手相助。因为自己不出手,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若自己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只因自己当时身后,正有一头鬼物追赶,根本是来不及出手相助,也不敢出手相助,耽搁遁术。 救下双刀老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因为双刀老者忽然突入人群,正是楚宁月遁术行进的轨迹。所以楚宁月便顺手将此人抓去,算是救了他一命。 不过,楚宁月出手,心中却不完全是为了救人,也是有着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可用信息。毕竟一群六七品的武者,结伴来到这一看便是险地的荒山,定然不是什么巧合。 或许从这老者口中,能够知道山顶那袈裟老者的底细... “是...是小公子救了我?” 双刀老者虽然大半生皆在家族担任执事,见识不广,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流。他此刻自然能够判断出来,眼前之人不是害自己的凶手。 否则只凭借当时他带走自己的手段,便足以灭杀自己,不必费心演这一出戏。至于他为何不救自己的同伴,如今苍白的面色便能解释,多半是自己也受伤不轻。 “嗯?” 楚宁月没有与此人客套,说什么举手之劳何必挂齿之类的话,此刻只以一字回应,既是不想对方觉得欠自己什么,也是不想在询问信息之上浪费太多时间。 这里虽然已经安全,但是自己的状况却十分不佳,想要赶在彻底天黑之前潜回外院,可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因为自己潜回之前,需要进食补足灵气,可是自己这百年修士,又哪里会什么厨艺?生吃虽然也能补充灵气,但转化率实在太低,而自己每日摄入的食物又有限制,因此... 容不得自己大意。 老者眼见少年惜字如金,且看自己的眼神颇为冷漠,赶忙开口,如实回答。虽然他不觉得眼前少年会杀了自己,但也不想给眼前少年留下什么坏印象。 毕竟他有本事救自己离开,更是提到了山顶的什么袈裟老者,若自己能护其伤势痊愈,也许这便是为大家报仇的契机。 “我们只是南域一只不起眼的小佣兵团,名唤赤林,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受了雇主之托,来此与对家之人接头。可是刚刚行至山中半路,便遭遇了此种变故,到了现在仍旧不知是什么人害了我们。”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这老者的回答,可谓是一问三不知。照他的说法,他们是被人雇佣来此,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阴气之事。 于是,楚宁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但也是佣兵这一行的禁忌..... “是谁雇了你们?” 第1868章 酉时 “这...” 眼见老者面露难色,一时犹疑,楚宁月以为对方有难言之隐,此刻站起身来,朝前迈出一步。正想要开口追问,却听老者主动开口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当日的雇主是一身黑衣蒙面,实力又深不可测,我们全然看不出那人的底细。那人只是要我们今日赶到此处,前往山顶与对家会和,之后的事由对家安排。” 话音落定,老者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苦涩,而楚宁月则是瞬间找到了其言语之中的破绽。 “既然看不出底细,你们为何要接下此任务?” “这...这嘛...” 老者闻言面上的苦涩更甚,却是没有开口,只是望着楚宁月,似乎是理由极难开口,所以想要让对方意会。只可惜,楚宁月入道之前乃是一国公主,入道之后则是残阳宫真传。 后来成就长老之位,便一直留在山上,虽不能说是养尊处优,但也从未考虑过什么生计问题。因此,在她而言,很难理解对方的心思,此刻只以为对方是刻意隐瞒。 “嗯?” 眼见楚宁月一声轻疑,似带不悦,老者面色一沉,小声吐出一句话。虽然忌惮对方的实力,感念对方的恩情,但此时说话之间,心中还是颇为不悦,同样极为懊悔。 “那人给了我们无法拒绝的价码。” “为了钱?” 这个答案,楚宁月的确没有想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此事自己的确缺乏经验。如今也是明白方才老者为何支支吾吾,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理由。 眼见从老者这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楚宁月心中有些无奈,不过这里已经安全,那些鬼物并未离开那座山,而此处距离那座荒山足有一里,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罢了,这里已经安全,你可以离开了。” 说话间,楚宁月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如今自己体内的灵气已尽枯竭,而距离入夜恐怕只剩一个时辰。 若是这样算下去,自己今夜恐怕不能潜回外院执行计划,因为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别说是对四品,便是对战方进那样的五品极境恐怕也需花费一番心力。 当务之急,应是想办法恢复灵气... “噗通..” 就在此时,身旁一身轻响,吸引了楚宁月的注意力,却见她预想中本该离去的老者,此时竟跪倒在地。 楚宁月虽然与丹青天下所有的修士一样,未将世俗凡人当做同等存在,但也不代表她喜欢受世俗之人大礼。此刻下意识间,便又施展术力,将对方托起,让本就不足的灵气再度耗损了些许。 身为修士,举手投足之间,早已是习惯了凭借修为与术法,而往日里极少思考的灵气问题,如今却成了最大的难题,着实是有些落寞。 殊不知,她方才身形未动,便将老者以风托起的手段,在后者看来深不可测,更加坚定了后者留下的心念。 “小公子,如今我们一行上下十七人只剩下老朽一人,这个仇老朽穷尽一生也是无法报的。如今老朽能够做得,只有留在小公子身边做牛做马,还望小公子他日可以为我们报仇!” 先前的交谈中,老者已经确定,眼前少年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心性。所以此时,没有直接说什么大恩无以言谢,只得结草衔环,委身相报之类的话,而是直接说出了来意。 而楚宁月听到他这样说,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因为他这说辞太过直接了一些。可是,好奇不代表会应允,自己接下来的路,带着此人无论对谁都不是好事。 “山顶之事我会处理,因为那人的确险些将我留下,日后我定会查明此事,却不是现在。” “可是...” 话音方落,楚宁月便已料到对方不会这么简单放自己离开,所以未等对方开口,便施展遁术而去。即便现在灵气趋近于枯竭,但修士遁术却几乎不会消耗灵气,所以那六品老者根本追之不及。 于是下一刻,楚宁月便在对方逐渐微弱的呼声之中,离开了此间,朝着凛风城的方向而去。凭借自己的神识和遁术,潜回凛风城不是难事,但若想潜回外院就需要恢复灵气了。 因为风鸣院内存在神秘大阵,能可压制自己九成九的神识,神识一旦被压制,便只能依靠灵气施展隐匿术法,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并不允许。 .... 酉时一刻,天将入夜,楚宁月独自一人,出现在凛风城城北,一处密林之中。此时已是趋近气空力尽,有些低估了自己体内的功法运转。 按照原本的计算,自己至少可以撑到进城,却是没有想到,体内残阳神诀吸纳灵气至此,使得自己提前陷入危机之中,便是连施展遁术都已成了奢望。 穿过这密林,只要再行一里,便能看到凛风城门,可是这少年的肉身,本就体质极差,失了自己的灵气加持,虽说不上寸步难移,但也相差无几。 若是常人经历如此状况,意识出于保护身体,往往会趋近朦胧,不会将苦楚感受得这般清晰。可她是修士,如今神识尚在,所以清醒无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种体力不断流失的过程。 就在此时,一阵香气从前方蔓延而来,使得楚宁月双眼一亮,但随即心中便生出一丝警觉。这密林虽距离凛风城不远,但也不是什么风景之地,如何会这般凑巧碰上其他人? 但,自己已经顾不上太多,因为如今的自己,只剩下一击之力,而即便是无人攻击自己,自己也无法撑到进城,体内的残阳神诀便会吸干全部残存灵气。 酉时二刻,将夜未夜,密林深处,一团篝火之上,烤肉香气四溢。一名样貌清秀,唇上粘着胡须掉了半撮,此刻半撮悬空的“中年男子”,此时盘坐在篝火之前。 “大爷,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吧!” 篝火另一侧,乃是三名身穿兽皮,满脸横肉,样貌粗犷的男子,此刻正被捆在一旁,望着中年男子,口中讨饶。 “那可不成,若是放了你们,他便不会来了。” 中年男子开口之时,声音清脆,此刻不知是懒得伪装,还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目光落在篝火之上,险些流出口水。 “我们..我们只是他手下的一条狗,他不可能为了我们来这里的,大爷...您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狗?你们老大的确是肉质鲜美,看起来用不了多久便好了,到时你们也尝尝鲜。”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用手中的木棍,捅了捅篝火之上的烤肉,那自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犬。正如这些粗犷男子说得那般,他们皆属于同一个组织,组织的名字就叫做恶犬。 而他们的老大不是人,而是一条狗,三大家族少主的狗。平日里,专门为那位少主出手解决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之上明说的麻烦,作威作福。 “哈...” 就在此时,中年男子忽然轻笑一声,而后右手轻弹,三枚石子飞出,打在三人胸前,使得三人双眼一黑,当即昏死过去。 紧接着,中年男子望向一旁,用手将自己嘴边悬着的半撮胡须粘了回去,而后清了清嗓子,开口之间已是沉稳之音。 “阁下既然来了,便不必躲藏了。” “嗯?” 林中,距离此方不远,以神识望着烤肉一时出神的楚宁月,此时轻疑一声,随即便看到篝火一侧之人望着自己,此时知道他是将自己当做了要等的人。 下一刻,楚宁月现身,却是缓步朝着此方走来,于她而言乃是体力耗尽,不得已而为之,但在中年男子看来,却是装腔作势。 “呵呵,此物肉质鲜美,平日里难得一见,既然阁下今日来得如此凑巧,动手之前,一同品尝一番如何?”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她方才之所以在暗处以神识望着烤肉出神,便是因为她生平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无论是出于面子,还是修士的身份,她都不可能主动开口,向对方讨要食物。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邀请自己。 “好。” 殊不知,楚宁月一字出口,却让中年男子眉头轻佻,后者原本的打算,是借此羞辱前者,却不想前者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篝火之上烤的,便是他座下恶犬的首领么? “阁下可知,这篝火之上烤的是什么?” “美味。” 楚宁月下意识吐出两字,同时坐在了篝火一旁,使得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自己明明已经提醒了对方,他怎么还能这般无耻? 不过,看他这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城府,能够隐忍至今没有动手,便也知道此子难缠。所以,中年男子并不打算现在出手,他既然想要吃,那自己就请他一起。 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无耻到何种境界? 却不想,下一刻便见眼前少年望着自己,双目炯炯有神,面带微笑,看得自己极不自在。若不是先前说了那样的话,此刻怕是已经动手。 哼,想要和自己比拼心性,那好,自己便应了他的挑战! 第1869章 入夜 眼前之人哪里知道,楚宁月此时望着对方,是因为出于礼貌,在等对方取下烤肉分给自己。再有便是因为灵气即将恢复,心情愉悦之下,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顺眼。 只是她并不知晓,自己这幅少年模样,正中对方下怀,因为对方要等的人,或者说是恶犬背后的主人,同样是一名少年。所以,此人如今更加确定,自己就是要等的人,所以心中压力更甚些许。 但,眼前之人能够等得,楚宁月却等不得,因为体内的残阳神诀,正在不断蚕食最后的灵气,一旦灵气尽数枯竭,修士遭受的反噬,便如同武者散功。 “姑娘,这肉要烤到何时方算圆满?” 本是婉转提醒的一句话,听到眼前之人耳中,却使得其面色骤变,沉声问道: “你叫我什么?!” 楚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看眼前之人顺眼,加之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所以没有顾忌对方的伪装。 其实准确说,对方的伪装的确很差,即便楚宁月先前没有以神识看到她与三名男子对话的一幕。此刻也能够看得出,此人是女子而非中年男子。 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对方这肤色和皮肤,的确不像是中年人该有的。此界又不是丹青天下,没有修士驻颜之术,所以此女以青年扮中年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更何况,那日自己于外院无尽廊道之中遭遇了那名青裙女子之后,便对男女气息之事有了更加准确的了解。男女之间,因为呼吸方式与行气法门有着细微差异,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气息也会不同。 知晓这一点后,楚宁月虽然不能看破一切伪装,但至少可以看破一切女扮男装,嗯...男扮女装也可以。 “方才姑娘说话之时我听到了些许。” 楚宁月并不打算与眼前之人解释什么气息,她此刻更加在意眼前的烤肉,所以给出了一个对方能够接受的理由。却不想,这句话会让对方对自己的忌惮,更加严重几分。 “此人竟听到了我的话,便说明他早已到此,而我却在他之后发现他,看来今日是大意了。” 女子心中如是想,但面上却仍旧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因为她觉得输人不能输阵,此刻即便判断出眼前之人的实力不俗,也一定要坚信邪不胜正。 “来,尝尝这恶犬的滋味。” 女子抬手朝着篝火之上的烤肉抓去,手掌却直接穿过了火焰,毫发无损。而后将一部分烤肉,递到了楚宁月手中,自己却没打算进食。 她此刻先是提醒对方,你吃得乃是你恶犬组织的首领,然后以掌穿火焰毫发无损的功法,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不是好惹的,最后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自食恶果”。 却不知,楚宁月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也没有所谓的试探,此刻接过烤肉,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即便开始进食。 楚宁月进食是为了此界食物之中存在的灵气,所以并不是真的进食,一块烤肉放入口中,立时便化为灵气,传入体内,使得其双目微凝。 “嗯,果然美味。” 楚宁月赞叹一声,但这烤肉味道如何,她其实根本不知,因为烤肉入口便被分解为了灵气。她亦不知为何会是这般情形,更加不知旁人进食是否也是如此。 只知道,那块烤肉入口之后,所得的灵气要比以往自己进食的任何一种食物都要多,而且多上数倍不止。灵气如川汇于丹田,楚宁月立时觉得周身舒爽,不复无力之感。 若是按照这种质量,自己吃到有饱腹感,即便恢复不了开元中期的全部灵气,也能够让体内残阳神诀的转化效率为正,不至于不断吸收灵气,却无法生成灵气。 “呵,那便请吧,不必客气。” 一旁的女子见楚宁月大快朵颐,吃自家恶犬津津有味,此刻不禁觉得此人无耻至极。虽然看不懂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但她却乐得看对方如此行事。 不多时,烤肉所剩无几,而楚宁月已无法再从烤肉之中获取灵气。这烤肉的灵气含量让她十分意外,虽然没有恢复更多修为,但却已经让她重回开元中期。 若是一日三餐,皆能以此物为食,自己恢复到全盛状态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眼前烤肉,几乎被自己消灭殆尽,如今所剩十之一二,这女子可以说是一无所得。楚宁月吃了对方的烤肉,又有如此收获,此时自然看对方越发顺眼,这份人情该当偿还。 虽说自己不能将残阳宫功法教给对方,引其入道,但却可以传她一些丹青天下的武道淬体功法。以此界之人的实力而言,应该受用匪浅,只不过自己身上没有带纸笔,还需回风鸣院。 “今日多谢姑娘款待,不知如何称呼,今后去何处寻你?” 楚宁月的直来直往,听在眼前女子耳中,却是挑衅。莫说在对方眼中楚宁月是男子,便是女子,以两人如今的立场,她这话也像是日后要找自己麻烦。 难不成真以为,自己会怕了他不成? “这肉已经吃完了,接下来便是你我之间的事了!” 女子话音方落,手中木棍脱手,袖口之内却有一柄利剑流出,登时上手,直指楚宁月。先前一直没有感受到眼前女子敌意的楚宁月,此时微微迟疑,她对此女印象不错,所以不打算直接动手。 “你我可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堂堂凌家少主敢做不敢认?你方才已吃了自家恶犬,现在便该下去和它作伴了!” 凌家少主四字入耳,楚宁月疑惑更甚,望着眼前女子,知道她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旁人。可是,自己这肉身的年纪,看上去和凌青山相差甚远,他是如何将自己当做凌青山的? 再者说,半月之前自己初来南域之时,凌青山便同便宜师兄一起被人抓了,如今如何会与此女结怨? “我不是凌青山,姑娘应该是认错人了。” 熟料凌青山三字出口,眼前女子面色一寒,此刻骤然出声轻斥道: “你还敢提你死去的哥哥?!凌青河,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看剑!” 说话间,女子已是一剑刺出,七道梅花剑气接踵而至,伴随一阵冷冽寒风,使得周围篝火立时衰弱七分。 “我也不是凌青河。” 心知误会,加上因为恢复灵气之事对此女有几分好感,所以楚宁月并没有选择出手镇压,而是抽身疾退,身形漂浮而起,落在了就近的一颗大树之上。 这一手“轻功”看在女子眼中,使得其面色更加凝重,但楚宁月的话,她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而且凌青山未死。” 下一刻,楚宁月说出了关键,她此刻灵气恢复,不再气空力尽,思维自然也就不再迟滞。先前注意到了女子听到“凌青山”三字之时的反应,判断出对方可能认得凌青山,所以有此一言。 七道梅花剑气,穿透楚宁月脚下树干,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竟在此刻轰然倒塌,不过对于楚宁月来说,只不过是换一颗大树而已。 “一派胡言,凌青河,今日你便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眼见此女不信,楚宁月很是无奈,但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对方相信自己不是他口中所谓的凌青河。现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将其拿下,二是就此遁走。 若是就此离开,恐怕日后再难相见,这个人情亦不知何时能还,但若将她拿下,似乎也有些.... “我叫楚阳,明日你可来风鸣院寻我,届时你便知道我没有骗你。” 最终,楚宁月还是选择了遁走,没有拿下此女,因为她判断出此女的实力大抵在五品下到六品上之间,此种品级自己想要不伤她的情况下将之拿下,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但眼下天色,结合自己的脚力而言,不应该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应该赶紧潜回外院才是。所以,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告诉对方自己如今的身份和来历,等着对方来找自己。 虽说,江湖武夫进入风鸣院的机会不大,但至少是一个线索,不至于今日一别,茫茫无期。 “不准走!” 眼见楚宁月借助树林地形遁走,女子疾呼一声,立时也踏地而起,落在树冠之上,朝着楚宁月追去。武者轻功,乃是借力而行,密林之中树木繁多,她自然可以做到。 可下一刻,楚宁月身形脱出树林,却仍旧没有丝毫落地的迹象,这一幕让女子心中惊讶,却是追之不及。因为自己需要落地借力,而对方好似根本无需借力,这种轻功,的确难缠... 于是,女子只得目送楚宁月自密林而出,径直朝着凛风城而去,最终更是飞上了城墙。站在原地语塞半晌,女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她现在还不能进城,至少今日不可以... 第1870章 风雨(上) 夕阳已尽,夜色渐深,青云街上罕有行人。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巡查弟子毫无所察,仍旧是在巡逻之中,却不知今日的巡查已经没有意义。 外院深处,竹楼之下,竹林之内,金发男子与青裙女子仍旧在此徘徊,两人虽实力未明,但这分精神却是可嘉,固守一日不见疲态。 两人皆是种子,所以知道此地的重要性,也知道身后竹楼中躺着哪三人,所以不容有失。如今整个外院之中,任飞鹏任教习外出,李相容李老先生已经回去,祁总教习钟教习重伤昏迷。 楼中最后一道防线,只有御教习祁如清,而这位御教习素来神秘,众人只知其精通机关之术,却无人知晓他的实力如何。 两人还有一事不知,便是此刻竹楼之内,除了重伤昏迷的三人与祁如清之外,其实还有一人。只不过这个人来得神神秘秘,战力却可忽略不计,因为他不能动手,也无力动手。 此刻正坐在棋桌一侧,祁如清的对面,与之优哉游哉地下棋打发时间,没有一点守楼之人的自觉。 如今不过夏至,男子却穿着狐裘大氅,内加八层单衣,将自己裹成一个肉球,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一阵慵懒之意。 “祁教习,你的心,乱了。” 随着一子落定,胜负已分,黑子长驱直入,本是大好河山,却被白子斩去大龙,落得个龙死荒滩的下场,不甚唏嘘。 “我不是你,没有这般好的定力。” 祁如清说话之间,本就有些严肃的面孔,此时更加严肃了几分。其实他年纪不大,若不是板着脸,到也算是俊秀,只可惜偏偏青年老成,极爱皱眉。 “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 狐裘男子见祁如清起身,自己则开始收拾残局,同时缓缓出声。他知道对方的说得“我不是你”是什么意思,对方这是在说自己不关心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危机,又或者说没有能力关心。 “嗯?” 祁如清闻言轻疑一声,转身看向狐裘男子,与之四目相对。他虽不知这学子的底细,更没有将此子列为种子,但却总是觉得眼前之人很是特别。 不过想来也是清楚,若不特别,如何会在这种危机的关头,来此危险之地找自己下棋?所以他来此无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与自己有关。第二,与凶手有关。 “我应该没有说错,你我皆是一样的。” 狐裘男子自然不是质疑对方守护竹楼的心思,他说得一样,是指对方的实力,与自己相较之下,相差无几。 而这一点,祁如清先是微微一滞,而后忽然警醒,此刻望着眼前男子,一时沉默不语。 “嗖...” 就在此时,楼外刮起一阵狂风,疾吹之下不似自然形成,立时引得祁如清一阵警觉。而下一刻,用来照明的烛火与几处明灯瞬间同时熄灭,让整个竹楼黯淡下来。 两人皆知,该来的人终究是来了,现在便是收网之时! “嗡...” 下一刻,随着一阵轻响,竹楼二楼方向,一阵蓝色光幕骤然开启,正是李相容离去之前所布设的阵法。他没有在整个竹楼设防,而是集中于整个二楼,为得便是此时此刻。 而他离开外院,包括任飞鹏出院追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凶手放松警惕,诱他上钩。而如今,他已经来了,既然来了,便休想轻易走掉。 “萧无玉,这里不安全,你先离开。” 祁如清开口之间,吩咐狐裘男子离去,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用在试探他来意之上。所以与其要对方留下,不如减少一个变数,他这样说可不是为了什么教习保护学子之心。 “哎...我便是想走,也要能够走得掉啊。” 话音方落,两人所在的一层竹楼周围,一道赤色光幕忽然升腾而起,与二楼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同的是,二楼阵法困的是凶手,而这一楼阵法却是所有人。 祁如清见状,此刻并不知晓这是否是老师留下的暗手,竟然连自己也没有告知。不过既然人已经被二楼阵法困住,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接下来,就是去二楼看一看,这凶手究竟是谁,是谁潜入外院。 下一刻,祁如清来到二楼,朝着阵法光幕之内望去,果然见到一道人影被困其中,而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萧无玉,只希望对方能够自求多福。 阵法光幕之内的人影立于原地,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不知该说是城府极深,还是太过自信。他此刻距离钟天一最近,但也被一道阵法光幕阻挡,难以前进分毫。 阵法一道,修为相等的情况下,影响范围越小阵力越强。李相容舍大阵而用小阵,为得便是困住高品武者。 “摘掉你的面具,转过身来,否则今日你便要万箭穿心而死!” 祁如清冷声开口,一只手已然按在了二楼一处不起眼的衣柜之上,随着一阵轻响,四周墙壁之上露出十余处孔洞,这正是他最擅长的机关之术。 此刻只要按下机关,这些孔洞便会射出暗器,这些暗器皆被淬了毒,不过并不致命,而是针对武者功体,只要沾染一丝,便会功体全无。 人影闻言并没有动,而是仍旧站在原地,他的不作为,让祁如清心中的警觉更甚。他不担心对方垂死反扑,也不担心对方强词夺理,因为这些都只会坚定他的决心。 可是,他却担心对方沉默不语,留有自己不知的后手。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祁如清身后响起,让他面色微变。 “祁教习,看来今日你百密一疏,是要交代在此处了。” “萧无玉,是你?” 祁如清听到了这个声音,听出了对方正是前一刻与自己对弈的狐裘男子萧无玉。自己虽未见其人,却已闻其声,对方此来果然是为了凶手。 可是,他如何就能确定,凭他一人能可斗得过自己和自己的机关?还是说,自己一直看走了眼,他其实深藏不露? 回应祁如清的,乃是上楼的脚步声,而前者已经暗中开启下一层机关,对准了楼梯口。只要萧无玉现身,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开启机关,射杀对方。 可下一刻入眼者,的确是萧无玉,但比萧无玉更先的,是架在其脖颈之上的一柄长剑。而长剑的主人,让祁如清双目微凝,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因为他眼中之人,此刻持剑挟持萧无玉之人,正是此时应在竹林之中固守的青裙女子,费月桃。 “祁教习可以看一看你身后的究竟是什么了。” 女子轻声开口,哪里还有无尽廊道之中那般怯懦,此刻周身尽是邪气,只是短短一句话,便让祁如清感觉到了压力。 这股压力,不弱于全盛之时的二叔... “想不到,我外院之中还藏着你这么一位四品,哼哼,二叔当真是老糊涂了。”尽管祁如清如今心中惊涛骇浪,却知道自己不能乱,也不能表现出乱,否则便会落入对方拿捏之中。至于萧无玉,自己亦不能表现出对他的施救之意,否则只会害了他。 “这不能怪总教习,他如今的实力总归只是五品,虽然只是相差一品,但四品和五品之间却如天堑呐。” 女子开口之间,又拉着萧无玉登上一阶,眼神落在四周墙壁的孔洞之上,眼中却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望着眼前的祁如清,再度出声。 “祁教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蠢到此刻开启机关吧?你的这些暗器,或许能让我有所顾忌,又或许真能逼退我几分,但这样一来,他就是必死无疑了。 书院的教习杀了书院的弟子,这个罪名,不知祁教习是否承受得起?” 祁如清闻言面色一寒,随即冷笑一声道: “哼哼,这里哪有什么书院弟子?有的只是潜伏的刺客,还有刺客的同伙。今日,我开启机关,射杀刺客,萧无玉当场伏法,另外一人在逃。” 说话间,祁如清便抬手朝着一侧按去,作势欲开启机关,射杀两人。熟料女子眼中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又是拉着萧无玉上前了两步,但握着长剑的手,却不禁生出许多汗水。 被挟持的萧无玉,望着两人如此作态,此刻无奈摇了摇头,再度出声: “我说两位,你们又何必拿我当幌子呢?祁教习不会不管我的死活,但你...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所以你也不敢杀我。 我若是你们,便会将心思放在眼下,而不是继续僵持下去。万一我当真死在此处,你们要如何收场,可曾想过?” 萧无玉一向没有自觉,无论是身为人质,还是别的身份。此刻他哪里像是在被别人威胁生命?倒有几分威胁别人的趋势。 好似自己是一块烫手山芋一般,此刻只是在讲述一件事实。但即便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女子此时也不会放过他,因为放了他自己便要面对机关,面对未知。 不如去赌,赌对方比自己更加担心眼前之人的死活,赌对方不敢开启机关。而只要自己再进三步,便可拿下祁如清,届时乾坤皆定,大势所趋。 第1871章 风雨(中) “我说过,再向前一步,你们皆要死在此处!” 祁如清眼见女子挟持人质,仍旧前进,没有半分退意,此刻心中犹豫不决。萧无玉对于他而言只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但自己身后守护的,除了自己的叔父之外,还有一名教习和一名种子。 如果今日自己让步,那死的不仅仅是自己,身后三人也会同样陷入危难之中。是救一人而死三人,还是杀一人而活众人,这个问题在祁如清心中早有定局。 “听到了么?他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他是真的可能杀我。但我若死在此处,到时追究起来,你背后的人难辞其咎,届时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萧无玉继续开口,循循善诱,同时抬手紧了紧狐裘。若是放在以往,他并不会开口求活,因为自己面前只有煎熬三年而死和被人刺杀而死两种结局。 可是如今,他却看到了第三种结局,也许自己的病,当真有可能被医治。一个心知必死之人,忽然有了活路,自然不会一心求死,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直接,否则便会引起一些人的忌惮。 “你住口!” 青裙女子轻斥一声,原本迈出的一步却也收了回去。只不过,她对萧无玉的话,心中多少有些狐疑,因为她的确知道对方有身份,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而自己背后也的确有人,但那个人与自己只是雇佣关系,并非主仆,他可约束不到自己。为了到了这狐裘男子的口中,便好像自己让他死了,自己便会万劫不复的样子? 虽然那个人曾经交代过,不可伤他性命,但自己若是迫于无奈伤了,又能如何呢? “祁教习,你这眼神着实有些可怕。” 萧无玉再度开口,因为他发现祁如清望着自己的眼神,颇为冷漠。此刻多半能猜到对方心中如何想,又会如何抉择。 他多半是想要牺牲自己留下这刺客,希望自己不要有什么怨言,因为身为风鸣院学子,必要之时,就该慷慨赴死,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但可惜,自己不是风鸣院之人,至少自己不这样认为。所以今日,自己只想要求活,不想要求死。即便,是站到风鸣院的对立面上。 祁如清没有回应萧无玉的话,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是的,他会牺牲对方。但下一刻,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开口说出这样一句: “姑娘可能弄错了一件事,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你不敢杀我,而他却敢牺牲我,所以为了活命,我只能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青裙女子此行的确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能不让狐裘男子死在此处,那自然是最好。与其这样僵持下去,她倒也真的想要听听对方有什么破局之法。 “姑娘忘了,今日你的目标是钟教习,但外院之人的目的却也是你。换言之,钟教习伤势沉重,没有十天半月难以苏醒,你不必急于今日动手,你若离去,便可打乱对方部署,可破眼下僵局。 毕竟,心急于破局的,可不只有你一人。” “你...” 祁如清眼见萧无玉开口自救,此刻一字出口,心中复杂。站在教习的角度,眼前之人开口自救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站在参与此局之人的角度,他这做法无疑会打乱自己的布置。 眼下,竹楼阵法已经开启,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可能拖延时间,拖得越久,任飞鹏与李相容赶回的机会便越多。 只要他们两人赶回,眼下之局便可破,眼前之人便可擒。到时谁也不必死,谁也不会死。可是萧无玉这句话,却无异于加快了事件的进程,使得局面迫于极端。 “哼,谁说我心急破局?祁如清,如果你的打算,是拖延到布阵者赶到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你们的阵法早已被破解,传不出半点信息。 李相容如今在李家,应该已经听到了噩耗,气得一病不起,至于任飞鹏,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所以今夜你们注定孤立无援。” 女子的话,让祁如清面色变了数遍,他无法分辨对方言语的真假,虽然知道对方此言有乱心之意,但对方的确从一开始,便没有展现出阴谋败露的焦急感。 “至于你,你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很可惜,我还有第三条路可选。” 说话间,女子抬手一掌,便朝萧无玉后心拍去,但她这一掌并未打实,因为她知晓此人身上带着奇毒,一旦见血,率先倒霉的就是自己。 所以这一掌按出,气旋倏然而至,掌力席卷之下,直接将萧无玉整个人拍飞而起,朝着祁如清飞去。 “不好。” 萧无玉中掌而飞,此刻心中所想,却不是自己的性命问题,而是祁如清。因为他早已看穿,也曾经说过祁如清和自己一样。 他所指的,并不是处境或者心性,而是指武力。没错,他看出了祁如清不会武功,或者说是因为某些原因,武功尽废。 所以祁如清根本接不住自己,也躲不开这一击,他此刻能选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按下机关,暗器如雨倾泻,自己会死,刺客也许会死,祁如清必死。因为自己一旦身死,体内寒毒便会爆发,这种距离之下,祁如清不会武功绝难抵挡。 第二,不按机关,或者来不及按机关,那么无论是自己还是他,都会任由这刺客拿捏。但,任由拿捏也许还能活,不过自己怕是会站在那个人的对立面上,今后还是难逃一死。 先前的言语,不过是看出了身后女子打算动手,所以才刻意开口,想要继续拖延一些时间。却不想弄巧成拙,引得对方动手,当真是失策。 眼下,只希望那个人可以赶到,会在最后一刻出手,解救自己与祁如清。毕竟,今日之局他也有参与,他此刻应该就躲藏在附近,应该就等着出手。 是,他既然能够镇压自己体内的寒毒,那么对付眼前之人,应该就不成问题。可是他,会选在此时出手么? 不会... 因为萧无玉心中之人,如今的确在凛风城,却不在风鸣院内。因为她此刻正被两名四品围攻,又要护着一名重伤的五品极境,偏偏那两个四品她皆都不想杀,而且此刻受人控制,神志不清。 所以如今的她,也同样陷入僵局之中。若退,任飞鹏必死;若全力出手,有违本心;若继续保留,便只能是僵局。 两名四品,即便神志不清也是四品,四品与五品极境看似只差半步,实则相差悬殊,所以她现在也需要一个破局之法。 “对..不住!” 就在此时,祁如清三字出口,有无奈,有不甘,亦有为人师却不得不亲手牺牲学子的悲哀。但无论此时的心境如何,他的一只手都已然按在机关之上,整座竹楼内响起一阵机括运作之音。 “没有来么?” 这一瞬之间,萧无玉心中也只有无奈,因为自己要等的人,终归是没有来。他若不来,今日之局到此终结,终归是外院落了下乘,而自己的性命止步于此,实在心有不甘... “嗯?” 青裙女子耳闻机扩之声,此时骤然而退,她知外院三教习中,祁如清最为神秘,擅长机关之术,所以她也不敢硬接对方的机关。 可是当她退下二楼之际,却是发现二楼之上仍旧是机扩运作之声,却无如雨暗器倾泻。这种用来对付高手的机关,往往都是触发之后瞬间施展,绝不会有这种程度的延迟。 否则根本拦不住高手,只是高手眼中的笑话。 祁如清,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他的机关,怎么可能只有这种程度呢? “这...” 随着一声闷响,萧无玉与祁如清一同栽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但后者此时心中却只有惊愕,顾不上自己的伤势。 自己方才明明已经按下了机关,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机关都没有发射?要知道,当时制定计划之时,之所以老师和任教习愿意将戏做足,真的离开外院,便是因为有自己的机关作为保证。 而自己这竹楼之内的机关,便是叔父与任教习都曾经赞叹过,确定便是四品进入此地也挡不住机关全开。所以才会将自己作为杀手锏,用在今日之局。 可是如今,自己赖以生存的机关,觉得可以定乾坤的机关,却尽数失效。这...这可不是懂得阵法便能做到的,阵法与机关全然不同,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难道,敌方阵营之中还有一名机关大师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他在哪里? “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自救?” 就在此时,青裙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话间便化为一道残影登上二楼,指尖弹射出两道气劲,近身打在祁如清与萧无玉的胸前。 两人立时受制,手脚无力,却不影响说话。所以,大难不死的萧无玉,此刻缓缓出声,吐出一句诛心之语,但同时也是最无力的反击。 “不必虚张声势,你若当真尽在掌握方才就不会退。如今看来,你应该是对自己的同伴还不是很熟悉,又或者说用你的人其实并不信你,当真可悲啊。” 第1872章 风雨(下) 青裙女子当然不是忽然降智,所以才会口出嚣张之语,但她的心意却也不在震慑眼前两人,而是在于试探。 因为萧无玉说得不错,她的确不知是谁改变了此处的机关,这个问题不止她想要知道,祁如清同样也想知道,可是却不能问。 青裙女子受雇于人,她很是清楚风鸣院内是何状况,所以此时并不能确定,这暗中动了手脚的人,便是自己的同路人。 也许大家最终的目的相同,但过程却未必相同,而过程不同的人可以是相互利用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是背里插刀的暗雷。 所以她方才开口,是想要试探眼前两人是否还有后手,试探此地是否还有其他势力的高手暗藏,是否自己今日前来,成了别人的棋子,又是否会在不久之后为旁人做嫁衣。 “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 女子淡淡开口,望向萧无玉,此刻却是看也不看祁如清一眼。但她此时大部分的注意力,其实都集中在祁如清的身上,因为眼下状况,不排除是他做局引自己掉以轻心的可能。 “你的确不敢,所以方才那一掌才没有打实。” “哼。” 面对萧无玉的话,女子冷哼一声,随即骤然出手,一掌拍在其头顶。在萧无玉晕厥的前一刻,吐出一句冰冷的言语。 “我或许可以让你闭嘴。” 话音落定,女子一脚踏在萧无玉胸口,随即开始打量四周。她之所以忽然出手打晕萧无玉,便是在试探可能存在的暗中潜藏之人,是否是暗中保护萧无玉的高手。 但眼下自己如此对待他,那人都没有出手,基本可以排除此种可能。 “接下来便是你了。” 打量许久,女子皆未发现周围有何异常,毕竟此处虽有李相容的阵法,但这阵法只是覆盖二楼,而如今整个竹楼都被另一层阵法笼罩。 如果有其他高手潜藏于此,自己早该察觉,此时阵法尚存,便也不会有其他人赶来此处。自己险些中了对方的疑兵之计,可恼,可恶! 望着此刻呆滞的祁如清,青裙女子以手中长剑的剑身触了触对方,心道这人难道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的因为得意之作被破,所以接受不了得了失心疯? 不过,她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装傻,因为下一刻他即将是一个死人。 “咳咳咳...” “谁?!” 就在此时,竹楼二层之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咳,引得青裙女子立时警觉。先前的危机感,此时瞬间重燃,这里果然还有其他高手,果然还有... “咳咳...” 轻咳之声,开始变得剧烈了几分,而青裙女子的面色也紧张了几分,但是她却仍旧在环顾四周,似是想要找到出声之人。 却不知这出声之人如今心中满是无奈,对于这屋内之人的表现感到十分头疼。虽不能说是愚蠢到令人窒息,但也相差无几了。 思索之间,剧烈的咳声更重,好似下一刻便会当场咳死。而那任心中则是无语至极,心道“你这蠢材,是不是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三个人?仅凭这点本事,也能出来做杀手的么?” 好在青裙女子实力不弱,方才只是乱了心境,如今心神恢复,终于是发现了发出声响之人——重伤昏迷的钟天一。 “哎...”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朝自己望来,钟天一心中暗叹一声,不过自己方才的演技似乎浮夸了些,因为那剧烈的咳嗽声根本不像是重伤之人能发得出来的。 但,此刻的重点不是自己的演技,而是对方终于注意到自己苏醒,而她注意到自己苏醒,便该有所动作,有所抉择。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便不会去为难祁如清了。 “你当真是命大,只可惜...” 青裙女子淡淡开口,此时却已是一掌朝着前方拍去,其目标正是钟天一。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人不能醒来,他必须死! 但下一刻,其手掌距离钟天一三丈之际,戛然而止,再难寸进一分。因为她这一掌,打在了李相容布置的阵法光幕之上,一掌轰出,并未破碎此阵。 “是谁..谁在那里?” 钟天一的口中,艰难发出一阵声响,同时用力起身,但却似乎因为伤势过于沉重而无能为力,但也..终归只是似乎而已。 若他真的是钟天一,那今日五人多半只有萧无玉能活,可惜真正的钟天一已经死了,如今的他虽然肉身是钟天一,但灵魂不是。 之所以要如此作态,而不是直接出手拿人,那是因为他知道此地被布置了二重阵法,也知道当日钟天一死亡现场存在多重阵法。 所以杀钟天一的人所属的阵营之中,一定有一位阵师,而且此人的阵道修为不在李相容之下,否则不会轻易覆盖他的阵法。 既然计划的开始,便是为了引蛇出洞,那自己自然要将戏做全套,看一看这青裙女子是不是那个阵师。如果她不是,就说明今日她还有同伴,而自己就是逼出她那同伴的契机。 不过,自己“苏醒”的时机终归是早了些,而楚道友来得也终归是迟了些。不过这场谋划,自己两人已经得到了回报,区别只在于得到的回报是否足够多而已。 方才为了躲过此界武者探查,钟天一是当真封闭了四感,只留一个耳识,如今彻底复苏,念头也逐渐清晰。 不过这短短时间之内,青裙女子已经攻了阵法十三招,破去了第一层阵法。准确说,应该是破去了李相容的防御阵法。可是等待着她的,还有六层连环阵。 这阵法存在的意义,便是甄别破阵之人究竟懂不懂阵理。六层连环阵看起来极强,破除前一层后,破阵所用的气力便会被转化为阵力融入下一层阵法之中,使得六层阵法强度递增。 但实际上,六层阵法却有关键的枢纽,只要破坏枢纽,六层阵法气机溃散,连环之势尽毁,便只是六座再为普通不过的防御阵,甚至单独的防御力还不如李相容的第一层阵法。 可是,眼下这女子破阵的方法,却近乎于强行破阵,没有半分道理可言。在其全力进攻之下,已连破五阵,达到了第六阵,可是她却已经无能为力。 因为破第三阵时,她已用出了六成功力,能够达到第六阵已是极限。更何况,凭她这种破阵方式,即便是动用了什么底牌破开第六阵,那第七阵的防御力也是前六阵相加。 若她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便是她背后的阵师出手,也是无能为力。 “若你再不来,怕是要错过好戏了。” 闭目养神的钟天一,此刻心中暗自嘀咕,却不知他所思之人,如今正在遭受围攻,虽说不上情况危机,但也是陷入僵局,哪里有什么心思来这里看戏? “任你阵法多变,我亦一指破之!” 就在此时,青裙女子忽然弃剑,左手两指按在右手手腕,右手伸出三指高举过头,周身气息翻涌,引得周围竹墙发出一阵轻响。随即,周身全部气息,尽皆朝着无名指汇聚而去。 钟天一见状,感觉到此女周身的气息瞬间萎靡,而其无名指前汇聚的气息却强横无比。这俨然是一招超越她如今品级的功法,但无论她这一招多强,都只能破开第六层阵法。 而第六层阵法破开的瞬间,这一指的威能便会化作第七层阵法的阵力,除非她还有更强之招,否则无能为力。 可是她使用这一招,已经处于反噬的边缘,根本没有机会出第二招。更何况,自己也不会给她机会出第二招。 “一指...” 女子口中刚刚吐出两字,李相容阵法光幕中心,那一道被困住,却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黑影,此时终于有了动作。 随着一声嗡鸣震响,一片火光骤然升腾而起,使得女子微微一愣,原本即将点出的一指,此刻也卸去了七分,口中疾呼一声。 “你不该来!” 忽然间的变故,让钟天一忽然间有了兴致,因为他早前便怀疑此地还藏着一人,只是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得过自己的识能感知。 而如今,这个人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出手。那黑影只是一道傀儡,如今从中炸裂开来,看似只是蛮力,实际上却直奔阵法枢纽而去。 那七层叠加阵法的枢纽,在一片火光之中应声而破,但火光却也停在了原地,没有朝前蔓延半分。 “退!” 竹楼之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而一直闭目凝神装死的钟天一,此刻骤然睁开双眼。右手袍袖一挥,竹楼之内便响起阵阵机括运作之声。 下一刻,暗器如雨,倾泻而至,青裙女子欲退,却被无数暗器临身拦住去路,此时拳影翻飞,于空中擦出道道火花。 但那些暗器,如今却似无穷无尽,没有半分衰退之意,而她每抵挡一次暗器,便会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劲流逝一分。 一切只发生在半息之间,而这半息功夫,女子脑中却是闪过无数的信息。原来不是自己多疑,而是此地当真还有其他人存在,自己破了外院的埋伏之局,反而利用对方的局困住对方。 可是如今,却被人利用,踏入了旁人所设的圈套之中,为旁人做了嫁衣! 第1873章 演技 “唔..” 随着一声闷哼,女子原本挥出的一拳,好似砸在一面无形巨盾之上,反冲之力让她觉得气血翻涌,因此身形迟滞了一瞬。 可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暗器贯体而出,其上所淬之毒立时发作,让她倒地不起。一起死吧,一起死! 女子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因为萧无玉和祁如清还在,这些暗器能杀自己,也同样会杀他们。大不了今日,便是同入无间。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周围的暗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虽然仍旧如雨般喷洒而出,但却是在空中对撞,就此散落,没有一枚暗器,伤到此刻倒在地面之上的三人与躺在床榻上的三人。 这些暗器,尽皆被精准算计过轨道,如今精准发射,没有一丝一豪的偏差。这让女子不禁思索,是否是自己被祁如清的演技骗过,原来暗中调整机关的人就是风鸣院的人。 否则又怎会考虑得如此周到? 而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抓住自己,而是为了抓住他。只希望...他能够逃得掉,不会留下来陪自己.... 想到此处,女子闭上了双眼,并非身死,而是因为毒素发作,晕厥过去。这毒是祁如清精心配制,专克武者功体,但却又不致命。 可是他如今望着这一幕,面上的呆滞更甚,因为他也不知道是谁动了手。不过他却明白自己不能动,至少十息之内不能动,一旦起身,没有护体能力的自己中了那些暗器,必死无疑。 但这并不耽搁他思考和观察,周围的一幕,太过诡异。不只是自己的机关被人动了手脚自己却看不出来,还有那地上燃烧的火焰,此刻本该蔓延开来,让自己等人陷入绝境。 若起身,则被暗器射杀,若不起身则葬身大火之中。可是,那些火焰如今却停留在原地,没有蔓延分毫,好似具有生命一般.... ... 竹楼之上,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疾疾而奔。前方黑影每踏出十余丈,便回身布置一道阵法,而后继续奔逃,后方黑影却追得轻松惬意,挥手破阵,面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 因为这一边逃命,一边布阵拦阻对手的手段,可是自己的绝活。当日自己被楚道友追杀之时,便是如此模样,如今换做自己追杀别人,的确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滑稽。 “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钟天一缓缓出声,此刻速度不急不缓,始终保持在对方十步之后,既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正好十步,而这十步之遥,已让前方逃窜之人几近生出心魔。 为何逃不掉?小小的南域风鸣院,岂会有让自己逃不掉的人存在呢? 所以他逃得更加彻底,更加卖力,布置的阵法亦是越来越强,手法也层出不断。从最开始的随手布阵,到掐诀布阵,以阵旗布阵,到了最后以血布阵。 只可惜,阵法一道不同于武者体系,亦不同于修士体系,相差一阶便是云泥之别,绝无越境的可能。因为这场追逐战,从一开始便已是结局注定。 十息过后,前方黑影逃出七百余丈,忽然一步踏空,却是踏在了虚空之上。而这一步迈出,黑影身形一滞,不再向前半分,而是缓缓转身,宛如一尊魔神,居高临下,望着脚下黑影。 钟天一则仍旧立在竹楼之上,望着一步登天的黑影,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惊愕,只有玩味。 “怎么,不逃了?” 虽然只是五字,但五字之中的嘲弄,配合说话之人面上的笑意,意味十足,不加掩饰,侮辱性极强。 “我这个人很少说大话,因为反派死于话多,但我一旦话多起来,便说明你真的逃不掉了。” 钟天一再度出声,同样是一步踏空,来到黑影身后,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出手一般,直接将手搭在了对方肩头。 而下一刻,眼前的黑影缓缓转身,却露出一张钟天一熟悉的脸,那是李相容的脸! “你是谁?” 黑影吐出三字,尽可能让自己平静,这样就不会露出破绽。但下一刻,钟天一却是冷笑一声,手中一团火苗浮现,缺如毒虫一般钻入眼前之人体内。 下一刻,一阵惨嚎之声便自眼前之人口中传出,而其面容也在迅速变化,半息之间变了七钟,有老人孩子亦有壮汉少女,最终定格于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钟天一右手轻轻一拍,收回了那一道窜入其体内的火苗,而后笑着开口: “在我的幻阵中玩幻阵,你可当真是个人才。说吧,你是谁?或者我该问,你是什么东西?” 钟天一真的没有在骂人,因为他的确不确定,眼前究竟是什么东西。人类不可能拥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而眼前之人的这张脸并非由幻阵或是术法营造,这一点自己可以判断出来。 “你不是钟天一。” 黑影缓缓出声,但他的声音颇为难听,因为忽男忽女。钟天一望着眼前之人,面对这句试探,他没有打算隐瞒。 “我的确不是钟天一,不过我更喜欢我问你答,而不是答非所问。” 说话间,“钟天一”手中再度燃起火苗,此刻眼前之人虽然没有五官,看不出神色,他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此人对这火苗的畏惧。 可是下一刻,他听到的答案却是... “看在你我同是阵师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哈...你想要求死?” 钟天一轻笑一声,但他这笑声虽然只有一声,但在眼前之人耳中,如何听来都更像是奸笑。下一刻,他果然还有后话,而这句话打破了黑影心中最后的期望。 “不怕死的人却怕疼,这可不大科学。方才我还在想你是什么东西,但如今这个答案我已知晓。像是你这样的人,我之前也曾遇见过几个,我的确是杀不了你们,嗯..准确说,是无法彻底杀掉你们。 因为你们,不是此界之人,不受此界天道轮回影响,而你这变化模样的手段既然不是独有,那就说明另外一人和你是一样的存在,又或者你的能力来自于这具肉身。” “肉身”两字入耳,黑影身形微颤,他虽然没有五官,但身体表现同样也是表现。钟天一的手,始终按在他肩头,为得便是清晰感知他体内的丝毫变化。 包括呼吸频率,体内气息流转,因为他从始至终所说的话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可是现在,对方给了他证据,可以证明此人正如自己所说的一般。 于是钟天一接着开口,语速缓慢,却像是在循循引诱,诱对方露出破绽。 “你一定在想,自己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我拿你没有办法,最终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但你忘了我刚才说过,自己曾经遇见过几个你们这样的人,我若真的束手无策,又如何得到这些信息呢?” 话音至此,钟天一忽然发出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奸笑,这已是他努力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变态凶手发疯神色之后的产物。 笑声落定,钟天一缓缓开口,声音却已不再是钟天一那有些沉稳的声音,而是显得有些尖锐,又似乎在压抑什么喜悦。 “你们这些人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尤物,因为..因为普通人的精神力,远远没有你们强大,往往不尽兴便没了生机。 呵呵哈,可是你们不一样,我虽然杀不掉你们,却可以欣赏那美妙的声音。而且根据我的研究,只要运用得当,也不是完全杀不掉你们。 因为一个人若经历莫大痛苦,超出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便有可能精神死亡,或者说是身活而魂灭。目前我手中只有一个成功的案例,但他如今却是肉身半死。 嗯,我保证会让你成为我手中唯一的杰作,什么风鸣院,什么李相容,皆都与我无关。” 话音落定,钟天一手中火苗再现,做势欲打入对方体内。却不知,他的演技着实有些浮夸,因为真正的演技,便是让自己变成所演的人,彻底骗过自己。 可是,他实在缺少这方面的经验,而所看到的素材,也只是旁人演出的效果而已。所以,还是被对方看出了几分端倪。 “你若真有本事,尽可一试。” 黑影如此反应,让钟天一意识到他没有说谎,所以他先前的那一颤,并不是因为自己道破了身份而感到恐惧,应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此,倒也不算是白费了自己的一场戏... 所以,他提出了下一个试探,开口之间,面上的癫狂之色尽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可是他说的话,却比刚才那一句,更加让眼前黑影紧张,不安。 “先前那女子...嗯,也许不是女子,总之,她应该和你关系匪浅。否则你大可自己逃命,不必暴露身份。我的确是不会将那些手段用在你的身上,但落入风鸣院手中的她会如何...呵呵。” 说到这里,钟天一话音一顿,看向眼前黑影无面人,后者气息又是一变,心下一沉。而此时,其已心生波澜,正是给出希望之时。 于是钟天一说出了最后一句: “你应该知道,我的立场不在风鸣院。” 第1874章 辣手 人在情绪波动之时,便会本能寻找破局之法,若此时给出解决之法,那么情绪越是波动,处境越是被动,便越容易接受这个办法。 如今的钟天一,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表明立场,但却让无面人清楚,与他合作不算背叛雇主,因为他的立场不在风鸣院。 “我的耐心不多,祁如清虽不会武,但却仍旧能够行动。若他唤来了旁人,或者影响了我的布局,我便不得不改换计划,届时你和那女子就没了利用的价值。 你应该清楚,如今自己该做的是在我面前尽可能展现价值,这样才能与我讨价还价。否则没有价值的你们,就只能被我创造价值了。” 话音落定,钟天一再度流露出一丝阴邪的笑容,仿佛眼前的无面人在他眼中已成砧板之肉,无可转圜。 但他心底其实并没有这般胸有成竹,因为倘若眼前之人死扛到底的话,自己也当真无法从他口中逼出消息。因为方才的威胁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并未尝试过此种手段。 “你想要知道什么?” 终于,无面人松口妥协,但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的举动,相当于告知了对方他的弱点就是那女子。 一个人若是有了弱点,而且被敌方知晓,那么等来的便会是无穷价值的榨取,没有所谓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身为俘虏的自觉。 要么保留骨气,从始至终死扛到底,要么便在一开始给出条件,尝试合作。中途的反复,只能让对手更加确定,这破开心防的关键点,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从而变本加厉。 “你背后的势力潜伏在风鸣院共有多少人,都有何种特性?” “只有我们幻影千御四人,影已死,幻从不露面,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钟天一闻言默不作声,仍旧望着无面人,因为自己的问题是两个,对方却只有一个答案。 “影是五品极境,但所习功法特殊,擅长暗杀一击毙命,攻击堪比四品。千是四品下,擅长易容缩骨之术,但施展之后会影响功体,导致实力下降。 我...这具躯体的主人也是四品,但我无法发挥全力,只能发挥六品左右的实力,擅长阵法傀儡之术。至于幻,他从不现身人前,实力未知,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找我们。” 听到这个回答,钟天一颇为满意,倒是没有想到此人会交代得如此彻底,连同伴的弱点都告诉了自己,可当真是一个“好队友”。 至于所谓的“幻”,钟天一倒是不打算深究,一是因为眼前之人未必知晓,二是因为他的立场的确不在风鸣院,所以没有必要彻底剪除一方势力。 留下一人,便是留下一个变数,更何况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靠此一局,引出所有暗流。原本的目的,只是引出一个刺客而已,如今引出了两个,已是意外之喜。 “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何要杀钟天一?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必须死的秘密?” 听到眼前之人口中说的是“钟天一”而不是自称为“我”,无面人心中又是一惊,虽然他早前便怀疑此事,可如今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还是难掩心中波澜。 难道...这世上除了自己和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影族之人?即便是有,那修习的功法亦是同源,又如何瞒得过手握影族传承的自己? 而若他施展的并非影族化形之术,那...他又是什么人? “不必如此看着我,我早前便说过自己不是钟天一,真正的钟天一已被秘密转移。” 扯起谎话,钟天一面不改色,信手拈来。此时的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钟天一已死,如今是自己驱动着这具肉身。即便对方有可能猜到钟天一已死,自己也仍旧要对方心境空悬。 对方越是游移不定,对自己便越是有利,他说出的话也才越加可信。 但,钟天一没有想到,对方下一刻给出的答案会是三个字: “不知道...” “嗯?” 听到这一声轻疑,无面人微微低头,知晓这个答案的确无法让人信服,可是自己却当真不知更多信息。于是苦思之后,补充上了自己的猜想。 “我们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一切皆是听命行事,之所以暗杀钟天一,皆是受幻指派。原因是钟天一知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会改变当下棋局。” “棋局?” “是幻的说法,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含义。这桩买卖利益极多,是由幻单方面与雇主对接。我们只是捕风捉影,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风鸣院中藏着什么隐秘。 而且想要得到这个隐秘的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他人,我们先前便曾在内院遇到过一个神秘少年。” 听到“神秘少年”四字,钟天一的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因为他猜到对方所说的,多半是楚道友。也记下了对方口中的重点——风鸣院中藏着某种隐秘。 “所以钟天一是知道了这个隐秘,所以才被灭口?” “这..我们便不知道了。” 钟天一闻言轻笑一声,因为对方至今给出的信息,对于风鸣外院而言,都是毫无益处。而他这些话一旦在外院面前说出,其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 “最后一个问题,那女子方才说,任飞鹏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幻看穿了外院的布局,知晓他们有意引我们前来,所以将计就计,趁李相容与任飞鹏外出落单之时伏击他们。 我只知道对付李相容的办法不是单纯的武力,因为对方是玄机阵师,保命手段过多,便是幻也没有必杀的把握。至于任飞鹏,则由幻亲自出手对付,如今应该已经...” 说到此处,无面人话音一顿,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如今的幻应该已经击杀任飞鹏,将其人头丢到风鸣院制造混乱。 但为何至今风鸣内外两院都没有动静?难道,幻出了什么问题,失手了? 而他能够想到的问题,钟天一同样可以,此时双目微凝,问道: “在哪动手?” “城西任家,那里已被我布下阵法,旁人无法察觉。” 无面人身为影族,而影族最擅模拟旁人,更擅察言观色,所以尽管钟天一伪装得不错,却也终究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一丝紧张。 这一刻,无面人觉得自己抓到了对方的弱点,虽然无法进行威胁,却可以让对方离开此处。所以他不会告诉对方,即便对方现在赶过去也一定来不及改变结果。 那自己便有机会回去救她... “多谢。” 钟天一两字出口,随即袍袖一挥,幻阵破碎,两人重现于竹楼之顶。而钟天一则是直朝城西而去,见其如此反应,无面人心中颇为欣喜。 此刻低头望向竹楼之内,已是重伤昏迷的同伴,此刻立即纵身跃下,一把将那青裙女子抱起。但下一刻,他却看到了一旁地面上的两人。 可就在此时,身后那一团原本凝固于原处的火焰,忽然间升腾而起,化为一道火焰牢笼,将无面人笼罩在内。而下一刻,原本已经寂静无声的机扩,再度响起一阵运作之声。 紧接着,暗器如雨,倾泻而出,前有火牢阻挡身形,后有机关暗器狂涌而来,无面人怒吼一声... “钟天一!!!” 但这,却也成了他这幅肉身最后的一句话,因为那女子是四品下,所以受了暗器之后还有命在,只是因为这些特殊暗器淬了剧毒所以重伤昏迷。 可是他不一样,他只有六品实力,暗器过后,其仰面而倒,气绝当场。一道黑雾,自其眉心处缓缓脱出,朝着竹楼上空飘散。 而他怀中女子,则因其贸然将人抱起,再度受创,此刻伤势沉重,生死不知.... “哼哼,我的确说过我的立场不在风鸣院,但杀人者人恒杀之,作为杀手你应该明白,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 凛风城西北,任家大院之外一片宁静,正如此刻一方夜色,寂静无声。可任家大院之内,却是火光冲天,鸡犬不宁,任家满门被灭,如今一家算上奴仆在内的十三口,只剩下了任飞鹏一人。 任飞鹏此刻,跪倒在其夫人的尸身之前,整个人呆若木鸡,哀莫大于心死,对于眼前正在交手的三人漠不关心。 却不知这任家大院之中还有第五个人,而这个人如今正是以他为质,逼迫被围攻之人,时时刻刻忌惮此方,所以既无法脱身,亦无法扭转战局。 “我答应你三日之约,如今只过去两日,而且人已找到,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楚宁月说话之间,连退七步,身形腾空,落在一根折断的旗杆之上。她此时的一身红白学子服之上,已经满布尘土,右手袍袖亦被毁去七分,身后更带着三道可怖的血痕。 若不是此刻凭借修为压制伤势,单凭这少年的肉身,只怕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但虽如此,说话之间仍旧底气十足,并无下风之意。 “怪就怪你自己慢了一步,人不是你找到的,所以今日你必须死。” 第1875章 诡局 楚宁月默不作声,神识自体内四散而出,锁定在任家大院之外的一处楼阁之上。楼内只有一人,坐于二楼窗边,头戴银色面具,此刻有意无意朝着次方眺望。 也许是过得太久,也兴许是当初自己刚刚来到此界,对于气息的把控并不精准,身上更有多重隐患,所以才只知当日渔村内遇到的高手很强,却不知具体有多强。 可是如今,她却从这楼阁之中的华服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当日所见那位会使葵水宝典的坊主身上,散发出的同等气息。 所以这个人的实力,至少是此界四品,甚至可能是三品。因为自己此刻眼前的两个对手皆是老牌四品,但以气息而言,皆不如他。 入夜过后,自己本想潜回风鸣院,继续着手引蛇出洞之计,却不想路上以神识捕捉到了任飞鹏的下落。而那时的他气息紊乱,似乎正在与人交手,于是自己便赶到了此地。 但当自己现身之际,任家便已遭受了袭击,只不过没有如今这般惨烈。而起初的任飞鹏还有斗志和战意,可是后来眼中原本只有自己与任飞鹏的两名四品,忽然间转身朝着任家其他人杀去。 那些并不会功法的普通人,在四品面前犹如蝼蚁,便是楚宁月有心相助也搭救不得。望着家眷一一死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任飞鹏心境崩塌,就此一蹶不振。 而原本强攻任飞鹏,使得自己束手束脚的两名对手,如今竟是没有趁机杀了任飞鹏,而是转头攻向自己,一副要将自己永远留在此处的模样。 但自己又偏偏不想杀眼前两人,因为自己能够猜到,两人是被旁人利用,而这两人自己皆都认得,正是当初擎风镇饭馆之内,认识的那一老一少。 老的是与自己一路同行,一路被各路杀手追杀,最终前往叶家让叶家近乎灭族的鬼面老者。而另一人,则是其找寻多日的师妹——如今的平庸少女。 “杀!” 平庸少女开口之间,已是身形一动,带起一道残影于空中闪现,几步便出现在旗杆之上,楚宁月身后,随即以手成刀,一刀斩落。 面对其超出开元境的速度,楚宁月已吃过一次暗亏,所以便不会再吃第二次。因此她没有选择以身法躲避,而是回身之间一指点出,金芒夺魄。 “铿!” 一声震响,平庸少女身形疾退,落在地面之上,陷入短暂思索。她如此行为,早已被楚宁月看破,知晓她如今怕是被什么人干扰了心神,所以才会攻击自己。 至于鬼面老者,他对这个师妹的疼爱程度超乎寻常,如今自然是受了旁人要挟,所以只能选择攻击自己。至于他先前的话,多半是想要暗示自己,他之所以对自己出手,是因为有人先找到了他。 而且带回了他的师妹... 眼下的难题在于,自己若擒贼先擒王,任飞鹏必死。若继续消磨,让那暗中窥视之人觉得可以出手,那么自己与任飞鹏都将陷入险境。 可若是自己全力施展,便会激鬼面老者与平庸少女施展底牌,如此一来对自己的耗损必将加重。而且会让鬼面老者,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因为楚宁月能够感觉出来,两人虽然对自己招招凶残致命,但平庸少女的攻击大多只是速度奇快,力道不足。而鬼面老者则是迟迟没有用出,当日在叶家与掌印大监交手的诡异手段。 “判官的毒只有我能解,阎罗最好考虑清楚,若继续拖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还请速决。” 就在此时,阁楼方向忽得刮起一阵狂风,风中一道传音被内劲压缩,传入任家大院,声势浩大,却未自城西引起半分波澜。 大院之内,声传四人之耳,狂风袭来,却集楚宁月一人之身。其足下旗杆,立时四分五裂,于狂风之下化为一片碎屑,便是其有气机护体,此刻一身外衣亦是被划破数分。 “此人有如此实力,为何不自己动手?” 楚宁月心生疑惑,但却知晓对方必有忌惮之处,或是自己的修士身份,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在对方未下场之前,自己都不能施展全力,否则局面将大为不利。 “噗..” 与此同时,平庸少女喷出一口黑血,引得鬼面老者面色骤变。但下一刻,其望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原本的一丝愧色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 如今既然已被看破,更是没有等来任何转机,那余下的,便只有分生死了! 鬼面老者右手一挥,一团唯有神识可察的黑雾自其身后升腾而起,随即化作十九道黑雾萦绕的光柱,朝着八方散去,占据方位。 此法似阵非阵,似武非武,倒是像极了丹青天下之中,以人生魂血气修炼的邪修手段。 眼见对手周身气息暴增,已是动用了底牌,楚宁月虽不知对方身上为何有此种气息,但却知晓自己不能再留手。 即便自己修习残阳神诀,开元境中期实力相当于一般转脉境修士。但这里不是丹青天下,自己更加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所以眼下只有两条路。 第一,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人已无用,所以舍弃任飞鹏,独自一人破阵而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破开任家周围的阵法并非难事,只是一旦如此做了,便会让事情再无转圜。 而一旦楼阁内的神秘高手,判断出自己有意逃离,或者说他一直没有出手的理由,是担心自己还有后手的话,那么他便会打消心中疑虑,不再顾忌。 第二,以强势之姿,制服鬼面老者,拿下平庸少女,以此震慑神秘高手,加深其心中忌惮。但必须建立一个前提之上——那神秘高手忌惮的真是自己。 而且想要做到这一点,自己刚刚恢复的灵气,怕是又要尽数耗去,如果自己出现误判,到时便没有走脱的可能性。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实力尚未恢复,若是全盛之时,又何必顾虑这些?这让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无奈,不禁去想,若是那个人还活着,会如何选择呢? “阎罗要你三更死,何人敢留五更天!” 话音方落,一股莫大压力自十九道光柱上空凝结,形成一道黑雾萦绕的空间。空间之内,似有鬼哭狼嚎之声,乱人心神。 鬼面老者身形,已然尽数被黑雾吞没,无影无踪,便是阁楼之上的神秘高手,此刻都是眉头微皱,双目一凝。 “咚..咚咚...” 就在此时,原本只有一人的阁楼内,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让那华服男子眼神微微变化。此地明明先前已被人布下阵法,便是李相容亲至也不会无声无息进入此地。 怎会有人来到此处? 难道自己所料不差,今日当真会有意外收获,风鸣院之中藏着的人,终于不耐烦了? “呵呵呵,老夫一路至此都未见到旁人,如今有些口渴,不知年轻人可否给杯茶喝?”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华服男子只见眼前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这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极为突兀。 一只手,已然是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茶杯之上,说是讨茶,倒不如说是抢夺。 “老先生可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 华服男子轻声开口,却没有拦阻眼前老者的打算,面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他本以为来得人会是什么风鸣院内隐藏的高手,却不想只是一个同样戴着面具故作高深的老家伙。 自己的茶,只有自己喝得,旁人莫说是喝茶,便是沾了杯子也会顷刻.... “嗯?” 一声轻疑,伴随茶杯落桌之声,华服男子望向眼前老者,他方才分明喝下了自己的茶,如今却是安然无恙。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如同自己一般,自幼便泡在毒浴之中,修成九阴毒体,万毒不侵之人,也该算是万中无一。 这样的人,若无特殊目的,不该出现在南域破败之地,而今日一来便来了两个,这更加不该。 “呵呵呵,年轻人有疑惑便该说出来,唯有多学多见,方能有所进境。来,为老夫把把脉?” 老者说话之时语速缓慢,却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桌面之上,任由对方把脉。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对于华服男子来说,却是一种化为实质的试探与逼迫。 动手还是继续试探,这永远是一个难题,不过这却是对于旁人的难题,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 “好,既然老先生如此诚意,我便却之不恭了。” 说话间,华服男子伸出两指,朝着老者右手手腕点去,他当然知道自己在为对方把脉的同时,对方也可以趁机出手,拿住自己的脉门。 可是自己一身皆是毒,绝对有把握在对方接触到自己的瞬间便将对方毒死。所以这个试探,对自己来说,不成立。 医毒本相通,所以擅长用毒的人,往往也通医术。华服青年是用毒的好手,自然医术也是不差,所以他这两指刚刚接触到老者手腕,便清晰把握到了对方的脉象。 可随即,他心中便是一沉,因为对方无脉象!这世上的确有一些奇功,可以移穴换位,但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改换脉门所在。 可是若这不是改换了脉门所在,而是真的没有脉象... 是了,只有一种人没有脉象,那就是... 死人! 第1876章 胜负 “如何啊?” 面具老者缓缓出声,其声阴沉无比,若九幽之下,不似人间之物,隐有摄人心神之效。然华服男子也非泛泛之辈,身负一身毒功,见过的怪人无数,所以心中只是刹那吃惊。 “老先生脉象异于常人,在下学艺不精,看不出端倪。却不知老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华服男子一瞬吃惊,并不会就此方寸大乱,否则他没有一个棋手应有的素质。作为棋手要看的往往不是棋子的本质,而是落子的用意,眼下此人出现的时机蹊跷。 “只是路过此处,讨一杯茶喝罢了。”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华服男子自然不会相信,于是目光缓缓自眼前之人身上挪开,看向被阵法笼罩的任家大院方向,指着那一方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分毫异样的方位,问出一句: “老先生觉得此战结果如何?谁能胜出?” 只是连他自己,都只能穿过阵法,无法穿过鬼面老者施展的手段,此刻任家大院之中黑雾滔天,是根本看不到内中情形的。 却不想自己本是一句试探的话,对方的回应却没有保留,甚至带了几分威胁之意,开口便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短短一句,便将眼下局面道破,任家大院之中便是鹬蚌相争,而自己本就是那渔夫。可如今... “哦?孰为黄雀,孰为螳螂?” “鹬蚌未止,言之过早啊,喝茶,喝茶,呵呵呵。” 老者话至末尾,再度发出低沉笑声,既没有离去的打算,也没有动手的征兆。此刻就这样坐在华服男子面前,却让后者无法继续关注任家大院,因为不动手便才是最大的威胁。 正如自己先前针对那院中少年一般,如今自己也同样深陷其害,但眼下还无法判断出,这面具老者的立场,究竟是风鸣院、少年背后之人还是其他势力? 同一时间,任家大院之内,楚宁月于黑雾之中游走,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此地是在风鸣院之外,自己的神识并未受到压制,所以凭借虚丹境神识,鬼面老者这手段还阻挡不了自己的五感。 但也正因如此,楚宁月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那面具老者的存在,更是察觉到一直在观察着此方的神秘高手,如今已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似是无心顾忌此方。 可是,自己从未见过这面具老者,而且此人身上的气息也很是古怪,因为此人身上没有半分生机,只有阴沉死气。 若这里是丹青天下,或许可用东幽魔族来解释这一切,可是这里不是丹青天下,而是武者江湖,这里怎么会有魔族出现? 不过,眼下无论此老者是何来意,如今他都已经拖延住了华服男子,对于自己来说十分有利。 再者便是与自己交手的鬼面老者,自其施展了这特殊手段之后,虽然也对自己发起猛攻,但威力却有些不敢恭维,所以自己判断对方心中,可能另有考量。 “我知你不想杀我,只是如今受制于人,方才听那人说她中了毒,可知道是什么毒?” 鬼面老者如今身在黑雾之中,身形犹如鬼魅,忽隐忽现,来去无踪。这正是他当年鬼域阎罗的成名绝技,百鬼夜行术。 只不过如今功体受损,施展起来威力大不如前,只剩下了遮天蔽日,封锁五感,却失去了鬼雾杀人,防不胜防之效。 但,以楚宁月虚丹境的神识,想要穿破此迷雾,找到其真身所在,并非是什么难事。所以自然也可以对其传音,只不过先前没有确定鬼面老者的心思,所以没有贸然行动而已。 如今,这些黑雾能可阻挡部分神识,自然也能阻挡神秘高手窥探。加之如今,那神秘高手被旁人牵制,正是自己与鬼面老者沟通的绝佳时机。 话音虽落,可回答楚宁月的却不是言语,而是一道满负摧破之力的气旋。楚宁月当即猜到,鬼面老者怕是还在担心,这鬼雾无法阻挡神秘高手,所以不愿与自己交谈。 不过,即便是对方不能开口,只有自己一人能可传音,想要解开眼下之局,也不是没有办法。方才之所以不能传音,是因为无法确定鬼面老者是否真心实意想要杀自己。 但如今他的作为,却可以说明,他的确不想动手。 “你若在担心那人暗中窥视,便用攻击的方式回复于我,若是便攻左,若不是便攻右。” 楚宁月对于如今自己的神识很是自信,所以确定了对方一定能听到自己的传音,而旁人一定听不到。那么只要鬼面老者的立场游移不定,此局便有最优解。 “你师妹的毒是那个人下的,所以只有他能解?” 话音刚落,一道气旋便朝楚宁月袭来,原本鬼面老者每一次攻击,出手之时都是精准方位,然后被自己施展身法躲过,所以每一次都是落在自己前一刻所在的方位。 可这一次,随着地面传出一阵闷响,土石飞溅,落点却在自己原本方位偏右三分。 眼见鬼面老者如此回应,楚宁月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无误,他的确是想要给自己传递信息。准确说,他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个答案——自己能够救他师妹。 只要自己能够救人,他自然就没有必要受制于人,更可以配合自己一同击杀那神秘高手。因为以他的心性,与人合作便已是极限,被人威胁是万万无法容忍的,该怎样选他很是清楚。 可若是眼下,只有那神秘高手一人可解,那他在无奈之下,也只能受制于人。因为师妹是自己这世上剩下的唯一故人,她绝对不能有事。 然而,楚宁月虽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答案,甚至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即便自己没有这个本事立即解毒,他也有可能会相信。只凭自己与他同行七日,同去叶家的交情。 但,楚宁月一生所学带来的影响,终归是不允许自己为了博取利益,而说出此等背信的谎言。所以她打算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把握解毒,只能尽力一试,让对方自己选择。 “她的毒我...” 只是她的话刚刚说出四字,一道传音便如天外之音,自任家大院之内响彻而起,灌入两人脑海之中,此传音之法与修士传音大为不同,却给了楚宁月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必忧心,那女娃的毒老夫能解!” ... 同一时间,楼阁之上,窗前木桌,面具老者依旧望着眼前华服男子,但茶壶之中的茶水已然饮尽。方才传音,并非他截获了楚宁月的传音,而是从一开始他便在留意战局。 方才一瞬之间,察觉到鬼面老者出手之时,轨迹偏离了三分,攻击的频率也慢了三分。一个人若是在常态之下,做一切事都会有自己的规律可言,除非心中产生了其他的念头,否则不会轻易改变。 加之楚宁月于黑雾之中,一直在躲闪而非进攻,这就让面具老者更加确定,比斗的双方都不想下杀手。再联想起楚宁月的身份,不难猜出两人看似无声,实则有所交谈。 而以这位楚道友的心性,多半是会将话题引导至不可转圜的余地,所以自己方才试探着传音出口。若是早了,那剩下的便交给楚道友随意发挥,若是晚了那...那就权当是多一个选择吧。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无话的华服男子,此刻忽然出声。 “老先生,茶水已尽,你的目的我也已知晓。” “哦?” “黄雀在后固然莫测,然黄雀之行,若为蝉而来,该担心的便不是螳螂,而是黄雀。” 说话间,华服男子起身,随着手中折扇开合,一阵香气四溢而出。其目带星光,胸有成竹,仿佛已经看破了眼前老者的一切心思。对方牵制自己,拖延至今,为得便是那少年得以翻盘。 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 “年轻人勇于尝试是好事,看在那壶茶的份上,老夫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面具老者开口之间,仍旧是一副高深莫测之相,只是华服男子对他,再无忌惮之意,或许后者是在试探,但这种试探却没有代价。 “老先生误会了,我无需尝试什么,因为那一方战局将定。接下来,便是二对一了。” 说话间,华服男子指向任家大院,漫天黑雾如今已残破不堪,一道黑影倒飞而出,周身燃起道道烈焰,正是鬼面老者,落地之时三道血箭喷洒而出,仰面而倒,生死不知。 而另一侧,少年倒退七步,闷哼一声,面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好似是遭遇背叛,既有怀疑,亦有不甘。 却在退出第六步时,其身后一道娇小身影突兀浮现,随即反手一剑刺出,少年身形倒退,正是立身未稳之时,一剑贯心! 平庸少女面色狰狞,拔出短剑,少年闷哼一声,血雾喷洒,此刻身形摇摇欲坠,强撑不倒。而平庸少女,则是望着楼阁,嘴角咧开非人弧度,与面具老者四目相对。 下一刻,老者手中茶杯落地,身形一颤,似是下意识开口... “这..这不可能...” 而眼见对方如此模样,华服男子轻笑一声,随即吐出一句: “老先生,这一局是你败了,但很可惜,我不会给你机会。” 第1877章 分晓 “果然...” 华服男子眼见老者作态,心中立时明白,他果然是心系于蝉的黄雀,如今见鹬蚌相争结尾,结局却不尽人意,故而如此失态,倒也不枉自己施展的手段。 男子其名为幻,幻者虚也,虚虚实实,乱人心也。此刻的试探,正是因为看不穿老者实力,又不知其来意,故而有此一试。 倘若老者镇定自若,或者对那少年漠不关心,那么自己都会对他高看一眼,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一个人的心性,往往与他的实力挂钩,此老者弱点已经暴露,看来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自己定是受了先前对方无声无息踏入此楼,加之自己与其探脉,所得死人脉的结果影响,这才生了高看之心。如今,老者动机已然暴露,他正是为蝉而来,并非真正的黄雀。 既如此,自己便无需在忌惮后手,或是为其他势力所用。不过,此老者能够破除阵法,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只可惜,如自己所说的一般,自己不会给他机会! 挥袖之间,一股劲风夹杂剧毒,自华服男子身边席卷而出,直朝面具老者而去。后者却似因任家大院之中的一幕分神,尚未恢复过来,此刻被劲风击中,整个人倒飞而出,落在三丈之外。 “不过如此。” 眼见如此结果,华服男子心中最后的忌惮,彻底烟消云散。这一刻他也明白了,为何这老者从始至终没有动手的意图,而自己则也看不穿他的实力。 不是因为他实力高深莫测,而是因为他并非高品武者,他怕是和李相容一般,擅长阵法之道,但自身实力孱弱。 所以他才会来此,在自己面前布下这“疑心之局”,想要以言语牵制自己,为那所谓的蝉拖延时间。还好,还好自己铤而走险尝试了一番,否则任家大院分出的胜负,一旦不如自己所料... 最终的战局如何,还在未定之天。 “嗖嗖嗖...” 说话间,华服男子朝着面具老者走去,每踏出一步,身旁便有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击打在老者身上,将其卷出数丈。 待其踏出第七步时,身形忽然化为残影,直接出现在了老者身前,因为此时的老者周身气机萎靡不振,早已是在这接连的攻击之下重伤濒死,奄奄一息。 “老先生,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华服男子展现出的速度,犹在楚宁月开元境遁术之上,而其方才踏步之间施展的手段,亦远远超出五品范畴,因为他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四品。 只不过,比起武学,他更加对自己的毒功自信,因为一旦踏足四品,想要再继续晋升,就需要找到自己的路。因为从四品开始,便有资格做出选择,未必只有强化肉身这一条路能够成就高品。 所以他的路,便是毒! 左手指尖一动,一道无形气劲便化为一只无形巨手,仿佛扼住了面具老者的咽喉,将其整个人自地面提起。而华服男子,则抬起右手,朝着对方的面具按去。 面具老者似是感觉到威胁,奄奄一息的他,开始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无形巨手。华服男子将一切看在眼中,嘴角泛起一丝弧度,此刻一把揭开了面具。 可就在他看清老者面容的瞬间,本就心思活跃的他,无数个念头瞬间涌入脑海,身形化为残影,朝后方疾退。只因这道面容的主人乃是... “钟天一!” 有诈! 这是华服男子一个反应,而随即涌入脑海的念头,便是钟天一为何出现在此?钟天一出现在此,说明千御两人行动失败,没有将其抹杀在风鸣院。 自己制定的反杀之局,定然出现了什么变数,千御两人一者精通阵法,一者更是四品下境。而风鸣院外院之内,任飞鹏与李相容皆不在,祁如清不会武功,祁元祯重伤在身。 若没有自己预料之外的高手相助,千御两人不可能失败! 一定是自己哪里错判,所以才导致了钟天一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他先前刻意受了自己数道攻击,所为的又是什么呢?! 华服男子身形极快,四品上境非同小可,刹那之间便已退出十余丈,周身一阵毒雾翻涌而出,形成一道气罩将自己守护在内。 因为他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三品,虽无法熟练应用练气化神,却可凝气成实,化为护身气罩,以功力抵挡一切气劲攻击。 “哈...” 可就在此时,其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这声音在他听来,犹如九幽寒潭,恶鬼低吟。当即抬手一掌,朝后按去,一掌一拳交接当场。 “砰!” 一掌,雄浑无比,犹如开山之势,而那一拳,却是绵软无力,如同孩童挥舞而出。那一拳的主人,正是此刻应该在华服男子身后十余丈外,奄奄一息的面具老者。 可他此刻,却是诡异出现在华服男子面前,与其拳掌交接。 但,一瞬交接过后,老者身形仍旧是不堪巨力,直朝窗外跌飞而出,整扇楼窗不堪男子一掌余力,皆伴随老者身形飞出。 但不同的是,老者身形飞至半空便消失不见,而飞出的楼窗却在半空碎裂,支离破碎。华服男子见状,心下一惊,他从未见过旁人有此等身法。 正当其决定踏出楼阁,彻底结束这场博弈之时,身后却响起了老者的声音。 “年轻人,你如今已经中了我的毒,不要动,一动就死。” 话音入耳,华服青年只觉眼前物换星移,而下一刻茶杯落桌的声音,让其彻底清醒,更是发觉自己如今仍在桌前,楼窗如旧,老者如旧。 茶壶中,还余三成茶水.... “嗯?” 华服男子轻疑一声,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思绪飞转,试图为方才发生之事找到一个答案。最终,他得出了结论,因为眼前的老者是一名能可破去“御”所布阵法的阵师。 而阵法之道中,便有一门专精幻阵,若是高阶幻阵,便与自己的手段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方明明应该已经先中了自己的手段才是,又如何来得及对自己施展幻阵? “你的手段的确很强,我即便有所察觉,也无法保持清醒,所以不必怀疑,我是真的中了你的幻术,嗯...如果迷烟配合特殊功法算是幻术的话。” 此时钟天一缓缓出声,但声音已非老者,而是青年。此刻本该重伤濒死的他,身体上没有半分表现,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眼前的华服男子。 的确,从方才华服男子起身,折扇开合之间的异香开始,自己便中了对方的手段。随即便看到了任家大院之中,楚宁月杀鬼面老者后,被那少女一剑贯心的一幕。 可即便自己真是此界之人,没有见过这种以特殊功法,配合迷烟施展的手段,也不会被此人如此轻易欺瞒。因为无论是幻象还是幻阵,其根本都是施术者构建出的假象。 所以构建之时,很难不掺杂个人期望,缺少对受术者的了解,从而影响真实性。 方才的一幕,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破绽,不是男子施术之前的香气,而是楚宁月的行为。如今的钟天一,对自己这位楚道友很是了解,知道她那近乎执拗一般的性子。 即便是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那所谓鬼面老者当真要杀她,以她的心性,也不会将对方斩杀,至多便是制服而已。 以楚道友的心性,想要她去杀曾经相识之人,必定是要经过许多个心理阶段的磨合,不会如同自己一般一蹴而就。 所以,从看到楚宁月击杀鬼面老者的那一刻起,钟天一便知道自己陷入了幻象之中。虽然如今的身体,无法破除幻象,却可以将计就计。 而一切的谋划,都是为了最后的关键落子,都是为了这一击... “轰!!” 随着一声嗡鸣震响,钟天一口中喷出一口乌血,拳与掌再度交接,在面具男子轻蔑的眼神中,倒飞而出,落在楼梯口的方位。 自方才幻阵解除,华服男子便一直在运功内省,查看自己体内是否存在异样。当他确定自己没有中毒之时,便看破了眼前老者的疑心之局。 阵师又怎样?幻阵又怎样?只要斩杀了阵师,阵法不攻自破!在四品上境面前玩弄阵法,却无保命手段,这便是下场! “哈..” 可下一刻,茶杯落桌之声再启,笑声如旧。本该倒在楼梯口已经身死的老者,再度出现在华服男子对面,此时朗朗开口: “年轻人,我说过会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机会已经浪费掉了。从现在开始,真的不要动。” “嗯?” 华服男子眼见对方的气息,始终保持在“气若游丝”的水准之上,仿佛再受一击便会身死,但当自己给出那一击之时,却又被告知远远不够,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感觉。 但下一刻,华服男子却自老者衣领之上,看到了方才那一口乌血的血迹。接连破除幻阵又陷入幻阵,让他心境难以平和,已是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幻阵。 可是,自己真的需要分辨幻阵么? “我倒想要看看,老先生会使何种毒?是否能毒得倒我。若是不能,今日先行一步的,便是老先生你了。” 华服男子轻声开口,他很是确定自己没有中毒,因为自己便是用毒高手,万毒不侵之体,这世上即便还有那么三种能够毒到自己的毒,自己也对那三种毒药的毒性极为熟悉。 所以其又是抬手一掌,朝着眼前之人轰去,无论对方言语几何,无论他布下多少层幻阵。有能力布局,却没有收网的实力,终究是一场悲哀。 所以答案是,不需要! 从一开始,自己便被这老者以言语牵制,自己也说过不会给他机会。自己不会阵法,但却可以破阵,无论前方还有多少层阵法,无论这老者是否是打算以性命拖延自己,自己皆以一掌破之。 可就在此一掌轰出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楼阁之外传出。这让华服男子意识到,此刻是真非幻,所以这一掌更要击出。 “住手!” 掌出,人飞,血雾喷洒,但同时男子周身烈焰翻滚,被裹挟其内。这一刻,他已知道,任家大院胜负已分。 第1878章 生死 任家大院之内,火光滔天,鬼面老者背着平庸少女,扛着任飞鹏,此刻正朝门外而去。今夜一战,已然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自己本就不是正道之人,与如今的南域老一辈,皆可以算得上是血海深仇。所以今日屠任家满门,鬼面老者心中没有半分悔过之意。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日即便任飞鹏来寻自己复仇,那也要看他的本事。 只希望,那少年不会食言,不是为了当下之局诓骗自己。否则无论是天涯海角,自己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至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找那华服男子报仇,而是带着两人离开此处,找寻一处安全的地带疗伤。至于那人的性命,少年能解师妹之毒,自己便会去取,若是解不了,那他便是第二重保障。 所以对于自己而言,此刻离开,便已是最好的相助。否则此局有自己加入,胜负当真难测,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受那人挑唆,临阵反戈。 ... 任家大院之外,二层楼阁之中,华服男子周身被烈焰裹挟,此刻难以脱身,但面上却无惧色,反而饶有兴致。 因为此时的困境,意味着任家之战已毕,即便最终事情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胜出的人也必定耗损严重。 西疆奇术固然玄妙,但以对方这种年纪,又能有多少火候?难道真能力压四品,越境一战么?! “看来你的人缘的确很好,好到可以让这些人为你付出性命的代价。” 华服男子淡淡开口,周身毒雾萦绕,汇聚成护身气罩,与四周裹挟而来的烈焰碰撞,发出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此刻交汇之下,彼此难分胜负,比拼的已非实力,而是持久。 “今日会付出性命的只有你一人。” 楚宁月说话间,已是一步踏上二楼,目光却朝楼梯口倒地不起,此刻周身生机全无的钟天一望去。这一刻,她已知晓对方身份,同样明白为何自己先前看不穿他的气息。 因为钟天一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乃是一具被人以秘法驱动的尸体,自然可以承受攻击。只是不知,控制这躯体的人,如今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藏身何处,意欲何为? “是么?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方落,华服男子抬手一掌,掌中阴风汇聚,按出的瞬间便将眼前烈焰从中撕裂,一分为二,身形就此脱出。 楚宁月很是清楚,抛开当日初临此界,渔村之中遭遇的两名绝顶高手,与之前操控钟天一的神秘修士之外,眼前之人的实力,应是自己所遇最强者。 单凭这一手撕裂术力的手段,便非自己见过的寻常武者可以办到,所以面对此人,以自己如今开元中期的修为,绝不能抱着生擒的念头与之一战。 因此,一旦动手,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面对一掌袭来,楚宁月身形疾退,她此刻拥有攻击手段,却缺乏防御之术。加之如今灵气有限,所以对于眼前之人的攻击,不敢硬接。 “嗖..” 随着楚宁月一指点出,一阵破风声起,七道金芒再现,正是金芒夺魄术。这一招意不在杀敌,而是试探此人是否通识。 下一刻,身形疾冲而来的华服男子,果真有所反应,身影一阵模糊,七道金芒击在了幻影之上,立时被其躲闪。 楚宁月见状,心中没有半分意外,但也知道此战更加棘手,因为对方果真是已经通识,能够捕捉术法轨迹。 “嗯?” 可就在此时,华服男子忽然轻疑一声,而后似是下意识般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一瞬分神,一瞬迟疑,体内一寒一烈两道气劲诡异浮现,交接之下,犹如两颗雷火弹强势对撞。赤青二色融合瞬间,一股恐怖气浪自其胸前炸裂而出,将华服男子身形震飞十丈,血箭破体。 “动手!”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忽然响起钟天一的传音,而后便见地面之上生机全无的钟天一忽然起身,随即身影模糊,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华服男子身后三丈,落点方位。 楚宁月看不穿眼前变故,却知时机不可错过,此时对战华服男子不是切磋斗法,而是要恶徒伏诛,所以她不会讲什么公平对决。 此时心念一动,掐诀上手,自方才登楼便开始准备的一招,如今终于得以施展。在华服男子跌出楼窗的瞬间,楼外地面之上,七道两人合抱粗细的火柱拔地而起,顷刻间连成一片火海。 华服男子落地瞬间,体内气血翻涌,伤势再重三分,刚想动作,便被火海困在原位,已成困兽之斗。七道火柱飞速旋转,不断增长,只是半息时间,火海之中便已满布火线,结成一张大网。 此法,正是楚宁月如今修为所能施展的最强术法,本是以一对多之招,如今用来对付一人,术力更加集中。漫天火势连绵不绝,除非内中一人,能可一剑破万法,否则绝难脱出此界。 如今火牢已经幻化而成,待三息过后,七道火柱聚拢之时,便是内中生灵被炼化之刻。这一招本是转脉境术法,全因残阳神诀品阶超然,方才能够越级施展。 “哈...如此看来,倒是不必我出手了。” 钟天一原本落在华服男子身后三丈,准备同时出手,配合楚楚宁月拿下此人。却不想自己小看了这位楚道友,她竟是在登楼之前,便已经将术力种在此处,有所准备。 若不是自己退得够快,或者没有经历突破,法术不能充能的话,此刻恐怕也会落入这火牢之中。至于自己这位楚道友,究竟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不是想连自己一起困住,那便不得而知了。 “你是何时动的手?” 华服男子此刻被困火海,说话之间,看似异常平静。但无论是其胸前不可抑制的伤势,还是嘴角的血迹,亦或眼中的不甘,都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事实。 “我说过的,你中了我的毒。” 钟天一笑着开口,却并未靠近华服男子,亦未靠近楼阁之上的楚宁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特殊,不在风鸣院,亦不在外院。 此刻战局已终,棋局却未完成,贸然行动,只会改变局势。虽然自己了解楚道友的心性,但也更加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始终不减。 更何况,自己先前说了一个谎。 “原来是那时。” 华服男子身为幻影千御四人之首,心思自然缜密,若不是过度相信自己的实力和双眼,近身去揭钟天一的面具,也不会给他可趁之机。 此时稍加思索,便知道自己是如何中了对方的手段,心中即便有所不甘,也已成为定数。 “自封修为,坦言相告,否则两息过后,你便葬身于此!” 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维系此种规模的术法并不轻松,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两息之后,要么聚合火柱,将内中之人镇杀,要么便要解除术法,否则体内灵气便又会陷入枯竭状态。 那神秘修士敌我未分,此刻自己施展此法,的确是有些冒险。但也唯有此法,才能稳妥拿下华服男子。对于这种无法轻易匹敌的对手,要么解决威胁,要么杀之除害,没有其他选择。 “我知道你在想,自己是否能够利用言语自救,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心神。我与楚道友的确立场不同,但你想要挑唆我们不合,两息的时间太短,你做不到。” 钟天一看向华服男子,多少猜出楚宁月提出的两息时间,乃是她这术法维系的极限。可是,像是华服男子这种人,即便陷入危机,也总会想着自己可以不以武力翻盘。 所以,自己必须打破他的念想,才能让他做出明智的选择。 虽然杀了他,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损失,但显然留着他,更加方便自己两人获取信息。可是,自己也同样笃定,时间一到,如若他没有自封修为,楚道友必会杀他。 “你们最好想清楚,那少女所中的毒只有我能解,你们若杀了我,这世上便无人能解她的毒!” 一息,只剩一息时间,华服男子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仍旧如同最开始那般自信,无论是对于实力,还是心术。 他此刻笃定,鬼面老者还在附近,所以他用尽余力,喊出了这一句话,想要对方产生矛盾,破除眼下之局。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钟天一,目露询问之色,因为她方才也听到了对方的传音,对方说那种毒他可以解。 而钟天一见楚宁月如此作态,已是知晓她起了杀心,只要自己点头,华服男子必死无疑。此刻一瞬之间,心中飞速思索,如若楚道友撤去术法,自己两人将此人再度拿下是否会有变数。 可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自巷道之外响起,打破此方沉默.. “西疆妖人,竟敢出现在凛风城,当真当我城主府无人了么?!” 钟天一闻声,知晓变故已生,此刻不容犹豫,于是吐出两字... “我能。” 话声一落,七道火柱瞬间聚拢,华服男子面露惊恐,眼神之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旁人能解那自己都解不了的奇毒? 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对待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身上的情报信息,不屑一顾?! 可下一刻,火柱临身,他的思维与眼中画面,已永远定格于此。七道火柱聚拢,烈焰碰撞之下,华服男子便是连一声惨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火牢送葬之术镇杀当场,化为焦土。 而楚宁月此刻,则也是发现了先前出声的男子,嗯...也许算是男子。 正是当日叶家大会之上,与鬼面老者交手的城主府掌印大监,亦是如今凛风城台面之上,未闭关未负伤的唯一的四品。 可是他并未通识,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与修士交手的资格,随着一阵身影扭曲,楚宁月消失在了原地,一道肉眼可见的火龙凭空浮现,直朝掌印大监扑去。 后者抽身急退,但却也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躲过一道火龙过后,望着眼前的焦土握紧成拳,面色凝重。 许久过后,转身看向城主府,一处最高的建筑.... 第1879章 托词 任家之内,一片火海,遮天蔽日,尽是衰败之相,但因阵法未破之故,使得自外看去一片祥和。随着一道空间扭曲,两道人影突兀浮现在废墟火海之中。 而火海之内的火焰,却好似生了灵智一般,纷纷避让两人。两人所在方圆三丈,便是烈焰真空。 “你真的能解毒?” 眼见自己出现在此,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她多多少少知晓一些这神秘修士的手段。她此刻所关心的,是对方到底能不能救鬼面老者的师妹,毕竟那华服男子已经死无全尸了。 “嘘..” “钟天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楚宁月莫要开口,而后指了指方才掌印大监赶来的方向。楚宁月立时会意,闭口不言,而是改换传音的方式。 如此举动,让钟天一着实有些无奈,心中暗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么?” “没有十足把握,可以一试。” 对于这个答案,楚宁月并未动怒,但站在此处的若是鬼面老者,怕是结果会有所不同。站在楚宁月的角度,对方有机会解毒,便已然算是万幸,这毒自己束手无策,自然也不会要求对方十足把握。 但她也很清楚,不杀那华服男子,对鬼面老者而言才是最为有利,因为对方会有两种选择。但如今,他只剩下一项,而这一项又没有十足把握,一旦失败,鬼面老者可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 不多时,钟天一点头示意,此刻可以开口。因为他早前布设的阵法,窥探到那位四品的掌印大监已经离去,没有进入任家一探究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便是所谓的灯下黑。 “你打算用这具躯体到几时?” “这...” 钟天一没有想到,对方在得到示意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清楚,钟天一在她眼中乃是死人,与一个死人交谈这感觉的确有些惊悚。 “大概三日左右。” 他没有说谎,想要摆脱这具躯体,的确至少还需要三日时间。因为他并非是以什么秘法控制这具躯体,而是将元魂附着于此躯体之上。 正因如此,他才能抵挡方才那华服男子的攻击,而不必付出丝毫代价。但也同样存在着巨大限制,例如此法三日内只可动用一次,而且施展的目标必须处于意识涣散的状态。 完成躯体融合需要半日时间,一旦这半日内遭受攻击,便会伤及元魂。 “你打算几时去救人?” 楚宁月先前一问不过随口而为,倒是没有去在意对方口中的三日时间,她真正在意的,乃是如何解决鬼面老者之事,倘若双方发生冲突,自己又要如何处之。 “明日吧,因为现在想要救人还差一项东西。” “什么东西?” 所谓救人如救火,迟上一分便多一分变数,更何况鬼面老者能为他师妹与自己动手,便能为争一时片刻的解毒时间,找上风鸣院。 自己先前施展七阳送葬之法,如今灵气不足,今晚已不能再出手耗费灵气,否则便又会让体内功法灵气生成比例失衡,供不应求。 因此若是鬼面老者,或者掌印大监这等四品找上门来,自己虽然不惧,但却也会因此付出不必要的代价,得不偿失。 “以你我身份,这东西只能去风鸣院拿。”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示意对方给出确切答案,因为每多一个时辰,便可能增添无数个变数。但她却似乎忘了一件事,便是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合作,仅仅局限于引蛇出洞。 他会出现在此,便说明外院的布局已经收网,那么两人之间的合作,便已经算是完成。所以,钟天一其实完全有理由爽约,根本不必去救人。 这一点,钟天一心知肚明,但此刻却选择了顺其自然,因为一个人在下意识间做出的选择,最容易展现其心性。一次两次,可能是刻意而为的巧合,但十次八次,却必定不是巧合。 钟天一的目的,始终只在试探楚宁月这一点之上,所以如今乐得对方如此作为。于是... “我需要一床琴,品质不能太低。凛风城虽然不小,但于此界而言乃是苦寒偏远之地,想寻此物只有去风鸣院。” “此界之琴?” “嗯。” 一字入耳,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因为这手段很是特别。丹青天下之中,的确有修士会炼制乐器之类的法宝,辅以术法行事,但本质上却是乐器法宝。 可此人要的,却是此界凡琴,并非法宝,要如何导引术法?这是一个难题,却不是自己要考虑的难题。 “只是取琴?” 对于这个问题,钟天一一眼便看出其本意,乃是询问自己,单单取琴,何必要等到明日。钟天一心中无奈,知晓这位楚道友是真心想要救那平庸少女。 可是他当时不过是缓兵之计,对于救人其实并无把握,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把握。至于那鬼面老者和其师妹的死活,他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原本的打算,乃是平息此事,销声匿迹,任由鬼面老者自生自灭。却不想,自己这位楚道友对此事如此上心,若是知道了自己无能为力的真相,怕是加深她对自己的敌意。 既如此.... “当然不是,取琴之后,我还需准备一段时间,这一去一回,即便寻琴的过程顺利,加上准备的时间,也差不多天明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钟天一无奈摇头,但心中却是给了自己一个选择。只不过选择的结果并不在自己,而是眼前的楚道友如何回应。 眼下,自己已经给出了她一条路,如果她能够抓住,那自己便去救人,尽力一试。可若是她不能抓住,自己便会袖手旁观,等到天明时分。 而自己虽然不通毒术,却是能够看得出来,那平庸少女所中之毒,如今已经彻底激化。一个时辰乃是极限,绝对撑不到天明。 也就是说,半日后自己两人赶到之时,已经无需施救,因为需要施救的人已成了一个死人。 至于鬼面老者的怒火,对于钟天一来说并非坏事,因为三日之后,他便不再是钟天一。这份怒火,只能转嫁在楚宁月的身上。 只是若自己当真如此行事,其后果恐怕..... “如此也简单,我去取琴,你留下准备,半个时辰后你我于城西碰面,一同去救人。” 果然,楚道友果然还是找到了这一条路,钟天一闻言点了点头。 “嗯,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我所需之琴可能有些棘手,因为它在南宫府。” 听到南宫府三字,楚宁月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可以办到。在询问了具体方位之后,楚宁月便离开了此处,施展遁术直朝南宫府而去。 却是不知,钟天一要她取得琴的确是当日自己遗留的古琴,所以这件事本身并无破绽,这也是为何楚宁月没有意外的原因。 可是她却并不知道,那床古琴与普通古琴并无太多区别,只是外形之上有所不同而已。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它在南宫府,而且所在的方位有阵法守护。 这足以让如今的楚道友,花费一番功夫,无法立即赶回此处。这其中的时间差,足以让自己完成想要做的事。 .... 风鸣院内,外院修业区之中,如今人心惶惶,来去匆匆。因为此次事件之中,钟教习身死,祁教习重伤昏迷,任教习下落不明,总教习则是尚未苏醒。 外院为数不多的高层,此役无一幸免,只余下一众外院弟子。前有教习所命,不允许众人宣扬此事,无法向内院求助,后又有乱象频生,单凭自己这些人无法处理。 如此两难之境,着实令人费解,而外院的五名种子,又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而且在外院之中并无实权。其中善谋之人,更是以为外院此乱,是有心人排布,为的便是逼自己等人现身。 所以他们更加不会出头解决此乱,因此这项乱局,不知何时才会是尾端。 而与外院修业区不同的是,修业之外,一片宁静祥和,寂静无声。只因修业区位处东南方位,距离外院学舍以及内院甚远。 风鸣院虽无宵禁之规,但却提倡养生,所以如今这个时辰,学子皆在学舍之中无人外出,自然也就看不到外院的一幕。 但这一片祥和之下,却也有暗潮汇聚之所,因为外院之中存在暗子,早已趁乱将外院之事上报。 “此事你怎么看?” 一处别院之中,一名身穿斗篷的黑衣男子如今负手而立,淡淡开口。可是其周围却不见旁人,他这话好似是自言自语。 可下一刻,其身前三尺处的地面之上,赫然浮现出一道阵纹,迅速化为四个大字。 “不是我们。”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否则也不会来此相见。我是问你觉得外院之中那些老弱病残,有什么理由值得旁人出手针对?” 话音落定,阵纹再度浮现,却答非所问,只有一字: “走。” 第1880章 方位 眼见阵法符文转变,黑衣男子微微迟疑,但出于对盟友的信任,此刻倒也没有逗留,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院落。 当其出现在院外之时,身上的斗笠已经褪去,如今的他身穿一身锦衣,其上纹理精致,腰间悬挂玉佩更是雕工精细,看上去像极了一名富家公子。 怕是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方才的黑衣人。 “嗯?” 随着一声轻疑,踏出院落的富家公子,正巧看到了天空之上,一道流光划过。他的眼力不弱,自然分辨得出那不是什么普通流光,而是一道身法极快的人影。 拥有此等轻功的人,风鸣院中不会超过五个,这样的人在这种时间点出现在此处,定然不是巧合。 不过,富家公子并没有追上一探究竟的心思,一是因为他追不上,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自己方才秘见盟友一般。 对方之意既然不是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便也没有必要主动招惹麻烦,只要那人不给自己制造麻烦,那自己自然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可就在下一刻,富家公子忽然眉头一挑,因为那一抹流光,如今已经落地,可是所落的方向却是... “我家?”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的盟友要自己离开,但是以自己台面之上的身份,似乎没有理由干预此事。即便那人的目的是自己家,家中也还有其他人可以应对。 于是,锦衣公子微微一笑,调转身形,非但没有朝自家方向而去,反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他想要亲自去外院看看,也许自己可以收拾残局。 ... 月隐星稀,夜色正浓,风鸣内院之中一片宁静。楚宁月落在南宫府之中,悄无声息,以她的遁术想要完成这一点并非难事,难点在于如何在偌大的南宫府中,找到那间柴房。 先前离去之时太过匆忙,所以也只是询问了那人大致的方位,如今真到了南宫府,自己方才意识到自己得到的位置信息是多么的不足。 “谁..谁在那儿?!” 一个怯懦的声音自楚宁月身后方向响起,让她微微一愣。虽说自己来时没有刻意隐匿身形,可是在进入南宫府后,便以修士气机做了一层掩护,没道理会被人如此轻易发现才是,除非.... 除非自己落地之时,便落在了此人的视野范围之内。 “啊...” 正当楚宁月心生无奈,准备出手拿下这出声之人之时,另一个声音却自足下屋檐传出。原来不是旁人发现了自己,只是凑巧而已。 “是你?” 先前还有些怯懦的女声,如今忽然强硬了起来,因为人对于未知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与忌惮,而一旦确定对方是自己熟识之物,先前产生的情绪便会反弹。 “我..我....” “你什么你?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人夜闯南宫府,原来是大小姐院中的丫鬟。果然是什么小姐就有什么下人,都是一路货色!” 楚宁月站在房顶,原本是对两人的对话漠不关心,只想着确定那人所说柴房的方位。可是如今,却自一人口中听到了“大小姐”三字。 这位南宫府的大小姐,说起来与自己还有几分交情,虽然找柴房这种事不至于让她相助,但她的丫鬟或许可以给自己一些助力。 而且自己先前便知道,南宫霞在南宫家的地位很是尴尬,如今听到府中家仆对她的议论,还有那明显加重语气的“大小姐”三字,便可以看出她的处境的确很有问题。 下一刻,原本因为被人发现而胆颤心惊的丫鬟,在听到对方的言语之后,忽然鼓起勇气,反驳出声。只可惜,她这勇气显然不足,因为她说这句话话,明显底气不足。 “大小姐如何,不是你一个家仆可以置喙的...” “哼,我们喊她一声大小姐,不过是因为她的皮相和南宫家的面子。这件事南宫家上下谁不心知肚明?怕是也只有你,觉得她是小姐。在我们眼中,她比下人还下...”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只余一声闷响。前一刻还是一幅张扬模样的家仆,如今却双膝跪地,双手勉励支撑,好似背负千钧重物,便是连呼吸都十分艰难。 其忽然如此作态,让心中怒气逐渐增加,濒临爆发的丫鬟,忽然微微一愣。随着这一愣,心中怒气烟消云散,望着眼前跪地之人,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聒噪。” 下一刻,屋顶之上,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让丫鬟忽然警觉,想通了眼前的一幕。但此刻,她却知道自己不能逃走,否则一旦触怒了屋顶之上的存在,那么自己必将万劫不复。 所以她强自镇定,轻声开口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恭请前辈现身。” 听到这丫鬟的反应,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自己出手镇压另一人,会让此女心生忌惮,甚至转身便跑,却未想到她还能开口说话。 下一刻,楚宁月一步踏下,落在跪倒在地的家仆身后,而后抬手一指,点在此人后身龙骨之上。后者如遭雷击,身形一颤,当场晕死过去。 楚宁月并非杀伐果断之人,更何况此人与自己无关,只是随手为之,所以不会伤人性命。至于眼前的丫鬟,的确是看到了自己的样貌,但自己有把握让她相助于自己。 “你...你是..” 丫鬟本以为来人会是什么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却未想到来人身穿风鸣院红白学子服。可是如今这个时辰,南宫府已经闭门谢客,眼前之人穿着这一身潜入南宫府,只怕... “你是南宫师姐院中的丫鬟?” 楚宁月方才已经听到两人对话,所以她这句话,并不是在询问对方,而是向对方吐露一个信息——自己认得南宫霞。 而眼前此女,能够在方才那种情况强自镇定,说出恭请前辈现身这种话,其心性定然不俗。料想应该能够捕捉到,自己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前辈认得大小姐?” 此一句话下意识开口后,丫鬟却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因为先前她称呼此人前辈,是因为没有看到对方样貌,但如今...对方俨然是一名少年郎,看样子自己还大他几岁这前辈二字着实是有些... “嗯,一起用过饭。” 楚宁月看得出,眼前这丫鬟虽然样貌普通,但对南宫霞应是忠心。否则她不会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应该为了自己的安危,回答自己的问题。 却不想,自己这句话刚刚出口,得到的回应会是... “小公子可是姓楚?” “你认得我?” 楚宁月自然清楚,对方这样说,不是因为她认得自己,而是她与南宫霞关系密切,多半是从她口中听过自己。 但一般的主仆关系,应该不会将自己易容后,与其他男子相见之事,讲给一个丫鬟听。所以从这一句话中可以判断出,南宫霞与此女关系匪浅。 既然如此,自己凭借南宫霞这层关系,就更容易让眼前此女带自己去找那所谓的柴房。至少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可信。 可下一刻,楚宁月便陷入了尴尬之中,因为眼前此女问了自己一句... “小公子这个时辰前来,可是来找小姐的?” 丫鬟说这句话时,眼神颇为复杂,楚宁月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但却感觉到了警惕。 “我不是来找南宫师姐的,不过这件事你兴许能够帮得上忙。” “小公子请说。” 对于楚宁月的话,丫鬟心中仍旧持着怀疑态度,南宫府的人本就对小姐不善,如若再让旁人知道,小姐夜半时分与其他男子私会,那她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堪。 但眼下,对方似乎真的不是冲着小姐来的,而是说要自己帮忙。而自己,原本的打算就是稳住眼前之人,所以知道自己只能答应,没有其他选择。 “我有一名故人昨夜参加宴席之时,将一把乐器遗留在了贵府西侧柴房之中。现下他正需此物,这个时辰又不好登门讨要,所以...” 楚宁月没有将话说完,因为这个说辞实在有些尴尬。因为若是易地而处,旁人夜探残阳宫,说是有物件落在了外门弟子居所之中,自己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托词。 “看来小公子与那位故人交情极好?” “是,所以眼下还需麻烦姑娘。” 楚宁月说出那一字之时,犹饮鸩酒,但却不得不如此回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对方的防备。否则若是凭借自己,当真一步一步搜过去,恐怕无法如约赶回。 至于那神秘修士,自己与他是敌非友,如今合作不过是因为局面而已。交情极好?哼.... “我明白了,只是西侧柴房有些棘手,以我的身份想要去那里会有些...” 丫鬟的回答,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成功蒙混过关,至于对方所担忧的事,对于自己而言却不是难事。因为... “这一点姑娘不必担心,只需告知我具体方位即可,余下的我可以自行前往。” “嗯,这样也好。” 听到楚宁月的回应,丫鬟轻声开口,而后将柴房所在方位,详细地告知给了楚宁月。至于其他事,却是只字未提。 “多谢。” 两字出口,楚宁月已然一步踏上屋顶,随即消失在丫鬟的视野之中。而丫鬟则望着其离去的方向,忧心忡忡,决定先回去告诉小姐。 但在离去之时,却是想起了此刻还昏死过去的那名家仆....他的确是一个麻烦。 第1881章 拖延 内院南宫府,随着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落在西院之中,并对自己施展了敛息术。这一刻的她已然明白,为何之前的丫鬟说以她的身法来这里会有些麻烦。 因为此处,乃是那位南宫家二公子,南宫继名下的一处别院。说是别院,楚宁月倒更愿意相信此处是他藏污纳垢之地,因为天已入夜,南宫府中几无护院巡逻,可此地却人手众多。 若说此处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换做谁也不会相信。只是楚宁月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找出南宫府的秘密,而是为了取回神秘修士留在此处的古琴。 “他怎会将琴留在此处?” 诸如此类的疑惑,楚宁月选择压在心底,因为她如今来了此处,多想无益。倒不如赶紧了事,快去快回,迟则生变。 别院之中,护院巡逻不断,这些人并非修士,亦非高品武者,在楚宁月刻意隐藏之下,他们自然不是什么难题。 于是按照先前丫鬟所说的消息详细路线,楚宁月轻易便来到了目的地所在。望着眼前极为破败,与整座别院格格不入的柴房,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一路走来,此处几乎没有护院。 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没有护院是一件好事,但以布防而言,往往实力排布最为集中和最为松散之处,存在重要隐秘。 而这种无人固守之地,若当真存在什么秘密,势必会有超出人力的存在镇守。 不是自己多疑,而是这别院之中存在如此一间格格不入的柴房,着实有些古怪。但无奈的是,此地已在风鸣院内,受神秘大阵影响,楚宁月的神识已然受制,此时感知不到什么危机。 “罢了。” 楚宁月心下已定,与其多心,不如进入一观,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之所以会如此多心,全然是因为此地是由那神秘修士提及。 而她对那神秘修士始终抱有敌意与戒备,始终不愿相信对方。所以“爱屋及乌”之下,自然也就对此地高看了几分。 踏足屋内,楚宁月以神识感应,并未察觉什么灵器法宝,此时扫眼之间,便将堆满废柴的柴房尽收眼底。迅速自一处角落中,找到了那人所说的古琴。 “嗯?” 这古琴与一般古琴并无不同,至少自己看不出特殊之处。楚宁月将古琴抱起,一直在留意四周变化,最终打消了设有埋伏的念头。 但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因为这一行,的确太过顺利了一些。 因为对神秘修士的忌惮,楚宁月已经忘记了自己堂堂一宗长老,如今不过是去世俗武者家中取一把普通古琴,并不是潜入敌方宗门。 取得古琴,确定此处并无异常过后,楚宁月松了一口气,决定离开此处,返回与神秘修士会和。可就在其靠近柴房门口的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空间中,忽然传出一阵钟鸣。 楚宁月眉头微皱,脚步不停,想要施展遁术,直接离开此处。却未想到一步踏出,像是撞击在了无形壁障之上一般,被阻挡在此,无法脱出柴房。 “什么人?!” 此地的钟鸣之声,立时引得别院护卫瞩目,此刻纷纷朝此赶来。虽然他们也不清楚,别院之中如何会有钟声,但听到了声响,总归是要来查看一番的。 长久以来的戒备,如今终于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结果,楚宁月面沉如水,抬手一掌便朝前方无形壁障按去,她此刻如何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困阵之中? “轰!!” 一掌轰出,整座柴房轻颤三分,可也只是轻颤过后,便安然自若。这一掌,楚宁月已然动用了七分术力,想要蛮力破阵,但眼下看来,这阵法的品阶并不低。 整个风鸣院中,能布置出此等阵法的,只有李相容与神秘修士两人。神秘修士既然留琴在此,他就势必知晓此处存在阵法,所以这阵法即便不是他所布,也定然与他有关。 可是他要自己来取古琴之时,却对阵法之事只字不提,这足以说明他是刻意引自己来此。那么,他为何要如此做呢? 借故遁走?不,他若是想食言,不想出手救人的话,以其手段大可直接离去,没有必要如此迂回。他将自己支开,又以此阵困住自己,其目的必定在于拖延。 可是拖延自己,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说,拖延自己,他能够做什么? “不好!” 下一刻,楚宁月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眉头紧蹙,此刻也顾不上隐藏,周身道道火焰升腾而起,化为一团不断旋转的烈焰,再度一掌推出。 可这一次,她攻击的不再是眼前的无形障壁,而是头顶上空的房梁。因为方才的一击她清晰地察觉到,阵法遭受攻击之时,柴房轻颤三分。 虽然自己不通阵法之道,但却拥有一个玄丹长老应有的常识,所以猜测这阵法是契合环境所设。所以自己只要摧毁环境,便能削弱此阵,破封而出。 一团烈焰接触到头顶茅草,立时化为一片火海蔓延开来,楚宁月所料不差,此阵的确勾连整座柴房,对于四周皆有防护。 这阵法虽然挡住了自己一击冲击力,却无法挡住火势蔓延,在一众南宫家护院焦急的惊呼声中,这座柴房最终被大火吞没,倒塌于此。 而柴房塌陷的瞬间,楚宁月化光而出,无人看清她的样貌,但却有人看到火海之中有人影浮现。只是这人影奇快无比,以自己等人的实力根本追之不及。 于是,其中几名有心人便合计出了一套说辞用来开脱,只说是府内遭贼,来人实力莫测。行迹暴露之后,纵火而逃,幸得自己等人反应及时,未让火势蔓延,损失不大。 ... 凛风城内,风鸣院外,楚宁月直朝任家大院疾奔而去。先前强行破阵,让她体内本就残存不多的灵气,再度耗损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一击之力。 这一击之后,若再强行出手,体内残存灵气便不足以使功法正向运转。届时,体内的残阳神诀便不再是缓慢生成灵气的助力,而是吞没灵气的元凶。 但真正让她在意的,不是自身灵气的状况,而是刻意拖延自己的神秘修士,究竟意欲何为。希望事实,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希望自己去往任家之后,会看到钟天一等在此处。 “哼..” 随着一声冷哼,楚宁月自任家大院而出,此地早已化为一片废墟,哪里还有什么钟天一?不过楚宁月也并非毫无所获,因为当其踏足废墟之时,地面之上阵纹再启。 而后幻化出一行文字,上述: “欲寻故人,城西十里,百荡山顶恭候大驾。” 看到此行信息,楚宁月心中虽然不悦,但也松了一口气。不悦的是,自己的猜想无误,钟天一的确是刻意将自己支开,然后对鬼面老者与其师妹欲行不轨。 如今只怕是已经得手... 但松了一口气却是因为,钟天一留信于此,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两人的性命至少可以保证。只不过,他要自己前往城西十里意欲何为便不得而知了。 现下最正确的选择,乃是不去赴约,因为既然钟天一留信于自己,便说明他对自己有所求。在满足所求之前,定然不会对那两人不利。 所以,自己大可等到明日,恢复了些许灵气之后,再去城西十里赴约。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与之一战的筹码。 但..很可惜,楚宁月终究不是钟天一,行事之时第一考虑的并非利益,而是不违道心。自己既然答应了鬼面老者,便不会食言,定会确保他二人的安危。 .... 城西十里,一座高山矗立于此,这里本是一座无名荒山,只因山下商路,乃是前往凛风城的最近路线,所以常年来山匪不断。 此事令凛风城极为头痛,所以屡屡派出精锐,荡平此山,杀尽山匪。可不知为何,每次扫荡过后的一年半载,便会有新的山匪占山为王。 凛风城数次扫荡,此地山匪数次死灰复燃,官与匪不断碰撞之下,亦让此地得名百荡,意为此地山匪猖獗,百荡不息。 山顶乃是一座巨大营寨,连绵五百丈,内中机关暗道无数。占据此地的山匪,大多是八品武夫,其中精锐可达七品,首领则为六品。 这样的实力,用来打劫寻常商贾已是绰绰有余,但对抗凛风城城主府,却是远远不够。 山顶主寨之中,今夜尤为死寂,因为一众山匪高层,如今皆俯首于此,动弹不得,望着主座之上,头戴鬼头面具之人,瑟瑟发抖。 这些山匪手中,大多数都有人命,属于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是他们身上的杀气对比主座之人,却如萤火之光相比日月。 对于他们来说,被人一刀斩杀,乃是再为寻常不过之事,可是擒而不杀,才是真正的煎熬。 因为这主座上的人,来得诡异突兀,制服众人之后,一掌轰杀了首领,然后便坐在宝座之上沉默不语。 他们不怕死,因为杀人者人恒杀之,刀口舔血,终归有一日要成为他人刀上之血,这算是绿林的规矩。 但他们怕的,乃是等死的过程,在这种生与死的徘徊,无尽未知的煎熬之下,最是磨人心性。偏偏这人又将众人压制,使得众人根本无法开口交流,不安与恐惧,在心中不断蔓延。 “你来了?” 第1882章 回味 三字入耳,众匪心惊,因为这是眼前之人近一炷香的功夫内,说的第一句话。这人莫名其妙杀上山来,将自己等人镇压于此,却又偏偏不取自己等人性命,好似玩弄一般。 如今,他忽然开口,说得又是这没由来的三个字,自然让众人颇为在意,想要知道他这话是与何人说。 下一刻,主寨大厅门口,一道人影走入,面上神色如常,但眼底却带着一丝意外。只是,当这些山匪看到来人那一身红白学子服时,心中的意外更甚数倍,只因... “风鸣院之人?!” 这些山匪本以为今日来的是城主府高手,想要再度荡平百荡山,却不想来的人竟然是素来与百荡山没有任何交集的风鸣院。 照理说,风鸣院与城主府素来不合,加之风鸣院之人讲究独善其身,素来不管治安之事。如何今日会管到自己等人的头上? 只是他们的疑惑,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主座之上,头戴鬼头面具的老者走下高台,对于他们不闻不顾,眼中只有那风鸣院少年。 “我等你很久了。” “那个人呢?” 楚宁月淡淡开口,神识已然四散而出,顷刻间笼罩方圆百丈,不断扩大。此处并无神秘大阵压制,以其虚丹境的神识,足可以囊括四野。 可是,她却并未发现那神秘修士的气息,当然并不排除对方刻意隐藏了气息,所以她选择发问。 “我师妹的毒已经解了。” 不知为何,鬼面老者答非所问,而且说话的语气有些凝重。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楚宁月微微一愣,她原以为那神秘修士要自己来百荡山,是要用鬼面老者两人的性命要挟自己。 却不想,如今自己赶到,他竟将这筹码双手奉上,如此作为,实在让自己想不通其中原委。 “既然解了毒,你我之间的约定便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楚宁月虽然不知那神秘修士的盘算,但料想他释出善意,必定留有后手,会主动接洽自己。所以自己倒是不必去担心,他会有什么埋伏,只要等着对方现身便是。 却不想下一刻,鬼面老者微微摇头,而后吐出一句... “你我之间的约定的确是完成了,但现在我要完成与他的约定。” “嗯?” 一字出口,楚宁月心下一惊,自己此刻的状况不佳,只剩下一击之力。面对鬼面老者这等四品,她当真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她却很是自信,自信那神秘修士与鬼面老者达成的共识,不是斩杀自己。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一刻鬼面老者开口之间,竟是... “一年,我答应他一年之内听你号令,所以接下来我会随你同行。” 鬼面老者一旦戴上鬼面,那么便是素来不苟言笑,他说的话绝对不是戏言。可是楚宁月全然想不到,那神秘修士会要他听自己号令一年。 不过下一刻,楚宁月便也想通了对方的用意,对方给出这种好处,定然意味着他有更大的图谋。既然眼下他没有现身,那眼前的鬼面老者,便是他传话的工具。 “他想要我做什么?” 然而此问入耳,鬼面老者却只是摇头,半息过后,方才叹息一声道: “他已经没有什么要你做了。” “嗯?” 楚宁月闻言一愣,因为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如果对方没有告知鬼面老者他的用意,那鬼面老者应该回答自己“不知道”或者“没有”,而不是现在这般说辞。 心中疑惑的同时,楚宁月望向周围跪伏在地的一众普通山匪,似是转移话题一般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 “他要我来此镇压这些人,却未来得及说明细节,只说这些人会对你有用。” “嘶...”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有些意外,她虽然与鬼面老者相识不到一月,最大的交集,便是同行七日,在南域众杀手的围追堵截之下,前往叶家直捣黄龙。 但是,她却也多少清楚一些,这鬼面老者的心性。 他的确是将他那师妹看得极重,甚至不惜为了师妹,被人利用对付自己。可是最后鬼面老者的选择,却再一次说明了他并非盲目。 更何况,如今他师妹的毒已经解了,那神秘修士便对他构不成威胁。即便是以交易为前提的合作,又或者鬼面老者一诺千金,那他也应该是抱着交易的态度。 可从方才开始,楚宁月便一直能够隐约感觉到,鬼面老者对于那神秘修士,似乎很是在意。每每提到他时,语气都会不由自主转温几分。 如果说鬼面如今的行为,是以两人交易为前提达成的,那么他对那神秘修士,便不该是这种态度。可若不是交易,那为何他又会... “当日你离去之后,那姓钱的家伙便一直劝说我放他离开。直到半日前,他见我不肯松口,便开口要挟于我,说是已经掌控了师妹的行踪。 我当时心想,自己与你的三日之约虽然时间未到,但却不影响我与他下山一探究竟。如果他真的找到了我师妹,又想要心怀不轨,那我正好可以斩草除根解决隐患。 而若他欺瞒于我,下场只会比死更加凄惨。” 鬼面老者这最后半句话,似是刻意而为,说话之时,也是带着几分愠怒。而楚宁月虽然是不清楚那神秘修士意欲何为,但眼下鬼面老者开口讲述当日之事,她自然也不会打断。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下山,在城北树林之中遇到了一伙杀手,他们正打算伏击一人。姓钱的家伙似乎与他们相识,便想要借助他们脱身,他果然是在骗我。 所以,我便将那些人都杀了,但也付出了一些代价。这时,先前楼阁之中的那人出现,实力比我只高不低,以我当时的状况难以取胜。 最关键的是,他指出自己已经找到了我师妹的下落,要我随他离开。 我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与他交手,胜算只有两成。而他若全力对我师妹下手,我拦住他的可能性为零,所以便跟随他离开。 后来当我见到师妹时,她便已经中了一种奇毒,虽然恢复了功力,但却神志不清。之后的事,你便都清楚了。” 鬼面老者说完这段话后,长出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师妹如今已经化险为夷,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希冀。但同时,他却又想起了先前那一幕... 如果自己没有出手,是不是他就不会... “那姓钱的呢?” “死了,临死之前,他说自己不姓钱,而是姓木。不过无论他姓什么,敢诓骗于我,都只有一个下场。倒是就这样杀了他,有些便宜了他。” 鬼面老者这话,倒没有什么敲山震虎的意思,也不是说给楚宁月听,而是他行事作风素来如此。只不过,这话听在楚宁月耳中,总是有些意味深长。 但好在,她此刻的注意力,在于此事牵连之上... “这么说,那华服男子是与城主府或者凌家有关了?” “应该是这样。” 楚宁月只说那华服男子,却并未提及风鸣外院,但她心中知晓,此事必定与外院钟天一遭受刺杀之事有关。 也就是说,风鸣院之中,暗藏那一股势力,与凌家或者城主府脱不开干系。虽然无法确定,这一股势力,是不是就是当初刻意隐瞒便宜师兄下落,致使凌家敢肆意囚禁书山弟子的元凶。 但却可以说是多了一条线索,破局的线索。 眼下,只要回到外院,顺着留下这一条线索查证下去,自己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信息。但在这之前,自己还需要弄清楚一些疑团... “所以你当日离开之时,并没有见过什么身穿血色袈裟的老者?” 面对楚宁月突兀的言语,鬼面老者微微一愣,下意识摇头的同时,口中呢喃着“血色袈裟”,似是若有所思。 见其如此模样,楚宁月知道对方多半是没有碰上山顶那人,也没有遇见什么御使阴气的怪物。但他似乎知道一些线索。 可下一刻,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直表现镇定的鬼面老者,忽然间失态道: “你说身穿血色袈裟的,是不是一个独臂老者?!” “是。” 对于那日的情形,楚宁月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人很有可能是此界其他隐秘的修行体系,所以楚宁月记忆犹新。 熟料下一刻,鬼面老者的反应,让她大为不解。自己与鬼面老者相识至今,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便是他师妹中毒之时,他不得已袭杀自己之时,都未如此。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开口之间,鬼面老者近乎咆哮,但唯有楚宁月能够感觉到,他的身形正在轻颤。这不是单纯的情绪激动所致,亦不是强烈的愤怒,倒像是...一种习惯。 “他是谁?” 楚宁月问出了这个问题,却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因为这个人能够让鬼面老者如此失态,说明此人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宜增添变数,可是..自己已然开口,即便追悔亦是莫及... “他是我们师父,可是他..不该存在于世!” 第1883章 求报 眼见鬼面老者情绪颇为剧烈,楚宁月等在一旁并未追问,直至三息过后,前者终于平息心中惊愕,但眼底的神色却告诉楚宁月他仍旧心有余悸。 “他不是普通武者?” 这句话是楚宁月心中最大的疑惑,不过她却并未直接询问对方,那身穿血色袈裟之人,是否是其他修行体系。因为若是自己这样问了,多半便会引起鬼面老者的怀疑,像是这种麻烦尽可能规避的好。 “你与他交手了?” “算不上交手,我与他碰了一面便朝山下遁去,他并未追击。” 楚宁月看到了鬼面老者眼中的意外,猜测当日那人的实力要在鬼面老者之上,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忌惮那人。于是仔细回想了当日的情景后,接着开口道: “我依稀记得他当日他问过我一句话。” “什么话?” 鬼面老者刚刚缓和的面色,此时又再度凝重起来。如今师妹的毒症已解,当年修炼功法的暗伤也已复苏,原本只要自己完成那一年之诺,便可与师妹隐居山林,不必再置身南域风云之中。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回来了,自冥府之中归来。他的归来,怎么可能与自己两人无关呢? “他问我是不是尊者要等的人,我向他确定了他口中的尊者便是洞内原本之人后,他便对我起了杀心。可是后来我下山之时,他却并未追击,此事让我颇为不解。” 楚宁月知晓鬼面老者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大概在南域人人喊打的角色,此刻开口虽无试探对方之意,但也想着或可获取一些关于那血色袈裟的隐秘信息。 “尊者?” 只是她没有想到,鬼面老者听到这两字后的反应有些怪异。好在这反应只是持续了一瞬,鬼面老者便主动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 “他口中的尊者绝不是我。” 楚宁月见眼前之人语气坚定,她没有询问对方具体原因,因为如果对方想说,此刻已然相告。更何况,楚宁月对于鬼面老者的私事并不关心,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实力。 在仔细回想当日情形之后,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当日自己的确从始至终,都用了“洞中原本之人”来代称鬼面老者。 那么,如果洞内还有其他人,如果鬼面老者离开之后,这里真的来了另外一人的话...事情便可以解释了——那血色袈裟主人口中的尊者,另有其人! “他是几品?” “四品上,十二年前是四品上,如今...” 鬼面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当年他被自己两人偷袭,又被南域各大势力围杀,不但断了半臂,更是因为最后一战运转秘法,导致功力大跌。 最终更是被风鸣院山长公孙诺斩杀,坠下陨幽谷,尸骨无存。即便他侥幸活着,实力也必定大不如前,而自己如今虽然因为四年前那一战的暗伤,只有四品下境的实力... 可是自己的师妹,却因祸得福,如今已恢复全部功体,而且有所突破,待其苏醒之后,便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四品上。届时,以自己两人联手,即便是再对上那老怪物,也能再杀他一次。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即便当年他留给自己两人太多阴影,可是如今的自己两人,早已不是当年被他扶持的傀儡。 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自方才踏足此地开始,便一直在施展神识,搜索整个山峰。包括刚刚与鬼面老者交谈之时,也未曾有一刻停下。 这是因为,比起那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血色袈裟,自己更加在意先前数次交手的神秘修士。此刻他尚未现身,本身又是一名可能与二师兄不相上下的地相阵师,所以容不得自己小觑。 这一声轻疑,则是因为楚宁月以神识找到了此刻身在后山,坐在一颗大树之下,闭目凝神的平庸少女,也就是鬼面老者的师妹。 可让她在意的,却是这颗大树的另一侧,立着一座孤坟,上书: “风鸣院教习钟公天一之墓——任鼎舟百拜敬立。” 如此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自是觉得有些诡异。因为钟天一当日便已遭刺杀身亡,不过是被那神秘修士驱动的一具行尸走肉,如今没了利用价值,自当舍弃。 可是如今,却有人为他立碑,而且那平庸少女又距离此碑如此之近,这必定不是巧合。 于是,她问出了一句,鬼面老者一直不想回应的问题... “钟天一呢?为何不见他?” 楚宁月看到了墓碑,当然知道钟天一已死,她问得乃是操控钟天一的神秘修士。因为后者即便要舍弃钟天一的躯体,也不会让他“死”在人前徒增麻烦。 可是如今的状况,就是他的“死”为人所知,而且还被人立了墓碑。除非这一步棋,还有其他深意,否则无法解释神秘修士的作为。 而下一刻,鬼面老者开口之间,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虽然只有三字,但也给出了她太多信息。 “钟公他....” 先前楚宁月已经得出结论,平庸少女解毒,定然是钟天一所为。而如果鬼面老者与钟天一是建立在某种交易之上,那么前者只会觉得此事是公平交易,不会对他产生敬意。 可是如今这一声钟公,足以显现眼前之人对钟天一的尊敬,加之自己看到的墓碑,所以大抵可以推断出,钟天一是当着他的面撤去了驱动这躯体的术法,造成一种假死的假象。 可是.... 他这样做,即便是能够让鬼面老者感恩,感念的对象也只会是一个死人。难道他觉得以鬼面老者的心性,如果有一日冒出来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就是当日的钟天一,他会相信? 以自己对鬼面老者的了解,即便他不当场拍死这个陌生人,也会记住此人,以特殊的手段问出想要的信息。 所以,鬼面老者的回报,他注定无福消受,那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 是了,楚宁月想起先前鬼面老者所说的话,他说会在一年之内听自己之命行事。也就是说,他将对钟天一的敬意,反馈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说这是钟天一的布局,那么此次事件唯一能够取得的利益,就是送了自己一个顺水人情。可是他如此行事之前,却没有问过自己是否愿意,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所谓人情... 便当真算是欠了他什么,可以日后找补回来吧? 哼,他若这样想,既是小看了鬼面老者,也是小看了自己。 “他怎么了?” 楚宁月开口之时,语气平淡,她不会要鬼面老者护自己一年,更加不会承神秘修士这份人情,所以她才刻意表现得如此平淡,为得便是让鬼面老者明白,自己与钟天一立场分明。 在已经知晓钟天一身死的情况下,自己表现得越是在意,鬼面老者怕是便越会坚定那所谓的一年之约。而自己,并不想要这顺水人情。 不过,楚宁月倒也不会蠢到,此时站出来试图解释钟天一没有死,因为这样只会引来鬼面老者的反感。自己如今体内灵气状况不佳,与他动手胜算不大,所以这不必要的麻烦没有必要存在。 “他...跟我来。” 鬼面老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钟天一的死讯,因为此事自己的确有愧。而且在他看来,楚宁月与钟天一乃是故识,所以才会联手解局。 钟天一本是受其托付,来救自己的师妹,却被自己当做歹人攻击。当时若不是自己耗损了他部分功力,若不是最后那致命的一掌,或许...对方不会力竭而死。 所以他觉得此事有愧,因此对于钟天一临终之时,说出的那句“可惜不能再陪她游历一年”后,深受触动。 所以便在心中下定决心,要代替钟天一守护眼前之人一年,若不完成此诺,自己与师妹怕是无法安心隐居。 不多时,两人来到后山绝顶,楚宁月早前便已经用神识感知到了此地,所以并不意外。望着钟天一的墓碑,楚宁月默不作声,心中却是颇为反感。 因为她此刻心想,钟天一...不,应该说是那神秘修士,如今怕是不知躲在哪里,欣赏他这“杰作”。玩弄人心,利用他人,此种做法,终究与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不是自己想要知道,如何回到丹青天下,根本不想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他是怎么死的?” 见鬼面老者默不作声,一直望着自己,楚宁月颇为无奈,知道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问出口来,否则显得太过古怪。 殊不知,鬼面老者一直在等她问自己这个问题,如今听到了询问,如释重负般开口,将先前之事一一说出。 自己当时带着师妹逃离凛风城,师妹的毒开始发作,自己束手无策,只得以真气压制毒素。可此时,钟天一忽然现身,“掳走”了自己师妹。 那时自己真气失衡,一时追之不及.. 之后,自己一路追踪,来到了此山绝顶,却见师妹面色惨白,极为痛苦,而钟天一正将一手按在其头顶,周身白光大作。 师妹体内的气息,朝着那人蜂拥而去,一泻千里。当时的自己,只以为对方是在施展什么吸夺之术,于是便与他动了手。 熟料对方始终一手按在师妹头顶,不肯松开,单以一手抵挡自己,以伤换时。 自己感觉到师妹的气息越发微弱,已近濒死,所以逆运功法,冲破暗伤桎梏,加之情绪激荡,使出了超越自己全盛之时的一击。 那一掌成功将对方震飞,可随即自己便发现,师妹周身微弱的气息,此刻已经破而后立。不但剧毒已解,功体也是完全恢复,更在那一刻陷入感悟突破之中。 如此自己才明白,自己误会了那人,却不知那人使用的手段,本就是要耗尽功力,最后关头又被自己全力一击,此刻已是无力回天。 原来当时正是运功的紧要关头,所以他无法开口说话。自己本以为对方会恨自己,却未想到他只是遗憾,因此对此人的愧意更甚。 之后,自己亲手葬了此人,为其立碑。按照他临终之时交代的,前往前山主寨拿住了所有人,等待楚宁月前来... 第1884章 老少 “我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 听完一切之后,楚宁月淡淡开口,她知晓那神秘修士绝不会如此轻易身死,之所以要让鬼面老者看到这一幕,为的便是施恩图报。 如今,鬼面老者对于这一份无法报答的恩情,明显转嫁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无论是出于不接受这份顺水人情,还是出于自己所行之路,都不会要鬼面老者觉得亏欠自己。 所以,如今她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让眼前之人释怀此事。 熟料... “不必安慰我,任鼎舟这一生扯过无数谎言,亦布阴谋无数,但出于真心之诺,却是言出必行。我既答应替他护你一年,便会承应此事,你若不允我也会暗中跟随。” 鬼面老者已经数十年未曾用过任鼎舟这个名字,因为这数十年中,南域之人只知其名号,却无人知其真实姓名。 但从这一刻起,他想要做回自己,而不是鬼面老者。这鬼头面具,早就已经该随着鬼域覆灭,永远烟消云散了。 “你...” 楚宁月眼见身后之人说话之间语气坚定,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无奈。对方是此界四品,而四品的实力若非没有通识,否则与自己这开元境也是不相上下。 即便自己恢复到开元中期全盛修为,也最多只是能够击败对方,或者斩杀对方。可若是想要摆脱对方,却很有难度。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没有死。” 是,楚宁月打算冒险,告知任鼎舟真相,当然她并不会将自己的猜测也一并说出。那神秘修士如何布局是他的事,这份人情若要偿还,也该还在他的身上。 所以,楚宁月打算告诉任鼎舟神秘修士没有死,他终有一日会回来,但不会告诉他,先前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神秘修士想要让他看到的。 可是她却不知,自己这样的话,搭配如今淡漠的神色,看在任鼎舟的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番心意。 “我知道他没有死,他也永远不会死。” “嗯?” 任鼎舟的话,着实让楚宁月有些意外,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对方知道的比自己更多?可是,纵使任鼎舟属于此界高品,面对此等死而复生之事,也应该觉得诡异才是。 如何能够这般简单,便接受了此种事实? 但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此刻心中的苦恼更甚。因为身后的任鼎舟缓缓出声,吐出一句: “只要他活在我们心中,便一直不会死。” 原来,任鼎舟是觉得楚宁月悲伤过度,所以才会刻意表现得这般淡然。越是压抑的情绪,便越是说明看重,他活了一甲子,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 他也想不到,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师生情谊... “我没有说笑,他真的没有死,只是修炼的功法特殊,常人很难理解。” 感觉到任鼎舟对那神秘修士的敬意,已然深到了此种地步,楚宁月便是不想破对方之局,此刻也忍不住提点几句,她不想看着对方深入泥潭而不自知。 “啊?” 这一次,倒是轮到任鼎舟讶异,因为他原本的确是以为眼前少年压抑了情绪,刻意不去宣泄。可他如今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若有其事,不似作假。 “没错,他所习的功法名为...” 说到这里,楚宁月微微抿了抿嘴,好在他如今背对任鼎舟,并没有被对方看到这细微动作。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便是行云流水。 “名为九转长生功,此功法核心之处便在于破而后立四字,每次经历生死危机,皆会感悟突破,于修炼之上不会有丝毫瓶颈可言。 可是此功法也有限制,便是每次身死,都会返老还童,需要散功重修。直至完成九转,踏足一品之境,所以你非但没有害他,反而是帮了他。” 楚宁月极少扯谎,这一次也是无奈而为之,至于这所谓的九转长生功,自然是不会存在于世。她不过是利用丹青天下的修行之法,随意杜撰了一本功法而已。 言至此处,更是补充了一句道: “此功法核心在于破而后立,亦在于激发潜能,所以只有意外濒死才有效果。若是主动寻死,或者能够预知死亡,那么便会真的身死,所以你的确是帮了他,也帮了我。” 话音落定,楚宁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是担心自己乱动露出破绽。自己如此说,当然知道任鼎舟不会全信,但却也能够让他有另一条路可选。 更何况,自己坚信神秘修士只是躲藏起来,他如此布局,必定会再来找上自己,讨要这份人情。所以届时,他的到来便是最好的解释。 却不想...任鼎舟此时愣在原地,望着楚宁月的背影,眼神中颇为复杂。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世间有如此神秘的功法,他只以为是钟天一的死对眼前少年打击太大,让后者编出谎言欺骗自己。 既然他选择用这种方式麻痹他自己,那自己,也不会拆穿于他。 “那好,在他回来之前,我便跟随于你了。” 说话间,任鼎舟摘下了鬼头面具,露出一张邋遢老者的面容,原本严肃的神色,此刻也松弛下来,仿佛那鬼头面具是一道封印一般。 如今,封印已解,他便不再是鬼头面具的主人,而是做回了自己的任鼎舟,是那个和师妹在饭馆之中比拼定力,一坐便是一天的老乞丐,而不是南域老一辈心中的梦魇,鬼域尊者。 “还有我!” 就在楚宁月心中苦恼,不知如何解释之时,一旁的树下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任鼎舟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愣,此刻立时转头,果真见到了那一道人影。 望着树下的平庸少女,楚宁月只觉得头大如牛,自己这还没有解决鬼面老者的问题,便又多了一个她。但随即她便发现,此女身上的气息强度,已经不弱于先前交手的华服男子。 虽然那华服男子与自己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手,但无形的碰撞,有时比正面交手更加展现实力。至少当时,自己的确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束手束脚。 “你..你....” 任鼎舟望着苏醒的师妹,自然是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功体已经恢复,而且实力稳定。如今感悟突破,已经是到了四品上境。 只不过,师妹疯癫了多年,如今只有境界,却没有相应的功法,所以真正实力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自己想过无数次,师妹彻底苏醒后的模样,却未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然而...任鼎舟情绪激动,双眼染红,似是下一刻便会热泪盈眶。可平庸少女望着对方,却是作出一幅一脸嫌弃的表情,摆了摆手,说出一句老气横秋的话: “老身年纪大了,受不了你这个煽情的模样,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师妹...” 两人对望之下,心境不同,言语不同,眼神却是极为相近。楚宁月觉得自己不该留在这里,于是便欲离开此处,此时也正是自己“逃离”的最佳时机。 可是才刚刚走出两步,便被平庸少女一个闪身截住了去路。这两步,楚宁月虽然没有施展遁术,但速度也是不慢,更关键的是,她能够看得出来平庸少女这身法可一点也不平庸。 今日若自己想要凭借遁术离去,除非是借助地形在两山之间跨越穿行,否则怕是无法甩掉此女。看来,还是免不得以言语... “少年人,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们方才的谈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不大想要我们跟随于你,但是我这师兄一向执着,而此事又是因我而起,所以....” “所以?” 楚宁月自对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今日想要就此离去也是麻烦,于是只能希望对方“深明大义”,不要再让双方麻烦下去,让自己就此离开。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会是... “所以你选吧,要么让我师兄跟随你一年,要么我们两个跟随你半年,又或者你叫那人立刻死而复生,出来与我们相见。再说,即便你今天不告而别,我们也会去风鸣院找你,到时嘛...” 平庸少女言至末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将楚宁月彻底拿捏。既不像是一个拥有少女外表的花甲老妪,也不像是一个豆蔻少女。 “不错,若你执意遁去,我们只能去风鸣院会一会那位公孙山长,要他对你多加照看了。” 此时的两人,宛如一大一小,两个无赖... “罢了,你们想要保护于我便暗中保护吧,只是我先说好,我可没有法子让你们留在风鸣院。” 楚宁月无奈应答,因为她实在拿眼前的一老一少没有办法... 第1885章 袈裟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他会让你们等在此处了?” 眼前之事已成定局,楚宁月知晓这两人有四品实力,与其放任不管,让其成为不稳定的因素,倒不如把握一番。 既然无法拒绝,那自己也就只能接受此事了。只不过,自己并不会将这当做是什么人情,那神秘修士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欠他什么,那便当真是打错了算盘。 “他只说要我去前山等你来,之后的事等你到来,一切便见分晓,至于这其中细节,我也不知。” 任鼎舟摘下面具后,如今说起话来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肃杀,若不是此刻穿着一身黑袍,倒有几分流落江湖的市井高手韵味。 “既如此,便去看看吧。” 楚宁月不知对方布局如何,所以既来之则安之,不去刻意推敲此事。身后一老一少对视一眼,纷纷跟上,对于他们来说眼下之事很是简单,唯有四字,一诺千金。 ... 夜黑风高,月隐星稀,百荡山顶乌鸦横飞,如今已是入夜时分,更添几分凄凉之意。山顶虽数寨纵横,但唯有主寨明灯不断,既是照耀四方,又有督查之意。 如若百荡山上的山匪,真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无法在百荡之下,死而不僵。 今夜,山间火光如旧,巡逻之人犹在,然主寨之中一众山匪高层,却尽皆受制,动弹不得。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便是他们想要求援也无从下手。 而百荡山规矩森严,分寨之人无令不得踏入主寨,所以巡逻之众也不会来到主寨大厅之中。 楚宁月如今灵气受损,所以这一路来时虽然施展了遁术,但回时却选择了保留体力,所以只是以稍快于低品武者的速度,自山间索桥而去主峰。 任鼎舟与平庸少女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们二人既然打算跟随楚宁月,便也不会出声质疑。 更何况,南域之中高手有限,以他们两人如今的实力相加,便是对上城主府的老鬼和风鸣院的山长也可全身而退,如今自是有恃无恐。 “不对...” 就在此时,行走在索桥之上的楚宁月,忽然驻足不前,轻声开口,引得身后两人注意。下一刻,任鼎舟便也发现了异样之处,此时眉头微皱。 因为自己等人走得乃是峰间索桥,照理说早该遇上巡逻之人,绝不会如此安静。先前自己登山之时曾经来过此处,记得索桥两侧皆有暗哨,如今却空无一人。 主寨之中的那些人中,实力最高不过七品,想要解开自己封住的穴道,没有一日时间绝难做到。所以几乎可以排除他们自行冲破穴道,自救的可能。 “的确不对,应该有其他人上山了。” 最终,任鼎舟得出这个结论,只有自己三人在后山时,被其他什么人潜入了百荡山,才能够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楚宁月此刻眼神颇为凝重,因为她已施展神识感知了前方状况。此刻的主峰山寨,已经化为了一片死域,她感觉不到丝毫生机存在。 “我们立即下山。” 楚宁月当机立断,做出了最佳的选择,而不是仗着自己身后有两名四品,便大胆前往主寨一探究竟。一是因为,她对身后两人跟随自己之事始终有抵触,不想要他们为自己出手。 二来则是因为,自己如今灵气受损,实力大跌,只剩下一次出手的机会。而能够无声无息将主寨之人,尽数斩尽杀绝的存在,实力定然不凡。 一旦动起手来,对自己大大不利,所以此刻明智之选乃是下山休养生息,而非前往主寨一观。 “杀!!!” 就在此时,索桥尽头处,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音低沉,犹如野兽低吼。楚宁月神识加身,一眼便洞穿夜色,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人。 不,准确说,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速退。” 楚宁月吐出两字,当即施展遁术,朝后山来时之路而去,其实以她的实力,大可直接飞下百荡山,不必走什么山路。 可是,如今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任鼎舟与平庸少女既然说了要跟随自己,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在这种危机关头,对他们不管不顾。 如果对手是此界武者,那么自己自然不会去担心两名四品是否能够成功突围,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普通武者。 三人疾退之下,来到索桥另一侧,任鼎舟虽未通识,夜色之下看不到那些被黑气笼罩的身影,但却能够听到对方的低吼,感受到危机将至。 此刻其与平庸少女对望一眼,两人彼此心意相通,此刻纷纷抬起右手,手中气旋涌动。下一刻,两道气劲自掌中迸射而出,宛如两道绽放开来的黑莲。 “轰!!” 随着一声震响,两道黑莲自靠近三人的索桥一端碰撞,随后彻底绽放开来。一道难以言喻的气浪立时从中炸开,整条索桥应声断裂,桥上传来无数愤怒的低吼之声。 两人正是当机立断,一掌断桥,阻了那些东西的前行之路,让三人免受围攻之难。 “他们是什么东西?” 便是任鼎舟这等眼界,也未曾见过索桥之上的东西,方才黑莲绽放之时,光华忽现。他得以看到,桥上坠落的的确是道道人影。 可是这些人影的身上,皆有着常人必死的伤势,有的胸前深可见骨,有的只剩下半个头颅。可是他们却仍旧能够发出低吼,不断前行,实在匪夷所思。 “他们是受人操纵的活尸傀儡。” 楚宁月淡淡开口,看似面色平静,但实际上心中却无半分侥幸或是放松。因为这些东西,若是出现在丹青天下自然不会觉得稀奇,可是此界之中,却是由武者主导。 出现了这种阴气滋生之物,本身便是一种匪夷所思之事。加之楚宁月于此界之中,曾经见过一次类似的状况,便是荒山绝顶之上,遇见的那一伙人。 “如此说,他们是受人操控了?” 身为此界四品,任鼎舟与平庸少女的心性皆是不凡,面对未知对手,虽有错愕,但一瞬之间便已平复,而且找到了关键所在。 “不错,只是如今下山的路已经被封,以此山的高度,你们两人能否...” 楚宁月的担心,其实远不止这些,他向两人询问此事,只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如果两人没有以轻功下山的把握,那接下来留给自己的路便只剩下擒贼擒王一条。 更何况,当日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是先见到了那血色袈裟的主人。如果他就是背后操纵一切的人,那么自己不相信,他真的会因为索桥被毁,便束手无策了。 至于巧合,楚宁月不相信什么巧合,更何况自己怎么可能连续两次于不同的山顶撞上此人?但若说这是神秘修士的布局,那似乎也有些说不通。 因为自己身上灵气的状况,旁人兴许看不出来,但同为修士的他,定然能够看出。如果是他布局,此刻怕是已经直接出手,不必如此周旋。 “这山对普通四品来说的确有些难度,但你放心,我们并不是普通的四品。”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平庸少女忽然开口,自信满满。因为她没有说笑,自己与任鼎舟的确不是普通四品,至少对于下山一事来说不是。 当年鬼域遭遇南域各大势力围剿,最终自己两人便是被逼至天灵峡,而后被打下千丈悬崖而不死,靠得不只是机缘巧合,也有自己这一脉独门的轻功。 而眼下这百荡山的高度,怕是连百丈也没有,所以对于两人来说,下山轻而易举。只不过,这手段只能自己走,却不能带人一起走,今日怕是要冒险尝试一番了。 “不必扶我,我自有办法下山,既然你们有法子,便一同离开吧。” 说话间,楚宁月已是朝着悬崖之外一步踏去,如此举动,看得两人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任鼎舟便苦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冲着一旁的师妹道: “此子身负扶摇诀,这一点我倒是忘了。不必忧心于他,我们离开吧。” 说话间,两人也是纵身朝着崖下跃去,只是两人与楚宁月施展遁术,宛如落叶般飘飞而下不同,乃是借助山壁不断卸力。 无力可借之时,便以掌力凌空碎石,而后接力踩踏,于空中带起无数残影,如两名舞者,行凌空之舞。若不是两人样貌身形皆有些一言难尽,或许还真有几分观赏之趣。 “逃得掉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忽然响起一道传音,随即便见上空一道黑气凝聚的光柱凭空降下。定睛一看方才看清,那是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独臂老者。 此刻他一脚踏下,犹如千钧坠地之势,带起周身道道黑雾,似有魔降人间之相。任鼎舟与平庸少女不断碎石卸力,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却是最怕外界干扰。 这独臂老者忽然现身,更自空中坠下,两人所在首当其冲。如今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两名四品,但若由时态发展,怕是也会以重伤收场。 所以现在自己需要为两人,争取时间。 第1886章 走险 百荡山间,三道人影急坠而下,单以速度而言,自是楚宁月最快,任鼎舟次之,最后便是平庸少女。然而此时,山顶一道黑色光柱疾追而来,正是催命之招。 “不好!” 任鼎舟继楚宁月之后,第二个发现独臂老者的存在,不过因为黑雾凝成光柱的缘故,并未看到那人的样貌。否则只凭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此刻已然会乱了方寸,失去斗志。 “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起,原本身形急坠的楚宁月,忽然调转方向,施展遁术反冲而上。手中金光一闪,正是金芒夺魄,直朝头顶黑色光柱刺去。 任鼎舟与平庸少女皆是此界四品,但他们却未接触到四品真正的秘密,所以本质之上仍是普通武者。施展轻功之时,虽能以掌力击碎山体,借碎石借力,但却无法逆冲而上。 此刻只得尽可能减缓下坠的速度,望着楚宁月与他们擦身而过,登临上空。 楚宁月施展的乃是修士遁术,自然不同于武道轻功,九道金芒如今已经刺入黑色光柱之中,于空中带起一道气劲涟漪,震得周围山体破碎三分。 可是金芒过后,黑色光柱下坠之势,却无半分减缓之意,仍旧是势如破军。楚宁月心知此战来得突兀,自己需得为二人争取时间,所以心念一动,术法再出。 “哦?” 黑色光柱之中的独臂老者,此时口中轻疑,似是忽然间对这场必杀之局有了几分兴趣。而下一刻,山体之中一只由岩壁凝聚而成的巨手,忽然破土而出,一把朝着光柱握去。 黑雾光柱与岩壁巨手碰撞的瞬间,无数气旋朝四方激射而出,茫茫黑夜之中,凭空浮现万点光华,犹如黎明破晓,昙花一现。 这一幕出现的极为突兀,便是任鼎舟与平庸少女这等四品高手,也全然无法理解这种规模的修士术法。但他们却是注意到,使出这一招的楚宁月,瞬间气息萎靡不振,似是耗损极大。 天空之上的光柱,似是已被巨手拦住下坠之势,使得两名四品有时间安稳落地。好在今日众人所跳的乃是这不到百丈的百荡山,如若是当年的千丈幽谷,恐怕今日便不会这般好运。 “轰!!”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黑色莲花骤然绽放,漫天黑气瞬间吞没那一只岩壁巨手。无数落石碎木从天而降,任鼎舟与平庸少女见状抽身疾退,并没有等在原处。 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无数碎石之中,先一步坠落而下,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任鼎舟两人疾掠而去。 此刻容不得隐藏实力,亦更加无法有所保留,楚宁月全力施为之下,直接将两人一并带走。 天空无数碎木碎石,接连如雨落地,漫天黑雾亦在此刻席卷四方。黑雾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而出,血色袈裟如旧。 此时站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桀桀怪笑... ... 百荡山下,官道之上,原本疾驰的流光,此时戛然而止,楚宁月身形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被一旁的平庸少女一把扶住。 此刻的两人,已经彻底明白,眼前的少年修炼的绝对不是武道,而是其他修行体系。可是这样一来,他的麻烦便也只有他自己能够解决,因为修行体系的不同,贸然灌入真气就是在害人。 “他还在后面,快退。” 楚宁月此时灵气匮乏,体内残阳神诀又已经开始逆行,吸夺其原本便所剩无几的灵气。她如今面色虽然看上去仍旧平常,实则却是五内俱焚,不过只是强撑而已。 今夜她已使用进食的法子补充过一次灵气,食物消耗之前,没有法子再度补充灵气。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当时一旦出手,必遭反噬。 所以她才会全力施为,为得便是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尽可能创造优势。只要自己三人回凛风城,身后那独臂老者定会有所忌惮。 若是普通武者或是修士,在内里或是灵气耗尽之时,身体便会出于保护,使得其陷入昏迷之中。可是楚宁月的神识异常强大,远超同阶,这也让她在此种特殊情况之下,仍旧保持清醒。 某种意义上,这种超越同阶的能力,是用经历了常人不可能,也没有机会经历的苦楚换来的,所以天道颇为公平。 她此刻灵气受损严重,神识却无此影响,所以能够清晰感觉到,身后那独臂老者一直在追踪自己等人。虽不知他用得是什么法子,但始终方向未曾找错。 先前是由自己的遁术主导撤离方向,所以随心所欲,才能让对方没有那么简单追踪到自己。可是如今自己的状况,已是连遁术也无法维持,被对方追踪到行进路线,乃是迟早的问题。 “那人是什么实力?” 任鼎舟沉声开口的同时,平庸少女便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如今的平庸少女境界在他之上,而境界带来的虽然不一定是实力的差距,但身体素质却是相差悬殊。 所以后者方才落下之时,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看到了黑雾光柱之中,那道人影的面容。知道那追杀自己三人的,究竟是谁。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楚宁月抢先一步,只是后者说话的声音,已经颇为虚弱和疲惫: “不...此人手段莫测,并非寻常武者...不可力敌。眼下...只有回到凛风城..方有机会让他..忌惮。” 话音落定,楚宁月转头望向平庸少女,接下来的话,则是术力传音: “这些话只有你能听到,你虽不欠我什么,但希望你能办到此事。稍后我们若是被那人追上,请你务必带着他离开,不要留在此处。” “为什么?” 平庸少女的三字疑惑,听在任鼎舟耳中,只是对前一句的询问,所以他便一面背起楚宁月加快脚步,另一面开口与他解释。却不知,对方这句话,是在问楚宁月。 “因为我能感觉到,那人目标是我,但却不是杀我。既然不是杀我,便有转圜的余地。可若你们在场,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我不希望看到不必要的损伤。”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平庸少女点头,任鼎舟却微微一愣,因为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此时有些尴尬。但无论是平庸少女,还是他,皆都无法真正看穿楚宁月。 因为楚宁月的这句话,并非胸有成竹,或是当真看出那独臂老者不想要杀自己,而是一句推测性质十足的谎话。 说出这句谎话,自然能够保住两人不必涉险,可是楚宁月身为修士,也没到了为萍水相逢之人,舍身忘死的地步。 她的确不想要平白受人相助之情,尤其是对世俗武者,但是也不代表,她会在生死关头,还为了旁人设身处地的考量。 她之所以敢说出这个谎言,全然是因为她对那神秘修士的判断,和猜测。 是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百荡山?任鼎舟又为何会找上那些普通山匪?都是因为这位神秘修士的安排,任鼎舟说过,他会来此是因为对方临终交代,说过百荡山的山匪会对自己有用。 如今想来,这独臂老者出现的时机,多半便与这神秘修士有关。两人虽然可能不是一路人,但后者未必就对此事毫不知情。 他先是做出一幅对任鼎舟师兄妹施恩的假象,让他们将这份恩情报在自己身上,为的便是让自己欠他人情。而后又安排,或者说促成了独臂老者追杀自己三人的一幕。 虽然自己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却可以确定,他必定对自己有所求。那么,此刻他很有可能便藏在暗处,观望着此方战局。 当自己做出超出其算计的行为时,便是破开此局的关键,所以自己不会按照他的安排走,不会让任鼎舟与平庸少女断后。 当自己这个在对方心中,最为有价值的筹码,面对他所预设的对手独臂老者之时,还用担心他不会现身么? 所以,楚宁月的这一条谎言,乃是以自身为棋,进行的一步一石三鸟之计。既能保全自己心中尊崇的道义,又能试探出那神秘修士真正的用意,更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自己,何乐而不为? ... 凛风城北,一处看似不起眼的旧巷,实则内有洞天,只因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地虽无神仙,却有一名南域的名人,所以这旧巷看似平凡,内中却藏了许多江湖人士,自愿守护于此。 旧巷深处,一座与整座旧巷格格不入的府邸坐落于此,虽然府邸面积不大,但比起旧巷内的老旧建筑,却算得上是豪华两字。 府邸之外,数十名身着各异服饰的江湖客,此刻正摩拳擦掌。他们平日里,虽说是自愿留在此处守护,但更多地却是希望在此人面前留一番好印象,卖几分人情。 而今日,此地的主人,难得有了难处,需要大家出力。所以这些人,自然是趋之若鹜,连夜现身于此,若不是事发紧急,绝不会只有数十名江湖客现身于此。 府邸大门处,一名白发苍苍,一身管家打扮的老者,佝偻着身躯,此时缓缓开口。数十名江湖客,却无一人因为此地主人没有亲自现身相见,而感觉到丝毫怠慢。 “今日召大家来,是为一件私事,三个时辰前,老爷接到歹人传来的书信,说是外出游历的小姐遭人伏击,如今命在旦夕。 老爷平日里最在乎的便是这个晚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外出寻找小姐,可却与我们走散。老爷不会武功,一个人在外恐有危险,老夫无奈之下,只能恳请诸位出手找回老爷与小姐。 若谁能平安接回老爷小姐,此事过后,李家上下必有重谢!” 此言一出,这些平日里苦于没有机会结交李家的江湖客,立时群情激奋,表示一定要将歹人找出碎尸万段,于是纷纷朝着城北而去。 老管家送走众人,面上的焦虑神色却一扫而空,此时转头回到府内,几经辗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柴房之外,恭敬出声道: “启禀老爷,人都已经走了。” 而柴房之内无人回应,唯有灯光熄灭... 第1887章 李姓(上) 子时三刻,该当寂静无声,凛风城内,灯火已歇,却有一队人马兴致冲冲,手举火把,直朝城北而去。城外,一道轰鸣划破此方夜色,为宁静之夜,增添几分不平。 两道人影伴随轰鸣之声,倒飞而出,落地之时震得地面龟裂,黄土飞扬,可两人却只是沾染了几分尘土,看似狼狈,实则毫发无损。 但虽是如此,落地的两人神色也是颇为凝重,这一老一少,如今正在面对此生最难忘的梦魇。 “放弃吧,本座的目标只有那少年一人,你们拦不住本座,而本座也不想杀你们。” 两人身前十丈,一道黑雾弥漫而出,卷起阵阵黄沙,在本就月隐星稀的夜色之下,显得更加诡异,难辨其中人影。 可是这一老一少,皆都是此界四品高手,成就四品者身体感官能力都会大幅提升,与五品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眼前对手的气息,他们两人太过熟悉。 “师父曾经教导,我辈行诡道之事,一生会许下无数谎言,但谎言之余也会有从心之诺。所谓从心,则必守之!” 平庸少女淡淡开口,可这话说得却不平庸。而这师父二字从她口中叫出,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身旁的师兄,都知道这二字是多么刺耳,尤其是对眼前之人说。 “好个从心之诺,好个诡道中人,但你们的师父既然教你们守诺,便也该教你们量力而行。更何况,我只想抓住那少年,无意害他性命,你们实在不必为了他在此拼命。” 黑雾之中的人影,此刻缓缓出声,每说半句,便会向前踏出一步。而其一步落地,周身便会生成一片黑雾,一句话完整说完,身后的黑雾已比先前凝实了一倍不止。 “凡玉,你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听到这个名字,平庸少女微微一愣,因为连她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因为功体的缘故神志不清,便是少有清醒,对方也一直喊自己师妹。 除了他之外,这世上便没有活人知晓自己的名字,今日再闻此名,倒是有几分触动。触动的不是久违的名字,而是对方此举,意在断后。 “师兄难道忘了,如今你的境界在我之下,如果一定要人断后,那个人也该是我。” 平庸少女说话之时语气坚定,却让一旁的老者面露焦急之色,他此时未戴鬼头面具,说是要做任鼎舟而非鬼域尊者,但却也同样失了鬼域尊者的行事作风。 一个长久以来的独行侠,一旦有了羁绊,那么无论是出手还是判断,多少都会受到影响。明明两人合力,对战眼前之人不是没有胜算,却偏偏要一人断后。 “你刚刚恢复功体,实力还未恢复多少,此刻你必须听我的先行离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我还在等着半年之后。” 担心则乱,心境紊乱,任鼎舟竟是当着强敌的面,说出了自己师妹刚刚恢复功体,实力不足的事实。而后者此时听到他这样说,更是觉得自己师兄若留下断后,便会一去不返。 可她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黑雾之中的人影,却发出一阵怪笑,随即沉声开口,说得话却好似上位者宣读命令一般,毋庸置疑: “不,她不能走。她若是走了,你就一定会死,而且立刻会死。” “哼哼哼,你真以为我还是十二年前的我,真以为我在你面前还是那般不堪么?” 这一刻,任鼎舟主动提起十二年前的梦魇,为得便是直面眼前之人。若不突破这一层内心桎梏,自己面对他时,便不可能发挥出全力。 如果无法发挥出全力,甚至是十二分的力量,那自己便只有饮败一个可能。 “嗯?” 然而,黑雾之中的人影,在听到十二年前之时微微一愣,随即吐出了一句让眼前两人皆心头一颤的言语: “你们认得本座?” “你..不认得我们?” 这一次,轮到任鼎舟反问,虽然他知道不该反问,至少不该直接说出口。但此刻,他却觉得这会是转危为安的契机。 至于平庸少女,此刻心中则是讶异,因为她从一开始便觉得眼前之人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因为他若是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对待自己两人绝对不会如此“客套”。 毕竟十二年前,自己两人在杀他这件事上,同样出了不少的力。他若侥幸未死,以他的心性,定然会报复自己两人。 可是方才的交手,他却一直有所保留,说是在追击目标都有些牵强,更遑论什么面对昔日叛徒。 就在此时,黑雾之中的人影狂喜出声,好似得到了什么神功秘籍一般。笑声过后,人影忽然一步踏出黑雾,露出血色袈裟以及那一只独臂。 “本座还是那句话,今日你们留下,谁也不会死。若是你们之中走了一个,那留下断后的人就一定会死,而且死得很快。 若你们真的认得本座,便该好生考量一番这句话的含义,同样也该知道,本座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拥有这样的资格。” 老者虽然身穿血色袈裟,手持权杖,但说起话来,却一丝一毫也不像是出家人。 而相较任鼎舟对于此老者的阴影,平庸少女多少还算是轻上一些,因为自己虽然依稀知道自己神志不清是对方有关,但自己毕竟没有关于此事的清晰记忆,所以说不上梦魇。 此刻自然也就能够保持一定的思考能力,去琢磨眼前之人的言语。 “不好!他还有后手,现在怕是去找那丫头了!” 此言一出,任鼎舟当即面色一变,急声开口: “李凡玉!你既知道,为何还不退?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说罢,任鼎舟便是一掌朝着自己师妹拍去,想要以内劲送对方脱离战场。可是他却忘了,如今自己的实力虽然和对方不相伯仲,但是论境界论掌力,却是不如对方的。 所以这一掌出手,非但没有将对方震飞,反而将自己震得后退了三步。却在退到第二步时,察觉到脚下一阵黑雾涌动,缠身而上,随即整个便失去重心,被一股巨力席卷而出。 “要去找那丫头也该你去!” 平庸少女李凡玉出手之间,所用手段与那独臂老者如出一辙,正是他们这一脉的特殊功法。可就在其出手的瞬间,一团更加浓郁的黑雾,却自两人身后凭空浮现。 顷刻之间,便将两人的后路堵死,同时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将任鼎舟挡回的同时,彻底将此方圆百丈,笼罩在黑雾之中。 这一刻,无论是李凡玉还是任鼎舟,心中都已明了,自己两人已经失去了退出此地的资格。因为这些黑雾极为特殊,正是能够阻碍武者施展轻身之法的特殊雾气。 于其中施展武技心法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可一旦施展轻功,便会雾气入体。因为这功法,正是鬼域一脉独门之法,百鬼驭雾诀。 而眼前独臂老者,正是他们曾经的师父,虽然不知为何他还活在这世上,而且不认得自己两人。但却可以确定,以自己两人对百鬼驭雾诀的理解,断然无法脱出这片鬼域。 “我说你们两位,难道真的当本座不存在么?现在,你们已然彻底入局,谁也走不了,所以谁也不会死,本座言而有信。” 独臂老者嘿嘿一笑,他方才之所以停下追击,之所以花费时间言谈,一切都是为了现下之局。身为诡道宗师,他当然不会平白无故与这两人交谈浪费时间。 而眼前两人,自以为拖延住了自己,所以与自己攀谈,却不知被拖延的,乃是他们。 言至此处,独臂老者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补充了一句... “不对,你们的确不会死,但那个丫头多半是要死了,不过她的死活,你们应该也不会在意。” 说罢,此间黑雾萦绕,难辨其踪,无声无息.... ... 三人口中的丫头,自然不是楚宁月,且不说她的实力看不破楚宁月的底细,便是能够看破,也无人知晓她是女子。 因为楚宁月入此界之后,便化身成为锦衣少年,并非女子之身。 这一点虽然经常被她自己忽略,也因为她在残阳宫修行百年极少下山,行事作态皆与两位师兄相似,并无女子姿态,所以无人察觉她有什么异样。 但,她于此界之中的肉身,的确是少年,不是少女,所以只有他界之人,方才有可能知道她是女子。 就在不久之前,气空力尽的楚宁月,本打算让两人先行离开,以自身为棋入局,逼神秘修士现身。却不想,自己刚刚提出这个要求,便见任鼎舟微微一笑,李凡玉抬手一掌。 而后,她这个堂堂残阳宫长老,曾经也是紫府玄丹的修士,便被这一掌直接打晕。因为灵气耗尽的修士,比凡人更加脆弱。 紧接着,当两人争论由谁带着楚宁月离去之时,路边路过了一个丫头,恰好她又认得楚宁月。于是,她便理所应当成了这个人选。 四人同行一里,终被独臂老者追上,两人当即留下断后,为得便是给这身份不明的丫头,争取时间... 第1888章 李姓(中) 凛风城西北方三里之外,一处峡谷之中,一名头戴斗笠的女子,正背着一名少年疾疾而奔,额头之上已有几分细汗,右臂之上更有三处较浅的血痕。 “帮我解穴,我能自保。” 肩头少年轻声开口,这已不是其第一次提出此种请求,可是却被女子数次无视。因为自己身上的穴道,正是对方所点,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被此界武者以此种方式制服。 “不解。” 斗笠女子每次都会用同样的两字回应少年,不厌其烦,但这两字说得也是毋庸置疑,没有丝毫动摇之意。这让少年心中无奈,更是无语。 “在那里!追!!!” 说话间,两道人影自身后纵跃而来,宛如两只大型蝙蝠,此二人皆以勾爪为武器,那斗笠女子右臂之上的伤势,便是此物所为。 斗笠女子眼见行踪再次暴露,冷哼一声的同时,回身一剑递出,挽出一道剑花,带起七道剑气直朝身后两人攻去。同时借一剑之势,身形疾退而出,速度再快三分。 “唔...” 就在此时,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忽然闷哼一声,因为方才女子回身出剑之时,前方射来三枚银针,前者因为穴道受制,所以便成了女子的“盾牌”,此刻三枚银针入体,不偏不倚。 好在这三枚银针是用来专门对付此界武者,化消其体内内劲所用,本身并不带剧毒。而少年体内,根本没有此界武者所有的武道内劲,所以只是肩头血流不止。 “前方有埋伏,放下我,否则我们今日都会死。” 少年再度开口,声音比先前虚弱了几分,不想这一次自己的请求,会让斗笠女子反应如此之大。 “闭嘴!我既然答应了那位前辈救你,就绝对不会丢下你!而且,我们不会死!” 女子的话十分坚定,眼底却闪过一丝犹豫,不是犹豫是否要丢下少年,而是犹豫是否要使用那一张底牌。可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背着的少年,心中同样苦恼无比。 因为她并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楚宁月.... 楚宁月此时心中无奈,更是无语,眼见此女如此护着自己,她也不好告诉对方,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是了,眼前此女她之前见过,正是自己自荒山绝顶而下,回凛风城时,于树林内遇到的女子。正是因为蹭了她一顿犬王肉,这才恢复了灵气,得以维系此后之战。 没想到,方才自己与任鼎舟、李凡玉两人撤退之时,会半路遇上此女。而她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上前招呼,所以便被任鼎舟当成了意外之喜,托她带自己回凛风城。 却不想,此女与自己萍水相逢,更是与任鼎舟只有一面之缘,竟然就答应了对方。而且还直接点了自己的穴道,防止自己回头。 可是,此女又不知是何原因,放着西门不走,偏偏要去北门。刚刚行出一里,便被一群人拦路截杀,连战连退。 此女以为这些人是冲着楚宁月来的,所以刻意护着她撤退,却是不知楚宁月神识在身,经历三波截杀之后,便已经明白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这女子来的。 可是,以楚宁月的心性,此女护她至此,她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真相,要对方引开这些追兵。所以她便想着让对方解开自己的穴道,虽然未必能与她并肩作战,但至少不会成为累赘。 “不可再向前了,你为何一定要去北门?” 楚宁月神识在身,每每经历截杀之前,她都能提前感知到前方的埋伏,并且出声提醒。时至如今,她已经完全了解,此女的个人战力,要在这些围杀之人之上。 而且身后的追兵,也只有上一次截杀之人,没有上上次。也就是说,她的速度,其实可以甩开追兵,只要不再触发新的伏兵,完全可以击杀身后两人,然后改路而行。 可是,此女似乎明明知道前方有伏兵无数,却还是坚持要从北门进城,若不是她这一路相护,楚宁月怕真要以为她是在和自己演戏了。 而这一次,女子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身形一跃而起,躲过一柄迎面而来的飞矛后,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楚宁月愣神的答案。 “因为我当年离家出走时走的便是北门,如今回来自然也要走北门,这便是仪式感。” “额...” 楚宁月无语更甚... 她此刻体内灵气不足,加之根本不知如何冲开武道封穴之法,所以对方不给自己解穴,自己便毫无用武之地。唯一的作用,便是能够提前告知对方何处有埋伏,可偏偏此女又不肯退。 说话间,两人已至峡谷出口,只要脱出此地,便是一马平川。失去了地形的阻碍,虽然追击之人更加便捷,但埋伏之人也将无处遁形,可谓有利有弊。 “轰!!”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如此变故便是楚宁月也始料未及。因为她的确以神识体检看到了前方有埋伏,却未想到他们竟在山体之中埋下了火雷。 此刻火雷引爆,峡谷出口已经彻底被封住,那碎石的高度,虽然对于修士来说轻易可以跨越,可是对于此界武者来说.... 若是任鼎舟那样的四品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此女怎么看也不是四品,更何况她还带着自己。 武者轻功与修士遁术不同,乃是以气御行,所以带一个人行走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带一个人上下,却是影响极大。 “女娃,你能来到此处已经不易,不过也止步于此了!” 随着一声大喝响起,一道气浪朝此席卷而来,斗笠女子面色微变,当即横剑挡在身前,脚步一顿。 拦路之人未达四品,纵使是擅长的内力类别的武者,单凭一喝也无法伤人脏腑。斗笠女子如此反应,完全是因为遭遇连番截杀,身体已经有了自然反应。 抬头望去,前方无数山石堆积之上,站着一名体型圆润的中年男子,宛如一颗肉球一般,坐在碎石堆顶,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其实那中年男子的选择正有此意,因为只要他守在那里,斗笠女子便不可能带着一个人跨越此种高度的石堆,除非她愿意以伤换取优势。 可是她即便是伤势换取优势,也只能够登上这十余丈的小山,却不会有后继之力下山。这一点,正是中年男子所考虑的,因此他绝对不会主动下来。 “原来许屠夫也来了,看来你这丫头的确很不简单。” 两名使用勾爪的干瘦男子,此刻一左一右,截断了斗笠女子的去路。此时左侧之人,尖声开口,声音刺耳,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肥硕中年的身上。 “这丫头的确不简单,不过我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关了,若她还能突破,那位大人便是亲自动手。届时,你我可就分不到这一杯羹了。” 许屠夫开口之时瓮声瓮气,但在提到“那位大人”之时,眼中却有不加掩饰的敬意与畏惧。 斗笠女子如今背着少年陷入围攻境地之中,宛如被三名猎人盯上的猎物,但面上却满是自信。 “将我放下吧,这一战你带着我赢不了。” 望着眼前三人,楚宁月迅速判断出了他们的实力,那使用勾爪的两名男子,身上的气息略微弱于斗笠女子,应该是五品下。而那被称作许屠夫的男子,则气息强于斗笠女子,但弱于方进。 所以他不会是五品极,大概率是五品上,斗笠女子这一战可谓是凶多吉少了。 “好。” 让楚宁月意外的是,这一次斗笠女子没有再拒绝,而是当真将自己放了下来,并且抬手之间解去了自己的穴道。 感觉到身体恢复行动能力的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如今的她体内灵气枯竭,即便凭借神识能够在五内俱焚之下保持清醒,但却已经无力出手。 想要解眼下之局,唯有智取! 只是她却不知道,斗笠女子这一次之所以放下了她,并不是打算放弃她自己逃走,而是其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不是楚宁月。 因为这一路截杀,那些人都只是直接动手,从来没有开口说话。直至方才那一刻,对方喊出了“丫头”两字,女子方才忽然明悟,原来...原来他们要杀的人是自己! 眼前山岳不可攀,唯有从这两名干瘦男子身上寻找突破口。只要自己能够突围,他们兴许便不会为难少年,兴许... “我有一事很是好奇。”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其实那两名干瘦男子,先前就已经是注意到了这名少年。在判断出对方被点了穴道,受制于人之后,便将其无视。 他们这一行,一向是收钱办事,绝对不会节外生枝。至于杀人灭口,那大可不必,因为有活口才能宣扬自己的名号,吸引更多雇主来寻。所以出手之时,他们才没有刻意伤此子性命。 可是,他们不杀楚宁月,只是因为没有人雇他们去杀,并不代表看重她,或者忌惮她的实力。如若她自己找死,那.... “何事?”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她不是我,可是她的人头只有一个,你们却有两伙人。” 楚宁月的话,点到即止,为得便是挑拨离间。她不求三人反目,只愿稍后出手之时,两人刻意保留实力,如此斗笠女子的胜算便会多上几分。 “小心!” 熟料下一刻,斗笠女子轻呼一声,抬剑荡开朝楚宁月袭来的飞爪,而出爪之人,则发出一声怪笑,说出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 “小子,你真以为自己凭借一句话就能够挑拨我们?那位大人早已预料到这种可能,所以提出只要她死,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样的赏金。” 第1889章 出手 “没用的。” 斗笠女子淡淡说出三字,望向楚宁月的同时,面上却浮现出一丝不应该在出现在此的得意笑容。 “她说的对,今日你们注定无法闯过这里,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干瘦男子尖声开口,手中勾爪跃跃欲试,面上带着一丝嗜血狰狞。无论是斗笠女子还是楚宁月,此刻都能够确定来人的目的不是抓人而是取人性命。 “放心吧,我其实挺强的。” 就在此时,斗笠女子忽然出声,却是朝着楚宁月打了一个响指。紧接着,身形便朝眼前两人疾掠而去,比之方才逃走赶路之时只快不慢,便是两名干瘦男子也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之时,女子已至两人身前七丈,手中长剑一横,竟是剑行刀招,横扫而出。一轮如月刀光,便自剑身迸射而出。 两名干瘦男子算得上是资深杀手,自然看得出来先前是自己两人低估了眼前的丫头,此刻冷哼一声,抽身疾退,退出三丈。 “嗯?” 两人身形落定,如月刀光亦落在两人先前所处方位,可是刀光触碰地面,却连半点沙尘也未激起。好似这一剑横扫,乃是气力不济,刀光飞出五丈便戛然而止,后续两丈不过徒有其表。 石碓之上的许屠夫一夫当关,此刻既没有跳下这十余丈石碓的打算,也没有出言提醒同行的打算。他作为五品上境,加之旁观者清,自是看出了斗笠女子一剑的玄妙之处。 眼见一剑无功,斗笠女子作意外之状,望向自己手中长剑,身形一滞,似是分神。而两名干瘦男子则拿准时机,齐齐飞出勾爪。 可就在此时,本应抽身而退,或者出剑拦阻飞爪的斗笠女子,面对两道飞爪不退反进。但有了上一幕的支撑,两名干瘦男子心中即便存疑,也不会再度收手。 两道勾爪一左一右,犹如两头巨兽凌空纵跃,扑杀而来,将斗笠女子进路尽封,带起阵阵风声。 可下一刻,眼前即将被两道勾爪抓住两条手臂的斗笠女子,身形忽然间随着一阵蓝光闪烁,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两名干瘦男子的身后。 其此刻并未回身横斩,而是一剑刺地,两指向天,口中振振有词: “天地玄光,赐浴月霜。” 声音入耳,两名干瘦男子心下一沉,当即便要抽身而退,却在起身的瞬间,感觉到一股千钧之力,自双膝凭空浮现,朝下而去,压得两人气息紊乱,身法溃散。 但两人身为资深杀手,一生取人性命无数,也曾接过一些围杀四品的买卖,所以对于这种限制并不陌生。只是心下觉得诡异,这女娃竟然有四品上境实力,能可禁自己两人之身。 此界五品称化气,踏足五品便可真气外放,持剑为剑气,持刀为刀芒,若持奇门兵器,如勾爪之物,则可飞沙走石伤人。但无论形势如何,本质皆是以气御物,真气伤人。 可一旦踏足四品,便有了自己独特武道的雏形,使得擅长的手段进阶,形成质变。 五品与四品之间的差距,除了个人实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体现在群战之上,因为两个六品可能杀得了五品,一群七品也同样能做到。 这是因为五品本质,乃是以气伤人,以气驭己,却不能以气驭人。也就是说,无论五品再强,也无法削弱对手的实力,只能够杀死对手。 可是一旦踏足四品上境,将自身擅长的手段淬炼完成,便拥有了限制对手的能力。五品限制低品,最多也就是一声怒喝,震慑四方,气浪席卷,震退敌手。 可四品却能直接从根本上,削弱对手的实力,品级相差越多,受限的程度越重。所以想要围杀四品,只能派出五品参与围杀,若派出六品那么和派出普通人也就没了太多区别。 “凝神!小心头顶!” 眼见两人愣在原地,石碓之上的许屠夫,立时出声提醒。他虽然看穿了斗笠女子的手段,但却也不想拥有此种底蕴之人一对一单挑。 所以眼下,即便他不在乎两名干瘦男子的死活,此时也要出声提醒。 其说话间,两人头顶已凝聚出十余道蓝色气剑,剑影翻飞之间,倒真有几分月光普降,划破夜空之势。 “聒噪。” 斗笠女子两字出口,天空剑影立时一化而二,二化为四,如雨般朝两人倾泻而下。两名干瘦男子,立时判断出来不及抽回勾爪。 此刻一人抬掌向天,试图运转真气,阻挡漫天剑气,而另一人,则是趁机一掌朝着近在眼前的斗笠女子拍去,转眼间已落在了女子肩头。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一掌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一般,未能激起半分涟漪,反倒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身形下意识朝身侧偏移了三分。 “噗..” 一柄长剑,破体而出,原本能可一剑穿心的一击,如今终究是偏了三分。不过这一剑,也足够重创眼前男子。 “砰..” 随着一声闷响,另一名干瘦男子撤回双掌,带着受伤的同伴疾退,而斗笠女子也被逼的后退了数步,此刻站在原地,一手背在身后,一幅高手模样,淡淡出声。 “你们以为我在逃,实际上我在引蛇出洞。如今虽然没能钓来什么大鱼,但钓到你们,也已经足够!” 只是,她的话虽然犀利,说话之间却未再向前一步。楚宁月站在原地,将一切看在眼内,此时已是众人之中,除了斗笠女子自己之外,最了解战局的一个。 自己所料不错,此女的确还有底牌,但如今底牌已尽,优势却不足以逆转此局。她自然不是什么四品,方才使出的一剑,也不过是利用了对方的心思,造成的假象。 所以这一剑,只能够使用一次,经不住推敲。 因为她用得,乃是阵剑合一之法,先前消失原地是阵,被击一掌是阵,甚至天空之上的剑影都是阵,唯有最后的一剑才是杀招。 可是,这套手段若是出现在丹青天下,楚宁月不会觉得丝毫意外,但如今出现在一个五品少女的身上,却显得有些诡异。 因为她方才布阵之时,几乎是瞬间成阵,与自己了解的此界阵法不同。如果一定要说哪里有问题的话,倒是让自己想到了一个人——那神秘修士。 嗯,只有那神秘修士的阵法,乃是瞬间施展,无需提前布阵,而且能够瞒过自己的神识,这一点连李相容也做不到。 可是眼前女子,却能够在方才使出连贯的阵剑合一之招,显然不是临时起意。难道,此女与神秘修士有关?那她先前救自己的行为,大抵也就说得通了。 “你如此年纪,怎么可能是四品?!” 干瘦男子此刻血流不止,不知为何点血截脉之术,根本无法止血。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将他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若只是区区五品,你觉得那个人凭什么会安排你们这一群人来杀我?” 斗笠女子的反应可谓迅速,若不是楚宁月神识在身,又是修士,对于气息远比武者敏感,此刻知道她只是佯装高手,并非真的四品的话,恐怕也会被其瞒过。 因为她的话,拿捏到了两名干瘦男子心中的疑惑。他们虽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要杀眼前女子,更是开出了那般丰厚的报酬。 但却也曾经狐疑过,目标只是普通五品,为何需要自己这么一群杀手倾巢而出?现在看来,目标很有可能不是五品,或者拥有什么底牌,能可发挥出四品实力。 这样一想,倒也能够揣测“那位大人”的心思,他这是想要让自己等人沿路消磨此女的体力,最后再给予她致命一击。 而站在石碓之上的许屠夫,此刻则是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判断,因为对方说得在理。而自己能够看穿方才斗笠女子的手段,也只是因为曾经见过一名老道士施展过此类手段,并无把握。 “嘶...” 许屠夫陷入短暂沉思,最终决定维持现状,只要自己阻着此路,便永远不会是第一个牺牲品。至于那两名干瘦男子.... “莫要被她骗了,她方才用得根本不是四品手段,而是骗术!” 随着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两名干瘦男子身后响起,众人的注意力,皆放在了来人的身上。这是一名身穿铠甲,看不清面容的侏儒,周身散发着违和二字,却正是第三道关卡的守关者。 “我有一药,能可止住伤势。” 侏儒跳下马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干瘦男子身前,随后掏出了一颗药丸递了过去。那两名干瘦男子,虽然看侏儒的眼神不善,但似乎并无戒备,想来是故交。 可是,就在两只手即将接触的瞬间,侏儒却忽然撤手,说出一句: “黄金十两,概不赊账。” 而斗笠女子,眼见来人,此刻面色颇为难看,但对于他拖延时间的行为,却是十分满意。因为,自己并不只有一张底牌,而那第二张底牌,正在来的路上。 第1890章 生变 “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两名干瘦男子说话之间,已经有一人截住了侏儒退路,大有你不让我赊账,我便直接动手去抢的意味。 侏儒望着两人冷笑一声,却是将手中丹药揣回了腰间,而后缓缓出声道: “我说了概不赊账,你们若敢来抢,那我就不敢保证你们抢到的是救人药还是杀人药了!” 面对明显的威胁,两名干瘦男子对望一眼,其中一人伤势不止,若再继续血流不止,虽不会有性命之忧,却是难以维系清醒。 “我有!” 就在此时,站在峡谷出口石碓之上的许屠夫,此刻运起内劲开口。单论内力,他算是在场之人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心底对于“那位大人”的动机最为怀疑的一个。 所以,他真的担心,自己等人只是“那位大人”消磨此女体力的工具,最终自己等人落得个白费力气的下场。 看着眼下三人即将内讧,许屠夫一脸黑线,只得是花钱消灾,毕竟十两黄金与“那位大人”许下的百两黄金相比,只是一成罢了。 说话间,一枚圆形弹丸自其掌中脱手而出,急速旋转之下,带起一道劲风,直朝铠甲侏儒而去。并不是他有意为难对方,而是两人如今相距数十丈,若不如此施展手段,此物怕是送不到对方手中。 “截住他。”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传音斗笠女子,可是后者从未经历过被人传音,加之她与楚宁月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太大的信任,所以即便是听出了这个声音耳熟,也没有行动。 眼见斗笠女子无动于衷,楚宁月心中不解,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已经找到了解释。此刻斗笠女子不动,这些人会因为她方才的一剑而心有余悸,即便这种心有余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可是若她此刻行动,做出任何不符合高手人设的举动,那么都无疑会加快对方看破此局的过程。所以她不动,应该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但其实...她方才的一剑,实在是经不住推敲,而且她若真是四品,又何必站在原地,不对这些人出手呢? “想不到,姓许的竟然会为你们付钱,好好好,我收人钱财,为人消灾。” 铠甲侏儒望向站在高处的许屠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下一刻也是重新将方才的药瓶拿出,朝着干瘦男子丢去。 “先外敷再内服,我这药一向两用。” 干瘦男子接过药瓶,此刻打开瓶塞轻嗅一番,却是有些犹豫,是否要使用此药。这一幕被侏儒看在眼中,极为不满,喝道: “你若是不相信我,就将此物还我!这东西炼制起来虽花不到十两黄金,但五两是有的!” 两名干瘦男子先前便认得侏儒,所以他们知道此人是一个守财奴,所以先前还有些怀疑的他们,此刻听到对方这样一说,立时信了几分,开始用药。 “那药有问题。” 楚宁月的传音再启,斗笠女子却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清楚,为什么少年会选在此时开口,难道他是想挑唆那三人动手? 可是,联想到先前对方说的那一句“截住他”,再看那几名杀手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听到这句话。难道,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 “唔..” 就在此时,受伤的那名干瘦男子口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看上去极为痛苦。而其同伴望向侏儒,眼中立时充斥怒火。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终归还是太年轻了!” 侏儒大笑一声,当即跳上马背,右手一挥之间,三道银针已飞射而出,直朝另一名干瘦男子攻去。而后者心中怒火未平,早有防备,此刻眼见对方率先出手,当即也是怒吼一声,飞爪探出。 斗笠女子见状,虽不知对方三人为何忽然内讧,但这对于她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其心念一转,身形已动,便朝着地面之上,重伤抽搐的那人一剑刺去。 她想得很简单,自己这一剑若刺向其他两人,或许并不能重创他们,可若是用来刺地面重伤之人,却必定能取其性命,减少一名对手。 “有诈,不可出手!”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疾声传音,因为她的确是凭借神识,看出了那药上有问题,被人动了手脚。可是,那药上的气息,却还没有自干瘦男子体内蔓延开来,他不会受影响那般之快。 因此眼前的一幕,定是三人合谋,演得一处戏,只不过那侏儒是真的想害干瘦男子,所以假戏真做。可是,做戏之人的反应,终归是比药力发作更早了一些。 然而,即便楚宁月传音及时,与她素无交情的斗笠女子也不会听从她的建议。在后者看来,如今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便真是有诈,自己这一剑也要对方付出代价,即便是以伤换命。 “哼!” 斗笠女子一剑刺出,如皎月倒悬,直取地面之上重伤男子的性命。可就在其出剑的同时,马背之上的侏儒却冷哼一声,身形纵月而起,落在斗笠女子身后,双手合十。 而原本重伤倒地的干瘦男子,此刻忽然睁开双眼,腰间一道如骨刺一般的长剑赫然上手,直朝斗笠女子刺去,用得却是以命换命的招法,根本不去拦截她的一剑。 这是因为,干瘦男子刚才在那一剑之下吃了亏,此时只以为对方是故技重施,头顶剑影不过虚张声势。更何况,即便剑影为真,自己这一剑也是攻敌必救,所以一往无前。 “嗯?” 斗笠女子并非亡命之徒,她方才虽然的确想要以伤换命,但却不愿与对方同归于尽。此刻距离对方一丈有余,她已判断出,自己一剑落实对方必死,但自己也会被骨刺长剑洞穿。 因此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攻击,回剑横档在胸前,剑与剑撞击瞬间,带起一阵火花,斗笠女子直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朝后疾退。 可就在此时,双掌合十的侏儒,忽然两掌交叠,随后翻手一推,一股绵柔气劲便自其体内蔓延而出,犹如无尽泥沼,陷人身形。 斗笠女子刚刚被一剑震退,如今站稳身形,亦是注意到了身后变化,如此距离回剑防御已经来不及,所以她转身赞出一掌。 “轰!!” 一声震响,两掌相隔半丈,以气劲交接,侏儒纹丝不动,斗笠女子则觉体内气息一乱,身法溃散,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而此时,另一名干瘦男子的勾爪恰到好处,迎面而来,斗笠女子奋起出剑,但此刻体内真气紊乱,这一剑根本刺不出剑气,虽是将勾爪偏离了三分,却仍是难以荡开这一击。 “呃..” 随着一声痛呼,勾爪临肩,斗笠女子整个人便被甩飞而出,荡起一阵沙尘,落地之间,肩头已是血肉模糊。游历两年之中,这已是她第二次,受如此重的伤势。 “怎么还不来?” 斗笠女子艰难起身,此刻心中懊恼,自己明明早前便发出了求援信号,为何自己的底牌还不来?难道他是因为没有来过南域,所以迷了路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今日怕是要.... “你的方位可以突围,这一次莫要再犹豫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传音再度响起,因为干瘦男子方才勾爪之势,将斗笠女子甩到了身后方位,如此一来原本的包围之势便已破除。 只要斗笠女子此刻,立即施展轻功,转身便跑,那么她逃出去的可能还是极大的。因为那干瘦男子体内真正的药力已经开始发作,不出片刻,这三人便会内乱。 然而,这斗笠女子却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甚至那唯一一次碰面也是不欢而散,她却还是选择留下,只因为一句... “我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 女子似是因为喊得太过用力牵动了伤口,此时倒吸一口冷气,疼得龇牙咧嘴,但看向眼前三人的目光中,却只有坚定之色。 修道者有道心,修武者有武心,这斗笠女子选择留下,不是为了楚宁月,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心境。她觉得自己今日若是就这样走了,定会在心中留下执着,成为武道之路上的绊脚石。 因为这两年游历,她经历过一些不堪回首之事,对于义气两字看得极重。所以既然答应了断后的前辈要带少年平安离开,那她就不会食言。 “你...” 楚宁月闻言语塞,心道行侠仗义也需要相应的实力,你如今留下不过是枉送性命,毫无意义。 却不知,曾经无数个瞬间,另一人也是如此看她,此刻算得上是易地而处,但故人不再。 “女娃终归是女娃,我们三人演了一出戏,便将你逼出原形,若非如此,还真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和底牌。如今看来,只是我们多想了而已。” 侏儒此刻缓缓朝着斗笠女子走去,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身后完好无损的那名干瘦男子,则搀扶着同伴,同样朝着女子投来嗜血目光。 “想要见识我的底牌,你们还不配!” “牙尖嘴利,掩饰不了你强弩之末的事实,更何况你还算不上是强弩。如果只有这点本事,那就请你...” 话音至此,侏儒步伐陡然加速,声音一顿,可就在其欲纵跃而出,暴起出手之际... “啊!!!” 一声惨呼响彻夜空,亦是因为这声音太过凄厉,便是他也下意识回头查看。却不想,被他看到了惊愕的一幕。 那原本没有受伤的干瘦男子,如今满脸竟是惊愕之色,因为他胸前插着一只手,洞穿其身形的手。而这只手的主人,却是最不可能出手的人。 此时,身后响起一阵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伴随着一声阴沉的笑声,那是他听到的最后声音... “血..呵呵哈哈哈...”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她的确是从那药瓶之中感受到了阴气,但是却没有想到,这药物竟能将活人,转化为此种怪物,当真阴损至极... 第1891章 李姓(下) 战局之中,变故忽生,干瘦男子遭遇血手穿身,惨呼过后,气绝当场。如此一幕,落在没有准备的众人眼中,实属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使得众人尽皆一愣。 “嗯?” 楚宁月心中轻疑,因为她发现这个众人之中,也包括了那名身穿铠甲的侏儒。那瓶药明明是他所有,如果那尸毒是他所下,他此刻便不该露出这种神色。 莫非,他自己根本不知情? “怎么回事?!” 站在峡谷出口,石碓之上的圆润中年,因为夜色与距离的原因,只能听到那一声惨呼,还有大致的状况,却看不到众人面上的细节。 他隐约知晓战局生变,此刻不禁开口发问,不过却仍旧没有跳下石碓的打算,因为自己所在乃是最后一道关卡,只要自己不退,便能让眼前女子无法通过。 “这..这...” 铠甲侏儒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此种结果,自己递出的伤药的确是动了手脚,可是那上面的只是迷药,而非此等诡异的剧毒。 侏儒之所以下药,全然是为了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因为他与这两名干瘦男子是老相识,彼此之间关系微妙。虽然互有竞争,但也没到了必须杀死对方的地步。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实在是始料未及,此刻已经是判断出眼前的乙木,是与自己的药有关,但却不知是何人在自己的药上动了手脚。 正当侏儒分心之时,一道剑气已然朝着其身后袭来,其察觉之时,剑气距离身体已不足三寸,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是其一身铠甲,此时却发挥了功效,原本至少能够让其丧失战斗力的一剑,如今却只是将他逼退三步,受了轻微内伤。 斗笠女子如今也是受伤不轻,所以她这一道剑气的摧破之力也受到了些许影响,未能破开对方防御。 但眼下两名干瘦男子,一死一疯,石碓之上的圆润男子迟迟不肯下场,那么只要削弱了唯一完好无损的铠甲侏儒,自己两人今日便都能够脱出重围。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自己的一剑未能奏效,这下激怒了对方,虽然自己并不畏惧,可是于眼下战局而言,却会平添几分变数。 “吼...” 可就在此时,发疯的另一名干瘦男子,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下一刻竟是就近朝着铠甲侏儒扑杀而去。 “不是我,是她!一定是这丫头在药上动了手脚!” 后者见状,心中叫苦不迭,此时自己刚受内伤,气息不稳,面前又见干瘦男子扑杀而来。他方才血手穿心的一击,如今还历历在目,自己可不愿去尝试,究竟他的血手能否破开自己的护甲。 可是已经尸化的干瘦男子哪里听得懂他的言语?此刻不过是出于本能,就近攻击眼前一切生灵。完成转化的他,虽然摒弃了身为武者的一切,却拥有了超越五品的身体素质。 此刻每一次扑击,威力都相当于五品极境全力出手,铠甲侏儒的铠甲虽强,但也无法多次抵挡此种攻击。此时的他,因为心境紊乱,被那干瘦男子击得险象环生。 “好机会!” 斗笠女子心中如是想,此时身形一闪,利用峡谷两侧石壁借力,落到了楚宁月身前,一把将其抓起。随后,其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笑容,因为她没有想到,眼前此局会是这般解法。 “你不必管我,可以自己离开此处。” 楚宁月如今气空力尽,没有了灵气的开元境修士,根本无法抵挡五品武者的肉身之力。所以她此刻被对方如同麻袋一般扛起,根本没有自主行动的可能。 “说什么呢?我若是想要自己离开,刚刚就可以逃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我都没放弃,你这个被救的怎么倒先放弃了?” 斗笠女子说话之间没有停留,而是扛着楚宁月朝前方疾掠而去,丝毫没有在意什么男女之别。 她外出游历江湖的三年,一直是女扮男装,以男子身份行事,若不是此次回南域,怕长辈怪罪自己,如今也不会换回女装。 再者,楚宁月如今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而且长得眉清目秀,所以,她觉得救人如救火,扛起对方便走也没有什么。 但..若换做对方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成年男子,或许她便不会如此行事了。因为她行走江湖,一是随心所欲,二是不违本心。 这个本心,既是江湖道义,也是眼缘... 石碓之上的圆润男子,此刻已经完全看不懂此方的形式,眼见斗笠女子脱逃,心中却是犹豫万分,不知自己是否要追击。 可是,斗笠女子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待他犹豫过后,眼前已经不见人影。此刻的他眉头紧皱,纵身一跃跳下石碓,开始朝着斗笠女子逃脱的方向追去。 却不想自己刚刚走出没有几步,便听一旁的铠甲侏儒疾呼道: “快来助我!事成之后我的那份赏金分你一半!” “她若跑了,我一分都拿不到。” 许屠夫瓮声瓮气开口,但此刻却已经驻足,因为斗笠女子已经跑远,如今追之不及。不过她身上有特殊的印记,凭借“那位大人”所赠之物,可以随时追踪到她的方位,因此倒也不急。 “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铠甲侏儒气急败坏,再度提高了出价,却不知许屠夫看着他这副表情,心中颇为无奈,暗道一声“我等你死了,你身上的钱不都是我的?” 但下一刻,许屠夫却还是选择了出手。 “可以。” 因为南域有头有脸的五品杀手并不多,所以他们彼此认识,而许屠夫这个人,很是看重规矩,像是南域这种弹丸之地,低头不见抬头见,杀手的名声若是坏了,可比丢钱更难堪。 .... 峡谷之外,东方一里,斗笠女子落在一片树林之中,口中闷哼一声,肩头的楚宁月立时栽倒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因为武者轻功虽然在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内力维系,但耗损的却是气力。尤其是她这种负伤在前,又带着一人一路狂奔的状况,对于气力的耗损更是严重。 “你没事吧?” 斗笠女子如今已无力维系轻功,不过这一路逃亡,都没有看到什么追兵,也没有看到其他关卡陆续追来之人,这让她心中稍稍放松。 楚宁月自地面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微微摇头,但她心中其实颇为沉重。一是因为,自己与眼前此女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她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二则是因为,先前干瘦男子尸化的一幕,她仍旧记在心底,也感受到了那所谓伤药之中蕴含的阴气。此种御使阴气的手法,她虽然并不熟悉,但也不完全陌生。 毕竟先前她才见过那独臂老者,知晓其周身阴气浓郁。 所以即便此刻神识探查之中没有出现什么危机,心底却还是觉得对方会有后手,因为方才的一幕必定不是巧合,如今的安静,便是暴雨的前夕。 要眼前女子离开显然已经无法做到,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更加没有办法在此刻让对方相信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 “但是我就惨了。” 斗笠女子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似是想要以这种自嘲的方式,分散一下注意力。因为方才逃亡之时,意识皆在如何逃走之上,没有去关心自身。 可如今冷静下来,却能感觉到肩头剧痛无比,若不是自己想要维持一个高手的形象,此刻怕是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在少年面前露了怯。 “你...” 楚宁月欲言又止,一时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因为玄丹境修士常识的缘故,的确是知道一些医理,也懂经脉气穴,可是对于疗伤,实在是有些无力。 因为修士疗伤,大多是借助灵符、阵法、术法与丹药,便是外伤也是如此。所以需要施展医术,亲自动手的伤势,自己可以说是完全的门外汉。 “看你的样子,平日里定是养尊处优惯了,你真的不是凌青河么?” 斗笠女子见少年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歉意,此刻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一边拾取散落的树枝,一边出声闲聊。 “真的不是。” 楚宁月回答的同时,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帮对方去捡树枝,因为在这种夜空之下生火,方圆十里怕是都能看到火光,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你是谁?普通的风鸣院学子?” “我姓楚,名..阳,如今的确是风鸣院之人。” 斗笠女子注意到了对方的停顿,她游历江湖三年,自然也见过许多不愿意告知旁人名字的江湖客,所以在她看来,对方这个名字多半是现编的,她也不会刻意揭穿。 “那你不好奇我是谁?” 说话间,斗笠女子已经将树枝准备妥当,朝着腰间摸去,似是想要找寻什么。但摸了许久,始终徒劳无功,这才想起可能是方才出手之时落在了峡谷之内。 “你是谁?” 听到少年这面无表情的三字,斗笠女子感觉到了浓郁的敷衍,这和自己预想的一幕有些出入。按照自己见过的那些江湖客,和世家子弟,此刻多半是应该朝着自己作揖一礼,然后问出一句: “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然后自己就可以报出大名,在这江湖之上再添一笔。却不想,眼前少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斗笠女子有些尴尬,连带着觉得肩头伤势更痛了几分,无精打采开口,但说辞却还是老一套。只是以往她说这话时,皆是神采奕奕,可今日却有些像是在背书。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域李家李丹心。” 第1892章 底牌 “你的伤...” 楚宁月淡淡开口,似是根本没有在乎对方的名字,这让斗笠女子很是不满。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上一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的客套话,然后自报家门的么? “放心,死不了人。” 这话若从男子口中说出,或许并无出奇之处,但从女子口中而出,却显几分坚毅。 楚宁月望着此女,一时心中犹豫,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她想要问的,其实并不是对方的伤势,而是对方还能否行动。 先前干瘦男子尸化的一幕她仍旧记在心间,那瓶伤药之中蕴含的阴气,自己虽然无法确定与血色袈裟主人身上的阴气是同一股,但如今却不难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如果方才发生的一幕,乃是有心人暗中排布的话,那么就一定会有后手。而眼下李丹心受的乃是外伤,非打坐调息可以恢复,如若危机再临,她将如何自处... “在想什么?” 李丹心似乎看出了楚宁月若有所思,只以为这少年是因为眼下处境堪忧,所以忧心忡忡。虽然此刻的她,也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底牌,在接到信号之后迟迟未至,但自己身上还有最后的第三张底牌。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楚宁月望着此女,最终打消了再度提起“若有强敌来袭,便要她独自离去”的念头。但也从此刻起,楚宁月将此女当做了同等存在,不再将其看做“此界武者”。 因此以她道心,一路承此女护送之情,自然也会回馈于对方,所以她此刻是真的想要知道,那些人为何要伏杀此女。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和我家有关吧,要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凑巧等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是仇家寻仇?” 楚宁月想得很简单,如若是仇家寻仇,那么自己恢复灵气之后,便可去了解一番原委。若此女的家族理亏,那自己可出手震慑对方,而若对方理亏,自己倒是不介意离开凛风城之前,帮她一劳永逸。 但下一刻,李丹心问出的话,却显几分突兀: “你不是南域之人?” “嗯,我刚来南域不久,三日前加入的风鸣院。” 楚宁月已将此女当做同等存在,所以对于这点信息,自然不会隐瞒。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对我的名字毫无反应的...” 李丹心似乎又想起了先前少年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幕,但如今的她算是明白,对方不是敷衍自己或者城府极深,而是当真不知自己是李家之人。 “南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比之中原还是要相差许多。虽然南域中不乏李姓之人,但比较出名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家了。” 女子说这话时,语气中并无高调得意,反而带着几分落寞,似乎对于此事颇为不喜。 “李家...” 楚宁月心中默念两字,而后眼中神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也就在此时,李丹心接着开口,为她解开了心中疑惑,却又添了新的疑团。 “我们家其实比不上其他望族,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之所以会惹上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全都是因为我爷爷太出名了,你是风鸣院的人,应该知道他。” 是了,楚宁月心中猜想的那个人,正是李相容。可是她却知晓李相容的底细,他并非真的老者,而是一个改头换面的中年人,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风鸣院已故司业姚百世。 而眼前女子的年纪,看上去已有二十出头,二者的年纪,若说是父女尚在情理之中,但若说是爷孙...便有些牵强了。 “这...你没听说过他?” 李丹心眼见少年沉默不语,倒是忽然起了兴趣,并不觉得眼前孤陋寡闻,反倒是觉得有趣。但下一刻,这份有趣便荡然无存。 “我与李教习相识。” 听到这个称谓,李丹心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少年。爷爷虽然淡泊名利,但他在南域是真的有名,而且他虽然是外聘教习,但也没人真的喊他李教习。 便是风鸣院中的一些博士,都要喊他一声李老或者李老哥,会称呼他为李教习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弟子。 见李丹心沉默,楚宁月便将话题牵引了回来,因为自己与李相容关系微妙,算是盟友也算合作关系,再聊下去怕是会让此女尴尬,这个话题应该由李相容对她讲而不是自己。 “此事还有疑点,如果这些人是冲着牵制李教习去的,那么便该生擒于你,而不是杀你。但之前的人出手之时,分明是想取你性命,这一点说不通。” “不是为了我爷爷?” 李丹心闻言一愣,回想起方才那些人的出手,的确不像是要生擒自己。其实她心中对于此点也有疑惑,只是如今被楚宁月点破,彻底爆发罢了。 但此刻,两人对于伏击事件掌握的信息还远远不足,推断至此已该结束。楚宁月询问对方,是想要看对方是否知道什么信息,但眼下看来,她与自己一样只能推断,那便失了意义。 忽然,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其自来到此处后,便一直在用神识搜查四周。而此刻她正见两道人影,朝着此处疾掠而来,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先前的铠甲侏儒。 “他们追来了。” “谁?” 李丹心没有神识在身,如此夜色凭借五品目力,根本看不到半里之外的光景。 “先前追杀你的人。” 经历了先前短暂的对话,李丹心心中对于眼前少年,虽说不上完全信任,但也比萍水相逢强上了些许。尤其是听他说与自己爷爷相识之后,更觉得此人并非寻常风鸣院弟子。 所以此刻,她也就没有去怀疑,楚宁月到底是什么知道对方追来的,只是犹豫了半息功夫,便做出了反应,选择相信少年。 ... 城西官道,寂静无声,随着山林之中一阵乌鸦飞过,一道人影疾掠而出,正是李丹心。 “眼下可以确定,他们有追踪你的办法,你身上可能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被其背在身后的楚宁月,此时在她耳边轻声开口,语气虽然平淡,但声音却难掩虚弱。因为此刻的楚宁月,身后又中了七枚银针,受伤不轻。 “坚持住,别睡!” 李丹心此刻已经来不及思考少年方才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刚刚遭遇那铠甲侏儒,对方射出的暗器,尽数打在了身后少年的身上。 只是她并不知道,楚宁月神识相当于虚丹境,虽然她不会神识攻击之法,如今又灵气匮乏,战斗力不如普通凡人,但于此界之中无论受多重的外伤,都不会昏迷不醒。 “他们的目标是你,未必会杀我,你将我放下,找到救兵之后再回来救我。” 楚宁月施展神识,却无法找到李丹心身上的异样,而随着时间推移,她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按照此种速度,加之对方能够锁定她的方位,便没有丝毫脱身的可能。 “不可能。” 李丹心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她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反悔。即便前路黯淡,她也要一走到底,因为这便是自己选择的路。 “可是这样下去,你我都会出事。” 说出那三字之后,李丹心便不再开口讲话,似是无视了楚宁月的劝说。而楚宁月先前,已经对此女说了狠话,可是此女却油盐不进。 此刻的她,只希望血色袈裟的主人安排的后手快些来,因为这样,也许两方人马就会碰上,届时自己两人才有走脱的可能。 却不知,李丹心闭口不言,不是因为不厌其烦,而是因为气力不济。更不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小心前方的马车!” 楚宁月方才分神,加之那马车不过看似路过,毫无特殊之处,所以她才没有提醒。可是如今马车忽然停下,即便内中之人的气息只有六品,也足矣拦阻李丹心片刻。 可下一刻,李丹心却因为气力不济,强行转换方位,结果一步行差踏错,步步踏错,身形朝前一倾,身法就此溃散,止步于此。 而此时,前方马车之中,赫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声音尖锐: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今日这颗人头我便收下了!” 说罢,中年男子抬手成爪,如同一只鹰隼般,朝着刚刚起身的李丹心便扑击而去。而后者此时刚刚摔倒起身,正是后继无力之时,好在她距离马车尚有一段距离,容得她思考半分。 这一刻,她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自腰间一抹,取出了一颗其上雕琢精细的玉石,抬手便将此物丢了出去。 这正是自己的第三张底牌,也是最后的一张。他说过,若自己真到了山穷水尽,而他又无法赶到的时候,便拿出此物,危机自解,但此物极为珍贵,世间罕见,一旦使用便会破碎。 如今李丹心已是避无可避,当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不得已才使出此物。 可下一刻,随着一声脆响传出,中年男子一爪落在玉石之上,竟没有阻挡他半分身形,玉石怦然四分五裂,无事发生... “这...” 自己的这第三张底牌,乃是第二张底牌所赠,所以她一直视作珍宝。却不想,此物竟然如同这第二张底牌一样不靠谱!眼下自己信了他的鬼话,将这物件当做最后依仗,简直是愚蠢到家! 如今只能横剑于身,奋力使出一剑,能否震退对方尚未可知。可是这一剑之后,身后两人怕是要彻底追上自己,接下来的战局又该如何化解呢? 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楚宁月此时的神色怪异,眼中少有的愕然。她此刻微微抬手,凌空抓向玉石碎裂的方位,三道无形气流,正朝其体内蜂拥而去。 那玉石怎么会出现这里,自己之前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此界之中,又怎么会有此物?! 楚宁月心中复杂,但体内功法却在飞速运转,只因那玉石四分五裂过后,褪去雕工点缀,露出本相,正是一块... 绝品灵石。 第1893章 灵气 丑时一刻,漫漫长夜,凛风城西官道之上,上演此番截杀。李丹心三张底牌尽出,却有两张底牌徒劳无功,心中惊愕,此刻正是回气空隙,面对眼前危机只得回剑抵在身前。 却知此一剑过后,自己势必会加重伤势,但也别无他法。 “走。” 就在此时,其耳旁忽然响起楚宁月的声音,但她只以为后者又是要自己弃之不顾,所以直接无视了对方。却不想下一刻,中年男子一掌袭身之时,她却忽觉身形一轻,下一刻已是飘飞而起,凌空数丈。 “这...” 马车之内的中年男子,所习的乃是一门特殊的功法,也正是因为这门功法,他才得以用六品之身,成为南域有名的杀手之一。 此功法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洞悉对手气息流转,清晰知晓对方破绽所在,而后迅捷出手,一击伤敌致命。 先前他于马车之内,已然是判断出李丹心气息受阻,根本无法施展身法躲避,所以才会拿准时机暴起出手。 可是如今自己这一掌不但落空,眼前女子更是踏地凌空,一跃数丈。这哪里是什么气息迟滞之人能够做到的? “你..” 李丹心肩头,此时落着一只不大的手,她此刻微微回头,正看到身后少年正一手搭在自己肩头,面上如旧平静,不禁一字出口。 当日初见之时,她的确是看到对方使出了绝顶轻功,但那一次自己将他当做凌青河,心中只有不悦,没有认真去看对方的身法。 如今亲身体验之下,方才感受到这轻功如此玄妙,只凭借搭在自己肩头的一手,竟就能将自己带离战局之中。 “嗯,我恢复了些许实力。” 楚宁月淡淡出声,左手搭在李丹心肩头,右手却是始终凌空对着碎裂的玉石。在场之人中无人通识,自然也就看不到灵气旋涡。 此刻那碎裂的灵石之中,正有三道精纯灵气朝着楚宁月掌中蜂拥而去,如同三道红霞。也正因如此,让原本灵气的耗尽的她,重新得以施展修士手段,遁术凌空。 “这是什么轻功?!” 另一旁,铠甲侏儒与肥硕男子也相继赶到,此时同样被天空之上的两人吸引目光。因为那两人方才一跃而起本该迅速落地,如今却是凌空而立,毫无落地的迹象。 如此轻功身法,在他们这些武者眼中简直是匪夷所思,根本无法理解。若不是他们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如今怕是真要觉得自己黑夜见鬼,落荒而逃。 “是扶摇诀!那少年是风鸣院核心弟子?” 中年人一掌失利,心中虽有意外,但却也立时冷静下来。在看到楚宁月的那一身红白相间的学子服后,做出了这个判断。 铠甲侏儒与肥硕男子对望一眼,心知彼此都看走了眼,刚刚竟是没有发现,那个始终毫无作为的少年,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亏得自己当初还以为他是个没有武功的大族公子,打算杀了李丹心之后,借此人的嘴扬名南域。 见两人不应自己,中年男子眉头微皱,一双鹰眼如射寒芒,上下打量楚宁月。 “你方才丢出的玉石还有多少?” 楚宁月再度开口,问出了她最为在意的事,而其身前的李丹心则从愣神之中恢复过来,微微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紧接着说出了与他当日赠物之时一样的言语: “此物世间罕见,只此一枚。” “这...” 楚宁月闻言语塞,眼下她的确是能够施展遁术,但她的修为却只恢复到了凝气境。这遁术看似是凌空五丈,实际上凝气境修士并不能做到长时间凌空而立。 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武者没有通识,加之一时间因为眼前发生无法接受的一幕而愣神,所以看不到自己两人正以一个缓慢的速度下降。 尤其是自己如今正在吸收炼化那玉石之中的精纯灵气,带着李丹心施展一次遁术已是极限,如今是腾不出手解决眼前麻烦的。 她之所以询问对方,是否还有玉石,便是因为眼下最稳妥的法子,乃是带着李丹心离开此地,而非继续吸收灵气。 可如今,在得知这灵石只有一块之后,楚宁月的心中,便升起了一丝犹豫。因为那绝品灵石如今已经破碎,灵气正在迅速消散。 此时若不加紧时间吸收,一旦灵气散尽,自己便没了恢复实力的机会。 “你是因为那玉石才恢复了实力?” 李丹心本就不笨,如今听少年如此在意那玉石,更是看对方始终抬手对着散落一地的碎片,立时便猜到了其中道理。 “嗯,我修的不是武道,所以只能依靠此物恢复。” 楚宁月说话之时乃是传音,可李丹心不会传音之术,她的话被下方三人听得清晰无比。那鹰眼中年率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一起出手!不能给此子继续恢复实力的时间!” 说话间,他已是率先一步踏地而起,五丈高度对于此界五品倾力一跃来说并非难事。可是他才刚刚起身,天空之上的楚宁月便已是身形一闪,朝右方飘飞而出,身形若叶。 “你若恢复,是否就能打过他们?” “可以。” 听到这两字后,李丹心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朗声开口,却是一句: “好,既然如此,我去拖住他们!” 说罢,李丹心肩头微微一震,便将搭在肩头的手轻轻震落,可是还未及她借助下坠之势一剑刺出,便又被楚宁月拉了回来。 “不必下场,留在此处以剑气为我护法便好。” 两人说话间,三名杀手已使出了数次远程手段,飞针气劲齐出,却根本无法碰到空中两人分毫。不过因为分神躲闪的缘故,楚宁月吸收的灵气的速度也是缓慢至极。 如今传音落定,楚宁月不再躲闪,全力运转体内残阳神诀,开始专心吸夺灵气。 五品化气,最为标志性的便是以真气伤人,如今李丹心占据高点,拥有了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绝对优势,即便她也受伤不轻,可是肩头的外伤却并不会阻碍真气运转。 一时间,剑气掌力凌空对撞,爆发阵阵气劲波纹,朝四方扩散而去。五品化气之间的战斗,那只有六品的鹰眼男子,自是有些有心无力。 他本就是修得一击必杀的路数,如今望着天空之上的两人,虽然时不时会跃起偷袭,但每一次都被李丹心率先拦阻,好似早就预测到他会出现在此方位一般。 使得他越发觉得自己在这场战斗之中,毫无用武之地,最后索性站在一旁,望着天空之上的两人,决定做一柄不出鞘的刀。 因为他的师父曾经对他说过,杀手便像是一柄刀,一旦出鞘便要见血封喉。但是血刀并不可怖,拥有血刀之名却不出鞘的刀,才最为骇人。 可是...他却似乎忘了,自己这柄刀已经出过手,而应手的人已经知道这柄刀乃是钝刀。所以他此刻无论出手与否,都已无法对应手之人造成威胁,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 三人交手数合,体内真气几尽耗空,虽然李丹心单论个人实力,高于在场的三名杀手,但却架不住铠甲侏儒与那肥硕男子连番出手。 一个问题在她心间无数次升起,又被她无数次压下,因为她虽然不知道身后少年究竟炼得是什么功法,却知道运功之时最忌讳被人打断。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体内的真气已经趋近枯竭,这个问题即便是再不想问,也需问出口来。因为若再不问,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还需要多少时间?” 听到这个声音后,铠甲侏儒发一阵尖锐的笑声,因为他知道此女已经支撑不住。此刻与身后许屠夫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朝着一旁“看戏”的鹰眼男子疾呼一声: “她已是强弩之末,一起动手!” 然而其说话之间,鹰眼便已经出手,对于机会二字,他看得要比两名五品更加清楚。可是他却并不知道,铠甲侏儒要他先出手,不过是吸引李丹心最后一击。 以此女如今的状况,一剑递出,绝无余力再抵抗自己两人的攻击。但强弩之末,仍是强弩,若那丫头还有什么底牌,此刻也会尽数招呼在鹰眼男子的身上。 眼见楚宁月毫无反应,李丹心眉头紧蹙,她何尝不知眼下鹰眼男子的攻击只是吸引自己出手,一旦自己将其逼退,身后的两道攻击,自己便无力化解。 所以眼下最正确的选择,乃是留存最后的真气,用以化解下一波攻势,至于鹰眼男子,自己只能用以伤换伤的法子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鹰眼男子纵跃而起,如豺狼、如虎豹、更如迅雷闪电,他一直在旁韬光养晦,为的便是这全力一击。此刻犹如出鞘利刃,有进无退,一往无前!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两人,忽然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残影,直坠而下。原本纵跃而起,全力扑杀的鹰眼男子,一招彻底落空,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爆发出的速度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他此刻一击落空,杀手的直觉告诉自己,危机将至。所以他下意识朝着下方望去,对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那眼神淡漠至极,好似在对方眼中,自己只是草木死物一般。 “不好!” 鹰眼男子心中划过这一个念头,却不知此念会成为永恒。因为他只觉得眉心一凉,随后眼前画面定格,于空中宛如一块碎石一般坠落而下,落地之时生机全无。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身死,也没有人看到他被什么东西击中,就好像是于空中忽然行功走岔,坠落下来,然后当场摔死。 可是,六品虽然算不上高手,但身体素质却已经远超一般武者,这五丈的高度,即便是以头着地,也就是重伤昏迷的下场,绝对不会身死,更不会死得这般蹊跷。 第1894章 定局 “多谢。” 众人出神之际,楚宁月忽然开口,立时引得其余三人瞩目。 “是他?!” 铠甲侏儒率先察觉不妙,因为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知晓鹰眼男子的死,与眼前的风鸣院少年脱不了干系。金钱固然重要,但性命却更加重要,此时绝不能因小失大。 “姓许的,你我一同出手,或许还有胜算!” 说话间,铠甲侏儒率先动作,自腰间取出一粒只有沙尘大小的黑色丹药,吞服而下的同时,摘掉了右手臂甲。 那一只肉手,此时迅速泛起金光,顷刻之间便血色全无,只余下通体金色。这是铠甲侏儒压箱底的底牌,一旦施展过后,自己三日之内便会虚弱无力,所以非到绝境不会轻易出手。 “好!” 许屠夫眼见铠甲侏儒使出底牌,此时也是判断出鹰眼男子的死与楚宁月有关,此时右脚猛踏地面,激起一地黄沙。 下一刻,无数黄沙化为土刃,在其周身悬浮,似千军受命,列阵在前。土刃之中真假难辨,唯有七道核心,乃是周身真气凝结所在,这同样也是他的底牌。 “小心!” 李丹心外出游历三年,如今回归南域,对于这两名杀手不甚了解,但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忽然攀升而起,已可与自己全盛之时平分秋色。 但她此时早已气空力尽,发不出任何一道剑气,下意识便抬起一手,朝着楚宁月手臂抓去,想要带着后者以最后的气力施展轻功,能逃多远便逃多远。 可是她这一抓,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不由得微微一愣,转身之间,四目相对,只闻一声: “不必担心。” “动手!” 就在此时,铠甲侏儒一声大喝,抬手便朝楚宁月按去,一旁的许屠夫亦同时出手配合。 可前者的一掌刚刚拍出半分,身形便是陡然一转,一个箭步疾退而走,面上露出一丝狡黠。 他早已看出,眼前少年实力莫测,绝不可轻易与之为敌,所以一开始便动了逃走的念头,只是他又知道,方才鹰眼男子死得离奇,那少年必然有什么无声伤人的手段。 如果自己与许屠夫一起逃走,那么成功离开的几率只有一半,所以他才会诓骗许屠夫出手。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底牌一旦使出便无法中断,这漫天黄沙,正是自己逃离的最佳掩护! “你!” 许屠夫眼见侏儒抽身疾退,心中颇为懊恼,然而他这一招一旦使出便无法中断,因为这是四品绝学,而非五品绝技。 他不过是仗着内功型武者的身份,方才能够强行施展这一招,自然是无法做到收发自如。此刻明知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却也不得不将路走到底。 “保重了姓许的!” 顷刻之间,铠甲侏儒已经逃出数丈,口中还不忘留下一句“讥讽”。 许屠夫怒火中烧,手下招法却无法停歇半分,此刻蓄势已满,已是爆发之时。当即便将对铠甲侏儒的怒火,尽数化为一声怒吼。 周身无数土刃,如风、如叶、亦如万树飞花,直朝楚宁月激射而去。 李丹心站在原地,眼中尽是紧张之色,但看身旁少年面色如旧,心下犹豫过后,决定相信对方。 “嗡..” 此刻,一声钟鸣突兀响起,李丹心只见眼前一花,随后无数迎面而来的土刃,便在距离自己身前一丈之时,怦然碎裂,化为黑色粉尘散落于地。 她并未通识,亦非四品,自是看不到此刻两人周身笼罩的烈焰。此刻的两人,正处于一座钟型火网之中,那些土刃面对烈焰不堪一击。 转瞬之间,无数土刃便只剩下了七道外表看上去毫无不同的土刃,可是这七道土刃也只是逼近了一丈空间的三寸,便同样被烈焰吞没殆尽。 那许屠夫同样没有通识,他自然也看不到滔天烈焰,但作为出手之人,他却能感觉到眼前两人身前,存在着一道无形壁障,土刃难以越雷池半步。 此刻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年恩师的遵遵教导,不禁回忆起当年被逐出师门时的光景。更是回忆起了,太师叔说过的那个境界。 “三品玄罡!” 心生此念的同时,许屠夫一式已尽,如今心中没有半分战意,便是连逃走的念头都已经打消,整个人愣在原地,痴痴望着眼前少年。 直到,一声哀嚎,响彻此间。 “啊!!” 许屠夫闻声一愣,转身之际,却见到愕然一幕,远在数十丈外的铠甲侏儒,如今跪倒在地,那一身最为得意的铠甲之上,开着三道血洞,触目惊心。 以他此界五品的眼界,自然不可能知道,楚宁月所施展的并非任何武技,而是金芒夺魄术。先前杀鹰眼男子所用的,同样也是这一招。 先前的她施展这一术法之时,还需掐诀行气,但如今却可以做到真正收发自如。这全然是因为那一块绝不该出现在此界的绝品灵石,使得她的修为再度有所恢复。 铠甲侏儒倒在地面之上,身形蠕动,似在做最后的挣扎,面上除了痛苦之外,还有恐惧和难以置信。只是胸前的三道血洞贯穿心脉,若不是先前服下那颗丹药的缘故,此刻早已断气。 但随着大量气血流失,丹药药力迅速消散,最终口中呢喃着... “钱..我的钱...” 倒在血泊之中,生机消散。 “噗通。” 许屠夫肥硕圆润的身形,此刻坐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在三品玄罡手中脱逃。他也知道,眼前的少年必定只是少年样貌,实则是什么隐世不出的高手。 所以,用言语讨饶,玩弄心计也根本行不通。 对方留下自己,只能说明自己还有用,所以此时放弃抵抗,乃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对方是否会杀自己,自己只能听天由命。 这便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自从自己成为杀手的那一日开始,便已经足够明白这个道理。 “你...你。” 眼前战局逆转,皆在转瞬之间,李丹心面上尽是疑惑,望着身旁少年的同时,脑海中回味起先前许屠夫喊出的那句话。 身形下意识朝后退了三分,与楚宁月拉开距离,上下打量对方的同时,心生警惕。 “放心,我并非易容的老者,也不是他口中的三品玄罡,只是修行体系不同罢了。” 楚宁月看到眼前这一幕,倒是并不意外,所以立时传音解释。先前李丹心一路相护,足矣让自己将此女当做同等存在,所以自己与她的关系,并不会因为实力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这一点,乃是楚宁月与丹青天下大部分修士,不同的根本所在。 而她施展的,正是先前使用过的真阳离火罩,只不过对方的攻击太弱,根本无法触发真阳离火反击之效,所以这就只剩下了防御。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传音过后,楚宁月再度开口,声音冷漠,与对待李丹心之时判若两人。她对于此界武者,一向如此态度,更何况对方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他身上,还有对李丹心有用的信息,自己绝不会留下他的命。 “前辈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开口。” 许屠夫说话间有气无力,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初拦路之时,一夫当关的勇气。 “不是我要问你,而是她要问你。” 说话间,楚宁月上演了一出变脸如翻书,前一刻还是冷漠的面孔,这一刻望向李丹心时,语气便轻柔了许多。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便去问他吧,我自有办法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 李丹心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所以面对眼前少年之时,少了先前的爽朗,多了几分拘谨。尤其是想到自己先前,还自不量力护着对方之时,心中感触更多。 “是什么人指使你来杀我的?你来杀我,是否与我爷爷有关?” 许屠夫早已猜到,对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乃是杀手行当的底线,可是如今为了一线生机,也只得开口求活。 更何况,自己此次任务失败,也根本不会再留在南域,所以若能讨得活命,自己会立即离开南域,也就无所谓名声如何了。 “我们只见过那人两次,两次都是他主动来寻我们。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样貌,但从他的声音和举止上看,可以确定是个年轻人。” 说到这里,许屠夫额头之上渗出冷汗,因为他知道自己给出的信息价值,远远不够活命。于是便在脑海之中,极力回想当初的两面。 “还有,那人每次见我们时,都会穿一身黑色斗篷,那斗篷的材质特殊,能防刀剑。据我所知,南域之中无人能够制出这等衣物,所以他多半不是南域之人。” “你怎么知道能防刀剑?” 李丹心迅速抓住了对方的言语之中的关键,但是她的面色却有些难看。楚宁月此时在她身后,并未看到这一幕,否则定能捕捉到这一丝端倪。 “我们之中有人见财起意,曾经截杀过那人,可是那人身法诡异,轻易便从围攻之中脱离,所以...” 许屠夫说到此处,话音一顿,虽然李丹心此刻头戴斗笠,对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此刻后退的半步,却传达了一个心神动荡的信号。 这一瞬之间,许屠夫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或许自己可以劫持眼前女子,要挟那位三品玄罡。那么自己,还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第1895章 信任 心念一动,许屠夫暴起出手,一掌朝着李丹心眉心印来,他这一掌虽然意在生擒而非击杀,但所用的内劲亦是发挥了七成功力,一掌落定对方不死也要被化去一身内劲。 “你..” 李丹心方才心神失守,根本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突然出手攻击自己,此刻眼见一掌逼来,下意识抬剑去挡,却根本来不及。 一丈.. 半丈.. 七寸... 三寸! 许屠夫一掌临近李丹心眉心三寸之际,乍闻一声钟鸣再度响起,随即近在眼前的一掌,就此终结,难以寸进分毫。 “啊?!” 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许屠夫只觉一掌打入泥潭,深陷其中,进退不得。心下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逃。 可是他的手臂,却被一股无形气机牵引,此时根本难以抽出分毫。 在这种无形气机的牵引之下,使得他的思维也开始迟滞,错愕之间,只觉胸口一阵寒意袭来,低头之时,已剑一柄长剑贯入心口。 “嗡...” 就在此时,钟鸣之声再度响起,迟滞的思维瞬间恢复如初,可是这一剑造成的伤势,已经足以致命,但好在... 自己的心脏,比常人偏移三分。 这一瞬之间,许屠夫思绪飞转,他知道自己出手失利,如果转身逃走,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在三品玄罡面前逃离。 所以只能赌,赌对方的手段,出现了一瞬间的空隙... 赌眼下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也赌,眼前丫头的一剑,已是她最后的一击。 心念至此,许屠夫不退反进,因为他察觉到那一掌攻入得泥潭气劲,此时有一瞬松懈。三寸距离,只需一瞬便至,自己仍有机会! 可下一刻,许屠夫眼中的画面,便就此定格,因为他并未通识,虽然听到了那最后一声钟鸣,却看不到漫天烈焰,冲破牢笼的瞬间。 “呃呃啊啊啊...” 随着一声未尽的惨嚎,原本身形肥硕的中年男子,竟在顷刻之间,于李丹心面前化为一片焦土,散落于地。 如此可怖的一幕,加之先前得到信息的冲击,还有本身便气空力尽的状态,让李丹心难以支撑,当即双眼一黑,朝后倒去。 楚宁月身形一闪,将她扶在肩头,望着此刻烟消云散的许屠夫,眼中尽是淡漠之色。仿佛自己方才炼化的,不过是寻常草木,而非生灵。 “可惜,没能问出什么可用信息。” ... 许屠夫最后一击的确很快,却也快不过如狼似虎的滔天烈焰。当那一剑刺出之时,此局结局已定,无论他前进还是逃走,都难逃烈焰焚身的结局。 真阳离火罩,乃是楚宁月体内残阳神诀之中,极为少见的“低阶”术法。一旦施展,便会自周身凝聚出一团烈焰壁障,遭受攻击之时,会吸收对手攻击,转化真阳离火储存于壁障之内。 当烈焰壁障破碎的瞬间,真阳离火便会在一瞬间倾泻而出,乃是一招防御反击的术法。 本来以许屠夫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破开离火罩,触发那致命的一击。即便他最后暴起出手,而已同样远远不够。 离火罩之所以破碎,是因为此法对外虽然能够吸收九成九的攻击威力,但对内却是脆弱不堪。因此李丹心逼命之时,下意识刺出的最后一剑,成了离火罩破碎的契机。 所以准确来说,这许屠夫乃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 ... 城北半里,当初两人相遇的树林之内,楚宁月闭目凝神,等待李丹心苏醒。她如今虽然恢复了部分修为,重新拥有了对战此界四品的实力。 可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折回,去寻找留下断后的任鼎舟与李凡玉两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去已经太久,他们那一战早已分出了胜负。自己便是赶回,也找不到两人下落,与其冒着危险折回,不如留在凛风城等他们来寻自己。 更何况,如今眼前女子,更加需要自己。 “咳咳...” 闻声间,楚宁月缓缓睁开双眼,望向一旁的李丹心。她不会治疗外伤,所以只能带对方到安全的所在,以她如今开元后期的遁术,这一路自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伏击。 可是,她心中却也有几个疑惑,例如为何此女身上会有绝品灵石?为何自己之前没有察觉到灵石的气息?血色袈裟主人安排的后手,又为何迟迟没有来? “你醒了?” 李丹心睁开双眼,虚弱起身,却如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身形蜷缩在树下,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既有警惕,也有无力,更有复杂。 她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可怖一幕,想起自己那一路对他的护持,自己的努力,在他眼中,应该只是一个笑话吧。 “不必怕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楚宁月看得出来,眼前此女多半还是因为先前的一幕,心有余悸。但她既已决定,将眼前此女当做同等存在,自然会有耐心与她解释。 此时轻声开口道: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此时尽可发问。我虽做不到知无不言,但遇到无法回答的问题,也会直接告诉你。” 楚宁月此时,已是释出了最大善意,既是解惑,也是为了先前此女一路相护之情。 听到少年这样说,李丹心方才抬起头,继续打量了对方片刻,而后心底的不安,方才褪去几分。因为眼前之人对自己说话时,的确没有先前杀人之时的那般杀伐之气。 前后反差,让自己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确怀有善意。 所以,她问出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至少不该是从外出游历三年的少侠口中问出。因为这句话,很没有江湖经验,很容易招来恶意。 “你之前的虚弱,都是装的么?” 楚宁月本以为对方会问自己是谁,为何会有这种实力等等,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让对方理解的说辞。却未想到,此女在意之事,竟在此点之上。 “我没有骗你,先前我的确是因为耗损过重的缘故,失去了行动能力。若非你一路相护,我也无法恢复部分实力。” 听到对方说没有欺骗自己,李丹心抬头与楚宁月四目相对,只是心中所思不同。楚宁月之所以说这些话,是因为猜到了此女心中症结所在,她多半是觉得自己骗了她,所以对自己产生了隔阂。 却不知,李丹心此时望着自己,是在打量自己这少年的样貌,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一丝易容的痕迹。 “你在看什么?” 见李丹心望着自己许久,却迟迟没有后话,眼神中的警惕,缓缓变为好奇,楚宁月决定开口,主动打破沉默。 却不想对方会问出一句: “你当真不是易了容的老...前辈么?” 虽然李丹心及时改口,但楚宁月知道,对方原本想说的肯定不是“老前辈”,此时心下升起一丝无奈,微微摇头道: “不是...我并非那人口中的三品玄罡,所以不是什么老怪物伪装成少年。” “那你的实力...” 听到老怪物三字,李丹心有些尴尬,立即出声转移话题。 “此界之中,不只有武道一途,你们之所以觉得我方才出手诡异,只是因为你们并未通识。若日后你可以通识,便会明白,我所用的手段,其实与真气内劲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 李丹心的确外出三年游历不假,可是她如今也不过是五品上境,根本触及不到其他修行体系这种事。若不是因为眼前少年长得好看,对自己也算客气,她此刻真以为对方是个疯子。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已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右手轻轻一翻,林间便有微风拂过,吹下一片落叶。其指尖轻动,落叶便纷纷朝着其指尖汇聚而去,化为一团落叶,悬浮于此。 随即,楚宁月右手一挥,这一团落叶,立时朝着地面冲击而去,落地瞬间,带起一阵劲风,吹得地面上其他落叶纷纷退散。 劲风过后,那一团落叶,已在地面之上凝聚,化为三个大字,正是: “李丹心。”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的声音,亦缓缓响起: “这世上修行体系,绝非只有武道一种,不知你可否听过西疆奇术?我所用手段,与西疆奇术异曲同工,但依仗者却非外物,而是天地间的灵气。” 果然,听到西疆奇术四字之后,李丹心的面色微微一变,这让楚宁月更加确定,此界之人果然对所谓的西疆奇术讳莫如深。 而今天下武道盛行,其他修行体系没落,甚至为众人所不知,多半便是与身负武道之人,如此排外的传统有关。 李丹心望着眼前人,此刻心中一知半解,因为对方今日所说,已超出了自己二十一年来的全部认知。不过,西疆奇术之名她还是听过的,所以对于眼前少年的话,半信半疑。 但眼下,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自保,此刻在她看来,自己都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她说出了一句: “好吧,我相信你。” 第1896章 心事(上) “你有心事?” 楚宁月没有就信任的话题继续聊下去,而是选择转移话题。因为相信一个人,远比怀疑一个人要难,自己无法轻易做到的事,自然也不会强求他人。 比起此女如何看待自己,她更在意方才那名杀手吐露的信息。例如那些杀手如何知晓她会在今日回到凛风城,又为何能够一路追踪于她? 还有,自己之所以带着此女来到当初相识的树林,而不是直接回到凛风城,固然有等待此女苏醒,满足其愿望的因素在内。但更重要的,却是引出追杀此女的后手,例如那些杀手口中的“大人”。 这种两种可能性,第一,便是那所谓的大人与其他追兵,已经意识到计划败露,出于一些原因,不得已取消了行动。 第二,他们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追踪此女的手段,眼下找不到其所在,没有赶到此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丹心开口之时,显然不想要回答楚宁月的问题,她的确对后者不够信任,所以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告知对方。更何况,自己心中所想,也不过只是猜想而已,自己并不希望那是真的。 楚宁月抬头看向那一轮隐月,指尖略微掐算,随即轻声开口: “应该快到寅时了。” “那些追兵都被你解决了?” 说话间李丹心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四下张望过后,认出了此处正是自己与眼前少年初见的那片树林,因为林中尚存自己抓捕那头犬王之时的留下的痕迹。 “你昏迷之后我便带你来了此处,至今为止尚无追兵。” “尚无追兵...” 李丹心口中默念此句,眼神再度黯淡了几分,因为她从方才听到那许屠夫的描述过后,心底便生了一丝怀疑,如今听到没有其他追兵赶来,心中的无力便又多了几分。 此刻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道人影,当日若不是那人出手相救,可能自己根本无法活着回到南域。可是... “我可以送你回凛风城。” 楚宁月能够看出对方此刻的情绪低落,并非因为自己,而是另有原因。 虽然她猜不到此女之所以心情不佳,是因为目前种种迹象,皆指向其心底一名不愿怀疑之人,但却能感觉到此女身上的变化。 “谢谢你的好意,但如今我已无大碍了。” 听到李丹心的话,楚宁月知道她这是想要独自一人离去,可是现在没有追兵,不代表她回到凛风城的路上便不会遇到伏击。 若要放她一人离去,自己... “你既不愿我同行,我也不会勉强,一路小心,日后若有难处,可随时来风鸣院寻我。” “今日我助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回,如今我们已经扯平,互不相欠,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李丹心转身离去,不做停留,她虽然不再怀疑楚宁月的身份,或者意图对自己不轨,但却也不愿与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有过多交集。 至于今日见闻,牵扯甚多,她不会轻易告知旁人,亦不会暴露楚宁月身负术法之事。 ... 寅时一刻,夜色将尽,南域黄沙如旧,唯剩寂寥。离开城北树林,李丹心朝北门而去,却未走最近的路线,而是自一处山头绕路。 因为她在回到凛风城前,要去见一个人,那是她游历三年之中,结识的一位好友于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两人因为皆出自南域,一见如故,把酒言欢。也曾一路同行,惩奸除恶,仗剑江湖。可是一次出手之时,两人招惹了一股庞大的势力,遭遇连番追杀。 那位好友最后为其舍身断后,生死不知,从此失踪于江湖。而她则遭受诸般追杀,被迫结束了三年游历,改名换姓,逃回南域。 在逃回南域的途中,自己又被仇家围堵,几日连战,早已精疲力尽。本以为,自己无法完成故人嘱托,将要殒命于此,正打算拼命之时,却有一人从天而降,不但救自己性命,更护自己三日。 三日后,自己与那人进入南域,而他说是身份特殊,不便与自己继续同行,若被南域之人看到,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离去之前,留下了传讯之法,说是自己遇到危难之时,可以利用此法通知于他,他定会赶到。更是赠与了自己那枚,世间罕有的玉石,成了自己第三张底牌。 “嗯?” 就在此时,李丹心忽然抬头看向前方,只见一片火光忽起,于夜色之中分外明显。可是那火光的方向,似乎正是自己想要去往的山村。 李丹心见状,心下一沉,立即施展轻功,朝着山村方向疾掠而去。可当她来到山村之时,却见此处已是一片火海,零星的建筑早已崩塌化为废墟,这绝非单纯的火势造成,而是人为。 整座村落之中,除了熊熊大火燃烧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既没有呼救之声,也没有哀嚎之音,此地大局已定。 “不要出事...” 李丹心自腰间拿出故人赠与的半块玉佩,此时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随后冲入了村落之中,试图找寻可能幸存之人。 可是她才刚刚进入山村十余丈,身后便有一道黑影自一旁建筑之中飞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这里的无辜百姓?” 说话间,李丹心长剑出鞘,因为身后之人现身的同时,两侧废墟之上,也有四名黑衣人相继现身,此时正成包夹之势。 而此时,拦住李丹心去路的那名黑衣人,此时沉声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这些人与我们素无恩怨,他们今日都是为你而死的!” “你们...” “不错,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聪明,让我们找不到你的下落,所以我们就只能等在这里,等你现身。” 听到这个答案,李丹心心头一颤,她虽然外出游历三年,经历颇多,但少女心性未改。此刻即便是面对强敌,也想要质问对方,如何能够忍心对这些无辜百姓下手。 “无辜?呵呵,他们的确无辜,因为若不是你,他们现在还可以好好活在世上。” “和她废什么话?一起动手!” 废墟之上埋伏的四人中,终于有一人看不下去同伴啰嗦,以自己五人的实力,何须对这一个小丫头用什么攻心之术,乱她心境? 此刻说话之人率先出手,飞镖暗器齐出,直朝李丹心攻去。 “铿..” 眼见大战已起,自己退无可退,李丹心手挽剑花,形成一道劲风,将迎面而来的暗器尽数扫落。随后回身一剑,朝迎面而来的一掌攻去。 此刻的李丹心出手之时全凭武者本能,因为她的心境很乱,已经受到了那人言语的影响。 “哼。” 原本一只按来的肉掌,此刻随着一声冷哼,袍袖之中一只铁手窜出,几乎瞬间完成穿戴。这一掌的目的,根本不是偷袭重伤眼前此女,而是牵制拖延。 李丹心一剑刺出,本能贯穿此人手掌,可如今有了铁手之护,非但没能一剑刺穿对方手臂,反而被其将剑身牢牢抓住,于空中迸发出道道火光。 而此时,其身后的两名黑衣人接踵而至,一人用刀一人用拳,直朝其后心要害攻去,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亦没有半点要生擒的意思。 眼见长剑受制,一时难以挣脱,李丹心当即弃剑用掌,回身一道湛蓝气劲自体内磅礴而出,如潮似浪,与迎面一拳的拳影对撞。 拳影只维系而来一瞬便已溃散,震得那用拳之人倒退七步,口中惊呼一声: “沧澜定海掌?!” 但与此同时,另一刀已近其身,即便掌力未尽,抵消了七成力道,但这一刀却还是在其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必担心,此女功力不济,无法发挥全力!更何况,今日在场的只有我们,杀了她谁也不知道我们动了沧澜派弟子!” 李丹心一掌逼退来人,身受一刀又添新伤,身形却借一刀之力,朝后疾退。反手之间接住了正在落地的长剑,另一只手一掌递出,与身后拦路的铁手撞击在一起。 “唔..” 随着一声闷哼,李丹心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因为先前一掌是她危机之下,强行运功所发,可这一掌,却不是定海掌,而是平平无奇的一击。 但也正因为这一击,她在受创的同时,被对方铁手震飞而出,落地之时强行压下伤势,转身疾退。经历过追杀的她,知道什么叫做留得青山在,所以她不会报仇急于一时。 今日只有自己成功脱逃,方有可能为此地之人报仇雪恨。 “追!” 五人没有想到,此女竟会如此简单突围,不过受了内外伤的她,注定无法逃远。 第1897章 心事(中) 山野之间,李丹心抽身疾退,身形踉跄,气息不稳,心中更是极为复杂。但她此刻清楚,自己不能停下,不能放弃,自己自己死在此处,便没有人能够为山村之人报仇。 所以为了查明真相也好,为了还舍身断后的故人恩情也好,自己今日断不能死在此地。 “嗖..” 一道掌劲夹杂破风之声,呼啸而来,李丹心回身一掌递出,两道气旋自空中交汇,产生一道气浪,将后者席卷而出。 其此刻闷哼一声,伤势又重几分,但却又一次凭借对方掌力,得以拉开几分距离。 “北城...北城...” 这里距离凛风北门已经不远,只要自己出现在城门五十丈内,报出自己李家小姐的身份,城楼之上的守军便不可能坐视不理。 因此她全然不顾伤势,此刻只想要以伤换取优势,尽可能拉近距离。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在这里!” 然而就在此时,其前方不远处,两道人影疾掠而来,李丹心一见两人,心下立时一沉。因为这两人她先前都曾见过,皆是关卡设伏,追击自己的杀手。 两道拦住李丹心去路的人影,在看到其身后有五名黑衣人随行之后,微微一愣。而也就在这愣神之际,李丹心忽然开口,喊出了一声: “你们终于来了!快帮我拦下他们!” 李丹心急中生智,但也算是轻车熟路,因为她曾经遭人追杀,也曾遇到过两方人马分属不同势力的情况。那个人当时,正是这样教自己混肴视听,两方人马虽未必会直接动手,但却势必会有顾忌。 一旦心生顾忌,出手之时便有保留,这便是用一句话,换取的优势。 五名黑衣人见状也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此女的援手来得这么快,五人之中当即分出三人,便要拦阻前方的两人,其余两人则继续追击李丹心。 “朋友不要误会,我们也是来杀此女的!” 熟料此时,前方两道人影之中,忽然有一人自腰间取出一物,而后向天一指,一道响箭冲天而起,化出一幅刀剑交叉倒悬的图案。 那五名黑衣人见状,原本已经打算动手,此刻恍然大悟,看向李丹心的目光中,肃杀之意更浓。心道这丫头竟然还想要对自己等人用离间之法,制造混乱?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了。 “那位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早有准备。” 前方拦路的两人之中,年轻的一人轻声呢喃,同时右手一挥,两人配合之下,一张大网便朝李丹心头顶盖去。 后者此时眼见前有巨网拦路,后有追兵索命,只得剑指一凝,剑诀再起。当即身形旋飞而起,如锥似箭,周身七道蓝色剑气成拱卫之势,正是要以点破面,穿过这一张大网。 “哼。” 熟料下一刻,拦路的两名男子冷哼一声,原本可容拳头大小通过的孔洞,忽然间迅速收缩,前一刻还是漫天大网,却在即将接触李丹心之时急速缩小。 七道剑光率先落在大网之上,擦出火花无数,却根本无法斩开此网半分。 “这..” 李丹心心下一惊,她虽不知这大网材质如何,却清楚以自己手中这柄普通铁剑难以破开。 身后五名杀手的攻击又接踵而至,此刻已是逼命之时,而自己却再无底牌可以施展,毫无转圜余地。 所以李丹心手中剑势未停,即便心知无法破开巨网,这一剑也当刺实,自己绝不会放弃。至于能否破开此网,夺得生路,但看天意!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撕裂之声突兀响起,原本看似无懈可击的大网之上,竟忽然出现一道缺口。 李丹心极为确定,那缺口并非自己的长剑所破,但看眼前拦路两人惊讶的神色,还有他们先前对自己的杀意,也能知道绝不是他们放水。 “还不快走。” 耳中一道声音响起,山野之间一道略显突兀的人影,便自空中飞来,如惊鸿掠水。右手搭在李丹心肩头的瞬间,后者便觉自己身轻如燕,悬浮而起,下一刻已是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迅速到五名追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道人影飞过,而后流光闪现。此种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五品下境的认知,若不是身为杀手不信鬼神,此刻恐怕... 已要疑神疑鬼。 “追!” 五人眼见原本拦路的两人,此刻仍旧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手中大网,此刻不禁怒喝一声,提醒对方猎物已经逃走,同时心中暗骂两人白痴。 在这五人眼中,这两人的巨网看似坚韧,实则不堪一击,根本想不通他们有什么资格参与此次行动。可就在这一字出口之际,那两名拦路之人,却忽然身形一仰,就此倒地。 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为首之人见状,立即抬起右手,制止了身后追击之人,因为他判断出,来人的实力极强,单凭自己这些人非但难以拦阻,更会白白搭上性命。 因为以自己的眼力,竟没有看到那人是如何出手,如何杀人的。如若那人将这种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有几分活命的可能呢? “是一击毙命,但看伤口又不是无影针。” 这五名黑衣人的实力相差无几,为首之人能够看出端倪,其后四人如今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 此刻地面上生机全无的两名杀手,眉心处皆有半寸伤口,想来是死于一击毙命的暗器。而江湖上唯一为众人所知,能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唯有蜀中唐门无影针。 可是无影针细如毛发,即便杀人于无形,也是会落在玉枕穴这等死穴之上,根本不会贯穿眉心。所以这下手之人的实力,是在非自己等人可以估计。 .... 百丈之外,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两道人影矗立于此。在敛息术的刻意隐藏之下,凭借那五名杀手的五感,根本难以发现两人。 “是你?” 李丹心此时伤势沉重,已不只是最初的外伤,其此刻轻声开口,望着身旁抓着自己的少年,心中颇为复杂。 “我本打算暗中护送你回城,顺便调查一些事情,如今看来,倒是没有白跑一趟。” “谢谢。” 听到“暗中护送”四字后,李丹心心下一暖,自己先前还怀疑过眼前之人,没想到这才不久,便又被对方救了一次。 先前的那一次,两人算是扯平,而这一次,便是自己欠了对方。不过比起道谢,自己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五个人,是烧毁村子的凶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之所以留他们性命,便是想要暗中跟随,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端倪。只是你这伤...” “我没事...” 李丹心这三字虽然有气无力,但楚宁月听得出她说这话时的坚定。虽然自己一路暗中跟随,不知道李丹心与那被烧毁的村庄有何关系,但也能猜得出来一些联系。 所以楚宁月并未劝阻对方,而是带着她等在此处,同时暗中对那五人种下了神识印记。他们此刻刺杀失利,多半会联系上级或是同伴,届时自己便能顺藤摸瓜,找出真相。 不过,楚宁月之所以来此,暗中护送李丹心的确是主要原因,但她没有告诉对方她的次要原因。因为她想要证实自己先前在林中的猜想,确认事情的发展。 而如今的结果,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当初刻意耽搁的一刻钟时间,本应该找到李丹心再次截杀的杀手,却提前到了其他地点设伏。 这也就是说,自己的猜测无误,当时的李丹心,已经摆脱了那些人的追踪。而他们之所以还能够出现在李丹心的必经之路上伏击她,原因只有一个... 内奸。 当然,这个内奸不会是李丹心本人,也不会是自己,而是任何一个有可能知道她回家路线的人。而如果说埋伏在城北的杀手,是以其“一定会从北门入城”为基础设伏的话。 那么此刻山腰山村的覆灭,便是破绽所在。 简单说,这个内奸,必定是李丹心亲信之人,需要同时知晓“她一定会从北门入城”和“一定会在回城之前,来此山村”两件事。 凭借此点线索,已经能够排除太多人... 只是这个真相,对于李丹心来说注定痛苦,所以自己才没有对她说明真相,而是选择陪在其身边。 “该离开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传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因为那五名杀手,如今已经有了动作,开始朝着北方行进。 如今正是寅时一刻,夜色将尽,若彻底夜尽天明,即便凭借敛息术也难以继续追踪五人,届时便只能采取强硬手段。 所以眼下,乃是最佳时机。 可是,楚宁月却发现,自己身旁的斗笠女子,如今已经昏迷不醒,若不是自己一直抓着她,此刻早已坠下树冠.... 第1898章 心事(下) “罢了..” 楚宁月已然决定助此女了解追杀真相,所以便不会轻易改变目标。 再者以其修士遁术,带着一个昏迷不醒之人与带着一名清醒的武者,其实并没有太多区别。甚至楚宁月更倾向于,带着一名昏迷不醒之人追踪那五名黑衣。 因为她清楚,此行对于李丹心来说注定无法善了,其若是清醒状态,情绪激动之下,或许会打草惊蛇,引发不必要的变数。 ... 不多时,五名黑衣人重回被烧毁的山村,一路之上皆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尾随。如今的山村,早已化为一片焦土。望着自己曾经的“杰作”,五人神色淡漠,仿佛死在这里的只是蝼蚁。 楚宁月眉头微皱,继续暗中跟随,身为丹青天下修士,她虽然对世俗凡人的性命看得不重,但对于此种滥杀无辜的行为,也是极为不齿。 她虽不会大义凛然,替天行道,却也不介意在适当的时机,顺手为之。 “咳..咳咳..” 许是浓烟未尽,此刻正被楚宁月一手提着的李丹心,发出一阵轻咳,自昏迷不醒之中恢复过来。如此一幕,让楚宁月有些意外,于是赶忙传音道: “噤声。” 随着传音入耳,李丹心缓缓睁开双眼,嗅到了焦土浓烟,看到了身旁的少年。此时的她只觉心底一阵无力,不但是因为伤势,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 寅时二刻,城北山顶,劲风呼啸,夜色已尽。五名身穿黑衣之人,此刻聚拢于崖间,手中皆持着一枚长约四寸的匕首,口中默念某种艰涩难懂的字句,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五人所处的地面之上虽无端倪,但他们所立方位却颇有讲究,如若依次与其他四人相连,那么便可于地面绘成一座五芒星阵。 “他们在做什么?” 李丹心心有此问,但却知道自己两人如今距离他们不远,这里虽有风声掩护,但若就这样开口,也还是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她只是冲着身旁的少年眨眼,希望对方可以为自己解惑。 只是,她并不知道,楚宁月此时心中也是颇为疑惑。因为眼前一幕,如若发生在丹青天下,或许还算正常,可是发生在此界便有些,诡异了。 下一刻,五人齐齐伸出左手,以匕首于中指划出一道血痕,滴出三滴鲜血落在脚下。旁人兴许无法立即看出端倪,可对于气息异常敏感的楚宁月,此刻却立即发现了周围的异样。 “以血成阵,看下去吧。” 传音的同时,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凡是需要以血结阵的,要么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施展的高阶阵法,要么便是邪修手段。因为寻常阵法,根本不会以血为媒。 若今日楚宁月的目的不是替李丹心找出真相,此刻的她怕是已会出手打断那五人,因为她在鲜血滴入地面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劲风减弱了三分。 此种能可改变周围环境,而非幻术凝成的阵法,至少也是三阶玄阵,可是这种品级的阵法,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武者,即便献祭生命力也是布置不出的。 更何况,他们若拥有布置三阶玄阵的实力,为何不在山村之中使用此阵对付李丹心? 三滴鲜血滴入地面,本该就此散落,此时却是凝为一团。随即化为四道血线,分别朝着其他四人所在方位蔓延而去,短短三息功夫,一座五芒星图案的血阵,便已布置完成。 “恭请大人现身!” 为首一人沉声开口,率先双手举起匕首,剑锋向天,眼中尽是虔诚之色。而其余四人,同样如法炮制,也是一样神色,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更添几分疑惑。 因为这五名杀手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是吐露着对他们口中“那位大人”的崇敬,并非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这一点,与先前截杀李丹心的人不同,极有可能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那所谓大人的亲信。 一声落定,血色阵法之中,泛起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血色波纹,朝外扩散而去。楚宁月神识在身,清晰地看到血色波纹,于空中凝成一道虚影,落在阵法上空。 但下一刻,那虚影的双目,却缓缓朝着自己藏身的方位看来,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楚宁月立时警觉,这血色虚影,绝不可能是武道中人凝聚,所以对方一定有阵师、修士或是此界其他修行体系的存在。 因此,看破自己的敛息术,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此时心念一动,准备好了动手,不过却是要以防御为主。 “何事?” 血色阵法之中,传出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但楚宁月却清晰地看到,声音响起的同时,天空的血色虚影亦同时开口。 这虚影本就模糊,加上又是血色凝聚,所以根本看不到其样貌。只能依稀看出轮廓,的确是一名身穿斗篷之人。 而此虚影说话之间,目光始终停留在楚宁月两人藏身之所,面上狰狞笑容如旧,仿佛一尊修罗恶鬼,此时望着卑微苍生。 “启禀大人,事情生变,那丫头身边出现了一名强者,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担心若再继续出手,会暴露身份,所以...” “所以,任务失败了?” 五人闻声色变,其中一名心智稍差者,已是扑通一声跪地,大呼道: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但那人着实实力莫测,属下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 “属下罪该万死!” 其余三人眼见同伴如此,也是相继跪伏,出声附和。不过他们虽然嘴上说着罪该万死,心中却是知道,这位大人正是用人之际,不会真的杀自己等人。 望着同伴四人尽皆跪倒在地,那为首之人只是微微躬身,却并未如他们一般放弃最后的尊严,心中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落寞之感。 “你们的确该死,但却不是因为任务失败,也不是因为对我阳奉阴违。” 血阵之中,声音再启,这一次血色波纹化为了实质,在场五人立时清晰感觉到面前阵法之中,传来道道狂暴气息,似是洪荒猛兽,将要择人而噬。 “还请大人明鉴,让我等死得明白!” 为首之人强行压下心中不安,此刻抬头望向眼前阵法,不退反进,朝前迈出一步,引得周围四名同伴如坠冰窟。 若不是他们此刻,心中尽是恐惧,早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此刻怕是就要有人对这为首之人出手,借此表示忠心。 “不好,退。” 就在此时,楚宁月察觉危机,当即一手按在李丹心肩头,便要抽身疾退。可也就在此时,山间已经凝滞的劲风,却忽然间复苏,之前的短暂停歇,似乎是在继续能量,为得便是此时爆发。 下一瞬,狂风过境,如刀似刃,楚宁月心知躲闪不及,心念一动,真阳离火罩再出,周身十丈,烈焰缠身,将自己两人护在其中。 山间古树,立时化为一片火海,却还未来得及被烈焰彻底吞噬,便遭受狂风席卷,在道道风刃之中化为碎片。 “嗡..” 钟鸣之声再启,真阳离火罩与无尽风刃碰撞,发出叮当之声,原本方圆十丈的离火罩,此刻也在不断缩小。 终于在三丈之时,离火罩停止缩小,因为山间狂风后力不济,一招攻势已尽。可是这一招过后,整座山峰如遭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再无藏身之地。 “有人追踪!” 五名黑衣人眼见此一幕,心中震撼的同时,也知道那位大人口中的“该死”缘何而来。自己五人折返山头,竟然被人跟踪而不自知。 此时的他们,心中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愤怒,更是觉得有大人在场,自己这一方实力鼎盛。即便那丫头身旁有一个绝顶高手,今日也是注定只有一个结局。 所以方才跪地的四人,此刻纷纷朝着李丹心扑杀而去,因为他们知道,今日不是此女身死,便是自己身死,绝无脱逃的可能。 而楚宁月则眉头微皱,望着天空之上,正看着自己的血色虚影,与其四目相对。她知道,那五名黑衣人,不过是尚未通识的此界五品,不足以为惧。 今日此局的关键,便在于自己与这血色虚影之间,无论对方是此界其他修行体系,还是与自己一般乃是修士之身,今日都将免不了一场苦战。 但眼下,自己却不得不出手,先行料理了眼前的四人,否则自己一旦专心对付那血色虚影,便可能无法腾出手来保护李丹心。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虚影缓缓开口: “这是你们自己带来的麻烦,若不解决,你们知道后果。” 而其话音落定之际,竟在天空就此消散,血色阵法支离破碎,化为一团狂暴气息,四散于此。楚宁月眼中原本的大战并未到来,那血色虚影竟选择了遁走。 让其心中排布立时失策,此时右手一挥,真阳离火罩威力立即减弱。与此同时,四道攻击接踵而至,撞击在真阳离火罩之上。 下一刻,镜面破碎,积攒已久的真阳离火宣泄而出,顷刻之间,吞没眼前生灵,这四人连一声惨呼也未能发出,便落得与先前许屠夫一般无二的死法。 五人为首者站在原地,望着这一幕愣愣出神,楚宁月则也面色凝重。却是无人注意到,自方才狂风大作的一幕开始,李丹心的神色便就此呆滞。 直至此刻,眼中一汪春水流转,悬而未落,这并不是恐惧,而是在巨大打击之下的失望。 “是他...真的是他..” 第1899章 回城 若说先前林中之时,楚宁月只是略微察觉李丹心的异样,并未放在心上的话。那么此刻的她,便已情绪认识到,李丹心怕是猜出了什么对她打击严重的真相。 此间真相,自来时开始,楚宁月便已知晓对于李丹心来说势必沉重。但既然对方选择前往,她也不会拦阻,所能做的,便是陪同保护。 可是她没有想到,原以为只是此界武者之间的江湖仇杀,竟会牵扯出那等血色阵法。天空之上的血色虚影,还有方才施展的那一击,虽然自己感觉不到半分灵气,但已经超出了四品武者的范畴。 更令人疑惑的是,那些人口中的“大人”既然拥有此种手段和能力,为何不亲自动手杀李丹心,而非要假手于人? 除非,那人不是真的想要杀李丹心,而是想借追杀之事,做一些文章手脚。 但如今,自己的到来,可谓是彻底打破了那人的计划,虽然自己对那人一无所知,但看李丹心的反应,她应该知道那人的身份。 “又是阵法...” 看到眼前溃散的阵法,还有先前消失的血色虚影,让楚宁月不禁想起之前自己见过的神秘修士。可是那人虽然精通阵法,但他身上的气息,自己已经掌握了七成。 如果适才的血色阵法,便是他所驱动的话,方才那一击之下,自己不可能毫无察觉。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那名神秘修士。 但,对方却很有可能是此事的突破口。 “你...你!” 同一时间,山顶崖边,五名黑衣人之首,此刻望着化为焦土的四名同伴,口中支支吾吾,似是被眼前一幕彻底扰乱了心神。 他此刻,只以为自己是陷入了一场梦境之中,所以才会出现如此荒诞的一幕。 自己的四名同伴,皆都是五品之境,虽然在五品之中算不上高手,但合力出手之下,也不可能被对方瞬间斩杀,死得尸骨无存。 听到一声惊呼,楚宁月这才想起,此地还有一个活口。在真阳离火的席卷之下,此人还能存活下来,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的确十分上乘。 如果自己没有临时削弱离火罩的威力,又或者他所站的位置再向前一步,那么他此刻便会像其余四人一般化为焦土。 “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应该清楚如何才能活命。” 黑衣人闻言,如坠冰窟,因为楚宁月在说话之时,已然施展气机,朝着眼前之人铺天盖地压下。理由只有一个,担心他当场自尽,断了线索。 楚宁月先前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五名黑衣人对那所谓的“大人”十分推崇,与其他受雇佣的杀手不同。所以她担心对方任务失败,会直接自尽,毁灭证据。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五人之所以看上去如此虔诚,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他们知道自己被人下了剧毒,唯有听命行事,才有活路可寻。 如今她挥手之间,便让其中四人化为焦土的一幕落在最后一人眼中,已成了与“那位大人”比肩的危险人物。 所以,这最后一名幸存的黑衣人,心中开始有了盘算,他知道若自己不去争取,那么横竖都是一死,所以便提起勇气,试探着开口道: “我若将一切和盘托出,大人可有办法保住我?” 说话间,黑衣人便朝腰间摸去,而楚宁月此时以气机锁定此人,所以根本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以。”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说这话时,她只是为了获取信息,并没有真心许诺。这黑衣人滥杀无辜,灭了山腰村落,自己不杀他已是极限,又如何会当真去保他? “嗯?” 半息过后,楚宁月发现了端倪,因为低头摸向腰间的黑衣人,迟迟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宛若定格。 眉头微皱间,楚宁月收回气机锁定,一道神识朝对方覆盖而去,紧接着眉头皱得更深。 因为眼前之人.. 已死。 “咒杀?” 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自然听过一些邪修手段,这其中便包括了咒杀之术。这类修士,往往是为了控制旁人,所以会在对方体内种下某种禁制。 一旦对方触发此种禁制,便会爆体身亡,甚至连带附近之人都无法幸免。往往是用来让旁人保守秘密,或者防止叛变投敌。 不过,眼前之人所中之术,威力便没有咒杀术那般强大,只是死得无声无息,没有爆体反噬周遭之人。 然而,此人如今身死,此事的线索便算是断绝,眼下想要获取更多信息,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李丹心的身上。 可是她... 望向一旁正在发呆,眼中泪水却止不住落下的李丹心,楚宁月知道她恐怕是猜出了背后害她之人是谁。 虽然楚宁月想要知道那血色虚影的相关信息,因为那人很有可能是自己来到此界之后,除风鸣院神秘修士之外,遇到的第二个修行者。 可是,她如今已将李丹心视作同等存在,与之相交,所以也不会罔顾她的感受。若对方不肯说,她也不会追问。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楚宁月来到李丹心身旁,但对于安慰人这种事,她的确不大擅长,所以能够做得便只有陪伴。至于李丹心,她的确是感激身旁少年,但两人只是相识半日,所以绝不会投怀送抱。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月越发无奈,因为此女最初只是流泪,但如今却是痛哭出声,委屈万分。这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陪伴,似乎非但没有作用,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你..” 可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一旁的李丹心闷哼一声,似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牵动体内伤势,当场晕了过去。 “哎..” 一声轻叹过后,楚宁月抬手抓向此女肩头,而后便将其整个人提在身旁,朝着山下飞去。 如今夜色已尽,天色渐明,自己也是时候带着她回凛风城了。 .... 凛风北门,威压如旧,但这威严二字,却是对凛风之外,而非对内。因为生活在此处的居民皆知,城楼之上虽有守军驻扎,但他们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派不上什么用场。 真正维护凛风城治安的,唯有内城之人,唯有城主府上下。 寅时三刻,天色转明,城楼内外守卫虽然看似仍旧兢兢业业,实则早已瞌睡万分。 寻常贼寇,慑于城主府威名,根本不敢来凛风城造次。而江湖大盗,莫说看不上南域之物,便是能够看上,真正亲身来此,单凭这些八九品的守卫,也根本难以阻拦。 “站住,你是什么人?!” 城门外百步,三名手拿火把,头戴斗笠的江湖客,此时拦住了一名少年的去路。其中一人,正字腰间取出一张画像,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样貌,好似是官府查案。 “是她。” 不多时,手持画像之人,忽然拉了两名同伴一把,而后在他们耳边低声开口。只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拦住的文弱少年,乃是一名挥手之间可灭其百次的修士,此刻他们的声音悉数入耳。 楚宁月望着三人,面无表情,她本可以直接施展遁术,从城头之上飞入凛风城。但碍于如此做太过招摇,加之李丹心似乎对从北门入城颇有执念。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临近城门的方位落下,背着李丹心徒步进城,也算是全了后者的心愿。 可未想到,自己距离城门百步之时,便有这么几人围了上来,似乎已在此地等待许久。若不是这些人的气息,大多只是七品,根本不是李丹心的对手,自己真要以为,这些人也是伏击的杀手。 因为这城外广场之上,并不只有这围上来的三人,还有二十余人虎视眈眈。 最为关键的是,楚宁月能够看出眼前三人看向李丹心时,眼神灼热似见珍宝,但却没有半点关心担忧之意,他们应该不是李家之人。 “你们想做什么?” 眼见少年淡淡出声,似乎根本不知什么“江湖险恶”,三人对望一眼,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告知给眼前之人。 他们皆都是住在李家旧巷之外的江湖客,来此皆是因为接到了李府管事的传信,说是大小姐外出归来,遭人截杀,如今下落不明。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李家门客,但是他们却想要借此结交李相容,所以对于寻找李丹心之事,颇为上心。 不过,这些江湖客之中,也有一些滥竽充数,暗中摸鱼之辈。没有外出去寻找李丹心,而是选择留在此处碰碰运气,看是否能直接抢他人功劳。 “大胆狂徒,竟敢对李小姐行不轨之事,还不放开她?!” 三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名样貌寒碜的男子,开口之间便是一声呵斥,直朝楚宁月抓来。 他们皆是江湖客,自然也认得楚宁月身上的风鸣院学子服,但此刻为了结交李相容,也只能装作不认识。 更何况,他们未从楚宁月身上感觉到半分武者气息,便以为她不会武功,只是普通书生。多半是机缘巧合,捡到了重伤的大小姐。 既如此,这个机缘,便不该是他的,而应该是自己三人的。 “住手!” 正当楚宁月准备出手震慑三人之际,城门方向却又有一人朝此而来,长枪黑马,身着银甲,俨然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 说话之间,手中长枪已然掷出,朝此破风而来,引得三人心中惊愕,不得不止住攻势,左右退让。 可是,楚宁月却眉头微皱,因为这一枪的目标,根本不是那三人,而是自己。如若自己站在原地,或是当真没有还手之力,那便会被这一枪贯穿。 于是楚宁月身形一闪,后撤七步而止,站在原地望向前方策马而来的银甲女将,目光冰冷。 熟料就在此时,李丹心浑浑噩噩之间,带着哭腔轻呼一声,如若梦呓... “你既要杀我,当初又为何救我?你救了我,又为何要杀我...” 话音方落,广场之上二十余人尽皆起身,朝此望来,目光如刀... 第1900章 试探 抽身退出七步,楚宁月立定身形,望向眼前银甲女将。 此女与周围之人不同,她看李丹心的眼神中,并无旁人那般狂热,而是带着几分担忧。 而众人朝自己望来,皆是满怀敌意,恨不得盖棺定论,坐实自己对李丹心欲行不轨之罪。唯独这女将看自己的眼神中,多有审视之意。 只是,先前对方那一枪,目标分明就是自己,若自己躲闪不及,不仅自己会受伤,便是身后所背之人也同样难以幸免。 所以这银甲女将的行为,着实耐人寻味... “我是风鸣院之人,受李教习之邀,外出寻找李丹心。” 眼前这些人的实力楚宁月看在眼中,唯有那银甲女将与李丹心不相上下,其余人皆是蝼蚁。 可是即便她挥手可灭众人,如今身在城门之下,也万万不会直接动手,更不会展露修士手段。因为她始终记得,自己加入风鸣院的初衷,乃是借风鸣院之手救便宜师兄与凌青山。 若是她不想徐徐图之,不考虑台面之下,可能存在的其他修士,不计代价后果,那么她早就可以直接杀上凌家要人。 她既选择假手风鸣院,以两人安危为主,徐徐图之,便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超出此界武者范畴的实力。 “一派胡言!我看此子便是妖言惑众,意图蒙混过关!” 先前拦路的三人,目的便是劫人抢功,此刻眼见楚宁月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坐视事态发展,一句话出口的同时,已是朝着楚宁月攻来。 “嗯?!” 就在此时,银甲女将忽然面色一变,此刻即便无法确定楚宁月的身份,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围攻之人居心叵测。 方才自己已经说过住手,这些人却还是拦在此处,甚至不给对方开口解释的机会。其心昭然若揭,其意狼子野心,银甲之前,不容奸佞! 银甲女将轻拍马背,随后一声马鸣撕裂长空,纵身飞跃之下,比之那三名江湖客只快不慢。 “砰!” 随着一声闷响,原本插入地面的长枪,立时破土而出,落入女将手中,随即一枪刺出,朴实无华,却带起阵阵破风之声。 “啊?!” 三名围攻之人,只想要劫人抢功,却没打算将命留在此处。此刻根本想不到,身后银甲女将,竟然直接出手,而且毫不留情。 若自己继续向前,这一枪便会贯穿后心要害,必死无疑,不得已只得停下身形,转身抽刀应对。而两名同伴,此刻也是同样停下,一起出手拦截此枪。 “铿!!” 一声震响,三柄刀剑齐断,但这一枪之势,也就此终结。因为银甲女将的目的,只是让对方停手,而非真的要一怒杀人,眼前这些人,还没有让她一怒的资格。 一枪已尽,黑马落地,已然自三人头顶跃过,落在其身后。女将以长枪自地面划出一道长线,而后淡淡出声: “过此线者,死。” 三人惊魂未定,此刻望着女将,上下打量,似是极力在脑海中搜索,凛风城军中可有这样一号人物。 但因为其一身银甲遮挡面容,若不是听声音,根本难以判断出是一名女子,所以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这是哪一号人物。 眼见三人退却,银甲女将转过身来望向楚宁月,似乎根本不担心身后三人会偷袭自己。 “你的身法的确有救人的资格,但仅凭一句话和一件衣服,恕我不能轻信。” “那要如何?” 问出这四字的同时,楚宁月已经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因为她猜得出,此女多半与李丹心相识,和那些江湖人不同。 自己护李丹心回凛风城,全然是出于交情,并不打算以此接近李相容。更何况,自己与李相容的关系,已经是合作的盟友,没有必要更近一步。 所以,若此女当真是李丹心的故人,对她没有歹意的话,那么将人交给她带回,也能省去自己许多麻烦。只是要确认这一点,单凭猜测还不够。 “将人交给我。” 女将说话之时,长枪斜指身后地面,左手轻轻探出,如同一柄将出未出的利刃,随时皆有可能出鞘。 “我又如何确定,你和这些人不同?”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楚宁月虽然看出此女与旁人不同,可是却无法确定,她是否真会善待李丹心。毕竟李丹心如今昏迷不醒,若旁人想要做什么文章,轻而易举。 女将闻言,面色一寒,手中长枪缓缓举起,但却在即将指向楚宁月的前一刻,忽然抬手指向一旁的二十余名江湖客。 “给你们三息时间离开此地,否则后果自负。” 一声出口,居高临下,毋庸置疑,引得周围之人纷纷侧目。他们虽然看得出来,这银甲女将的实力的确很强,可是她只有一个人,因何敢犯众怒? 但下一刻,人群之中便有人轻呼一声: “黑云玄甲,怒枪展虹!!” 一声轻呼出口,立时引得众人哗然,因为这个名字对于南域之人来说并不陌生。怒枪展虹于江湖之中虽然并不出名,但在行伍之间却素有凶名。 其最为昭着的,便是曾经以下犯上,亲手斩杀顶头上司,因为对方嗜酒如命,而且每每醉酒,便会于长街之上,纵马行凶,欺压无辜百姓。 可本该被斩首示众的她,却因老城主慧眼识珠,不但得以保全性命,更是取代了其原本上司的职务,成为凛风城唯一的千骑将。 又因其嫉恶如仇,对家族子弟以及城中江湖客出手丝毫不留情面,曾因为叶家一名嫡系调戏良家妇女,故而一怒追杀百里,最终将那名叶家嫡系以长枪钉死在引风镇外... 得了一个“怒枪”的诨号,从此凛风城内,再无家族子弟敢欺压平民百姓。直至四年前,老城主闭关,其失去庇护,被昔日仇家找上门来。 据说少城主迫于多方势力的紧逼,不得已将此女打入地牢关押,更是有传闻她已经身死。但即便如此,怒枪之名余威尚在,极少有人敢在凛风城内欺压平民。 “她不是死了么?!” 人群哗然过后,便是疑问,而银甲女将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楚宁月的身上。她清晰的看到,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所以多半是没听过自己当年的名号。 “你若有疑问,可以与我同行。” 一声出口,既是提议,也是最后的通牒。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一是因为看得出最开始自己试探的那一枪,对方展现出的身法速度极快,二是因为这少年对李老的称呼。 “好。” 楚宁月本就没有打算与对方动手,能如此收场,已十分满意。虽然自己亲身去见李相容,的确是会惹来一些麻烦,不过麻烦总好过错付。 距离三息时间,如今只剩下一息,在场的二十余人,如今因为那一声“怒枪展虹”,已经走了九成,只剩下两人,站在百步之外,遥望此方。 银甲女将屏退众人,原本是方便稍后动手,不会伤及无辜,但如今眼前少年没有出手的打算,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扫清障碍。 所以望着那最后的两人,银甲女将选择了无视,调转马头,朝着凛风城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强求少年,一定将李丹心交给自己,但却始终在注意对方的举动。 若后者有半分转身逃走的迹象,她这一枪便会递出。 ... 一骑两人,缓缓进入城中,银甲女将入城之时,已然纵身下马。楚宁月走在其身侧,这才发现她的坐骑与众不同,因为这匹马没有缰绳。 此刻,银甲女将前方引路,黑马则跟随其后,无需牵引,更似有灵性一般,时不时朝着楚宁月望去,似在监视对方。 天色转明,城中已有早起行人,看到三人之时,无不纷纷侧目。他们虽然不认得眼前女子,但却认得她这一身铠甲,正是护城军将官的打扮。 可是护城军,一向驻扎在城外军营,极少出现在城内,更不要说是为人引路,所以这一幕引来了无数人侧目。 更有好事之人,明目张胆跟随其后,想要看看这一行人,究竟想要去往何处。 楚宁月注意到,银甲女将对这些普通人的态度,显然要比那些江湖客和善太多。既没有出声制止他们跟随,也没有出手震慑。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条旧巷之中,身后已经汇聚了三十余名好事之徒。但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因为寻常江湖客不敢招惹护城军,家族弟子又不会起得这般早。 至于其中几名不怕死的江湖客,银甲女将也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里距离李家已经不足百丈,这些人之中即便有图谋不轨者,也不敢在此处动手。 “我们到了。” 银甲女将停在了一处朴素的庭院之前,淡淡出声,同时望向楚宁月。却不知后者早在进入旧巷之前,便已经施展神识,扫荡过了此方区域,并未发现李相容的踪影。 而眼前庭院,虽然朴实无华,符合李相容的作风,可是庭院的房间之内,却满布蛛网尘埃,一幅年久失修之态,李相容就算再如何低调,也不会住在此处。 所以,此女是在试探自己,但她想不到,对方为何到了现在才试探自己。不过好在自己已经看破了她的试探,所以不会露出破绽。 “此地不是李府。” 但此女的试探,还没有结束.. “定是我多年不回凛风城,所以记差了庭院,接下来,便劳烦你带路了。” 第1901章 入阵 面对银甲女将的试探,楚宁月不置可否,她既已选择同行,便没有打算以武力解决问题。既然对方想要以此种方式试探,那自己便满足她的心思。 银甲女将心中所思十分简单,先前少年在听到“怒枪展虹”之名,以及见到自己护城军的装束后,仍旧无动于衷的态度,让她判断出对方可能是初至凛风城。 而这一点,与少年先前口中所说,自己与李老相识,受邀外出寻找李丹心一事不符。正因如此,方才有了如今这般试探,如果对方当真与李老相识,那么就一定知道李家所在之处。 “这边走。” “嗯?”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银甲女将为之一愣。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利用巷道地形,限制对方身法,从对方手中抢人的准备,却不想对方竟真的知道李家方位。 虽然自己的确是多年未去李家拜访,但也知晓李家的方向,正是少年如今所走的方向。 只是她如何知道,楚宁月神识在身,区区巷道布局,早已映入其脑海之中。她虽不认得李府,却猜得出银甲女将与那些江湖人出现在城北,定然是与李相容脱不了干系。 所以此时只需要朝着巷道之中,人数聚集最多的方位行去,即便不是李家所在,也能捕捉到更多信息。因此这一项试探,可谓是歪打正着。 ... 不多时,两人穿过层层巷道,来到旧巷深处,一处普通的庭院之外。这里仍旧聚集着十余名江湖客,皆在听一名管家装束的老者,讲述事情经过。 其中有义愤填膺者,亦有满腔怒火者,只是他们脸上的神色,大多都不太自然,显然是为了迎合当下气氛,装出的表情。 “如此,我便代老爷谢过诸位侠士了。” 这李府管家,今夜已将相同的说辞说了数遍,对于这些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却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的江湖客,心中也是颇为无奈。 目送一众江湖客转身离去,老管家正准备返回庭院,却见视线尽头的一众江湖客,忽然间止住了脚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下有些疑惑。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江湖人说是去找小姐,实际上只是想要借此巴结老爷。所以往往是声势十足,但作用一般,甚至有很多人只是来混一个脸熟。 可是这些人至少不会在李府范围之内,露出原本的面目,如此明目张胆的消极怠工。 于是,老管家止住了脚步,重新走出庭院,朝着人群的方位望去。却见那些江湖客,身形僵硬,此刻竟纷纷退避左右,让出了一条通路。 随即,他便看到了通路之中,率先走出的一人一马,在看到那一身银甲过后,心中暗道一声: “终于来了。” 可就在他准备上前主动招呼这城主府来人之际,脚步却停在了原地。因为一人一马之后,还有一名身穿风鸣院学子服的少年,少年背上背着的,正是.... “大小姐!” 老管家远远便看到了李丹心,一声轻呼出口,引得周围之人纷纷侧目,心情复杂。因为他们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寻找到了李家小姐,领了这份功劳。 眼见少年真的找到了李家所在,银甲女将对于他的怀疑,稍稍减轻了数分。 而楚宁月,则是抬眼望向朝此跑来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无人察觉。随即望向银甲女将,淡淡出声道: “我现在相信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说话间,楚宁月便将背上的李丹心轻轻放下,但在交给银甲女将之前,却在李丹心身上留下了一道禁制。如若此女遭遇危机,自己便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至于旁人眼中的“功劳”,她却是半分也看不上,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李相容之间,已经是合作的盟友关系。如果自己今日将李丹心牵扯进来,李相容必起疑心,自己没有必要招惹麻烦。 “等等!” 就在此时,银甲女将一手抱住李丹心,另一手长枪已出,拦在了楚宁月身前,两者四目相对,沉寂无声。半息过后,前者忽然开口: “既然来了,便随我一同进去坐坐。” 她这话虽说得缓和,但手中长枪也没有给对方半分思考的余地,仿佛只要少年拒绝,她便会立即动手。 楚宁月见状,心中十分无奈,这里是凛风城,她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会动手。 但若不动手,便无法轻易脱离此处,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无奈之下,只得转过身来,随她一同入李府。 “多谢将军援手,带回大小姐!李府上下必定铭感五内,还请两位随我入府。” 老管事先前喊出那一声大小姐之时,庭院之内便已有两名丫鬟跑了出来。如今老管事已经来到银甲女将身前,朝着两人躬身一礼,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而银甲女将,则是将刚刚接到手的李丹心,交给了那两名丫鬟,吩咐了一声: “她伤得不轻,需要尽快医治,不可耽误。” 两名丫鬟接过李丹心,其中一人立时眼中有泪光浮现,若不是在场有太多外人,此刻已经大哭出声。 “你将大小姐带回卧房,你快去请田先生,不得有误。” 老管事立时知会两名丫鬟,要她们各司其职,吩咐了一句过后,重新转头看向银甲女将与楚宁月两人。这一次的目光,方才首度从女将的身上挪到楚宁月的身上,认出了这一件红白学子服。 “两位,请。” 老管事从始至终,谢的乃是“将军”,邀的却是“二位”,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自然知道李府是何态度,不由得朝着少年,投去同情与幸灾乐祸的目光。 却不知道,他们眼中“天大的功劳”在楚宁月眼中只是麻烦,如今这老管事如此“会做人”,也是让自己省去了许多麻烦。 可是... “你谢错了人,你家小姐是这少年救的,我只是在城外碰巧遇到他们而已。” “这..” 银甲女将的说辞,不仅仅让老管家愣神,便是周围一众江湖客,也没想到这位护城军将领,竟然会把拉拢李相容的机会,平白交给风鸣院之人。 而老管事,其实一开始已经看出,带回小姐的,多半是那少年。可是如今城主府护城军将领在此,这个面子在台面之上,只能给城主府。 至于风鸣院的少年,李府当然不会亏待,只是这名义之上,需要做出一些调整。 “是老朽有眼无珠,小兄弟莫怪啊!两位,请跟我这边来。” 老管家也算随机应变,此刻立即认错,朝着楚宁月施了一礼,面上浮现出歉意的笑容,但心中却在思考,城主府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楚宁月望向银甲女将,却见对方此刻也望着她,两人又是四目相对,又是沉吟半息,又是银甲女将打破沉默。 “别这么看着我,抢人功劳之事,我还不屑去做。” 楚宁月闻言,尴尬一笑,只得随着两人入府,却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一道神识印记,种在了李府老管家体内。 三人踏入庭院,那一匹没有缰绳的黑马,便自主等在李府之外,灵性十足,引得一众江湖客侧目。但这里毕竟是李府,而这马又是护城军将领之物,即便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在此行事。 刚刚走出十余步,楚宁月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这看似普通的庭院,内中却蕴含数种阵法。自己只是刚刚踏入此地,便有两道阵法开始运转,无声无息。 虽然以她对阵道,只能说是修士常识般的理解,无法分辨出运转的是何种阵法,但却可以判断出,这阵法并非被动运转,而是有心人暗中操纵。 李府不在风鸣院内,此处亦无神识隔绝法阵,楚宁月跟随两人前行,神识却已是四散而出,试图找出那驱动阵法之人。 熟料自己刚刚施展神识,运转的阵法,便戛然而止,失去了阵法气息。这让楚宁月心下兴趣更浓,索性神识全开。 而银甲女将虽然没有神识,感知不到阵法存在,但她却也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因为她四年前,可以说是李府常客,虽然四年时间让这里变化颇大,但总体布局未改。 简单说,老管事如今所带之路,并非前往主厅,而是朝着厢房客厅而去。这与自己预想中,再见李相容的一幕不同。 原本想着,邀这少年入府,在见到李老之后,两人联手做最后一次试探,了解李丹心受伤的始末。却不想,自己的计划,似乎要因为这老管事而落空了。 不多时,两人被老管事带到了一处客厅,而此地早已准备好了刚刚沏好的一壶好茶。看到这一幕,银甲女将知晓自己猜测无误,李老不在府上。 “两位,还请在此处稍待片刻,老爷外出去寻小姐,如今还未归来。待我发出信号联络老爷,老爷看到信号之后,定会第一时间赶回的。” 说罢,老管事对着两人又施一礼,而楚宁月则是拿准时机,出声道: “既然李教习不在,如今天色以晚,我便...”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银甲女将强硬打断: “我们便在此叨扰了,还请勿怪。” 老管事闻言一笑,转身告退,心中却对两人多般揣摩,看不透两人是和心思。 一路走出内院,在外院之中兜转几何,最终出现在了一处柴房之外,随后面色一肃,沉声开口: “人已接回,但事情有变。” 第1902章 水面 寅时四刻,黎明破晓,天色已明。李家庭院深处客厅之内,银甲女将坐在一侧,望着眼前少年许久,终于还是主动开口。 “你为何一直想要离开此处?” 只是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楚宁月此时,根本不想与眼前之人交谈,也不会信任眼前之人,又岂会将见闻与对方分享? 见少年沉默不语,银甲女将自知自讨无趣,但这里是李府,自己多少要给李老几分薄面。便是想要审问,也需等到李老在场,自己不会率先动手。 只是她如何知道,楚宁月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身上,对于方才的拦截也不甚在意。楚宁月此刻所想,乃是先前的李家老管事,因为此人的身上... 存在疑点。 按照李丹心的说法,她外出游历三年,如今得以返回南域,自己与她在林中初见,她乃是一幅拙劣易容术下,中年男子的样貌,而再见之时,她便已换上了女装,头戴斗笠,隐约遮挡面容。 返乡之前,李丹心以书信知会家人的确是在情理之中,有这个可能性。但却不大可能精细到当日所穿衣着打扮,这不符合常理。 加之当时的李丹心被自己背在身后,斗笠遮挡面容,旁人怕是连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为何那些江湖客,还有那位老管家,能够一眼认出她就是李丹心呢? “画像。” 除了画像之外,楚宁月能找到的第二种可能,便是这些人都是修士,有神识在身。当然,这第二种可能,乃是谬论,所以只有第一种可能。 但是传回画像之人,又是如何知道,李丹心回到南域,经历一次变装之后的样貌?便是暗中尾随,前后时间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太过匆忙。 更何况以李相容的心性,即便是接到画像与要挟,也不应该如此轻易相信对方,甚至亲身外出寻找。 再联系起最初的推论,那一路伏击的杀手,之所以能够精准掌握李丹心的回凛风城的路线并提前设伏,是因为“内鬼作祟”。 而她当初在城外,曾经梦呓出声: “你既要杀我,当初又为何救我?你救了我,又为何要杀我...” 这说明,李丹心多半是猜到了什么,知道这个内鬼的相关信息。 可是,李丹心口中之人,却一定不是老管家,因为时间对不上,但并不排除互相传递信息的可能。 所以,自己才会在李丹心的身上留下禁制,同时在老管家的身上种下神识印记。若后者真是内鬼,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李丹心。 “罢了..” 心念至此,楚宁月决定暂停推断,因为一切关键,还在李丹心此女的身上。如果她最终选择隐瞒,那么自己也会尊重她的选择,所以追寻真相之事,应当等她苏醒之后。 眼下,自己倒是可以利用现在的时间,仔细探一探李府内外,同时防止有心人对李丹心下手。 ... 不多时,楚宁月睁开双眼,眉头微蹙,她的确凭借神识找到了李丹心,但李丹心周围除了两名丫鬟,与一名医者打扮的老者之外,便再无他人。 两名丫鬟与老者身上皆无气息可言,应是不会功法的普通人,而经过那老者施针之后,李丹心凌乱的气息,也有了些许好转。 这本是好事,所以问题不是出在此方,而是出在那老管家的身上... 因为那老管家方才说是要发出信号,迎李相容回城,可是从始至终,都待在外院柴房之外。 而那处不起眼的柴房周围,却被人设下了多重阵法,便是以自己的神识,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一时间都无法突破。 直至此刻,方才无声无息间,破开了第一层桎梏隔音法阵,听到了其对话。 但下一刻... 柴房之内,传出的一句话,让楚宁月觉得十分耳熟,立时想到了这说话之人是谁。 可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先退下,一刻钟后我会去寻你们。” 老管家闻言,躬身告退,许久过后,柴房之内方才走出一道人影。 起初楚宁月还在思索,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柴房,自己仅凭声音便做出判断是否武断。可如今这道人影走出柴房,进入神识探查范围之内,却相当于揭示了答案,正是... 李府之主,风鸣院外聘教习,李相容。 ... 李丹心外出游历三年,今日方归,而且身受重伤,此事老管家不可能没有告知李相容。可是后者,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李丹心的安危,反而留在柴房之内与管家交谈。 甚至如今话题已经结束,他却还是在柴房周围等待,仍旧无动于衷。这可不像是一个长者,面对三年未见的晚辈,该有的态度。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想到了一层关系。旁人只知道这位李老,乃是南域阵道第一,可是却只有自己和司徒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风鸣院已故司业姚百世。 在台面之上,李相容年近古稀,可是他真实的年纪,却只是中年人。所以,他与李丹心之间,不可能是爷孙的关系。 可即便不是爷孙,看先前李丹心提起李相容时的自得神色,两人的关系也应该非比寻常才是。可李相容如今,却似乎根本不关心李丹心的伤势,这一点让楚宁月很是费解。 如果没有先前李丹心一路相护之事,自己才懒得理会旁人的家事,当如今自己将那丫头当做朋友,这其间的错综复杂,自己便不得不在意几分了。 “你又想到了什么?” 银甲女将再度开口,因为她发现了楚宁月眉头微皱,加上她的性格,本就喜动不喜静,此刻更是无法安然。 若不是心中想着,等李老到场,合二人之力,将眼前少年拿下审问,根本不会留到现在还未离开。 “我在想是谁伏击李丹心,那些人又如何知道她回家的路线。” 这一次,楚宁月并没有沉默,因为她已确定李相容就在府上,一刻钟后便会来相见。 银甲女将只知自己在等李相容到来,而后合力拿下楚宁月,却不知楚宁月也在等李相容到来,而后一解心中疑惑。 所以在确定李相容就在李府之后,楚宁月便没有了继续周旋的必要,与其苦等浪费时间,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获取更多的信息。 而第一个疑惑,便是那些江湖人也许是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外出城北寻找李丹心下落,但这银甲女将又是如何知晓,今日李丹心会遭人刺杀的? “哼,你在怀疑我?” 银甲女将十分敏锐,加之楚宁月意在试探信息,所以眼神锐利,轻易间便传达了这个怀疑。 “不错。” 两字出口,两人再度四目相对,前者目光如刀,想要凭借杀伐战阵之气,压倒眼前少年。却不知眼前人不是少年,而是百年修士,所以徒劳无功。 一息过后,银甲女将收回冰冷目光,冷哼一声道: “你怀疑我什么?” 心中却是在好奇,死在自己手中的世家豪门子弟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战阵杀伐更是斩敌无数。方才自己施展杀意,寻常学子早已噤若寒蝉,如何能保持镇定? 可是眼前少年方才看自己时,眼神却始终淡漠,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一尊杀神,而是萝卜青菜。这种目光,自己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但那人杀过的人,比自己多上百倍。 “将军方才说过,自己多年未来李府,所以记不得李府所在方位。这便说明将军和那些江湖人不同,并非事先来此了解相关信息,而后出北城门。 可是,将军如何能够确定,我身后所背的一定就是李丹心,而不是其他人?换句话说,将军既然没有李府的情报来源,又是如何知晓李丹心衣着样貌的?” 李家庭院虽然不大,与南宫府相比更是九牛一毛,但却可以说是处处有阵法。虽然楚宁月没有在客厅之内感知到阵法气息,但她却能够猜到,对于今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李相容有办法重现。 所以,一旦事态不可预估,他必定会提前现身,有了这层保障之下,只要自己不提出一些致命的问题,便不会适得其反。 “我城主府自有情报网,此事不劳旁人费心。” 银甲女将冷声开口,心中对眼前少年的评价,又高了了些许,暗道此子心思倒也还算缜密。只不过,自己得到信息的过程有些曲折,便是对外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便在居所之中,看到了神秘书信。其上言明李丹心已回南域,恐有危险,要自己前去接应。 而自己觉得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定是有心人想要算计自己,所以一直放着没有理会。直至不久前,察觉大批江湖人自李家而出,朝北门而去,这才意识到那书信可能真有其事。 所以才按照书信所说,外出寻找李丹心吧... 却不知,楚宁月根本没有怀疑银甲女将,因为后者看李丹心时的眼神,与其他人明显不同。 她之所这样说,只是想要从对方口中确认一件事。 第1903章 深沉 楚宁月并不清楚,银甲女将的情报来源,究竟是不是李府之人。而如今后者的回答,已经给出了答案,因为如果给她报信的人乃是李府之人,她大可告知自己,没有必要隐瞒。 也就是说,有什么人想要银甲女将出城,参与营救李丹心这件事。可是布局之人,又是出于哪种原因,想要促成此事? 这让楚宁月不禁回想起,先前风鸣外院之事。钟天一遇刺,总教习祁元祯为稳定外院学子之心,想要将她定为凶手,强行镇压,借此让真正元凶放松警惕。 但因此事与楚宁月事先并未商议,所以祁元祯出手之时,受到楚宁月反抗。前者本以为自己能可以武力镇压于她,却不想被其反伤,险些身死。 至此,风鸣院布局之中,外院三教习,钟天一遇刺重伤,昏迷不醒。祁如清只通机关术数,不会武功,没有威胁。任飞鹏则以缉拿楚宁月为名,离开外院。 如此一来,风鸣外院之中,便没有高手坐镇,亦是真正元凶去杀钟天一灭口,最佳的时机。 楚宁月相信,以自己当日故意留下的线索,李相容有机会看破自己的心思。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变数的话,此时暗杀钟天一的元凶,应该已经被李相容的阵法和自己所擒。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就在自己如计划行事,准备潜回风鸣院之时,遇上了幻影千御之中,最强的幻,为救任飞鹏耽搁了时间,错过了风鸣外院的收网。 而李相容,则是因为李丹心之事被牵制,同样无法赶回风鸣外院。 原本用来收网的后手,顷刻之间被布局之人反制,但那人却想不到,钟天一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他们所看到的钟天一,只是被与自己达成共识的神秘修士,操控的一具傀儡。 后来,自己于百荡山上,自任鼎舟口中得知神秘修士“死讯”,同样猜出对方来此,定是风鸣外院之事尘埃落定。 虽未来得及询问细节,但也知晓,此刻回外院已经诸事皆休。下山返城之间,便又遭遇了血色袈裟、独臂老者的截杀,遇到了李丹心,有了之后的故事。 ... 问题回到现在,李丹心遇刺一事,应是幻影千御四人身后的势力,为了牵制李相容,所以精心布局所致。可是自己与李丹心一路遭遇伏击,那些杀手显然是冲着她的性命而去,绝非是绑架要挟。 当然,无论李丹心是被人绑架,还是遇刺身死,这对于李相容来说,都是一种打击,可以达到牵制的效果。 可是,自己方才却凭借神识,发现了藏在柴房之内的李相容,他似乎对李丹心的伤势并不在意。究竟是什么事,比自家后辈的安危更加重要,甚至让他刻意不现身? “与她有关?” 是了,楚宁月最终的结论,便是眼前的银甲女将。因为银甲女将,在风鸣外院的布局这件事上,起不到丝毫作用。 如果布局者,将李丹心遇刺的消息告知李相容是为了牵制他的话,那么为何要将这银甲女将同样拖下水? 如今证实了银甲女将出城,并非受李相容所托,那么就可以判断出,布局者要银甲女将出城,乃是另有所图。 可是,按照她出城的时机,又能够图得到什么呢? “将军既不愿说,我也不好多问,只希望稍后李教习到来时,我们不会再有保留。” 楚宁月淡淡开口,神识却一直在关注李相容。如今距离他所说的一刻,越来越近,但他却丝毫没有离开柴房范围的打算。 这让楚宁月不禁思考,他此刻将自己与银甲女将放在一起,是否是在等待某种时机?也就是说,只有达成这个条件,他才会选择现身? “希望如此。” 银甲女将四字回应,但心中的疑惑更甚,她越发看不透眼前少年。 不过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将可疑人物牵制住,而李丹心如今已经平安回到李府,所以只要等待李老回府,便能够仔细盘问眼前之人。 所以眼下对方试探也好,充满敌意也罢,只要不逃离此处,自己便不会发作。因为自己有的是时间等待,而对方没有。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之后不久,楚宁月感知到了李相容有所反应,他果然是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看到或者听到客厅之内的一切。 如今见自己两人,再也碰撞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此刻终于是选择正式登场。 于是不多时,客厅之外,便传来了老管事急促的声音。不得不说,若是自己没有将神识印记种在此人体内,他眼前演得这一出戏,还真是有几分逼真。 “老爷..那两位就在这里!” 随着一阵推门之声响起,老管事进入客厅,而后朝着楚宁月与银甲女将躬身一礼,随后便想起了李相容的声音。 “今日之事,当真是有劳两位了,若是心儿出了什么事,我真不如该如何...” 李相容说话之间,进入客厅,目光自银甲女将的身上,向着楚宁月望去。可是他的话,却在看到楚宁月的那一刻,就此僵住。 这一幕,落入银甲女将眼中,立时让其戒备三分,随时准备动手。可就在此时,却听眼前的李老,说出了一句让她意外的话: “楚小友?” “幸不辱命。现在将军可以相信我,的确是受李教习相邀,外出寻找李丹心了吧?” 楚宁月朝着李相容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看向银甲女将,缓缓开口。 李相容心思通透,他虽不知楚宁月是如何救下心儿的,但却知道对方此刻在向自己传递信息,于是出声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两人对接信息的这一幕,虽然让银甲女将觉得有一丝异样,但她对李相容却是绝对信任的。所以,这一丝异样被她就此抛诸脑后,更是接受了两人给出的信息。 但下一刻,她看向对面少年的眼神,便有些尴尬,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怀疑的人,竟然真的是李老托付之人。 却不知,此刻她眼中的少年,心思全在自己的身上,只因为自己如今这一幅全身银甲,头盔覆面。 楚宁月仍旧记得,银甲女将曾经说过她多年不曾去李家,又记得城北广场之上,那些江湖人曾经喊出过“怒枪展虹”,又说过“她不是死了么”这样的话。 所以可以判断出,银甲女将与李相容曾经相识,而眼下,前者知后者,后者不知前者。 可就在楚宁月思索,自己如何给挖坑,引眼前两人来跳之时,李相容却主动开口,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今日之事,老朽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楚宁月闻言,心中轻疑,面上不动声色。她之所以起了疑心,是因为她已经推测出,李相容可以通过某种手段,看到客厅之内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在进入客厅之后,还是给自己演了一出错愕的戏码。而他第一个招呼的,也是自己,而不是这全身银甲覆面,看不到容貌的银甲女将。 正如楚宁月先前知晓的线索一般,如今的李相容,不该认得银甲女将。所以在一个熟人和一个陌生人,一同将自家晚辈救回的情况下... 作为主家,应该先将重点放在陌生人的身上,而不是熟人。可是李相容方才下意识表现出的一幕,却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陌生人。 “李老不必客气,我其实...” 说话间,银甲女将摘下了头盔,露出的却是一张带着刀疤,充斥着沧桑的面孔。不像是一名女将,倒更像是一名饱经风霜,风餐饮露的乞丐。 “这四年来你受苦了,心儿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相容看着这张变化极大的面孔,却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因为他方才便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如今看了这一张面孔之后,终于是想起了那个,昔日与心儿还有凌家小子相交莫逆的城主府百骑。 银甲女将发现对方一眼便认出自己之后,面上也是浮现出一丝笑容,但她却似乎知道,自己如今的样貌颇为骇人,所以又将头盔戴了回去。 “李老既然记得我,便该知道我与丹心的关系,更何况今日我只是碰巧遇上了他们,真正救人的乃是这少年。” 银甲女将看向楚宁月时,眼神缓和了许多,却不知后者此时,全然没有心思去看眼前两人,故人相见的一幕。 见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话,楚宁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将军如今已确定了我的身份,那方才的问题...” “嗯?” 银甲女将因为对少年误判,产生尴尬情绪之间萌生的一丝歉意,如今随着这一句话,彻底烟消云散。因为对方这话,摆明是在怀疑自己。 “我并非怀疑将军,只是想要将情报统合,还请将军解惑,你是如何知晓李丹心城外遇袭一事的。” 银甲女将闻言,眉头微皱,可是其还未发作,便听李相容同时开口: “展将军,心儿遇袭一事,显然是有人刻意排布。只有我们通力合作,才能找到幕后凶手。” 此言一出,银甲女将无奈摇头,看在李老的面子上,她决定开口吐实,即便这答案,有些难以置信。 “是因为一封书信,信上写明丹心会遭人埋伏。” 第1904章 失忆? “书信?” 李相容闻言眉头微皱,望向展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是,一个时辰前,我曾于居所之中发现了一道书信。其上写明丹心会在今日回到凛风城,路上会遭遇旁人暗杀,希望我能够出手相助。 可是我与丹心三年未见,加之我刚刚官复原职不到一月时间,知晓我居所之人不多。所以我起初只以为是有心人想要算计于我,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城外。 想不到...” 说到这里,展虹话音一顿,望向楚宁月的同时,眼底浮现出一丝侥幸和不易察觉的感激。 “将军可还记得接到书信之时的具体时间?” “我只能确定是丑时二刻之后。” 面对楚宁月的疑惑,展虹这一次没有隐瞒。但她所说的话,却隐约给人一种扑朔迷离之感。 但还未及楚宁月继续发问,一旁的李相容便缓缓出声,算是为她解释了一二。 “展将军既然说是丑时二刻之后,那就一定是如此。” 听到李相容的“解释”,楚宁月不禁朝他望了一眼。 此时也分辨不出李相容,究竟是太过相信这位银甲女将,所以刻意压下心中疑惑,还是他真的不在意李丹心。 总之他的反应,让自己觉得太过平淡了一些,尤其是在听到“一个时辰前”这条关键信息之时。 自己没有反应,那是因为一个时辰前自己就在李丹心身旁,与她一同遭受追杀。可是对方作为李丹心的长辈,其重伤归来他没有去看望,如今听到其遇刺端倪,更没有去追寻。 这实在很难让楚宁月理解... 楚宁月仍旧记得,自己当时自荒山而下,因为耗损严重,不得已进入城北树林落脚。也是在那时,撞上了女扮男装的李丹心,因为其抓捕的犬王,恢复了些许灵气。 而后,自己打算重新潜回外院,却在路上遭遇幻影千御之首,诓骗任鼎舟两人,与之联手覆灭任飞鹏满门,所以出手相助。 抛开其中战斗的时间不算,单是战斗结束,自己听从神秘修士之言,回到南宫府取琴,便已经是消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取琴过后,再刨除自己赶到百荡山的时间不算,下山遇到李丹心后,遭遇一路截杀,最终重回城北树林。自己清楚的记得,当时为了引蛇出洞,自己刻意在林中耽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也就是说,距离幻影千御四人,看破风鸣外院布局施以反制,前前后后远远超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所以那在一个时辰之前,传讯银甲女将之人的目的,必定不是牵制于她,与威胁李相容之人,目的不同。 而且按照银甲女将的说法,她已多年未回凛风城,若不是那人传信,她根本不会牵扯进今日之事。那么幕后之人,一定要将她牵扯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定是一个独立于今夜风鸣外院谋划之外的目的... “楚小友可是想到了什么?” 见楚宁月默不作声许久,李相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不过李相容并非寡智之人,他方才虽未开口,思绪却也在飞速运转,并非是完全假手于人。 “针对李丹心的伏击开启的时间,远不止一个时辰。即便展将军见到书信,第一时间前往现场,也未必能够遇到李丹心。 假设传讯之人,是李丹心相识之人,有心救人但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出手。那么他的第一个求助对象,也应该是李家,而不是展将军。 所以,这能够预知李丹心伏击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元凶,或者与元凶有关。” 说到这里,楚宁月微微一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因为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在先前的排布之中,自己乃是一个变数,如果自己今夜没有撞上李丹心,如果没有自己这个修士搅局,那么又会是何种结局? 以李丹心的心性和实力,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在遭遇第一波截杀之时,她极有可能会选择出手压制对手,而不是选择夺路而走,进入第二波伏击范围。 自己虽然对李丹心的实力了解不多,但却能够看得出,她的气息只是比风鸣院寒门之首,五品极境的方进稍逊一筹。 所以她即便不是五品极也是五品上,对上那些五品下的杀手,应该不会轻易落败。 那么没有自己搅局的话,李丹心就会经历一路伏击,连战之下来到那处峡谷,迎接那位许屠夫的埋伏。 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要么便是有什么限制,导致他无法随意出手,所以才没有对李丹心行凶。 要么便是他虽然买凶杀人,但真实目的并不是斩杀李丹心,而是想要促成其他事。 否则,以那人近乎邪修的手段,想要斩杀此界未通识的五品化气,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如果站在“传信展虹之人,便是元凶”的前提上判断,两件事便有了关联。其关键处,便在于如果没有自己,此局会如何发展? 无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展虹没有找到李丹心,两人就此错过,一路遭遇截杀,力战耗损严重的李丹心,在最后山村之中,被五名黑衣人拿下,就此失踪,或者身死当场。 第二,展虹找到了李丹心,由她救下李丹心,送回李府。 可是,这样布局,幕后之人又能得到什么利益呢? 结交李府? 显然不是... 展虹与李丹心乃是旧识,即便她今日没有救人,凭借着旧识的关系,若真有什么难处,李相容不会袖手盘管。 “那封书信,展将军可还留着?” 心念至此,楚宁月决定进一步获取信息,只有这样自己的推断才能有所依据,并非盲目判断。只是自己的话刚刚出口,回应的却非展虹,而是李相容。 “正好我们可以比对一下两封书信。” 说话间,李相容便自袖口中取出一张书信,其上大字歪歪扭扭,像极了江湖草莽所书,但也不失为一种隐藏自己字迹的手段。 “在。” 展虹见状,猜到了李老想要做什么,于是也取出了书信,朝着李相容递去。熟料自己的手,还没有递到对方身前,便见眼前李老微微摇头道: “这写信之人,多半是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字迹,所以想要辨别,无法以常理度之。楚小友目力异于常人,或可看出什么端倪。” 说罢,李相容便将展虹手中的书信接过,双手递到了楚宁月的手中,似是颇为看重对方。 这一幕虽然让展虹摸不清头脑,但楚宁月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相容乃是风鸣院内,极少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之一,他此刻虽已不将自己当做书山内门,但还是将自己当做修炼奇术之人。 打开书信,楚宁月朝着内中望去,这两封书信之中,皆没有术法痕迹,也没有任何气息残留。字迹方面,虽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是歪歪扭扭,却并非同一种路数。 既然从两封书信的字迹与气息上,判断不出彼此的关系,那就只能从内容入手。于是楚宁月便仔细看了一番两人的书信。 李相容的书信之上,所写大多是威胁的言语,言明李丹心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今命在旦夕,如果不想她有事,最好来城北一见。 而展虹的书信,字句则要简洁许多,但信的末尾却附加着一张地形图,极为详细。 看到那张地图,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那地图之上,清晰地标示出了李丹心当时与自己所走的路线。更是标明了李丹心在回城之前,一定会先去城北山村。 两人看到楚宁月神色变化,正想要开口发问,后者便主动开口道: “这路线图上所写,正是我与李丹心回城之时,一路中伏退走的路线。尤其是此处..” 说话间,楚宁月指了指城北山村,接着道: “这里连我也不清楚她为何一定会去,但这个写信之人却如此笃定,所以传信之人恐怕..” 言至此处,楚宁月沉默不语,望向一旁的李相容。 而李相容身为南域阵道第一,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此刻已是明白,少年的言下之意,是李府之内出了内鬼,泄露了心儿回程的路线。 但下一刻,他却是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 “心儿这次回来我事先并不知情,整个李府上下也没有得到一丝消息,所以...这个传信之人,应该...”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 守在门口的老管事,立即出声喝问,但随即却看到跑来此处的乃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此刻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姐她..她...” “小姐怎么了?!” 门外的声音,已经足够内中三人听到,所以先前的话题,自然被迫中止。李相容面色微变,朝着门外走去,却远远听到一声... “小姐..小姐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这..快带我去见心儿。” 第1905章 挣扎 李相容闻言,快步离开客厅,甚至未来得及知会楚宁月与展虹两人。他这一幕落在展虹眼中,自是担心后辈安危,关心则乱,可是落在楚宁月眼中,却颇为古怪。 楚宁月先前曾以神识捕捉到李相容下落,知晓其一直藏身于柴房之内,明知李丹心伤重却未第一时间赶往查看。 此刻表现出的关心,当然可能是他“良心发现”,但带给楚宁月的,却更多是疑惑不解。 不过,她之所以插手李家之事,并不是因为与李相容的盟友关系,而是出于李丹心一路的护持。所以只要李丹心没有性命之忧,那自己便也懒得去思考太多细节。 至于那个“内鬼”,先前李相容没有说完的话,楚宁月已然心中有数。李府没有提前得到李丹心回南域的消息,那么知道她行踪的人,便只可能是她之前的相识之人。 这也能够解释,当时她为何一幅深受打击的模样。 “不一起么?” 就在此时,已然迈出客厅的银甲女将,微微侧身开口,望向身后的楚宁月。虽然前者此刻心中对于楚宁月的怀疑已经微乎其微,但还是不希望对方脱离自己的视线。 “嗯,的确该去看看。” ... 不多时,在银甲女将的引路之下,两人来到内院深处,一间颇为别致的阁楼之外。对于其如此“轻车熟路”,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她“多年未来李家”的说辞生疑。 不过眼下解开谜团的关键,皆在李丹心此女的身上,她已然苏醒,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草木皆兵。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确定此女安然无虞。 进入阁楼,一阵药香扑面而来,随即便是无数花草盆栽映入眼帘,此处一楼倒也算清新雅致,只是此刻入内之人,皆没有心思欣赏此间。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楼上传来李丹心的声音,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化为一道残影,自楼梯直上二楼,出现在李丹心的居室之外。 屋内空间虽然不大,但此刻容纳五人,倒也不显拥挤。李丹心此刻面色惨白,额头之上尽是汗水,如一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床榻一脚,紧张地望着眼前三人。 李相容此刻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望着一旁的丫鬟和老管家,沉声开口: “田先生怎么说?” 老管家闻言,望了一眼此刻倒在地面之上,昏死过去的田姓老者,微微摇头道: “小姐的伤势原本在田先生的针术下有所好转,可是小姐刚刚苏醒,便将田先生当做了歹人,忽然出手攻击。” “先扶田先生下去休息。” 李相容当机立断,做出选择,命老管家带着昏迷的医者下去休息。因为这田姓老者,已是凛风城内最好的医者,若他都看不出心儿的状况,去请旁人也是无用之举。 “是。” 老管家应声之间,背起地面上昏死的田姓老者,正准备下楼之时,便撞上了出现在此的楚宁月。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微微颔首,继续下楼,并没有多说什么。 “心儿醒来之后可有说些什么?” 李相容此时说话声音低沉,乃是强自镇定,他知晓如今李家上下,能够行事做主的只有自己。如若自己担心则乱,便真的没有人可以救回心儿了。 一旁的丫鬟本是泣不成声,此刻见老爷询问,边哭边开口道: “小姐..小姐她醒来之后,看到要施针的田老,似乎很是害怕,所以便要田老离开,可是田老没有离去。于是..小姐便出手打晕了田老,之后就一直...一直...” 李相容没有问丫鬟“一直什么”,因为他此刻已经看出李丹心状态极差,望着自己的眼神只有陌生与恐惧,没有昔日温情。 疗伤救人讲究对症下药,可是如今自己根本不知心儿究竟是受了什么伤,竟会导致她不认得自己,根本无从应对。 唯一精通医术的田老,如今也已昏迷不醒,眼下能够解决眼下困境的,便只有... “李老,丹心这是...” 银甲女将随后赶到,此刻望着李丹心,不禁出声询问。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多半没有什么答案,之所以开口,也只是让自己安心。 “展将军,李府...有一事相求!” “李老你...” 银甲女将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对方的重点,李老此刻开口,是以李府的名义,而不是以李相容的名义,这说明他所求的事情,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办到的,而必须是展虹。 “眼下心儿的伤势未明,便连田先生也看不出端倪。如今整个南域,能够救心儿的,恐怕只有城主府的那位许国手,还请城主府出手,助我李府!” 说话间,李相容对着展虹躬身一礼,后者立时侧身闪过,但下一刻开口之时的语气,却也强硬了些许,少了几分先前的客气与尊敬。 “李老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可是眼下想要救心儿,就只有这一个办法,我...实在...” 楚宁月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交谈,一时倒有些看不透李相容。虽然不清楚他们所说的许国手是什么人,但却知道请他出手的代价可能极重。 然而楚宁月不知道的是,那位许国手的存在,对于整个南域来说都是一个秘密。当李相容说出“许国手”三字的时候,便注定今日的对谈,超出了私交范畴。 四年前,风鸣院与城主府爆发大战,折损了双方七成的高手,更是让三大家族之一的柳家一蹶不振。大战之后,老城主便一直闭关,四年未出。 当年一战,老城主受伤沉重,本来绝无生还可能,皆因这位许国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至今。这些年来,城主府亦是凭借这位许国手,方才一直暗中调理老城主的身体,有了好转迹象。 但因为某种原因,这位许国手,已不该存在于世,乃是城主府冒着巨大风险,将其藏在内城地宫之中。一旦许国手之事,暴露于人前,整个南域城主府都有灭顶之灾。 所以这件事,整个城主府上下知情者,也是屈指可数。 而展虹当年,作为老城主的亲信,自然也有资格知晓这位许国手的存在。 展虹一向恩怨分明,公私分明,她很是清楚许国手代表的,乃是整个南域城主府,绝非自己一人可以调遣或是请求。 所以,一旦李老提出此种请求,便势必要付出巨大代价,这种代价,势必会让李府改变以往的轨迹,不复昔日自由。 “于私,我自然想要救丹心,可于公,我没有理由为了一己之私,牵扯整个城主府。所以李老,你可想清楚了,我一旦开口,李府都再没有退路。” 展虹很是清楚,如今城主府当权的,乃是少城主。而在少城主心中,风鸣院一直是心头大患,恨不得除之后快。 如今风鸣院势弱,总体实力也不如城主府,因此这四年来常常受到打压。可是城主府之所以没有全面开战,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风鸣院虽然没落,但名义之上仍是天启五院之一,天启五城与天启五院的关系,自千年前便成定数。自己一旦覆灭风鸣院,恐怕其余四城四院会大做文章。 第二,便是因为风鸣院之中,存在大小无数阵法,其中九成的阵法,皆出自于南域阵道第一,李相容之手。 有这些阵法在,风鸣院便是固若金汤,即便全面开战,城主府也只能做到让风鸣院弟子难以踏出学院半步,却无法真正做到剿灭。 因此,对于李相容,少城主一向只有两个态度,要么杀,要么收。 所以... 自己很是确定,即便少城主与自己不合,但这件事上,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一定会答应。一定会让许国手出手,借此让李府欠下巨大人情。 在那之后,李府也必将脱离风鸣院,加入城主府,届时以少城主的心性... 李府上下,必定失去自由。 “李府李相容,恭请城主府出手援助,救李丹心一命!一切条件,李相容定当满足!” 心念至此,李相容躬身再拜,而展虹这一次没有侧身躲闪,因为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李府加入风鸣院,丹心得救,从此自己等人便是一股势力。 即便李府失去自由,也有自己从中斡旋,只要老城主出关,以他的惜才心性,定然会厚待李府,不会任由少城主胡来。 可是眼下,确有一个麻烦... 这里,还有一个风鸣院的少年...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银甲女将微微侧身,望向身后的楚宁月,目光之中,颇为复杂。于私,此子相救李丹心,自己该谢他,可于公,他知道了不必要的秘密,今天只有一个选择。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安然自若,将一切看在眼内,而后淡淡说出一句。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因为我能救她。” “楚小友你...” 李相容闻言语塞,面上露出一丝意外,好似是刚刚察觉楚宁月在此。而楚宁月此刻,则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刻意当着自己的面说出筹码,拉自己下水。 因为楚宁月方才,在李相容第二次躬身下拜之时,清楚地看到了李丹心面上,闪过的一丝挣扎.. 所以.. “李教习莫要忘了我的身份,我说能救她,就一定能救她。” 第1906章 出走 楚宁月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坐看李相容求助城主府,这是因为她想要知道,李相容究竟是否在意李丹心。 而如今虽然不知,两人口中的许国手究竟是什么人,但也能够看得出来,想要请此人出手,李相容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包括银甲女将先前,看自己之时眼中的寒意,都意味着他们两人口中的合作,不为人知,亦不能为人知。尤其是不能为自己这个,名义上风鸣院之人所知。 眼下,楚宁月已经得到了答案,更是看到了旁人未知的一幕,所以有十足的把握,说出方才的话。 “楚小友有几成把握?” 李相容再度开口之时,面色平静,但眼神却有关切,似是担心楚宁月所用的法子,存在一定的风险。 “九成。” 楚宁月没有一口咬死十成把握,因为这样看上去十分可疑,同时也是不留任何后路。她并不喜欢将事做绝,所以这最后一成,乃是她留出的余地。 眼见李相容与银甲女将动容,楚宁月再度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毋庸置疑。 “我这施救之法最忌被其他气息打扰,一旦分神,我与李丹心皆会受创。所以还请你们退出阁楼,关闭阵法禁制,等待一刻钟。” 银甲女将虽然站在公家立场之上,希望李府向城主府靠拢,可是却知道他们一旦加入城主府,必定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黑暗。 所以从心底里,并不希望他们是以换取许国手出手的形式,被迫加入城主府。 如今看到了不同的解法,心中其实颇为复杂,但于私心而言,还是希望眼前少年能够救得李丹心。因为他若不成,李府就只剩下那一条路。 “好,既然楚小友有此把握,心儿之事便交给楚小友了。至于阵法禁制,楚小友可以放心..” 在李相容看来,楚宁月修炼的乃是西疆奇术,所以其所用的办法,定然不能被展虹看到。否则以这位怒枪将军的心性,定会出手斩了西疆妖人。 言至末尾,李相容握紧身边权杖,朝着地面之上轻点七处,随后一枚方砖凹陷而下。不多时,一枚暖玉自原本空洞之处升起,落入李相容手中。 随着暖玉入手,楚宁月能够感觉得到,此地的阵法气息已然尽数溃散。显然这枚暖玉,便是李相容在此地设置的阵法核心。 “展将军,我们先出去吧。” 做完一切,李相容率先开口,邀银甲女将一同出去。后者则是望了楚宁月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跟在李相容身后,走出阁楼。 神识探查之中,眼见两人果真走出阁楼,楚宁月这才收拢神识,覆盖于李丹心周身。 其如今修为虽然跌落至开元境,但神识却相当于虚丹,因为炼神诀的缘故,让她得以施展一些玄丹境的手段。 例如这神识蔽体,可以隔绝一切感知探查,让其中之人,不为旁人所知。炼至大成之时,能够达到在神识不及自身的修士面前隐身的效果。 而如今,因为自己的神识毕竟没有达到玄丹境,所以这神识蔽体的范围,也只能局限在李丹心之人,造成的效果则相当于隔音法阵。 不过,隔音法阵可能会被阵法所破,而旁人想要突破自己这层神识屏障,却需要在神识之上超出自己,在此界之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刻李丹心被其以神识蔽体,即便楼阁之内仍旧有李相容的阵法,或是那银甲女将凭借武者感知,刻意偷听谈话,都是徒劳无功。 ... 楚宁月望着床榻之上,蜷缩一团的李丹心,此刻微微一笑,坐在了一旁的茶桌前,为自己倒满了一杯茶。 随后,一道传音灌入李丹心之耳,却是一句... “现在这里很安全,我们的对话旁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所以你不必装了。” 传音入耳,李丹心抬眼望向楚宁月,面上仍旧满是警惕之色,仿佛后者这一句话,让她感觉到了敌意和危险的信号。 楚宁月见状,自然不会急于一时,如果李丹心是那种被自己一句话便能诈出真相的心性,她怕是也想不到用装疯卖傻,来保护自己这一条路。 “你的第一个破绽是那名被你打晕的老者,那人我先前见过,虽然不知其医术如何,但身上的武道气息极弱,充其量也就是九品。 而按照先前丫鬟的说法,你是在恐慌之时,面对未知的危机做出的反抗。可是这种反抗,定然无法做到收发自如。 以你五品上境的实力,即便因为受伤而实力减弱,出于恐惧的随手一击,九品武者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可是刚刚那田姓老者,只是单纯被人击晕,而并未受伤,这就说明下手之人留了情。可是,你若真的失忆,不认得眼前之人,又如何会对他留手呢?” 楚宁月此刻要的是对方的信任,所以开口之时耐心十足,不吝言辞。她清楚自己若不瓦解对方的心防,她不可能对自己吐实,她这样做定有难言之隐。 如果李府真的存在未知的危险,那么自己一定会带她走。 话音落定,李丹心面色如旧,但一直蜷缩在墙角的她,此刻却不再卖力表演。而是坐在原处,望着楚宁月,眼神颇为平静。 “第二个破绽,便是先前李教习求助城主府之时,你面上有明显的犹豫和挣扎。我虽不知那位许国手意味着什么,但却能够猜得出来,李教习求助城主府,必定会付出巨大代价。 如果你真的失忆,当时便不会有这种反应,这说明你心中的确有所芥蒂,但又不想李教习落入危机之中,你仍旧在关心他。” 言至此处,楚宁月放下茶杯,望向床榻之上的李丹心,她能够猜得出来,对方此刻的异样,定是察觉到了李府可能存在的危险,所以自我保护。 但是自己毕竟与她一路同行,她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是危险之中的一部分,所以只要她愿意开口,自己便能帮她渡过此关。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见李丹心仍旧是闭口不言,望着自己的眼神颇为凝重,数度欲言又止。这让她不禁回想起先前的细节,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 就在此时,李丹心忽然张口,但是却并未发声,这印证了楚宁月的猜想,后者看清她所说的三字后,一时沉默不语。 ... 楼阁之下,李相容与银甲女将展虹,犹如两座门神般守在此处,生人勿进。展虹银甲覆面,看不出具体表情,只能通过眼神判断出她有些焦虑。 而李相容此时,面色则有些怪异,因为他的面上,没有担忧与焦急,反而是带着一丝.. 无奈。 “内中许久没有动静了,那人真的有他说的九成把握么?” 展虹在焦虑之下,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身旁的李相容。 虽然她知道,李老虽然表现得镇定,但心中对于李丹心的关心,相较自己而言只重不轻。 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关于那少年,自己知之甚少,而看他的样子,似乎与李老熟识。 “楚小友身份特殊,他说自己有办法,便一定能可救回心儿的。” 李相容缓缓开口,面色如常,但在说完这句话后,却又补充了一句... “若真有什么万一,还有...呵呵..到时就要麻烦展将军了。” 展虹闻言,默不作声,她并不希望自己与李丹心的友谊之间,掺杂其他复杂之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牵线搭桥的。 “啊?!” 就在此时,楼阁之内,忽然响起一声轻呼,立时引得展虹与李相容注意。后者更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李丹心。 “许久未有动静,眼下一定是出事了!” 展虹闻声之间,便要转身进入阁楼,却被身旁的李相容一把拉住。 “不可,楚小友说过,一刻钟未到你我不能上去。” “李老当真如此相信那人?!” 见李相容如此反应,展虹心中只觉异样,因为她认识的李老,虽然为人十分温和,没有南域阵道第一人的架子,但是也从来不会与人相交过密。 便是承应风鸣院数次邀约,成为外聘教习,也始终没有与风鸣院之人,产生什么厚重的交情,这可能便是李老心中的平衡之道。 可是今日..李老的状态十分古怪,他竟会拦住自己,只因相信楼内少年。这让自己感觉到认知的冲击,十分不解。 而下一刻... “嗯,我...” 李相容的一句话尚未说完,楼阁之上便传来一阵脆响,随即一道人影破窗而出,正是楚宁月。而其怀中,正抱着另外一名为被褥裹挟在内的女子。 眼前这一幕,李相容双目圆睁,如遭雷击,而一旁的展虹,此刻已是踏地而起。 “将人放下!” 可是她这五品的轻功,又如何比得过修士遁术?纵身一跃间,楚宁月已带着李丹心,自两人头顶飞出了李家... 李相容身形微颤,他没想到今日会是这种结果,也没想到楚宁月会劫走心儿,此时再难维持镇定,只觉两眼一黑,若不是身旁还有权杖,此刻怕是已经仰面而倒... 第1907章 真相 卯时一刻,华阳初上,凛风城酒馆,二楼包厢之内,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将手中杯盏放下,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轻声开口道: “这里很安全。” “看得出来。” 对面的女子,如今已不是受惊小兽的模样,虽然伤势并未痊愈,却依旧对这杯中之物颇为执着。若说眼前少年乃是品酒,那她便是豪饮。 “你的伤尚未痊愈,这样喝酒有害无利。” 楚宁月淡淡开口,回想起先前故意将人劫出李府的一幕,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那位盟友李相容。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没有其他的余地,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李丹心安心。 李丹心不听劝说,此时仍旧豪饮,将手中酒壶之酒饮尽方才罢休,此刻已是有了几分微醺。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此处。” 望着三分醉意的李丹心,楚宁月心中若有所思,猜到她执意饮酒,多半是心中苦恼,想要逃避现实。所以此刻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只可惜,楚宁月的话并没有起到转移话题的作用,酒过三巡,李丹心轻声开口: “谢谢你带我走,若继续留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宁月见李丹心如此模样,心中颇为无奈,但安慰人这种事乃是她的短板。此刻也彻底明白,李丹心为何要将她自己灌醉,多半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痛彻心扉,所以借酒壮胆。 楚宁月心中亦有疑惑,便是李丹心心中,多半已经猜出是谁出卖于她,而这个人应是她回南域之前结识的身边亲近之人。 按照她的说法,那人一进南域便隐匿了行踪,此刻不可能在李府。可是她却要自己带她离开李府,好似李府有人要害她一般。 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李相容明明告知自己...不对... “先前李教习曾对我说过,你回南域之事,事先未传信告知李府。所以李府上下,无人知晓你回南域的具体路线。 那些伏击你的人,应该与李府无关才是。” 楚宁月拿出先前自李相容处听来的信息,想要从李丹心口中得到证实。她并不是怀疑李相容说谎,而是怀疑两者的信息之间,出现了误差。 李丹心闻言面色微变,此时沉默不语,微微摇头。她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了楚宁月,自己心中的猜测无误,这条信息果真不实! 李丹心沉默良久,似是因为这项信息,对她来说打击不小。 久久过后方才开口,语气低沉: “我在一月之前,便以家中传讯的信鸽传回了一封家书,其上写明了我会在最近几天回到凛风城,但现在...” 眼见李丹心越说声音越低,眼中又有泪光浮现,楚宁月无奈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言语。虽然她不大愿意为李府开脱,因为李府的确可能存在问题,但此刻却知道.. 只有为李府开脱,李丹心心中才能好过一些。 “李相容先前求助城主府时的作态不似弄虚作假,所以他故意骗我,隐瞒事实真相的可能性不大。你所用的既然是传讯信鸽,那会不会是被人截获,秘而不报呢?” 听到楚宁月口中的“李相容”三字,李丹心眉头微皱,似乎对眼前少年直呼自己爷爷名讳的做法感到不悦。但下一刻,她便将重点,放在了眼前,只是语气有些生硬。 “我所用信鸽,是当年外出之时自家中带出,经过特殊训练的。若非李家之人,旁人很难将其截获。” 李丹心的反应,让楚宁月知晓,李相容在她心中的地位很高。即便自己知晓,两人不可能是表面上的爷孙关系,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李丹心没有怀疑李相容。 “当初那封书信之中,你是否有提到自己回城的路线?”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楚宁月双目微凝,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 下一刻,李丹心的摇头,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被那一件事误导,险些踏入万劫不复。 自己与李丹心初识之时,她便已经是在城北树林,距离北城门只有一里之遥。后来自己经历任家大战、百荡山追杀,至少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李丹心却仍旧没有回李家。 后来百荡山之下,自己灵气枯竭,失去行动能力,任鼎舟两人断后,遇上此女的同时,托她将自己带走,方才有了后续之事。 但,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的疑团。 第一,她那时为何出现在城西百荡山之下? 第二,她在百荡山之下遇到自己的位置,不可能被人预知,那些杀手即便得到李丹心回南域的路线... 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在她前往百荡山之前截杀,而是等待她重返城北之时,方才出手,这时间与信息完全对不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是在城北树林,可第二次见你却在百荡山山脚。你可以告诉我,你当时为何没有直接进城,而是会出现在那里么?” 楚宁月再度开口,声音平静,她此时的立场已完全贴近李丹心,所以心中但有疑惑,便直接开口相问,省下了不必要的周旋。 然而,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李丹心此刻的回答,竟然是: “不能。” 两字出口,李丹心面上浮现出一丝歉意,接着轻声开口: “我不想骗你,但唯独这件事,恕我不能告知。” 见李丹心神色坚定,楚宁月心中疑惑,脑海之中思绪飞转。 李丹心回南域之事,曾经通过一封书信,传讯李府。但李相容却对自己说,他并没有接到传讯。 如果李相容没有说谎,那么这封书信,定然是被人截获。可是书信之上,却没有说明她回南域的具体路线。 就在刚刚,楚宁月又想通了那一层关键,判断出自己与她一路遭遇的杀手,伏击地点完全是建立在,李丹心出现在百荡山山脚的前提之下。 因为只有她到达特定方位,才会出现所谓的前往北门的必经之路,才会被那些杀手精准伏击。 所以问题的关键,幕后的元凶,一定能够确定,她当时一定会出现在百荡山山脚。而她如今,又不肯告知自己她为何会去百荡山。 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一个被自己忽略许久的可能...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装失忆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开口,说出了一句惊心之语,使得李丹心身形一颤。 正如李丹心想要引导的那般,楚宁月一开始,的确是以为她要自己带她走,乃是因为察觉李府存在危险,是为了自保。 可是这一刻,当楚宁月想通问题关键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对方装作失忆,离开李府的真正原因! “你其实猜得出来是谁安排了杀手,又是谁吐露了信息。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人就是将你约在百荡山之下的人。” “不可能!” 李丹心闻言,立即出声反驳,而她说得乃是不可能,而非不是,这说明她自己也有了几分怀疑。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没有猜错,她之所以会出现在百荡山之下,果然是被人邀约。 想通这一点的她,立时回想起当初第二次回到城北树林之时,李丹心面上的失落神色。 原来那时的她,便已经想到了是谁动手... “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应该清楚,只有将你约在百荡山下,那些杀手的伏击才会生效。所以能够安排杀手精准伏击的人,只有知晓你会出现在百荡山之下的人一种可能。 截获书信,知晓你会回南域的人不能,李相容更加不能。” “你住口!” 李丹心疾呼一声,情绪颇为激动,这让楚宁月意识到,问题回到了最初。现在关于幕后元凶的信息,只有李丹心一人知晓,但她却不知为何,想要维护那个元凶。 “怎么办?” “他已经看破了一切。”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李丹心此刻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在对方面前,已经荡然无存。论武力,自己远远不及眼前的神秘少年,论智谋,他此刻已掌握了足够的信息,自己没有转圜余地。 而论江湖道义,自己救了他一次,他救了自己两次,自己如何能对他下手? 可是,一旦爷爷知道了那个人,即便最终那个人是清白的,也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而如果那个人真的想要杀自己,当时他为何不直接动手,非要安排后续之事? 所以自己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苦衷,只要再见一次,只要再见一次... “我不是李府之人,也不想借此巴结李相容,在我带你离开李府那一刻,便已经选择了立场。” 楚宁月淡淡开口,声音如旧,却好似有某种魔力,洞穿李丹心层层顾虑,直达天听。因为楚宁月虽然好奇真相,却没有忘记,自己找寻真相的初心,乃是护眼前此女安危。 否则这些世俗武者之事,自己堂堂修士,又岂会放在心上? “你想要说什么?” 李丹心的声音很轻,虽然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冷漠,但心中却十分挣扎犹豫。愧疚、无力、失望,甚至有一丝恐惧。 但这些情绪,都随着楚宁月下一句话,烟消云散... “我想要的只是护你周全,真相如何与我无关。你若想继续维护那人,我不会继续追问,只是希望你莫要自误,至少将伤养好之后再去寻他。” “你...” 李丹心闻言语塞,此时望着眼前少年,心中略有感动,沉默不语。但感动是一回事,行为反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会为了眼前一人,便去伤害另外一人。 所以最终,将一腔感动,尽数化为两字.. “谢谢。” 楚宁月站起身来,望向酒楼之外,莞尔一笑。 第1908章 返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楚宁月轻声开口,望向窗外,此刻背对李丹心。她护此女周全,是因为将此女当做朋友,而非合作伙伴,但并不意味着自己会放弃先前合作之事。 李相容见自己劫走李丹心,即便一时半刻不会怀疑自己的动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注定会起疑。 自己若是李相容,起疑之后唯一的去处,便是风鸣内院——司徒奇。因为自己与司徒奇才是最初的盟友,也是他将自己荐入风鸣院。 “他送我的传讯手段已经失效,想要找到他就只能等他主动来找我。所以在那之前,我打算先恢复伤势。” 李丹心的秘密,已经被楚宁月戳穿,所以此刻开口之时,心中轻松了许多,可以免去弯弯绕绕,直奔主题。 “那位田先生不能再用,你可还有其他的去处?” 楚宁月所关心的,乃是身后此女的伤势,虽然自己看得出来她的伤势有所好转,但实力仍旧没有恢复。如果此刻回李家,仍旧是没有自保之力。 所以她想要恢复实力,首先便是需要找到一处不受他人打扰,且拥有医者的环境休养生息。 可是,李家势力虽然不大,但人脉遍布凛风城,若她前往某一处医馆就医,定然会被李府发现。届时她只能继续装作失忆,甚至要与李府之人动手。 以她心性,定会难堪。 “不必担心我,你若有事可以...” 李丹心听到眼前少年这样问,已然猜出对方多半是有事要忙,不放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勉强留在此处。 她虽然有伤在身,又经历连环打击,但毕竟是外出游历三年的少侠,没有那般脆弱,所以她也不愿对方继续迁就自己。 “我记得你会易容之术。” 楚宁月思绪飞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去处,此刻转身看向李丹心。 “嗯?” 李丹心轻疑一声,不知对方忽然这样问想要做什么。至于易容术,她的确会一些皮毛,可以骗得过一般江湖人。 正思索间,却见眼前少年转过身来,面上带着一丝微笑。 “随我一同回风鸣院吧。” “去风鸣院?” 自己的爷爷正是风鸣院外聘教习,对于风鸣院了若指掌,此时去风鸣院,当真合适么? “你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同我去风鸣院,自然可以安心养伤,无人打扰。待你伤势恢复,即便被李教习发现,届时也有自保之力。” 见眼前少年说话之时神色坚定,满是自信,李丹心偶有几分犹豫。半息过后,问出了关键: “可是..风鸣院内满是阵法,我们...” “所以需要你易容成我,而我..自有办法。” 楚宁月的办法,便是化相之术,对于此界武者而言,便是绝顶的易容术。只不过,这种化相之术需要神识维持,所以只能对自己施展,不能帮他人易容。 楚宁月如今的样貌,便是化相之术所成,与她初临此界之时,有所出入。 “这...” 李丹心闻言语塞,上下打量眼前少年许久,她其实知晓,自己去风鸣院,的确是一种较好的选择,无论是对自己的疗伤环境而言,还是对眼前之人而言皆如是。 ... 不多时,楚宁月凭借遁术,自外而回,手中已是大包小裹无数。其施展化相之术并无限制,所以方才外出之时,没有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一楼的酒馆小厮,对于她这大包小裹带入包厢的举动,着实感觉有些不解。心道了一声: “客官,咱们这儿是酒馆,可不是客栈呐。” 眼见楚宁月一来一去不到半刻钟时间,李丹心暗自称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诸般易容材料,其望着眼前少年,眨了眨眼。 可是,少年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仍旧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半息过后,李丹心方才出声,面色微红,提醒了一句道: “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么?” “好。” 说话间,楚宁月走出了包厢,如一幢门神守在门口,心中却是有些不解。易容术..不就是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为何不能示于人前呢? 不过,楚宁月虽然好奇,也没有施展神识窥视包厢之内,虽然这一门之隔,对于修士而言如同无物,但她还是选择尊重李丹心。 一刻钟的时间匆匆而过,这时间对于楚宁月这等修士来说并不漫长,无非是行功走气片刻须臾而已。 “可以了。” 听到李丹心的声音,楚宁月转身,推门而入。下一刻,其身形微微一顿,因为其眼前站着的,乃是一个穿着女装的自己。 李丹心凭借的乃是易容术而非术法,所以只能改换容貌,无法改变身形。但好在,楚宁月于此界之中,本就是少年之身,所以两者身高相差不大。 眼下,只差这一身宽松的风鸣院红白学子服,便可天衣无缝。于是,楚宁月便当着对方的面,开始动手脱下外套,引得眼前之人一阵尴尬。 “你..你..” 李丹心当然知道眼前人没有歹意,可是如此举动,却还是让她有些难以自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泥于小节,但眼下身处酒楼包厢,却是密闭空间... “换上吧,此后一段时日,你便是楚阳了。” 这一次,楚宁月十分自觉,褪下外袍之后,便主动走出了包厢。可愣在原地的李丹心,却是有些尴尬,因为自己若换上这红白学子服,那对方.... “我自有办法。” 楚宁月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一般,声音自包厢之外响起,让李丹心的犹豫减轻了几分。 这一次,只是过了十息左右,楚宁月便在李丹心的告知下,重新进入包厢。 但下一刻,她望着李丹心便有些愣愣出神。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眼前之人,像是穿着女装的自己,有些违和的话,那么这一刻便... 如照明镜! 眼前的少年,除了与自己在身高之上,有着细微差异之外,几乎毫无破绽。而这种差异,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发现,恰好自己在此界之中,并无亲近之人。 所以楚宁月才会生出,眼前人是施展了术法,而非易容术的错觉。 然而楚宁月愣神之际,李丹心也同样惊讶,因为在她看来,少年方才分明已经将外衣换给自己,但如今他的身上,却多出了一件风鸣院学子服,而且看上去比自己这件还要新。 这让她不禁思索,难不成这少年随身带着两套换洗衣裳?可是风鸣院的学子服,素来是一人一套,没听过还会发放备用才是。 ... 凛风城西,青云街上,两名风鸣院守卫,此刻正交头接耳。左侧一人满头乱发,有些狼狈,而右侧一人则颇为精神。 “青云街从来都是暗中看护,今日上头要我们现身把守倒还是头回。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 “你果然知道,赶紧说说,也好让我明白上头为什么这么急。” 左侧之人说话之时,不禁回味起今晨梦境,想到被中途打断,不禁一时唏嘘。 “昨夜外院起火,听说三名教习两死一重伤,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上头推测凶手还在风鸣院,所以一早就下令封院,许进不许出。” 说话间,前方一名风鸣院学子朝此而来,右侧之人立即严肃了几分。但在看清对方一身内院装扮之后,心中的警惕便尽数消散,因为他们只是守卫,今日得到的命令也只是许进不许出。 “凶手还在风鸣院?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眼见青云街上,重新只余自己二人,左侧的守卫再度开口。平日里,虽然也是他们固守此处,但正如他所说的那般,青云街守卫从来都是暗守,不会直接现身。 暗中的利剑一旦放到了台面之上,便会威力大减。 “放心,能够在外院行凶之人,实力定然不俗。如果那人想走,单凭你我是拦不住的,所以他也不会和你我这种小人物生死一战。”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定,青云街上,再度出现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朝此而来。两人如旧,打量些许,而后放行。 可是这一次,似是话题结束,两人有了余力,所以多看了此人几分。 三人错身而过,直至十七步后,守卫赫然开口: “你等一下。” 因为他,隐约觉得身后之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就在.... 然而守卫还未来得及细思,少年便主动朝其走来,淡淡开口,颇为主动: “找我何事?” 守卫见对方底气十足,当即一愣.. “你靠近一些,我有事要同你讲。” 话音落定,少年微微一笑,如旧上前... 第1909章 再见 守卫拦下少年,乃是因为他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可是自己面熟之人,大多是内院之中有几分名气之人。这些人,虽然实力可能无法拔得头筹,但却无一不是擅长审时度势之辈。 昨夜风鸣外院出了此等祸事,那些内院之中,可能被自己面熟的人,摘清嫌疑还来不及,绝无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外出。 虽然上头的命令是许进不许出,但却也有让自己等人,留意出入之人,大有引蛇出洞之意。 所以他才会对眼前少年多看了几分,觉得此人或许有些古怪,打算诈他一番,看看能否唬住对方,让其露出马脚。 可是... “何事?” 少年已然来到守卫面前三步,此刻面带微笑,看不出半分胆怯或是慌张,这与守卫心中预想的结果不同。 虽说如今风鸣院没落,内院弟子的身份,已经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作为风鸣院守卫,却还是不希望去得罪内院弟子的。 “没什么?我这兄弟只是觉得你面熟,所以想起了一位故人。” 左侧的守卫相较右侧之人,便要圆滑许多,此时赶忙开口解释,同时对着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原来如此,不知两位是想到哪位同门?也许我认得也说不定。” 见少年没有借机离开,而是主动开口询问,右侧守卫越发没有底气。而这个问题,也让少年瞬间反客为主,反让两名守卫,有些编不出理由来。 “楚师弟!” 就在此时,青云街内,风鸣院方向,忽然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而两名对于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此刻听到这一声呼唤,立时面色微变。 随即,便见一名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内院弟子朝此而来,那人的年纪分明只有二十出头,但一脸沧桑,却似一名中年人。 少年循声望去,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因为他并不认得这出声之人。 先前的一切,自己曾经有过预想,知道风鸣院的守卫,不敢得罪内院弟子,所以只要自己反客为主,他们就必定不敢为难。 可是,如今这一幕,自己却是始料未及,如若这人当真认得“自己”...怕是要漏出一些破绽。 “见过柳兄。” 两名守卫眼见来人靠近,此刻竟是不约而同,朝着来人抱拳一礼。 来人见状,也是作揖回礼,皆都是皮笑肉不笑,走一走表面形式。 青云街守卫,不属于如今风鸣院三大势力之中的任何一个,乃是一股被忽略的力量。 而无人知晓的是,这股力量的源头,乃是风鸣院公孙山长。 来人这些年来,于风鸣院中一直不受人待见,不只是因为其武脉尽废,成了一个废人,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本来因为这层身份,他应该受到青云街暗卫的守护,可偏偏公孙山长当年重伤闭关的原因,便是为了这名亲传弟子出头,所以才与城主府全面开战,最终两败俱伤。 这四年来,来人于风鸣院内毫无建树,不但被褫夺核心弟子之位,更是毫无奋发图强之心,一蹶不振。所以忠于公孙山长的青云街暗卫,自然也就为其鸣不平,觉得他老人家救的人不值。 因此,虽然表面上对来人恭敬,实际上心中却是极为厌恶,大家心中皆都认为,若不是他,如今的风鸣院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柳师兄。” 少年虽然不认得来人,但是却听到了两名守卫对他的称呼,所以依样画葫,如此称呼对方。 却不想,这一句柳师兄出口,让来人眼神微变,面上笑容一僵。不过只是持续了一瞬,便恢复如初道: “楚师弟,师叔找你有事,快跟我走吧。” 两名守卫见状,满脸堆笑,他们虽然心中厌恶来人,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加之来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摇头晃头,故作高深,教育旁人。 如今他难得正常说话,自己两人自然是觉得幸免于难,不会强留对方。 至于那面熟的少年,既然有柳瘟作保,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扣着不放。 “都是误会,两位请。” 寒暄过后,少年跟随这位柳师兄,朝着风鸣院的方向而去,踏足外院,一路向北。 可是方才走了没有多远,少年的面色便有些难看,因为他判断出眼前之人所带之路,根本不是前往内院的路,而是后山。 风鸣院后山临近凛风城西南城墙,平日里根本无人前往,乃是一处人迹罕至之地。除了那座早已被废弃的冷清阁外,再无可圈可点之处。 所以这来人将自己带去后山,必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于是,在两人转入一条四下无人的长廊之时,少年止住了脚步,问出了心中疑惑。 “柳师兄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再次听到柳师兄三字,走在前方的男子,赫然止步。如果说先前那声师兄,乃是权宜之计,不得不叫,那么这一句师兄,便是破绽所在。 “你不是楚阳。” 柳师兄话音出口,少年立时眉头微皱,他此刻有伤在身,之所以一路跟随,全然是因为看得出眼前这位柳师兄的实力极差。 可是,他既然有胆量在此处揭开谜题,那么想必就有其底气,这道长廊,的确适合截杀... “柳师兄说笑了,我不是楚阳还能是谁?” 少年如旧开口,但面上的微笑已经消失,此刻全神戒备,仿佛下一刻便要遭遇袭击。可下一刻,眼前之人的话,才是最大的袭击。 “你,不是风鸣院之人。” 话音落定,少年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自己的秘密,被眼前之人接连拆穿,此刻一时不知所措。因为少年心怀侠道,在未触及底线之前,绝不会去做什么杀人灭口的行当。 即便眼前之人的实力极差,便是自己如今有伤在身,也能挥手灭之。 “你既不说话,也不动手,那便由我来说。” 柳师兄缓缓转身,看向面前少年,此刻双手负于身后,一幅高手临凡之姿,好似根本是忘了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九品实力,重入武道,实力低微。 “第一,楚阳不会叫我师兄,便是方才迫于无奈叫了一声,私下里也不会喊我第二声柳师兄,所以你一定不是他。” 话音方落,两人所在长廊之上,便传来一阵细碎的瓦砾轻响,这让柳师兄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更加具备底气。 “你既不是楚阳,又能易容成他的模样,最有可能的便是风鸣院同窗。可是,你之前却叫了我三次柳师兄。 我在风鸣院的确很有名,但却不是善名。所以风鸣院之中,除了那些守卫之外,大多数人都对我直呼其名,或是称一句柳同窗。 敢与我主动扯上关系的人,凤鸣院内不会超过三个,而他们都没有理由易容成楚阳。 所以你怕是不认得我,或者说,你不是风鸣院的人。” 柳瘟此言可以说是极为自负,但自负的同时也是自嘲。他说得没有错,他在风鸣院内,的确十分有名,甚至是无人不知。 但却不是人人恭敬,而是人人喊打... 礼貌的确可以影响说辞,但厌恶一个人的心,却很难在没有代价的情况下隐藏下去。 这三声柳师兄,自己听不出一点敌意或是讥讽,虽然这是难得的善意,但也正好说明,对方不是风鸣院之人。 何其讽刺... “说吧,你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少年身后十丈,长廊入口方位,已然出现了一名身着劲装的青年。此刻双目如刀,尽封少年退路,周身气息不加丝毫掩饰。 少年没有转身,但此刻却能感觉得到身后的压力,来人的实力,应该与自己全盛之时不相上下。可自己如今有伤在身,若当真动手,胜负恐怕没有悬念... 但若是自己抢先出手,拿下柳姓男子以为要挟,那自己应该还有脱身的可能。 可是一旦这样做了,自己还能留在风鸣院么?更何况,自己如今用得,可是旁人的脸... 十丈距离,对于五品来说,一旦暴起出手,也不过半息之间。眼见少年沉默不语,其身后现身的青年,已开始靠近,一旦踏足三丈,那么便再没有留给少年考虑的余地。 七丈.. 五丈.... 三.. 少年心知对方即将踏足三丈,已然是做出了决定。 攻击弱者,始终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选择迎难而上,转身之间,便要强接身后攻击。 其后青年,早已做好了对方出手的准备,此刻眼见对方抬掌,亦是一拳轰出。 可是就在少年转过身来,看到那身后青年的样貌之时,原本抬起的一掌,却就此僵住。口中几乎下意识开口,轻呼一声: “阿琼?” 两字入耳,两人同时一愣,原本出拳的青年,亦是因为这一声阿琼,如遭雷击,赶忙撤手。好在有三丈空间作为缓冲,这一拳一掌方才没有交汇。 可是两人身形,如今却是僵在原地,仿佛一拳一掌,已经两败俱伤,动弹不得。 只有九品实力的柳师兄,根本没有听到那一声轻呼,此刻站在原地,一脸紧张,望着静止不动的两人... 第1910章 插曲 “柳瘟怎会来这里?” “那少年的身份定然不简单,我起初便觉得他面熟,现在想来更是如此。” 青云街上,两名守卫继续交头接耳,但所聊话题却已不是昨夜风鸣院之变,而是先前见到的离奇一幕。 两人皆知柳瘟身份特殊,如今更是被罚禁足,在此等风口浪尖之上,绝不会蠢到主动去招惹麻烦。 可是,今日柳瘟却恰巧出现在此处,又与其他风鸣院学子密切,这一幕着实有些反常,很难让人轻易释怀。 “他刚刚有提到师叔两字,他口中的师叔莫不是司徒...” 左侧守卫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右侧同伴面色一变,抬手打断道: “我想起来了!那少年正是司徒学丞举荐,免试进入风鸣院的那人,如今听说是被调至了外院。” “外院?!” 两字出口,两人对望一眼,若有所思,似是猜到了什么问题的关键。却不知分神之际,头顶一道流光划过,已然越过两人,进入风鸣院。 ... 外院学舍,寂静无声,昨夜外院之事,如今已是闹得沸沸扬扬。虽说不上人尽皆知,但也相差无几。 所以一早这些居住于外院的弟子,便纷纷朝着内院而去,或是不想招惹麻烦,又或者是觉得外院并不安全。 外院学舍区深处,被众人视作禁地的别院之中,一道流光落地,显化出一道少年身影。其双目一开一合之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她去了哪里?” 楚宁月先前与李丹心商议,决定由后者易容成自己的模样,随自己一同回风鸣院。所以她是让李丹心先自己一步回到别院,然后自己再以修士遁术潜入此地。 因为这处别院,一直被风鸣院弟子当做是禁地,所以平日里人迹罕至。李丹心留在此处休养,乃是最好的选择,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风鸣院中有两个自己。 可是,按照时间计算,李丹心此刻应该已经按照自己所给的地形图进入别院,此时不见她踪影,让楚宁月心中颇为疑惑。 风鸣院不比凛风城,此地拥有一座神秘大阵,便是楚宁月这等神识强度,在此大阵压制之下,也是万不存一。 所以她无法再像先前那般,随心所欲探查方圆,此时能够做的,便只有外出寻找李丹心。 心下既定,楚宁月便打算行动,此时自己已回风鸣院,再施展修士遁术穿梭于此,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时李丹心已经易容成自己,所以自己这副样貌,不适合外出寻找李丹心。因此自己最好的打算,乃是以化相之术,改换样貌。 只是这人选... “楚师弟!” 就在此时,本该人迹罕至的别院之外,忽然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因为风鸣院内女弟子屈指可数的缘故,楚宁月轻易便听出了对方是谁。可是她并不理解,此女为何会来此处寻自己,而且时机还是这般凑巧。 但既然对方已经来了,便不定不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自己此刻不见,反倒可疑。 楚宁月走出别院,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衣映入眼帘。来人今日所穿,并非红白学子服,而是一件火红长裙,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妖艳。 “南宫师姐怎会来此地?” 听到这一声称呼,南宫霞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知道自己今日没有白来。 “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请。” 楚宁月知晓南宫霞身份,亦知她会来找自己,时机如此凑巧,一定是得到了自己回到风鸣院的消息。 而自己一路以修士遁术潜回风鸣院,自然不可能露了马脚。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看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李丹心。 所以楚宁月觉得,从她的口中,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李丹心的信息,这才将此女邀入别院。 否则以自己的立场,和对方南宫家长女的尴尬身份,实在不该多有交集才是。 可是还未及楚宁月开口试探,南宫霞便主动开口,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地,说出了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方才听人说自己看到楚师弟被柳瘟叫走还觉得奇怪,想不到真的是你。” 南宫霞一入别院,便没了主客之间的作态,轻车熟路来到了当日初至此处之时的阁楼之下。望着如旧阁楼,还有地面之上尚未弥平的战斗痕迹,心下一阵唏嘘。 “南宫师姐来寻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对于少年的如此直来直往的态度,南宫霞已然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冒犯。不过她却没有选择开口,而是率先进入了阁楼之内。 楚宁月对于南宫霞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晓其并非扭捏的心性,如今故意卖起关子,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也跟入阁楼。 可就在其进入阁楼的同时,原本背对她的南宫霞却忽然转身,手中丢出三枚阵旗,落在周围。 楚宁月能够感觉得到,这阵法并非是困阵或是杀阵,而是一种类似隔音法阵的低阶阵法。 如此一幕,足够让楚宁月判断出,此女想要说得信息应该非同小可。 “楚师弟,我相信你的为人,一定不会做出那等凶残之事。可是如今...你一定不要回外院。” “嗯?” 见南宫霞说话之时面色凝重,楚宁月轻疑出声。她知道昨夜外院遭遇之事,必定难以善了,可是此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那位外院总教习所以污自己名声,只是想要引蛇出洞,让真正的元凶放下戒心。如今元凶已现,整件事与自己便没有直接的关系,南宫霞因何会如此呢? “这..” 南宫霞看向眼前少年,见其正望着自己,等待自己开口,此时瞬间明了,原来对方还不知情。 “楚师弟有所不知,昨夜外院遇袭,三位教习两死一疯,只剩一名总教习祁元祯重伤苏醒。 可是他刚一醒来,便指认楚师弟为昨夜之事的幕后之人,更以...以你先前打伤他之事,大做文章,一口咬定你便是凶手。 此事虽被司徒教习按下,但外院之人群情激奋,楚师弟如今回外院,处境恐怕十分堪忧。” 听到南宫霞的解释,楚宁月回想起了当日的邋遢老者,但一时间却想不到对方为何要诬陷自己。 如果说先前的诬陷,乃是为了稳定人心引出凶手的权宜之计,那么如今的诬陷,又是为了什么? “等等,你刚刚说三位教习两死一疯?” 楚宁月冷静过后,便找到了南宫霞方才那句话中的关键。书教习钟天一身死不假,可是武教习任飞鹏,昨夜分明已经被自己救下,而御教习祁如清则一直在外院。 怎会是两死一疯? “嗯,钟天一任飞鹏身死,祁如清头部受创,如今已神志不清。” 外院之人在风鸣院大多数人心中,皆都是边缘人物,可有可无,更加不受众人待见。所以南宫霞对于那三名教习,没有丝毫敬意,如今也是直接直呼其名。 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外院之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自己的朋友,她心中有怨。可是为了大局,却又不得不于台面之上,站在外院的立场。 “多谢南宫师姐提醒,我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知道自己在风鸣院中只有敌人,没有威望。祁元祯若铁了心诬陷自己,那么即便他没有证据,人心也会向着他而非自己。 所以辩解无用。 但,楚宁月其实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此刻真正在意的,乃是李丹心此女的安全。 按照南宫霞的说法和态度,自己如今虽然没有在风鸣院内被通缉,可是却被一众外院弟子仇视。即便如今的风鸣院中,外院弟子不超过十分之一,可也是一股力量。 而且,这股力量乃是那位公孙山长暗中培植,其中不知是否有高手,暗藏于台面之下。 以李丹心如今的状况,若是对上那些人,恐怕难以维系。 她的处境,如今十分糟糕。 “楚师弟,你难道还是要去外院?” 南宫霞见少年转身欲走,此刻眉头微皱,心道自己冒险前来,便是为了阻止对方激化矛盾,若对方仍旧前往,那自己和他便会站在对立面上。 届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却不想,听到的答案是... “不,我暂时不会去外院,但有些事仍旧需要了结。” 说罢,楚宁月也不顾及身后女子,迅速离开了别院。却在踏出别院的那一刻,周身散发出一阵光芒,样貌不复从前... 第1911章 寻仇 目送楚宁月离去,南宫霞眉头微皱,面上多了几分无奈。自己此行原本的目的,虽然的确是阻止对方回外院,但也有拉拢对方加入南宫阵营之意。 外院总教习虽然地位不高,但影响力却不可忽略。如今外院上下一心,认准楚宁月便是凶手,内院三大势力得知此事,也必定会各有心思。 寒门阵营一向嫉恶如仇,且与外院走得很近,如今断然不会接纳原本就有恩怨的楚宁月。 新贵阵营素来不将外院看在眼中,但同样的也未必会将楚宁月放在眼内,应该会懒得参与此事。 唯有南宫阵营,乃是风鸣院原本势力所在,无论是出于城主府的压力,还是出于脸面二字,南宫阵营都会对外院之事着手。 可是,一旦南宫家正式着手外院之事,便需进行表态,选定立场。所以自己必须敢在家族做出决定之下,先斩后奏,吸收楚宁月。 如此一来,即便家族不满,也只能选择自己选好的立场。因为毕竟自己在台面之上,乃是南宫家嫡系长女,拥有一定权力。 可是...可是楚师弟... “哼..” 南宫霞念及此处,忽然无名火起,冷哼一声,转身而走。可是方才走出没有百步,便又是冷哼一声,无奈摇头,改变路线,朝着外院而去。 ... 同一时间,风鸣外院之内,东南方一处破旧院落之中,满布裂纹的碎石铺就之路,搭配两侧纷乱杂草,尽显荒凉之色。 此地名为秋风院,乃是风鸣院中,专门收纳犯错禁足弟子之所在。 但自从四年前风鸣院大变,外院大多数弟子迁入内院,使得外院名存实亡,这处秋风院便也失去了昔日禁地之威名,成了一人专属的院落。 而这一日,三人齐至... 柳瘟刚一进入此地,满是风霜的面颊上便浮现出一丝少见的笑容,原本一路的拘谨,也随着踏足此方尽数消散。 其后两人,相继而入,一者身穿劲装,面上同样带着喜色,时不时朝后方之人看去,似是一名引路童子。 但看两者年岁,分明最后之人,年纪更轻一些。 “你们就住这里?” 早已易容成少年模样的李丹心,此刻望着破旧院落,不禁眉头微皱。她想不到堂堂风鸣院,竟然连一个像样的落脚之地都不肯... 柳瘟自得见司徒奇,得知师父师叔尚在人世之后,心境之上便有了逆转。已是许久没有再摇头晃脑,与人说教。 但如今,他看得出李丹心是在为自己鸣不平,自己的三弟叶琼也同样有此心思。他们两人如今凑在一起,难保不会行什么出格之事。 所以为了安稳,他再度缓缓出声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处虽然寒酸,但却不失为一处落脚安身之地。” “你真这么想?” 故人重逢,李丹心因为昨夜之事,心底的阴霾已经挥散许多。她本就不是将事情堆在心中的性格,若非如此,外出游历三年,也不会还是少侠心性。 “也许之前我说这句话并非出自本心,但现在...” “现在如何?” “现在我知道师父师叔尚在人世,大哥被囚凌家,我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了。” 柳瘟说话之间,眼中放出精光,既是在说自己如今的心愿,也是在告知李丹心信息。 可是,他本以为李丹心在听到大哥未死的消息后,会先惊后喜,毕竟当年自己三人义结金兰,李丹心便是见证人,关系颇为密切。 却不想,李丹心的面上没有丝毫起伏,好似对这件事毫无想法。 一身劲装的叶琼,自从听到李丹心口中的那一声“阿琼”之后,便成了一个半大孩子。这一路上满是兴奋,好似带着亲友回家。 方才也是一直没有开口,安静地等在一旁,颇有几分乖巧之意。 但也正因为旁观者清,此刻开口之时,方能一针见血。 “你知道大哥没有死,而且被囚凌家?”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之前回凛风城时,曾遇上一名少年,他...” 因为李相容的缘故,李丹心身边的朋友不少,但大多皆是别有用心,刻意接近。因此她年少之时,算得上交心的朋友,便只有当时被当做三大家族接班人培养的凌青山、柳瘟、叶琼三人。 所以如今故人重见,李丹心没有怀疑对方的理由,此刻开口之间,便是坦然。 不过她也清楚,有些话能够说,而有些细节,需要隐瞒。所以她只打算告知两人,关于楚阳的基础信息,却不打算告知两人对方身负其他修行体系的秘密。 “等等..你说得可是楚兄?” 没有等李丹心说完所有,柳瘟便确定了她口中所说的人是谁。这并不难分析,因为她此刻易容的对象就摆在眼前,只需听几句便能猜出细节。 “兄?” 听到柳瘟唤那少年“楚兄”,李丹心不禁微微一愣。且不说那少年的样貌,年纪看上去比叶琼还要小,便是依照柳瘟的本性而言,这句楚兄也难能可贵。 因为柳瘟此人,当年被视为风鸣院绝代天骄,更兼柳家继承人这一身份,使得他的心性早熟。在人前时,出于礼貌当然是会与其他人称兄道弟,但背后却一向是直呼其名,恃才傲物。 若不是因为少年未成名时,便已经与凌青山和叶琼相交莫逆,义结金兰的话,以他当年的心性,是绝不会与两人扯上关系的。 后来,柳瘟遭同族暗害,一身武脉尽废,风鸣院找上门去,却被城主府出面阻拦。两方大战就此爆发,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柳瘟从此也得了“柳瘟”之名,于风鸣院内人人喊打,地位堪忧,就此一蹶不振。 “嗯,楚兄如今正与司徒师叔合作,亦是他告知我大哥未死的信息,所以他与我们算得上是同路人,可以相信。” 柳瘟再度开口,尽显对楚宁月的信任,但他却没有将全部信息和盘托出,因为他之所以如此相信楚宁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但那个原因,只是自己的猜测,尚无任何证据,所以他从未告知他人。 “想不到我们和他这么有缘。” 李丹心闻言轻笑一声,既然他们认得楚阳,自己便也不必详说什么。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有了两名可以互相信任的同伴。 至于楚阳,自己虽然相信于他,可是两人之间毕竟只有两面之缘。自己已欠他良多,没有理由继续拉他下水。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就在此时,秋风院外,一个厚重的声音突兀响起,带起一道劲风席卷而来。劲风过处,杂草拔地而起,如暴雨纷飞。 “什么人?!” 极少开口的叶琼,此时一步踏出,一拳朝着前方轰出。一道巨大拳影一闪即逝,同样带起一道劲风,与先前声浪对撞在一起。 随着一声震响,原本便破旧的院落,更添几分杂乱无章,漫天杂草落地,一道人影随即自院墙之外,落入此中。 “楚阳,今日你便要为自己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叶琼与李丹心皆不是风鸣院之人,自然不认得眼前对手是谁,只知道此人周身的气息沉重,便是自己全盛之时,也有所不及。 而柳瘟作为风鸣院昔日核心弟子,自然认得眼前的男子,却是不知对方今日的来意。 “是你?” 两字入耳,来人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柳瘟身上。但眼中怒火没有半分减弱,反而多了几分杀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果然是物以类聚,蛇鼠一窝。今日方进所为,上为恩师,下为同窗,更为初心,与寒门立场无关!” 来人身形高挑,面如刀削,周身气息翻涌,毫无收敛之意,正是寒门之首,五品极境。 而在场的其余三人,皆都不知他乃是外院武教习任飞鹏的亲传弟子,如今任飞鹏身死,祁元祯将一切罪名栽赃到楚宁月的头上。 他得知此消息,怒而起身,朝此而来,为得便是要为恩师报仇雪恨。 这一切,的确看似合理... 可是三人却也同样不知道,方进早已在三日前遭遇袭击,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眼前之人的样貌的确是方进,也是自称方进,但方进在一夜之间苏醒,杀来此处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而柳瘟此时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另一个目的,便是觉得此人谈吐,不像方进。 寒门势力之人,的确是喜欢大义凛然,出手之前找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天地正义战、为君亲师而战、为浩然正气而战。 可是,他们平日里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发自本心之外,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因为实力不足,只有以大气为名,师出有名,才能制衡其他两大势力。 本质上,乃是因为实力不足。 然而寒门之首,五品极境的方进,却是个例... 第1912章 是谁 秋风院内,变故忽生,寒门之首为报恩师之仇,强势登门,誓杀外院元凶。 “这其中定有误会!” 李丹心相信楚宁月的为人,知晓对方不会是眼前人口中的奸佞之辈。而她此刻易容成楚宁月的模样,也断然不会为了撇清关系,便当众卸下伪装。 所以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平息事端,要对方冷静。 可是来人出现在此,便已是来势汹汹,心有成竹,如何能够冷静半分? “受死!” 方进两字出口,身形一跃一掌按出,身后一阵劲风席卷,带起十余道掌影,直朝李丹心攻去,根本不给其开口解释的机会。 眼见掌影袭来,李丹心下意识催动真气,却在定海掌将出未出之际,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乃是少年楚阳,并非李丹心,一旦出掌便会暴露身份。 “小心!” 叶琼一声疾呼同时,看出来人所求并非真相,而是生死,此刻已是拦在李丹心身前,面对十余道掌影,一拳轰出,拳风烈烈。 五品化气,便是持刀凝刀芒,持剑凝剑气,两人手中无刀剑,却有拳掌真气。 方进一掌如暴雨倾盆,叶琼一拳如虎豹突击,两人气势之上平分秋色,但唯有出手之人心中知晓,彼此差距。 拳掌气劲凌空交接,发出一阵闷响,使得周围满布碎纹的土地,又添几分龟裂。 李丹心此刻没有出手,但却已经退至柳瘟身旁,将其护住。 两名五品化气之间,以气劲交接的战斗,虽然不比四品那般殃及池鱼,但如此距离之下,也非柳瘟这等九品能可承载。 同一时间,拳掌气劲横扫四方,两道人影已然近身交接。 近身缠斗,不比气劲猛攻,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更拼根基。而两人根基,一者刚刚踏足五品上境,一者却是五品极境多年,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哼!” 随着一声冷哼,方进体内一道真气翻涌而出,将叶琼震退七步,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可如今的方进,样貌却颇为狼狈,不似最初强势登门之时那般随意。 只因叶琼知晓,自身与对方在根基之上有所差距,所以出手之时,乃是十守无攻的打法,以伤换伤。而方进的目标乃是楚宁月,乃是如今易容的李丹心,并非眼前叶琼。 所以他断然不会让自己在未达成目标之前,便付出难以转圜的代价。 可如此一来二去之间,反倒让实力更强的自己,束手束脚,一时间竟是落了下风。 而两人拉开距离的同时,一旁沉默的柳瘟,适时开口,乱心计: “方进,我不知你今日前来是受何人挑唆。但你应该清楚,四品之下,品级不能决定一切。今日以你一人之力,绝难抗衡我们三人联手,不如冷静思考,或可看出端倪!” 然而方进闻言,不退反进,口中狂笑出声,周身气息再度增强三分。 “挑衅于我,实属不智!” 话音方落,方进怒发冲冠,顷刻之间披头散发,少了几分寒门学子气,多了几分江湖狂客意。 柳瘟见状,双目微凝,此刻望向身旁李丹心,疾声开口: “不好,快阻止他!” 身为曾经的风鸣院绝代天骄,柳瘟自然清楚,眼前方进展现出的状况极为异常。若再由他继续下去,怕是会因为心境之变,临阵破境。 一旦其破入四品,便会对自己三人产生全面压制,届时今日再难脱身。 李丹心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此刻却知变故在前,容不得自己多想。心中暗道一声抱歉的同时,一手朝腰间抹去。 那一柄藏在腰间的软剑,此刻幡然上手,随后足尖轻点地面,一跃凌空,七道阵旗随即抛洒而下,正是其如今所能施展的最强底牌。 此时出手,李丹心再无保留,因为自己如今有伤在身,若不出全力,便无法达成目标。所以这一剑,她已有生死的觉悟。 不过那一声抱歉并非是对方进所说,而是对楚宁月所言,因为此剑过后,若方进侥幸逃离,一定会看出自己不是她。 “嗯?” 叶琼见状,同样一惊,他知晓李丹心的身份,亦知李相容是南域阵道第一,但却不知李家有剑阵合一之法。 此刻李丹心一剑未落,他便已经能够感觉到莫大压力,直觉周身真气渐有迟滞之感,被一股无形力量,逼回体内。 自己并未处在阵法核心便是如此,方进如今所受压力,必定数倍于自己。所以她这一剑,怕是已动杀心,这一点让叶琼颇为意外。 不过在叶琼看来,方进不是寒门之首,不是风鸣院之人,不是二哥的同窗,他只是一个闯入此地,想要伤害自己故人的陌生人。 所以他当即做出判断,今日便要眼前人留在此地! 心念一动,真气加催,身后一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龙虎虚影浮现而出,正是叶家绝学龙吟碎骨,算得上是他真正的底牌。 “这..” 柳瘟武脉虽废,但也看得出眼下战局之变,超乎自己的预料。他知道方进出现在此,必定不是巧合,怕是有人暗中挑唆。也知道方进的目标是那神秘少年,不是李丹心。 这一场战斗,根本就是无妄之灾,自己的确是要打断对方破境,但却没想分生死。 可是眼下两名同伴,显然已经对方进动了杀心,而方进则早已出手不留情。 如果方进今日当真身死于此,恐怕... 然而..即便自己猜出端倪,此刻也不能叫停,因为两名同伴已催功体,五品化气尚且无法收发自如,此刻若停手,伤的便是他们自己了。 所以柳瘟心中犹豫,更似挣扎,一时无语... 三人此刻心神紧张,无心关注周身气息不断攀升的方进,自然也没人发现,他此刻的眼神颇为异样。 虽然他口中狂笑不止,一幅因为心境激荡,走火入魔,临阵破境的模样。可是他的双眼却无半分浑浊,反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周围的阵法已成,便是他也能够感觉到压力,可是他此刻心中在意的,却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那空中凝聚剑势的少年。 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对方并非剑者,也不通阵道。上次交手之时,他也未施展此种手段。 或者说,他上次施展的手段,威力犹在剑阵之上,若他对自己生了杀心,为何此时不用?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沉喝,似是经历万千思索,破口而出,引得在场之人,尽皆一愣。 “他不是楚阳,还请罢手!” 天空之上,凝聚剑势的李丹心,此刻不可置信地望向柳瘟,不知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但随着这一句话出口,她也知晓自己再无时间,于是剑锋一转,带起一片残影,如月华倾泻,凌空降下,直奔方进而去。 另一侧,本打算与李丹心合力击杀方进的叶琼,如今听到二哥开口,心中有了犹豫。此时见李丹心抢先出手,分神犹豫之间,亦是一拳跟上,但这一拳已不再是龙吟碎骨,而是普通的叶家拳。 “哼。” 柳瘟的一声疾呼,在方进听来恰到好处,其心中疑惑,此刻瞬间烟消云散。面对眼前月华倾泻,身侧虎豹之击,其此刻张狂之意尽数收敛,面上带起一丝玩味。 一直注意其动向的柳瘟,当即发现不对,可是他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剑与拳已然到达方进身前一丈。 但也就在这一丈之时,寸步难前... “方进”此刻双手负于身后,周身一丈形成一道无形气罩,将其笼罩在内。 随着气罩凝成,周围阵法的影响,顷刻溃散,而剑势未满的李丹心,手中软剑就此凝于半空,再难突破半分。 也就在此时,柳瘟那一句迟来的提醒,响彻此间。 “你..不是方进!” 下一刻,“方进”口中,竟发出一阵女声,印证了柳瘟的判断: “哈哈哈哈,没错,我的确不是方进。” 此言落定,柳瘟脑中思绪飞转,回想起刚刚的细节,回想起对方的异样。终于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因为心境激荡,走火入魔,临阵破境,而是对方本身就是四品。 对方在演戏... 可是,这人既然有碾压众人的实力,又为何要演方才那一幕?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轰!!” 下一刻,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方进”周身气罩崩碎,带起一阵气浪席卷四方。叶琼首当其中,被震退数丈,而李丹心手中长剑断裂,身形亦是倒飞而出。 眼见此情此景,柳瘟知晓自己三人大劫将至,今日难以活命... 眼下唯一的生机,便是... 柳瘟心念至此,抬头望向青云街的方向,他希望李丹心易容之人,如今能够赶到当场,解决眼下危机。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下之局,会是如此解法... “他不是楚阳,我不是方进,所以...” “方进”缓缓出声,言至末尾,却是身形一转,纵跃而起,化为一道残影,如鹰击长空,掠出了秋风院... “她..走了?” 柳瘟愣愣出神,本以为必死之局,却未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离开。但他此刻来不及推敲对方用意,因为三弟叶琼和李丹心如今已被那道气浪震飞落地,昏死过去。 他也更加不知,掠出此地的“方进”,刚刚走出十余丈,便撞上了一道人影。 “怎么?动手伤了人,就想这样离开?” “方进”望着眼前,近乎鬼魅一般,突兀现身的陌生背影,方才面上的玩味荡然无存,心知来人实力莫测,莫不是风鸣院台面之下潜藏的高手? 于是问出了一句... “你是谁?” 第1913章 阻碍 巳时一刻,华阳正盛,一条狭长阴暗的通道之中,“方进”被人拦住去路... “你是谁?” 一声出口,眼见来人毫无反应,“方进”眉头微皱,当即施展轻功,化为残影便要绕路而行。 可是其刚刚一跃而起,便觉体内真气一阵紊乱,双腿如遭缰绳束缚,堂堂四品,竟在施展轻功的一瞬,被拉了下来。 “你问我是谁,我倒更想知道如何称呼你。” 落地瞬间,“方进”不敢大意,知道眼前拦路之人实力莫测,自己想要绕过此人,怕是不大可能。 不过世上功法万千,自己虽然看不穿方才那人的出手,却也不会自乱阵脚。此刻只是将眼前之人,视为劲敌。 “寒门之首,方进。” “方进”此时开口,自然不愿在此未知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同样也让他方才在秋风院内,主动承认自己不是方进的一幕,显得更加可疑。 “不,方进仍在昏迷之中,更何况你方才不是已经承认了么?” 神秘来人说话之间,周身笼罩的一团黑雾,渐渐消散。此时华阳正盛,即便两人处于阴暗之处,后者也不难看清,眼前之人乃是一名青衣少年。 “他是谁?” 这个问题,立时自“方进”心中攀升而起,风鸣院内的少年,除了楚阳之外便再无此等实力者。可是自己与楚阳交过手,知晓对方的手段气息,与此人截然不同。 楚阳出手,蕴含赤阳正气,而此人周身则是阴郁非常。 更何况,他方才的话,传递了一项信息。 他刚刚在场! 这青衣少年既然看到了先前的一幕,看到了那三人与自己交手,险象环生,可最后却还是选择袖手旁观,等待自己离去而后堵截,便说明对方根本不在乎那三人的死活。 这一点,与楚阳心性,大相径庭... “你一定对我的身份充满好奇,其实我早已告诉你答案,只是你尚未察觉。” 青衣少年转过身来,露出的是一张清秀陌生的面孔,“方进”从未见过,但似乎有一点点印象。不是对他的面孔,而是对他这一身衣着。 “你是柳家嫡系?” 终于,“方进”想起了少年的衣着,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看到对方的画像。 嗯... 叶家绝杀令! 可是,青衣少年下一刻所说的言语,却让“方进”心下一寒,思绪再度紊乱。 “幻影千御四人,幻殁于任家大院,影死于外院书楼,御亡于我手,唯剩一人。” “方进”没有开口,身为四品高手,绝不会是心性莽撞之辈,除非心境崩塌,否则即便是心中波涛汹涌,也不会惊呼出声。 但其面上虽然压抑情绪,心中却已波澜壮阔,对于对方的言语,心中充满怀疑,却不能发问。满心皆是对方所说的: “幻御已死。” 而此时,青衣少年再度开口,奉上了最后的诛心一击,正是... “所以我想知道的才是如何称呼你,而不是你是谁。” 一声入耳,“方进”脑海之中思绪飞转,无数个被压抑在心底的画面,如潮水一般蜂拥而出,正是昨夜外院之中,发生的所有事。 自己三人原本相护配合,将计就计,趁外院设下引蛇出洞之计,数位教习分散之时,逐个击破,削弱外院实力。 却不想计划即将完成之时,本该是重伤昏迷的钟天一,竟然意外苏醒,而且设下反杀之局。 最终,自己重伤昏迷,幻御二人生死未明,自己为了两人,不得已服下毒药,受制于人,来此演这一出戏。 可是,如今却被告知,幻御两人已死,凶手便在眼前。 他是谁? 他是钟天一! “是你?!” 两字女声出口,“方进”怒气翻涌,周身一阵白光倾泻而出,身形急速缩水。前一刻的健硕青年,这一刻已化为一名长发女子,化出三道残影,朝青衣少年包夹而去。 “噗..” 随着一声轻响,三道残影手中短刺,齐齐刺入少年要害,使得其愤怒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清明。 可下一刻,青衣少年的声音,便自其身后响起,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直逼女子心头。 “你那位同伴身死之时,也如你这等神情,愤怒、不甘、无力,但挣扎无用。” “住口!” 长发女子面对仇敌不断讥讽,此刻心境紊乱,她只想要斩杀眼前之人,仿佛只要杀了眼前之人,便能否定他口中的一切言语。 无论是讥讽,还是两名同伴已死的..谎言。 一击落空,三道残影合一,长发女子心念一动,手中双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激射而出,带起一道肉眼难见的雷电之势。 四品入道,道者非道门,而是自身之道。一旦踏足四品,便拥有了选择自己道路的资格,修行之道无数,武道只是其中一条。 四品与五品之所以相差悬殊,便是因为四品武者,即便仍旧习练武道,也会形成自身之道。 简单说,便是四品与五品同样施展同一门功法,不同的五品之间,虽然有个人差异,但功法的大体效果不会改变,只是有威力强弱之分。 可是不同的四品施展,却会有不同的效果,因人而异,防不胜防。 所以一旦踏足四品,之前积累的战斗经验,便会被推翻大半,五品以为的常理,往往便是身死之源。 “仇恨不能让你变强,只能让你一去不返。” 青衣少年仍旧在淡淡开口,犹如身居高位,面对低阶生物之审判。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字字句句,听入长发女子耳中,尽是讥讽之意,让她心境更乱,杀意更浓。 两柄峨眉刺上雷光大作,所过之处,尽是焦土,无论青衣少年处在哪一方位,这一击都要他付出狂妄的代价! 狭长的通道之中,已满是雷光焦土,唯有女子所在方位,仍是一片清明。其收回双掌,望着周围空无一人,此刻心中愤怒没有半分退散。 唯有青衣殒命,唯有少年身死,方能平息一切。 “哎..” 就在此时,长发女子忽闻一声轻叹,其脚下所在方位,一道阵纹随即升腾而起。下一刻,其身形已消失在原地,正如青衣少年最初的现身一般,突兀出现在通道另一侧。 “阵法..” 可她刚刚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便听到一声破空之声响起,此刻转身之间,正见一道峨眉刺,朝此袭来。 青衣少年此刻,出现在了长发女子原本所在的方位,遥遥望着眼前抬起一掌,逼退峨眉刺后,将其再度握入手中的长发女子。 “心境远比实力更加重要,若有来世,万望珍重。” 此时的长发女子,心中对青衣少年恨极怒极,根本不会仔细去听对方说了什么。此刻对方的存在,便已是对她最大的挑衅。 可就在其欲再度出手之际,却觉掌中一道寒意透体而入,此刻望向手中峨眉刺,哪里还是自己的武器,分明是一块万载寒冰。 无尽寒意,自寒冰向其体内传递,长发女子寒冰脱手,连点自身三处要穴,运功驱散寒意。一阵白雾,自其掌中喷洒而出,头顶亦生出一阵青烟。 青衣少年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狡黠,连翻计算,步步为营,乱敌心境。为得便是让对方,自封三处气穴,削弱实力。 只要其暂时跌入五品,那么这一道幻杀阵便可全面开启,让其陷入无尽泥沼之中,再难脱身。 “开..” 可就在青衣少年一字出口,阵字未至之际,一声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两团烈焰突兀而出,将青衣少年与长发女子裹挟其内,形成两道火牢。 青衣少年微微侧目,嘴角泛起一丝弧度,他没有想到,今日之局,自己竟为旁人做了嫁衣。不过还好,不算太亏。 与此同时,长发女子也将寒气逼出体外,看清了眼下局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她所想,与青衣少年不同,她要的不是利,而是眼前的青衣殒命。 至于自己的性命... 如果来的人不是他,自己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但这周围的烈焰,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凭借自身所知的诸多信息和利用价值,自己的命绝对可以保住。 ... 通道之上,一名少年立身于此,身穿红白学子服,于微风之下飘扬,颇有几分潇洒之意。如今居高临下,周身灵气翻涌,正是刚刚察觉修士气息,赶到此处的楚宁月。 此刻出手,已算是渔翁得利,将两人制服当场,取得了莫大优势,再无悬念。 可是,当她看到那青衣少年之时,却也是微微一愣,因为此人无论是衣着还是样貌,都与自己初入南域之时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所以她也问出了那一句... “你是什么人?为何假扮他人?” 长发女子眼见来人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青衣少年的身上,此时心中更为侥幸。既然他们两人有所恩怨,那自己提出筹码,杀他的可能便更多一分。 可是下一刻,青衣少年面上狡黠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轻声开口说出一句话,让长发女子心中幻想彻底破碎。 “楚道友,好久不见。” 第1914章 故事 一声楚道友,两颗仿徨心。 楚宁月眉头微皱,上下打量青衣少年,先前她便感觉到此方有修士气息出现,所以才能迅速赶来。如今定睛看去,越发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熟悉。 “是你?” 两字出口,让一心想要青衣少年性命的长发女子,如坠冰窟,希望破灭。此时的她,如何还看不出眼前两人,根本是一丘之貉,他们相识。 “任家一别也算不上太久,不过昨夜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听到任家二字,楚宁月立时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的确正如自己猜想一般。他正是当日以秘法驱动钟天一尸身,而后诈死于百荡山的神秘修士。 “你为何出现在此?” 楚宁月对于那神秘修士,一向带有警惕之心,因为对方是此界之中,自己见到的唯一一个修士。虽然并不确定,对方是否与自己一般,同样来自丹青天下,但可以确定对方亦非此界之人。 “沉睡许久刚刚苏醒,便听到祁元祯诬陷楚道友,所以心中好奇,就来查探一番。” “嗯?” 楚宁月才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前来此处是为了帮助自己查案。而青衣少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话音落时,又补充了一句道: “楚道友莫忘了,幻影千御之事尚未了结,你我现在还是盟友。既是盟友,自该同舟共济。” 青衣少年的话,楚宁月半个字也不会相信,但眼下却知对方所言有几分道理。可以暂且不说他此次回来究竟有何目的,因为眼下局面,已在自己的掌握之内。 “你们果然是一路人!” 长发女子厉喝一声,双掌交叠胸前,翻手之间雷光再现。似是想要以掌破火,冲破眼前桎梏。 但楚宁月此时就在眼前,又岂会让对方如意?此刻她的确不想取对方性命,因为有些疑惑还需对方的解答,但若是对方执意破障而出,自己也不介意灼其经脉。 “我若是你,便不会轻举妄动。幻影千御如今只剩你一人不假,御间接死于我手亦是不假,但他与你不同,他不只有一条性命。” 就在此时,青衣少年再度开口,声音沉稳,却不是对楚宁月,而是对着与自己一般无二,同样身陷囹圄的长发女子。 方才青衣少年告知对方,他们四人如今只剩一个,为得乃是破其心境,布阵连环。 可是如今,对方已经身陷囹圄,便不需要再破心境,让对方恒生死志。此刻唯有给对方希望,给对方活下去的目标,才能够从对方口中,探得信息。 “轰!!” 一掌轰出,雷光火光对撞,在楚宁月的术法控制之下,火牢坚韧非常,非是此女一掌可破。 不过以她如今的修为,若对方这个四品当真不计代价,疯狂出手的话,攻破火牢只是时间问题。当然,一旦对方真的这样做了,她也会在火牢被破之前,聚合火柱,不留后患。 “你以为我会相信?” 一掌失利,眼见火柱更近几分,长发女子冷声开口,强迫自己镇定。但在说话的同时,已开始思索,如何利用自身价值,让眼前两人反目。 现在的自己,尚需一个契机。 却不知,她此刻的停手,正是青衣少年心中所愿,已是给了后者出手的空间。 “说说吧,昨夜我不在时,风鸣院发生何事?” 楚宁月居高临下,望向两人,并没有解开神秘修士周身火牢的打算。这一幕看在长发女子眼中,让她确定两人的关系不佳,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更大,所以此刻停止了攻击。 而对于楚宁月的态度,青衣少年似乎毫不意外,并没有要求对方还自己“自由之身”,而是思索了半息功夫,而后开口。 但其说话之间,却是将长发女子所知的部分,同样说了出来,引得后者心中大为疑惑,敌意更浓。 “当日楚道友与我联手,由我假扮重伤的钟天一,而楚道友藏于暗处,想要借此引出幕后杀手。却不知,那几位外院教习,同样有此心思,亦是制定了相应计划。 祁元祯想要将楚道友定为刺杀钟天一的凶手,借此稳固外院人心,同时降低幕后元凶防范,引其出手。不想棋差一着,祁元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楚道友。 不但没能拿下他眼中的新进弟子,更是赔上了自己,落得个重伤昏迷的下场。但楚道友出手之时,还是有所留情,这一幕恰好被李相容看破,所以制定了下一步计划。” 说到这里,青衣少年微微一顿,望向一旁的长发女子,见其面色微变,于是接着开口道: “台面之上,外院放出消息,说楚道友不但刺杀钟天一未果,更是以偷袭的方式,与总教习祁元祯两败俱伤,如今已经畏罪潜逃。 任飞鹏受命外出追击楚道友,李相容不在外院编制,没有理由待在外院。如此一来,外院三教习之中,便只剩下一个不会武功的祁如清,可谓防守空虚。 李相容在竹楼之中布下阵法,更有祁如清机关之术辅佐,原本乃是一处不错的杀局陷阱。却不知自己布局的同时,幕后元凶也在布局。 幻影千御四人,将计就计,利用外院空虚,出动四人之首灭任家满门。派出千御两人,潜入外院,击杀钟天一与祁元祯。 如果只有千一人前往,那些机关阵法自然可以将其困住,一如李相容之计划。可是他却不知,幻影千御四人之中,那位排名最后的御,乃是一名精通阵法的傀儡师。 所以两人不但破了李相容的阵法,更在竹楼外围布下自己的阵法,让这场棋局,彻底偏离轨道,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但可惜的是....” 说到这里,青衣少年又是话音一顿,转头望向上方的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而后,在长发女子怨恨的目光下,说出了一句: “他们漏算了两个变数,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之后呢?!” 青衣少年先前所说,皆是已经发生之事,只不过他的讲述颇为全面,包括了一些台面之上没有的信息。 这些话,本该只对楚宁月一人说,因为这是盟友之间的情报共享。但他此刻,却是刻意当着长发女子的面说了出来。 一是因为对方是此次事件的元凶之一,对于这些信息本就不陌生,二则是因为,他想要引对方入局。 这一句三字,便是契机。 “之后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听到青衣少年再度开口,长发女子眉头紧皱,回想起昨夜发生之事,回想起那一片火海。 但..还未及青衣少年徐徐图之,另一个声音便从上方传来,乃是同样的字句。 “之后呢?” 楚宁月低头望着青衣少年,这之后的信息,她同样想要知道。至于这长发女子,按照对方所言,她乃是当日亲身经历之人,重新听上一次,也不过是视角不同而已。 “之后,两个蠢材以为自己得手,却不想竹楼之内,另有玄机。那里的机关早已被我动了手脚,发动的时机,也在我算计之内。 那名傀儡师眼见同伴受制,不得不出手相助,却不知自己在相助的那一刻起,便入了一层新阵。紧接着,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那人为了救这女子,被竹楼之内的暗器穿身而过,身死当场。此女则是重伤昏迷,下落不明。 这期间,我和那人交谈了些许,知道他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青衣少年说先前的话时,大有事无巨细之意,可是说到了此处,却开始云山雾绕。但他最后一句话,听在楚宁月的耳中,却掀起了一阵波涛,因为只有她与青衣少年听得懂这其中含义。 “所以...” 长发女子在听到同伴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才身死于机关暗器之中后,眼中浮现出悲伤之色。但是这一股悲伤,还未转化为不计代价的愤怒,便听到对方再度开口。 “我说过,那个人与你不同,他不只有一条性命。所以他虽然身死,但却没有完全身死,在这件事上我没必要骗你。” 话音落定,青衣少年目光一转,接着开口: “外院之事后,我察觉到楚道友气息,似是与人激烈动手,陷入僵局。所以我便提前离开了外院,前往任家,与楚道友联手,杀了那名高手,但也因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此后,我便以取琴为名,将楚道友支开,实则就地疗伤。当我醒来之后,任飞鹏已经下落不明,所以我便带着鬼面老者与其师妹前往百荡山。 再后之事,便与当下之局无关了。” 说完一切,青衣少年望向楚宁月,面带和善微笑,与先前面对长发女子之时的狡黠判若两人,大有示意对方放自己出火牢之意。 然而下一刻,楚宁月没有如其所愿,没有为对方的说辞所动,而是淡淡开口吐出两字: “不对。” 因为按照对方的说法,幻影千御四人,千重伤昏迷,其余三人身死。任飞鹏是自任家大院之时走散,下落不明。 可如今,任飞鹏已死,以他五品极境的实力,便是有伤在身,也不会轻易身死。抛开幻影千御四人不说,凛风城内,还有何人能够杀他? 这一点,乃是破绽所在。 第1915章 默契 “哪里不对?” 青衣少年自知方才的话有所保留,但自己说出的部分,却是千真万确,并无虚言。此刻眼前之人道破不对,莫不是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 念及此处,其面色有些不大自然,似是心虚一般,开始在火牢之内有限的范围内来回踱步,以此舒缓。 “任飞鹏的实力犹在方进之上,即便有伤在身,能杀他的人也屈指可数。幻影千御四人若真如你所说三死一昏迷,那么又是谁杀了任飞鹏?”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青衣少年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面色也自然了许多。 但下一刻,其说出的言语,便让楚宁月的面色一变,不再自然。因为这个可能,她从未想过。 “楚道友如何确定任飞鹏是真的死了?” 此言一出,楚宁月立时沉默不语,她也是刚刚才得知任飞鹏死讯,此事在风鸣院内,传得沸沸扬扬。所以自己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事不会有假,但... “楚道友秀外慧中,此中端倪自然不在话下。” “秀外慧中?” 一旁的长发女子,此刻冷哼一声,眼前这两人从始至终的对话,一直将自己视作无物。如今又见眼前仇敌以花言巧语“巴结”另一名,掌握此刻生杀大权的少年,自然忍不住出声打断。 却不想,自己的一句话,会将眼前话题,引至自己的身上。 “嗯,眼下重点,的确该是放在此女的身上。” “哦?看不出你们还有这种关系,你在教他做事?” 长发女子眼见青衣少年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此刻自然是不甘示弱,出言讥讽的同时,大有引起楚宁月不满之意。 虽然自己如今对御的生死,已经产生了疑惑和动摇,但无论事实如何,眼前的青衣都是自己的敌人。既是敌人,引祸于他便不会错。 “你若以为如此拙劣的挑拨便能脱身,那幻影千御,当真死得其所。因为此等蠢材多活一日,便是对..” 青衣少年反唇相讥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身前火牢收缩了半分,此刻抬头望向楚宁月,正见其眉头微皱,望着自己。 立时苦笑一声,闭口不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到楚宁月再度将目光落在长发女子的身上,这才恢复常态。 “说说吧,你是如何脱身,如何出现在这里?” 楚宁月淡淡开口,居高临下,周身气机萦绕,自有一番压迫感。但长发女子此刻,却知自身对于两人而言,价值非凡,所以根本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此刻不情不愿,吐出两字算是回答: “报仇。” 却未想到,两字刚刚出口,那烦人的声音便再度从旁响起... “不不不,你若说自己是来找我报仇,或许还有几分说服力。因为昨夜我离开时,你便已经重伤昏迷,生死不知。若无人指点,你不可能知道楚道友与此事有关。” 说话间,青衣少年抬头偷瞄了楚宁月一眼,见对方没有打断自己的念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作态,倒不像是盟友,更像是犯了错的学生,面对师者之时一般。 “你又怎知我不是...” 长发女子下意识开口,说出了半句话,这全然是因为她恨极了眼前青衣,对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敌意,想要驳斥。 然而此半句出口,她便已经后悔,因为此刻自己的价值,在于对方未知的信息。一般被两人套出所有信息,那么自己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所以自己此刻最该做的,并不是开口说话,而是少说少做,待价而沽。 差一点,又中了对方的计... 但.. “哦?不是什么?不是先前与楚道友结仇,还是说..不是受人指点?若是后者,你当时在风鸣外院,那里能够指点你,且放你离开的.... 是祁如清,还是祁元祯?!” 青衣少年最后的半句话声音突变,不再是少年之声,而是钟天一的声音。 长发女子闻声之下,闭口不言,但她此刻凝重的神色,却已释放出了足够的信号。这一幕清晰落入青衣少年与楚宁月的眼中,尤其是后者,心中已然起疑。 楚宁月极少开口,一直任由青衣少年说话,为得便是伺机而动,一针见血。此刻心中已然起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拿准长发女子心境紊乱之际,赫然出声: “是祁元祯要你来杀我?” 听此一问,长发女子下意识抬头,却仍旧闭口不言。但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只觉得眼前两名少年极为可怕,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少年,而是修炼了什么奇功的老怪物。 若不是这样,岂能通过自己的一言两语,几个动作,猜到真相?! 不行..自己不能再有任何回答和反应,否则自己的底牌,将会损失殆尽。一旦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不但无法报仇,便是服下的毒药,也再无可能得到解药。 “楚道友有所不知,此女此行,应该不是来杀你的。因为先前她进入秋风院后,乃是假扮成方进的模样,对那易容成你模样之人出手。 后来此女被对方看破身份,得知对方是易容成你的模样后,只是将对方重伤,却没有出手取命,便直接离开了秋风院。 如此可见,她不是找你寻仇,否则不会放过那与你相关之人,如此作为,倒更像是嫁祸。” 青衣少年并不确定,自己当时在暗中窥视之时,楚宁月是否已经到场,所以将这段信息,重新复述了一番。 果然,楚宁月得知此消息之后,面色微变,显然先前是不知此事。 可下一刻,让他意外的是,自己这位楚道友,没有继续双簧,套取长发女子的情报,反而是询问了一句: “她的伤势如何?” “这...” 这个问题,青衣少年着实没有想过,因为在他看来,那三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得在意。自己离去之时,虽然有留意那几人的死活,可以确定他们未死,但伤势.... 眼见青衣少年吞吞吐吐,楚宁月心底一凉,自己说过要护李丹心周全,要她易容自己的模样躲入风鸣院,也是为了让她恢复伤势。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此女反倒伤重不治,那... “我先走一步,此地交你,半个时辰后秋风院碰头。” 楚宁月心念一动,已化作流光,直朝秋风院而去,如此作为,便是青衣少年也无法理解。 两人先前所唱双簧并没有事先商议,全然是临场发挥,因为这样才更加真实,但也全看个人理解。 但眼下,青衣少年根本判断不出,楚宁月忽然离场,究竟是想要给眼前此女脱逃的机会,顺藤摸瓜找到其背后之人... 还是她当真..为了那易容之人的死活,选择先行离开此处,将一切交给自己? 若是前者,她便是太过高看自己和她的默契,万一自己看不破她的用意,将人“留下”岂非功亏一篑? 而若是后者,那只能说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但... 他却希望真相是后者,因为这样的楚阳,多半就是自己认识的楚道友,而不是被吞没意识,完成融合的此界之人! “轰!!” 眼见楚宁月离开此处,长发女子心中愕然,但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抬手一掌,朝着眼前火牢猛攻而去。 一掌落定,雷光火光交汇,失去楚宁月控制的火牢,这一次并未收缩,而是在对方的一掌之下,出现了动摇。 这让长发女子看到了希望,觉得自己可以借机破开眼前壁障,也觉得自己当时没有杀那三人,乃是明智之举。 “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出去的。” 青衣少年望着猛攻火牢的长发女子,此刻淡淡出声,好似宣判。他没有像对方那般趁机脱身,而是继续在火牢之中,方寸之地来回踱步,优哉游哉宛如看戏。 然而,其一句话刚刚落定,长发女子的最后一掌,便将眼前火牢击溃。火牢发出一阵脆响,周围烈焰亦在此刻变得十分模糊,最终消散一空。 打脸来得太快... “现在逃不出去的人是你!” 长发女子的话,让青衣少年微微一愣,后者如此表情,立时落入前者眼中,让她心中起意。 “说出御的下落,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雷火之下,尸骨不存!” 说话之间,长发女子便朝青衣少年走来,她此刻乃是自由之身,而眼前青衣却身陷囹圄。方才对方如何嚣张,此刻便如何易地而处。 今日,自己定然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然后再要对方生不如死! 然而下一刻,少年的话,却让她再度有所犹豫: “强弩之末,外强中干,哼哼,你真的敢过来?” 先前的一切,历历在目,长发女子的确担心有诈,脚步微顿。但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少年面上一闪即逝的放松,此刻立时察觉,原来对方是在布疑兵之计! “我看你是在说你自己。” “你..” 眼见长发女子逼近而来,青衣少年面色微变,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看破自己的伪装。如此作态,让前者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 转眼之间,已来到了火牢之外,再前一步便要被烈焰所扰,此地乃是最安全,也足够以气劲穿过火牢空隙,攻击内中之人之所在。 可就在此时,青衣少年微微摇头: “我说过了,你逃不出去。” 话音方落,一直踱步的少年,忽然立定身形,脚踏地面。随着一声闷响,周围地面之上,三十六道阵纹突兀浮现,升腾而起,交汇成一张蓝色大网。 将这漫天烈焰与长发女子,同时笼罩其中。 长发女子心知中计,回身猛攻,可一掌打在无形壁障之上,却觉一股不弱于自身的掌力朝自己反射而来,堪堪化消。 此刻眉头紧锁... 她忘了眼前之人,乃是阵师。 第1916章 人情(上) 秋风院内,满地狼藉。 柳瘟武脉尽废,如今虽然尝试重修武道,但其九品之身,体能堪比幼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两名同伴,拖入屋内安置。 他虽然实力不济,但曾为风鸣院天骄,眼力尚在。 三弟叶琼本就是五品上境,即便被方才一击正面击中,所受得也只是轻伤。此刻不过是因为冲击过大,昏迷不醒而已。 可是李丹心不同,先前见面之时,自己因为距离颇远,没有看出端倪。可如今在看到其出手之后,几乎可以确定她先前便受了伤。 如今又被气劲震退,跌飞而出,乃是伤上加伤,情况不容乐观。 可是,她既然易容成楚阳的模样,就一定与楚阳有关,而且多半身份不宜让他人知晓。加之自己的身份,于风鸣院之内极为尴尬,若贸然去请医师恐怕.... “哎...” 柳瘟轻叹一声,心中犹豫更甚,风鸣外院发生了那样的事,导致风鸣院如今许进不许出。否则自己还能去请凛风城内的医师,用钱解决问题。 就在此时,窗外一阵劲风拂过,柳瘟心下一沉,只以为是那四品高手去而复返,下意识开口: “什么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劲风散尽,寂静无声。这让他意识到,方才的劲风绝非偶然,于是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方才走出七步,便听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他们的伤势如何?” “你..” 柳瘟下意识一字出口,猛然回头,一瞬之间心中已闪过数个念头。自己是该出手,还是该徐徐图之,自己有什么筹码,能够换取两人安全? 可当他看到眼前之人的样貌后,心中的忐忑不安,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欣喜。 “楚兄!” 在柳瘟看来,眼前少年虽是少年样貌,但实际年龄必然不是这般简单。而且他既然能够与三师叔联盟,必定有其不凡之处。 所以看到了楚宁月,他便觉得对方就是救星,只要对方来到此处,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开口问的那个问题,背后的严重性。 如果,对方真能救人,她如何看不出... 两人伤势如何? “我三弟只是短暂昏迷,并无大碍。但李姑娘伤势沉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还好楚兄来得及时啊!”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她的确是修士,可是她掌握的疗伤法门,也只能施加在修士的身上。对于世俗武者的伤势,她根本是束手无策。 照理说,本相功法为火的修士,一般炼丹功夫都不会差。可是残阳宫乃是没落宗门,她这个残阳宫长老,亦是没有机会和资源,修习炼丹之术。 所以对于医术,她只是有身为紫府玄丹的常识,而无进阶本领。此刻只能分辨出李丹心气息微弱,状况不佳,但若说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询问柳瘟才能知晓。 “楚兄?” 柳瘟似是看出了楚宁月眉头不展,随着见到对方的欣喜消退,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暗想,难不成李丹心所受伤势已沉重到如此难缠的地步,便是楚兄也无法医治? “你守在门外,不得进入。” 柳瘟先前顾虑,楚宁月亦同样知晓,必然节外生枝,反而耽搁伤势。当务之急,乃是自己先行以术力,压制其体内伤势,为其争取时间。 此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是当下自己能为李丹心做的唯一之事。 至于其他... 楚宁月心中知晓,此刻容不得自己多想,便是自责,也要等到其痊愈之后。 柳瘟闻言,立即退到了屋外,他当然知道楚兄要自己出去,并不是真的要自己这九品为其护法。而是不想自己在此,打扰其施展手段。 .... 秋风院外百丈,狭长通道之内,青衣少年立身原地,面上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其周身火牢烈焰不过玩物,眼前四品如狼似虎,也只是病猫一只。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长发女子闻言,手中攻势不停,直朝眼前火牢轰去。她此刻想得很简单,既然此地阵法已开,自己无法脱出,那就轰开火牢,斩了这布阵之人。 如今自己被对方的阵法所困,对方也同样被困于此,只需片刻,自己便要其为无知付出代价,不可转圜。 “我也说过,今日你必须死!” 一声出口,长发女子攻势再增三分,她虽因施展秘法,改换身形实力有所影响,但也非五品可比。此时以掌力轰击火牢,虽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其根基却足以支撑。 “想要杀我,你还需更加努力才是。” 青衣少年话音方落便是眉头微皱,因为其身前三道火柱在方才一瞬,出现在了一阵模糊。这座火牢失去了楚宁月的术法维系,能够存续至今,已是难能可贵。 在四品武者的猛攻之下,溃散只是时间问题。 长发女子看到青衣露怯,心中战意攀升,双掌齐出,运起雷霆势。身后一道雷神虚影一闪即逝,这一掌的威力,已突破自身桎梏,直逼四品上境。 “轰!!” 下一刻,火牢应声崩塌,就此溃散,漫天烈焰消散一空,化为虚无。 长发女子面带微笑,似是轻蔑,更似嘲讽,一步先前的同时,一把朝着眼前青衣抓去。 “咔嚓..” 一手抓落,骨断筋折之声,骤然响起。长发女子那一掌,虽然破开火牢消耗了大半威能,但却仍旧留有余力,她有自信可以通过这一掌余威,镇杀眼前青衣。 眼见自己得手,长发女子面上的微笑化为狂笑,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为同伴报仇雪恨。 可就在此时,一阵镜面破碎之声,从旁响起。紧接着天空之上,便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痕,迅速朝着四方蔓延开来,犹如末日。 “嗯?!” 长发女子惊疑一声,眼前光景却已物换星移,她只是感觉到一瞬仿徨,便见自己本该扼在青衣咽喉之上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根竹竿... “游戏结束了。” 青衣少年,如今立身于阵法光幕之外,此刻面上依旧带着玩味。方才的眉头微皱,不过是其装出的假象,一切皆是虚虚实实之间的幻阵。 而阵法之中,唯一的实体,便是楚道友施展的火牢。所以在长发女子破开火牢的那一刻,幻阵也随即出现破绽。 如今幻阵已解,新阵已成,而长发女子久久入阵,而不自知,此刻大局已定。 长发女子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许久过后,认清了眼下事实,知道自己是落入了连环阵法之中,自己对于阵道,的确是一窍不通,但... “有这些阵法在,我的确是杀不了你,可是你也没有办法奈何我!” 青衣少年闻言,只是如旧望着眼前女子,面上玩味不改,如同在看一名戏子登台。此女莫不是忘了,如今占据天时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一旦拖延到楚道友回来,那么等待她的,只会是更糟的结局。除非,她真的还有其他底牌,愿意在此刻出手救援。 而若她真有这样的底牌,便不枉自己陪她演了这么久的一台戏。 所以为了钓出这张可能存在的底牌,还需要一把火,引爆此间。 “一个人若是战意太足,又恰好十分自信,便会忽略自身。你可有想过,为何自己突破第一道火牢时,只用了三息不到的功夫,可破开第二道火牢时,却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长发女子此刻知晓时间对自己不利,她想要的乃是对方沉不住气,主动入阵与自己交手。那样的话,自己便有反杀对方的可能,所以她才会开口激对方出手。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出手的打算,反而再次言语攻心。只不过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入局! “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只需内省自观,查看内息便能清楚。不是第二道火牢更强,而是你的实力出现了问题。” 青衣少年孜孜不倦,开口之时不管对方是否在听,都始终如一。因为他这话,并不是说给长发女子听的,而是说给可能存在的底牌。 若对方的援手,已经到了此处,或者有什么办法能够观察此处状况。自己的话,便是对他最好的引导和威胁。 “嗯?!” 长发女子虽然不愿意听青衣少年的攻心之语,但身为武者,对于自身根基实力的看重,却非常人可想。所以在对方开口之时,她的确是内省自观,感受了一番自身气息流转。 可这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自己的内息正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朝着体外流失,而如今残存内息,已经不足五品! 青衣少年见其如此反应,冷笑一声,再度开口: “此阵可阻断武者功体运转,使其无法生生不息,出手之时耗费内力加倍。你方才一心杀我,张意盎然,自是无法察觉,如今我告诉你真相,也就到了收网之时。” 察觉体内异样,长发女子当即席地而坐,固守丹田,阻止气息外泄。可就在此时,其周身地面之上,一道五芒星阵图案突兀显化,无数阵纹冲天而起。 青衣少年朗朗开口,阵内吸夺之力,数倍增长。 “阵名,五行绝气。” 第1917章 人情(中) 五行绝气,吸夺天工。 长发女子身处阵法之中,虽是第一时间席地而坐,抗衡周围阵法吸夺之力,然而其先前耗损,已然让她的内息精纯程度连跌两品,大势已去。 这五行绝气阵,布置起来颇为繁琐,亦需耗时耗力,如若不是先前楚宁月的出现,争取了大量的时间,青衣少年不可能完成此阵。 而此阵的玄妙之处,在于利用五行之气,相生相克,相辅相成。阵法全开之时,不但可以吸夺阵内之人体内真气,更可造就灵气真空,乃是一部对付修士的功法。 然而此界之中,不存灵气,五行绝气无五行可言,阵法威力大减。因此只有当入阵之人的内息,降低到一定标准之下,方才能够全面开启阵法,产生吸夺。 先前青衣少年诸般算计,为得便是对方战意盎然,忽略自身内息流转,继而猛攻消耗内息。一旦其内息耗损严重,体内功法便无法对抗吸夺之力,这便是契机所在。 “大阵已开,你在劫难逃。” 青衣少年开口之间,极为张扬,一幅居高临下,宣判死生之相,为得便是引出眼前女子可能存在的底牌。 如若她真有底牌,现在便是最佳的现身时机,因为这五行绝气阵少了五行,便无法自由运转。阵法核心,全在布阵之人脚下,需要布阵者持续耗费心神。 “唔..” 长发女子本打算对青衣之言充耳不闻,可是她体内的状况,却不容其佯装无事。此时一声闷哼,周身气息再度溃散,如潮水一般汇入四面阵纹之中。 “你..你...” 长发女子眼见大势已去,周身内息急速流逝,虽然这种内息耗损,不会使得自己永久堕境,只需脱困后休养便可恢复,但... 自己今日想要脱身,怕是绝无可能。 此刻只能望着眼前青衣,眼中充斥愤怒,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内息溃散伴随而来的,便是无尽虚弱。 然而却无人知晓,布阵施法的青衣少年,虽然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心中忧虑,一丝也不比眼前此女少上多少。 因为楚宁月方才走得匆忙,他根本判断不出,对方真正的用意。此刻见此女已经是瓮中之鳖,毫无转圜余地,可是却迟迟不见其施展底牌。 这让他不禁思考,对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底牌。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再想要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契机,放走对方,顺藤摸瓜找到其背后之人,便成了一件难如登天之事。 因为此时的优势全在自己,她绝无翻身的可能... “嗯?” 就在此时,青衣少年忽然轻疑一声,猛然回头,脚步一阵踉跄。 随着其脚步移动,五行绝气阵的吸夺之力,也受到了几分影响,使得长发女子压力陡然一轻。此时,正是援军忽现,破阵杀人的最佳时机。 可是... 长发女子没有动! “哎...” 前一刻还脚步踉跄的青衣少年,此刻轻叹一声,他知道不是自己的演技太差,而是对方可能真的没有底牌可以施展。 自己刚刚已经给了对方最好的出手时机,对方都没有把握,如果真有底牌存在的话,那只能说此女的耐心,远高于自己。 既然如此,那无论她是有底牌故意不用,还是真的没有底牌存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自己不会再给她机会。 “嗡...” 心念一动,四方阵纹再度凝实,长发女子刚刚出现的一丝希望,如今彻底破灭。这一次的阵法,已然全面开启,再无保留,吸夺之力再增七分。 十息过后,长发女子内息尽数被阵法吸夺,若不是她仍有四品之境,意志力超乎常人的话,如今早已因为脱力而昏迷。 其如今满头汗水,气若游丝,半躺于地面之上,依靠双臂勉强支撑,望着阵外青衣,眼中尽是愤怒与仇恨。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否则..哼哼。”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不再开口,这的确是他最后的通牒。如果对方仍旧不愿开口吐实,那么在不知楚宁月布局的情况下,为了顾全大局,自己只能冒险动用秘法。 却不想,眼前此女丝毫不识时务,倒是自己算错了一筹。 “你休想得逞...有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方落,眼前已不见青衣,长发女子直觉身后一阵寒风拂过,一只手便突兀出现在自己头顶。她下意识抬手格挡,但此刻因为内息全无,虚弱无力。 只是愣神一瞬,眼中画面便已定格... ... 秋风院内,楚宁月撤回双掌,轻叹一声,望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李丹心,心中颇有几分自责。 自己要她易容自己的模样进入风鸣院,本就是为了方便她休养生息。却未想到,为她引来了无妄之灾,让她伤上加伤。 如今自己以修士的基础疗伤术法,暂时压制了她体内的伤势。但因修行体系不同,加之对方并非修士,所以这种压制的手段,无异于饮鸩止渴。 一旦伤势爆发,其所受伤害,远比先前更大。可是若不这样做的话,以李丹心先前的伤势,恐怕根本等不到自己寻找到解救之法。 “外院之人?来此做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柳瘟的声音,引得楚宁月注意,心念一动,一道神识扫去。在看清来人之后,她不禁眉头微皱,但还是选择了现身。 因为自己此刻虽然情况不佳,不宜见此人,但只凭柳瘟,怕是无法应对此人。 “不必紧张,我来此处是为了见一个人。” 柳瘟眼见生人到此,所穿的并非风鸣院服饰,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对方乃是外院之人。而他如今只是九品,武力低下,所以能够护住身后大门的唯一办法,便是内院身份。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伪装会如此轻易被看破。不过此刻,自己不能退,也不能放松警惕,所以面上佯装镇定。 可是其还未开口,便听身后推门之声响起,而眼前之人亦止步不前。 “楚兄...” “她暂时没事了,你先入内。” 楚宁月淡淡开口,而柳瘟则一步三回头,望向来人,最终进入屋内,查看李丹心伤势。 “那女子呢?” 楚宁月望向眼前的青衣少年,看着他那张自己曾经用过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异样。 “神志不清,沦为废人。” “嗯?” 听到眼前青衣的回答,楚宁月轻疑一声,既有疑惑之意,也有质问之心。 “此女拒不吐实,我花费了一番功夫,也未能钓出其可能存在的底牌,所以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得到了一项有趣的信息。” 青衣少年开口之间,似乎心情不错。却无人知晓,他的心情,不是因为那长发口中的信息,而是因为自己确定了一件事。 楚宁月如今气息不稳,显然是刚刚出过手,而此地没有战斗的痕迹,联想到先前她离去时的原因,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出手救人。 这么说来,自己这位楚道友,当初离去是真的担心那易容之人的安危,而不是刻意布局。虽然她如此选择,自己站在盟友立场之上应该感到不幸,可站在个人立场上,却值得欣喜。 因为吞噬的意识,虽然会继承大半的记忆,但是记忆无法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修士大多天性如此,对于凡人死活,只是挂在嘴边,在面对真正的选择时,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眼前的楚道友,行事作风依旧如同自己所识一般,所以如今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所以值得高兴。 “什么信息?” “派她来此处的人,是外院那位被楚道友重伤过的总教习,祁元祯。” 听到青衣少年如此说,楚宁月眉头皱得更深,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自其眉宇之间浮现。而下一刻,青衣少年继续开口,饶有兴致。 “祁元祯将其囚禁,而后以其同伴性命为由,诓她服下毒药,为自己行事。而她来此处的目的,说来也是可笑,祁元祯打算诬陷楚你,借此引你入局。 因为他觉得外院如今势微,内院之人又不可信,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你这个局外人,不属于任何势力。所以拉你下水,对外院最为有利,只要你自证清白,祁元祯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一劳永逸。” 说完一切,青衣少年望着楚宁月,却发现其眉头紧锁,也看出了其眼中的厌恶之色,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不成自己无意之间,触碰了楚道友什么禁忌?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的确是厌恶眼前之人,因为她已经听出对方用了什么手段。 以此种手段,对付世俗凡人,乃是修士大忌,为正道所不齿!只有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才会行此等之事。 “你对她用了搜魂之术?” “额...” 青衣少年语塞,望着眼前之人,良久过后,忽然开怀大笑。因为这一刻,他已经彻底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楚道友,不是被吞了意识的此界之人。 对方没有辜负自己的最后一项试探,因为她这心性,一点也没有变... 于是.. “此女之所以落得神志不清的下场,乃是因为她意志力超乎常人,且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我才只问到了指使她前来的人,没有问到最初安排他们四人潜入风鸣院的是谁。” 第1918章 人情(下) 话音落定,楚宁月面色缓和了几分,但心中对于青衣少年的言语,却仍旧持有怀疑态度。 先前听到对方手段,近似搜魂术后,楚宁月做出的反应,的确是出自本能。因为楚玄国便是因为修士介入世俗纷争,导致灭国,而后自己加入残阳宫,自少年时接受的熏陶,便是五洲正道。 虽然残阳宫已经没落为三流宗门,且立场中立,不涉及正魔两道,但宗门立场是一回事,传道授业是另外一回事,千年传承不会轻易更改。 不过,这种本能的反应,在真正的邪修面前,却是自寻死路之举。因为她如今刚刚为李丹心渡气,状况不佳,加之眼前青衣本就神秘莫测,敌我不明,若这时对方出手,她将落入危机之中。 所以此刻缓过心神,即便心中不信,面上也不再会表现出来。 “如此说,是祁元祯背后布置,想要借我之手除去真凶了?” 楚宁月语气平静,眼中更无半分质疑,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底却满是冷漠。因为按照对方的说法,那长发女子已经神志不清,无法问话,虽然未死,但与死无对证也没有太多差别。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所说一切,皆是其一面之词,无从佐证。所以究竟是祁元祯想要借自己的手行事,还是他想要让自己出手针对祁元祯,还需更多信息。 “按此女当时心境,的确是如此。不过我这办法终归不是搜魂,所以得出的并非记忆,只是此女心中认为的事实。而她所认为的事实,却不一定是客观事实,这样说楚道友能明白么?” 青衣少年自然知道,楚道友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更是会对自己的手段介怀。所以有一些事,决计不能让她知晓,只能自己暗中去做。 所以此刻,他选择开口,对自己的手段再次做出解释,试图让对方尝试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可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话在楚宁月听来,只是迫于急切,想要自己相信而找出的说辞。越是这样,便越是可疑。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气氛仿佛凝固... “楚道友可是有心事?” 终于,青衣少年主动打破了沉默,因为他此刻已经确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要找之人,也不枉自己为了试探,布局半月之久。 “嗯?” 楚宁月当然不会在对方面前,说出自身心中所想,所以如一贯作风一般,发出一声轻疑,既是质问,也是警告。 但同时,她也在因为李丹心的伤势,感到无力。因为自己的术法,最多能够压制其伤势半日,可半日之内,却未必能找到救她之人。 面对楚宁月的态度,青衣少年似乎引以为常,此刻面带微笑,缓缓出声: “我知楚道友对我多有戒备,先前数次见面亦是如此,所以已经有了几分经验。但今日的楚道友,面色变化颇为频繁,此事在我看来有些反常。 如果楚道友什么麻烦,不妨说出分享一二,幻影千御之事尚未完结,你我如今仍是盟友。既是盟友,便该同舟共济才是。” 楚宁月闻言,面色平静,但心中防备却缓和了几分。因为以对方眼力,应该不难看出自己如今状况不佳,如若他想要动手,此时已然出手。 既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处处防备,反而显得落了下乘。 “此事与你我的合作无关。” 从走出背后屋舍开始,楚宁月便一直是在强自镇定,此时心中防备少了几分,一直冷漠的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 这一句话,说得不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是多了几分无力之感。 青衣少年闻言,身形微微一滞,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无太多变化,仍旧是给人一种处事圆滑之感,公事公办之意。 “楚道友此言差矣,你我的合作,现下尚需一同努力。可楚道友如今,因为一些麻烦耽搁了效率,作为盟友,我有义务助你解决麻烦,恢复效率。 如此才能让你我的合作,加快进程。毕竟以我的身份,不宜在风鸣院公开露面。”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眉头再度皱起,原本放下的那一丝防备,如今重新化为了敌意。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自己的麻烦,如今影响到了合作,所以要自己以大局为重。 哼... 一声冷哼过后,楚宁月却忽然灵光一闪,再度看向眼前青衣之时,眼神一变。 “你懂医术?” 是了,她此刻恍然间想起,当日任鼎舟的师妹走火入魔,乃是数十年的陈科顽疾,可眼前此人却可以轻易救治。 虽然李丹心如今的伤势,和任鼎舟的师妹性质不同,但是医术之道异曲同工,此人既然有医治的办法,那或许也能够救得李丹心? “额...略懂一二。” 青衣少年本以为对方有何天大的难处,甚至已经想到了六道裁决。可如今,却听对方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他如何还想不到,对方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自己这位楚道友,原来心中一直萦绕的,乃是那易容成她模样的人,如今的伤势。 “哎...” 青衣少年心中无奈,也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似乎在布局之时,忽略了一项变数。也低估了楚道友对局中之人,可能产生的好感。 “请移步。” 听到楚道友口中吐出的一个“请”字,青衣少年颇为意外,但也正式认知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随楚宁月进入屋舍,而是开口问道: “楚道友如此态度,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人究竟是谁,与楚道友有何关系了。” 楚宁月脚步一顿,此时救人心切,加之身后之人神秘莫测,情报来源高于自己。这些事自己现在不说,他也有办法调查,所以没有隐瞒。 “先前我灵气受损,遭人追杀之时,此女曾一路护我。即便她不是李相容之孙,也不该放任不管。”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答应得竟如此痛快,没有和自己讲什么条件和利益得失。 “好,我随你进去。”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后者听到“李相容之孙”后,眼底一闪即逝的意外。 两人推门而入,柳瘟当即起身。但他此时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青衣少年的身上,看得后者有些不自在。 不是因为他这目光充满敌意或是审视,而是因为这目光复杂,有感激亦有惊喜,还有一丝愧疚。 青衣少年方才与楚宁月交谈之时,早已是布置了一层隔音法阵,除非柳瘟是一名隐藏的通识高手,否则不可能听到两人的谈话。 既然没有听到谈话,那么他对青衣少年的态度,便有些前后反常,值得细思。 “她便是李丹心。” 楚宁月来到床榻之前,将手轻轻按在李丹心额头之上感知了一番,而后撤手,望向走到身旁的青衣少年。 对于柳瘟的异样眼神,楚宁月并未察觉,也不在意。她此刻所想的,只有这神秘修士,是否能够真的救回李丹心。 “她的伤..的确有些棘手...” 青衣少年并未接触李丹心,此刻只凭望气,便已察觉到此女体内气息驳杂紊乱。亦是确定了楚道友,的确曾为此女渡气。 但他此时,已经知道楚道友对此女十分看重,所以并没有说出真相。 其实,此界武者与修士体系不同,体内经脉虽然大同小异,但还是有些出入。所以武者之伤,只能以武者方式解决,最多便是辅以修士丹药。 可像是楚道友这般,直接将修为灵气渡给对方的行为,不但不会让对方踏足修行之列,更会让她体内经脉紊乱。 如今此女体内伤势的确是得到了压制,可是一旦体内两股气息失衡,那么此女便会爆体而亡,神仙难救。 楚道友的修士气息,自然远高于此女体内原本的气息,所以失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根本超出了医术和疗愈术法的范畴。 “能救么?” 楚宁月虽只说出三字,语气平静,但眼中却有失望之色,一闪即逝。 青衣少年看在眼内,心中颇为无奈,犹豫了半息功夫,方才出声说出一字,斩钉截铁。 “能!” 一字出口,楚宁月面色缓和,眼中重新浮现出希望之色,但下一刻,却也猜出了对方先抑后扬,多半是为了提出后面的但是。 于是,未等对方开口,便主动出声道: “你若救下此女,我便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日我可替你做一件不违道心之事。” 青衣少年闻言苦笑,摆了摆手道: “我说此事棘手,是因为想要救此女,还需要一项物品,而此物我放在了百荡山宝库之中,还未来得及回去拿。” 楚宁月闻言,转身便欲离开,但在走出七步之后,却猛然回头,因为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可其回身之间,却也正好撞上青衣少年投来的目光,玩味一笑: “放心,这一次没有阵法,也没有后手。” 说罢,少年取出一块玉简,随着一阵模糊,直接出现在了楚宁月手中。而后者对此,引以为常,吐出一句: “最好没有。” 话音落定,楚宁月施展遁术,离开此处。青衣少年面上的玩味,却尽数消散,望着眼前床榻之上的李丹心,沉默不语。 许久过后,方才呢喃一声: “这样做,似乎有些亏本呐。” “啊?” 一旁的柳瘟闻声茫然,而青衣少年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人,转头看向对方,面上堆砌出显然易见的假笑。 见对方毫无反应,其面色一寒,指了指门外,冷声开口,翻脸如翻书。 “出去,若敢进来或是偷听,哼哼...” 而柳瘟闻言,如声照做,心中没有半分怨怼。临走之时,看青衣少年的眼神,仍旧让后者觉得疑惑... 似乎只有柳瘟注意到,这眼前青衣少年的样貌。 便是当初随自己一同经历柳家逃亡,而后大闹叶家,救出三弟叶琼,此后更是与鬼面老者一同上了叶家绝杀令,最后险些灭了整个叶家,就此失踪的青衣少年郎... 第1919章 伏击 楚宁月自秋风院而出,直朝青云街而去,以她如今遁术,自然有自信要青云街之人无法察觉。 至于自己先前给出的条件,看似是一件未知的麻烦,实际不然。因为自己当时说的很清楚,只会为那人做一件不违道心之事。 而如何界定此事是否违背道心,全然是看自己一念之间,所以这件事究竟是否要做,决定权还是在自己,而不在承诺本身。 自己这样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抢在对方开口之前提出筹码,避免此人借机开出更多无法承受的代价。毕竟此人来历不明,且已看出自己对李丹心的关切,如若任由其坐地起价,局面将会十分被动。 午时二刻,华阳正盛,天空之上一道流光闪过,数名青云街暗卫毫无所察,此时正交头接耳。 “半个时辰前,上头已经下令,命所有外出学子在一日内返回风鸣院,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可不是,这么一闹,风鸣院出了乱子的事一定沸沸扬扬,搞不好还会惊动城主府,到时候可真就是....” “诶,尚未发生之事,你我不可妄议。更何况上头既然做出此种决断,多半也是将此种情况考虑在内,说不定是为了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那要看是哪个上头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沉默,气氛死寂非常... .... 凛风城西门方位,一道流光落地,显化出一道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身影,正是楚宁月。 但其此刻面上,却带着几分凝重之意,望着眼前城楼之上,端坐于太师椅上的老者,沉默不语。 以其如今修为,以遁术直接飞跃城门并非难事,如今之所以停下,全然是因为此城墙之上,被人布设了重重阵法。 而楚宁月初到此处,太师椅上闭目凝神的老者便立即睁开了双眼,很显然是刻意等在此处,这些阵法也是他一手所为。 “楚小友,交出心儿,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城楼之上的老者说话之间,站起身来,手中权杖如旧,正是李相容。而昨夜楚宁月于李府,应李丹心之求,强行带她离开李府,的确还欠李相容一个解释。 可就在楚宁月即将开口之际,却自身后方感觉到一股强劲气息,凭空浮现。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 “呵呵呵,李大师果然是好脾气呀,仇人就在眼前,还能如此心平气和。今日李大师可以放心,咱家既然来了此处,便不会纵容此等奸佞,存于此间。” 说话之间,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佝偻上身,缓步而来,但每踏一步,便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入地三分的足印,大有立威之意。 话音方落,城楼之中,一名银甲女将走出,正是昨夜李府之中见过的,与李丹心交好的怒枪展虹,此刻手中长枪直指楚宁月,淡淡开口: “不错,今日你逃不掉了。” 楚宁月眉头微皱,身后那人她仍有印象,正是当日自己与任鼎舟共赴叶家之时,城主府派来的那位掌印大监,乃是不折不扣的四品。 而怒枪展虹,昨夜虽然匆匆一见,并未交手,但看其气息,大约相当于方进之流,拥有五品极境的实力。 此界四品与五品极境联手,还不能让堂堂修士感到棘手,真正让楚宁月在意的,乃是城楼之上的老者,李相容。 自己不通阵道,亦不知此界阵师,是否存有自己未知的手段。加之此地乃是凛风城内,鱼龙混杂,一旦自己当众施展术法,必会在暴露修士身份的前提下,令许多无辜之人丧命。 但若不施展术法,那就只剩下离开此处一个选择,以自己的遁术,应该可以赶在阵法布置完成之前,自阵法未及之出,遁出凛风城。 但如此一来,却会错过去百荡山最快的路线,这...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心中起疑,李相容出现在此,显然等候已久。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经过西门,而不是自北门而出的? 如果说是巧合,那李相容看到自己之时的神色,便不该是那般理所当然,运筹帷幄已久。可若不是巧合,他如何能够确定一切? 除非... 他知道自己要去百荡山.. 他.. 他们.. 相识! “不好。” 李丹心想通其中关键,知晓自己这是中了那神秘修士的调虎离山之计,李相容只有和他有所勾结,才有可能知道自己一定会去百荡山,会选择最近的西门。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刻意支开自己的他,定然是要对李丹心不利。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交出心儿!” 就在此时,李相容权杖一点城墙,城门之下立时有一道肉眼难见的无形光柱冲天而起,勾连四方。顷刻之间,便自此间缔结而成一道大网,将此地方圆百丈,尽数囊括于内。 “果然是预谋。” 楚宁月眼见此阵声势,已知此阵至少三阶玄阵,而李相容虽是阵师,却非修士之身,体内并无灵气储存。 所以想要布置发动此种阵法,势必要提前许久进行布设,而且耗时耗力,耗费大量资源。 这样的阵法,便是城主府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布满全城。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李相容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等这一刻。 “动手!” 掌印大监眼见李相容出手,此刻立时高呼一声,左右巷道之中,立时有无数平民,自摊位之下抽出刀剑,朝此袭杀而来。 这些人原来皆是城主府布置的埋伏,也是因为伪装成了平民,这才逃过了楚宁月的神识,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顷刻之间,外有大阵光幕,内有数百兵士,楼上更有弓弩手待命,楼下则是四品掌印大监与五品极境怒枪展虹。 楚宁月心念一动,左脚轻踏地面,已是一跃腾空,周身数十枚石子悬浮,隐约对准了周围楼阁之上的弓弩手。 但此时,她真正的用意却是: “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此人来历不明,他此时刻意支开我与李丹心独处,定然有所图谋。你若当真在意李丹心,此刻便让我回风鸣院,或者你可以同我一起走。” 传音李相容。 却不想,李相容开口之间竟是... “老夫最后再说一次,交出心儿,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此地并无神识隔绝法阵,楚宁月相信自己的传音,对方一定能够听到,可是李相容却仍旧是如此态度。 他或许是真有苦衷,又或者是在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又或者他是当真与那神秘修士串通一气,想要在此处截杀自己。 但无论最后他是哪一种,今日自己的破局之法都只有一个... “放箭!!” 银甲女将一声令下,数十名弓弩手对准楚宁月,齐齐出手。这些人与平素值守城门的守卫不同,似是经过特殊训练,虽只有数十之数,却攻出了百人之势,箭雨连绵,倾盆而下。 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碎石,伴随术力激射而出,看似是暗器手法,实则是术力推动。 下一刻,碎石穿云,破开箭雨之势,直朝楼阁之上弓弩手而去。随着阵阵铠甲破裂之声与惨呼声响起,数十名弓弩手在一轮齐射之下,未伤一人,自损九成。 天空箭雨亦在此时临近楚宁月,而她如今修为已经回到了开元后期,因体内残阳神诀之故,实力不下普通转脉境。 心念一动,周身立时浮现起一道无形气障,箭雨刚刚接触,便于身前一丈凝固于半空,迟滞片刻,纷纷落下。 而楚宁月则拨云见日一般,自箭雨倾盆之下,直朝城楼飞去。 她知道,自己在不施展会暴露修士身份术法的前提下,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生擒李相容。只要阵法破碎,自己便能随时离开此处。 “拦住他!” 怒枪展虹眼见对方于箭雨之中毫发未损,此刻双目一凝,已经看出对方之意,意在李老。此刻横枪而上,挡在李相容身前,随即枪花一现,刺出三道长虹。 然而此界五品,并非丹青天下五境,又岂能挡得住楚宁月?此时若是后者对其有杀心,全然可以用金芒夺魄术,让此女与其身后的李相容毙命当场。 “砰!” 一声闷响,长虹已逝,化为残影的楚宁月,赫然出现在展虹身侧,一掌已印在其左肋之上。后者如同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全无抵抗之力,身形没入城楼,撞穿墙壁,声势浩大。 然而楚宁月这一招,看似威力极强,实则只是虚张声势,她既将李丹心看做朋友,便不会伤她亲近之人性命。 这一掌,只是让展虹失去战斗力,而后也让她能够交差。 此时一手落在李相容肩头,冷声开口: “解开阵法,跟我走。” 却见李相容面露疲态,身形摇摇欲坠。 楚宁月下意识抬手去扶,可就在此时,那无数被其护体道韫阻隔在外,早已被其忽视的箭雨之中,却有一道银芒闪过。 “嗯?!” 楚宁月察觉道韫溃散,心中一惊,转身之间,身形下意识躲闪,只见一箭贯穿气障,箭长三尺一寸,通体漆黑如墨。 正是专门针对修士功体的.. 羽箭破魔。 第1920章 破魔 破魔羽箭乃是专门针对修士之身的兵器,唯有丹青天下出云山玄远军,以及初入此界之时遭遇的神秘箭手,能可施展此物。 可是那神秘箭手自楚宁月入南域之后,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也让楚宁月逐渐忘记了此人的威胁。 这一刻,其因太过相信自身修为,虽然察觉护身气障被破,及时做出反应,却还是免不得一箭破体。 “嗤。” 眼见少年被一箭命中,肩头喷洒而出一道血箭,便是城下正准备冲击而来的掌印大监也是微微一愣。因为先前少年箭雨临身,却难入周身一丈的场景,他仍旧记在心头。 思绪飞速运转,试图判断出此子是四品上境,甚至三品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一刻却见对方被羽箭命中,而那道羽箭更是破体而出,映入城楼之内。 即便掌印大监平日里再如何身居高位,极少出手,此刻也是能够分辨出方才一幕,不是少年大意,而是军中藏着高手! “是谁?” 这个疑惑,不止存在于掌印大监心中,便是楚宁月此刻也是全神贯注,密切注意城中楼阁之上,因自己方才的碎石,而混乱不堪的数十名弓弩手。 楚宁月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只知道他们是城主府之人。可是掌印大监却是清楚,这些弓弩手皆是怒枪展虹的部下。 如果军中真藏着这等高手的话,此事是否应该禀告少城主,要他早做打算?毕竟...展虹的身份,并不一般呐。 “解开阵法,否则就来不及了。” 楚宁月身中破魔羽箭,肩头伤势并不严重,可体内灵气却被这一箭牵引而出,如潮水般退散。此时若不是她刻意运功阻挡,恐怕自己要再度因为灵气不足而临时堕境。 既然神识无法找出军中那名伤了自己的高手,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此地。 楚宁月虽然无法确定,那名施展破魔羽箭的人,是否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是否是因为方才自己以术力包裹石子的攻击。 但却知道,有这些阵法阻拦,自己想要一面防备可能存在的偷袭,一面破除阵法并不现实。所以唯一的破局之法,只能是李相容。 可是... 抛开他与自己的盟友关系不说,即便盟约破裂,他也还是李丹心名义上的爷爷。虽然自己知道他们两人不可能是爷孙,但对于李丹心而言,李相容占据了其心中相当重要的地位。 所以自己不能杀了李相容,被动破开阵法,那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对方主动解开此阵。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响起了一声: “楚小友,抱歉了。” 此声入耳,楚宁月心下一惊,回身之间,却见李相容身形模糊,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是了,对方是一名阵师,而且体内没有灵气与此界武者的功法,他当然应该知道,坐在城楼之上是如何危险的举动。 所以他一定留有后手... 是自己先前救人心切,更觉得他会为了李丹心解开阵法,也是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挪移阵。 “李大师放心,今日有咱家在,定能护你周全,拿下此子!” 随着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李相容已然出现在一众伪装成平民的士兵之后。原本打算冲上城楼的掌印大监,在确定军中藏有高手之后,也不打算贸然上前。 所以他立时来到了李相容身旁,想要与这位南域阵道第一,打好关系。 “如此便有劳大监了。” 李相容的面上,重现疲态,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但在掌印大监听来,却是肺腑之言。此刻望向城楼方向,沉声开口: “展将军,是时候动手了!” 话音方落,已经被撞烂墙壁的城楼之中,赫然窜出一道人影,正是楚宁月先前一掌震退,跌入此中的银甲女将,怒枪展虹。 楚宁月的一掌虽有留情,但按照她的计算,这一掌是打在肋下,对方虽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也绝不会起身再战才是。 感受到一阵劲风袭来,楚宁月身形一跃,凌空而起,既是躲避展虹的一枪,更是卖给那数十名弓弩手一个破绽。 还好,还好此刻出手的乃是展虹而非掌印大监,否则以其四品实力,和自己受伤的状况,想要解决他,势必无法分心。 可这样一来,诱饵便成了真饵,届时非但不能找出那军中暗藏的高手,说不定自己还会被对方偷袭,付出更大代价。 “嗯?” 展虹一枪刺空,心下一疑,即便老太监故意坑害自己,给敌人提了醒,但这一枪的速度却已踏入四品,对方如何能够轻易躲过? 不过联想起方才对方诡异的身法,还有那一掌,此刻也是能够说得清楚。不过要她相信,眼前少年乃是四品甚至更高境界,实在难如登天。 “哼。” 随着一声冷哼,展虹踏地而起,借助地势同样跃至半空,手中长枪连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却像是在写一个“永”字。 原本五品武者,除非施展内劲绝式,否则无法滞空不下,可是她此刻却能凭借手中长枪连刺,借力凌空,足见这并非普通枪法。 但,借力凌空终归只是借力,无力可借之时,便是其坠落之际。 楚宁月连接其九枪,对方枪法虽快,但威力仍是五品,不该在自己那一掌之下,还能保存战力。此女的身上,怕是有什么特殊的护体宝物,所以才能抵挡那一击。 心中疑惑已解,又迟迟不见军中暗藏的高手偷袭,楚宁月耐心已逝,不愿再与对方纠缠。所以身形一闪,一步踏上城楼上空,展虹枪诀立时失去目标,无法再行借力。 “将军小心呐!” 今日参与围剿的军队,皆是城主府护城军,亦是展虹的部下。此刻众人望着将军跌落,手中皆是捏了一把冷汗。 楚宁月以遁术凌空,望着正在下跌的展虹,若是方才她或许还会出手拉此女一把,防止她真的摔死当场。但现在确定了对方有护身宝物之后,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就在此时,展虹腰间却寒芒一闪,其身形下落之际,一柄长弓入手,弯弓搭箭。 “嗯?!” 原本已经无视展虹的楚宁月,此刻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自此女身上散发而出。此刻看向展虹之时,神识加持之下,不难发现其手中长弓周身黑雾萦绕,竟是阴沉死气。 但更让她在意的,乃是对方弯弓搭箭所搭羽箭,正是先前击中自己的破魔羽箭。 “嗖..” 随着一道破风之声响起,羽箭激射而出,但射出此箭,却似乎是消耗了展虹大量体力,更有极强的反冲之力,使得其再度如炮弹一般坠地。 “不对..” 下一刻,楚宁月心中轻疑,因为她以神识判断出,对方射出的破魔羽箭,本质上的确与先前的羽箭相同,可是无论是力道、速度、威力,都与先前那一道羽箭有着云泥之别。 是误导! 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楚宁月调转身形,将注意力放在城下那些普通弓弩手的身上。因为在她看来,展虹是刻意使出破魔羽箭,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实则是为了军中高手作掩护。 可是下一刻,展虹摔落城下,闷哼一声生死不知,一众士兵大呼“将军”,陷入混乱,却迟迟不见那一道羽箭破空而来,这让楚宁月再度陷入疑惑之中...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镜面破碎之声,下一刻一道人影,诡异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但却无人注意。 人影似乎对此十分不满,沉声开口,声音响彻四方: “老太监,当日叶家你侥幸逃脱,今日还敢在此叫嚣,难道不怕殒命于此?” 掌印大监闻声一愣,多少年都没人敢如此称呼自己,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如此放肆?!于是,立即朝着城楼之上望去,可这一望之下,却是看到了一道青衣背影。 “是你?!” 而与此同时,半空之上的楚宁月,亦是接到了传音... “我知楚道友有诸般疑惑,稍后一一解释,现下还请移步南门十里的山谷,柳瘟会带着李丹心去此处等你我。” 楚宁月闻声狐疑,但此刻却已经感觉到此地的阵法出现了漏洞,而自己如今的状况,的确不宜久战。于是心中思索一瞬,决定暂时相信此人,离开此处。 楚宁月踏出阵法,回身望向城楼之上现身之人,虽未言语,却似在询问对方为何不与自己一同离开,而对方也正望着自己,微微颔首。 楚宁月根本猜不到,对方这颔首是什么意思,于是转身欲走,先去见李丹心。 目送对方离去,青衣少年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看了看掌心,暗道一声好险。可就在此时,城楼之下却有一道乌黑流光,激射而来。 “小心!” 耳中,楚道友传音再起,青衣少年微微抬头,却见对方去而复返,于是一愣。 但这一愣分神,一道漆黑羽箭,已然贯穿其身,破体而出... 第1921章 故计 城楼之下,变故忽生,前一刻运筹帷幄胸有成竹,这一刻便是面临身死道消,战局万变莫过于此。 楚宁月去而复返,便是因为想要提醒对方,伪装成平民的一众弓弩手中,藏有一名专门针对修士功体的神秘高手。却不想自己仍是来晚一步,出声之时,大局已定... 虹光过后,一柄长枪倏然而至,青衣少年似受一箭影响,根本来不及躲闪。而楚宁月身在阵法之外,此刻便是有心救援,也来不及出手。 下一刻,只见长枪临身,青衣染血,身形倒飞而出,被钉死在了城楼之上。 而此一幕,便是李相容与掌印大监都始料未及,此刻望着城楼之上的一幕,微微出神。因为那一柄长枪,同样是来自于那些伪装成平民的士兵之中。 可是出手之快,便是自己两人也没有看清,根本判断不出究竟是谁动了手。只能确定,军中暗藏的高手可能不只有一个,除了一名绝顶箭手之外,还有一名擅使长枪之人。 “这..” 楚宁月眼见神秘修士身死当场,心中满是错愕,因为她对此人虽然反感,但是评价颇高。虽然那神秘箭手方才对自己攻击造成的伤势,如今仍旧在不断扩散,足以取修士性命,但... 若说他就这样简单的死了,自己还是... “呵呵哈哈哈。” 就在此时,众人瞩目之下,被钉死在城墙之上,早已该是气绝当场的人,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笑,带着几分阴沉可怖。 “这一箭,着实是有些阴险毒辣了。” 说话之间,其心间插着的一柄长枪周身,立时有无数黑雾升腾而起,顷刻之间便将其笼罩气罩,难辨身形。 高空之上的楚宁月见状,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思索下一步如何行事,却听耳中一声传音: “我没事,你先离开,李丹心的情况不妙,需得你拖延到我回来。” 这一次,神秘修士并未称呼楚道友,说话之时的语气也严肃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成分。如此态度,楚宁月当然心中不悦,可此刻却也没有反唇相讥。 “你自己小心。” 说罢,楚宁月转身便走,不再犹豫。对方既然要自己离开,定然是有什么可以保命的底牌。他不像自己一样,不必担心暴露身份,那是他的选择,所以自己尊重他的决定。 同一时间.. 城楼之上,黑雾之中,两团赤红光球忽隐忽现,犹如一头深渊猛兽的双目,于黑暗之中,环视四周,寻找猎物。 城楼之下伪装成普通平民的士兵,虽说不上身经百战,倒也是个中精锐,所以对付起江湖高手来,并不会畏手畏脚。 可是,当他们看到城楼之上,黑雾漫天,隐约有遮天蔽日之相,且内中两团赤红光球忽隐忽现,如鬼似怪之时,面对未知的恐惧,立时充斥心间。 而黑雾之中的神秘修士,则是借此机会,扫视全场,最终锁定了其中还能保持镇定的三人。 “今日之局,局中有局,防不胜防。既然如此,前仇旧怨,便在今日清算!” 话音落定,黑雾滔天,整座城楼尽数没入雾气之中,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一步,场面陷入僵局.... ... 楚宁月自城西而出,一路向南,疾疾而奔,其肩头伤势如今已经稳定,但灵气的损耗,却也让其实力大减。 其遁术不复转脉流光,此刻的速度,也就勉强相当于此界五品的轻功。只是无需像武者一般借力而行,中途换气,只凭借微弱灵气,便可以一路畅行无阻。 “城南十里...” 方才事态紧急,神秘修士并未告知自己李丹心确切的方位,只要自己前往城南十里的山谷。所以如何找到这个地点,也是一个难题。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方才诸般变故带来的冲击,也缓缓消退。使得楚宁月的思绪越发清晰,足下遁术却是越来越慢,最终落在了一座土丘之上,停滞不前。 “此人行为当真可信么?” 是了,楚宁月心中再一次对神秘修士产生了疑惑,先前他分明要自己前往百荡山取一味材料,如此方能医治李丹心。如今看来,不过是他的一句托词,引导自己自西门而出罢了。 自己来到西门之后,便遭遇了李相容以及城主府之人的袭击,那里的阵法显然是早前摆布,并非临时布阵。 加之李相容见自己之时的奇怪神色,还有他对李丹心的态度,不难猜想出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西门。 而唯一能够确定自己,一定会在当时的时间点,出现在西门的,便只有要自己前往百荡山,且刻意说明此事紧急的神秘修士。 如果李相容与神秘修士联手,那么谜团便迎刃而解了。 可是..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 ... .. 杀自己? 不会! 他们若是想要设伏击杀自己,那么刚才便不会破开阵法,而且神秘修士大可在风鸣院内,趁自己刚刚为李丹心渡气虚弱之时动手。 没有必要非要等到西门之时,费心费力演这么一出戏。 可是西门伏击,除了杀自己之外,他们还能获得什么筹码和利益?这一点,让楚宁月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个疑点,神秘修士出现的时机。 此人现身之时,正是自己身中一箭,陷入危机之后,他是如何精准把控时机,又是如何找到自己所在的方位? 还有,如今的风鸣院,早已是许进不许出,他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让柳瘟带着李丹心离开风鸣院,前往城南十里的山谷? 南宫府之时,他便诓过自己一次,而且起因也是因为要出手救人,要自己为他寻得古琴。之后,他又拿准自己要救李丹心,所以诓自己去百荡山,又一次调虎离山。 那么按照他的逻辑,现在他又一次强调李丹心危在旦夕,要自己尽快赶到城南十里的山谷...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真的按照他的说法,以修士遁术直行,走最近的路线。 是否还会进入他下一步的布局呢? ... “哼!” 犹豫半息,楚宁月冷哼一声,心中对于此人的反感,又多了几分。因为她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自己如今一切尽是推断,根本没有证据,一旦对方没有说谎,李丹心真的危在旦夕,而自己最终选择了拖延。 一旦导致李丹心真的出了什么事,于他而言自是毫无损失,可对自己来说,却是不然。 所以.. 这分明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阳谋,即便自己猜到了这一层,猜到了可能会面临陷阱,却还是只能前往一探。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施展遁术,朝城南而去,不敢再有停留...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一路南下,修士遁术对于灵气的耗损微乎其微,倒不至于牵动伤势,只是因为那一箭的影响,速度着实降低了太多。 南域多黄沙,虽不似中原与西疆之间的死亡沙漠那般一望无际,但也是少山寡水,偏远之处。 楚宁月这一路,原本心中的疑虑,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平复大半。可此时的心情,却因为眼前的一幕,再度复杂起来。 只因为,她早已进入了城南十里的范畴,可是... 这里哪有什么山谷?分明是一片占地不大的绿洲。 以自己的神识,一目扫去可观全局,莫说这里没有李丹心和柳瘟,便是连活物也只有自己一个。 “又骗我...” 楚宁月攥紧右拳,心中却在思考对方引自己来此的用意,因为这里地形开阔,不易埋伏。而且自己来此之前,便以神识扫过,这周围并无他人藏身。 可就在此时,其腰间一块玉简,忽然间漂浮而起,引得楚宁月侧目。她立时记起,这一块玉简,正是自己离开风鸣院时,那神秘修士给自己引路去百荡山取物所用。 玉简凌空,周身泛起墨绿光华,顷刻之间化为一道光幕降下,便是楚宁月反应极快,也还是因为伤势的缘故,未能在光幕收缩之前,脱离其中。 可下一刻,正当楚宁月以为自身陷入未知埋伏之时,却见周身光幕迅速收缩,最终停留于身前一丈。而与此同时,那一道玉简已然化为了一面水晶镜片,悬浮在楚宁月身前。 心念一动,楚宁月以御物之术,操控水晶镜片飞至自己身前,刚一打量便发现了端倪。 因为自己的目光穿过镜片,所看到的便不再是先前肉眼可见的绿洲,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这是什么阵法?” 楚宁月先前便怀疑神秘修士,与自己的二师兄一样皆是地相师,如今眼见这可以隔绝自己神识探查,不露半分阵道气息的手段,心中更是清晰了几分。 这一道峡谷,乃是被其以特殊阵法藏匿于此,所谓绿洲不过假象。若是有人因为此地真是绿洲,贸然踏入,恐怕便会跌落深渊。 还好此地偏离官道,不会有无辜之人来此,否则他这般用心,便可称一声歹毒了。 但就在楚宁月即将进入峡谷之时,其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神识之中,出现了一队人马,正朝此疾驰而来。 准确说,是一群人追击前往一人,声势浩大... 第1922章 重施 绿洲之外,黄沙滚滚,不过是数十人追击一人,却似千军万马铺天盖地。 前方一人策马之间,周身无形气机萦绕,似一柄利刃斩开身前劲风,使得其一分为二,直朝身后呼啸而去,卷起一地狂沙,遮挡视线。 若非如此,以其并不娴熟的骑术,恐怕早已被人追上,根本不会拖延至此。 但真正让楚宁月在意的,却是这一行人的身份,尤其是那被追击之人。他与自己一般皆是修士,为何不用遁术,而要骑马? 前方策马之人,正是先前凛风西门,留下断后的神秘修士。如今其身后一众追击之人,大多是护城军打扮,虽只有数十人,但追击之时阵型不乱,显然训练有素。 军阵中央,便是这一行人的首领,亦是此次追击行动的主导者。但此人却不是怒枪展虹,而是那位掌印大监,不见李相容。 “嗯?” 神秘修士来到绿洲之前,抬眼之间便注意到了自己留下玉简的气息。此刻楚宁月身处阵法之中,旁人肉眼难见,但他作为布阵之人,却有所感应。 朝其望去的同时,也对上了其朝自己望来的目光,两人阵内阵外,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楚宁月自此人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意外,对方似乎对于自己出现在此,很是不解,形同失策。但这一丝意外,只是持续了一瞬,便消失殆尽。 “吁...” 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轻呼,数十名铁骑齐齐停下脚步,只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眼中的猎物,忽然凭空消失在眼前绿洲之中。 而军阵深处的掌印大监,此刻则是沉声开口,一语道破玄机: “李大师曾提醒过,此子极擅阵法之道,与他不相上下。所以其逃往之处,可能存在迷阵,务必小心行事!” “是!” 这数十名铁骑,虽然亦是护城军,但却是这位掌印大监的亲信,与展虹先前所带人马不同。 虽然他先前判断出,展虹所带人马之中,暗藏了两名绝顶高手,带着他们追击,自己的胜算更大。可是自己尚且无法确定,那军中的高手身份如何,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此地如此偏远,前途未知,他当然不会将不稳定因素带在身边。更何况,自己忠于少城主之事,人尽皆知,一旦那军中高手,乃是展虹的底牌... 其刻意制造出自己外出追击神秘高手,而后中伏身死的假象,自己岂不是成了无辜冤魂? 同一时间,绿洲之内,神秘修士挥手之间解开了第二层幻阵。如此一来,绿洲外围之人所见仍是绿洲,可绿洲之内所见,却是峡谷。 再也无需凭借玉简,看破自己所布阵法,也终于可以交谈一二。 “你是如何脱身的?” 楚宁月眼见对方走来,此刻心中警惕,因为以当时的情形,便是换做自己,也只有全力施为一种可能,能够有希望冲出重围。 可一旦全力施为,凛风城整座西城恐怕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届时莫说自己再无可能潜伏风鸣院,便是西城之中无数无辜冤魂,也足以怨气滔天。 却不想,对方莞尔一笑,用随意至极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惊心之语。 “其实楚道友早就知道如何破阵,只是碍于那丫头,所以不愿对李相容动手。而我于这一点上,与楚道友不同。”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她知道眼前之人行事作风诡异莫测,而且丝毫没有侠义之心。所以此人为了脱困,是真的有可能杀了李相容,毕竟在当时的情形,斩杀李相容是最简单的脱困手段。 “放心放心,我没有杀他,只是让他重伤,无法维系阵法而已。倒是那军中暗藏的高手,让我很是意外。” 听到李相容未死,楚宁月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先前此人与自己联盟,而是因为他与李丹心的微妙关系。 “嗯?” 楚宁月似乎很是不愿与此人多话,此刻一声轻疑,已是两人之间,经常的互动。后者对此,也是引以为常,主动解释道: “说出来楚道友可能不信,自你离开之后,那潜藏的两人便再没有出过手。或许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又或者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出第二次手。” 听对方如此一说,楚宁月心下疑惑,倒是清晰了许多。如果军中暗藏的两名,专门针对修士功体的高手不再出手,那么他脱逃的难度的确不高。 因为困住自己的阵法,在对方面前并非难题,毕竟对方的阵道,极有可能达到地相品阶,仍在李相容之上。 而一旦解决了阵法和神秘高手的问题,那么剩下的唯一阻碍,便是那位城主府的四品掌印大监了。 “他们真在山谷之中?” 终于,楚宁月问出了正题,表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望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大有审视之意。 “啊这...” 神秘修士闻言语塞,这让楚宁月心中寒意更甚,她如何看不出,对方这是又诓了自己一次。 心念至此,楚宁月右手一抬,灵气汇聚,已是准备动手,却听眼前之人急呼一声道: “楚道友且慢,他们此刻安然无恙,仍在风鸣院之中。” 只是,楚宁月心中顾虑的,并不只是李丹心的安危,还有对方引诱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她放下戒心,充其量只是降低一丝敌意而已。 但紧接着,眼前之人便好似是猜出了几分端倪,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后出声道: “楚道友可是觉得我刻意引你来此,是另有所图?” “不是么?” 楚宁月三字出口,散去手中灵诀,看似是在等对方解释,实则却已暗中着手布置火牢之术。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在她听来乃是阴谋败露前最后的挣扎。 却不想,眼前之人竟然如此无耻,将这等话平静地当着自己的面说出: “我原以为自己诓了楚道友两次,这一次你不会前来,所以...却是没有想到,楚道友这一次还是来了。 不过这里的事与楚道友无关,无论是为了伤势,还是李丹心的状况,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话音落定,楚宁月面沉如水,若不是自己如今的确有伤在身,加之自己分明看到眼前之人,于城楼之上受到了致命伤,可如今却毫发无损,必有蹊跷的话... 此刻自己定然要出手,教训一下眼前之人,让他明白诓骗自己的代价。 可是眼下,此人实力不明,加之外有城主府之人环视,实在不是与他动手的时机。至于对方最后那半句话,直接被楚宁月无视,因为他这话... 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要支开自己,独自行事。 虽然不知道此人要做什么,但可以确定,他要做之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他也没有必要支开自己,故技重施。 “楚道友,我真不是想诓你第四次的...” “啊!!!” 就在此时,峡谷之间响起一声惨呼,一名护城军奉命进入绿洲查探,但因为无法窥破幻阵,一脚踏在了峡谷裂缝之上,立时坠落而下,尸骨无存。 而楚宁月则是望着眼前之人,沉默半息,开口之间一针见血,直奔主题。 “你为何要杀这些人?” “呵呵哈..” 听到这个问题,神秘修士冷笑一声,面上不复温和笑容,似乎瞬间多了几分阴沉之意。他似是未想到,自己这位楚道友,会如此轻易便看破自己的意图。 既然无法掩盖,也无法支开对方,倒不如就此摊牌。 “楚道友这个问题问得不该,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既想要取我的性命,我又为何不能出手?” 只是,楚宁月的疑惑,不在于对方对这些世俗武者出手,而是在于他为何要将这些人引至此处,大费周章,劳心劳力。 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里动手,而不是在凛风城内? “你自然可以动手,但我想要知道你为何要在此处动手?” 楚宁月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一言两语,便相信他不是刻意引自己来此。虽然自己在此处的消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但并不排除眼前之人加以利用的可能性。 如果非要自己去猜对方的用意,那么能够想到,他非要将人引来此处动手的唯一可能,便是与自己息息相关。 即便不是想要嫁祸自己,也势必会与自己有关。 所以对方若不肯告知自己真正的目的,那么他想要杀,自己便会救。 却不想,对方开口之间,竟是一句置之死地的言语: “我此刻受伤不轻,路上无法动手,所以只能引来此处利用阵法消磨。” 只可惜,此人不惜抛出“受伤不轻”为筹码,吸引自己注意的转移话题未能奏效。因为这句话中,存在一个破绽。 “这峡谷若无特别之处,你又为何提前在此布阵呢?” 神秘修士闻言语塞,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思绪飞转,似是在思考,成功瞒过眼前之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此过程只是持续了一息的功夫,其便叹息一声,放弃了这个念头。话锋一转,再无温和之意,唯剩强横。 “我想要解决的麻烦,便是旁人有心阻拦,也是徒劳无功!” 第1923章 选择 话音方落,神秘修士足下四方,七道火柱冲天而起,顷刻之间结成火牢。楚宁月冷哼一声,她早知此人必有所图,所以提前准备,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可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亦是阵纹涌动,被正反两座星阵裹挟其内,宛如身处巨大磨盘之中。 “这一点你我倒算是颇有默契了。” 神秘修士眼见这一幕,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楚宁月则是面若寒霜,更加确定对方有意图谋不轨。如今双方皆陷入对方早前布设的手段之中,皆是身不由己。 从这一刻起,所拼得便不再是术法高低,而是心境强弱。 “你最好不要乱动。” 楚宁月淡淡开口,似是要挟对方,但同时也是谋求自保。她对于阵法一道知之甚少,此刻根本判断不出,自己身陷的阵法有何玄机。 若是贸然聚合火牢,恐怕只会和对方同归于尽,得不偿失。所以此刻最佳的选择,便是让双方停滞于此,皆不动作。 可神秘修士却像是看穿了其心思一般,沉声开口: “楚道友即便借此牵制于我,那些人的结局也不会改写,因为从他们踏足此地开始,便已注定消亡。” 然而楚宁月对于此人虽说不上了解,但也打过数次交道,对于其言语早已产生了抵抗力。所以此刻自然不会受其影响,开口之间斩钉截铁: “不必故弄玄虚,今日你若动手,我必奉陪到底。” “我说过的,结局已定,无需动手。” 神秘修士望着周围火牢,一脸随意,此刻说完这句话后,索性席地而坐。丝毫不像是身陷囹圄,倒像是野外郊游。 楚宁月见其如此作态,倒也不敢率先聚合火牢斩杀此人。一是因为此人的身上还有太多未解之谜,这直接关系到自己是否能回丹青天下。 二则是因为,自己周身凝成的阵法,如今虽在缓慢运转,却未产生丝毫实质影响,无从判断这究竟是何种手段。 至于三,则是今日之局始于怀疑猜忌,没到了分生死的地步,自己所求不过是以出手逼其说出计划而已,没有必要彻底撕破脸面。 心念至此,楚宁月亦站在原地,不去理会眼前的神秘修士,但她与对方不同,其神识已无法探查到绿洲之外的状况,此刻只能听声辨事。 ... 绿洲之外,军阵如旧,这些护城军并没有因为先前入绿洲者的一声惨呼而军心大乱。 掌印大监居中而立,此刻目光灼灼,心中若有所思,知晓此地必有幻阵作祟,所以先前进入绿洲之人,才会消失在视野之内。 “此子能破城楼阵法,阵道造诣定然不俗,大监此去凶险,若遇迷阵,或可凭借此物寻得契机。” 掌印大监想起自己离开凛风城时,李相容对自己的叮嘱,此时取出怀中锦盒,望向内中那一块古朴玉佩。 此物通体墨绿,手掌大小,其上雕工粗劣,材质亦属下等,着实是看不出此物有何特殊之处。 其将玉佩放于手中把玩,可是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此物端倪,亦不知该如何使用此物。若不是交付此物的乃是李相容,以掌印大监的心性,怕是早会认为被人戏弄。 “罢了。” 掌印大监来此一遭,自然不会无功而返,此刻看不出门路,索性不去琢磨,右手一挥间,地面之上三枚碎石立时悬浮而起,汇于其指间。 下一刻其右手一弹,三枚碎石便如三名护卫一般,将那枚玉佩拱卫其中,朝着绿洲方向激射而去。 “嗡..” 三枚碎石一枚玉佩,刚刚进入绿洲范围,周围空间便传来一阵钟鸣之声。掌印大监听得清晰无比,自是以为这钟声与那枚玉佩有关。 “第一队,攻!” 军令已出,即便护城军心存疑虑,此刻也不敢违抗,当即策马而出,朝着碎石没入绿洲的方向而去。 可是这一队骑兵还未冲至绿洲范围,第二声钟鸣便已响起。随着此声钟鸣,绿洲上空赫然浮现出一道巨大蓝色光幕,其上满布裂纹。 “果然如此。” 掌印大监虽不通阵道,但如何说也是四品高手,一生中也见过不少阵师布阵。知道眼下情景,正是阵法破碎的前兆,应该是李大师的玉佩,成功破开了此地幻阵。 下一刻,蓝色光幕随着一阵脆响支离破碎,原本众人眼前的绿洲,顷刻之间便物换星移,化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峡谷,弥漫着阴沉之气。 看到这一幕,众人如何不知,先前派出探路之人为何没有回来。他定是不小心跌入了峡谷之中,所以才会只发出一声惨呼,没有后话。 但好在,如今阵法已破,即便此地看上去颇为阴沉,但在城主府铁骑之下,也注定不存。 “他在那里!” 就在此时,那率先冲出的第一队骑兵,此刻率先捕捉到了神秘修士所在。而这一声轻呼,也是彻底打破了楚宁月与神秘修士之间的平衡,两人的对局,再也不是僵局。 “他们已经发现了你我,见到术法之后,这些人还会留在此处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似是胁迫神秘修士撤手,但心中又何尝不是有些无奈。她之所以不在西城门动手,便是不想当众暴露修士身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如今,自己的这一招火牢送葬,却是以提前排布的方式施展,所以即便那些士兵未达通识之境,也能够清晰看到,这一点,不同于真阳离火罩。 “那也未必。” 神秘修士微微一笑,两人之间的谈话,自有另一层阵法守护,冲入此间的城主府之人,只能看到神秘修士的背影,却捕捉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和神色。 “嗯?”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心下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其实并不在意那些护城军的死活,只是不想给眼前之人嫁祸自己的机会。 所以此时倒是有些犹豫,是否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可能,出声提醒那些人不要过来。 但很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此子已在眼前,取下此子首级者,重赏!” 掌印大监高呼一声,命令一众护城军,袭杀眼前神秘修士。但他自己,却是仍旧待在峡谷范围之外,不肯入局。 其行走南域多年,早已养成了谨慎的心性,此刻虽见阵法被破,目标近在咫尺,但也不会觉得自己定能马到功成。 所以,他选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利用这些勇夫率先冲阵。如此一来,若真有埋伏,那么自己便可坐镇后方,不至于身陷险境。 而若真被哪人得手,最终的功劳,也还是自己这统领之人,统军有方。更何况,其如今已经身居高位,对于此等功绩,其实已经不放在心上。 “杀!!” 一众护城军原本是受军令胁迫,不得不冲进此处,充当先锋。心中固然不敢退,但也并不积极。 可是如今得到了重赏的承诺之后,便让他们觉得有了意外之喜,掩盖过了心中的一丝不愿,此时纷纷朝着神秘修士冲杀而去。 不过这一群人中,也有部分人看出了其中端倪,所以冲锋之时,刻意减缓了速度,既不会表现出懈怠,又不会争抢在第一波人马之中。 “你做了什么?” 楚宁月语气平静,但却也看得出,眼前之人多半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屏蔽了自己的术法光影,让那些世俗武者看不到火牢之术。 否则以此界南域武者之见识,看到此地火光冲天,即便不会心惊胆战,也万不该为了赏赐不顾性命,发起冲锋。 “楚道友猜得不错,如今难题悉数奉还。你若解开术法,我便可脱困,进行下一步计划,而你若继续僵持,这些人便会葬身于火牢。” 神秘修士再度开口,面上尽是玩味之色,仿佛一切都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事情已成定局,无可转圜。但其心中,却是另有顾虑,望着那名掌印大监,默不作声。 而楚宁月的回答,同样是面上强硬,心中犹豫: “你真要逼我选第三条路?” “哦?” 神秘修士自然知道,对方还有第三条路可选,那便是提前聚合火牢,与自己同归于尽。可是,自己了解对方,知道她出自丹青天下,知道此中修士,多半不会做出此等蠢事。 所以... “楚道友真要为了这些毫不相干之人,付出如此代价?”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威胁到楚宁月半分,因为后者心思始终如一,诸般言语,只为了一个真相。 “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便可以考虑撤手,若你当真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 可是楚宁月的话还未说完,神秘修士便话锋一转,态度急转而下。 “其他条件或可商榷,但唯独此事...楚道友还是选你的第三条路吧。” 话音落定,楚宁月双目微凝,她没有想到此人如此难缠,但也更加确定,对方的计划定然非同小可。 眼见骑兵越来越近,楚宁月之思绪亦在飞速运转,留给其思考的时间已然不多。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请。” 第1924章 契机 一字入耳,骑兵将至,楚宁月双目一寒,手中掐诀一指轻点而出,七道火柱立时受命,朝着中心聚拢而去,速度奇快。 然而楚宁月出手之际,心中却有犹豫,亦有留手,这速度对于世俗凡人来说的确奇快,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有反应的时间。 她正是想要用这种方式,逼得对方妥协,并非是真的想要取对方性命,更加不想与对方在此处同归于尽。 “哈..” 可就在此时,火牢之内的神秘修士忽然间轻笑一声,而下一刻其身形便一阵模糊,在火牢聚合之下,化为一片飞灰湮灭。 紧接着,却是诡异出现在了楚宁月身后十丈,阵法空间之外。 “楚道友为了逼我就范,不惜出手至此,倒真是煞费苦心了。” 出声同时,楚宁月眉头微皱,转身之间一掌凌空轰出。一道术力撞击在阵法光幕之上,立时使得上下两道星阵运转速度加快三分。 同一时间,一众护城军冲杀而来,却见原本近在眼前的人影,忽然间消失不见,皆是心下一惊。而那些没有贸然上前的骑兵,此时则是心中暗自庆幸,果然有诈。 眼见数十名骑兵相继止步,掌印大监凝神以望,却看不破楚宁月如今所在的第三层阵法,觉得此事极为棘手,不会如此简单。 “留心脚下,搜。” 军令再出,一众护城军,只得展开全面搜索。好在第一层阵法已破,众人身处峡谷之顶,只需留意裂缝,便不至于跌落山谷。 却不知,掌印心中所思,并不是担心手下人的安危,而是想要借他们的性命,找出其中端倪所在。既然此地还有阵法,那么便让这些士兵去触发,只要自己安然无虞便可。 ... 望着阵法之外,展开搜查的众人,楚宁月浑不在意,她此刻计较的,皆是眼前神秘修士如何脱困。 自己这一式火牢送葬,虽看似简单,实则却是因为修为不足,威力锐减所致。其功法本身,来源于残阳神诀,乃是转脉境术法。 一旦凝成火牢,便有隔绝神识,阻碍术法气机之功效。对方绝无可能在火牢空间凝成之后,布设挪移阵法,借此脱困。 而自己当时先此人一步来此,他根本没有机会预判自己所处方位,提前布阵。所以他脱逃所用手段,定然不是普通阵法与术法,除非... 此人修为境界远高于自己,能可忽视低阶修士所用术法。 “楚道友不要误会,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牵扯甚大,不便让你知晓而已。” 眼见此人如今占据上风,却仍旧对自己如此态度,楚宁月并没有将对方如此作为当做礼遇,反而多了几分防备。 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三番两次诓骗自己,这一次更是将自己骗来此处,装出一幅无心之失的模样,拒不吐实。 甚至为了隐瞒真相,不惜出手将自己困于阵法之中,如今又出言相劝,试图缓和关系,若说没有图谋,自己如何会信。 不过,既然对方有意缓和,她也不会错过这个获取信息的机会,于是下一刻,问出了一句让对方意外的话: “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额...” 神秘修士闻言语塞,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关注点为何会是这个。许久过后,方才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解释。 当然,修为境界乃是修士立身之本,此等秘密断不会轻易告知他人,更何况楚宁月想要知道的,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境界,而是如何能够脱困。 “我方才所用的手段,并非术法阵道,而是他界之术,所以不受楚道友的五行法则约束,看起来超乎常理。实际上,只是修行体系不同而已。” “法则?” 听到这两字,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残阳宫虽然没落,但眼界尚在,这法则二字,可不是紫府玄丹、分山辟海之流能可接触。 不过其转念一想,思绪便立时清明,暗道自己险些又着了对方的道。此人说得话,十句之中怕是没有一句真话,自己险些又被其带入陷阱。 “这解释起来颇为复杂,眼下也不是时候。总之楚道友那一式术法,日后还是不要对我用了,只是徒劳而已。”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默不作声,心中反感更甚,因为对方这话听在耳中,大有嘲讽之意。不过此人的言语,虽不能尽信,却也未必全是假话,更何况天下秘法万千,却殊途同归... 他这类似挪移之术的法门,定然有其限制所在,只要找到其规律,便有破解之法。 “大人!此处有古怪!” 就在此时,阵法光幕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值得两人注意的声音。数十名护城军地毯式搜索之下,终于是发现了此处阵法所在。 只不过楚宁月所处的阵法空间,乃是多重阵法叠加,他们所找到的,只是最外层的防御阵法。 不过,阵法终归只是阵法,神秘修士的阵道品阶,也未到达操控空间的地步。所以无论此地拥有几重阵法,所占空间都是恒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不计代价,不畏生死,横冲直撞进入此处的话,发现两人藏身之处,只是时间问题。 “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楚道友可想好如何破开眼前阵法了?” 神秘修士再度开口,尽管声音温和,但他这话听在楚宁月耳中,如何都像是居高临下的嘲弄。 楚宁月心中不悦,却没有立时发难,因为方才那一掌的结果,她仍旧记得。 当时自己一掌轰出,两道星阵纹丝不动,反而加快运转。而自己于阵内毫无作为之时,此阵运转速度则极为缓慢。 如今既然无法确定此阵除了困住自己之外,还有什么玄妙之处,便不宜大动干戈。 此时再联想起,眼前之人对自己的两番挑衅,心中豁然开朗,猜到此阵多半与真阳离火罩原理相近,怕是会吸收入阵的攻击,转化能量。 可是... 自己若不出手的话,又要如何破阵而出呢? “你若是打着引我出手破阵,加快阵法运转的念头,怕是痴心妄想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意在试探虚实,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狐疑。因为此地最开始自己与此人的冲突,乃是对方要杀护城军而自己出手阻止。 可是如今,对方破除火牢之术,已在对局之中占据上风,为何他还不出手,反而留在此处与自己对峙,浪费时间? 要么他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击杀护城军,要么便是忌惮自己,会为此局增添什么变数。 而若是后者的话,他这阵法便定有自己能够破解的破绽存在。 却不想... “楚道友猜得不错,此阵的确需要外力催动,而且必不可少。但这外力,却不一定非要是入阵之人的。” 说话间,神秘修士抬起右掌,轻轻朝着身前光幕按去。但任其佯装如何轻易,楚宁月都不会相信,他自己有办法催动此阵。 因为他若真有办法,根本无需等到此刻。 “铿!!” 就在神秘修士的手掌,接触到阵法光幕的同时,阵法空间之外,忽然响起一阵金铁交接之声,振聋发聩。 数十名护城军,如今正以手中刀剑齐齐挥砍,攻击最外层的防御阵法。因为数十人训练有素,出招如一,所以隐约间形成了一股完整的攻势,弥补了个人实力不足。 与此同时,楚宁月所在上下两道正反星阵再度加速运转,速度虽然稍逊于自己方才的一掌,但却胜在持久,经久不衰。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楚宁月看着眼前一幕,当然不会被眼前神秘修士的一掌欺骗,认为这一切异象,都是对方一掌所致。她已然判断出,星阵的加速运转,乃是阵法空间之外,数十名护城军合力所为。 此人怕是用了某种特殊手段,转化了外界之人对阵法的攻击,化为此阵之力,加速阵法运转。 可如今此阵即便飞速运转,自己却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对方费力至此,断无可能只是布设了一道威力强大的困阵而已。 “楚道友果然聪慧。” 眼见对方看破,神秘修士也不再做戏,知晓此阵终究不是完全形态,没有隔绝到楚道友的神识。她定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所以才会看破自己的把戏。 更何况如今大局已定,阵法将成,倒是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我说过的,今日这些人自来到这里开始,他们结局便已注定,不会更改。只可惜此阵我原本是为自己一人打造,如今却要带上楚道友一起,也不知此阵能否承载。” 说话之间,神秘修士身形再度模糊,下一刻却是出现在了楚宁月身旁,同样进入了正反两道星阵之中。 楚宁月此时根本无法揣度此人的心思,只是本能觉得危险将至,抬手之间一指点出,直取对方眉心,想要将此人拿下。 可是一指气机,触及对方身前半丈之时,却遭遇了一股同等威力的气机拦阻。两道气机于空中炸裂,带起一道骇人气浪。 可是气浪还未扩散开来,便被正反两道星阵吸夺,就此溃散,使得星阵运转加剧。 “你究竟要做什么?” 楚宁月感觉到阵法运转速度再提三分,此时也不敢再贸然出手,更何况先前对方爆发出的气机丝毫不弱于自己,想要拿下此人需要从长计议。 却不想对方这一次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说出了他的理由,只不过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 “我要借助此阵,进入这千丈峡谷之下,取一项东西。只有此物在手,我才有把握救回李丹心。” “你以为我会信你?” 楚宁月冷声开口却并未行动,因为她仍在找寻破局之法,同样也知道神秘修士此时开口,是因为在对方看来计划将成。 而往往计划将成之时,会出现功亏一篑的契机。 “此时的楚道友,只能相信。” 第1925章 变数 “轰!” 一声惊爆,响彻四方,数十护城军合力猛攻之下,外围阵法终于不堪重负,就此破碎。而阵法破碎的同时,攻击力尽数被两道星阵吸纳,化为动能,填补最后空隙。 随着阵法外围光幕坍塌,城主府众人得见两道星阵,其中身影惊鸿一现。掌印大监正欲下令,全军进攻,拿下神秘修士之际,星阵已成。 两道星阵如磨盘一般,上下旋转聚合,降下无数星光,如今虽是白昼,却难掩半分星辉。任是护城军训练有素,见此天生异象,超乎认知之事,也还是有人惊呼出声。 “啊?!” 声出同时,两道星阵已彻底聚合如一,其中身影消散,化作一道流光,直朝峡谷裂缝之中激射而去,刹那之间已是消弭无踪。 眼见目标消失,一众护城军短暂错愕,却觉足下地面一震,下意识低头之间,却见地面之上浮现无数裂纹,竟有山崩之相。 “退!” 掌印大监虽不在乎属下生死,但也不会让他们平白送死,如今看破此地危机,自然会出声提醒。只是他的声音,与山崩之势相比,终究太弱。 护城军立时陷入混乱,在此等超出认知的天灾面前,训练有素只能让他们的反应略胜常人一筹,却也仍旧是凡人。 四品掌印大监如今身在峡谷之外,以他的速度和实力,如若此刻亲身进入峡谷,或许能救下数人。可是他却并不打算入内,亲身犯险,此刻眼见提醒无用,便站在原地,漠视一切。 一众护城军混乱不堪,马匹士兵四散奔逃,顷刻之间便有十余人卷入裂缝之中,坠落峡谷生死不明,只余哀嚎之声,响彻四方。 配合此地峡谷之中,深不见底,弥漫阴森之气,更是将恐惧二字,映入人心。而这恐惧二字,便是同行之人最好的催命符... ... 与此同时,千丈峡谷之下,一道流光落地,随着一声闷响,化为两道人影,朝着两个方向疾退而出。 “楚道友,且慢动手!” 其中一人,正是一身青衣的神秘修士,只不过他此时的样貌已非楚宁月初入南域之时的少年模样,而是一名青年。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真的没有继续出手,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有所动容,而是注意到了上空浓郁的阴森死气。 这千丈峡谷之下,似是一处特殊空间,若是将那些浓郁死气比作海水的话,那么此刻两人所在,便更像是海底世界。 上空虽有死气,却难入此间半分,唯有方才光影落地,两人出手之时,那些死气方有朝此聚拢之相,但也只是一瞬而止。 “此地自有阵法守护,可遮蔽你我气息,不受上空死气影响。但此阵法颇为孱弱,楚道友便是想要动手,也请等我们出去再战。” 神秘修士沉声开口,语气凝重,说话之间气息不稳,仿佛此地的环境,给他带来了莫大压力。 楚宁月将此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有些不解。阴森死气从某种角度上说,的确会压制修士灵气,但此地既有阵法守护,将那些死气挡在上空,便不该受其影响才是。 这里对于自己而言,与外界并无不同之处,为何会让此人如此难堪? “我不信你将我拉入此地真是巧合,说吧,你要做什么?” 如今已知晓此地不能动手,那么自己与此人之间,便没了互相威胁的可能。既然自己已经来到此处,那么与其动怒分道扬镳,倒不如跟着此人,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要入峡谷深处,取一项东西,至于此物能否救人,楚道友见了便知。” “可以。” 楚宁月淡淡开口,随即跟在对方身旁,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如若此人心怀不轨,那么自己便会立即出手,便是引下死气,也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神秘修士闻言苦笑,其似乎知晓,想要说服眼前之人信任自己,难如登天。所以与其浪费口舌,不如行动证明。 而最关键的是,如今对方已经不再追问自己先前的计划,而是关注于现下自己欲行之事。两者看似有所联系,实则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线路,所以自己当然乐见。 峡谷之下虽然仍旧阴沉,但却并不隔绝神识,所以对于两名各有神通之人来说,阴暗的环境,并不能阻碍脚步。 更何况,方才于峡谷之上时,虽然看到峡谷裂缝无数,错综复杂,可如今到了峡谷之下,却发现此地道路并不崎岖复杂。 只有一条主干乃是一路向前,其余旁支岔路,皆在百丈之内便会断绝,仍在神识感知的可控范围之内。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宽阔之地,已然算得上是峡谷主干的深处尽头。再向前半里,便是一处存有结界的山洞,神识难以侵入半分。 楚宁月知道,对方所说的东西,多半就在这山洞之中,而这山洞结界能可隔绝神识,便意味着洞内状况未知。 如果这神秘修士要对自己不利,那么稍后进入洞穴之时,便是他最好的动手时机。 可是... “我们到了。” 神秘修士在此出声,不再向前,他的目标竟然不是山洞,而是这宽阔之地。 “哦?” 楚宁月轻疑一声,施展神识笼罩此间,试图找出一些非同寻常之物,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其也只是迟疑一瞬,便找到了端倪所在,那便是头顶上空的阴森死气,相比两人初入峡谷而言,已经稀薄了太多。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与他一路走来,死气皆自不断稀薄,所以一时间才没有发现。 而死气的稀薄,也就意味着.. 可以动手了! 可就在此时,神秘修士却又苦笑一声,出声道: “楚道友不必紧张,此地死气稀薄,的确可以动手。不过我们的对手不是彼此,而是这座阵法。” 话音方落,神秘修士周身升腾起滚滚黑雾,朝着此地中心汇聚而去,这些黑雾与上空死气极为相似,却并非单纯死气。 楚宁月凝神戒备,没有出手偷袭神秘修士,但也没有上前查看异象,而是退出此地十余丈外,随时准备下一刻的变数。 “吼!!” 就在此时,山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低吼之声,立时劲风呼啸,尘沙四起,遮天蔽日。 神秘修士面色骤然一变,身形一阵模糊,已然诡异出现在楚宁月身旁,引得后者侧目。只是还未及后者开口,他便主动出声道: “事情有变,此物提前苏醒,楚道友可否助我拖延一炷香的功夫?” “哼。” 楚宁月闻言冷哼一声,此刻的她根本不相信眼前之人,更何况她知道眼前之人乃是阵师,而且品阶不低,所以包括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对方排布。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怎么可能出手,为其阻挡未知凶险?事事按照其想法行事呢? 听到这一声冷哼,神秘修士已然知道对方做出了何种选择,但此刻的状况,的确是自己失策在先。 那阵法本是为了自己一人准备,如今承载两人进入此地,已耗损严重。如今更是在施术之时,使得体内正魔之气失衡,让那东西提前苏醒。 眼下自己若败,便无人能可开启阵法,重回峡谷之外,到时自己便算是彻底害惨了楚道友。 可是对方如今对自己已生疑虑,想要她出手相助,恐怕... 正当神秘修士思索之际,山谷之内再度传来一声低吼,相较之前不同,这一声低吼更近。 楚宁月此刻站在原地,戒备眼前神秘修士的同时,神识亦感知到头顶上空的死气,隐约间有所动作,不禁眉头微皱。 可就在此时,两人头顶上空,百丈之上的稀薄死气,忽然间如泱云汇聚,形成一张巨大人脸,双眼空洞,张开血盆大口,吞吐云雾。 每一次开合之间,都使上空死气浓郁一分,进逼一丈。 楚宁月虽知神秘修士阵法不凡,但幻阵毕竟只是幻术,能够操控灵气术法,却未必能够影响死气。如今天空之上,死气蔓延,楚宁月深有所感,此时望向神秘修士,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其开口之间,却见神秘修士周身黑雾,尽数汇聚于地面中心,而他本体则已近乎虚化,早已看不出表情。 楚宁月见状微微一愣,因为这一刻她自眼前神秘修士的身上,再也感觉不到半分灵气流转。反而有一丝近乎黑白世界之中,遭遇的古修气息一闪即逝。 一瞬分神之下,神秘修士身形彻底虚化,声音亦从此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显得空荡无比: “稍后阵法凝成,楚道友可入山洞躲避,此物无法进入。三日之后的午时,此地会有阵法开启,届时可回外界,楚道友切勿错过。” 话音落定,楚宁月再也无法捕捉到神秘修士的气机,可是要她真的进入山洞躲避三日... 她能等,但李丹心不能... 所以她只得苦笑一声.. “好个阳谋。” 第1926章 妖兽 山谷之上,死气汇聚,未知之物低吼不断,每一次吞吐都使周围死气浓郁半分,让楚宁月意识到大敌将临。 就在此时,神秘修士体内翻涌而出的漫天黑雾,于此地中心彻底凝结,化为一口青色古钟,其上阵纹涌动,使得周遭地面轻颤不已。 空中死气所化人面,此时发出一阵咆哮之声,原本无神的双目,此时死死盯着那口古钟,但其周身凝聚的死气,却在这一刻停止了浓郁之势,似是被古钟隐隐压制。 楚宁月站在原地,心中已有计较,她虽不知眼前一幕,是否神秘修士刻意排布,但要自己等待三日方可脱出此地,却是万万不可。 于是她已开始凝聚灵气,压制伤势,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但有了前车之鉴的她,此刻倒是并不打算再施火牢送葬之术。 “嗡...” 一声钟鸣骤然响起,原本一人大小的青色古钟,忽然间迸发出一片蓝光,化出三丈虚影。声浪席卷之下,震慑神识,使得天空之上随时有可能降下的浓郁死气,再退一成。 可就在青色古钟,隐约有压制上空死气之际,那巨大人面的口中,却有一道赤芒激射而出,落在了此地外围,显化出一道人身兽面,高约一丈的妖兽。 此妖刚刚现身,便已锁定了青色古钟,身形一闪,便朝古钟一拳砸去。 楚宁月站在一侧,并未第一时间出手阻拦,因为她此刻乃是被迫出手,心中仍旧存疑。所以在对手实力未明之前,她不会贸然行事。 下一刻,此妖击中古钟,使得钟上虚影发出一阵轻颤缩小三分,而天空之上的死气,立时再兴浓郁之势。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下犹豫终于有了答案,她已看出那青色古钟,有压制死气之用。而这忽然现身的妖兽,便是为了破坏古钟而来。 一旦古钟破碎,死气彻底降下,以自己如今伤势所能发挥的修为,极难独善其身。所以眼下只有守住此钟,方能寻找破局之机。 人身妖兽一拳轰出,虽将青色古钟虚影击溃三分,但也被其反震之力,送出十余丈。此刻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但眼中却尽是狂热之意。 然而,眼中狂热,不及眼前热浪,其第二拳尚未出手,便见滔天热浪朝此席卷而来,不由得一惊。 而其如此神态,落入楚宁月眼中,亦让后者知晓,此妖具有思考能力,并非莽夫。但正因其并非莽夫,不会无视自己,猛攻青色古钟,反而给自己周旋的余地。 下一刻,热浪临身,人身妖兽体型庞大,难以躲闪,立时陷入热浪之中。可此妖却只是因为这些热浪,动作变得迟缓了几分,似乎毫发无损。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这一式术法虽然是自己随手试探,但也有开元境威力。此妖正面受热浪侵袭,却只是动作迟缓,这说明对方要么具有极强的火焰抗性,要么便是修为高于开元。 此时的她,已然来不及思考,为何此地会出现此等妖兽,又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死气。因为其此刻已然身形一跃,朝后疾退。 就在其跃起的同时,其原本所在方位的地面之中,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土刺破地而出,直朝其袭来,若不是其神识远远高于同阶修士,如今怕是已葬身于此。 眼见土刺失利,妖兽似乎颇为不解,右手一挥之间,山谷之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顷刻之间便凝聚出三道龙卷,接连朝楚宁月袭杀而去。 楚宁月此时有伤在身,面对此等攻击,不敢硬接也没有必要硬接,此刻凭借遁术,于龙卷空隙之间穿插游走,一时间看似游刃有余,但实际上心中疑惑更甚。 此妖攻击自己之时,施展的术法虽然品阶不高,但威力十足。可是其方才攻击青色古钟之时,却是凭借肉身之力。 它若以此龙卷攻击青色古钟,破坏力应该远胜肉身拳力才是,可是它却没有如此行事。究竟是因为它的行动存在某种限制,还是那青色古钟有不凡之处呢? “吼..”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人面,再度发出一阵怒吼,似是因为久攻不下,心中愤怒不已。 然而其一声怒吼之下,楚宁月却发现眼前攻击自己的妖兽,有了片刻迟滞短暂停手。无论两者之间,有何莫名联系存在,此时都是反攻的时机。 楚宁月右手掐诀,凌空一指,方才便在凝聚的术力,此刻得以倾泻而出。妖兽头顶,立时有火云汇聚,无数火石从天而降。 妖兽片刻迟滞恢复之际,已是躲闪不及,随着浓烟四起,身形没入一片火海之中,口中尽是怒吼,显然这一次攻击,不再是徒劳无功。 楚宁月并非此界之人,进入此界亦非本体,所以她此刻身上没有丝毫法宝符箓。而残阳神诀不同于残阳宫的普通残阳诀,乃是一部纯系火相功法。 即便她能够施展其他四相术法,威力也会有所折损,所以如今即便知晓对方很有可能具备极强的抗性,也只能以火相术法应对。 皆因此刻有伤在身,若施以五行术法,与修士对战或可占据多变之上风。可对战此等皮糙肉厚的妖兽,却是有些心力不足。 所以,楚宁月一式方出,继式已在,她知晓单凭火云之术,难以镇杀眼前妖兽,真正杀招还是火牢送葬。 火海之中,七道火柱冲天而起,迅速旋转,使得山谷之内狂风皆化热浪,锦上添花。以她如今修为,唯有这一式火牢送葬,拥有转脉境威力,亦是其能够主动发动的最强攻击手段。 “速退!”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骤然响起先前神秘修士的声音,虽然只有两字,却颇为急促。 只可惜,楚宁月对于此人只有怀疑,没有信任,虽然心中提起警觉,但手中术法却没有停歇之意。七道火柱,结成火牢的瞬间,便已行聚合之势。 她此刻对眼前妖兽有必杀之心,断然不会与其废话,困而不杀。 下一刻,天空之上火云已尽,而山谷之中,已经久久不曾听闻咆哮之声。七道火柱,如今彻底聚合,合七化一,炼化其中一切生灵。 楚宁月能以神识感觉到,火牢之中生机不存,那妖兽已经就此湮灭,没有半分生机波动。便连天空之上的人面,都已经陷入了迟滞状态之中,似因此妖兽湮灭,被青色古钟彻底压制。 发动火牢送葬之后,楚宁月耗损颇为严重,此刻已是下意识退出十余丈,调息灵气。一面以神识密切注意周围,一面望着天空之上,渐渐被青色古钟净化的死气。 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先前那两个字... 但眼下情景,分明尘埃落定,所谓危机,不过虚张声.... ... “退!” 天空之上,传音再起,而这一次只有一字,却已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下虽然不悦,却也是再提警觉。就在此时,火牢送葬,余辉之中,一道赤芒凭空浮现,似是一道冷然目光,朝此扫来。 空地之上的青色古钟,立时离地而起,带起一道残影,落在了楚宁月身前。其上蓝色虚影,立时收缩三分,似是在凝聚守势。 而与此同时,那一道赤芒,已然扫在青色古钟之上。原本已经湮灭的妖兽,忽然间凭空浮现在古钟另一侧,但其此刻只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体型也与常人无异,看上去毫无威胁。 “轰!!” 可下一刻,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那一道虚影,伴随赤芒朝此激射而来,刹那之间便已撞击在古钟之上。 古钟虚影与妖兽虚影撞击瞬间,便已彻底溃散,化为无数碎片,湮灭此间。而失去虚影守护的青色古钟,则难堪一撞之力,就此飞出。 却在飞出的同时,带起一阵难以匹敌的劲风,呼啸之间,似能撕裂神识。 楚宁月身在古钟之后,又是虚弱之时,难免受其影响,一人一钟,直朝此地深处山洞飞去。顷刻之间,撞入了结界之内。 山谷之内,狂风如旧,火海却已就此湮灭,天空之上的巨大人面,也已消散一空,唯剩漫天死气弥漫。 那一只妖兽虚影,在与古钟撞击的瞬间,眼中便失去了光辉,此刻站在原地,既未消散也无作为,好似门神一般,痴痴望着山洞方向,一动不动。 而与此同时,撞入山洞的楚宁月,落地之间,已然找不到那一口青色古钟,因为这山洞之内,似有特殊阵法,隔绝神识。 “咳..” 楚宁月轻咳一声,她知道方才一幕颇为凶险,虽无法判断出那赤芒究竟是什么,但却可以猜到,多半是那妖兽最后的搏命一击。 想来之前神秘修士的提醒,也是发现了此物,好在有那口青色古钟,自己方能脱困。 只是眼下要如何离开这里,却成了一个难题,若要自己当真留在此处等上三日... “谁?!” 思索之间,楚宁月忽然发觉眼前不远处,坐着一道人影。此刻她正是伤疲在身,心中警觉不复往常,所以一声轻呼,下意识出口。 可当她手中浮现出一枚悬浮的火焰,照亮眼前山洞,看清那道人影之际,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个人她认得,不是神秘修士,不是南域之人,甚至不是此界之人! 此人与自己一般,皆来自丹青天下,可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出现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是这副面容。 难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进入到了这里? 第1927章 阳谋 楚宁月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坐在巨石之上的锦衣老者,面色颇为凝重。 此人与她一般,皆是来自丹青天下,皆非此界之人,但两者身份却是天差地别,更是几无交集。所以看到此人出现在此,楚宁月心中不免讶异。 仙盟长史——司空晋。 楚宁月仍旧记得,自己之所以会进入此界,乃是因为误入了玄霜国境内,不入流的小宗门乾炎宗后山传承秘境。 最初的她,只将一切所见当做秘境幻象,可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一路所见繁多,她已然意识到自己所见的一切,绝非是不入流的小宗门,所能开辟的传承空间。 而司空晋,身为仙盟长史,乃是不折不扣的分海境大修士,虽然与紫府玄丹只有一境之差,但玄丹与分海却如云泥之别。 当日他绝不会同在乾炎宗,所以也不可能与自己一般,自乾炎宗后山秘境,误入此界。 可是,如今的司空晋,就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安然坐于此处。其身上的气息,更如当日残阳宫一面之时不改,非幻阵术法能可弄虚作假。 但若眼前之人真是仙盟长史司空晋,那是否说明,丹青天下除了自己与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卷入此界之中? 再者,自己进入此界之后,便化身成为少年楚阳,而非以自己的本体进入此界。可是眼前的司空晋,却是以本体入此界,此事与自己大为不同,此疑点之一。 进入此界,的确会让修为大减,甚至因为灵气之故,无法修炼。可是自己初入此界之时,也不是完全丧失了修为境界。 当时的自己,真实境界乃是转脉之境,战力相当于普通虚丹,可司空晋却是分海境。即便是因为进入此界而堕境,其境界也必定高于自己。 是什么人,能够将其困在此处,让他变成这副模样?是否又与先前所见的阴森死气有关呢? 楚宁月心念一动,尝试以神识笼罩眼前之人,查看其状况。可此地布有神识隔绝法阵,已大大削弱了她的神识之力,所以此刻未能如愿。 无奈之下,只得冒险近身查看。可这一探之下,却发现眼前的司空晋,已然生机全无,仿佛坐化于此。 “嗯?” 此一声轻疑,乃是因为楚宁月先前分明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按照常理来说,修士一旦身死道消,那么自身气息也会迅速溃散,不会保存至今。 所以眼前司空晋的状况极为特殊,已然超出了楚宁月的认知,其一时半刻还看不出端倪。 将视线自司空晋身上挪开,楚宁月开始留意四周环境,这山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深不见底,如今自己所在,已是山洞的尽头。 整座山洞,恐怕都不足十丈方圆,对于修士洞府来说,的确算是极小的空间了。 可就是这座不足十丈方圆的山洞,却有神识隔绝大阵,以及未知结界守护,足见其不凡之处。此时既然自司空晋的身上,找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其他.... “青色古钟?” 是了,楚宁月终于想起,方才将自己卷入山洞的青色古钟。自入洞之后,古钟便已消失不见,气机全无,此事颇为古怪。 但在疑惑瞬间过后,楚宁月便想到了破局之法,也是最简单最无奈的办法,于是淡淡出声,仿佛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你还在,我能等待三日,但李丹心不能,所以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条件了。” 楚宁月之所以提起李丹心,便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是真心寻求合作,所以并不介意将这个对方已经知晓的“弱点”提起,让对方拿捏。 可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山洞之内都不曾响起神秘修士的声音,反倒是楚宁月自己的声音,于山洞之中不断回响。 又是三息过后,楚宁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对于此地知之甚少,而洞外妖兽状况不明。此刻贸然出洞,并非明智之举,可那神秘修士,却消失无踪。 如此一来,自己便失去了情报来源,只能自行尝试,但这其中的风险,便有些过于... 就在此时,原本阴暗的山洞之中,忽然浮现出一阵柔和白光,映照出山洞墙壁。此处果然如楚宁月所料一般,不到方圆十丈,可行空间更少。 山洞石壁之上,每隔一丈左右,便有一块明显与众不同的黑色岩石,嵌入石壁之中,似是人为点缀,而非先天形成。 “不必故弄玄虚,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 楚宁月虽然面上镇定自若,但心中其实亦不确定,眼前一幕究竟是否与神秘修士有关,她如此说,不过是虚晃一枪。 可是回应她的,却非神秘修士的声音,只有周围愈发浓烈的白光,但此光芒已不再柔和,而是显得突兀耀眼。 楚宁月感受到周围光芒愈发强烈,此刻仍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不过心中却已开始戒备,准备好随时动手。 可下一刻,山洞之内,变故再生,石壁之上所嵌入的黑色岩石,忽然间迸发出阴森死气,极为浓郁。 如此一幕,便是楚宁月也无法安然自处,立时于身前凝结成一面灵气护盾,下意识朝着洞口而去。 可是其还没有走出多远,便意外发现那些浓郁的死气,竟然与周围白光融合,不但褪去了死气,更是衍生出了一道全新的气息。 此种气息,漆黑如墨肉眼可见,却不带半分死气,像极了神秘修士出手之时,其周身翻涌的黑雾,这让楚宁月心中警惕之余,多了几分好奇。 紧接着,山洞之内的白光便似与无尽死气同归于尽一般,再度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乃是无尽黑雾萦绕,直朝洞内深处蜂拥而去。 下一刻,无数黑雾涌入司空晋头顶,而其身后赫然显化出一道虚影,不断凝实。片刻之间,已成人形,悬浮在司空晋身侧,望着楚宁月。 “是你?” 楚宁月看清人影面容,此刻淡淡吐出两字,因为这人影的样貌虽然陌生,但其周身的气息,却与先前的神秘修士如出一辙。 而虚影闻声之际,亦将洞内黑雾,尽数纳于体内,随后样貌逐渐清晰,不再是虚影之态,而像是拥有了实体。 可他此时的样貌,却是一名与楚宁月有过一面之缘的风鸣院教习,祁如清。 “不错,这便是我一直隐藏的秘密。” 望着眼前的祁如清,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对方施展的,并非修士化相之术,无术法痕迹捕捉。若不是自己看到了其化形全部过程,恐怕很难发现对方不是祁如清。 虽然看不出此法奥妙,但楚宁月可以确定,这绝不是正道手段。 “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祁如清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而后开口之时,让楚宁月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那个令自己厌恶的神秘修士。 因为他的样貌和声音虽然发生了改变,但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却仍旧如一。 “我是当日南宫家夜宴之上,试探楚道友的刺客。亦是外院之中,与楚道友联手引蛇出洞的钟天一。至于此时,则是已经因为打击过大,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的御教习祁如清。” “你与此人是何关系?” 楚宁月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先前的神秘修士,所以她此刻最为在意的,便是眼前的司空晋。这里既然是神秘修士带自己前来,那么便一定与他有关。 如此说来,他便有可能知晓关于司空晋的事,甚至知晓司空晋是如何进入此界。这样,自己才更有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却不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楚道友一样,都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话音至此,祁如清语气微微一顿,而后转身看向楚宁月,说出了一句: “所以回到丹青天下这件事上,你我可以联手。换言之,你我的盟约,可以不必终结于幻影千御之事。” 回到丹青天下,的确一直是楚宁月心中所愿,此刻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丹青天下”四字,她心中亦是有所感触。 虽然不会因此立即相信对方,但也至少可以确定,此人的身上,有着许多自己不知,且需要知道的信息。 因此抛开自己讨厌对方为人这一点来说,对方的确是一个可选的合作人选。 但..获取信息,并不只有合作一条路可选。 “你想要与我联手,至少也该为我解惑,否则我如何信你?” 听到这句话后,祁如清已然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只是她并不知道,获取信息的同时,同样也是一种思维引导。 所以... “你我出自丹青天下,应该明白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莫说是盟友同伴,便是血脉至亲,亦有不能言说的隐秘。 既然这解惑是为了消除猜忌,达成合作,那我希望楚道友能够仔细思考,而后发问。因为有些事涉及底线,不能让旁人知悉。” 第1928章 陷阱 祁如清此句重点看似在于敲山震虎,要对方知难而退,莫问自己隐秘之事,影响联盟。实则却是在无形之间,传递他想要对方知晓的信息。 “你我出自丹青天下...” 而楚宁月先前心中便有猜测,此时听闻对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自然觉得对方所言,乃是佐证了自己猜想,对此深信不疑。 只可惜,祁如清的算盘虽好,却只能针对常人,或者说针对与其无恶感的对象。他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在楚宁月心中的评价,已经低到了一定的境界。 所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楚宁月都会采取半信半疑的态度,即便是这种旁人绝无可能知晓的隐秘。 按照常理而言,南域之行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修士,而此界之中也几乎没有关于修士的记载。可是这凛风城南十里之外,却有一处死气弥漫的千丈峡谷,谷底更是别有洞天。 楚宁月之所以来到此处,皆因先前神秘修士“指引”,更受其阵法所制,一同进入此山谷之中。 而后便于山洞之内,看到了仙盟长史司空晋,又见到神秘修士化身祁如清的全部过程。 所以即便对方没有明说他就是司空晋,联想之下,也不难将此种念头,于心中根深蒂固。一旦这样认为,便会陷入思维陷阱之中。 楚宁月虽然并不懂得设置陷阱,引导旁人思维的手段,但却“久病成医”。此刻已是猜到,对方有意让自己将他当做司空晋。 却不知,在自己看来,对方是否是司空晋根本就不重要,自己在意的,只有对方的目的与动机。 两人默契,一时沉默不语,却在不言之间,展开无形算计。 终于,祁如清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和善一笑: “楚道友不是要问我问题么?” 只是他这笑容落入楚宁月眼中,只有看不透的危险和伪善。 “我方才见你化为黑雾散于山谷,如今又重塑身形,化身祁如清。此术并非修士化相之术,亦非此界易容之术,不知这是什么手段?” 楚宁月朗声开口,面上毫无表情,但这问题却有些取巧之处。 祁如清微微一笑,下一刻却是将心中所想,直白地说了出来,让楚宁月面色微微一变。 “楚道友这话看似是问我手段,实则是想知道我施展此术有何限制。若是万一哪一日,我化身为楚道友的模样外出行凶,以此界之人的眼力,怕是无法看穿伪装。”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知道这个问题,怕是在对方的底线之下,不会回答。不过她方才面色微变,却不是真的吃惊,而是佯装。 她的本意,并不是试探对方的底细,而是想要确定对方的手段,不是邪修。 楚宁月虽不以正魔两道自居,但身为残阳宫之人,自少时接受的教导,已在心中根深蒂固。更何况,邪修的存在,便是魔道中人也嗤之以鼻,属五洲公敌之列。 所以即便对方可能是回到丹青天下的关键,但若对方乃是邪修的话,楚宁月仍旧不会与之同行。 “所以呢?” 楚宁月淡淡开口,问出三字,心中却已开始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试探。 却不想... “此事固然隐秘,但说给楚道友听,倒也未尝不可。毕竟旁人便是听到了此事,也多半会觉得说话之人疯言疯语,不足为信。” “哦?” 对于此人的话术,楚宁月心中没有半点好感,更何况他这话,无疑是在说今日告诉了自己,自己便会说给旁人,根本没有信任二字。 “楚道友的顾虑,其实大可不必,我所施之术,的确不是修士化相,或是此界易容,而是..” 说到这里,祁如清话音微顿,沉声开口吐出八字: “重塑肉身,借尸还魂。” “嗯?” 楚宁月一声轻疑,眼底里已然浮现出一丝敌意,并不是因为对方所说八字,契合邪修之术,而是因为对方的言语不可信。 修士之中,的确有人可以做到肉身陨灭,灵魂长在,继而重塑肉身。但此等修士,乃是凌驾于分海陨天之上的高阶修士。 司空晋的修为,几乎可以说是横扫南玄州,但他却也只是分海境,相较灵魂不灭相差甚远。所以在楚宁月听来,眼前之人乃是在与自己鬼扯,刻意欺瞒自己。 “楚道友莫要误会!” 祁如清似是看出楚宁月眼中的敌意,但又没有完全看穿,乃是会错了意。却不知此刻的歪打,却正巧碰到了其质疑的初衷。 “此法虽然听来与邪修夺舍之术颇为相似,但本质上还是不同的。邪修夺舍,乃是强占他人身躯,抹灭原主残识,而我所用手段,却是作用于身死魂灭之人。” “哦?” 楚宁月此时虽只是出声一字,但怀疑与敌意四字,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祁如清见状,心下无奈,好在自己许久之前便已想好了说辞,此刻用出不费吹灰之力。 “初至此界之时,我便在此山谷之中苏醒,一身修为似被无形气机压制,无法施展。几次欲离开此处,最终皆是无功而返,更被死气入体,险些万劫不复。 后来我寻得此处山洞,自此处闭关一月,将死之际参悟出此等还魂秘法,当即以分神之术,脱离本体,这才幸免于难。 之后我发现此山洞石壁之上的岩石,虽蕴含无尽死气,但山洞之中的阵法,却有净化死气之力。而那些被净化的死气,则会生成一种不同于灵气的存在,让我得以驱使新的肉身。 简单说,楚道友之前所见的,皆非我的本体,不过是以秘法催动的行尸走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躯体之内术力不足之时,我便需要重回此地。” 话音至此一顿,祁如清看向楚宁月,在见其眼中敌意褪去几分过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却也知道,这番说辞之中,存在许多破绽,如果对方深究,还是会露出马脚。 所以在最开始,他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要对方自己平衡,不要问出过分的问题。 “第一次重塑肉身之时,我未想过化身他人,但最终结果,却与心中所想相差甚远。我以此身进入凛风城查看,意外得见了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 所以第二次重塑肉身之时,我便想要化成此人模样,取而代之,如此便可借助风鸣院之力,搜集情报信息。 可施术之时,却又一次在最后关头,偏离原本设想,让我知晓这并非巧合,而是冥冥之中存在限制。 此后,我曾尝试多次,无论是我见过的城主府之人,还是风鸣院博士、教习、普通学子,此重塑肉身之秘法,皆无法施展。但若以丹青天下之人为目标,却可随心所欲,任意化身。 这让我得出推断,此法只能针对已死之人,直到最近一次,我化身为楚道友入南域之时的模样,而楚道友并未身死。 所以...” 说到这里,祁如清不再继续,因为他发现楚宁月已然陷入沉思,索性等在一旁,等待对方消化。 可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心中所想,根本不是他方才所言术法的限制和原理。而是他提到的那一句,只能以身死魂灭之人为目标。 而他如今化身之人.... “所以真正的祁如清已经身死?” 听到楚宁月如此问,“祁如清”微微一愣,而后却先是点头接着摇头。 “若在今日之前,的确可以通过此术确定祁如清已死,但如今看来,未必...” “什么意思?” 楚宁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对方先前提出“化身的目标必须是已死之人”的限制,后来却又说到,他曾化身为初入南域的自己。 而自己如今,好生活在他面前,只是以修士化相之术,舍弃了原本的样貌,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如果对方所言不虚,真正的祁如清,也就只有身死,和舍弃原本样貌两种可能。 下一刻,“祁如清”开口,给出了答案: “我本以为此秘法可确定目标生死,但如今看来,楚道友乃是例外。如果这个例外可以复制,那么祁如清的状况便可能是如此,若不可以复制,那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但无论他是否复制了这个例外,都可以确定,有其他未知因素介入此事。因为楚道友所用的乃是术法,而非普通易容之术。 而我,并不相信祁如清乃是修士之身。” 对方的话虽有些云山雾绕之嫌,但却不失为一种全面的信息,如今外院放出的消息,乃是任飞鹏身死,祁如清神志不清。 可如今,祁如清却有身死之嫌,两者信息的差异,便是破绽所在。 而就在楚宁月眉头微皱之际,“祁如清”再度开口,给出了另外一项讯息的同时,将她拉回了当下... “楚道友,其实我方才尝试的不止祁如清,还有任飞鹏。不过眼下你我应该烦恼的,是如何离开此处,而非外院之事。” 第1929章 经书(上) 楚宁月此行初衷有三,其一确定神秘修士立场,其二避免其杀城主府之人嫁祸自己,其三则是确保李丹心得救。除此之外,例如神秘修士的来历以及术法神通,她其实并不在意。 如今询问,也不过是确定对方不是邪修之辈,能可与之合作。 虽然如今结论,对方所说术法,自己闻所未闻,不属残害生灵的邪修之列,但细思之下却总觉得有些古怪。 “那外面的妖兽是怎么回事?” 听到楚宁月问出关键,祁如清面色微沉,轻叹一声.. “哎..此妖来历不明,据我猜测应是与此地的死气有关,起初十分弱小,且善于隐匿身形,我几次欲除之后快,皆因其遁入死气之中,无从得手。 后来我却发现,自己每次施展秘术,更换肉身之时,体内散溢而出的特殊气息,便会被此妖兽吸纳,增长实力。 先前数次,我皆借助此地原有阵法,得以压制此妖,稳占上风。但这一次实属失策,所以才不得不躲入山洞之中。 不过此妖每次现身,至多只能停留三日,三日一到便会立即消散,所以...” 祁如清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先前那座正反星阵,的确是他为自己一人准备。在吸纳了城主府众人的攻击转化动能之后,辅以术力加持,这才能跨越千丈死气峡谷来到谷底。 可是如今,阵法多带了一人,便使得原本精准算计的损耗,出现了偏差。以至于进入山谷之后,无力镇压妖兽,只得被对方占据上风。 青色古钟在方才的战斗之中,已经彻底溃散,若想要修复也至少要三日时间。没了古钟压阵,便无法抑制上空死气,那妖兽便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想要离开此处,就必须镇杀那只妖兽?” 楚宁月淡淡开口,双眸之中却有精光流转,此刻注视着眼前之人。对方早已知道,李丹心乃是自己必救之人,而且刻不容缓,绝不能等待三日,他却在此时,刻意强调三日。 这其中的拿捏之意,已是溢于言表,这让楚宁月不禁怀疑,对方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手,进行某些布局。 “倒也无需镇杀,只需要让它在我布设传送阵法之时,保持安静即可。” 祁如清的答案看似并无保留,实则却是提出条件,要楚宁月护法之意,再为明显不过。虽没有明说威胁,却多次强调三日时间。 而这三日,乃是李丹心无法等待的三日,亦是楚宁月不得不争取的时间。 如此作为,正是楚宁月厌恶此人的根本,这种无形威胁,犹如温水煮青蛙,循循善诱,阴险歹毒。比起直接威胁,更要磨人心性,而且真伪难辨。 “你我出去之后,你真的有办法救李丹心?” 终于,楚宁月还是问出了这一句不该问的话,因为她这样问,无疑是强化了对方抓住她的弱点。 不过此事在楚宁月看来,却是无伤大雅,因为她虽厌恶眼前之人,却也知晓眼前之人的心性城府。所以她觉得在对方看来,自己在意李丹心和很在意李丹心并无区别。 祁如清闻言一笑,微微点头,但他说出肯定的答案,却给人一种难以轻信之感。 “当然。” ... 山谷深处,灵气禁绝,上空死气缓缓压下,若大军前行,如入无人之境。 天空之上的巨大人面早已消散,空旷的地面之上,只余一道人身兽面的虚影,缓步徘徊。时不时望向深处的山洞,似是等待什么东西,但始终不得如愿。 就在此时,山洞之内一阵耀眼白光闪过,随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山洞之外,立时吸引了虚影的注意。可是它此刻,却没有如方才一般,肆意出手,而是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 “嗯?” 楚宁月心中暗自疑惑,先前自己曾经拦阻过对方破坏青色古钟,此时见自己现身,此妖不应是如此反应才是。 它如今无动于衷,倒是让自己与祁如清的计划,出现了漏洞。原计划是自己吸引对方注意,而祁如清趁机修复阵法,可如今的状况却是... 心念一动,楚宁月想到了问题所在,兴许是因为这山洞的结界,对方不敢靠近。所以她主动朝着对方走去,同时心中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可是人身兽面的虚影,在看到楚宁月朝自己走来之时,非但没有出手攻击,反而是后退了数分,这让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 她的目标,本就是离开此地,而非斩妖除魔。此刻见对方行为怪异,却无攻击自己的打算,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出手,而是回身望了山洞一眼。 下一刻,祁如清也走出了山洞,第一时间便吸引了虚影的注意。可就在楚宁月以为,此妖兽即将暴起出手之际,却见后者如同见了自己一般,开始上下打量祁如清。 而那一张兽面之上,更是出现了一丝人性化的疑惑,此时似乎遇上了什么万年难解的谜题。 其如此作为,便是祁如清也微微一愣,他与此物多次交手,经验老道。自己每每现身之时,此物总会咆哮出现,朝自己袭杀而来。 可是这一次,对方却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这让他也有些意外。 祁如清虽不畏战,但也不好战,能以言语解决的问题,他极少采取动手的方式。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妖兽,根本无法交流的话,他或许早可以破了眼下僵局。 如今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打算,他自然也乐得其成,与楚宁月互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后者为自己护法,后着手布置传送阵。 当然,其布置之时,暗中留了手,让此阵只能传送身上带有灵气的修士,如此一来便可杜绝此妖兽通过传送阵,到达外界的可能。 可下一刻,当祁如清取出刻刀,于地面之上着手刻画之时,那人面兽身的虚影,却也学着他的模样,以一双肉爪,在地面上刻画起来。 祁如清无暇分神,加之他清楚自己所刻画的阵法,并非旁人临摹便能催动,更何况临摹的人是一头妖兽。所以只是提速再提速,并未再动手脚。 可是一旁的楚宁月,却觉得眼前一幕,越发诡异...一头妖兽,学着人族阵师的模样绘制阵图,两者相安无事,这着实是有些... “嘿嘿嘿嘿...” 不多时,妖兽口中发出一阵低沉傻笑,似是十分得意。而祁如清亦是同时收手,完成了阵法刻画。诡异的一幕,立时出现在楚宁月眼前,两座阵纹完全相反的阵法,赫然出现在其面前。 一者人族阵师所画,其中隐约有灵气纹路忽隐忽现,蕴含浓郁阵道气机,仿佛只要灌入些许灵气,便能催动此阵。 可另一者,却是妖兽所画,其中蕴含阴森死气,但却被压制于阵纹之中,不得脱出半分。其上同样是幽光涌动,带着诡异气氛。 祁如清望着眼前妖兽的“杰作”,心中也是啧啧称奇,他很确定自己的阵法乃是通往山谷上方的外界。却有些好奇,对方这完全相反的阵法,若是真的催动,会去往哪里? 不过已经完成阵法刻画的他,已不在乎眼前妖兽的用意,因为他所刻画的乃是一次性阵法。 一是因为时间不足,二是因为没有材料,若不是先前于山谷之上有所布置,而此地本身具有死气和一股特殊气息的话,便是这临时传送阵法也无法搭建。 因为传送阵需要凭借元素之力或者灵气催动,可是此界空间之中并无灵气,所以想要催动传送阵,就必须找到替代品。 “我们走。” 祁如清三字出口,楚宁月立时会意,一个闪身来到其身旁。却不想一旁傻笑许久的妖兽,忽然间也有了反应,使得楚宁月心下戒备。 但下一刻,此妖兽却又一次模仿祁如清,一步踏入了它所刻画的阵法之中,随后周身黑雾萦绕,散发出的气息,竟与祁如清施术之时一般无二。 眼见这一幕,楚宁月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还未及其反应,祁如清便已经催动阵法,无数阵纹浮现而出,自上空汇聚成一张蓝色大网。 随即两人身影模糊,卷入大网之中,消失在山谷之内。 而与此同时,妖兽脚下也出现了一张赤色大网,同样身形模糊... 不多时,楚宁月与祁如清,已然重回山谷之上,望着眼前满是裂纹的地面,还有散落的兵器,后者神色淡漠。 “那妖兽能够模仿你的阵法,你我放任不管,当真...” 楚宁月看向眼前的一地狼藉,已经猜到这里势必发生了一场混乱,那些城主府追兵,多半已经罹难于此。 此事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所以与其质问身旁之人,倒不如放眼当下。 “无妨。” 祁如清只说出两字,因为其中缘由无法对自己这位楚道友言说。 那妖兽来历不明,且立于不败之地,与之动手得不偿失。只要自己两人脱困,那妖兽去往何处,都与自己无关。 退一步说,如若那妖兽当真为祸此界,那么正可引出此界暗藏于台面之下的势力,对于自己两人来说,有利无害。 但此种心思,一旦说与楚道友,两人本就脆弱的联盟,怕是会顷刻付之一炬。 而楚宁月听到这两字,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但却也明白何为当务之急。 “罢了,时间紧迫,先回内院救人。” 可其话音刚落,祁如清的身形却一阵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第1930章 经书(中) 眼见祁如清再度发动阵法消失不见,楚宁月心中不详的预感,再度有所攀升。但此刻的不详,却非源自妖兽作乱,而是自身处境。 先前自己多次确定,对方成功脱离谷底能可救治李丹心,对方也是给予肯定的回答。可是对方的回答,却只是能救,却没有说一定会救。 如今两人脱困,对方消失不见,正是过河拆桥最佳的说明。这让楚宁月对此人本就不多的好感,再次跌入谷底,脆弱的联盟亦在此刻出现动摇。 “杀!!” 就在此时,一阵喊杀之声自四周响起,却不似大军掩杀那般整齐划一。而是杂乱不堪之中,带着几分低沉沙哑,似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阴魂索命。 楚宁月如今伤势未愈,虽然肩头的箭伤已经止血,但破魔羽箭带来的影响,却仍旧根深蒂固,非短时间内能够化解。 因此其如今的遁术,速度比之昨日相差极大,此刻下意识发动神识,四散而出,所见的景象让她心下一沉。 此时的楚宁月身处外围峡谷之上,地面之上皆是深不见底的裂纹,而裂纹之中,正是那些喊杀之声的来源。 随着一阵死气弥漫而过,楚宁月施展遁术,朝峡谷之外疾退而出。但与此同时,无数裂纹之内,也有近百道人影爬出,如野兽般朝其纵跃而去。 这些人影早已非人,身上皆带着可怖的致命伤,有的甚至躯体残缺不全,但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眼前一幕,楚宁月并不陌生,更何况她乃是修士之身,便是第一次见此情景,也不会心生恐惧。此刻望着这些忽然涌出的怪物,只是觉得十分棘手。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彻底退出峡谷范围,一路之上借助遁术,并未与那些怪物直接交手。但眼下,她已经彻底脱困,却不得不做出一个严峻的选择。 峡谷裂缝之内,已经没有怪物爬出,但如今它们的数量却足有两百之多。它们的速度虽快,但也只是相对于常人或者低阶武者而言,即便自己有伤在身,想要退走也非这些东西可以拦阻。 但是... 一旦自己离去,这些怪物便会肆无忌惮,蜂拥而出,对于南域百姓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若是放在丹青天下,楚宁月绝不会有此番顾虑,因为即便自己离去,亦会有其他修士出手镇压邪祟。可是此界南域之中,自己游历一月有余,除了那神秘修士之外便再无其他。 这些东西的出现,正是在那神秘修士离去之后,是否与他有关都尚且不明,指望他出手镇压这些怪物,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若自己在此耗损灵气,势必无法第一时间赶回风鸣院,一旦祁如清有所作为,自己便可能失去先机,甚至无法顾全李丹心的安危。 所以... “罢了..” 楚宁月犹豫一瞬,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去。可下一刻,其双目微凝,挥手之间便有七道金芒凭空浮现,朝着身后尸海激射而去,正是金芒夺魄。 两百尸怪咆哮而来,行军并无章法可言,虽不确定其幕后是否存在指挥者,但凭现在的状况看来,不过是一群无智莽夫而已。 七道金芒没入尸海,立时卷起一道血光,金芒所过之处,洞穿眉心,身死道消。其挥手之间,便有二十余人倒下,体内死气翻涌而出,散溢于此。 周围尸怪眼见同类倒下,心中毫无恐惧可言,此刻仍旧是纷纷咆哮,朝着楚宁月袭杀而来。 后者眉头微皱,身形再退,倒不是因为这些尸怪数量庞大,而是因为她察觉到那被自己一击镇杀的二十余人,虽然体内死气尽散,生机断绝,但却被另一股气息包裹。 而这股气息,与谷底妖兽还有祁如清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让她心中产生隐隐不安。 迟则生变,迟则生变...随着不安愈演愈烈,楚宁月决定速战速决。 金芒夺魄术虽然用来对付这些尸怪已经绰绰有余,而且对于灵气的耗损最低,可是每次施展过后,都需要一定时间重新凝聚气力。 而且金芒夺魄,虽然具有一定的穿透力,但面对这些尸怪,也无法做到席卷八方。若单凭此术,想要镇杀眼前尸海,恐怕需要浪费许多时间。 心念一动,楚宁月不退反进,身形凌空而起,落在了尸海之中。如此举动,让群尸沸腾,纷纷朝其扑来。 由于品阶的缘故,残阳神诀之上,对于紫府玄丹境以下的术法记载极少,因此散功重修的楚宁月,虽然在灵气纯度之上,远超同阶修士,但术法种类之上便有些捉襟见肘。 而其虽然曾修至紫府玄丹境,积累了许多术法,但当时的她,却是以残阳诀为本,修剑修之法。如今散功重修,本源功法改变,不再是契合万道的残阳诀,而是独尊火相之术的残阳神诀。 威力之上虽然大有提升,但曾经的剑修神通却已尽废,如今其能够施展,且威力足够的术法只有两式。 火牢送葬威力虽强,但耗损极大,而且画地为牢,攻击范围一般。面对眼前护身之力颇为“孱弱”的尸海,显然并未良策。 所以此时其心念一动,一团烈焰凭空浮现,环绕在楚宁月周身十丈,形成一道烈焰气罩,将其笼罩在内,正是真阳离火罩。 这一式术法,走得乃是防御反击的路数,此刻应对群尸乱舞,正是最为合适。 顷刻之间,火焰壁障之上,便已满布群尸,原本楚宁月还在担心,这些尸怪的攻击力,不足以破开真阳离火罩的最低标准,但眼下却无需多想。 这些尸怪虽然速度不佳,但攻击力却着实不弱,而且铺天盖地,胜在数量庞大。楚宁月此时一目望去,若不使用神识,已是看不到外界天地,只有群尸乱舞之相。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原本承受攻击达到一定程度,将会收缩一丈的火焰壁障,此刻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怦然炸裂。 壁障消失的瞬间,漫天离火自气罩之中喷涌而出,顷刻之间犹如火山喷发之势,让周遭百丈尽化焦土。 眼前尸怪低吼之声不断,面对漫天离火,不知畏惧,仍旧前冲。然而冲至楚宁月身前七丈之时,便已被火海吞没,燃烧殆尽。 顷刻之间,尸海已被火海彻底替代,一眼望去浓烟滚滚,再无生机。 “咳..” 楚宁月轻咳一声,下意识朝着肩头按去,真阳离火罩的消耗虽然低于火牢送葬,但比起金芒夺魄这等低阶术法,还是云泥之分。 好在一招之下破尽尸海,否则真是要得不偿失,事倍功半。 眼见群尸灭尽,再无生机,楚宁月施展遁术,离开此间。在漫天烈焰之下,便是死气也难逃灼烧的下场,此间事了,自己也该回... “哼哼哼哼,你的身上果然藏有秘密,也不枉任鼎舟两人舍命断后。”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自楚宁月身前上空降下,周身黑雾萦绕,突兀非常。 虽然此人背对楚宁月,但后者却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面色不禁凝重了几分。不只是因为对方口中的言语,更是因为眼前之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当初荒山之上,遇到的血色袈裟之主,亦是百荡山之下,趁楚宁月灵气耗尽而一路追杀,致使任鼎舟与其师妹,不得不留下断后的神秘老者。 “他们如何了?” 楚宁月此刻淡淡出声,实则却有故作镇定之嫌。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论遁术的速度恐怕只能比得上此界五品。 而鬼面老者任鼎舟,乃是货真价实的老牌四品,其师妹李凡玉更是在神秘修士的治疗之下,痊愈多年旧疾,一举踏入四品上境。 可是当日两人一同断后,从此下落不明,如今这血色袈裟之主,又再次出现在此,而且毫发无损。足以说明其实力,至少是四品上境,自己想要以遁术脱逃,绝无可能。 所以现在能够做的,便是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借此凝聚气力,为之后的交手做准备。 然而此点心思,却在眼前老者手中,荡然无存... “想要在老朽手中拖延时间,你还是太年轻了。” 话音方落,翻袖一掌,夹杂漫天黑雾,如黑云盖顶,已朝楚宁月袭杀而来。 而后者面色不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却已有七道金芒浮现而出。她此刻正是要以表象迷惑对方,利用金芒夺魄术,灭杀眼前此界高品。 可就在金芒夺魄,离手而出之际,袈裟老者口中却发出一声冷笑。 “此物或能杀任鼎舟,但用来杀我,哼...” 说话之间,袈裟老者已身形一转,如一条毒蛇一般游走,连续避开七道金芒,手中一掌去势不改。而楚宁月眼见术法失利,此刻心中已下判断,但却也因为对方游走,有了退避的可能。 此时凌空按出一道烈焰,身形借此掩护,疾退三丈,与眼前老者拉开距离。但此刻心中却颇为凝重,因为无论此老者品级如何,他都具备了其他武者没有的优势。 拥有与修士一战,甚至击杀修士的资格... “通识。” 第1931章 决死 眼见对手乃是通识之境,楚宁月不敢大意,因为丹青天下之中,修士对于武道中人的评价,素有五境之下皆蝼蚁之说,可一旦到达五境通识,战力将直逼虚丹境。 此界四品武者虽与丹青天下之武道修行体系不同,但实力之上却有相似可取之处,其本质上最大的差别,便是此界武者只要少数人能可通识。 如今眼前老者表现出的反应,已经证实他正是此界武者之中,通识的佼佼者。那么若再以常规之法,对战这位已经通识的四品高手,无异于自取灭亡。 “哼..” 袈裟老者冷哼一声,抬手之间已是化为一道黑色残影,直朝楚宁月袭杀而来,带起一阵阴沉死气,萦绕四方,遮天蔽日。 楚宁月早前已然判断出,自己如今有伤在身,论速度绝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所以此刻抽身而退,或是抽身闪躲,皆是徒劳无功。 唯有一条路,可以让自己有喘息之机,便是... 凌空。 无论是此界武者还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五境,武者皆无法长时间滞空。所以修士在与其对战之时,若修为境界无法压制,那么唯一的优势便是空战。 楚宁月如今虽然耗损过大,致使遁术大不如前,但凌空之事却仍旧不在话下。虽然直线速度根本不可能将对方甩掉,但是利用高度却可以降低陷入近身缠斗的可能。 残影一掌落空,显化出袈裟老者的模样,此刻回身望向天空之上悬浮而起的楚宁月,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这一手凌空之术而有丝毫震惊。 而下一刻,其沉声开口,再一次让楚宁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此界之中,的确存在其他修行体系。只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才知晓。 “原来你修的不是武道。” 话音方落,袈裟老者凌空抬掌,数十道黑色气线夹杂牵引之力,如毒蛇万千,择人而噬,立时自其掌心蔓延而出。 凌空悬浮的楚宁月,立时感觉到体内灵气一阵翻涌,似在对方这一式之下,将要破体而出。 武者功法,极少能够影响到修士灵气,像是此等牵引功法,也大多只是牵引其身,并不会让修士感觉到体内灵气外泄。 所以楚宁月第一时间便判断出,眼前老者的实力,恐怕不只是此界普通四品那么简单。 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但这一次的目标却已不是袈裟老者,而是其掌中无数黑色气线。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金芒没入黑雾之中,楚宁月顿感压力一轻,身形再度朝斜上方退去,到达了她此刻遁术所能企及的最高处。 袈裟老者望着天空之上的楚宁月,面上却无半分棘手之意,只是带着一丝危险的笑容,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而二十七丈的距离,也足够超越普通武者轻功的极限,立于此处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但对于如今的楚宁月来说,却是一种无形消耗。 眼见对手不再追击,楚宁月心中警觉,却知自己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因为自己如今的遁术,维系如此高度,需要持续耗损灵气,而如今自己已经灵气不足。 所以下一刻,其抽身便退,直朝凛风城方向而去,虽然她知道对方的速度若想追击自己,自己怕是无法摆脱,但总好过留在这死气汇聚之地,横添变数。 只是楚宁月刚刚踏出三丈,地面之上的袈裟老者便有了反应,同样是朝着凛风城的方向追赶,始终保持在楚宁月垂直脚下。 好似一只猛兽,等待着死死抱住树干的猎物体力耗尽,坠落下来沦为美食的那一刻。 ... 一炷香匆匆而过,原本来时施展遁术,已然足够奔行十里,可如今回返却是行了三里不到。 楚宁月此时于官道上空疾驰,已是顾不得隐藏修士身份,看起来颇为狼狈。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地面的高度也从二十七丈,降低为二十丈。 虽然二十丈的距离,仍旧不是武者能够长时间滞留的高度,可是如今其的遁术,却已开始肉眼可见的减弱。 或许根本不必再等一炷香,她便无法再度凌空,彻底失去优势。这让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不该遁走,被对方平白消磨。 “跑啊,怎么不跑了?嗯?” 袈裟老者一路追击,却显得闲庭信步,游刃有余。仿佛根本不在乎,此行北上有可能遇上城主府之人,惹来麻烦。 楚宁月先前之所以朝凛风城方向而去,也是因为心中有所考量。死气峡谷之外,毕竟是葬送了城主府护城军数十人,如此大的动静,想来已经传回城主府。 更何况,当时领军之人,乃是那位四品的掌印大监,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踏足峡谷范围一步。所以那些士兵身陨,他八成是幸免于难,以其脚力应该早已回城报信。 说不定此刻正携大军前来,捉拿对手。 至于另一个原因... “你与那人究竟有何关系?你当真是来杀我的?” 自知继续遁走徒劳无功,楚宁月决定背水一战,自空中飘飞而下,落在地面之上,与袈裟老者遥遥对立。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也让她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老者出现的时机,似乎太过巧合。而且他方才明明来势汹汹,可是如今追击起来,却是一幅优哉游哉的模样。 似乎根本没有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击杀自己,甚至不担心迟则生变。 这让自己不禁怀疑,他的目的其实根本不是击杀自己,而是拦住自己。 帮助忽然消失的祁如清拦住自己,回风鸣院.... “呵呵呵,我说的,在我面前,拖延无用。” 说话之间,袈裟老者猛然出手,周身死气迸发而出,形成一片黑雾笼罩此间。人未至,黑雾已然尽阻楚宁月退路,除非她故技重施凌空而上,否则毫无脱身之机。 眼见老者攻来,楚宁月知晓自己若再度凌空,的确能解眼下之危,却注定无法长久。更何况,有些事若不亲自确定,是断然无法从眼前之人口中,套取信息的。 所以心念一动,右掌一翻,面对眼前残影不退反进,一掌夹杂燎原势,破风而来。 “轰!” 烈焰黑雾,化作两道气浪凌空撞击,立时火星四射,漫天黑云压顶,化为火云。可火星只是持续一瞬,便再度被黑雾笼罩,漫天火云亦虽火星湮灭,重新化为乌云盖顶。 气浪交接过后,便是两掌相对,一者武道气劲,一者修士术法,形虽不同,质却相通。 随着一声脆响,楚宁月身形疾退,只觉五内俱焚,气血翻涌。其此刻本就有伤在身,一掌术力又尽数被黑雾吞没,单凭肉身之力,岂能与四品武者抗衡? 身形倒飞之间,伤势已是压抑不住,一道血箭喷洒而出,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不振。 而袈裟老者毫发未损,望着眼前险象环生的身影,冷笑一声。 声出同时,其身形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是出现在了楚宁月倒飞而出的落点后方,势要在对方落地之时,一掌取命。 感受到危机临身,楚宁月心中疑惑顿消,知晓此老者并非要拖延自己,而是当真想要取自己性命。 袈裟老者一掌按出,漫天黑云凝聚于此,如山倾之势就此压下,乃是绝杀一击。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少年身影,其面上泛起一丝残忍笑容。 可就在其一掌即将临身之际,一道火焰壁障凭空浮现,随着一声震响,火焰壁障顷刻溃散,却又自身前重新凝聚。 顷刻之间,便因这一掌之势连破九次,而山倾之势丝毫未阻。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骤然响起,火焰壁障彻底破碎,而楚宁月身形亦同时落地,受其一掌,口中闷哼一声,血雾喷洒而出,但只是一瞬之间,便被烈焰蒸发殆尽。 楚宁月周身一丈,无数烈焰如大军掩杀,蜂拥而出,千骑过境,寸草不生。 正是其一路拖延,真正的底牌所在,唯有重现此招,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击败眼前四品高手。 真阳离火罩。 十丈壁障十次破碎,袈裟老者山倾一掌威力十足,但也让真阳离火全面爆发,其威力不弱于火牢送葬。 其身形立时被烈焰吞没,漫天黑雾再度化为火云,却是连一声惨呼也没能发出,便已湮灭于火海之内。 楚宁月身受两掌,虽因离火罩十次缓冲,使得威力锐减,但此刻也是伤势沉重,因为她终究误判了对方实力,没有想到对方竟真的能够完全破开真阳离火罩。 此时落地之间,已是气若游丝,望着眼前火海,艰难起身,却已经无法施展遁术,因为其必须利用残存灵气,压制体内伤势。 但好在,已经解决了眼前的麻.... ... “呵呵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火海之中,一阵阴森冷笑骤然响起,火云之内七缕黑烟汇聚,一道身影显化而出,正是血色袈裟之主。 血色袈裟之上,华光大作,似成一道无形气罩,烈焰触及分毫,便顷刻湮灭。袈裟老者行走火海之中,闲庭信步,但面色阴沉。 因为他如今已成了一名独臂老者,整条右臂已被烈焰吞噬殆尽,若不是身上那件袈裟极为特殊,今日当真命丧于此。 而一阵冷笑过后,便是一声催命... “我的选择没有错!为了尊者,绝不能留着你!” 第1932章 经书(下) 话音方落,袈裟老者再度出手,此一掌虽不似先前绝杀一击有山倾之势,却也有雷霆之威。 楚宁月勉强维持站立,面对此迎面一击,陷入两难境地之中。此刻其残存灵气,已全部用来压制体内伤势,若此刻不应招,再受重创恐有性命之忧,可若应招伤势爆发同样身死。 至于对方的话,她已经充耳不闻,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提到“尊者”两字之时,眼中展露的狂热。 束手就擒,引颈就戮? 不。 楚宁月心知眼前便是绝境,退无可退,但要自己闭目等死,却是万万不能。纵然眼前境况,已无转圜余地,乃是十死无生之局,她亦不会轻易放弃,这既是修士尊严,亦是风骨。 可是其如今伤势太过沉重,抬手之间尚未凝聚术力,体内气血便已是一阵翻涌。而眼前绝杀一掌,已然临近身前,掌虽未至,气机已来。 楚宁月饱提真元,已不再压制伤势,此刻正是破釜沉舟,最后一击。 一者周身灵气翻涌而出,黄沙四起。 一者武道气机声势浩大,摧城拔寨。 下一刻.. 已是绝杀之时,逼命瞬间!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野,楚宁月腰间一物飞出,华光大作。转瞬之间,无数阵纹升腾而起,十丈方圆凝成七重阵法,层层相叠。 此阵方出,雄浑掌力,决死一击,顷刻之间威力尽消,于空中发出一阵脆响,犹如两名孩童击掌。 眼前变故,大出两人所料,袈裟老者心中更甚,因为此阵凝成瞬间,他忽然间杀意全失,敌意尽消,乃是主动撤去了那一掌,只余最后一分气机,而非阵法吸纳全部掌力。 至于楚宁月,则只是感觉刚刚施展的决死一击,忽然间强行中断,原本用来压制伤势的灵气,自主回防,重入经脉之内。 “嗯?!” 袈裟老者察觉自身一瞬异样,此等控心之术他闻所未闻,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若是同境之间的战斗,绝杀一招被对方瞬间化解,那么足以身死当场。 所以他此刻反应过来之际,第二掌已然轰出,正是要眼前之人反应不及,便死于此招之下。 可就在其心生敌意之时,头顶阵法之中,一道白光骤然涌现,将其笼罩在内。而下一刻,其身形便已出现在十丈阵法之外,那未尽的一掌,轰击在七道阵法之上,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归。 袈裟老者心中不甘,面对眼前阵法,再度蓄力猛攻,可无论其如何施展,都只能让最外层的阵法微微颤动,却无法破开此阵,一时陷入僵局之中。 楚宁月立身原地,望着眼前一幕,心中亦是颇为不解。尤其是此刻头顶悬浮之物,其功用已然近乎防御法器,可是此界之中又怎会出现修士法宝? 头顶上空,一枚玉简悬浮于此,降下光华无数,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十丈方圆。此时无数星光降下,化为点滴朝着楚宁月眉心蜂拥而去。 她虽无法确定这些星光为何物,但却已经没有行动的自由,因为此阵凝成之际,她便感觉到一股无形气机笼罩此间。 这股气机比之自身灵气更为强大,强行压制了自己体内伤势的同时,也将自己困于此地,动弹不得。 “咔嚓...” 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袈裟老者周身黑雾漫天,破开了第一道阵法。可就在其破阵之时,天空之上悬浮的玉简,却出现了变化。 破碎的第一道阵法所化阵纹,迅速回归玉简,而后其上便凝成一字,悬浮而起。 “生。” 此字方现,阵内便有无数生机自地面之下翻涌而出,十丈黄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绿洲。 而楚宁月亦是察觉到,那些星光之中蕴含的纯粹生机,映入体内之时,使得其足以濒死的伤势,迅速复苏。 此阵于她而言,便如一座极品疗愈法阵,可是此种阵法,一般只会出现在修行世家,一流势力之中。而且每次开启,都会耗损大量资源,若非关系到势力存亡,断不会轻易施展。 而此界之中,莫说根本不可能凑齐开阵所需的天材地宝,便是能够凑齐,也无法将这等品阶的阵法,随意开启在荒郊野岭。 “这..也在..” 袈裟老者望着天空之上的一字,口中呢喃出声,却已听不到完整的一句话,原本面上的杀意,此刻尽数化为错愕。 楚宁月如今动弹不得,却不影响思绪,此刻已是注意到强敌的异样。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此人认得这突然出现的玉简,而且多半有所关联。 岂料下一刻,袈裟老者的眼中,竟是浮现出一丝愧疚和懊悔,望着天空之上的玉简,缓缓后退。 退出七丈之后,目光转向楚宁月,却颇为复杂。既有临门一脚,错失良机的不甘,亦有阵法在前,无能为力的怨恨。 可这一眼过后,他选择的却不是奋起再战,而是抽身即走,漫天死气汇入其身,化为一道残影,朝东方方向退去。 只是几息之间,便已消失在了楚宁月的视线之中,为这一场截杀,画上了一个充满疑团的终点。 ... 风鸣院中,秋风苑内,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看似中年的男子,倒在地面之上,昏昏入睡,正是柳瘟。 而其原本应该守护的破旧屋舍之内,也只剩下了李丹心一人卧于床榻之上,他的三弟叶琼如今已经被丢出了此间。 床榻一侧,一名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此刻正望着床榻之上的女子若有所思,但其眼中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重伤在身而流露出关切之意,只有淡漠二字。 李丹心面无血色,额头之上满布汗水,其伤势沉重,若非楚宁月以修士之法,强行压制其体内伤势,她怕是早已魂归九泉。 可武者体系终归与修士不同,此种镇压之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如今术法将尽,亦到了命终之时。 窗外一阵清风拂过,使其额上青丝更乱三分,但下一刻,李丹心却似回光返照一般,微微抬起右手,抓向了床榻一侧之人。 “陆大哥..是你么?” 轻声开口之间,李丹心仍旧没有睁开双眼,却不知是当真伤势沉重无力睁眼,还是不愿面对眼前的事实。 此刻便这样抓着眼前之人的衣角,一如当日经历层层截杀,被对方救下之时的情景一般。 可不同的是,当日求生,今日..求死。 “嗯。” 黑衣男子淡淡回应,既没有抬手去抓对方的手,也没有挣脱对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此刻只是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昔日自己刻意救下,而如今即将生机断绝的姑娘。 “能在死之前再见陆大哥一次,真好...” 李丹心气息微弱,呢喃出声,心中只当眼前一幕乃是最后的梦境,已分不清真假。 而黑衣男子闻言,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挪开,眉头却微微皱起。 自己当日救她,既是顺手为之,亦是多线布局。而布局之后,她会平安无事,自己的计划会完成,从此不再相见。 所以她对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随手救下的过客而已,却未想到,自己似乎在对方心中,地位不俗。 更让自己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布局虽然没有出现纰漏,可是局中之人却生了变数。原以为只是巧合,却想不到真的是她。 李丹心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若不是手中依旧抓着对方的衣角,怕是会担心对方已经离去。但既然眼前一切,都是自己命尽之前最后的幻梦,那有些话也无需再有保留。 “陆大哥..是来杀我的么?” 轻声开口之间,问出的却是一句诛心之语,苦楚万千。可李丹心的面上,却没有悲伤之意,只有一丝浅笑。 对方此刻的沉默,让她明白自己的猜测无误,知道自己回南域的确切时间,知道自己的回家路线,知道那山村之中有自己重要之人的... 不是李府之人,不是城主府之人,而是只有他... 黑衣男子看到她如此模样,眉头皱得更深,他虽因心性之故,即便面上有说有笑,心底却对绝大多数人视如草芥,可是他却并非无情,更非冷血。 “我...” 一字出口之间,黑衣男子眼中浮现出一丝迟疑,似是有所动摇。 可此时,李丹心却再度开口,微微摇头: “陆大哥可以放心..我先前没有向旁人提过你半分,便是救我之人也不知晓。至于其他...” 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李丹心轻咳一声,唇下一抹嫣红,而后接着开口,声音更加虚弱了几分: “陆大哥不必为难...我知道自己的伤活不过今日...只希望....” “我不是来杀你的,相反,你今日便是想死也死不成。” 听到此处,黑衣男子冷漠的神色化为一丝无奈,开口之间语气虽然如旧平淡,但眼中却已浮现出些许温和。 “只是今日之后,我会沉睡一段时间,七日之内,你切不可动用内力。至于我的事,我暂且相信你不会外传,希望你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说罢,黑衣男子右手轻抬,掐成一指,朝李丹心眉心点去... 第1933章 路转 未时一刻,天色阴暗,大雨将至,凛风城南三里之外,楚宁月一骑绝尘,向北疾行,面色却颇为凝重。 当时的神秘玉简,如今已随着阵法溃散,化为一片古朴书页,上书梵文艰涩难懂,只余下一丝生机,残存周身。 楚宁月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得到过此种玉简,亦不知此物是何时出现,为何出现。但她却清楚,像是此种取巧的机会,自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这一次自己先是于城西遭遇神秘箭手偷袭,一身功体受损,而后又以伤疲之身赶往千丈峡谷,经历谷底之事。紧接着,便遭遇了袈裟老者的截杀,伤上加伤,已到了濒死的地步。 而此玉简,便在危难之时凭空浮现,以疗愈阵法让自己渡过难关,更是惊退了袈裟老者。 这三件事看起来关联不大,实则环环相扣,让楚宁月很难不去猜想,这一切都与忽然离去的祁如清有关。 可若那玉简是祁如清所留,那么其目的便不是截杀自己,可若不是截杀自己,又为何要不告而别?为何他刚刚离开,袈裟老者便接踵而至? “嗯...” 沉吟半晌,楚宁月看向自己如今的坐骑,回想起阵法溃散之后,自己一路北上遭遇的无妄之灾。 那玉简之中的阵法,的确像极了疗愈法阵,可是此界无灵气,那阵法终究未能让自己彻底痊愈。至于那阵法的效果,自己至今尚不知其七八。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体内一切伤势尽数复原,包括连受袈裟老者两掌造成的致命伤。可是损耗的灵气,却没有被阵法恢复半分,这便使得自己如今虽然伤势痊愈,但实力却相当于重伤。 在此状况之下,楚宁月已无法施展遁术御空,其速度只相当于此界七品武者轻功赶路,而且会让本就稀薄的灵气,近一步消耗。 可就在此时,不知是太过好运,还是飞来横祸,她竟然被一群马匪盯上。原因是身穿风鸣院红白学子服,但一身血迹颇为狼狈,看似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于是这些人便起了歹意,打算来一个杀人夺宝,毕竟风鸣院之中寒门只是少数,大多数人皆是富贵之家,身上定有许多值钱物件。 可是楚宁月即便是灵气未复,那也是凝气境修士,并非普通马匪可以欺凌。更何如今的她,自知灵气不足,不能久战,所以手下根本没有留情。 顷刻之间,便让七名马匪,葬身于黄沙之中,更是夺了其中一人的坐骑。而此坐骑,虽然速度与自己施展遁术相差无几,但是胜在持久,而且没有消耗。 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的确是雪中送炭之举。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若全速赶路,凭借那坐骑的脚力,楚宁月此时应该已经进入了凛风城。可是如今,她却在城南一里之外的一处山中缓行,山间炊烟袅袅,似有人家。 楚宁月虽然知道,祁如清的忽然离去,恐会对李丹心不利。可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便自己心急如非,也是于事无补,只有自己保全实力,方有可能救李丹心于危难之中。 所以此时的状况,容不得自己放松。 楚宁月如今的状况,已经无法凭借遁术翻越城墙,而化相之术会消耗大量灵气,今日也不能再用。自己如今一身斑驳血迹,若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南门,只怕顷刻间便要被守卫拿下。 她并不觉得,当时率军前往千丈峡谷的城主府四品高手,真的会陨落于峡谷裂缝之中,所以对方定然已经回城报信。而她无法确定,当日的掌印大监,是否已经看到她与祁如清同行。 如果自己直接出现在风鸣院内,便可来一个死无对证,可若是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是百口莫辩,亦会让自己最初进入风鸣院的目的,彻底泡汤。 所以当务之急,乃是寻找一处村落,换得一身干净的衣裳,而后乔装打扮一番,溜入凛风城。 其如今灵气虽然不足,但神识仍在,所以凭借神识轻易便找到了一处山村。 可是,她却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的身上,似乎已经没有此界通用的货币。而自己堂堂修士,又岂能做出掠夺凡人村落,夺其衣物之事? 这的确是让她有些懊恼,所以才一直徘徊在山间,没有进入村落。 “喂!”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声,对此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此间山村之人,早已尽数在其神识笼罩之内。 “可是在叫我?” 楚宁月策马回身,望向身后穿着一身灰色布衣,肩头扛着锄头的中年人。 “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对方的回应似乎很不客气,也许这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这初生牛犊..年岁的确大了些。 “有事么?” 楚宁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便对一个人产生恶感,但她并不觉得眼前之人,会是自己取得想要之物的契机。 “你已经在这里转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知道你的来意。” 说话间,中年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警惕和怀疑。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受村长之托。 因为整个村落之中,只有他会一些武技,若真有什么不速之客,自然也只能是他出面解决。 “这...” 眼见楚宁月迟疑,中年人面上的警惕更甚,不过开口之间,却是颇为沉稳。 “来者是客,你若真有什么麻烦,或许我们能够帮到你。”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心中苦笑,但也看得出对方已经起了疑心,怕是将自己当做了什么宵小之辈提防。 虽然她并没有报什么希望,但还是轻声开口道: “我遭遇马匪截杀,拼得重伤才抢下这一匹快马,而其他人留下断后,至今生死未卜。” “马匪?” 听到这两字,中年人似乎反应极大,楚宁月只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引来马匪,所以想要出声解释。熟料其尚未开口,便见眼前之人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憎恶,态度也瞬间改变。 “那些天杀的畜生,平日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实际上针对的都是我们这些落魄子弟,根本不敢招惹豪门家族。” 楚宁月望向眼前之人,一脸疑惑,心想对方怎么就如此轻易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心,是不是在刻意演戏给自己看? 但下一刻,对方便给出了答案: “放心,我们这村子虽小,却也有自保的办法,如果那些家伙来了,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这...” 面对此人态度如此转变,楚宁月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此人的气息,大抵相当于此界八品的水准,若是对方真有歹意,自己也能挥手灭之。 “别这了,看你伤得不轻,先随我去见村长,而后便好好留在村中养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中年人朗声开口,随后便有引路的意味,楚宁月看在眼内,下马牵行,一路跟随其后,进入山村之中,引来路人侧目。 山村范围不大,方圆百丈而已,有民十三户,其中大多老弱,青壮年屈指可数。 楚宁月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养伤,她也无伤可养,所以对于此地的状况并不在意。让她在意的,只有自己此行太过顺利,感觉到莫名不安。 不多时,中年人便带着楚宁月来到了村中心,最大的建筑之中。刚刚来到门前,便有一名年轻人从中走出,为楚宁月安置马匹,似乎早前便知道她会来此一般。 如此一幕,让楚宁月意识到,这座山村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平庸,不过这与自己无关。 进入石屋,映入眼帘者,便是一名躺在摇椅之上的老者,此刻双眼微眯,望着楚宁月上下。 “村长,人我已经带来了,接下来该如何?” 中年男子说话之间,石屋的大门忽然闭合,而其更是守在了门口,一幅掐断退路的模样。 楚宁月望着眼前一幕,镇定自若,因为这两人在她眼中,与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区别。自己不会主动出手迫害他们,可若是他们主动出手,那自己也不会留情。 老者闻言,缓缓起身,望着镇定自若的楚宁月,上下打量。 “老夫看得出,小友没有受伤,这一身血迹多半也是旁人的,是也不是啊?” 此言一出,中年人立时色变,因为楚宁月这一身血迹,如果是出自旁人,那么可想而知,她手上有多少性命。 难道自己以为的马匪探子,实则是一个杀人魔王?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将他带来此处,不知是福是祸... “我先前的确受了些轻伤,但如今已经痊愈,至于这些血迹,大多是野兽的。” “哦?” 老者双眼微眯,一字质疑,不过转瞬之间,便发现自己看不破眼前之人的实力,无论怎么看眼前之人,都是一个没有内功的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无法染上这一身血迹... 所以.. “不知小友来此,有何贵干呐?” 老者打算开门见山,询问来意,不再虚与委蛇.. 却不想..对方的回答,让他石化当场,愣愣出神许久,未能恢复。 “这一身血迹太过显眼,所以我想要借一身干净的衣裳。” 第1934章 峰回 麻衣老者与布衣中年对望一眼,皆都陷入沉默与出神之中。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眼前之人来此的目的,只是口说的那般简单。 因此楚宁月的这句话在两人听来,乃是别有用意,甚至意有所指。 “衣物...衣物.....” 心念至此,麻衣老者面色微变,望着楚宁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憎恶。心道此人长得还算俊秀,却想不到是个人面兽心之辈。 而布衣中年心中所想则很是简单,那便是找寻时机,暴起出手,拿下眼前之人。 “这..” 楚宁月看得出两人对自己的敌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这句话增强了数倍。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在思考如何破局。要破的并非安危之局,而是僵局。 “小友说笑了,我们这山野之地,恐怕没有你要的那些衣物。倒是此地临近凛风城,不如...” 麻衣老者笑着开口,但面上的笑容虚假无比,便是楚宁月不谙此道也能看出端倪,更何况其于丹青天下“交友不慎”耳濡目染之下,已经颇谙此道,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另一件让她疑惑的,却是眼下山村之人,既然知道此地临近凛风城,便也该认得风鸣院服饰才是。 而风鸣院虽说不上名声响彻天下,但在南域之中,还算是颇有名望。这些人便是冲着风鸣院的面子,也不应对自己产生如此敌意才是。 可是如今状况,无论是眼前的麻衣老者还是身后的布衣中年,似乎都不认得自己这一身风鸣院服饰,这让楚宁月不禁起疑。 这些人,当真是此地的村民么? 不过,他们不认得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自己来此的目的,本就是乔转打扮进城。李丹心如今,仍旧是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躺在秋风苑,可以为自己提供不在场的证明。 所以即便那位掌印大监当时看到了自己出现在千丈峡谷之外,只要他没有确凿证据,便无法影响到自己在风鸣院的计划。 因此这些村民没有认出风鸣院服饰,自己便不能主动报出风鸣院的名号,否则只会节外生枝,留下证据。 “不如什么?” 楚宁月心中无奈,神识加身之下,不难看出麻衣老者背后的动作。其此刻面上镇定,实则却是朝着身后那张躺椅摸去,想来是躺椅之上另有玄机。 此刻双方尚未撕破脸面,那么眼前两人便还算是普通世俗凡人,楚宁月不会主动出手。可一旦对方主动攻击,她也不会留手,因为她亦无法判断眼前两人,是否真是普通世俗。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自屋内传出,麻衣老者面色立时微变,望向布衣中年。后者立时会意,早已摩拳擦掌的他,抬手一拳便朝楚宁月身后拍去,攻的虽非要害,却也毫不留情。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算是警告,因为她看得出对方这一拳意在制服,而非杀人,这也是为何她没有施展术法击杀两人的原因。 八品武者一拳的速度,在普通人眼中已是不俗,可在楚宁月这等修士眼中,却与蜗牛并无太多不同,所以根本无需动用灵气。 只是稍稍朝右方一闪,便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抬手搭在对方肩头,轻轻一按,一股磅礴巨力席卷而出,正是以御物术御人之法。 此法能造出一掌震退对方数丈的假象,又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用来对付六品以上便会失效,可用来对付这等八品武者,却最为恰当不过。 “你...” 布衣中年一拳未至,便见对方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抽身闪过,一只手已经按在自己肩头。心中错愕的同时,一字轻呼出口,下一刻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一般,朝后疾飞而出。 随着一声闷响,撞击在一旁的石壁之上,摔落之下七荤八素。却已知晓,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实力差距,犹如云泥之分,绝无可能战胜。 不过... 已经足够。 就在此时,楚宁月周身忽然浮现出一阵蓝色光华,使得其面色微变,抽身急退。可是这蓝色光华,却要快过她此刻的身法,顷刻之间便已将其笼罩在内。 这蓝色光华非是术法,亦非奇术,更加没有半分阵道气息,但却是一道不折不扣的困阵。因为此阵催动并非依靠灵气,而是契合此界原有的奇门遁甲之术,所以楚宁月自然感觉不到阵道气息。 此刻眼见光华凝成气罩,将自己笼罩其中,方才意识到,这村落果真没有这般简单。 “哼。” 心念至此,楚宁月冷哼一声,这阵法对于此界武者来说,也许有些棘手。但对于自己来说,即便如今实力大跌,想要击溃此阵也不是难事。 因为这阵法,只是普通的一阶凡阵,比起李相容与神秘修士所布置的三阶玄阵来说,威力相差悬殊。 “成功了...” 麻衣老者低声开口,身形一软,坐在身后的躺椅之上。在确定布衣中年只是灰头土脸,没有受伤之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楚宁月,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想要做什么?” 楚宁月没有出手破阵,乃是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其他底牌,此村之中是否存在阵师。既然对方没有下杀手,便说明有所顾忌,或者有转圜余地。 那么自己也不会率先动手,将事情推至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对方在试探的同时,她也在试探对方... 可就在此时,其腰间那一张由玉简化为的古朴书页,此时忽然间有所感应般,悬浮而起,飘在半空之中。 紧接着,周围的蓝色光华,便像是气雾一般,迅速朝着此书页汇聚而去。在麻衣老者错愕的目光之下,只是维持了半息功夫,便已经尽数溃散,化为书页的“口粮”。 “这..这...” 眼见自己最大的屏障顷刻消散,麻衣老者胆战心惊,只觉得大难将至,无力转圜。而楚宁月对此一幕,也是颇为意外,心中若有所思。 那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玉简,如今化为古朴书页,却又一次化解了眼前的麻烦,若说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恐怕便不是巧合这般简单。 这看似平庸的山村,恐怕藏着某些秘密,正是其特殊之处,才与这古朴书页发生了联系。 “噗通..”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自楚宁月身后传来,其没有转身,便已是眉头微皱。因为神识之下,让她看到身后的布衣中年,此刻跪倒在地。 其此刻面上尽是懊悔,但目光所视却似乎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头顶悬浮的书页。这一幕落入麻衣老者眼中,使其微微一愣,同样望向书页。 下一刻,让楚宁月更加意外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麻衣老者竟也是同样自躺椅之上起身,朝着自己躬身一礼,与身后中年男子不同,他所拜的的确是自己。 “你们这是何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旁人以礼相待,楚宁月也不会拳脚相向,更何况两人眼前的举止,已经不能算是以礼相待,而是行了大礼。 “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了尊使,还请使者大人恕罪!” 眼见对方如此,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因为这一幕她似曾相识。不过不是在此界之中,而是在丹青天下,自己还是残阳宫内门弟子之时。 当年随师兄一同外出历练,行至凡人村落之时,他们便是如此。明明自己只是刚刚突破凝气境的低阶修士,却成了对方口中的仙师,推崇备至。 当时村中老者的表情,大概便与眼前之人一般,惶恐之中带着几分虔诚。 可是... 此界之中,台面之上无修士... 楚宁月稍作迟疑,便知道两人如此态度,是因为自己头顶悬浮的书页,此物应是与他们口中的尊使有关。 不过眼下对方既然将自己误认成了旁人,那么自己便有了将计就计的可能性,既能调查一番此玉简背后牵扯之事,亦能凭借此身份,达成最初来此的目的。 “不知者不罪,起来说话。”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不吝灵气,以气机将两人托起。这一幕使得两人更加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尊使大人,面上懊悔之色更甚。 但下一刻,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认得此物?” 麻衣老者心中迟疑,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便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他想到,尊使可能不只有一人,所以眼前的尊使,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微不足道之人。 “启禀尊使,大人曾游历至此,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不但为我们驱赶山匪,更是设下阵法让我等有自保之力,不必受军痞欺压。蒙此大恩,自当铭记在心。 当日我等曾见过大人布阵之时,取出过一本古籍,而尊使持书页而来,所以...” 听到“大人”两字,楚宁月大抵猜到了一些端倪,但却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让麻衣老者有所警惕。如果自己现在便问对方大人是谁,恐怕会适得其反。 所以眼下最好的决定,乃是先行搁置此事,先乔装入凛风城,待修为恢复,再来此处调查玉简之事。 第1935章 入城 未时三刻,凛风南门,平日里松散的守卫,今日分外认真,不只是因为此地加入护城军值守,更是因为守卫的人数直接增加了三倍。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来许多人侧目,更有好事之人四下打探。即便风鸣院第一时间封锁消息,许进不许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昨夜发生之事,还是外泄了出去。 一时间,凛风城内传言四起,态度各异,有担心自身安危者,亦有看戏嫌事小之人。更有人预测,城主府增兵固守城门,看似是为风鸣院捉拿凶手,实则却是打算对其大动干戈。 而风鸣院之人,迟迟没有外出露面,更是让众人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南域以南,除了凌家故地擎风镇外,大多是一目黄沙千里,所以南门来往之人最少。可今日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南门的来往之人,已经堪比人数最多的北门。 上有护城军进出,下有江湖客来往,倒是让守城的三倍守卫,有些忙不过来。 而在众人忙碌之间,一名身穿破旧布衣的少年,正通过守卫排查,进入了凛风城内... “嗯..此时不宜回风鸣院。” 少年心中如是想,正是乔庄打扮过后的楚宁月,她此时灵气不足,无法施展修士化相之术,只得如此混入凛风城。 好在那些守卫,根本不认得自己,更加不会去留意寻常百姓,否则想要进入此地,怕是还要费一番功夫。 回想起先前山村之中,那麻衣老者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楚宁月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玉简,牵扯甚大。像是这样的村落,也许南域之中不只有一个,若是这样的话,那幕后之人恐怕很不简单。 只不过此事不是当务之急,所以她没有着手处理,只是换了衣物过后,便离开了山村。麻衣老者尽管不解,却也不敢拦阻他眼中的尊使,所以楚宁月轻而易举便来到了城内。 如今无论是城门守卫,还是街道之上行人的交头接耳,都说明风鸣院如今风口浪尖。在这种时候,青云街守卫力度定然会再度增强。 而整个风鸣院区域皆有神秘大阵影响,压制修士神识。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宜进入,唯有先去城中找一处落脚之处,而后恢复些许灵气,如此方可利用遁术潜入风鸣院。 至于李丹心... 如今已过去太多时间,自己固然要回外院,但也不能急于一时。若神秘修士当真要对李丹心不利,那么此时早已得手。 而若他的目标是擒李丹心制约自己,那么自己就更该恢复灵气,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回李丹心。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心中轻疑一声,因为先前她没有留意,此刻方才发现,身后有一名江湖客打扮之人,已经跟随了自己一路。 此人身上的气息颇为孱弱,便是现在的自己,也能轻易制服,所以楚宁月想要知道此人意欲何为。 于是心念一动,朝着一处老巷走去,而那名江湖客也果断尾随而来。 深入无人老巷,楚宁月停下脚步,方才面上装出的紧张之意,如今尽数消除。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淡淡开口道: “你是何人,跟着我做什么?” 话音方落,身后江湖客也不再隐藏,当即大笑出声,一幅自己稳占上风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哈哈哈哈,看来我的推断没有错!” 见楚宁月沉默不语,江湖客更加以为对方胆怯,如今不过故作高深,所以接着开口道: “平日里南门极少有人来往,其中大多是凌家与江湖之人,即便是今日,也同样不例外。你的身上没有半点武者气息,看似是寻常百姓,但正是因为这份伪装,暴露了你的身份!” 楚宁月没有打断对方的话,对于对方此种自曝的行为,楚宁月自然乐见其成,倒是省去了自己逼问的麻烦。 “南门平日便鲜少有百姓出入,而今日南门守卫增添数倍不止,山野之民避之不及,根本不会自南门出入。所以你的乔庄能够骗得过那些废物,但却骗不过我!” 话音落定,江湖客再度大笑出声,仿佛眼前少年在他眼中,只是砧板之上的鱼肉,任其欺凌,无法反抗。 楚宁月此刻仍旧背对于他,却对其举动一清二楚,此刻不禁疑惑,此人既然将自己当做通缉的元凶,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孤身面对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八品的实力在风鸣院中,甚至都不如普通守卫,又如何能够拿下行凶风鸣院之人呢?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回身望向此人,却见此人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凭声音而论,大概年纪不大,毕竟老江湖不会如此大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可疑。”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此人的目的,乃是利用自己换取赏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凶手,所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必继续与其交谈下去... 心念一动,楚宁月脚步陡然加快,朝着此人靠近。这里毕竟是凛风城,而此人有错,但罪不至死,所以楚宁月想要近身解决此人,而非以金芒夺魄术斩杀。 其如此举动,让眼前江湖客一愣,但下一刻却是不慌不乱,抬起右手。 不知为何,此人抬手之间,楚宁月心底里忽然产生一种极度危险的直觉。这让她原本的脚步,微微一滞,因为这种直觉,自入此界以来,只发生过两次。 “去死吧!” 下一刻,男子大声开口,说话之时抬起的右手袖口之中,一只手弩赫然上手。可是其还未拉动扳机,手弩便自行运发,顷刻之间,无数细针如雨,倾泻而出,铺天盖地。 楚宁月眼见对方有此后手,终于明白他哪里来的底气拦阻自己,此刻抽身疾退的同时,以残存术力凝聚护身壁障于身前。 可下一刻,细针与术法壁障接触,后者只是维系瞬间,便随着一声脆响就此破碎。这让楚宁月意识到,眼前之人虽然实力极差,但他所用的物件却非凡品。 此刻若再留手,死得便是自己,故而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顷刻之间已至男子身前,带出一道血箭。 “噗..” 金芒已出,此界八品如何能防?男子面上笑容凝固,眼前画面定格,眉心血流如注,身形一软已是倒地不起,身死当场。 而同一时间,楚宁月抽身疾退,手中术印翻飞,接连凝聚九道防御壁障,悉数被破,但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得以纵跃凌空,跃上了一处建筑。 无数细针尽数没入老巷墙壁之中,自墙体之内穿透十余丈方才停歇,眼前杀机算是安然渡过。 ... 此种武器着实让楚宁月颇为意外,因为以此物的威力,已经足够让一名没有修为的世俗凡人,斩杀一名修士。 如果自己方才没有察觉到危机,而是在与对方近身之下,被其发动此物,恐怕自己也会死于此物之下。若这东西能够量产,届时恐怕... 楚宁月靠近男子尸身,检查了一番其手上的手弩,发现此物乃是一次性消耗品,一经使用便与寻常手弩没有任何区别。想来是制造者,为了隐藏秘密而故意设计。 不过经历此事,也未尝没有收获,至少可以确定,此界之中已经存在可以让凡人对抗修士的兵器。日后行走之时,切不可小看低阶武者。 楚宁月将那手弩收入行囊,而后自对方身上摸索一番,想要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此人身份。但最终,只找到了对方的盘缠,于是将其收纳。 虽然楚宁月内心颇为排斥杀人夺宝,但此人有意击杀自己,自有取死之道。而自己如今,也的确需要此界货币恢复灵气,所以只得破例一回。 ... 不多时,楚宁月走出老巷,已是一幅江湖客打扮。而那江湖客的尸体则被其留在老巷,倒是并不担心东窗事发。因为她如今的样貌,虽然不是以修士术法改变,但也做了些许简单处理。 单凭自己进城之时留下的线索,不足以让城主府之人追查到风鸣院,更何况众人眼中的自己,正在风鸣院之中。 想要恢复灵气,便只能从此界食物之中摄取,而且受饱食度限制,每次摄入质量,受食材与烹饪手法影响。 因此前往酒楼,利用那人留下的盘缠试菜,乃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心下既定,楚宁月便不再犹豫,一路朝着酒楼而去。其实入城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只是因为自己一身穷苦百姓的行装,若大摇大摆进入酒楼,恐怕会惹人怀疑。 但如今成了江湖客的模样,便没了这方面的估计,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江湖客的截杀,算是雪中送炭,来得十分及时。 只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对方自有取死之道... 第1936章 无奈 昨夜半城风雨,虽对凛风城有所影响,但靠近内城的酒楼,却是波及甚少。反而因为昨夜之事沸沸扬扬,今日多了许多谈资,使得酒楼爆满。 而凛风城之人,虽然不敢妄议城主府,但却对风鸣院无此顾虑。而城主府与风鸣院的关系人尽皆知,所以在酒楼之中议论风鸣院,无需遮遮掩掩,城主府乐见其成。 楚宁月乔庄成江湖客,大摇大摆进入酒楼,小厮见其一幅江湖人打扮也是引以为常,面上职业微笑如旧,引着其上了二楼。 但在其拿出数枚金币之后,还是惊讶不已,笑着将其带到了独立的包厢之中。 因为江湖客没有势力依靠,出入凛风城大多是完成城主府悬赏的大小琐事,赚取些许钱财,以换取武道资源。 所以花起钱来,大多是束手束脚,不会如楚宁月这般挥金如土。 楚宁月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引起旁人注意,不过这却是无奈之举。因为她来酒馆可不是为了吃饭而吃饭,而是为了摄入灵气。 加之如今她状况不佳,炼化灵气之时,恐怕难以做到无声无息。所以找一处包厢独自享用,乃是必要之举,也是无奈之举。 进入包厢入座,楚宁月看了看所剩钱财,对于世俗货币,她并无太多概念,亦无守财之心。所以索性将自那江湖客手中得来的钱财,尽数挥霍于此,将酒楼数十种菜肴每样点了一盘。 如此举动,虽然像极了暴发户进城,但也让引路的小厮喜笑颜开,他才不会在意对方是什么人,只在意此单结束,自己会拿到多少提成。 不多时,楚宁月面前已摆满了大小数十盘佳肴,但一旁的小厮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这让楚宁月有些无奈,于是出声道: “你先出去吧,我若有事自会叫你。” 听到这句话后,小厮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过了半息功夫,这才退下。如此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其颇为不解。 自己早前已经付了钱,对方为何还是如此表情,实在耐人寻味,不过她也不会有心思去思考一个普通人如何去想。 望着琳琅满目,楚宁月开始动筷,一一尝试下去,因为其炼化灵气的缘故,饭菜入口即化,根本尝不出味道,所以色香味俱全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 她所在意的,只有这些佳肴之中,何物体量最小,却蕴含最多灵气。 ... 不多时,楚宁月已将三十二种菜肴依次尝试了一番,却发现这些菜肴之中虽然也蕴含了灵气,但比之自己在擎风镇饭馆内吃到的食物,相差甚远。 更是根本无法与城北树林,初见李丹心时,吃的那些烤肉相提并论。 其中蕴含灵气最多,且体量最小的,竟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竹笋炒肉。 一刻功夫匆匆而过,楚宁月放下碗筷,因为饱食度的原因,她已无法自食物之中提炼灵气。不禁对此界灵气的获取方式,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若有闲暇,自己怕是需要重回擎风镇一趟,看看两地的食物究竟有何不同,兴许便能找出更为稳定补充灵气的办法。 否则凭借此界天地之间无灵气,全靠自身功法缓缓滋养的程度,自己怕是一生无望重入紫府玄丹境,转脉便已是极限了。 包厢之内,气息波动,五色光华忽隐忽现,若楚宁月此刻不再包厢,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早已引来围观。 一番炼化之后,楚宁月无奈摇头,如今的自己的修为,只是勉强重新恢复到了开元之境。比之昨夜风雨之前,还要弱上几分。 不过此种虚弱,只是因为灵气不足,无法发挥实力,并非永久堕境,所以不存在瓶颈渡劫一说。只需日后摄取足够的灵气,便能重回全盛之时。 如今重回开元之境,凌空遁术再度得以施展,楚宁月便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酒楼,或是知会门外小厮。 当即自窗口跃下,以敛息术隐匿行迹,一路朝着风鸣院而去。 久久过后,先前接引的小厮方才按捺不住好奇,进入了包厢之内,却发现此处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满桌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还有那一盘空空如也的竹笋炒肉。 不禁愣愣出神... 风鸣院几乎占据四分之一个凛风城,其上除了李相容所布置的阵法之外,还存在一座神秘大阵,能可隔绝修士神识。 可是此阵虽能隔绝神识,却无法隔绝凌空遁术,即便院墙的高度,已经堪比城墙,但还是难不住楚宁月。 所以她此行并未自青云街正门而入,而是选择了潜入风鸣院。毕竟李丹心如今还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如今还是江湖客打扮。 “先回秋风苑吧,希望还来得及。” 楚宁月心中如是想,但却不大看好此事,因为自己如今的修为比之昨日只弱不强,凭借修士天然优势,自然可以轻易秒杀五品,重伤四品。 可是如此一来,却会暴露身份。 而想要在隐藏修士术法情况下出手,如方进之流的五品极境便是如今自己的极限,对战四品必败无疑。 神秘修士如今化身祁如清,先自己近两个时辰回凛风城,如果他要对李丹心动作,怕是早已布局完成,等待自己回归。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宜与此人发生冲突,但如今自己已经回到风鸣院,也没有理由不去秋风苑找李丹心。 ... 心下既定,楚宁月以凌空遁术,一路朝秋风苑而去。 因为秋风苑本就是荒芜破败之地,根无人问津,在此种关键时期,风鸣院也就更加不会安排人手,保护此处。 所以楚宁月这一路倒算是轻松,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巡逻之人,便轻易踏足了秋风苑。 只是其如今神识遭受压制,五感与常人并无二致,所以也无法提前查看此地状况。只是心中,隐约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嗯?” 就在其落入院内之时,口中不禁轻疑一声,因为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面之上,昏迷不醒的叶琼与柳瘟。 走进前去,方才发现两人周身气息沉稳,只是昏迷,而无性命之忧。但这也意味着,此地已有旁人来过,那李丹心... 推门而入,楚宁月进入屋舍之内,一眼朝着床榻望去。可当她看到李丹心仍旧躺在床榻之上,安然无恙之时,不禁微微一愣。 第一个反应,便是此地有埋伏,于是以仅存的神识扫视四方,口中更是佯装已经发现对方,淡淡开口吐出一句: “你应该等了我许久,如今我已回来,便不必再藏着了。” 熟料话音落定,回应自己的却不是神秘修士,更不是什么不速之客,而是... “你回来了?” 李丹心。 这句话虽然只有四字,但却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意外,因为李丹心说这句话时,底气十足,根本不像之前气若游丝。 此刻仔细观察之下,更是发现此女的气息早已恢复如常,不再如同自己离去之时那般虚弱无力。而自己自她体内留下的那一股术力,如今竟也是烟消云散。 她竟然已经,痊愈了? “你的伤...” 楚宁月本想要问对方是谁出手救治,但却想到门外叶琼与柳瘟仍旧昏迷,而李丹心伤势痊愈,却仍旧躺在床榻之上,极为反常,所以声音戛然而止。 而李丹心眼中,则闪过一丝不安,随后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是一位老前辈,他先前出手点了我的穴道,所以我也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听到对方说是一位老前辈,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因为神秘修士不是老者,而是一名青年。他与自己分开之时,更是化身为祁如清的模样,不可能是老者。 可是,除了祁如清之外,又有什么人能够治愈李丹心的同时,解决自己以术法强压其伤势的后患?除非,对方也是修士,而且是精通炼丹医术的修士。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楚宁月再度开口,如若风鸣院内,真有其他暗藏的修士存在,那么自己之前的伪装,便十分有意义。可是,风鸣院不过是一处世俗学院,如何值得修士潜伏于此? 但下一刻,李丹心却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起疑的话: “没有,前辈只说是与爷爷有故,所以破例出手一次。” “你没事就好,日后若有机会遇到你口中的前辈,我们定要好好谢他。” 楚宁月轻声开口,坐在床榻一侧,她是修士不是武者,所以不会解穴。只能望着李丹心,等待穴道自行解开。 但其心中,却已经知晓李丹心极有可能认得来人,但却刻意隐瞒。甚至她所谓的老前辈,都是在说谎欺骗自己。 因为她的话中,存在一个极大的破绽... 她如今是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对方如何知道她是李丹心? 第1937章 会议 申时初刻,天未入夜,风鸣院外一片死寂,而院内却是热火朝天。半日之内,颠覆往日松散之相,内院之中层层巡逻,犹如罗网,展开全面守势。 昨夜外院三位教习身死之事,响彻此间,内院破例收纳全部外院之人,使得众人齐聚内院。但如此一来,外院便像是被弃守的弃子一般,无人看顾,显得更为空荡。 若非如此,楚宁月先前潜回秋风苑,亦不会如此顺利。 外院深处,书楼之中,钟天一遇刺的现场如旧,甚至血迹未干。这座朝下而建的地下书楼之内,今日注定不凡。 石室之内,黯淡无光,不见日月,正是书楼深处,不为人知之地。也最适合不为人知之人,讨论不可为人知之事。 随着一道火光忽现,映出石室布局,四座太师椅分别位于房间四角,周围皆有帷幔遮挡,颇为神秘。 就在此时,一阵机扩运作之声骤然响起,随即便是一阵轰鸣之声。东南方帷幔之后,一阵薄弱的灰光闪烁,显化出一道人影,坐于太师椅上。 来人开口之间,声音颇为低沉沙哑,似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嗓音,乃是一名中年男子。但如今石室之中,却只有他一人现身,所以这一句话像极了自言自语。 “一号缺席已是常态,其他人便没有必要学此等恶习,姗姗来迟了。” 话音方落,西南方便同样升起一道蓝色光华,另一道人影,同样显化而出,却没有先前的机括运作之声,显得颇为颇为突兀。 一时间,竟是难以分辨此人究竟是刚刚到来,还是已经来了许久,只是如今方才肯现身。 而此人说话之时,声音听起来颇为自然,乃是一名老者,但他的语气却不似老者。 “二号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莫不是最近麻烦太多?” “说到麻烦,三号才是居功至伟,我如何比得过?” 面对二号中年的反唇相讥,三号老者似乎早已习惯,此时朝着西北方位望了一眼,确定人还未到之后,接着开口道: “一号布局已久,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依计行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哼..看来即便一号不在,某些人还是对他推崇备至,当真是一个合格的追随者。” 听到追随者三字,三号面色微寒,颇为不满,开口之间针芒毕露: “一号布局,只能说是知人善用,当然是比不过一些,为了自身安危退居幕后,坐视儿女骨肉相残,以亲人为筹码,行此等残忍的计划的阴谋家。 这一点,我与一号都是望尘莫及,你说呢?二号?” 三号此言,犹如诛心,尽是讥讽之意。而二号虽未开口,但却是气得身形微颤,他为了计划,已经自封了功体,一年半载无法恢复实力,否则今日定会出手。 见二号沉默不语,三号冷笑一声,再度望向石室角落,半息过后方才转头看向二号。可其正想开口“乘胜追击”之际,石室之内,再度传来一阵轰鸣。 轰鸣声落,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怒喝: “放屁!二号的计划之中,一双儿女争斗是真,但他们却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将后辈交于旁人布局,事后更对布局者歌功颂德。 这样的你,哪来的勇气谈亲情筹码?” 此言一出,人影落座,来人双目如炬,死死盯向三号,敌意已然写在脸上。 “无知不是你妄下定论的理由,我的事你以为自己知道多少?一号的计划对我来说不是牺牲,而是...” 说到这里,三号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意识到继续说下去,便会暴露秘密。四人之间,虽说不上知根知底,但经过多次会面,在试探与被试探之中,已经几乎确定彼此的身份。 但在四人联盟之中,亦有喜好派系之分。 四号乃是三号邀请入盟,本来对二号十分憎恶,但在了解其真相之后,却又对其心生好感。而三号与二号,最初乃是联盟的发起者,曾经合作无间,只因一号的出现,改变了所有。 “依我看来,一号身份莫测,敌我不明,按照其计划行事,即便最终我们得偿所愿,得到的也比失去的更多。你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真以为那丫头看不出丝毫端倪么?” 四号言之凿凿,对于牺牲亲族之事,讳莫如深,对于一号的计划,更是嗤之以鼻。若不是因为此计划牵扯之人无关自己,最大的牺牲者乃是三号,而三号本人赞同... 这个计划根本不会施行。 因此在反对一号的战线上,二号与四号乃是同盟,三号乃是他们最大的障碍,却也是不可或缺的盟友。 “看出又怎样?一号不会让意外发生。” 三号淡淡开口,仿佛自己说出的,只是一句寻常之语,浑不在意。殊不知这句话,彻底将四号心中的不满激发,近乎咆哮般开口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丫头与你一同生活十余载,你竟要坐视旁人杀她而无动于衷,你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司业么?!” “四号!” 司业两字出口,沉默许久的二号忽然出声,阻止了对方继续开口。因为此处最初的规矩,便是四人之间可以互相试探,但绝不能说出结果,也不能提及具体的身份。 因为四人之间交情有深有浅,互相知晓些许秘密,联盟只是为了同一目标行事,却不代表四人之间可以亲密无间。 四号咆哮过后,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此刻下意识朝着东北方的角落望去。而角落之中,仍旧是空无一人。 却不想,本该愤怒对方打破规矩的三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冷漠开口,吐出一句: “我如果是你口中的司业,那么你就该明白,我为什么可以狠下心肠。” 话音落定,四号微微一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过了半息功夫,数个信息画面,方才迅速自其脑海之中浮现,下意识抬手指向三号。 “你竟然骗了所有人,刻意营造出此等假象,为得便是这一日为你所用?” 三号闻言,又是冷笑一声,随后缓缓开口: “哼...有弱点才好控制,才更容易被人相信。爱财如是,爱权如是,爱....哼哼,这个道理二号应该最是清楚了。” “嗯?” 二号轻疑一声,既有威慑之意,亦有警告之心,却不想此举会让一旁的四号,彻底爆发心中不满。 “道不同,不...” 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便自此间响起,最后的帷幔之后,一阵白光闪过,浮现出最后一道人影。 “我这才来晚片刻,便错过了一场好戏,当真是失策失策。还有四号,你今日的演技,着实是有些拙劣了。” 此人现身之时,同样没有机扩运作之声,亦无暗道开启的轰鸣之音,这一点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可若说他也如三号一般,早前便等在此处,过了这么久岂会无人发现? 便是三号对其崇拜刻意不说破,二号因为自封功体实力下降未能察觉,那凭借四号的品级,也应该早已察觉才是。 如今其现身,只能说是诡异非常。 眼见众人沉默,一号也不主动开口,而是坐在太师椅上,东张西望。 许久过后,却是那一句话没有说完的四号主动开口,但其说话之时,已经再听不出半分怒意。 “那丫头已经被你杀了么?” 此言一出,二号立时凝神,而方才对此表现极为冷漠的三号,也是微微侧目,可听到的答案却是: “她还活着,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麻烦,说起来,这个麻烦还与四号有关。” “是他?” 方才的四号,表现出的一面全然是暴躁易怒,憎恶一号与三号。可是如今的他说起话来,却是冷静非常,思绪流转之间,丝毫不弱。 “这个麻烦虽然不可能成为五号,但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无需担心什么。倒是四号,这个麻烦是你惹来的,一直晾着终归不好。” 听到一号再度开口,四号眉头微皱,半息过后,反问一句: “你要我去杀了他?” 却不想自己的话刚刚出口,一旁极少开口的二号却插了一句: “不能杀。” 此举立时让三人朝其望去,因为这个举动颇为反常。但二号没有解释,只是沉默不语,似是想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个话题。 可一号却是忽然轻笑出声,望着眼前三人,说出了一句讥讽意味十足的话: “你们三人都是读书人,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我不是要你去杀了他,而是要你与他接触,解决麻烦,更何况真动起手来...哈。” 话音至此,一声轻笑结尾,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之意。四号眉头微皱,赫然起身,转身便自暗道而出,似是不打算继续留下。 而其余三人,对于他离席的举动也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因为他是四人之中最怀仁义之人,的确不适合留在此处。 第1938章 麻烦 “你如今虽然伤势痊愈,但处境仍旧堪忧,秋风苑人迹罕至,不如留在此地。” 秋风苑内,屋舍之中,楚宁月坐在床榻一侧,望着一旁整理仪容的李丹心,轻声开口。她虽知道此女对自己有所隐瞒,不够信任,但既然自己决定护其周全,便不会坐视其陷入危机之内。 李丹心微微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许久过后方才起身转头望向楚宁月,吐出一句: “我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麻烦的就是你们了。” 说话间,李丹心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挪开,落在门口昏迷的叶琼柳瘟两人身上,微微沉吟。 “你果然认得他们。” 对于这个答案,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两人初见之时,她便被对方当做过凌家二少凌青河,更对凌青山有所反应。 此女既然认得凌青山,自然也就有可能认识他的两名结义兄弟,便也能够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嗯,我们四个可是老相识了。” 李丹心对楚宁月的态度十分复杂,她明白眼前少年昨夜带自己离开李家,需要担负何种后果。也知道对方有意护着自己,还自己当日的人情。 但同时,她也因为无法告知眼前之人真相,几次编织谎言欺骗,而有十足愧疚之感。所以她不愿意再与对方相处,更不愿对方再为自己做些什么,或是因为自己牵扯入更大的麻烦。 所以...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养伤,如今伤势已经好了,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下了。” “你打算去何处?” 楚宁月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不会为了保护对方,便随对方同行。有此一问,全然是因为顾虑到对方的安危,日后若有麻烦,自己也能出手相助。 却不想,眼前女子轻笑一声,而后给出的答案却是... “回家。” 虽然只有两字,但这两字却颇为沉重,不过李丹心面上的凝重,也只是持续了一瞬的功夫,便已烟消云散,朝着楚宁月灿烂一笑道: “本姑娘的实力虽然和你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差距,不过怎么说也是五品上境。加之现在伤势痊愈,便是有人想要害我,也要能打得过不是?” “你可考虑清楚了?”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没有阻止对方的决定,而是向对方确认。因为她尊重对方的选择,李家之事,于她而言终须面对。 更何况,想要害她之人,未必真是李相容。 “嗯,去意已决,八匹马都拉不回的那种。” “好。” 李丹心似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让自己离开,不过这正是自己所愿。只要自己回李家,李家便不会问责风鸣院,亦不会牵扯眼前少年。 至于自保,自己在外游历三年,经历的险境可不只有眼下一遭。 “我送你。” 下一刻,楚宁月吐出三字,有些斩钉截铁。而李丹心之所以离开,最大的原因便是不想拖累旁人,如今若是要眼前少年带自己回李家,那就势必要解释昨夜之事。 “这...” 可她还没有想到说服对方的理由,便听到了一个无可解释的说辞。 “如今风鸣院守备森严,许进不许出,让我送你出去是唯一的办法。” 李丹心沉默许久,最终只能应下,但却在心中暗自决定,只要一出风鸣院,自己便会立即与眼前之人分道扬镳,绝不能继续错下去。 ... 离开秋风苑,楚宁月将柳瘟与叶琼放入屋舍之内安置,他们两人的状况与李丹心不同,不是单纯的被人点穴所以昏迷不醒。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自己一时半刻也无法让他们苏醒,所以如此安置,乃是最佳的选择。 楚宁月如今实力恢复至开元境,以敛息术配合凌空遁术,带着李丹心按照潜入风鸣院时的路线返回,轻车熟路之下,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只是用了半炷香的功夫,便将人送至了风鸣院西北方,堪比城墙高度的院墙之下。 其实此种高度对于李丹心这等五品上境来说,若无人于上方拦阻,她想要离开并非难事。只是以她对风鸣院的了解程度,若放她一人离去,找到这里应该会浪费很多功夫。 但就在楚宁月即将施展遁术,带着李丹心一跃而起之际,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被压制的神识之中,感应到此地除了自己两人之外,还有一人。 而这个人,已然自角落之中现身,朝此缓步而来。来人一身狐裘大氅,面色苍白无力,明明华阳未尽,他却是一幅寒霜入骨的模样。 正是外院书楼之中,与楚宁月有过短暂交集的神秘青年萧无玉。 “看来他们说得不错,这里的确有两个楚兄。” 萧无玉淡淡开口,周身寒气逼人,更是看不出品级,这让李丹心眉头微皱,心中警惕。 但旁人也许不知,楚宁月却很是清楚,对方如此模样乃是寒毒所致,他本人并无战力可言。但这样的一个人,能够精准等在此地,却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他们是谁?” 楚宁月一面淡淡开口,一面传音李丹心,要她施展轻功自己离开。可是李丹心却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 “看来,你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楚兄。” 萧无玉说话之间,缓步上前,周身叠加的十余层衣物,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只肉球在地上翻滚。可若是有人因为他的体型便轻视于他,那么此人必会如幻影千御四人之一,死于非命。 “我这朋友大病初愈,染不得你的寒气,站在此处便可以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在用被大阵压制的残存神识,搜查四周角落。萧无玉体内有寒毒压制,对自己没有威胁可言,但他出现在此,绝对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讯息。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躲藏在暗处。 所以自己不动,便是对那人最好的制衡,此刻只有李丹心先行脱困,才能打开僵局,亦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哎...” 萧无玉轻叹一声,但却真的驻步不前,望向此刻还易容成楚宁月模样的李丹心,上下打量半息,赫然开口,却是一句: “这便是那个丫头了吧?” “丫头叫谁?” 李丹心如今伤势恢复,方才没有开口,只是因为忽然现身之人立场不明,她将对方当做了楚宁月的相识之人。但如今对方却忽然提及自己,那么自己当然要有所反应。 却不想对方接下来说得,却是一个罕为人知的消息: “呵呵,看来她的伤的确是好了。” 想要说出这样的话,首先要知道昨日李丹心遇袭受伤,然后知道她伤势痊愈。而李丹心伤势痊愈之事,除了她自己和楚宁月外,只有一个人知晓。 可是萧无玉不会是那个人,因为他这一身寒气做不得假,相隔数丈便有所感应。所以他只能是与出手救人的人有关,所以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此言一出,李丹心立时噤声,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如今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眼前之人极有可能与陆大哥相识。 但即便如此,也是敌我不明。 “是你的人救了她?” 楚宁月思考的角度与李丹心不同,她所在意的是萧无玉此时现身,是否想要利用李丹心布局。先前的几面,已经可以判断出萧无玉此人身份特殊,于外院之中乃是特殊的存在。 外院台面之下,很有可能存在他的手下或是护卫。如果他的人出手救李丹心,再以此换取自己出手救他,那么倒是十分合乎情理。 “我很想说是,因为这样楚兄便欠了我一个人情。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会知道此事,全然是因为巧合,或者有人想要让我知道。” 萧无玉说话之间倒是颇为直白,没有隐瞒自己想要楚宁月欠下人情的心思。 “所以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眼见试探无果,楚宁月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索性开门见山。却不想下一刻,对方说出的言语,却是诛心之语。 “我此次前来,本是想要让楚兄欠下一个人情,将一切祸事推到另一个楚兄的身上。如此一来,便能以有人假扮楚兄,终结昨夜之事。 但如今看来,楚兄与这丫头相识,我这算盘自然是无法继续盘算下去了。” 萧无玉开口之间,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他这样的话若是说给性情中人听,又没有底牌护身的话,怕是已经死上千次万次。 见其如此说话,李丹心对其心生恶感,而楚宁月则更加确定,此地暗中藏有高手,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楚兄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要坦白自己的心思,也算是敲山震虎。此事我既已说破,当然不会继续行事,但却难保其他人不会如此。” 但楚宁月却只觉得眼前之人,今日来的莫名其妙,他今日现身,若只是为了对自己说这些话,似乎也太过简单了一些。 “所以我们可以离开了么?” 此言一出,萧无玉面上浮现起一丝无奈,却是朝着上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知道自己今日的示好,多半是事倍功半。 可就在此时... 一道劲风自西方席卷而出,拦阻在楚宁月身前,使得其身形一滞。而后一道青衣人影,朝此奔袭而来。 第1939章 算计 “留下。” 两字出口,一道青衣人影杀入此间,掌风凌厉,带起一阵喧嚣,拦阻欲登上高墙的两人。 楚宁月去势被阻,加之此刻心中疑虑未消,不敢于众人之前施展术法,只得以身法闪过一击。同时望向身旁之人,传音道: “你先离开,前往城中酒楼,稍后我会去找你。” 然而李丹心对此传音,却不知是充耳不闻,还是当真没有听到,此刻仍旧是站在其身旁,无动于衷。 时机二字,转瞬即逝,如今青衣人影已然进入此间,李丹心此刻再施展轻功离去,已非最佳时机。楚宁月心中无奈,也只得寻找下个机会。 但当她望向来人,看清此人面容之际,眉头却微微一皱。 因为她本以为此刻现身之人,乃是暗中保护萧无玉之人,却不想来人竟是最初自己加入风鸣院时的盟友,柳瘟的三师叔,风鸣院前任学丞司徒奇。 “为何拦我?” 昔日盟友多日不见,此刻刚一现身,便是拦阻自己,楚宁月心中自然多有不悦。面对此人,虽说不上知根知底,但也知晓其于如今的风鸣院内,孤立无援,所以不必虚与委蛇。 “昨夜外院之事,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司徒奇一身青衣,负手而立,但其第一眼却并非落在楚宁月的身上,而是一旁的萧无玉,眼中浮现出一丝狐疑,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 这一幕,自然落入楚宁月眼中,但却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是在临场做戏,误导自己。 “原来是司徒教习,看来今日之局比我想象之中更为复杂,既如此,有缘再见了。” 萧无玉望向司徒奇,微微颔首,即便司徒奇如今已不是风鸣院学丞,他这般作为,也不像是普通外院学子,面对内院教习应有的礼数。 司徒奇眉头微皱,眼见萧无玉转身便走,沉声开口: “你也留下。” 可是萧无玉却对此四字充耳不闻,继续前行。他的脚步不快,甚至在其余三人眼中,可以用孱弱来形容。所以司徒奇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拦阻,却始终站在原地。 因为他方才四字出口之时,便感觉到一股寒意锁定了自己,这寒意绝非萧无玉身上的寒毒,而是一种化为实质的杀意。 “果然...” 此杀意凝成的瞬间,楚宁月亦是确定,此地果真还有其他人存在。而那人的实力要在司徒奇之上,且所处方位,乃是自己如今神识探查的范围之外。 最初的自己,以为此人的目的是李丹心,所以诸般试探,想要引出此人。可是如今看来,此人的目的只是保护萧无玉,并不打算插手眼前之局。 目送萧无玉离去,司徒奇感觉到周身寒意散尽,他曾经也是四品,所以自然清楚暗藏之人的实力。身为风鸣院之人的风骨,或许是舍身取义,却并不是明知对方实力高绝,却行莽夫之举。 如果奋力一战,不能为大局取得丝毫优势,那么贸然出手,不过是无法忍一时之气的匹夫而已。 “他是谁?” “外院之中一名身份未知的弟子。” 面对司徒奇的问题,楚宁月并不打算隐瞒,但她所知亦是不多。既然外院之中,藏有风鸣院真正的种子,那么作为前任学丞的司徒奇定然知情。 如果他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那自己又凭什么知道这些信息呢? 同样的道理,司徒奇也很是清楚,所以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进行下去,而是目光一转,落在了李丹心的身上。 “你们今日不能走,昨夜之事需要一个交代。” 司徒奇对楚宁月的身份一直存疑,两人虽是盟友,但前者心中一直存在芥蒂,所以说话之时,一点也不客气。 眼见司徒奇将话题引回先前,楚宁月眉头微皱,他此行的来意,竟然真是留下自己两人,不是刻意在萧无玉面前做戏。 “你应该清楚,动手的不可能是我,祁元祯颠倒黑白,不过一面之词。” 楚宁月对于这个盟友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想就此撕破脸皮,因为她留在风鸣院稍有要事处理。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牵扯出的人事物越来越多,如果此时自己失去风鸣院弟子的身份,将会十分麻烦。 可是,司徒奇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怀疑过,昨夜之事是自己所为。 “我当然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否则今日站在这里的绝不会是我一人。祁元祯此人,我多少有几分了解,他此举多半是借你之名,拉我下水。” “你既然知道,今日为何还要拦我们?” 楚宁月本以为眼前盟友,乃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如果联盟之中出现猜忌,那么盟友便是随时可能致命的敌人。 可此时,对方的态度让她明白,对方并未猜忌自己,可是对方拦下自己的举动,却让自己不得不去思考,其真正的用意。 “外院之人死无对证,祁元祯是最后幸存之人,所以我明知他拉我下水,却无能为力。所以眼下风鸣院需要一个答案,安抚人心。” 司徒奇话音落定,眼神不加掩饰,落在李丹心的身上。而此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她瞬间明白,眼前之人的心思,与萧无玉、祁元祯不谋而合。 他们这是要让易容成自己的李丹心背负骂名,做替死鬼。 可是...凭借李丹心与李相容的关系,他们如何敢下这种决定? 除非... “你不知道她是谁?” “嗯?” 听到楚宁月如此一问,司徒奇微微一愣,而这一愣之间,正好解答了楚宁月心中的疑惑。原来他不知道易容自己的这个人,就是李丹心。 但既然他不知道,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告诉对方,除非事情真到了别无他法的地步。这样对于李丹心来说,最是安全。 “她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们休想要她做替死鬼。” 此言一出,李丹心微微动容,但心中对于楚宁月的愧疚更甚。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但却又不能告知任何人,尤其是连翻护自己性命的眼前少年。 “哼...” 司徒奇冷哼一声,但严肃的面色却柔和了许多,这一幕让两女有些意外。可司徒奇绝不会告诉两人,他有如此变化,是因为对楚宁月的看法有了改观。 他原本将对方当做一个神秘莫测,来历不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但如今看来,他行事也有底线,而拥有底线的人,才能与自己继续合作,不会成为敌人。 “方才你与那外院之人的话,我多少听了一些。你应该清楚,此子的存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知晓,所以他一旦离开你,便会危险重重,你此刻放其离去,便是间接杀了此子。” 司徒奇的话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她最初的想法是,李丹心无论与李相容的关系如何,台面之上他们都是爷孙的关系。 只要李丹心回到李府,以她五品上境的实力,应当能可自保。而李相容也不会坐视旁人,侵入府邸行凶。 但如今听司徒奇一说,心中的一丝侥幸,算是悉数破碎。如果风鸣院台面之下,仍旧暗藏着其他势力或是高手,想要让李丹心做替死鬼,的确不是难事。 不过... “离开此处是她的决定我不会拦阻,至于其他,有我在。” 楚宁月的话颇为自信,但她却没有说明全部。她一开始的确是不打算一直保护李丹心,因为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可是如今,在确定有其他势力之人,盯上李丹心之后,她却是改变了这种想法。因为自己暗中保护李丹心,不但能够护其周全,更能借助现身之人,顺藤摸瓜挖出更多信息。 如此也不算偏离了原本的计划。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有意无意之间对李丹心的保护,在后者心中除了感动之外,便是加深愧疚。而诸般愧疚叠加之下,带来的便是决定,不能拖累对方的决定。 “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更何况,只要此事一日未完结,此子便会危险一分,终日惶惶。这对你对他对我,皆非好事。 但若你将此子交由我带回内院,此事由我主导,而非落入他人之手,定能保此子安危。一切皆可归于昨夜有人冒充你行事,无论是李家还是外院,皆可平息。 而你我则可顺势隐于幕后,调查此事真相,还此子清白。只要其一日未现真容,此事便有无尽转机。” 司徒奇话音落定,凝神望向楚宁月,这便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若此事由祁元祯主导,背负责任之人便一定会成为替死鬼,而若由他人主导,则安危未明。 与其等待此子落入他人之手,不如由自己主导,可以掌握主动权。 但眼下唯一的阻碍,便是眼前之人,所以... “我可以学丞之名许下诺言,定能保证此子安然无虞。” 司徒奇抬掌起誓,已是他给出的最大诚意,亦能让他化被动为主动,逆转局势。 但..算计虽好,却也终归是算计,即便有利大局,也是以牺牲旁人为代价。如此计划,楚宁月不会认同,所以答案只有... “我拒绝。” 三字入耳,司徒奇眉头微皱,但还未及其开口,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楚宁月身后响起,让两人尽皆一愣。 “我同意。” 第1940章 再见 “你..” 对于这个突兀的声音,楚宁月自然不会陌生,因为正是其想要守护之人。 司徒奇即便以学丞之名许下重诺会护她周全,但也只能是尽力而为,没有十全把握。自己本想拒绝此事,送李丹心回李府,却想不到她竟然会主动应允。 望着楚宁月疑惑的目光,李丹心自其身后走出,朝其微微一笑,而后目光落在司徒奇的身上,轻声开口: “这位前辈说得不错,我和他同去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落定,不仅是楚宁月心中不解,便是发出提议的司徒奇,此刻也是有些想不通,此子为何答应自己的要求。 此事虽然有利于大局,有利于自己,有利于楚宁月,但唯独不利于对方。 不过他的疑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李丹心的下一句话正是: “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听到对方还有条件,司徒奇心中的疑虑,算是减弱了许多。若对方答应得太过轻松,自己怕是还要担心此事有诈,但如今看来,对方既然有所求,那么便能够控制得住。 可是... “我此时不回李府,昨夜之事爷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前辈既然想要我继续假扮楚阳,那么这件事便要交由前辈烦恼了。” “嗯?” 司徒奇闻言之间面色微变,此刻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半息过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轻呼一声道: “你是李丹心?” 而此一句,却让李丹心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来此。却不想,他竟然不知情。 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发问。即便李丹心答应此事,她站在朋友的角度,也不希望此事达成。 虽然不会出手干预,或是强行替李丹心决定,但若司徒奇觉得没有把握,自行知难而退,却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如何?还要继续么?” 却不想,自己低估了司徒奇的决心和手腕... “我答应你,只要你同我回去,我定会护你周全,更会保他平安。至于你的身份,他日谜底揭晓之时,对我们三人有利无害,所以不是问题。” 司徒奇的回答,可谓是直接越过了楚宁月,因为他也担心对方反悔,所以此刻直接与李丹心对接。言语之中,更是看出了李丹心与楚宁月的关系匪浅,所以刻意如此开口。 而李丹心早已下定决心,此刻眼见对方应允,自然不会动摇原本所想,当即抬起右手道: “好,你与我击掌为誓,若有违背,天人共杀。” “哼,可以。” 司徒奇见李丹心如此心性,倒也是有些意外,抬手之间便与对方凌空击掌,达成此约。而约定已落,其目光则是落在了一旁楚宁月的身上。 “以你如今身份不宜与我同行,回秋风苑去吧,明日再现身不迟。” 楚宁月默不作声,目送着李丹心离开自己身边,走到司徒奇身侧。见其已下定决心,楚宁月心中无奈,她十分不解,对方为何要如此行事。 李家之中,虽然局势不明,但以她五品上境的实力,加之与李相容台面之上的关系。只要她大摇大摆回到李家,总归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如今,她却选择跟随司徒奇入局,即便后者担保会护其平安,但也是前路莫测。 更何况,祁元祯此人用心险恶,在明知自己不是元凶的情况下,为了拉自己与司徒奇下水,不惜诬陷自己。 这样的人,又会如何对待李丹心?凭借司徒奇如今的地位,当真能够掌握全局么? 就在此时,李丹心莞尔一笑,似是看出少年心事,此时朝着眼前之人轻声开口,满是自信。 “放心吧,如今我伤势痊愈,已有自保之力,更何况还有前辈的诺言在,那些人想要让我做替死鬼,难度可是有些大呢。” 话音落定,便转过身去,抬起右手轻轻一挥,而后说出一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李丹心扬长而去,司徒奇则是望了楚宁月一眼,朝期微微颔首,而后几步追上了李丹心,低头耳语一句: “不是这边。” 李丹心身形一滞,尴尬一笑,随后两人身形没入此间.... 目送两人离去,楚宁月一时沉默不语,司徒奇先前刻意对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还记得。他要自己明日再现身,定是今日要展开布局,担心自己出现坏其布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两人如今仍旧算是盟友,司徒奇也给出了诚意。既然此事李丹心主动应允,那么自己与其担心费力,冒着打破对方布局的危险暗中跟随,倒不如暂且搁置。 心念至此,楚宁月决定离开此处,先回秋风苑。 虽然叶琼与柳瘟两人,于风鸣院之内处境尴尬,无人问津,但他们如何说也与李丹心有所关系。若他们两人苏醒之后,发现李丹心已然不见,怕是会节外生枝。 所以一来自己如今不宜四处走动,二来确保两人不会坏事,自己仍是需要回秋风苑一遭,将事情告知对方。 当然,她不会将李丹心与司徒奇的约定告知这两人,因为这两人知情与否,都无法改变现状,却会横生枝节。 ... 楚宁月按照原本路线返回秋风苑,却是发现原本无人值守的外院之中,忽然间多了许多青云街守卫。这些人的品级虽然不高,但常年戍守,却让他们的眼力高于同阶。 因此楚宁月回转秋风苑所用的时间,比之以往来回一次更甚,也让她意识到风鸣院内可能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有此安排。 夕阳西下,白昼将尽,楚宁月实力受损,一路小心翼翼之下,终于是绕路回到了秋风苑。此时进入其中,被压制的神识四散而出,一眼便找到了屋舍之内,已经苏醒的叶琼与柳瘟两人。 但... “楚道友,别来无恙啊。” 破败的院落之中,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从旁响起,立时引得楚宁月警惕。来人一身白衣,儒生打扮,手拿半卷古籍,此刻望着楚宁月,面上尽是微笑。 但这微笑对于她来说,却与九幽恶鬼凝视并无不同,因为此人正是外院书教习祁如清,但也不再是祁如清,而是将其取而代之的神秘修士。 “你来此处做什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敌意不加掩饰,她对此人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千丈峡谷之下,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可刚刚离开峡谷,他便忽然消失不见,随即而来的便是血色袈裟之主的截杀。 虽然因为块神秘玉简的缘故,让自己化险为夷,但这一切都很难说与此人无关。所以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动机必定不凡。 “我答应过楚道友要出手救那丫头,如今东风已备,自然是前来履行约定的。” 祁如清说话之间,面上微笑不改,他今日周身气息内敛,便是楚宁月也看不出半分波动。若是旁人在前,楚宁月可能会觉得对方是实力不济,但眼前之人,她却决计不会轻敌。 “你是来救人的?” 楚宁月出声反问,心中却是有些狐疑。李丹心曾经说过,出手救她的乃是一名黑衣老者,不是白衣儒生。但李丹心最后的言语之中,却暴露出她的破绽,让楚宁月意识到,她的话有假。 所以自那时起,楚宁月便在思考,自己所知之人中,还有谁能够做到压制自己的术法,让濒死的李丹心痊愈? 答案无疑只有眼前之人一个... 可是,如今他却现身于此,要履行约定,救治李丹心。 如果当初救人的是他,而他当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这就代表他不打算让自己知道出手救人的是他。如今的现身,便显得毫无意义。 可若当初救人的不是他,那风鸣院之中,究竟还有何人,拥有此种手段? “她的伤势固然沉重,但也不至于拖不过半日,楚道友这神色,莫不是....” “你来晚了。” 楚宁月当然不会告诉对方,李丹心如今已经痊愈,且被司徒奇带走。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件事,能够瞒住对方多久。 但至少,也要在今日司徒奇布局之前,阻止此人搅局。 “这...倒是有些失策了。” 祁如清面上的微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但看其眼中的神色,却也能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李丹心的死活,仿佛生命于他而言只是儿戏。 “你没有完成约定,所以我欠你的人情也就不作数了。” 楚宁月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反将。如果出手救人的真是他,自己这句话,无疑是在逼他承认。若他否定,那么之前唯一的收获,此时也会落空。 而若出手救人的不是他,那自己自然也没有理由,平白欠他一个人情。 “哎...失策,失策。” 祁如清闻言叹息一声,一脸虚伪的肉疼之色,仿佛错失一座金山。但这也让楚宁月确信,他的确不是出手救人之人。 解开这个疑惑的同时,便也到了结算之时,有一件事,他今日必须给出答案。 “至于你我之间的盟约,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第1941章 解释 “解释?” 祁如清眉头微皱,似对楚宁月的话有些不解,但稍加思索过后,便想起当初自千丈峡谷而出,自己不告而别之事。 原以为对方不会在意,却不想对方将此事记在心头,既如此,倒也不必... “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作为,那我便帮你回想一番。” 楚宁月说话之时语气如旧冰冷,祁如清并未察觉到异样,因为楚道友对自己的态度一向如此,若是忽然和颜悦色,反而觉得奇怪。 但下一刻,楚宁月的话,却让其微微一愣,明白了对方为何要自己给出解释,给的又是什么解释。 “当日自峡谷而上后,你刚刚凭借阵法消失不见,我便遭遇他人截杀,此事只是巧合而已?” “这...” 祁如清的一切反应看在楚宁月眼中,但后者却不敢轻易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因为楚宁月知晓,眼前之人性情多变,行事诡谲,他所展现的一幕,极有可能是故意如此。 “是何人截杀楚道友?” 此一问入耳,立时让楚宁月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常人若是听到此消息,多半会先行为自己开脱,而不是询问来人。 但恰巧眼前之人不是常人,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也是楚宁月没有动手,选择继续交谈的第二个原因。至于第一个,则是如今自己实力未复,贸然出手胜算未知。 “那人身穿血色袈裟,至少有此界四品上境实力,似是其他修行体系,重要的是此人已经通识。” “...是他?” 祁如清虽未说出这两字,但他的神色却已告知了楚宁月这个信息。其当即眉头微皱,冷笑一声: “你果然认得此人。” “楚道友莫要误会,我的确认得此人,当日随任鼎舟与其师妹上百荡山之时,曾与此人短暂交手。” “哦?” 听到祁如清如此说,楚宁月面色稍稍缓和,实则心中却没有减弱半分怀疑。因为如果眼前之人与血色袈裟之主乃是一丘之貉的话,他便应该知道任鼎舟如今下落不明。 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全由他在此言说,无从查证。 所以单凭这个解释,不能取得自己的信任。 但下一刻,祁如清却说出了一句让楚宁月觉得意外,而且十分费解的话: “那人周身气息不似修士灵气,不似武道内劲,却更似阴沉死气。化用功法之时所生黑雾,与我所用手段颇为相似。 不过我可以确定,此人所用手段与我并非系出同源,因为他所施展的功法,更像是武法合一,而非单纯的术法。” 楚宁月意外,并不是因为祁如清给出的讯息,而是他说话的动机。如果他与此事有关,没有道理主动将脏水引向自身,告知自己这些信息。 可若他与此事无关,那血色袈裟出现的时机便太过巧合了一些,巧合得有些不自然。 “我暂且相信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你仍旧欠我一个解释。” 楚宁月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对方,此时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因为继续深挖下去所得无几而已。与其从此人身上,得到更多捕风捉影的信息,倒不如听一听未知。 “这..倒是说来话长了。” 祁如清开口之间,知道对方要问自己为何忽然离去,但说话之时,目光却转向屋舍,大有让对方请自己进去坐坐的意味。 但... “那便长话短说吧。” 楚宁月并没有让对方进入此地的打算... 祁如清苦笑一声,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面上又浮现出伪善的笑容,缓缓出声道: “峡谷之外,我本设计了四重阵法,分别是幻杀阵、防御阵、转化阵与传送阵。幻杀阵意在隐匿山谷入口,防御阵阻挡来人,转化阵则是为传送阵供给能量。 唯有这传送阵....” “嗯?” 望着此人滔滔不绝,楚宁月轻疑一声,而祁如清立时察觉,干咳了一声。转言道: “简单说,便是当日我的确没有算到楚道友会出现在峡谷入口,而那座传送阵法,素来是为一人传送所设,不够两人传送所用。 虽然吸纳了城主府追兵的攻击,为阵法充能,但阵法所需能量仍旧不足。所以虽然能勉强将你我送入峡谷,但出来时....却只够将我一人送回凛风城。 所以...” 祁如清的话说到此处便没了后话,只等着楚宁月自己意会。却不知楚道友对此信息的真伪不置可否,因为她并不懂得阵法阵理。 这些说辞于她而言,便与胡诌乱侃并无太多区别,只觉得眼前之人的话极不可信。 “既是阵法缘故,想来你我出去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会是此种结果了?” 楚宁月的确不通阵理,但却拥有紫府玄丹对阵道的基本常识,知晓阵法的一举一动,皆受布阵者神识观测,阵法品阶越高需要注入的神识越多。所以强行破阵之下,才会让布阵者遭到反噬。 因此这一问,虽有投机取巧之嫌,却是误打误撞,碰上了关键所在。 却不想祁如清回答此破绽之时,竟然行云流水,更是将算计二字,说得如话家常。 “不瞒楚道友,此事我虽抱了一丝侥幸,但事先的确知晓有此可能。因为施救李丹心之前,需要做一番布置准备,此事涉及到我的一些隐秘,不便让他人知晓。” 听到对方如此“坦然”,楚宁月反而一时不知如何招架。她与此人根本算不得朋友,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好感下降,但若说彻底撕破脸皮,此事似乎也达不到此种程度。 此刻便如一拳轰在棉花之上,不痛不痒,不起风浪,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你...” 最终,只化为一个你字,轻描淡写,烟消云散。 虽然心中怀疑,没有减弱太多,但楚宁月却知道,自己要对方给出解释,而对方给出了解释。信与不信,后事如何,皆要看之后所得信息佐证,如今继续纠结下去,毫无意义。 “方才楚道友说我来晚了一步,不知是何人抢在我之前,出手救了李丹心?”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祁如清主动开口,将话题引了回来。他此刻问这句话时,似乎有些隐隐不悦,不过想来也是知道,他本应到手的人情,如今不翼而飞,当然想要知道是谁坏了事。 见其如此,楚宁月也从方才的情绪之中恢复过来,更加确定,出手救人之人不是此人。那也就是说,风鸣院之中,除了自己与眼前之人外,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修士存在。 而且此人隐藏得极深,便是自己两人,也未... 等等... 自己似乎并没有理由,为那另外一个修士隐瞒什么,将此事透露给眼前之人,也许能借他之手,获取更多信息。 “据她所说,那人是一名黑衣老者,出手之时封住了其周身大穴,使其无法动弹。” “点穴?” 祁如清闻言一愣,但却无人知晓,他愣神的究竟是因为“点穴”二字,而是因为那一句“黑衣老者”。 “不错,如果此界当真存在其他修行体系,也许此人便是其中之一。便例如你说的血色袈裟之主,乃是武法合一,也许此人也是如此。” 楚宁月话音方落,却见眼前之人微微一笑,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之色。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盖棺定论: “不是如果,而是肯定。其实除了那血色袈裟之外,我还曾遇上过其他难缠的对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南域了。” 虽然此前种种迹象表明,此界之中并非只有武道一途,还存在其他修行手段,更是出现过修士的迹象,但这也终归只是楚宁月根据线索的猜测而已。 迄今为止见到的实例,只有血色袈裟之主一人,并不足以为证。 可是如今,听眼前之人如此一说,联想到自己先前遇见的神秘箭手,还有城楼之下伏击自己,躲藏在护城军之中的神秘高手。 心中的疑团终于清晰起来,此界之中,却有其他存在,能可威胁到修士性命。 “对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想起了千丈峡谷之外,自己濒死之时,忽然腾空而起,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玉简。那玉简开阵之后,便像是术力耗尽一般,化为了一片古朴书页。 自己曾怀疑过此书页与眼前之人有关,但并无丝毫证据证明。之后,更是途径一处山村,发现那里的世俗凡人,将此书页视作信物,供奉尊使宛如信徒。 既然今日已经聊到了这个话题,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眼前之人,若他于此有关,便算是敲山震虎,而若他无关,便是一个助力。 “你可认得此物?” 楚宁月说话之间,自腰间摸去,试图将那枚古朴书页拿出。而祁如清则是面带玩味朝其望去,似乎觉得自己说出自己知道,而对方不知道的信息,十分值得得意。 可下一刻,楚宁月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书页。 此物便如同来时一般诡异,去得也是无影无踪... 可偏偏,自己自入城之后,便再未注意过它,不慎丢失它的可能性着实太多了一些.... 第1942章 脉络 “楚道友这是...” 眼见楚宁月面色微变,祁如清心中狐疑,不知对方如此作态,究竟是为了何种铺垫,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此物怕是在进城之时遗失了。” 说到物件遗失之时,楚宁月有留意眼前之人的神色,却只发现对方面上浮现出的疑惑,还有那一丝好奇。 楚宁月十分清楚,此物遗失,几乎不可能是遭人盗窃。 因为一来旁人不知那古朴书页的功效,没有理由盗窃此物,却对其他物件视若无睹。 这二来便是因为神识在身之人,即便没有刻意留意,也不会被旁人近身,而无半点察觉。除非对方也是修士,而且修为远高于自己。 “看楚道友神色,此物似乎很重要?” 对于祁如清这看似关心,实则试探的言语,楚宁月并不觉得意外。相反若是他丝毫也不好奇,反而会引起自己的怀疑。 “此物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当日若非此物,我恐怕无法幸免于难。” “嗯?” 祁如清闻言之间,口中发出一声轻疑,不知为何这一瞬之间,其面上虚伪的笑容,化为了一丝森然之色,眼中更似有寒意一闪即逝。 不过此时楚宁月恰巧低头,并没有发现这一幕,否则此时已是点燃了怀疑之火,冉冉升起。 “当日峡谷之外的截杀,我重伤之时,此物忽然显化,降下疗愈阵法,更是惊退了那血色袈裟之主。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落定,楚宁月再度望向对方,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获取些许信息。但她所见的祁如清,此刻却好像出神一般愣在原地,面上笑容凝固,迟迟没有反应。 “咳...” 直到她轻咳一声,对方方才恢复过来,尴尬一笑道: “我对阵法之道颇为喜好,方才听楚道友描述,一时间忍不住去想自己是否能够制作此等阵盘,所以...见笑了。” “虚伪。” 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心中只生出这个念头,但也不至于当面拆穿。不过她却是注意到,对方口中所说的乃是“阵盘”而非“玉简”。 自己从始至终,都未告知过对方此物乃是玉简,这便说明按照阵师的思维判断,能够降下疗愈阵法的,只有阵盘。 可是那神秘玉简却在降下疗愈法阵之后,化为了一张古朴书页,看起来极不寻常,看来此事与眼前之人有关的可能性不大。 但若并非此人所为,那玉简又是何时跑到自己身上的?加之如今消失得如此诡异,难道.... 心念至此,楚宁月想到了出手救治李丹心的神秘人,也许风鸣院之中,真的藏有一名修为高深的修士,一直没有露面。 而此人能可在无声无息之下,于自己身上留下或取走玉简,这样一想虽然令人不安,但却可以解释眼前。 “还是不对...” 就在此时,祁如清忽然自言自语一般,吐出四字,因为声音不小,所以让楚宁月的思绪暂告一段落。 “什么不对?” 祁如清望向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上下打量之间,忽然一笑,笑声颇冷。 “哼,楚道友莫不是在寻我开心?” 此言一出,换做楚宁月疑惑,但还未及其有所反应,祁如清便朗声开口道: “普通疗愈阵法,至少也在三阶之上,但功效甚微,只能怪医治轻伤。所以能够救治重伤的楚道友,此阵品级怕是要再上一层楼。 此种地相之阵,布置起来莫说需要大量天材地宝,便是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遥不可及。更何况,要将此种阵法,封存于阵盘之中,携带在身上,临危施展... 那所需的修为和阵道品级,皆都是你我无法想象的。” 说到这里,祁如清话音一顿,却没有给楚宁月解释的机会,便再度开口。而且越说语气越冷,似乎很是不喜旁人以阵道玩笑。 “再者说,此界之内无灵气,这种阵法即便能够施展,也会需要大量灵气维系。没有转化之阵纳此界气息,弥补灵气不足,如何能够驱动此阵? 除非自身修为通天,将自身术力封存于阵盘之内,经由阵盘转化,以一己之力代替无数天材地宝,供应大阵所需。简单说,能制成此阵者,弹指间可灭杀你我,何必费此周章? 还是说,我游历南域月余尽是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凛风城内还有这等大修士?” 话音落定,祁如清将质疑与不悦五个字,写在了脸上,不加半分掩饰。但其如此作态,却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异样。 她熟悉的人中,有对阵道执着者,如自己的二师兄方显,亦有对阵道痴迷者,如李相容。所以对于眼前之人,忽然不悦发作,她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丹阵符器四道,专修一道而有所成就者,大多性格之中,存在某种执着。 但让她感觉到异样的,却是此人发作的时机,似乎有些突然... 不过眼下并非纠结此事的时机。 “此阵兴许不是你我所认识的疗愈法阵。” “哦?” 祁如清听到这句话,眼中灵光一闪,不过面上仍旧是带着怀疑,在等对方的后话。可是当楚宁月说出下一句话之时,他的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眉头微皱。 “当日我重伤濒死,玉简凌空过后降下疗愈法阵,此阵之中似有无尽生机,却无灵气迹象。而此阵过后,我虽伤势痊愈,但耗损的灵气却并未复原,而那玉简也化为了一张古朴书页。” 楚宁月不通阵道,而身在此界之中,唯二认识的阵道中人,便只有李相容和眼前之人。李相容终归不是修士,加之他如今和自己的关系微妙,自己不宜去问他此事。 所以今日既然与眼前之人聊到此处,便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因为此事虽然隐秘,但自己除了这两人之外,也再无求证之处。 与其等待第三个精通阵法之人出现,倒不如让眼前之人解惑。 “玉简化为书页,应是耗损能量所致。而疗愈法阵,应该不只是治愈伤势才对。嗯...” 祁如清自言自语之间,再度陷入沉思,而楚宁月则站在原地,等待对方给出结论。可许久之后,等来的却是祁如清忽然抬头,吐出的一句: “楚道友真不是在诓我?” “还请道友莫要以己度人。” 听到楚宁月少有的讥讽,还有这第一句道友,祁如清面色温和了许多。但下一刻,却是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无奈的答案。 “我做不到。” 但未及楚宁月发问,他便继续解释道: “我是说以我的阵道水准,尚且做不到这一点,而且也想不通其中道理。此事一时半刻,我怕是找不出什么头绪。若真要追查下去,让我看一看那玉简或是书页,或许能有进展。” 楚宁月对眼前之人毫无好感,自然也就说不上期望,也没有所谓的失望。但至少可以确定,那神秘玉简的主人,修为的确高深莫测。 自己先前的推论,也许更近了一步。 不过,楚宁月心中却还是有一丝疑惑,这是她若隐若现的直觉。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的言谈之中,似乎不大想让她继续追查此事。 但由于这只是自己的直觉,没有任何依据,所以楚宁月不会轻易发难。 “入城之前,我曾到过一处世俗村落,那里的老者曾试图以阵法困我。但在认出我手中书页之后,不但态度转变,更是将我当做了他们口中的尊使,唯命是从。 还曾提及,有一位大人曾经游历至此,为他们布下阵法,抵御外敌,从此他们便信奉此人。” 既已说到玉简,楚宁月当然也不会将山村之事隐瞒。如今玉简书页已失,唯一的线索便是此处山村。待风鸣院之事稍缓,自己免不得重回此地,调查此事。 届时若是有祁如清从旁支援,倒也不失为一个帮手。 “这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布道,楚道友是担心,有阵师蛊惑民众,欲行不轨?” 祁如清适时开口,但说话之时兴致缺缺。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心系天下之人,行事大多讲究无利不起早,所以对于楚道友这种多管闲事的做法,也是大不认同。 “我是想说如今玉简已失,此处是最后线索,若有机会可自此处入手,调查此事。” 楚宁月这样说,只是告知对方这项信息,至于对方是否愿意出手,全凭对方心意。她并不会为了此事,便欠对方什么人情。 更何况,若眼前之人当真对那玉简阵道如此痴迷,那么不用自己多说,他便会主动去查证此事。 “好,我若有空,定会同楚道友去看看。” 祁如清话音落定,望了一眼屋舍的方向,今日之行目的已成,便没有必须继续留在此地了。 于是.. “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至于山村之事...”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宁月主动打断... “等一下。” “嗯?” 对于楚宁月如此少有的反应,祁如清似乎很是意外,可下一刻,让他更加意外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一向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楚道友,竟然面露微笑,吐出一句... “素闻道友棋艺精湛,今日既然相见,不妨对弈一局如何?” “额...” 祁如清石化当场,一时无语... 第1943章 拖延 楚宁月一声出口,虽然面色温和,但心中却是颇为尴尬。她今日之所以对此人如此多话,套取信息固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拖延二字。 李丹心已随司徒奇回内院,尽管司徒奇以其名誉保证会护她周全,但楚宁月却还是担心,事情一旦有变,会超出司徒奇的掌控范围。 若这个变数是风鸣院之人,司徒奇兴许还能与之抗衡,可若这个变数是眼前之人,是此时应该下落不明的外院教习祁如清。 那么对于司徒奇来说,无疑是布局最大的阻碍和不确定的因素。 而如今不能现身人前的自己,能够为李丹心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将眼前这变数拖延至此。至少,拖延至明日,夜尽天明之时。 “素闻...” 祁如清闻言尴尬一笑,不禁上下打量起楚宁月,不只是因为对方少有的态度转变,更是因为对方的言语。 这句话的虚假程度,大概与祁如清面上一直保持的微笑不相上下。虽说阵师一般都通棋道,但是论及这棋艺二字,自己当真是.... “楚道友,今日天色已晚,加之我所布幻阵时限不多,屋内那两人应该快要破阵而出。若要他们看到你我在此对弈,恐怕会节外生枝,依我看还是...” 听到祁如清如此说,楚宁月面色一寒,但心中的一丝尴尬,也瞬间转化为了警觉。自己的意图,对方即便猜不出十分,也能判断出些许。 此时急着拒绝离开,怕是真如自己所料的一般,想要在李丹心的事情上做一番手脚。若是如此,自己今日便非留此人不可了。 “我知道道友深谙阵道,而阵师一般精通棋道,所以想要请教一二,道友不会觉得我棋艺浅薄,所以不愿赐教吧?” “嘶...” 祁如清闻言之间,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立时升起一丝无奈和无力。心道对方这是连演戏都懒得与自己周旋,直接用此等拙劣的演技,告知自己她想要拦住自己。 其沉默之间,似乎是在判断,楚道友留下自己,意欲何为。不过思考半息过后,却是轻叹一声,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楚道友盛情难却,那还请稍等片刻,待我加固一番幻阵。不过这幻阵终归有限,若再拖延些许,恐会被对方看出端倪,届时...” 祁如清的话尚未说完,面上的神色便凝固当场,露出一幅吃惊的表情。因为他说话之间,已然看到楚宁月,朝着屋舍之内而去。 推门的瞬间,屋舍之内华光忽现,乍闻一声惊呼。而关门之时,楚宁月已然走出了屋舍,屋内两人倒地不起。 “这...” 祁如清没有想到,这位楚道友为了留住自己,竟是不惜进入屋舍,直接打晕那两人。虽说那两人如今身陷幻阵之中,自身武力只能发挥十之一二,但楚道友这作为也太过雷厉风行了一些。 “麻烦解除,我已封了两人周身气穴,想要苏醒至少也要明日。” 楚宁月淡淡开口,一幅与对方心照不宣的模样,大有若你拆穿,我便是动手也要将你留下的意味。 祁如清看在眼中,犹如谋士遇到武将,如遭诸般封印,施展不开。他的确想要离开此处,但也不想为了离开此处,让二人关系恶化。 所以无奈之下,只得打消立即离开此处的念头。 至于下棋... 嗯.. 估计不出片刻,对方便会打消这个念头,毕竟自己棋艺,一言难尽.... .... ... 秋风苑内,残垣断壁,满目破败,加之夕阳西下,多有几分凄凉之意。院中,两人对坐,面前一块巨石之上,纵横划痕无数,乃是以术法刻画而成的棋盘。 “嗯?” 祁如清望着眼前之人所下的第一手,不禁愣愣出神... 他的棋艺其实不比其他阵师,可以说得上是稀松平常,甚至初学乍练。这是因为他的一身阵道,并非如其他阵师一般,乃是勤学苦练,推演阵纹阵理所感悟。 因此也就少了所有阵师,皆通晓的棋艺。 他本以为,眼前的楚道友邀自己下棋,不消片刻便能看出自己根本不通此道。深谙此道之人,与不会下棋的下棋,无疑是一种折磨。 所以他想要楚道友知难而退,至少换个理由留住自己。 而只要她更换理由,自己便有办法破局,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待对方黔驴技穷之时,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离开此地之时。 因为他看得出来,虽然对方一幅自己拒绝,便会动手的模样,但也还是会去选择一个说辞。也就是说,如果杜绝了全部的说辞,那对方除非摊牌,否则没有理由再拦自己。 而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不想要摊牌撕破脸皮。 但... 楚宁月的第一手,点在了天元。 出神过后,祁如清收拢思绪,连谈十七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无奈的结论——对方也不会下棋。 是了,自己多少还知道一些基础棋理,而对方则是一窍不通,全然是乱下一气。如此一来,想要对方主动放弃,知难而退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 虽然自己并不在乎下棋的体验,但眼下这局棋,既试探不出彼此心性,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只剩下了拖延二字。 “楚道友。”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祁如清赫然起身,额头之上,已是带了些许汗水。 “怎么?” “楚道友棋艺精湛,在下佩服佩服,但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是分不出胜负的。” 祁如清说话之时,语气机械,不带半点色彩,无需仔细聆听,也知晓他这话言不由衷。 “哦?” 楚宁月的目的,本就是拖延此人,不让其离开。对于棋盘如何,心中并无计较。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思考过下一步如何走,全然是信手拈来。 这若是换做棋道中人与其对弈,怕是会觉得她在羞辱自己,亦或者侮辱围棋,大打出手。 却不想... “不如,我们换个下法?” 祁如清望着巨石之上,无数落叶与树枝,一时沉默不语。此地无棋盘,所以楚宁月以术法劈开岩石,刻画棋盘。此地无棋子,所以两人便以落叶与枯枝为黑白两棋。 两人虽皆不通棋道,但祁如清毕竟技高一筹,若是按照常理,两人早已分出胜负。可楚宁月似乎根本不知何为胜负,所以让这盘棋,变成了术力的消磨。 此棋未尽,秋风苑内为数不多的几颗老树,却快要被摧残殆尽。 “什么下法?”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她今日目的意在拖延,但对于以何种方式拖延,其实并不在意。 方才下棋之时,虽然自己不曾思考,信手落子,但终归也是无趣了一些。若是就这样枯坐半日,虽然对修士来说稀松平常,但未免有些太过直白。 “围棋之道包含万象,乃是化简为繁,森罗之象。楚道友棋艺精湛,你我难分伯仲,不如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弃围杀之法,五子连成一线者胜。” “哦?” 楚宁月对于眼前之人的长篇大论,早已是引以为常,那些所谓的虚假客套话,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让她好奇的,却是对方所说的五子连成一线,这玩法于她而言,倒是新奇。 见其如此反应,祁如清微微一笑,暗道既然自己两人,皆不懂围棋下法,对方更不知如何判定输赢。倒不如选择五子棋这种简单易懂,输赢直白的下法。 如此,便更容易让对方知难而退,自己也能.... ... “再来一局。” 祁如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面上的笑容抽搐了些许,这已是今日自己第七十七次听到这句话。回想起这七十七次的过程,简直是如坐针毡。 他本以为更换玩法,能够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想自己是否是用错了方式,竟然激起了...胜负欲。 前三次,自己以全胜之姿,碾压对方,本以为如此已经足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想楚宁月非但不退,反而激流勇进,第四次成功翻盘。 祁如清眉头微皱,下意识说了一句再来,而对方欣然应允,却不想到这是厄运的开端。 自此之后,两人互有往来,虽然祁如清赢多输少,且只有第四局是他主动提出再来。但面对楚宁月的眼神,他却还是选择了应允。 却没想到,自己用来打破对方信心,要对方知难而退的游戏,竟然最终落得个连战连败的下场,可偏偏对方似乎对此饶有兴致。 从一开始的被动化为了主动,无论胜负,皆都邀约。尽管祁如清多次以各种理由脱身,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直至... 夜尽天明之时。 “我输了。” 祁如清吐出三字,缓缓起身,望着已经逐渐明朗的天色,似是一瞬松懈,更似放下重担。 “再来...” 然而,楚宁月似乎真的对此道起了兴趣,一时间忘了时间和拖延的目的。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对方淡淡开口: “楚道友费心费力,拖延了我整整一夜,如今也该去看看结果了。” 一声入耳,楚宁月面色恢复如常,将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而面对祁如清,这一句近乎拆穿的直白言语,表现得却颇为镇定。 “算算时间,那两人也该醒了,这里便不留道友了。” 祁如清闻言一愣,转身看向楚宁月,见对方面色如旧,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尽是冷漠。回想起对弈之时的种种,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再次失策。 于是苦笑一声... “哈..后会有期。” 说罢,率先离去。 而楚宁月则是目送对方离开,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棋盘之上,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第1944章 风起(上) 目送祁如清离去,楚宁月再度进入屋舍之中,看着地面之上昏迷的两人,面上神色如旧平常。柳瘟与叶琼虽与她算是几面之缘,但于她而言,却算不上朋友。 加之丹青天下之中,修士素来不将世俗凡人当做平等存在,便是楚宁月心性偏向正道,亦不会超脱此耳濡目染。所以她之前为了拖延祁如清,才会直接进入屋舍将两人打晕,阻止两人坏事。 但若屋内之人换做李丹心,她便不会如此行事了。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叶琼与柳瘟两人,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记忆一阵模糊。而当他们看到坐在茶桌旁,正望着自己两人的楚宁月时,皆是面色微变。 柳瘟功体未复,九品之境犹如蝼蚁,因此弹指之间,便被轻易制服,对于昨夜被打晕之事,可谓是毫无印象。 但一旁的叶琼不同,虽然其伤势未愈,但终归也是五品上境,所以依稀记得楚宁月对他们出手。 “你们昨日被幻阵所困,如今苏醒,可还记得谁来过此地?” 听到这句话,叶琼不禁微微一愣,心中的狐疑,立时消散了几分。而一旁的柳瘟,眼见身前少年如此作态,亦是第一时间分辨出,此人乃是正牌楚阳,而非易容成此模样的李丹心。 “楚兄?” “嗯?” 眼见柳瘟试探开口,楚宁月的一声轻疑,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一旁原本持有怀疑态度的叶琼,也因为此答案,彻底放下戒备。 因为他们昨日第一次苏醒之后,进入屋舍之时,的确是看到了痊愈的李丹心。但那人的行为举止,与自己所了解的李丹心,似乎略有出入。 正当两人心中起疑之际,便见眼前一花,似是对方暴起出手,而后便不省人事。 如今回想起来,倒真像是入了幻阵而不自知... “多谢楚兄搭救援手,只是不知李家丫头如今可还安好?” 柳瘟开口之时颇为礼貌,但四下打量之时,却并未发现李丹心的踪迹,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担心。 而楚宁月先前便猜到了李丹心与这两人有旧,所以对柳瘟这称呼并不意外。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将李丹心虽司徒奇而去之事告知两人。 一是因为两人于风鸣院内处境尴尬,要他们知情,也不过是节外生枝,对大局无利。二则是因为,李丹心与司徒奇之事知道的人越少,她便越为安全。 “我已送她离开凛风城,去往一处安全所在,你们不必担心。” “这..其实我们和她...” 一旁的叶琼虽然偶尔有些木讷,但如今也是听得出,眼前的楚兄只说李丹心去了安全所在,却不告知自己两人她具体的下落,是因为对自己两人不够信任。 所以其开口之间,便想要告知对方,自己三人乃是故交,可以信任。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柳瘟拉住,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前者默然不语。 “既是楚兄安排,我们自然放心,只是昨夜我们刚刚苏醒,便莫名入了幻阵,实在不知是何人暗中出手。” 柳瘟的话,相较叶琼而言便要成熟许多。他知道眼前之人不够信任自己两人,可自己两人又何尝对其没有保留? 彼此留有空间余地,对于双方来说皆是好事,有些时候不坦诚相见,会让关系更加稳定。 “如此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此处,只不过来时李丹心已经不在,否则...” 对于扯谎一事,楚宁月始终不能做得天衣无缝,信手拈来,所以她也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了点到即止。 如今夜色刚尽,华阳未上,大抵是寅时左右。自己尚未得到司徒奇的任何传讯,所以即便祁如清离去,也还是判断不出,自己是否应该现身。 所以在此种时刻,柳瘟便成了最好的探子,他的身份易受人忽略,又是内院弟子,此刻出入内外两院,不会被巡逻之人拦阻。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柳瘟的接话,楚宁月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思索半息过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省下没有必要的委婉。 “外院之事风波未平,我现在不宜现身,可否请你帮我外出打探一下?” 柳瘟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有朝一日,会主动请自己帮忙。于是一愣过后,便是欣然应允,同时也注意到对方所说的是“你”而非“你们”。 因此,柳瘟果断拒绝了三弟叶琼同行的提议,理由很简单,对方不是风鸣院之人,如今风口浪尖之上,不宜节外生枝。 而楚宁月不知道的是,如今风鸣院大部分学子,皆在内院之中。而外院之中的巡逻力量,早已替换成了平日里,鲜少有机会踏足院中的青云街暗卫。 这些青云街暗卫,一向不属于风鸣院的三大阵营,但却对柳瘟这个山长唯一亲传弟子,又爱又恨。 因此某种意义来说,柳瘟的确是外院之中,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因为那些巡逻守卫,根本不会去拦阻柳瘟,他这一路算是畅通无阻。 ... 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楚宁月已自屋舍之内,来到昨夜对弈之处,继续等待。望着早已被其“毁尸灭迹”的巨石棋盘,楚宁月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而一旁的叶琼,此时却显得有些如坐针毡,极不自在。他不知自己是否该留在此处,也不知该不该问对方一个问题。 更加不知道,楚宁月从始至终就没有关注过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他此刻处于何地。 “你...” 纠结许久,叶琼终于打算开口,询问对方是否认得当初于叶家一鸣惊人,间接帮自己报仇的青衣少年。 可是一个你字方才出口,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只以为是二哥柳瘟赶回。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一道人影疾驰而过,人虽未至,声却先来。叶琼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来人绝非二哥柳瘟,因为对方的身法不弱,二哥没有这等身手。 至于楚宁月,只是微微抬头瞥了外面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落回巨石之上。因为来的人虽然于风鸣院而言品级不差,但对于她来说,与这满地落叶也并无太多差别。 “怎么是你?” 叶琼朝着来人望去,立时看到一名身穿内院服饰的干瘦青年,其样貌平平,服饰亦无特别之处,若不是自己在这风鸣院中,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怕是很难记起此人。 “快跟我走,柳老哥摊上事儿了,路上再解释。” 来人说话之间,便直接抬手去抓叶琼的手腕,而后者没有反抗,只是眉头微皱,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楚宁月。 这一拉之下,纹丝不动,来人这才注意到,院落之中还有一人。不过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其貌不扬的干瘦青年,于风鸣院之中也是属于无人问津,处境堪忧的一类。 所以他的消息和情报并不广泛,虽然听说过楚阳的大名,却是没有见过本人。因此看到楚宁月在眼前,也只是心中好奇,并没有轩然大波。 “何事?” 楚宁月起身之间,望向来人,见此人神色之中,真有几分焦急担忧之意,不似作伪,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叶琼的身上。 而来人则是看了一眼叶琼,见其微微颔首,终于意识到叶琼似乎是听命于此人的,于是迅速开口道: “我刚刚碰巧遇到柳老哥进入内院,打听了一些事,没想到回外院时,被青云街的守卫给拦了下来。那人蛮不讲理,仗着人多势众,将我们强行扣下。 内院巡逻队又不肯插手青云街守卫之事,坐视我们两人被他们拿下。无奈之下,我只能独自留出来找你报信,估计整个风鸣院,愿意帮柳老哥出头的也就只有你了。” 此言一出,叶琼立时看向楚宁月,大有求助之意。来人立时看出,眼前少年乃是关键人物,于是不免夸大其词,将柳瘟的处境说得更为凶险了几分。 却不想,楚宁月听他如此一说,反而坐回了原位,淡淡出声,吐出三字: “你去吧。” 听到这三字,来人一脸疑惑,不禁朝着叶琼看去,而后者也是有些不解。但他来不及思考,眼前之人为何不与自己同行,所以转身便与来人同去,离开了此处,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却是忘了楚宁月最初所说的,自己此刻不宜露面。 目送两人离去,楚宁月重新坐回院中,但目光却并未再落向巨石,而是朝着东南方破败的院墙瞥了一眼,随即淡淡出声: “出来吧。” 三字出口,寂静无声,仿佛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又或者虚晃一枪。 可下一刻,一阵突兀的劲风骤然袭来,卷起一地落叶,如刀似剑,直朝墙角而去,一个声音方才急呼出口: “且慢动手!” 声出同时,劲风停歇,一道江湖客打扮的身影踱步而出,走向楚宁月。可是其还未来得及开口,故作高深,便被楚宁月一声道破身份,身形就此一僵。 “南宫师姐如此打扮,所为何事?” 愣在原地。 第1945章 风起(中) 眼前来人作江湖客打扮,正是易容乔装而来的南宫学丞之女,南宫霞。 南宫霞不似李丹心那般,当真精通易容之术,她的易容之法,只是皮毛把戏。所以第一次现身之时,便被楚宁月轻易识破。 但这一次,楚宁月却并非是以肉眼看破对方伪装,而是早前在此女身上种下了神识印记。因此方才凝神之间,已然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此时一语道破,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坦白。 如今风鸣院内人心不稳,内外两院巡逻无数,在此种关键时期,此女易容成江湖客的模样前来寻找自己,看似是掩人耳目,实则却是更为招摇。 这让楚宁月无法判断,此女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此刻在秋风苑的。 “楚师弟还是这般敏锐。” 愣神过后,南宫霞取下斗笠,露出的却是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显然是没有打算彻底去除伪装。 “南宫师姐此行所为何事?”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对于此女没有恶感,但也没有什么好感。在她眼中,此女与柳瘟叶琼等人别无二致,算不得李丹心那种平等存在,也算不上李相容、司徒奇等盟友之流。 见眼前少年称呼自己师姐,但语气却颇为冷漠,南宫霞一时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沉吟半息过后,面上方才有了起色,想起今日自己来此,还有其他任务。 “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今日前来,是替一人向楚师弟说和。” 听到此女的话,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但心中却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想要与自己说和,而且请得动她这位南宫家长女。 “此人身份特殊,不宜出现在此,而且他自知有错在先,不敢前来面对楚师弟。在得知我与楚师弟相识之后,便恳请由我出面,缓和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此人是谁?” 见南宫霞如此铺垫,让楚宁月更加好奇,究竟是谁值得她如此小心翼翼,心中也开始有了猜测。 可下一刻,一个意外的名字自此女口中说出,倒真是出乎了楚宁月的意料,更让其面色微寒。 “外院总教习,祁元祯。” 话已出口,南宫霞望向楚宁月,已是看出其面上的不悦,知道这一行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在来到此处之前,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并不打算就此退缩。 “这说和二字,从何而来?” 楚宁月此时明知故问,乃是因为她深知祁元祯此人用心险恶,为了拉自己与司徒奇下水,不惜数次诬陷自己,更想将自己软禁,借此引出幕后凶手,全然不管自己是否应允。 但是她却也知道,祁元祯乃是外院总教习,而风鸣院有一部分种子藏在外院之中,此事仅有祁元祯在内的数人知晓,算是他最大的秘密。 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使得他与如今执掌风鸣院,却亲和城主府的南宫家,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之上,所以祁元祯与南宫家联手的可能极低。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南宫霞出现在此,替他与自己说和?南宫霞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祁元祯又告知了他多少信息? 而最关键的是,昨夜发生了什么?司徒奇带走李丹心,他所谓的布局,是否是导致南宫霞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如果是,那么自己便需要谨言慎行,否则便可能打乱司徒奇的布局,从而让李丹心陷入危机。 “昨夜司徒前辈已将真凶缉拿归案,证明一切皆是误会,乃是有人假扮楚师弟行凶。祁总教习听闻此事极为懊悔,因此想要缓和楚师弟与他之间的关系,并为先前的误会道歉。” 南宫霞微笑开口,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即便她知道祁元祯不可能道歉,但如今对方不在此地,还不是任由自己发挥? 但.. “他想要缓和的只怕不是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而是我背后的司徒教习。” 听到楚宁月的“无情拆穿”,南宫霞尴尬一笑,虽然她一开始便对楚宁月的评价很高,但仍旧如同三大势力之中的其他高层一样,将楚宁月当做司徒奇的附属。 祁元祯释出的善意,当然是冲着司徒奇,而不是眼前少年。甚至根本不关心眼前之人如何想,只在意让这件事,传入司徒奇耳中,让其明白自己的选择便可。 但南宫霞不同,她是当真想要缓和楚宁月与祁元祯的关系,因为她虽然人在南宫阵营,但心却不在。她不希望自己看重的人,和自己统一战线的人,内部发生矛盾。 “现在不该叫司徒教习,而是该改口喊司徒博士了。” “哦?” 面对这个结果,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昨夜司徒奇带走李丹心时,便说过由他布局,会是双赢的结果。他自普通教习的身份,升为风鸣院博士,自然也是算计的一环。 权力的提升,能够让他更加树大招风,利于接下来的调查。 “昨夜司徒博士擒回那假扮楚师弟行凶之人,风鸣院感念其功,加之八博士之位尚有两席空悬已久,所以便升其为八博士之一。”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她的确很想要问眼前之人李丹心的状况。但是此女的立场乃是南宫阵营,而且身份特殊,自己若是表现得太过在意,恐会露出破绽。 所以她压抑住了询问的冲动,而是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回了祁元祯的身上,试探着开口道: “南宫师姐当真不知,我与祁元祯之间,有何矛盾么?” 楚宁月想要知道的是,南宫霞究竟是知情人刻意避而不谈,还是当真不知祁元祯诬陷自己之事。 而下一刻,南宫霞的面上,果真浮现出一丝疑惑,却并无意外或是苦恼。这让楚宁月隐约意识到,祁元祯对此女有所保留,并非将一切真相告知对方。 也就是说,两人之间可能达成了某种共识,但并未到达合作无间的地步。 “这...难道还有其他误会?” 在楚宁月看来,南宫霞此女不善伪装,但她还是无法确定,此女表现出的一幕,便是事实真相。所以她打算吐露一些信息,借以试探此女知情多少。 更何况,这吐露的信息,只会影响到祁元祯,而无关司徒奇的布局。 “看来南宫师姐当真不知情了。”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南宫霞有些焦急,她昨夜准备好了说辞,但也仅限于两者之间,只是普通误会的程度。如果这两人之间,还有其他恩怨的话,恐怕便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了。 “祁元祯实力不俗,眼界更是不凡,否则也坐不上总教习的位置。你真以为他看不穿,与其交手的是我还是他人假扮? 他之所以一口咬定凶手是我,不过是为了拉司徒下水,让我们两人不得不为其尽心尽力。否则你以为,昨夜司徒为何忽然带回刺客?” 楚宁月此言,既是助司徒奇解释,为何昨夜突然将刺客带回,也是告知眼前之人,自己与祁元祯之间的矛盾。乃是一招虚实结合之法,半真半假。 南宫霞乃是南宫阵营之人,自己的话,她多半会传递回去。一旦传回,便可让那位南宫学丞,降低对司徒奇的怀疑,亦能让她清楚,想要化解自己与祁元祯的矛盾,没有这么简单。 更何况退一步来讲,于自己个人而言,也不希望与祁元祯和解。 楚宁月素来不喜被人摆布,更不喜欢旁人为了他们所谓的大局,强制自己做出牺牲。祁元祯此人既然已经越线,那自己便没有与之缓和关系的理由。 虽然因为眼下之局,自己不宜对他出手,但罪不至死,却不代表自己会原谅此人作为。 “这...难道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么?” 楚宁月的话,让南宫霞哑口无言,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区区外院教习,还有如此心机。是自己低估了外院之人,又或者高估了自己。 “有。” 一字入耳,让已然无措的南宫霞,再度恢复希望。可下一刻,对方的言语,便再度在这希望之上,蒙上了一层厚土。 “若司徒博士与祁元祯达成共识,我自然无话可说,也不会主动找他麻烦。但若是想要借我之手,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你怕是找错人了。” 楚宁月话音落定,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南宫霞,但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她方才感觉到,自己留下的神识印记,有了波动的迹象,这说明被自己种下神识印记之人出了问题。 但因为风鸣院之内,存在神秘大阵压制神识,使得楚宁月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道神识印记出了问题。不过,自己种下的神识印记,也是屈指可数... 而这凛风城之内,除了眼前的南宫霞之外,仍旧存活的只有三个人。 神秘修士“祁如清”,被司徒奇带走的李丹心还有....李相容。 可是这三人,怎会... “不好。” 第1946章 拱门 眼见楚宁月不告而走,南宫霞眉头微皱,立时施展身法疾追而去。只是以其六品的实力,即便楚宁月刻意隐藏修士手段,其想要追上后者,也是颇有难度。 加之南宫霞此时作江湖客打扮,自知外院之中已加设人手巡逻,若自己这样追出撞上青云街暗卫,恐怕会节外生枝。 所以在追出秋风苑十余丈过后,便主动停下了脚步,只得望着眼前少年背影,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 同一时间,以遁术疾奔而出的楚宁月,此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自己于凛风城内种下的神识印记屈指可数,而值得自己出手的更是寥寥无几。 祁如清实力莫测,若是他出现了变故,多半是察觉到神识印记,施展手段抹除,自己去与不去,皆改变不了结果。 而李相容,昨日西门伏杀之事,虽然尚存几处疑点,但若无祁如清及时赶到,破除李相容所布困阵,恐怕自己当真会栽在那两名神秘高手手中。 所以李相容与楚宁月的联盟,已然算是破碎,他的死活,后者自然不会在意。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便只剩下李丹心一人,若是她平安无事,那自己此行不过是扑空而已,无伤大雅,而若神识印记波动所指之人真的是她,那此行便算是及时雨了。 楚宁月自秋风苑而出,一路向北,直朝内院而去。她虽不知李丹心如今确切方位,却能猜出此女如今,定然是被司徒奇安置在了隐秘角落。 自己想要打探李丹心的下落并不现实,但若向旁人打探司徒奇的下落,却是名正言顺。至于先前顾虑,自己此刻现身是否会打乱司徒奇计划,如今倒是不必纠结。 因为南宫霞的到来,已然算是一种旁敲侧击,告知自己司徒奇布局已定。即便是路上当真出了什么麻烦,自己也能以南宫霞寻找自己为由,解释如今前往内院之行。 外院通往内院共有三处拱门入口,原本凭借施展凌空遁术,楚宁月不必从这三处进入内院,可以省去一番盘问的时间。可是她却还是选择,自距离秋风苑最近的拱门进入内院。 这是因为她心中已有盘算,知道自己此行的最终目标是李丹心,而寻找李丹心需要从司徒奇入手。所以凭借自己被压制的神识,是根本无法以潜入的方式,寻找到司徒奇的。 所以与其潜入内院遭人猜忌,倒不如自拱门而入。 更何况,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司徒奇亲自举荐入学之人,九成以上的风鸣院之人,都将自己当做司徒奇的亲信。 而如今司徒奇升任博士,此事也是沸沸扬扬,自己要找司徒奇,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 中央拱门之下,今日分外喧嚣,原本该由内院之人守护的要道,今日却被一群百姓打扮的布衣替代,正是青云街暗卫。 而这些暗卫,如今正列开防御军阵,严阵以待,望着眼前正在比斗的数人,仿佛随时有可能出手。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名身形壮硕的布衣暗卫,被一拳击中胸前,朝后倒飞而出,落地之时内息一阵翻涌,险些跌倒在地,此刻怒目望着眼前之人。 “你败了。” 出拳者淡淡开口,看似赢得十分轻松,但他身上大小十余处伤痕,却暴露出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你得意什么!” 刚刚被击败的壮硕男子,望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劲装少年,想起方才那一拳,只觉得心间郁气难消,于是开口宣泄。 说话之间,便打算再度冲上前去,让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付出代价。 可就在其前冲之时,却忽觉一道巨力压来,下意识反抗之间,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的身手和人品都很不错,只可惜,今日我们是敌非友。” 此声音响起的同时,壮硕男子便觉肩头泰山压顶,心中战意全消。宛如一只小兽一般,被身后之人提在身前,动弹不得。 此时来不及说话,便由身后无数暗卫,喊出了来人的身份。 “首领!” 壮硕男子闻声一愣,下一刻整个人已朝着后方飞出,但这一次落地之时,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压力,仿佛是被对方一掌送出。 而他此刻眼中,已再无对劲装少年的憎恶,只剩下对首领的狂热崇拜。既然首领已经现身,那么今日必胜。 “你是他们的首领?” 劲装少年望着眼前朝自己走来的灰衣青年,此刻不禁眉头微皱。他原以为青云街暗卫的首领,会是什么五大三粗之辈,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二哥柳瘟下手。 但他却没有想到,来人会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手拿折扇,颇有几分儒雅之气的灰衣青年。 “不错,我正是他们的首领。” 灰衣青年开口之时,声音温和,但在看到眼前之人身上大小十余道伤口之时,眼神却颇为淡漠,好似在看一头猎物垂死挣扎。 “我二哥呢?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这劲装少年,正是闻讯而来,想要为二哥柳瘟出头的叶琼。熟料自己刚刚前来,便遭遇青云街暗卫围攻,这些人出手之时蛮横无理,连同来向自己报信的内院学子都一同攻击。 那人实力不佳,如今已被他们打晕拿下,擒入内院。而此地的守卫头目,更是提出了比斗,说是不会一拥而上,欺负自己一人手短,若自己能够连胜十场,就放自己过去,决不食言。 方才那壮硕男子,便是这一群人的头目,也是第十场。 “我们与他之间的事,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灰衣青年淡淡出声,其说话之间,始终缓步靠近,周身没有半点气息流转,面色也始终温和。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说话之间不断缩短,如今已不足七丈。 “你想如何?” 叶琼身上虽受伤十余处,但皆都不是致命伤,否则他方才出手之时,也不会留情。他虽然看似鲁莽,但身为叶家嫡系,他多少也是清楚何为寄人篱下,需得谨慎行事的道理。 如今自己与二哥身在风鸣院,若是当真出手击杀了青云街暗卫,恐怕后患无穷。所以在不威胁到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能够以伤势换取胜利,尚在得失之中。 “念在你方才出手之时有所保留,就此离开,我可以当做今日无事发生。” 灰衣青年淡淡开口,但他的话却吐露了一项信息——他对方才比斗之事知情。叶琼也是捕捉到了这一点,知道对方有备而来,面对着越发靠近自己的对手,早已准备好了应招。 “今日我定会带走他们两人,划个道吧。” “哼。” 叶琼话音方落,便听眼前之人一声冷哼,儒雅之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乃是雷霆之势。此刻暴起出手,哪里还有半分君子之仪,唯余毒蛇吐信,意在一击致命。 叶琼对此早有准备,横起一掌拦在身前的同时,另一拳已朝眼前之人面门轰去。他早已知道,与这些人对话不能凭借道理,只能凭借拳头。 今日只有拿下眼前这位首领,自己才有资格要求他们放人。 当然,自己只会拿下对方,不会伤害对方。 “咔嚓..” 下一刻,两掌交接,一声脆响浮动。叶琼的一拳,距离灰衣青年尚余三寸,拳风凛冽,已有摧城拔寨之势,可却难以寸进分毫。 因为灰衣青年的一掌,已然抵在其横出的一掌之前。他的一拳之所以不能寸进,并非是因为对方踏足四品亦或是三品,而是因为那一声脆响,代表着骨断筋折,已分胜负。 一掌落定,叶琼身形倒飞而出,落地之间,比起先前的壮硕男子更加狼狈。但其根基比之那人,也要强上许多,所以强自镇定之下,还是稳住了身形。 可就在此时,一声闷响骤然自其身后传出,其一身劲装,自心口处颇然碎裂,落下一道赤红掌印,漫天碎衣翻飞而起。灰衣青年这一掌,毫无留情可言,乃是其杀招,碎心掌。 然而本该气绝当场的叶琼,如今却是身形屹立不倒,仍旧站在原地。因为其一身劲装,虽然在碎心掌力之下怦然破碎,但身为叶家嫡系,曾经的家主继承人,如何能没有保命手段? 此刻一件贴身内甲,显露人前,其身形不动,面色如常,却知晓眼前之人对自己杀心已起。 灰衣青年见状,心中不禁疑惑,只以为对方藏有后手,因此并未抢攻。却不知叶琼此时,乃是体内气息翻涌不止,贴身内甲虽然保他不死,却也让他气血翻涌。 如今稍动片刻,便会露出破绽,所以只能巍然不动。 可就在两人陷入僵持,而一众暗卫关注此方战场之时,却是无人注意到,一旁远方一道人影朝此而来。 直至拱门之下,方才被一名暗卫发现,只觉得眼前之人出现的极为突兀,下意识喊出一句: “什么人?!” 却不想,他这一句话,对于本就紧绷心神的两人来说,如同火上浇油.. 第1947章 且慢 一声惊呼入耳,灰衣青年面色微变,只以为叶琼还有后手援军,心中立时犹豫,自己此刻是要撤手回防,还是一鼓作气拿下眼前之人。 而同一时间,叶琼也是注意到了拱门之下的来人,眼中立时浮现出一丝喜色,以为对方出现在此,乃是为了相助自己而来。 如此一幕落入灰衣青年眼中,使其心中疑团消散,不再犹豫。开口之间,便是当机立断: “拦下此人!” 一声令下同时,其身形一动,携长鹰掠空之势,直朝叶琼扑杀而来。不过这一掌看似凶狠,却不似先前逼命之招,意在生擒为质,不在破局杀敌。 “是!” 得到命令之后,因为来人现身太过突兀而分神的一众守卫,此时收拢心神。望着眼前人影,不由分说,抽刀便是合围之势。 “嗯?” 望着眼前合围而来的一众守卫,楚宁月轻疑一声,既是警告,亦是质疑。她出现在此,为得便是避免后续的麻烦,并不打算对这些人出手。 随着一声闷响,气息不稳的叶琼再度与灰衣青年双掌交接,带起一阵烈烈劲风。 前者刚刚身中碎心掌,因为贴身内甲之故,方才得以幸免于难,此刻正是气血翻涌之时。此刻再强行应招,如何敌得过眼前之人蓄势而发? 当即便被一掌震飞而出,人未落地,口中便现朱红。但也因为这一掌交接,使得灰衣青年原本生擒的计划落空,两者再度拉开距离。 “楚兄不必管我,先救我二哥!” 叶琼落地瞬间,强撑身形不倒,开口之间喊出一句舍身忘死。可是他如何知道,他眼中的救星,此行根本不是为了助他而来,甚至本意并不打算出手。 楚宁月闻言之间,眉头微皱,她先前的确没有打算出手相助两人。因为自己如今,有着更为重要的目标,不能在此埋下隐患。 至于叶琼与柳瘟两人,于她这修士而言,只能算是有几面之缘的世俗凡人,算不得李丹心这等平等相待的朋友。 所以在随手能助的前提之下,她不会吝啬出手,可放在如今这种,一旦自己出手,便会后患无穷的境地之下... 楚宁月很是清楚,自己该当如何取舍。 “果然是一丘之貉!” 熟料此时,灰衣青年面色一寒,其原本已经看出叶琼强弩之末,但如今听到他这一声呼唤,心中犹豫再起。 作为青云街暗卫首领,他自然知道风鸣院如今,多了一个前任学丞举荐而入的异类,那人便是姓楚。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会混在一起,乃是再为正常不过。 自己今日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带走柳瘟,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未知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自己不能用柳瘟冒险。 “攻!” 原本青云街众人接到的命令只是拦下楚宁月,所以楚宁月未动之时,他们也未主动出手。可是如今灰衣青年一声令下,便是要他们转守为攻。 青云街暗卫不比风鸣院学子,他们虽看似散漫,实则最为遵守命令。此刻即便对眼前之人实力存疑,在得令过后,却还是一拥而上。 抽刀之间,隐约形成一种特殊共鸣,似是某种合击之法。 “我此行是为了见司徒博士,你们速速让开。” 眼见这些人打算出手,楚宁月纵然心中不悦,此刻却也是主动开口解释。可她本以为自己与司徒奇的关系,风鸣院人尽皆知,只要抛出这个理由,这些人便没有继续拦阻的可能。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眼前众人闻言之间,手中朴刀没有半分停歇之意,合击之势隐约有凝成之相,已无转圜余地。 见眼前之人不听言语,楚宁月心中无奈,但也猜到了他们如此激进,皆是因为叶琼方才喊的那一句话。 此时望向叶琼,却见对方已经身形摇摇欲坠,望着自己的双眼之中,尽是希冀,而无阴谋得逞的得意。 这一刻楚宁月明白,眼前此人与祁元祯不同,不是刻意拉自己下水,而是当真将自己看做了救星。 “罢了..” 心念一动,楚宁月一拂衣袖,左脚轻踏地面,立时有数十枚石子悬浮于其周身,凝而不发。如此一幕落入众人眼中,更加确定眼前之人实力不凡,心中不敢大意。 便是为首的灰衣青年,此刻也是彻底下定决心,放弃生擒叶琼,此刻转身回防。 楚宁月乃是无奈被迫出手,其意在于破局而非杀敌,加之眼前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大多皆是六品七品实力。 除了身后的灰衣青年,拥有不弱于方进的实力之外,其余人根本接不住自己的金芒夺魄术。所以想要破阵而不杀人,只能以这种方式,暗藏术力于石子之中,做出暗器手法投掷的假象。 “杀!!” 就在此时,众人合击之势已成,一声出口同时,十余人同时出刀,所用招式整齐划一,朴实无华。可出刀之时,却有摧城拔寨之势,合击之下,威力不弱于灰衣青年方才的碎心掌力。 但可惜... “砰砰砰砰...” 朴刀挥砍之间,一阵闷响突兀自十余人之中响起,每一声闷响传出,便有一道血箭喷洒,一人应声而倒。 这十余人合击之下,攻击力虽然不弱,但防御力却是无法弥补。以攻代守的前提,乃是攻击会对目标造成威胁,使得目标不得不回防,放弃攻击。 可是他们的攻击虽然气势十足,想要就此取下修士性命,却还是太过儿戏。 拥有不俗的攻击,却没有相应的防御,在修士面前,唯一的结局便是出招未尽,人已先死。 但他们十分幸运,因为楚宁月并不打算杀人,所以其出手之间,将术力藏于石子之中,再以御物之术御石攻击。 精准避过了十余人合击之下的刀芒攻势,抢在刀芒降下之前,打入众人气穴之中。虽是血箭喷洒,却并不致命,碎石透体而出,夺走的只是行动力,而非生机。 十余人顷刻之间尽数倒下,空中刀芒失去支撑,顷刻溃散。眼前的一幕,在众人眼中,只有少年微微侧身,十余人接连倒地,宛如一场对好台本的戏剧。 只有同是五品的叶琼与灰衣青年,方才看到那些悬浮的石子,是如何以极快的速度,抢在众人落刀之前,取下先机的。 楚宁月施术过后,朝着拱门之内的方向信步而去,方才出手之时,已经顺便将拱门之后,挟持柳瘟之人,一起解决。 她如今既已被迫出手,那便不会吝啬出手,救柳瘟不过是随手而已。 “住手!” 就在此时,灰衣青年赶回拱门,望着顷刻间击倒众人的楚宁月,神色颇为凝重。 今日守在此处的,并非暗卫之中的精锐,想要瞬间击倒他们,风鸣院之中,至少有五人可以做到。所以他此时的凝重,并不只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莫测,而是因为对方出手的动机。 “我早已说明来意,是他们坚持出手,落得如此下场,亦算是小惩大诫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身后的灰衣青年,看似浑不在意,实则却是有些无奈。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恢复到了开元之境,而对方乃是五品极境。 如果生死相搏,自己想要取他性命,只需以对方尚未通识的缺点,凭借修士术法,便能轻易灭杀。可是那样一来,不但会暴露身份,更会惹来无尽麻烦,影响后续行事。 但若抱着隐藏修士身份的念头,与五品极境一战,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胜算恐怕不大。所以若无必要,楚宁月并不打算与此人交手。 “好个小惩大诫。” 灰衣青年冷声开口,敌意不加掩饰,但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本以为对方此刻前行,是要将众人斩尽杀绝,毕竟内院弟子的身份,大于如今的青云街暗卫。 可眼下,在发现众人只是重伤而无性命之忧后,他对眼前之人的态度,自是有了些许缓和。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也不想参加其中。” 楚宁月再度开口,让灰衣青年心中更加把握不住对方心思。但她的这一句话,却是让叶琼如坠冰窟,拉回现实。 “原来他..不是帮我们的?” 可正当叶琼接受了这一点,开始思考今日如何在对手手中,救下二哥性命之际。却听楚宁月接着开口,吐出一句: “他们的伤势虽然并不致命,但皆伤在气穴之上。若不加紧处理,便是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也会影响武道进境。” 说罢,楚宁月站在原地,背对两人,此时沉默不语。 而灰衣青年,则是攥紧右拳,知道今日断然不可能带走柳瘟,对方这是在逼自己离去。望着一众奄奄一息的部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救人。 而叶琼此时,则是大喜大悲复又大喜之下,望着楚宁月,眼中尽是感激。可还未及他进入拱门,救回二哥叶琼之际,拱门城楼之上,却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留步,留步。” 第1948章 推舟 城楼之上,传音忽起,三道人影随即飘飞而下,倒有几分神秘莫测之意。 早已打算离开此处的灰衣青年,此刻眼见这三人现身,不禁眉头紧皱,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之色。因为这三人,显然是早已来到此处,却一直在做壁上观。 “何事?” 楚宁月望向三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开口。因为这三人的气息,虽然比方才被石子击倒的一众青云街暗卫要强,可是比起灰衣青年却要逊色许多。 便是三人齐上,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没有必要在意。 “呵呵呵,楚师弟不要误会,我们三人来此可不是为了找麻烦的。” 这三人皆身穿红白学子服,与那些守卫不同,他们乃是内院之人。其中为首的一人年纪最轻,此时也是笑着开口,全无出手之意。 望着三人嘴脸,灰衣青年心中懊恼,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如今彻底破灭。知道今日自己无法在此讨得好处,若是再不离开,恐怕会被这三人刁难。 因为内院执法队与青云街暗卫的关系,一向不妙。 这三人于内院执法队中,只是较为普通的存在,却胜在一个擅长审时度势之上,因此才会被派来固守中央拱门范围。 三人作为内院弟子,消息自然灵通,他们知晓如今司徒奇得势,已自教习之位,擢升八博士之一。而提出此晋升者,正是当今南宫学丞,足见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既然南宫学丞不再为难这位前任学丞,那么司徒奇日后的风头,自然是水涨船高。 眼前的少年,作为司徒奇一脉,迄今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亲信,自然值得他们去结交。这既算是未雨绸缪,也算是占得先机。 所以三人方才于城楼之上,才会刻意隐匿身形,冷眼旁观。为得便是等待楚宁月与青云街之人发生冲突,然后再利用内院身份,出面压制青云街守卫,借此示好楚宁月。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青云街废物,竟然废到了此种地步,根本没有利用价值。若是再等下去,人就已经离去,自己三人算计落空,这才不得已现身此处。 “哦?” 楚宁月眼见内院之人现身,倒是省去了自己一番麻烦,想要寻找司徒奇的下落,询问他们乃是最简单的办法。 只不过,这三人显然有备而来,若是不听一听这三人所想,怕是不会有心思解答自己的问题。所以楚宁月此刻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一方面是在等三人说出来意,而另一方面... 则是在等叶琼带走他二哥... 身为在场唯一的“外人”,叶琼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总算在楚宁月的眼神指引之下,将地面上昏迷的柳瘟扶起。 他如今虽然有伤在身,但五品上境的根基,仍旧能够让其维持行动能力。若不与人动手,只是单纯使用一些力气的话,几乎不会受到伤势影响。 将柳瘟背起,叶琼朝着楚宁月望去,眼中再度流露出感激之色。而后者则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离开此处,以免卷入接下来的纷争之中。 叶琼虽然对眼前局势一时不解,但却也不会蠢到看不出自己如今处境不佳。他并不会生出什么,自己要留下为楚宁月助阵的心思,迅速离开才是对后者最好的帮助。 可就在其一手背着柳瘟,另一手将前来报信的内院好友搀扶而起,准备返回秋风苑之际,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方才对他们出手的灰衣青年。 却不知后者如此举动,让那三名内院弟子心中狂喜,其中两人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叶琼身旁,大有护法之意。而为首之人,更是直接站在了灰衣青年身前,笑着开口道: “我们的柳大统领,既然接到了戍守外院的命令,便该尽心尽力维护治安。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公报私仇,我风鸣院危矣。” 灰衣青年见状眉头紧皱,将方才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自然是看得出,这三人没有理由相助叶琼柳瘟,如今这般作态,全然是为了讨好新秀。 “今日之事,我会记住。” 灰衣青年沉声开口,目光随即落在周围青云街之人的身上,打算将他们带下去治疗。只不过以一人之力,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柳宏尚!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内院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三人之中,另一人大声开口呵斥,但其城府与为首的青年的相比,便有些不及。他此刻的呵斥,显然是漏了怯,担心这位青云街首领,日后挟私报复。 “哼..” 柳宏尚冷哼一声,面对这些内院执法队之人,他不愿多说什么,也不会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一群攀炎附势之人,不值得自己计较。 可是他不与这些人计较,这些人却想与他计较,因为若不计较,便无法在楚宁月面前示好。 三人为首者,原本的打算是激柳宏尚动手,届时自己三人名正言顺,将其拿下交由一旁的少年处置。可是却未想到,对方如此隐忍,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叶琼在三人相护之下,轻易走出了柳宏尚的视线,而后头也不回离开了此处。身为叶家曾经的继承人,即便他不谙人情世故,也多少知道这三人出手不是为了自己和二哥。 所以他并不会心生感激,或者说心生感激的对象不会是这三人。 只是今日返回秋风苑,想要再见楚宁月,恐怕... 同一时间,三名内院弟子心中盘算,如何才能激柳宏尚动手。此刻不禁望向周围躺倒一地的青云街守卫,看出他们的伤势虽不致命,却有失血过多之象。 于是其中两人,便朝着周围之人走去,做出一幅落井下石之态。立时引起灰衣青年的注意,更像是猜到了两人心思一般,冷冷开口: “我们皆是风鸣院之人,行事还需留些余地。” 只是他如何知道,这三人的目的就是逼他动手,他越是在意部下,这些人便越是会下手。眼见那两人脚步加快,掌中气息翻涌,柳宏尚面色一寒,准备动手。 可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楚宁月,赫然开口: “三位可还有其他事?” 楚宁月方才闭口不言,正是因为叶琼柳瘟两人还未离去,这内院三人尚有价值。如今叶琼离去,自己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拖延下去。 虽然她并不了解,这内院三人论气息远远不及灰衣青年,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与之为难,但也不想在四人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这..” 内院三人闻言一愣,他们原以为楚宁月闭口不言,在一旁默然观看,乃是默许了他们的做法,承了顺水人情。 却不想,对方这话的言下之意,与自己三人领会的有所不同。对方似乎并不是在看着自己三人,如何对付青云街守卫。 若是对方不承这份人情,那自己三人的作为,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虽然内院执法队,与青云街守卫的关系一直很差,但执法队并不是固定岗位,而是任务。自己三人终有一日会卸下这个身份,届时出入青云街,免不了与这些青云街守卫交互。 即便说不上畏惧,但终归也是麻烦。 “三位若无其他事,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了。” 楚宁月开口之间,乃是欲擒故纵,她已看出三人来意,多半在自己身上。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确切的目的,却能猜得出大概,所以对方一定会主动询问。 “呵呵呵,不知楚师弟的麻烦,我们三人是否能帮得上一些啊?” 三人尴尬之际,不得已主动开口,留住楚宁月。至于一旁的柳宏尚,则直接被三人无视。在他们眼中,灰衣青年此刻,不过是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废物而已。 “嗯..我此行正要去找司徒博士,但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楚宁月故作沉吟,引出正题,行云流水。但其实她本不必如此排布,以三人如今心思,便是她一开始就问出这个问题,三人也不会多想。 “哈哈哈,此事楚师弟可算是问对了人,司徒博士如今所在乃是禁地,寻常学子不可轻入。不过楚师弟,自然是例外的。” 楚宁月看向为首之人,知道他刻意不说具体地点,乃是想要为自己引路。如此一来,倒是能够省去一些麻烦,所以她不会拒绝。 “如此便有劳了。” “师弟客气。” 客套一番过后,三人彻底放弃了为难柳宏尚的心思,觉得自己这个顺顺人情卖得不亏,于是便兴致冲冲,为楚宁月引路内院。 四人不消片刻,便已经离开了此处,却不知已被灰衣青年记在了心头。望着四人离去的方向,灰衣青年冷哼一声: “一丘之貉。” 第1949章 塔楼 三名内院前方引路,着实省去了楚宁月许多麻烦。她虽不是路痴,但受此间神秘大阵影响,神识被压制得千不存一,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找到一个人,的确是海底捞针。 而这三名内院之人,心中抱着交好的念头,自然是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所以不但在带路之事上尽心尽力,更是主动奉上了许多信息。 只不过这些信息对于如今的楚宁月而言,大多只是起到佐证的功效,因为其中绝大部分内容,她都已自南宫霞口中知悉。 而其中那绝少部分的内容,便是此行的关键。 “...外院之人不过草莽,那位总教习更是情绪激动,如此重要的人物,自然不能交由他们处置。所以那名刺客如今便被司徒博士亲自看管,所在区域也成了内院禁地,闲人不得靠近。” “有劳了。” 楚宁月不会吝啬言语客套,但听完对方的讲述过后,心中对于司徒奇的布局,却不禁升起了数个疑惑。 内院三大势力之中,寒门并无高层支持,于决策层没有发言权,可以不在考量之列。而新贵阵营乃是其余四城之人所创,多半只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甚至暗自叫好,不会插手风鸣院内务。 如此一来,在此事之中能够起到决策作用的,便只剩下凛风旧势,也就是南宫一脉。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南宫霞今日会造访自己。 但,司徒奇能够与南宫家取得共识,自己尚且能够理解。因为南宫家不信任外院之人,内院更是素来不将外院放在眼内。 所以在司徒奇主张之下,南宫家的确可能让其看护所谓的刺客,借此掌握主动权。但是先前对此态度异常激烈的祁元祯,却不该也不可能坐视司徒奇将刺客控制起来才是。 按照内院三人的说法,如今的李丹心可以说是被彻底隔离,其所在区域由司徒奇亲自镇守,旁人不得入内。 南宫家确有立场,将这烫手山芋交给司徒奇,可是对元凶恨之入骨的祁元祯,却有什么理由安然处之,坐视已经落网的刺客被司徒奇控制,却毫无作为呢? 除非... “他知道刺客不是刺客。” 楚宁月心中得出此推断,再联想起最初祁元祯不惜诬陷自己,也要将自己拉下水的举动,不难看出祁元祯的目的,乃是找出真正元凶。 而如今司徒奇带回所谓凶手,祁元祯却选择妥协,并没有争取处置权。这说明出现了某种因素,干扰了他的行为,他与司徒奇之间,可能达成了共识。 如此一来,祁元祯便有可能知晓,司徒奇带回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元凶,而是为了钓出元凶的诱饵。那么他如今的行为,便可以得到解释。 这一点,也可自眼前三人这等内院执法弟子,皆都知晓禁地所在区域的方位处看出,布局者有意将此信息外泄。 如果这地点当真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便不该让随便一个内院弟子,都能知悉此事。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当日策划此事的幻影千御四人中,影死于萧无玉的寒毒,幻死于自己与神秘修士联手围杀,千虽未死却被施以近似搜魂之术的手段,变得神志不清。 至于御,则是死在当日风鸣外院的大火之中。 元凶四人如今皆已无法现身,他们又能钓出什么幕后元凶? 这一点,着实费解。 “楚师弟,我们三人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就在此时,内院执法三人之中,为首的青年笑着开口,指了指前方的建筑区域。而楚宁月也因为对方的声音,自思索之中恢复过来,轻声道谢。 “楚师弟不必客套,咱们后会有期。” 三人眼见对方道谢,算是结下了善缘,也懂得什么叫做张弛有度。所以并没有赖在此处不走,而是选择了主动离去,留下一个好印象。 更何况他们三人如今带楚宁月来此,算是玩忽职守,若是被旁人看到,恐怕会遭人非议。 目送三人离去,楚宁月将目光落在了前方建筑区域之上。此处庭院无数,若无情报在手,倒可以说是乱花迷人,难以找到李丹心所在。 不过这区域之中,却有一处建筑颇为显眼,便是西南方的一处塔楼,矗立于庭院之间,如同鹤立鸡群。 选择此处为藏身之所,虽然太过张扬,但借助此地地形,却不难将此区域尽收眼底,算得上是一种极好的监视。 司徒奇尚未通识,也并非修士,所以这处塔楼应该是他最佳的栖身之地。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塔楼之下,一步踏入其内。她原本打算弄出些许动静,等待司徒奇主动找上自己。可是这一路之上,自己的确是弄出了动静,却不见司徒奇现身。 无奈之下,楚宁月只得进入塔楼寻找,而即便司徒奇不在塔楼之中,只要楚宁月登上塔顶,凭借残存神识加持目力,亦能做到一览无遗。 便是无法精准找到李丹心的藏身之处,也至少能分辨出此方区域之中,哪里有人息。 塔楼之内门窗紧闭,缺少光线,看上去黯淡无光,若是普通武者进入,怕是会因为视线的原因,使得登顶之路颇为麻烦。 但楚宁月身负神识,即便遭受压制,此刻也能清晰视物,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嗯?” 就在楚宁月登临三层之时,其脚步忽然停下,口中亦是轻疑一声。因为塔楼前三层平平无奇,不过是普通的建筑,可是这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之上,却有微弱的阵道气息。 此种微弱的气息,至多也就是一阶凡阵,对于自己来说可以轻易无视,但对于此界高手来说,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如此奇怪的存在,便让此塔看上去有些怪异,这些阵法,似乎没有存在的价值。 步入四层,楚宁月眼前焕然一新,因为此地堆积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矿石,其中有几枚矿石通体碧蓝,隐隐发光,使得整个四层与前三层的阴暗无光截然相反。 而让楚宁月在意的是,这些矿石与灵石极为相似,但很可惜,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灵石,因为其中没有蕴含灵气。 但尽管如此,它们会出现在此处,也说明此塔不凡。 楚宁月无奈摇头,打消了侥幸的念头,自己如今最缺的便是恢复灵气的法子,怎么会运气好到直接撞上灵石? 花费半息功夫调和心境过后,其继续朝着五层进发。而方才自塔外观察,此塔只有五层,这第五层应该便是顶层。 “真的是你?” 就在楚宁月踏上楼梯之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忽然自五层传来。楚宁月眉头微皱,心念一动之间,做好了出手的准备,随即登上五层。 如此作态,是因为她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司徒奇。可若他真是司徒奇,又怎么会对自己之前故意弄出的声响无动于衷? 只能说明,要么这个人不是司徒奇,要么便是他受到了何种限制。 因此..自己需要准备....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一些。” 声音再度响起,而楚宁月的脚步也是就此停下,但其周身凝聚的术力,却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因为她判断出,眼前之人就是司徒奇本人,而他也没有受制于人。 五层与其他四层不同,空间极为狭窄,此时的司徒奇,正盘坐在一处占据了几乎整个五层的高台之上,而高台之后赫然是一道石门。 “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宁月淡淡开口,虽然散去术法,但却很是好奇,既然司徒奇没有受制于人,为何等到自己登上塔顶才出声应对。 熟料司徒奇闻言苦笑一声,出声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旁人伪装成你的模样,调虎离山?” 此言一出,楚宁月立时明白,对方之所以不回应自己,乃是因为担心出现的人不是自己,那么他说调虎离山便意味着... “她一直在石门之内?” 楚宁月此行的初衷,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神识印记出现了波动,关心李丹心的安危,所以来此确认。 但若李丹心一直在石门之内,那便说明神识印记指向的人并不是她。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我既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更何况,我们还要靠她找出潜伏在背后的人。” 说罢,司徒奇自高台之上一跃而下,其背后的石门亦缓缓打开。 司徒奇望着石门开启后,内中闭目凝神,此刻仍旧是易容成眼前少年模样的李丹心,笑着开口吐出四字,想要让对方放心。 “完好无损。” 可此时的楚宁月,却是望着石门之内闭目凝神之人,眉头微皱。因为她方才分明催动了神识印记,却没有自对方的身上感应到联系。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对方身上的神识印记已经被某种方式抹除。 石门之内,少年赫然睁眼看向楚宁月,两人四目相对,前者微微颔首。但下一刻,此人的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弧度。 司徒奇察觉异样,此刻同时回身望去,下意识一字出口.. 这... 第二种可能,石门之内的人,不是李丹心。 第1950章 风起(下) “这..” 司徒奇眼见异常,心中最是惊讶,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眼前之人,绝对会护李丹心平安。而自己自布局以来,也是时刻将李丹心带在身旁,如今更是亲自坐镇于此,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他不解,不解对方是在何时着了旁人邪道。亦苦恼,苦恼自己如何向自己信誓旦旦许下诺言的盟友交代。 “桀桀...” 就在此时,石门之内的少年口中,发出一阵怪笑。其嘴角那一道常人无法企及的弧度,如今竟是不减反增。 随着怪笑之声落下,骇人的一幕出现在的眼前,司徒奇只见眼前之人的头颅,随着一声脆响就此坠落,虽无鲜血喷洒,但也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机关傀儡。” 正当司徒奇惊愕之际,耳旁响起了楚宁月淡漠的声音,这语气虽然平静,可听在他耳中,多少有些刺耳难堪。 “我...” 眼见司徒奇语塞,楚宁月面色如常,知晓如今事已发生,追究责任毫无意义。更何况司徒奇先前反应不似作假,他守在此地亦算是尽力而为。 所以与其怪罪司徒奇办事不利,倒不如将时间放在获取信息之上。 “事已至此,追责无用,你仔细回想一下,她可有脱离过你的视线?”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司徒奇更加觉得懊恼,但同时也在努力回想昨夜至今的种种,陷入短暂沉思之内。 楚宁月望着一旁,已然自行解体的机关傀儡,此刻心中亦有一丝疑惑。便是对方既然能可操控傀儡瞒过司徒奇,为何在石门打开的瞬间,便主动露出破绽? 若说操纵者是想要出其不意偷袭自己两人,或许还解释得通,可是那机关傀儡怪笑过后便自行解体,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丝毫威胁或是拖延。 根据先前的判断,幻影千御四人三死一疯,司徒奇的布局恐怕引不出他们想要的大鱼。但如今看来,此事的确还有隐藏在幕后的敌人。 “机关...” 楚宁月默念两字,而后眉头微皱,因为她还记得自己认识的人中,精通机关者只有祁如清。可是真正的祁如清已经身死,如今的祁如清,乃是神秘修士。 如果此事是他所为,当初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因为他的目标若是李丹心,大可以赶在自己回秋风苑之前下手,他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是,除了祁如清之外,还有谁精通机关之术? 还有谁... “我知道了。” 就在此时,司徒奇忽然出声,打断了楚宁月的思绪。而前者稍作沉吟,便主动开口道: “昨夜从始至终,我都待在她身边,始终未让他人靠近。在那之后,我便前往此处,将她送入石门之内看护,我则一直守在门前。 此地有阵法机关守护,凭借五层高台之上的阵法,能可清晰观测此方区域之人。我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未想到....百密一疏。” 见司徒奇迟迟不说重点,楚宁月眉头皱得更深,正想开口发问,便听对方接着开口: “我于此地看护之时,未曾离开此处半分,也未让旁人靠近半分,唯一的可能,便是我在一个时辰之前,曾有片刻打坐凝神,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那必然是在此时。 可是..我当时虽然打坐凝神,但人却是坐在阵眼之上。对方想要开启石门将人掉包,我不可能毫无察觉才是。” 楚宁月闻言之间,抬手朝着司徒奇肩头按去,后者微微一愣,却是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手搭在肩头。而半息过后,楚宁月微微摇头,吐出一句: “你没有中毒,也不曾被人施术,若对方真是在你所说的时间点将人替换,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司徒奇听到对方的话,此时尤为在意答案,因为他也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下将人掉包。 对方既然拥有这种实力,便相当于随时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如此大敌,岂能无动于衷?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口出惊人之语,那是一个名字,但却是在自己听来,绝不可能的名字。 “李相容。” 不错,在楚宁月的判断之中,能够同时拥有阵法以及机关之术的,除了神秘修士之外,便只有李相容一人能可做到。 那神秘修士没有理由大费周章,所以可以排除在外,而李相容于城楼之上截杀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立场不明。 她还依稀记得,真正的御教习祁如清,曾经称呼过李相容为老师。虽然李相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机关之术,但既然他是祁如清的老师,那么便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徒奇沉声开口,因为丢失李丹心而有的一丝愧意,如今已经随着眼前少年的惊人之语,烟消云散。他此刻只觉眼前张口便来,毫无章法。 “你并未中毒,又未察觉旁人来此,或者将你挪动。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中了某种幻阵。而能够影响到你的,定然不是普通凡阵。 第二点,便是一般人纵使换走李丹心,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风鸣院,脱离重重巡逻。 而这三点,则是那人能在你不察之间,将你困入幻阵,说明他有取你性命的能力。若来人真是连杀外院三名教习的元凶,为何他会饶你一命? 所以我猜测此人认得你,所以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出手。” 楚宁月的话虽然说得铿锵有力,但其心中其实并无几分把握,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给出一个对方能够理解的解释。 因为她对司徒奇并非完全信任,正如对方并不信任自己一般。所以关于修士之事,她不会像对方提及半分。 而今日之事,除了李相容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可能,例如藏在风鸣院之中,出手救了李丹心的那名高手。 但与其要对方去查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倒不如让他去调查确切可行的李相容。即便调查的结果,证明今日之事与他无关,也能得出他那日城楼参与截杀的真正动机。 “尽管如此,他也...” 司徒奇当然不会相信,暗中出手的人乃是李相容,毕竟如今整个风鸣院内,有九成九的阵法皆出自于他手。 如若他有异心,那么对于风鸣院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但不信一回事,事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他的确有这个动机。因为他是李相容,而被关押的人是李丹心。 “嗡...” 就在此时,塔楼之外一阵钟鸣之声骤然响起,响彻四方。如此声响,使得司徒奇面色一变,面上浮现出一丝错愕。 但下一刻,钟声再响,其面上的神色就此凝固,沉默不语。 “怎么了?” 楚宁月并不是风鸣院之人,加入此地不过为了计划行事,所以这传来的钟声于她而言与普通钟声也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她却看得出司徒奇此刻的面色变化,猜到是有大事发生。 而下一刻,司徒奇沉声开口: “钟鸣示警,这是开战的信号,有强敌来犯风鸣院。” 话音方落,其转身便走,连多一句解释也不愿。楚宁月看得出事态紧急,自然不会追问什么,而是选择跟随对方下塔。 如今李丹心既然已经被人掉包劫走,那么自己的线索便算是暂时中断。眼下自己身在风鸣院,遭遇外人来犯,虽然不想招惹麻烦,但也终归是需要同去一观。 毕竟司徒奇如今名义之上,还算是自己的盟友,盟友有难,应当出手相助。 ... 风鸣院外,青云街上,三百甲士列阵,一百弓弩其后,人数虽算不上是大军,却已将整个青云街塞满,布控此方。 如今的青云街暗卫,皆已撤回外院之内,利用外院地形固守,与这四百护城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两方看似剑拔弩张,却是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两方人马皆在等待,等待背后之人发号施令。 “城主府如此大的阵仗,可是欺我风鸣院无人了?” 终于,外院方向一道人影疾驰而来,落在一众暗卫之后,正是先前见过的灰衣青年,暗卫之首柳宏尚。 他如今虽然仍旧是一幅儒生装扮,看似文弱,但说起话来却是威势十足。 可其话音方落,四百护城军便有了动作,不是摧城拔寨,而是纷纷左右退让,开辟出一条通路。其中一名骑着黑马的重甲女将,此刻缓步而出,沉声开口: “有人无人,一试便知。” 话音方落,其右手一挥,身后一百弓弩齐射而出,直朝风鸣院众人而去,速度奇快。 柳宏尚没有想到,城主府之人竟然当真如此强横,今日不由分说,便对风鸣院大打出手。面色微寒之间,指挥部下利用地形躲避弓弩。 “这第一波箭雨只是警告,尔等区区江湖草莽,也敢在此造次,我若是你们,便早早开门投降,免得贻笑大方。” 望着青云街守卫在箭雨之下鼠窜,重甲女将冷笑出声,其看似嘲讽,实则却是上兵伐谋,看得出那些风鸣院之人对箭雨畏惧,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做梦!” 柳宏尚冷哼一声,检查了属下伤亡,面色变得更加阴沉。这一轮齐射之下,众人虽借助地形躲闪,却还是死伤数人。 风鸣院终归只是学院,没有储存弓弩,面对这种军阵,少了远程攻击的手段。而领军之人又似乎深谙对阵江湖之道,三百甲士所在方位,正是六品武道内劲难以企及之处。 第1951章 攻城 青云街内,风鸣院外,四百士兵强势压阵,若论个人战力,四百士兵远不及青云街暗卫,可一轮齐射之下,却打得青云街守卫毫无还手之力。 这,便是训练有素的军阵面对江湖客时,展露的优势。 不过此优势亦受天时地利影响,若将此刻战场换做一马平川,或是山林奇诡之地,那么四百士兵无疑会如羊入虎口一般,被青云街暗卫蚕食殆尽。 可不幸的是,如今之战,并非山林奇诡的遭遇战,而是攻守之战。江湖武者不善城战,而他们的对手,却是专门用来应对城战的护城军。 外院大门紧闭,院墙高度已可企及普通城墙,城楼之上一众青云街暗卫,虽然缺少掩体,在一轮齐射之下略显慌忙无措,但城主府想要破开大门,单凭弓箭却是远远不够。 此点局势,两方带头之人皆是心知肚明,但眼下主导权却掌握在城主府一方。因为重甲女将所带人马具有远程攻击手段,弓箭虽然不能破城,却能消磨敌方战力,迫使敌方投降。 “哼..” 柳宏尚目光森冷,面色铁青,望着城楼之下的四百护城军,心中尽是愤恨与犹豫。 作为青云街暗卫之首,他当然知道如何破解眼下之局,可是青云街之人虽皆是自己的部下,却分为暗卫与守卫两种。 为数不多的暗卫,大多是与风鸣院息息相关之人,愿意为了风鸣院抛头颅洒热血。可是那些守卫,虽然也在风鸣院编制之下,但大多是走投无路,投奔风鸣院的江湖人。 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受到风鸣院的恩惠,自然也没有理由为风鸣院牺牲。作为暗卫之首,他很是清楚青云街之人,近年来于风鸣院内如何不受人待见。 所以,他明明知道破局之法,却无法开口下令,既不愿属下平白牺牲,更担心此令一处,涉及生死,会引起哗变。 江湖武者对阵护城军,优势在于个体实力强横,所以只需不畏生死,向军阵发起冲锋,撑过一轮齐射的大量伤亡拉近距离,便能够一举逆转形式。 可是青云街之人不是军队,他们也不是军人,此种破局之法,终归只能应用于军队,并不适用于眼下。 “降,或者死!” 军阵之中,重甲女将手持长枪,斜指上方城楼,青云街众人。冷声开口之间,第二轮齐射已经备齐,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再行。 青云街之人见状,此时纷纷看向首领柳宏尚,他们对于这位貌似文雅儒生的首领,心中没有半分轻视之意,只有尊敬。 可以说柳宏尚便是他们此刻尚能维系心境的最后关隘,遇此困境,众人手足无措,但坚信首领定然能够带领众人脱离难关,正如从前的种种。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柳宏尚面色平静,心中却是知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下令冲锋,此时万万不可,而面对无穷箭雨,坐以待毙乃是下策。 “传我号令,命第二暗卫开启阵法,退出青云街。” 其淡淡出声,所说出的言语对于青云街之人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如今最靠近他的人,大多皆是青云街暗卫,而这些暗卫自然清楚他这句话的分量。 “首领,此事...” 青云街之中,的确存在紧要阵法,而如今青云街虽然被四百士兵占据,但却有一组暗卫仍旧藏身于阵法核心之处。 只不过这阵法乃是青云街最后的保障,属于底牌之中的底牌,一旦施展,整个青云街都会暴露在城主府的视野之中。 若是他日城主府再与风鸣院全面开战,那么这道屏障势必第一个遭受破坏,到时倒霉的,还是青云街之人。 所以此时开启阵法,对于青云街暗卫来说,不亚于直接冲阵。不过对于普通的青云街守卫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刻不容缓,去办。” 柳宏尚面色一寒,他也不想做出此种决断,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使用这张底牌,减少青云街之人伤亡。 此地的动静已经极大,派出的传令之人却是一去不返,内院态度不明,至今仍作壁上观。对于此种没有退路的局面,发动阵法,乃是一箭双雕。 既能逼得内院之人现身交涉,亦能震慑护城军,虽是饮鸩止渴,但也只能如此。 “嗖嗖嗖...”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城楼之上发出青云街信号,暗藏于青云街内的暗卫见状毫不犹豫,当即将令牌嵌入阵法核心之内,催动此阵。 重甲女将眼见城楼信号,微微侧目,预感有大事发生。但还未及其下令,便感觉到了脚下地面发出一阵轻颤。 下一刻,一声轰鸣骤然响起,青云街为数不多的建筑随即坍塌,尘土翻飞之间,引得护城军纷纷侧目。 “现在是谁该投降呢?” 城楼之上,柳宏尚沉声开口,夹杂内劲响彻四方,既然对方可以乱己军心,那自己同样可以乱敌军心。 而在军心之上,自己这一方虽然缺少凝聚力,但胜在个体实力强横。而护城军虽然训练有素,但大多只是低品武者,甚至是尚未入品的普通人。 面对此种超出他们认知的变故,未必就能在军令之下,保持如常。 “守!” 可就在此时,重甲女将一声出口,下达军令,四百士兵立时做出反应。虽然其中有部分人,仍旧因为心中恐惧,反应慢了些许,但在其他人的影响之下,还是完成了部署。 柳宏尚见状面色微变,他知道这不是自己错估了护城军之人的心性,而是错估了那为首之人。一个人在面临未知的恐惧和困境之时,如果有所依托,那么便会第一时间去寻找信赖者。 那些士兵在闻听军令之时,眼中神采与青云街众人看自己时并无太多差别,这既是积威,亦是信任。而恐慌能够被传染,镇定也同样可以。 不过... 青云街阵法,可不只是虚张声势这么简单。 正当护城军凝成防御军阵,三百甲士在外,一百弓弩其中,重甲女将居中指挥之际。青云街内,废墟之中,忽然升腾而起道道肉眼可见的赤色光柱。 光柱凌空数十丈后,一化为三,朝着四方扩散而去,顷刻之间便结成一道赤色光幕,将整座青云街笼罩在内。 外院城楼与四百军阵之间,亦有一层光幕升腾而起,隔绝两方人马。 “降,或死!” 相同的言语,不同的说话之人,这一次轮到柳宏尚开口震慑一众护城军。此时的青云街,已然随此阵开启,化为一片废墟,再无半分地利可言。 所以在他个人的立场,更希望这四百护城军不降,如此一来,便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站在暗卫之首的立场上,他却又担心对方不肯投降。因为这阵法,并非单纯的困阵这般简单,而是南域阵道第一的李相容,花费半年时间精心排布。 此阵初衷乃是困杀来人,所以阵法开启之后,只需片刻功夫,便会自行转化为杀阵,届时四百军士皆难逃一死。 可如此一来,风鸣院便算是与城主府彻底开战,后续伤亡不可预知。 “哈..” 就在此时,军阵之中,一声冷笑出自重甲女将之口,使得柳宏尚心下一惊。他并不觉得对方乃是虚张声势,因为眼下之局,如此作态并无意义。 而下一刻,那四百士兵的反应,彻底让柳宏尚明白,对方恐怕早有预谋。因为方才房屋尽毁之时,那些士兵尚且慌乱,可此时阵法凝成,他们却镇定自若。 显然他们来此之前,便对阵法早有准备。可是据自己所知,城主府并无阵师,他们要如何破解此局呢? “这..” 就在此时,如同铁桶一般的军阵,忽然间分散开来。头顶盾墙四散,露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人,自然是先前的重甲女将,此时正望向身旁老者,微微躬身。 而柳宏尚面上的神色,正是因为此人而凝固,这是一个他万万想不到的人。在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此,出现在军阵之中,看到敌军首领对他如此客气的一幕过后。 柳宏尚终于明白,这些护城军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凭借四百人压制风鸣院。 因为这个人太过关键... 老者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权杖轻点地面,看似轻描淡写,却令周围一层阵法光幕,发出一阵轻颤。 随后,其淡淡开口,声音却不似往日平和,而是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愤怒与威胁。 “叫司徒奇带着人出来见我,否则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你们应该清楚,我出现在此,意味着什么。” “他怎会在此,怎会帮着城主府?!” 柳宏尚心中疑惑,更是全部青云街之人心中的疑惑,可此刻无人开口,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而有此人在,风鸣院不但毫无优势可言,更是危险重重。因为如今的风鸣院内,九成九的阵法皆是出自于此人之手。 前一刻众人依仗的阵法,下一刻便可能成为送命的危险,皆是因为此人,全是因为此人... 李相容。 第1952章 后手 李相容现身军阵之中,使得风鸣院众人大为不解的同时,心中胆气动摇三分。 柳宏尚发动青云街困杀大阵,本就是内院作壁上观之下的无奈之举,既有逼退城主府之意,亦有逼得内院之人现身之心。 可如今,内院之人并未现身,李相容却倒戈城主府阵营,这对风鸣院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作为青云街暗卫之守,柳宏尚懂得何为大局,何为忍辱负重。更何况眼下状况不明,自己一方最大的依仗,已然随着李相容的现身化为乌有,交战并非明智之举。 “我已传讯内院,还请李老稍等片刻!” 开口传音之间,柳宏尚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恭敬,他并非是真的尊敬李相容,而是想要借此稳住对方。 青云街大阵如今已是无法利用,如若外院之内的阵法再出什么状况,那风鸣院便会陷入危机之中。 “速去。” 军阵之中,李相容冷哼开口,面无表情,手中权杖轻触地面。青云街内外赤色光幕,再度发出一阵轻颤,每次敲击,都让光幕黯淡一分,亦如一口重锤,敲打在众人心门。 三息过后,随着权杖停歇,赤色光幕彻底破碎,一道恐怖气浪席卷整座青云街废墟,使得废墟之上尘土飞扬,犹如沙暴。 而沙暴之中,却有点点阵芒四散,化为星光散落八方。 柳宏尚很是清楚,这既是警告,也是预警... ... 同一时间,风鸣内院,听闻钟鸣示警的司徒奇,一路朝着外院方向疾驰而去,楚宁月则是紧跟其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因为这一路上,自己两人曾遭遇数次内院巡逻弟子,可这些人却无半分紧张之意,更加没有前往外院查看的念头。 好似整个内院上下,除了司徒奇外,便再没有人看重那数声钟鸣。 却不知,内院并非刻意作壁上观,而是近乎巧合般的爆发了内乱,两大阵营互相牵制,分不出人手。而寒门势力,则因为方进重伤未愈,群龙无首,人心各异。 其中固然有以风鸣院兴亡大局为重者,但却也不乏些许心思叵测之人,言明其余两大阵营皆各自留有底牌,若肯动用些许,都会打破眼下僵局。 可是两大阵营如今,皆都按兵不动,加之二者与青云街守卫素来不合。如今作态,大有放任青云街守卫不管,使得城主府将其消磨之意。 寒门阵营虽看得出此点局势,却不愿做那个破局之人,因为谁先动手,谁便要面对不可避免的消磨。 楚宁月的第二个疑惑之处,便是司徒奇的速度似乎有些缓慢。或者说,他表现出的速度,与五品之人全速施展轻功,相差甚远。 司徒奇明明表现得心急如焚,可是他赶往外院的速度却不容恭维。若不是自己此行目的,乃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而非亲自出手解决麻烦的话。 此刻自己怕是早已到了外院,早已定了乾坤。 “楚道友留步。”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自楚宁月耳中响起,这个声音她极为熟悉,而这个称呼,此界之中也只有那一人会叫。 其眉头微皱之间,残存的神识四散而出,试图找出来人。可还未及其扫荡四方,便见眼前人影一阵模糊,下一刻,司徒奇的身影竟是忽然扭曲起来。 不消片刻,司徒奇便已彻底变了模样,化为了一名灰衣青年,正是如今的神秘修士,祁如清。 “你想要做什么?” 眼见祁如清现身,而司徒奇下落不明,楚宁月立时判断出,又是对方的阵法作祟。她不通阵道,实属一大短板,此刻虽知自己可能入阵,却无立刻破阵之法,只得虚与委蛇。 可来人却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轻声开口道: “楚道友放心,司徒博士如今安然无恙,算算时间也已快赶到现场了。” “嗯?” 听到楚宁月这一声轻疑,祁如清显然十分适应,无需对方开口多说什么,便主动交代出了目的。 “我之所以拦下楚道友,是因为想要与楚道友做一桩买卖,或者说是合作。” “说吧,什么买卖?” 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对眼前之人毫无好感,听到对方的话后,第一时间便心生警惕。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自己和他,乃是站在同一战线之上。 所以楚宁月才没有直接对其出手,而是选择聆听。 “若我所料不差,今日城主府来犯,以及风鸣院内两大阵营发难,并非单纯巧合,应该与楚道友调查的事情有关。 楚道友一直暗查此事,甚少在人前展露修士手段,想来也是想要隐藏身份,避免其他存在窥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今日之行,若楚道友想要相助司徒奇解围,怕是很难不在人前显露修士手段,如此一来,便会暴露身份,得不偿失。” 见祁如清话音至此,刻意停顿,楚宁月并不吝啬言语,只是心中有了几分猜想,故而语气不善。 “你想要说什么?” “哈..楚道友是聪明人,定是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我与楚道友不同,如今的我虽在风鸣院之人眼中是祁如清,但在那些特殊存在的眼中,却已经暴露行迹。 既如此,今日之行便不如让我代劳,既可解司徒奇之局,亦可让楚道友继续维系身份。只希望你我能够达成共识,他日面对其他修士之时,能可统一战线。” 若祁如清没有说最后的那一句话,以楚宁月的心性,决计不会思考与其合作。但如今,对方已经说出了诉求,即便这可能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却也要比“不求回报”更加令人信服。 只不过有一点对方说得不对,自己的确是打算相助司徒奇解围,但却没有打算暴露修士手段。自己相助于他,当然只能暗中出手,在保证自己不被识破身份的情况下,尽可能帮助。 因为除去西城截杀之事不说,便是风鸣院台面之下隐藏的那名出手救了李丹心的修士,便是自己一大隐患。 一旦自己动用术法,被对方看出自己如今灵气未复,恐怕会陷入被动的局面。因此,祁如清的提议,自己可以考虑。 但对于眼前之人的做法,心中却仍旧存疑,因为她始终觉得此人另有谋划。 “你想以自己做饵?” “不错,我与楚道友若能一明一暗,定能让事情出现转机。更何况解决今日的麻烦,未必一定要大开杀戒,楚道友莫忘了,我也擅长阵法。” 祁如清面色温和,轻声解释,可纵使他表现得极有诚意,以往作风“积压”之下,还是让楚宁月难以轻信。 更何况,他的言语之中,存在一个疏漏。 “也?” 楚宁月一字出口,捕捉到了问题所在,可是祁如清还未来得及解释,眼前的一幕便替他开口。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响起,外院之中无数阵纹冲天,竟在此刻同时开启。而紧接着便是一阵骚乱,如潮水一般扩散开来,纵使两人如今身处另一层阵法之中,亦能感受到外界动荡。 是什么人调动了外院无数阵法?又是何种状况需要做出此种调动?纵观风鸣院上下,拥有调动全部外院阵法权限的人,只有寥寥数人,屈指可数。 南宫归元算是一个,五大核心弟子加起来算是一个,但他们此刻皆在内院深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外院。 如此一来,唯一的可能,便是当初的布阵之人。 “是他?” 楚宁月做出了判断,联想起昨日李相容配合城主府,于西城门下截杀自己之事。如今不难推断出,钟鸣示警,乃是李相容上门要人所致。 “不错,所以楚道友更加不适合出面,此事交由我处理,最为妥当。” 楚宁月闻言,默然不语,心中却在思考,自己方才还同司徒奇怀疑过李相容,而其随后便来要人,时间未免有些紧促。 一时之间,楚宁月无法判断此事当真是巧合,还是李相容为了掩盖事实,刻意做戏。但无论是哪种可能,当日当众劫走李丹心的自己,都不适合出现在他面前。 而祁如清望着楚宁月,未等其开口,便从对方的眼神变化中,判断出了对方有意合作,于是主动开口: “如此,我便快去快回,一个时辰之后秋风苑碰头。” .... 外院城楼之上,一众青云街暗卫,此刻正陷入混乱之中。柳宏尚凭借五品极境,穿梭于人流之中,以一人之力,尽可能制服昔日下属内斗。 而城楼之下,四百军士按兵不动,李相容站在原地,望着风鸣乱象,面上神色淡漠。 他此刻已然开启了外院所能勾连的大半阵法,无数阵法相互作用之下,使得整座外院之中,阵道气机纵横交错,狂暴不安。 先前青云街之上的赤色光幕,如今已然尽数破碎,可是一道崭新的光幕,却凝聚在了外院城楼之上。 此刻青云街众人,大半皆受幻杀阵影响,眼前所见是敌非友,早已听不到外界声响。若非柳宏尚实力不俗,此刻的青云街守卫,恐怕早已死伤惨重。 第1953章 现身 眼见青云街守卫溃不成军,居中坐镇的重甲女将,朝着李相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半息过后,重甲女将沉声开口,以内劲传递而出。但其声势与柳宏尚相比,仍是要稍逊一筹,因此无法突破层层喧嚣。 不过她的目的早已不是威慑风鸣院众人,所以传声之下,足够柳宏尚一人听到便可。如果自己与他易地而处,面对属下一一无谓牺牲,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我劝尔等速速打开大门,器械投降!否则今日休怪护城军...马踏风鸣!” 其最后四字,声势浩大,乃是一身内息爆发而出,为得便是以声势与局势,打破眼下对手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只要自己攻下风鸣院大门,那么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届时风鸣院如何收场,便不是自己这护城军统领需要担忧的了。 柳宏尚此刻救援属下尚且不及,哪里有心思回应此女,不过却仍是受对方最后四字影响了些许心境,使得出手稍稍一乱,被一名属下击中后心要害,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受了轻伤。 “哼,执迷不悟!” 重甲女将眼见柳宏尚毫无放弃之意,此时冷哼一声,随即将手中长毛缓缓举起。其身旁三百甲士,此刻望着他们眼中溃不成军的江湖草莽,宛如野兽环视美味佳肴。 只听首领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攻入此地,以手中刀剑,夺功勋头颅。 可就在重甲女将将要下令之际,其身旁的李相容却忽然出声打断: “展将军,且慢。” 此声一出,重甲女将当即停下动作,此时望向李相容,目露疑惑之色。但她很是清楚,此次行动的主事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之人。 所以对方要自己停手,那自己便会执行,这便是军令。 不过下一刻,她便知道了李相容为何要自己停手,因为外院方向,一道人影朝此纵跃而来,来势汹汹。人虽未到,声却先至,唯有一句: “谁要马踏风鸣?” 这一句话若是放在平川之地,亦或两军对垒之时,兴许颇具一番气势。可如今风鸣院之人乱作一团,喧嚣不断,这声音还未穿透层层阻碍,便已经泯灭于声浪之中。 但好在两名主事者,因为自身实力缘故,听得颇为清晰,重甲女将终于明白,为何李老要自己停手。原来是他要找的人,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于此。 风鸣院,司徒奇。 下一刻,司徒奇施展轻功,自地面一跃而起,落在了城楼之顶。其短时间内展现出的身法强度,与其内息强度全然不成正比,使得重甲女将一时间判断不出他的品级。 “司徒奇,你终于肯现身了。” 李相容立身军阵之中,周身并无武道内息流转,其说话的声音,包括先前提前得知司徒奇赶到,全系此间阵法之故。 若是没有阵法加持,即便司徒奇耳力不俗,在层层喧嚣之下,也很难听到他的声音。 “李相容!我昨夜已传书与你,将事情真相一一说明,难道你未曾受到传信成?” 两人于城楼上下遥遥对望,与李相容的开口平静不同,司徒奇说话之间,多少带着一丝愤怒。而这一丝愤怒,在足以穿破层层喧嚣的音量的加持下,也被无限放大。 只是司徒奇虽然愤怒,却知晓眼下关键症结所在,怀疑是昨晚自己派去的信使出了问题,于是借由此种方式,开口发问。 “书信我已看过,可那又如何?你门下之人公然掳走我家心儿,此事李府上下人尽皆知,仅凭一封书信,你便想要摘得一干二净么?!” 不知为何,李相容一直平静的语气,在提到“心儿”二字之时陡然急下,后半句出口之时已有了几分咆哮之意。 “此事我于书信上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李丹心不在风鸣院,当日掳走她的人也不是楚阳,一切都是旁人假扮其行事所致。 真正的楚阳,早已遭人暗算,近日来一直留在居所养伤,今日方才有所好转!” 司徒奇扯起谎话,可谓信手拈来,镇定自若。而他之所以如此说,便是担心楚宁月如今藏身暗处,会现身此地。 所以这句话既是向李相容解释,同样也是在提醒楚宁月不要现身。若她此刻出现,定会惹火上身,难以善了。 “空口无凭,心儿是我唯一的孙女,我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词?!今日要么交出心儿,要么便将那贼人交给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听到李相容再度开口,司徒奇面色微变,不过心中却是暗自庆幸,楚宁月并未无智莽夫,没有选择在此时现身对峙。 既如此,便还有周旋的余地... “那贼人干系甚大,再未解开谜团之前,他不能见任何外人。你今日带着这些人来,可曾想过后果?” 司徒奇再度开口,仍旧是一语双关,既是提醒对方不该将外人带来此处,又是在敲打对方,要他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后果?自你门人掳走心儿的那一刻起,我便已不知何为后果!” 说话间,李相容权杖再起,俨然便是一幅加催阵法的架势。其如此举动,让司徒奇心中苦恼,这些青云街之人中,可是有自己师兄亲手扶持而起的暗卫,乃是风鸣院的底牌之一。 虽然今日到场的暗卫只有三成不到,但也不容有失。 于是再度开口之际,也顾不得什么谈判技巧,亦或是自己的面子: “且慢且慢!我又没说不让你见贼人,你是我风鸣院教习,当然不是外人,只是与你同行之人,不便进入风鸣院而已。稍后你随我同去,我亲自带你去见那贼人,届时定能真相大白。” 司徒奇话虽如此,脑海中却浮现起先前楚宁月与自己说过的话。此刻一时间也拿不准,李相容究竟是在为了借口而做戏,还是真的前来要人。 如果李丹心被人掉包,乃是李相容所为,那么他接下来的回答,便至关重要。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足以试探出他的立场,还有他联手城主府的行为,是否发自本意。 至于李丹心,如今自己当然不能大变活人,但只要李相容随自己进入内院,届时便可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若对方听从还则罢了,若是对方执意顽固,那...自己也不介意使用一些强硬手段,强行将人扣下。 熟料正当司徒奇盘算之际,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自四百人的军阵后方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司徒奇面色立时阴冷,眼底浮现出一丝恨意,身形不由自主轻颤起来。 “我们此行不为开战,只为护送李大师寻找李姑娘,你想要让李大师独自一人进入内院,而后任由你们掌控,这算盘可真是打得妙啊!” 话音方落,人群之后一道残影袭来,宛如一只黑夜蝙蝠,径直落入军阵之中。而四百军阵,眼见来人身形奇快,周身充满阴森之气,却是无人敢拦。 因为此人乃是城主府台面之上,唯一的四品高手,掌印大监落恒公公。 来人虽然实力强横,冠绝当场,但其压迫力还不足以让司徒奇失态。后者如今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当年城主府与风鸣院全面开战,正是此人偷袭,致使二师兄为救自己而武脉尽废。 也正是此人,让自己重伤堕境,更是在体内留下暗伤,闭关多年尚未痊愈。 今日再见,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间失态也是在所难免。 “李相容是我风鸣院之人,家事家中了,不劳外人费心!” 司徒奇眼见此人现身,心境已然大乱,此时的他,已无心思试探情报,只想要尘埃落定。所以此刻单刀直入,望向李相容,逼他做出选择。 却不想,李相容开口之间竟是... “念在昔日之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贼人!你应该明白,风鸣院内的阵法拦不住我,而你们拦不住我身后大军。” “哈哈哈哈,没错,咱家今日前来,便是要为李大师出这口恶气。你们这些鼠辈,没了阵法守护,我倒要看看如何挡得住展将军的护城军!” 掌印大监出声附和,却还不忘挤兑一旁的展虹一番。他一心忠于少城主,而展虹则是为数不多的倾向老城主一脉。 老城主如今闭关多年,生死都已不知,旧部早已投靠少城主麾下。只有这展虹偏偏要一枝独秀,鹤立鸡群,与自己作对。 今日这四百精锐,皆是其亲兵,若当真起了冲突,就让这些人前去冲阵。若有损耗,那是再好不过,若无损耗,功劳也在自己。 “你..” 司徒奇怒急攻心,下意识回身望了一眼,此时心神一瞬失守,竟是想要请楚宁月出手,将这些人彻底留下。 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楚宁月并未跟随自己前来此处,而且自己的要求,太过自私。 正当其陷入两难,举足无措之际,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忽然自城楼之内传出。使得面色阴沉的李相容,忽然间眉头一挑,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 因为他听得出,这声音之内,并未夹杂内息气劲,而是以多重阵法扩散而出,正如先前自己开始之时一般。 所以这声音,能可穿过城楼之上喧嚣无数,能可响彻此间。 “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南域不只有一个李相容,风鸣院也不只有一个阵师。” 话音方落,笼罩在城楼之上的赤色光幕一瞬闪现,众人肉眼之中,难辨分毫。却唯有李相容察觉到,自己与此阵断了联系。 但也在此时,看到了自城楼之内走出的青年男子,面色立时变得铁青.. 因为这个人,乃是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外院的御教习。 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与祁如清相同面孔的陌生人,更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我便要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你,老师。” 第1954章 斗阵 老师二字入耳,掌印大监眉头轻佻,饶有兴致地望向李相容。但在看到后者凝重的神色之后,心下却隐约升起一丝异样。 祁如清之所以如此开口,绝非狂妄自大,或是有意激怒李相容。而是想要以自报家门的方式,使得对方产生先入为主的念头。 如此一来,自己施展手段之时,便可解释为师生之间的内斗,不易让这位掌印大监,联想到千丈峡谷之外,亲身经历的一幕。 随着城楼之上阵法破碎,原本陷入混乱的青云街守卫,此时纷纷恢复神志。其中心性差者,得知自己方才竟手刃同门,此刻懊恼不已,斗志全消。 而柳宏尚则是从短暂愣神之中恢复过来,立时开口安抚人心,要下属一致对外,同仇敌忾。 一个人所谓的自责,不一定是真的自责,只要找到罪恶的倾注点,便很容易将悲愤化为力量。这一点柳宏尚很是清楚,所以此时开口引导,正是作为首领当为之事。 不过他却仍旧对祁如清的身份,感觉到十分困惑,因为他知道外院之中有这一号人物,却不知道此人有何本领,更不知他竟是李相容的门生。 “李大师大可放心,今日站在你背后的乃是城主府,无论是何人都无法阻挡大势所趋。若有必要,咱家可以出手帮你清理门户。” 眼见李相容沉默不语,掌印大监忽然尖笑出声,一幅坚定战线的模样。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司徒奇的身上,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对方。 当年一战,历历在目,其中细节不可对外人言说,也绝不能言说。自己本以为这个秘密,再无他人知晓,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重伤闭关,要么当场身死。 可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以为的死人,今日竟然活着出现在自己眼前。 无论他当年有没有看破那件事,他都必须要要死!自己..绝不能留下隐患,否则后患无穷! 以对方的身份,自己若平时想要杀他是全无可能,即便自己有四品实力,却也是城主府的掌印大监,不能无缘无故杀入风鸣院取命。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自己是跟随李相容前来,若是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动手之时误杀了对方,这自然无口厚非。 想来也不会有人深究自己杀人的动机,如此便可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是我当年识人不清,种下祸种,今日...我便要亲手将这祸种除去,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此时,李相容忽然开口,说话之间已是踏出了军阵,脱离了军阵保护。这些士兵集结之前,便已经得到命令,今日的主事者不是统领亦不是大监,而是眼前这位李大师。 所以他的作为,即便会陷自己入危险境地,这些士兵也不敢拦阻。 话音落定,李相容轻抬手中权杖,却如握长枪一般,斜指城楼之顶的祁如清。而后者微微一笑,眼中寒芒毕露,身形一闪之间,竟是诡异出现在了城楼拱门之下。 如此手段,若是没有先前那番说辞,此刻众人只怕心中难免讶异。但如今在得知对方乃是李相容门生,精通阵法之后,自然而然便将这近乎瞬间移动的法门,联想成了挪移阵法。 “祁教习!” 眼见祁如清如此作态,已经稍稍稳住心神的司徒奇赫然出声,想要制止此人鲁莽行为。 他平日里便没有听说过外院有这样一号人物,但却知道公孙师兄闭关之前,曾经托付祁元祯于外院之内,暗中培养一批作为学院底牌的种子。 如今他手上虽然没有名单,但看眼前祁如清如此表现,便不由得将他当做了种子之一,毕竟他也姓祈。 既是学院种子,便绝不能折损在此,所以身为昔日学丞,今日博士,自己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此子胡来。 可下一刻,祁如清嘴唇微动,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亦是没有人注意到司徒奇面色之变,只听到那一声疾呼过后,乃是一句信心十足的... “李相容于风鸣院有功,需生擒,不可取其命。”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便是青云街暗卫统领柳宏尚,此刻也是不解司徒奇哪里来的信心,如此叮嘱这么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外院教习。 李相容名声在外,他虽然不通武技功法,甚至未入九品,却是公认的南域阵道第一人。 如今李相容虽然走出军阵,但那四百军阵就在其后,更有掌印大监与那重甲女将护持。便是自己跃下城墙,不顾安危全力出手,也不可能强杀李相容,更遑论生擒? 至于城主府阵营,那四百士兵训练有素,此刻心中即便狐疑,也不会表现出来。倒是掌印大监对于司徒奇的话,没有半分波澜,此刻尖笑出声道: “若你以为危言耸听,便能以言语解眼下之困,怕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若是你们,便会主动开门投降,也许还能留得性命。” 说话间,掌印大监却已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祁如清的身上。他不是江湖武者,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如果等下李相容显露半分不妙,那自己就会立即斩杀眼前青年。 城主府虽然对风鸣院说不上知根知底,但眼下台面之上,绝对没有四品坐镇,否则风鸣院不会是如今这般惨淡光景。 因此,只要自己全力出手,便是城楼之上的两名五品齐齐出手,也救不下此人。 “念在你我师生一场,你先出手吧。”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祁如清忽然出声,可这话自他口中说出,却是一幅翁操胜券,居高临下的模样。 好似在这场师生对决之中,他这个学生稳占上风,而南域阵道第一人的李相容在他面前才是学生。 但下一刻,众人的思绪,便随着李相容出手,而彻底改变。有人称赞李相容气度不凡,不与聒噪之人争辩,亦有人开始猜测祁如清可能深藏不露。 因为众人只见祁如清负手而立,一幅高手做派,而李相容则是手拿权杖,于地面之上刻画起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青云街守卫心中不解,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他们大多是江湖莽夫,走投无路之下,投奔风鸣院,与真正的青云街暗卫不同,眼界有限。 而此时,柳宏尚作为青云街之首,此刻心中虽然无奈,但却知道这个问题,只能由自己解释。所以为了安抚人心,只得是压下心中对祁如清的不看好,出声解释道: “他们两人皆是阵师,对决手段自然与武者不同。武者以武功定生死,而阵师则是以斗阵见分晓,看似是文斗,实则对心力的消磨极大,输的一方往往是轻则心境崩塌,重则神志受损。 李相容于阵道的确极强,但他今日前来怒气冲冲,已失了往日平和心境。加之他年事已高,而祁教习正直青年,两人对决,孰胜孰负尚不可知。” 柳宏尚说话的声音不小,且暗中动用了内劲传声,因为他这话既是一劳永逸,不必逢人发问便解释一番,更是在鼓舞士气,告诉众人祁如清并非是哗众取宠。 不过说实话,他对此祁如清并不信任,如此说话,只不过是身为同一战线之人的手段。 但让他在意的是,司徒奇的反应... “柳统领说得不错,此战必胜。” 听到司徒奇如此说,青云街之人立时士气大振,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虽然都不认得司徒奇,却知道他近日来的名声作为。 既然对方说能胜,那就多半不会有错,若能取下李相容,凭借学院之内的阵法,或许真能逼退城主府。 “请。” 而与此同时,李相容也已在地面之上,将其所要绘制的图案完成。此刻一字开口,给予了对手足够的尊敬,不是对眼前之人实力的认可,而是阵师斗阵的礼节。 尽管自己已多年未曾如此正经,与人“动手”。 阵师斗阵,不同于武者争锋,尤其是同阶之间,没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加持,想要分出胜负并不容易。所以才有了当下,这套斗阵的规矩。 由一人先行出手,刻画阵纹开启阵法,而另一人出手破阵,在此阵基础之上完成自己的阵法。再由最先之人,重复此过程,破而后立。 每一次破阵立阵,皆是对心力与阵道的考验,所以叠加的阵法越多,分出胜负之时,失败的一方承受的代价便越重。 所以阵师一般不会轻易与旁人斗阵... 当然,这套规矩乃是此界阵师的规矩,不是丹青天下修士的规矩,所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祁如清朝前而去,没有如柳宏尚解释的那般,破阵立阵,而是一步踏入了阵法之中,将自身置于阵法之内。 而李相容同样意外,但他却不会留手,手中权杖轻点地面,所画阵纹之中立时有道道华光升起,顷刻之间便凝成了一道赤色光幕,将祁如清彻底笼罩在内。 这阵法看似与先前的幻杀阵并无不同,但实际上却有阵阵细不可查的嗡鸣之声,自阵法核心之中朝外传递。 这声音不易察觉,却似魔音灌耳,能可摄人心智,稍有不察,便有可能深陷其中,被其慢慢蚕食。因为李相容出手之间,便是幻阵杀阵迷心阵,三阵合一。 而祁如清没入阵法之内,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第1955章 交锋 一步入阵,既是无穷自信,又是明目挑衅,被赤色光幕笼罩其内,祁如清面色如常。外人眼中,只见李相容与祁如清对立,不见两人动作,殊不知斗阵早已启动。 “这...” 柳宏尚算得上见多识广,但也仅限于南域之事,对于阵师内斗的场面,他亦是知之甚少。如今虽自众人面上看出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因为他亦无法判断当下局势如何。 他不知斗阵之事,一众护城军便更加不知,但有军令在身,即便心中再如何疑惑,也不敢此时出声,落人话柄。 倒是那位掌印大监,时不时主动开口,与重甲女将详谈之事,让后者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明明两人对立,心知肚明,如今却是一幅亲近嘴脸,不知又要有何算计,又会有何代价。 无人知晓,两人眼中光景,早已物换星移,不在风鸣院外,而在一片平原之上。 祁如清负手而立,一幅高手姿态,扫眼望向周围平原,正如此时天空万里无云,一望无际,渺无人烟。 “现身吧。” 忽然,其三字出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话音方落,晴空之上泱云汇聚,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前者却是纹丝不动,不避不闪,任由天雷落地。 可一阵轰鸣过后,祁如清仍旧立于原地毫发未损,其周身十丈却已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如若方才躲闪,此时怕是已然落得如焦土一般下场。 泱云之中,一道巨大人影浮现而出,凌空而立,手中权杖轻点,宛如审判。 然而其尚未出声,便闻眼中蝼蚁一声轻笑。 “哈..这等幻阵,便不必用在我的身上了。” 话音方落,天空之上一阵脆响传出,一道赤痕划破天际。下一刻晴空万里,瞬化血月当空,黑暗降临于世,平原地底传来无数哀嚎。 可祁如清却仍旧立于原地,只不过最初的无奈,已然化为轻蔑。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告知对方,此阵于他而言,多么无。聊 本是扰心幻杀三阵合一,却未想到骇人之景,于眼前之人毫无作用。李相容眉头微皱,心念一动,阵法再变,扰心幻阵之力退散七分,转化之下杀阵全开。 顷刻之间,此方平原燃起熊熊烈焰,血月映衬之下,如同人间炼狱。火势瞬息蔓延数里,已然直朝祁如清攻去。 这一刻,三阵之中杀阵为主,若他继续按兵不动,此时必受所害。既然对方大意,那自己便要他为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却不想听来的是一句张狂言语: “你若已经尽力,那便轮到我出手了。” “咔嚓!” 说话同时,天空之上发出道道碎裂之声,随即浮现出无数裂痕,产生莫大吸力,似是洪荒猛兽。燎原之火原本火势滔天,如今却被无数裂痕牵引,吸纳其中。 下一刻,空间破碎,黑暗降临于世,光明不复,此间空间已成无边黑暗。李相容只觉一阵心悸,知晓阵法被破,身形后退半步。 “李老!” 眼见李相容身形一颤,重甲女将立时出声,似是颇为关心。而密切注意两人状况的掌印大监,此时望向祁如清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森冷杀意。 他虽不懂得阵法,但却看得出李相容在方才的对阵之中,没有取得压倒优势。可是此时祁如清被赤色光幕笼罩,自己若贸然出手,一击不能取命,怕是会后患无穷。 所以他决定先压下心中杀意,待到对方出现破绽之时,再一招致命。 “唔..” 就在此时,李相容忽然闷哼一声,紧接着做出了一个令众人讶异的举动。他此刻竟是同样一步踏入了阵法,同样被赤色光幕笼罩,主动进入了阵法之中。 如此一幕,让心中本就疑惑的众人更加不解,但缺少信息的无尽猜测,只会让事情越发远离真相。 除了两人之外,无人知悉方才发生何事,不会有人知道李相容一时心神失守,这才被迫进入了阵法之中。 而此时众人所见赤色光幕,虽然形似李相容所布阵法,但此刻却已不再是李相容的阵法。因为第一阵已破而后立,如今摆在此处的乃是第二阵,而它的主人是祁如清。 “此界斗阵之法着实无聊,不如按照我的方式如何?” 黑暗空间之内,一团绿色微光浮现,响起祁如清的声音。而这声音不见回应,便再度黯淡下去,不消片刻,整座空间便出现了变动。 因心神失守,被迫入阵的李相容,此刻恢复心防,睁开双眼。可入眼者,却是千军跪伏。 李相容知道自己已经入阵,这怕是对方所设的幻阵,于是下意识起身,朝着四周望去。却在此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今日之局事关生死,我等性命尽交托主公之手,该如何行事还请主公示下!” 听闻这一声主公,李相容低头望向双手,却见自己如今身穿铠甲,俨然是一幅将军打扮。而眼前中年男子的样貌,也让他心下一惊。 “你..” 望着眼前熟悉面孔,李相容明知此处乃是幻阵,却仍旧难以维系镇定。因为不仅是眼前的中年男子,那跪伏的千军之中,亦不乏自己昔日故识。 这些人,早已死在一场算计之中,乃是自己心中不愿提及的过往,这件事旁人不可能知悉。今日再见众人聚首于此,即便心知乃是幻境,却还是回想起了些许当年过往....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阵法之外已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些人根本看不出阵内发生何事。这个问题,想必是在场之人中,绝大部分人的心声。 之所以说绝大部分,乃是因为在场之人中,有三人心思与旁人不同,各有所思。 第一位,乃是忽然对祁如清持有莫大信心的司徒奇,此刻望向阵法,眼中尽是胜券在握,毫无担忧之色。 第二位,则是四百军阵之后的掌印大监,此时同样望向阵法,却在等待阵法出现破绽,自己便可趁机斩杀对方阵师,一劳永逸。 而第三位,让人十分意想不到... 并非青云街守卫,亦非他们的首领柳宏尚,而是四百军阵之中,一名毫不起眼的男子。他此刻双目凝视阵法之内,面若寒霜,眼神森林肃杀,与一旁其他士兵截然不同。 但很可惜,他位于军阵中央地带,此时此刻,在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士兵。 而同样可惜的是,在场没有,可场外却有... 此时众人注意不到的院墙死角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而其此刻正注视着场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四百军阵。 若是换做常人,或是其他武者来此,如此距离想要观察全局难如登天,恐怕便是那位四品掌印大监易地而处,也无法轻易办到。 可是站在此处的少年并非常人,亦非武者。 “嗯?” 心中一声轻疑,楚宁月眉头微皱,她自然不会真的如同祁如清所说的那般,乖乖等在秋风苑,等待一切尘埃落定。 她会出现在此,一是因为对祁如清不够信任,担心此人借出头为名,另行其他不轨之事。第二则是因为对方作为,既说是为了引出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那么自然要有人收网。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众人的注意皆在场上两人,又如何有人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那军阵之中,唯一的不同寻常之人,此刻虽然刻意隐匿气息,但在他凝视阵法之时,却还是动用了些许特殊的手段。 这手段兴许能够瞒过武者,却瞒不过对气息异常敏感的修士。楚宁月此刻,已然锁定了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知道他便是暗藏在护城军之内的高手之一。 而此人,多半也参与了西门之时,对自己的截杀... ... 茫茫黑夜,寂静无声,营地之内,火光忽隐忽现,有数支小队在此巡逻。 “有刺客!!” 就在此时,一声疾呼出口,打破此间宁静,一只冷箭自营地之外破空而来,但终究慢了一步。守营士兵声已传出,方才被冷箭贯穿咽喉而死,却是死得其所。 “杀!!” 眼见自身暴露,一阵厉喝自营外响起,来人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是敌军奇袭。好在那一声示警及时,这才让众人有了反应的时间。 营地之中,立时有无数士兵现身,由一名黑衣男子统领,直朝敌军杀去。而敌军为首之人,显然认得这领军者,眼见他此刻竟在营地,知晓情报有误,当机立断。 “退!” 一声令下,刚刚冲入敌营的一众军士微微一愣。但军令如山,毋庸置疑,而此行选拔的人数不多,皆是军中精锐,此刻退走也非普通军士能可追击。 “王上有令,敌军今夜必有来袭,却是我等反攻时机。众军即可随我出击,拿下敌酋者赏千金!” 黑衣统领同样下令,手下士兵倾巢而出,显然今日之事,乃是一场算计。他这一方,便是要等对方率精锐来袭,营中空虚,发起全面进攻,一鼓作气打对方措手不及。 可就在营地之中,将士九成而出,只余老弱留守之际,另一股人马方才自营外现身。而今日之局,乃是计中计。 第1956章 浑水(上) 山野之间,黄沙万里,一道流光划过,犹如黎明破晓,为这周身黑暗,带来一丝光明。 随即,三团黑雾浮现而出,紧追其后,所到之处黑烟萦绕,不见五指,似是要将世间最后一丝光明彻底吞噬,让永夜降临人间。 “退...” 前方少数精锐,正是蓝军布计所在,看似是以少量精锐奇袭对方不成,苍茫逃窜。实则却是以此法,摸出了敌军主帅所在方位。 更何况大军交战,变幻莫测,追击与被追击之间,往往相隔不远。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正是兵法所在。 前方蓝军精锐,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向前。如此作为,让追击者统领颇为意外,不过却在瞬息之间完成了合围。 可就在后者将要下令,将前者部队尽数剿灭之际,周围空间之内,却响起了阵阵喊杀之声。此声方起,领军统领便意识到自己中伏,所以立即下令前军变后军,就此突围。 虽然其反应足够及时,但敌军合围已成,又岂是轻易便能完成突围的?下达此命令的同时,黑衣统领便已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突围所消耗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少。仿佛在此地伏击自己的,并非蓝军主力,而是诱敌之计。 那...蓝军主力去了哪里? “不好...” 心念至此,黑衣统领心知中计,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回防。可是蓝军早有准备,如何能够让他称心如意? 眼见其前军变后军,蓝军立时改换攻势,不惜代价死死咬住对方,意在以仅存兵力,尽可能拖延眼前之人。 .... 同一时间,黑军营地之内,蓝军真正主力袭杀而至,此刻已将营地控制。为首之人率军而来,直抵中军营帐,势要为这场对弈,画上终点。 中军营帐所在方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而蓝军首领深知此刻优势,乃是以少数精锐之性命换取,所以不会留给眼前之人翻盘的机会。 “你败了。” 三字出口,蓝军首领一步踏出,同时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其此刻目光凝视中军大帐,眼中尽是平和之色,但眼底却有一丝难掩的疲惫。 “诱敌深入,计中之计,你做得的确不错。” 营帐之内,传来一阵带着玩味的声音,说话之间帐门大开,一道人影自内而出,望着周围对准自己的百余弓弩,如入无人。 “师生一场,我今日不杀你,但你亦不可再拦我,螳臂当车不可取。” 蓝军首领淡淡开口,抽出手中长剑,直指眼前之人,正是先前进入多重阵法之中的李相容。此时出声,已是站在了胜利者的角度之上,宣判此战终局。 然而... “此战若是公平对局,你的确有一丝机会赢下此局。但很可惜,这场对弈从一开始便不公平,所以你算错了一件事。” 眼见祁如清大难临头,此刻却佯装高深,李相容面色如常,轻疑一声,中亦同时升起一丝警觉。 因为此刻自己所在阵法,乃是对方布设,若当真分出胜负,应该便是破阵而出,幻象尽解才是。可方才自己剑指对方,幻阵并无消除之意,这就意味着,此阵尚未被破。 “何事?” “你有布局之力,却无收网之力,错估对手能为,便是致命弱点所在。” 话音方落,黑军首领右手轻抬,手中光华四射,映照夜空,好似要将此方空间撕裂。李相容见状心中一惊,立即下令弓弩齐发,射杀眼前之人。 此时的他,已然知晓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测,那么便容不得自己再有留手。即便眼前之人,乃是自己昔日门生,但此刻斗阵,已容不得自己轻易。 天空之上,箭雨如潮,直朝黑军首领倾泻而下,可无数箭矢只是临近其周身三丈,便被一股无形气劲控制,凝结在三丈空间,难以寸进。 顷刻之间,诡异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必死之局,瞬间逆转。地面之上,道道华光冲天而起,浮现出一片阵纹。 这阵法空间之中,又有另一道阵法浮现而出,却让李相容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因为自己在进入幻阵的那一刻起,便下意识认同了此地的规则,将自己当做了蓝军首领。想要带领眼下之人,以此地的规则战胜对方。 所以自己从未想过,能够在此地继续布阵,以阵法取胜。 此刻阵纹浮现而出,李相容方才意识到,自己算错了一步。可是,斗阵之时,缔造的幻阵空间,亦有其道理所在。 缔结的法则从来不是布阵者的专长,可以随心所欲,而是会影响和限制到两方。 “你是如何做到突破规则限制的?” 李相容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狐疑和轻颤,因为他已隐约猜到了一些可能。 但下一刻,当对方将答案送至眼前之时,他还是心中大惊... “你的错,不在误判形势,而在于误判对手实力。规则对于同阶之间,自然不可逾越,可低阶的规矩,却不能影响高阶。” 话音方落,此间空间之中,立时响起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无数凝固的箭矢,在这一刻入倾盆暴雨一般,朝着原本的轨迹激射而去。 李相容面色惨白,但好在此方空间破碎得极为迅速,没有让他再一次经受,诸多熟悉的面孔,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奈。 但空间破碎之际,其身立时遭遇阵法反噬,口中闷哼一声,自阵法之内跌飞而出,摔落一旁。 “啊?!” 眼见赤色光幕之内,李相容跌飞而出,胜负已分,围观之人尽皆愕然。他们根本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只知道两人进入赤色光幕,而后便见分晓,缺少了期间的过程。 但与此同时,一头早已蛰伏多时的猛虎,终于按捺不住,暴起出手,化为一道残影,直朝赤色光幕攻去,正是... 四品掌印大监。 “咔嚓!” 四品全力一击,速度之快在场之人根本无人能可阻止,也无人来得及阻止。城楼之上的柳宏尚与司徒奇刚刚反应过来,那一掌便已没入赤色光幕之中。 一掌映入光幕,后者立时发出一阵脆响,支离破碎。此阵法本身虽聚合幻杀之阵,但于猛攻之下却有承受威力的极限。 一旦达到极限,便无法继续维系,也就是说如果攻击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超出阵法承受极限,那么一掌破万法也非妄言。 “哼哼..” 就在此时,破碎的光幕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冷笑。下一刻,一道人影已是诡异出现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望着掌印大监。 后者眼见自己一掌失利,没有杀死对方,心中颇为懊恼,但口中却是喊道: “李大师莫要担心,此地有护城军!” 他这一掌,并非完全徒劳,因为他的确阻止了阵法继续凝聚,更是让祁如清生擒李相容的计划落空。 此时的李相容,遭受阵法反噬,周身动弹不得,莫说他本身就不会武功,便是武力不凡,此刻随便一人也能将之擒住。 可是掌印大监此刻守在其身旁,便是其最佳的防御壁障,在场之人中论个人战力,无出其右。虽然他无法以一人之力夺下外院城楼,但他想要护一人周全,旁人亦难越雷池一步。 祁如清落在城楼之上,目光自掌印大监身上挪开,无人发觉其此刻嘴唇微动,亦无人知晓他在与何人交谈。 只见司徒奇此时快步来到其身旁,望着城楼之下的掌印大监,冷声开口道: “李相容已受阵法反噬,你等再无阵师可用,若再不离开,新仇旧怨,今日便一并结算!” 掌印大监回身望向李相容,见其目光浑浊,气若游丝,心中暗道不妙。望着眼前的司徒奇,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当即将李相容提起,飞回了军阵之内,留下一句: “今日之事未了,他日定当讨教。” 说罢,便直接带着李相容,朝青云街之外飞去,留下四百军阵与重甲女将,似是根本不打算考虑他们这些人,如何收场。 第1957章 浑水(中) 眼见掌印大监与李相容离去,留下的四百护城军与重甲女将立时有些处境尴尬,他们此行的任务,的确是听从李相容调度,逼风鸣院交人不假,但除此之外,却还有其他事。 可如今,关键人物已然离去,面对风鸣院重重阵法,城主府一方再无优势可言。便是以弓弩消耗,想要彻底破关而入,却还是难如登天。 于是,四百军阵索性按兵不动,与城楼之上青云街之人遥遥对立,陷入僵持。重甲女将的心思很是简单,军令不可违,自己不能退,但也不会让部下平白牺牲。 所以此刻僵局,乃是最好的选择,在新的军令到达之前,便维系如此... 只是她的心思,青云街之人与司徒奇却看不穿,此刻望着关键人物离去,可这四百军阵却无退意,一时间也是十分头疼。 今日之事,虽然注定无法善了,但如今的风鸣院与城主府,却算不上全面开战。因此利用阵法,强行留下这四百零一人,既是耗时耗力,又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司徒奇才想要以己方优势,要对方知难而退,如此便可暂时解眼下之局。自己也可以回到内院,调查一番内院之人对此事的态度。 毕竟此地之事已经过去许久,内院却始终未派一人前来此处,着实太过蹊跷了一些。 “嗯,此地已不需要我了。” 就在此时,立于城楼之上的祁如清,忽然间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慵懒。话音落定,便想要转身离开,丝毫不打算留在此处,让青云街之人好生惊讶一番。 “请留步!” 青云街首领柳宏尚,此刻一步上前,拦住了对方。他是众人之中,对阵师相斗最为了解之人,看得出方才的斗阵之中,乃是眼前此人获胜。 可是对方年纪不大,便如此胜了南域阵道第一,着实令人有些难以置信。于公,自己应当接触此人,了解更多信息,未雨绸缪,而于私,此人算是解了青云街之危,自己应该感谢。 然而祁如清对此人的言语,却是充耳不闻,径直朝着城楼跃下,身形消失在了半空之中,诡异出现在外院之内,扬长而去。 如此身法,又一次让柳宏尚心中讶异,此刻不禁望向司徒奇。可他却发现,后者面上毫无意外之色,一幅本该如此的模样,心中更加对祁如清好奇了几分。 “我风鸣院内当真是卧虎藏龙,竟有人能在阵道之上胜过李老。” 听到柳宏尚开口试探,司徒奇呵呵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自是上下如一,有始有终。 “祁教习身为外院御教习,本就精通阵法机关之术,而他又是李相容的门生,今日得胜,多半是李相容大意所致,不过也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听到此句,柳宏尚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先前对阵之时,双方的确说过“昔日门生”“清理门户”之类的话。 但一时间,要他相信外院之中,还有此等隐藏的存在,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不过无论如何,今日之危已解,自己手中的阵法令牌仍旧能够催动。 如若这四百军阵当真冥顽不灵,那自己也只好奉陪。 ... 外院之中,祁如清闲庭信步,朝着秋风苑而去,心情似乎不错。但却并非是因为他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阵法之上胜过李相容,胜过南域第一人。 他并不是真的祁如清,而李相容的阵法,在他眼中也只是一般。所以胜过此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欣喜。 他真正在意的,乃是出手之时,利用灯下黑的原理,明目张胆在众人眼前,布下了一座感应大阵。如今他已然自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只不过,这四百军阵之中,只有一名隐藏的高手,而不是两位,与昨日西门截杀之时所遇不同。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也已经记下了此人的气息,只要再见他便构不成威胁。 既然此行目的已然达成,那自己自然没有必要留在原处。所以他此刻心情不错真正的原因,乃是因为急着回秋风苑与楚道友会和,告知她这项信息。 “嗯?” 不多时,祁如清踏入秋风苑,看到了受伤不轻的柳瘟与叶琼两人,但却并未找到楚道友的踪迹,此刻不禁眉头微皱。 而柳瘟叶琼两人,则根本不认得祁如清,在对方自报家门,说出外院教习的身份之后,还是持着警惕之心,审视眼前之人许久,最终也没有说出楚宁月的去向。 一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楚宁月去了哪里,二是因为眼前之人身份不明。 祁如清看出两人有所隐瞒,但却也不是逢人便会施展镜心之术,因为这两人只是正常的提防自己,而非有取死之道,更何况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也不甚关键。 转身离开秋风苑,祁如清打算返回内院,先司徒奇一步,调查一番今日内院漠视青云街之事。今日过后,自己注定无法隐藏在台面之下,现在便是最后获取情报的机会。 ... 外院拱门,城墙之上,施展了敛息术的楚宁月,此时立身于此,无人发现。方才祁如清离去之时,她曾犹豫过是否要传音对方,告知自己在此,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因为两人虽已定下盟约,但此人终究行事作风诡异莫测,实在不可信。 楚宁月留在此处,唯一的原因便是那隐藏在军阵之中的高手。今日之围,如何破局并非关键,找到其中潜藏之人,才是楚宁月在意的关键。 如今虽然已经发现此人,但以楚宁月如今的神识,这等距离之下,很难在对方不知不觉之间,种下神识印记。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暗中跟随此人,离开风鸣院。 只要离开风鸣院,便可不再受神秘大阵影响,压制神识。届时以她的神识,便可轻易种下神识印记,将此人动向牢牢掌握。 若此人背后,还存在其他组织,那么自己便可顺藤摸瓜,找出当日西城门截杀之事的参与者,更可以未雨绸缪。 而即便此人背后并无他人,亦不认得当日出手的其他人,那自己亦能少一个潜藏的危机,早做防备。 可是,这四百军阵与青云街之人对立许久,僵持许久,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这着实让楚宁月有些无奈。 “砰..” 就在此时,青云街上空,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天空之上,一道刀剑倒悬的图案一闪即逝。 随着这图案显现,一直没有动作的重甲女将,终于有了反应。而其抬起右手的同时,城楼之上的风鸣院众人,也是绷紧了心神。 因为她若再以弓弩齐射的话,临时开阵是来不及抵御的,只能通过地形规避。至于阵法,则是能不开启便不开启,因为此地的每一座阵法,都是未来的底牌。 然而下一刻,重甲女将右手挥落,口中说出的却不是放箭,而是.. “撤军!” 军令一出,四百军阵立时调转,却没有第一时间分散,而是继续以军阵之势,缓缓朝着青云街方向退去。直至远离外院城楼百丈过后,方才变化为正常队列,迅速撤离。 “这...” 青云街之人面对此情此景,心中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对方来得及快去得也快,来去之间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而青云街守卫,却有数人死于乱箭之下,风鸣院更是对此毫无说法。如此行径,岂不让人寒心? 好在青云街之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江湖草莽,投奔风鸣院,大多家中无人。今日身死,亦不必思考如何抚恤家人,否则今日之事,势必做大。 但尽管如此,风鸣院的不作为,还是让部分青云街之人如鲠在喉,纷纷望向司徒奇。 “今日之事,绝不会轻易揭过,城主府虽然撤军,但随时皆有可能卷土重来,众人不可大意。” 司徒奇身为前任学丞,如何不知人心之事?但此事症结不在自己,而在内院的态度,在南宫家。所以此时自己只能暂时稳定军心,却不能治标治本。 话音落定,便朝着柳宏尚望去,留下一句“有劳柳统领善后”之后,便离开了此处。而柳宏尚当然知道,为难司徒奇没有任何好处,他虽然如今成了司徒博士,但却仍旧没有实权。 他此行回去,能够为青云街之人讨来说法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所以自己不会留他。 ... 四百护城军行出青云街,立时跟随重甲女将归营,朝着东门而去,对于身后暗中跟随之人,浑然不知。 那名潜藏在军中的高手,曾经两次似有察觉,但张望之下,却终究没有窥破楚宁月的敛息之术。却不知这两次张望,已被楚宁月如愿以偿,种下神识印记... 而此时,楚宁月暗中跟随,为得便是找出其背后潜藏,一劳永逸。便如一名猎手,想要根据逃走的猎物,顺藤摸瓜找出其巢穴所在,一举破之。 但.. 猎人与猎物,从来便不绝对... 第1958章 军营 四百护城军浩浩荡荡而去,引得街上平民纷纷侧目,此时尚且无人知晓这只军队用于何处,但无需多少时间,便会让整件事情发酵。 护城军专司城防之责,亦司外城治安,所以大多平民见到护城军行军,大多也只是心中好奇,并不会无端揣测。 因此尽管这四百人的队伍拉成了一字长蛇,绵延十余丈,也并未引得周围之人太过瞩目。 楚宁月以敛息术一路暗中跟随,此时已是走出了青云街范围。神识不再受神秘大阵影响的她,立时便在那神秘高手的体内,种下了神识印记。 楚宁月如今因为灵气不足之故,修为只有开元境,但灵气不足却不会影响神识。所以其神识在未被压制的情况下,已然无限接近虚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印记种入世俗武者体内,并非难事。 事实证明,那潜藏在四百军阵之中的高手,终究也不是修士之流,没有察觉到神识入体。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的确可行,因为这神识印记,既是努力也是试探。 如果对方有所察觉,那便说明这些人的实力高深莫测,自己孤身前往,便不是明智之举。但如今看来,自己的顾虑终归有些多余。 因为对方无法察觉神识存在,那自己一路跟随,便更加不会被人看破行踪。更何况,凭借神识加身,自己根本不必紧跟护城军,只要对方不瞬间走出方圆十里,她便有办法追踪到神识印记。 ... 护城军军营,并不在凛风城之中,而是位处东门十里之外,一处深山密林之内。楚宁月一路跟随,穿过山林无数,倒真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明的意味。 山路虽然崎岖,但好在楚宁月有神识在身,不会跟丢目标,前有护城军带路,自然一路畅通无阻。而此地本就是护城军军营所在,城主府积威已久,旁人根本不敢来此造次。 所以久而久之之下,护城军军营之外,便不再设置岗哨关卡,倒是省去了楚宁月些许麻烦。 重甲女将治军严明,这一路之上虽然路途不近,可却并无闲聊之声。如今便是到了家门,这些护城军也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只可惜,追踪他们的并非世俗武者,而是不属此界的修士。无论他们再如何机警,今日也免不了身后的麻烦。 穿过最后一片高约数丈的松树林,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占地颇丰的军营,赫然矗立在此。而军营方圆百丈的松树,皆被刻意砍伐,为得便是一目了然。 军营之外,不似路上这般松散,大门两侧设有弓弩岗哨,其中皆是护城军内善射之人。以他们的眼力,配合当下地形,以百丈作为缓冲,几乎可以杜绝任何奇袭的可能。 楚宁月如今境界尚未恢复,所能施展的遁术也十分有限,在此种无枝可依的地形之下,想要单凭敛息术瞒过军营守卫,可并非易事。 因为敛息术不是隐身阵法,更加不是符箓,楚宁月如今身上没有半件法器傍身,便是符箓也一无所有,所以面对此种情况,贸然上前只会暴露行踪。 但好在,此地军营绵延数里,终有看守薄弱之处,加之其神识未遭受压制,于百丈之外的松树林中,也能够凭借神识印记,观察营中之人。 望着四百军士归营,楚宁月落在一颗松树之上,悄无声息。她对于城主府的行军流程并无兴趣,所在意的唯有那被种下神识印记之人,接下来的去向和所见之人。 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而出,笼罩在神识印记所指方向。先前的神秘高手,此刻便好像是成了楚宁月手中的探子,其所见所闻,皆归后者。 但没过多久,楚宁月的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无奈。因为那被自己种下神识印记之人,在归营之后显得沉默寡言,一路之上鲜少与人招呼。 一个时辰之间,与旁人的互动加起来也不超过三次,而且每次的互动,也只是相互寒暄,根本看不出端倪。 不过为了防止此人是以暗语与其他人联系,楚宁月也将其他三人留意了一番,但随即便发现那三人的气息平平无奇,只是八品武者,可以排除嫌疑。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心头一凛,因为她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刺骨而来。下意识抬眼之间,撞上了一道森冷目光,来自岗哨之上,一名手持长弓的中年男子。 “不好..” 楚宁月心生警惕,担心自己已经暴露,立时加催敛息术,并且改换方位。但随即却发现,那道森冷的目光,仍旧朝着之前的方位凝望,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否真的发现了自己。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楚宁月心中的警惕,终于消散。因为她发现,先前的中年男子,目光始终扫视着自己原来所在区域,并非是当真刻意,发现了什么。 而是因为其他岗哨,也如他一般,负责一定的区域,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这恐怕是与军营的设防有关,每一道岗哨都只负责一部分区域,所以此人才会一直目不转睛的凝视那个方向,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眉头微皱,因为他发现神识印记所关注之人,如今已不在原本的营帐之内休息。好在神识印记已然种下,想要找到此人并非难事。 半息过后,楚宁月便再度锁定了先前关注之人,却发现此人行迹诡异,似有意避人耳目,朝着军营角落行去,直至东北角,方才停下脚步,似要与人相会。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因为自己的等待没有白费,此人果真另有秘密。 可就在楚宁月以为,自己即将顺藤摸瓜,找出此人相关之人的时候,却发现此人脚下,竟忽然亮起一道阵纹。 即便楚宁月不通阵道,此刻也能看得出来,此阵乃是挪移之阵。因为当日,她曾经见过李相容施展此阵出手救祁元祯。 此时自己身在军营之外,根本来不及阻止此人,可是神识探查终归不是精神控制,若对方凭借挪移阵法脱离此地,那么自己怕是无法继续暗中观察。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发现自己的担忧毫无意义,因为那人脚下的挪移阵法发动的瞬间,她并没有失去对神识印记的感知。 可紧接着,她便无奈的发现,此神识印记,竟然出现在了军营地底。也就是说,这座军营之下别有洞天,另存秘密。 正当楚宁月欲继续凭借神识锁定,观察地下军营之际,却忽觉神识一滞,似是遭受了阻碍。而那被神识关注之人,则进入到了阻碍之中,对此毫无察觉。 “嗯...” 楚宁月没有强行突破阻碍,但心中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此地出现了挪移阵法,有能够隔绝神识的阵法也并不稀奇。 眼下自己无法潜入军营,不能亲身一探,与其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强行破开禁制,倒不如先行离去,徐徐图之。 这地宫之内的禁制,既然能够阻断自己的神识探查,便说明品级非同一般。而此种阵法,绝不可能随手布置。 自己如今已经找到了对方据点所在,便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所以离开此地,乃是最好的选择。 心下既定,楚宁月转身便走,不再犹豫。迅速穿出松树密林,只用了片刻功夫,她此刻只想要迅速离开此处,以免打草惊邪。 “嗡..” 可就在此时,一阵剑鸣之声骤然响起,使得楚宁月心下警觉。足下遁术一滞的同时,已见一道剑光,突兀自地面之中迸射而出。 倘若自己方才没有停下脚步,怕是会与此剑光正面交接。 一剑过后,楚宁月心知来人实力不凡,能可中断自己的遁术,绝非等闲之辈。因此其心下不敢大意,立时神识一动,锁定了对方的存在。 却见前方十七丈处,一名江湖客打扮的男子,正以轻功朝此疾掠而来。 “想不到我刚刚回营,便撞上了你这条大鱼!” 男子口中冷笑一声,长剑再度出鞘,似是对楚宁月的出现,饶有兴致。不过这兴致,却仅限于杀死对方,而并非生擒。 男子刚一出剑,楚宁月便感觉到了一股杀意迎面而来,知道来人剑下亡魂定然无数,否则不会凝练出此种近乎实质的杀意。 在无法判断出,此人是否是潜藏在军营之内,众多神秘人之一的情况下,楚宁月最佳的选择,便是出手镇压此人。 至于自己是否已经打草惊蛇,还要在此战之后再去计较。所以其抬手之间,便是金芒夺魄术,并无任何保留。 杀人者人恒杀之,此人能可凝聚出此种杀意,必定杀人无数,自有取死之道。楚宁月深谙此点,所以出手之时,自无容情。 下一刻,金芒夺魄已至持剑男子眉心三丈,而后者对此毫无反应,似与未通识的寻常武者一般,皆无法看到修士术法。 可就在楚宁月以为尘埃落定,对方将死于此术,而金芒夺魄距离男子眉心只余半丈之际,持剑男子却忽然面色骤变,猛然低头,躲过了这一击... 第1959章 追击 眼见对手躲过金芒夺魄,楚宁月知道这并非巧合,但却不代表对方乃是通识高手。因为对方闪躲之时的面色变化,楚宁月清晰看在眼中,惊惧之间带着一丝意外。 只怕这眼前之人,并非是通识高手,而是凭借对危机和气息的感应,在金芒夺魄术命中其之前,感应到了危机所在,所以身体做出反应,躲过了这一击。 不过,此种反应终归是要靠经验累积和运气成分,真正对战之时,还是会影响甚大。所以楚宁月并不觉得,凭借眼前之人的能为,能够留下自己。 “鬼祟之人,果然只会用鬼祟暗器!” 持剑男子冷哼一声,此时开口看似讥讽,实则舒缓方才逼命危机之下,带来的情绪波动。此时话音落定,已是身形一闪,继续朝此疾掠而来。 楚宁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右手轻弹,每一次弹指,都会让持剑男子身法做出略微改变,使得后者心惊胆战。 而楚宁月亦是判断出,对方果然并非通识高手,只是凭借战斗经验,能够感知到危险而已。所以她方才数个弹指,看似是在施展暗器,实则却只是单纯装模作样。 因为一个人的感知在高强度的作战之下,很有可能欺骗自己,尤其是遭遇数次欺瞒过后,这种感知力便会成为负担。 “哼!” 持剑男子冷哼一声,似是看破了楚宁月的心思,但因为方才数次闪躲,那种对危机的感知力,也的确迟钝了许多。 但好在此刻自己已然近身,对方既然是暗器高手,那么近身之上势必短板。凭借自己的剑法,只要逼得对方无暇出手,自己便能以攻代守,立于不败之地。 可下一刻,男子一剑刺出,宛如七剑齐出,三环套月,可这一剑落定之际,眼前却已无人影。楚宁月足尖轻点地面,已如一片落叶一般飘飞而起,悬浮半空之上。 眼前之人自有取死之道,她并不打算留手,所以此刻也没有必要隐藏修士手段。唯一要注意的,便是此地距离那座军营太近,自己不能施展动静太大的术法,否则难以脱身。 长剑破风之声停歇,男子心中一疑,抬头之间便见楚宁月凌空悬浮,久久不落,当即轻呼一声: “扶摇诀?你是风鸣院之人!” 此一声出口,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当日西门截杀,并非一天半日能可准备。 可是此刻眼前之人,却是将自己的修士遁术当做了扶摇诀,与当日现身的专克修士功体的破魔羽箭主人,似乎并不是一路人。 这让楚宁月心生疑惑,但却也不会因此留手,因为眼下此人,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迟滞。 她可以确定,方才男子的一剑,的确没有击中自己,可是眼下气息流转迟滞的感觉却真实无比。 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的感应清晰无比,绝不会看错这一丝一豪的变化。即便不是与眼前之人有关,也是与此地有关。 “嗖..” 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但这一次却不是单方向的进攻,而是将对方可能闪躲的方位也计算了出来。七道金芒,立时从不同的方向朝持剑男子攻去,而这一次的落点,也不再集中于眉心。 金芒夺魄并非高阶术法,楚宁月施展起来已可心念施展,无需结印,所以此时出手,对于世俗武者来说可谓防不胜防。 持剑男子踏地而起,一剑凌空,想要追击楚宁月,可是其武者轻功却只能短暂滞空,终究与修士遁术相差甚远。 后继无力之际,身形已是无奈落下,手中剑气冲天,却无一落在目标之上。而就在其身形下落之际,七道金芒已然临身,其此刻却似毫无察觉。 “噗..” 下一刻,七道金芒透体而出,持剑男子身形立时如同一滩烂肉,萎靡不振。可是楚宁月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金芒透体,没有带起半点血雾,说明击中的并非真身。 察觉到一丝异样,楚宁月抬起右手,朝着身侧一掌按出。随即一道闷响响彻此间,剑与掌交接瞬间,带起一道气浪,震得周围松树震颤不已。 楚宁月并非武者,此时更只有开元境修为,肉身强度一般。此刻出掌之时,虽以术法加持,但还是受这一掌之力,被震飞而出。 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被迫自空中降落下来,望着眼前持剑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没错,此人的确不是通识高手,但其所修行的体系,却也并非单纯武道。因为方才自己的金芒夺魄,的确是打在了幻身之上,可是此地并无阵道气息,哪里会出现幻身,而且能骗过自己? 既然对方能够瞒过自己的神识,以此法骗过自己的攻击,那只能说明对方所用功法,乃是超脱自己认知之物。 若此人修行的,乃是此界特有体系,那么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但如此一来,想要拿下此人的难度便会倍增。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际,其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因为她感觉到先前那股气息迟滞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仿佛每一次与眼前之人交手...不,准确说是每一次眼前之人出手,都会加重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其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此地构建一座无形阵法,不断增强。 虽然这速度并不快,增幅速度一般,至今尚且无法影响到自己出手。但若是无尽累积之下,终会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届时便是对方掌握主导权。 心念一动,楚宁月已有决断,此刻身形再度凌空而起,却是避开对方锋芒,转身便走。此地深处密林,树木繁多,而自己的本源功法乃是残阳神诀,属于火相。 一旦在此施展火相术法,动静难免太大,所以只有将此人引开此处,自己方能全力施为。而且也能判断出,此人那令人气息迟滞的法门,究竟是不是有一定的区域限制。 “今日你逃不掉!” 持剑男子眼见楚宁月逃走,原本还因为金芒夺魄术有些后怕,抱有一丝犹豫的他,此刻立时有了信心,觉得对方已是黔驴技穷。 不想他如此奋力追击,正中楚宁月下怀,两人一前一后,自密林之中疾掠而出,顷刻之间便已冲出了密林,来到了深山之内。 “麻烦。” 楚宁月心中只有如此两字评价,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无需刻意调整速度,防止对方跟丢。因为便是自己全力催动遁术,也无法甩掉身后之人。 既如此,自己以遁术脱身便没了可能性,今日只有拿下此人,方有可能回到风鸣院。心念至此,楚宁月停下脚步,不再向前,暗运了一番内省之术,却发现气息迟滞的感觉并未消散。 “怎么,不逃了?” 眼见楚宁月驻足不前,持剑男子心中得意,知道对方多半是气空力尽,无力再逃。毕竟扶摇诀那等功法,只有四品高手才能修炼,而眼前之人绝非四品,贸然施展此法,消耗定然极大。 如今他停下脚步,便已是强弩之末,今日这人头,自己势必要收下。 “该逃走的是你。” 楚宁月鲜少逞口舌之快,此时开口,自然也是为了试探。她需确定此行来追击自己的的确只有眼前一人,否则在此施展术法,便无疑是提前暴露了身份。 毕竟残阳神诀之上的术法与普通术法不同,发动之时,便是寻常人也能看到烈焰。 “哼,强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话音方落,男子再度出剑,这一次却也是不再保留,当即身形一化为三,虚虚实实。他这幻身之法,并非术法亦非阵法,所以不是神识能可分辨。 楚宁月抬手之间,金芒夺魄再出,落入对方眼中,自是黔驴技穷,强弩之末,然而... “铿!” 三道虚影,三柄长剑,此刻齐齐刺入楚宁月身前一丈空间,可此时却发出了一阵金铁交接之声。持剑男子心中一惊,只觉一股牵引之力,自剑身传递而来,自己一剑仿佛泥牛入海,剑气无踪。 却不知,楚宁月故作黔驴技穷,实则是引对方来攻,打算以真阳离火罩,杀对方于措手不及之中。 可下一刻,持剑男子心中对于危机的感应却再一次生效,此时他只觉自己如坠冰窟,比上一次遭遇金芒夺魄之时还要剧烈数倍。 所以当即弃了手中之剑,一掌打在剑身之上,将长剑震得四分五裂,身形疾退而出。但其一掌原本是为了脱困,可却正好满足了真阳离火罩最低发动的威力标准。 离火罩碎瞬间,一道火浪席卷而出,直朝男子蔓延而去,由于是最低发动标准,所以这火浪并无滔天之势,但对男子来说,却已如阎罗索命,无常勾魂。 一声惨呼尚未来得及出口,便已没入火浪之中。可就在此时,其头顶上空,一道湛蓝重剑,骤然现踪,赫然插下,落在其身前地面之上,震得其方圆一掌尘土飞扬。 这些尘土,在重剑现身瞬间,化为一团壁障,竟将男子守护其中。烈焰席卷,虽能迅速让尘土湮灭,但这些尘土却似源源不断一般,自地面汇聚而出。 直至火浪过后,尘土四溢,楚宁月眉头微皱,立身原地。望着男子身前,入地三分的湛蓝重剑,沉默不语。 而后者此时,面色阴沉如水,身形摇摇欲坠,这显然是他最后保命的底牌... 第1960章 归程 眼见湛蓝巨剑凭空浮现,楚宁月原以为此地是有他人援手,但此刻神识四散却并未发现此处除了自己与眼前男子之外,还有其他存在,此刻难免对那柄巨剑产生了一些好奇。 “莫非此界之中亦有法器存在?” 这是楚宁月的第一个念头,因为这巨剑降下之时,于持剑男子周身凝成一丈壁障,不但挡下了致命危机,更能够阻断烈焰。 虽然自己施展的真阳离火罩,威力不足一成,但所爆发的烈焰也非世俗武者肉体凡胎可以化解。可是眼下持剑男子安然无恙,那柄湛蓝巨剑已是事实。 能够化解自己方才那一击的,虽然未必能够到达法宝甚至灵器品阶,但至少也达到了法器层次。这让楚宁月心中生出一丝好奇,望向眼前男子的同时,目光不加掩饰。 “说出此物从何而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持剑男子面色阴沉,他如何看不出,对方这是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如今这般开口,显然是觉得一柄重剑不够,想要获取更多利益。 士可杀不可辱,自己堂堂剑宗之人岂能受此折辱?当即心生死志,自腰间取出一枚通体黑色的丹药服下,口中发出一阵低吼之音。 楚宁月并未阻止对方服药,因为她并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药,只以为对方是要背水一战。只有将对方彻底镇压,对方才有可能吐实,这个道理她很是清楚。 所以在对方服下丹药的同时,她便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可当对方体内药力化开之时,楚宁月却自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狂暴之气。 其体内武道气劲,似在这一刻彻底失控,若非被一道未知力量压制在体内,此刻眼前之人怕是早已爆体而亡。 可尽管如此,这股狂暴气息,也已经让眼前之人失去了神志,双眼浑浊无比。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怕是无法从此人口中问出什么。 因为这丹药有古怪... “杀。” 男子口中忽然出声,一道金色剑芒随即激射而出,乃是以指代剑。金芒浮现瞬间,其人影也已消失不见,似是融入了剑芒之中,乃人剑合一之术。 武道中人所讲的人剑合一,大多是一种意境而非实体表现,唯有剑修能可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可眼前之人分明是世俗武者不是修士,此刻却也从某种意义上完成了此术。 面对未知体系,楚宁月不敢大意,此时抽身疾退。可那金芒的速度,竟比她的遁术更快三分。与此同时,其体内方才便感觉到的气息迟滞之感,在这一刻忽然倍增。 使得其足下遁术为之一滞,而眼前金芒转瞬即至.... 如此变化,楚宁月倒是始料未及,但其注意力却不在眼前男子的身上,而是那柄悬浮在半空的湛蓝巨剑。 但此刻眼见巨剑毫无反应,而眼前金芒已至,容不得自己再行试探。于是心念一动,故技重施,周身烈焰升腾,凝成火焰气罩,与金芒对撞在一起,擦出流火无数。 而此时,持剑男子似察觉自身一式,无法破开眼前之人防御。而他此时手中,有指无剑,剑意虽盛,却无法破开眼前一点。 当即心念一动,七道幻身同时浮现,但不知是因为丹药的缘故,还是其根基不足以维系七道幻身,此刻的幻身看起来,如罩一层水雾,肉眼可辨真假。 而这些水行幻身,便如飞燕凌梭一般,同样以指代剑,以不同方位朝着楚宁月齐攻而去。俨然一幅以点破面不成,便要以面破全之势。 但很可惜,楚宁月的真阳离火罩并不局限于身前,便是背后的防御力,亦等同身前。此人以点破面都无法破开防御,如此分散攻击,更是徒劳无功。 “啊!!!” 就在此时,男子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气息再狂三分。楚宁月能够感觉的到,压制其体内狂暴气息的那一股未知力量,如今已开始消散。 正凝神之间,却见男子胸前一道血箭忽然破体而出,打入真阳离火罩之内。 “嗯?” 血箭刚刚接触离火罩,楚宁月便感觉到异样,因为这一瞬间的破坏力,竟比对方七道幻身同时出手还要强。 但如此强度的攻击,想要主动破开离火罩还有些牵强,楚宁月不愿再有拖延,当即心念一动,离火罩维系身前,金芒夺魄术再出。 因为如此近的距离,更有离火罩干扰,此人又已失去神志,这一击极有可能得手。 “噗..” 下一刻,金芒夺魄术,贯穿眼前持剑男子眉心,但随即一阵巨力便自其身前爆发而出。世俗武者被金芒夺魄术击中眉心,十死无生,可此人身死的同时,体内却爆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随着一阵金铁交接的铿锵之声,真阳离火罩被迫收缩七次,最终于楚宁月身前七寸凝结,其防御力已近乎巅峰,这才堪堪抵挡住了对方身死之时,体内爆窜而出的血箭。 望着眼前的一幕,楚宁月并未掉以轻心,更没有撤去真阳离火罩,或是主动走出。因为她仍旧记得,对方修行的乃是特殊体系,无法保证对方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如果自己斩杀的并非本体,对方此刻便是在诱敌深入,那自己解除真阳离火罩,便是自寻死路。 现在的状况与之前不同,第一次化解那一剑之时,乃是楚宁月想要引君入瓮,所以刻意削弱了真阳离火罩的防御力,让对方能够堪堪击破。所以施展过后,回气极快,可以连续施展第二次。 可这一次不同,真阳离火罩发挥了七成功效,一旦离火罩破,或者自己主动离开此地,那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施展第二次的。 此术作为楚宁月如今唯一的防御手段,在未确定周围安全之前,断然不会冒险行事... 但下一刻,随着周围七道水行幻身尽数溃散,天空之上悬浮的湛蓝巨剑,亦像是失去联系一般,坠落而下,楚宁月心中的疑虑,终于减弱了几分。 当即心念一动,以御物之术,御使那柄巨剑,飞到了真阳离火罩之外,以神识打量此剑许久,却未看出丝毫端倪。 确认周围安全过后,楚宁月终于走出了真阳离火罩,将那柄重剑握入手中,朝着地面之上早已气息全无的持剑男子走去。 “可惜..”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了深山之外,身上却已不见那柄重剑。她本以为自己能够从这件物品之上,找寻到一些关于此界体系的线索,但最终却是一无所得。 而那男子身上,也没有第二颗黑色药丸,根本无法让自己拿回去验证。只知道,他所用之物,绝非凡品丹药,否则不会让一个人爆发出此等实力。 至于那柄重剑,对于如今没有纳戒和储物袋在身的楚宁月而言,着实是一个累赘,与废铜烂铁毫无区别。 所以她将那柄重剑与男子的尸身一同处理,埋在了深山之中,并不是因为出于对对手的尊敬,而是避免后续可能到来的麻烦。 做完一切,楚宁月望了一眼天色,如今大约是申时左右,自己也时候回风鸣院找祁如清,将今日见闻告知于他,或许从他那里,能够得到一些信息。 ... 凛风城内,风鸣院外,本是颇为气派的青云街,如今却因为阵法的开启,已然化为了一片废墟。其中的青云街守卫虽然仍在,但却失去了建筑群的保护,不得已暴露在人前。 让这座青云街,看上去防御漏洞百出,怕是任何一名身手高过这些普通守卫的人,都能够轻易进入风鸣院。 一身儒生打扮的柳宏尚,此刻徘徊于青云街上,望着这一片废墟,心中颇有感触。司徒奇回内院之后,便再未出现,而内院对于今日之事,迟迟没有给青云街之人一个说法。 仿佛自己这些人,并非是风鸣院的一份子,只不过是应对强敌之时,冲锋陷阵的炮灰。 “哎..” 柳宏尚原本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但眼下也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本作为风鸣院暗中力量的青云街,竟然沦为了弃子。 “什么人?!” 就在此时,其口中忽然疾呼一声,立时引得周围守卫瞩目。但周围的守卫四下张望间,却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在场。 不过柳宏尚在他们之中威望十足,可不会有人觉得首领一幅儒生打扮,便真是什么温驯之辈,敢加以轻视。 此时首领既说有人,便定是有人来犯,自己等人没有发现,只能说明来得人实力很强。而实力强,又会潜入此处的,难道... 是先前的掌印大监? 打算潜入风鸣院的楚宁月,此时止住脚步,她此刻还未入风鸣院,神识还未受到神秘大阵影响。所以相隔数百丈,她便看到了柳宏尚的所在。 可是她没有想到,如此距离之下,对方竟然能够发现自己。虽说自己没有刻意施展敛息术,但这数百丈的距离,也不是此界五品极境能够企及的。 难道此地,还有什么其他的玄机不成? 第1961章 浑水(下) 楚宁月疑惑之间,决定按兵不动,运转敛息术的同时,暂时退出了青云街。熟料就在其施展遁术之时,一道残影竟突兀现身,来人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出容貌年岁。 柳宏尚见状,当即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而如今留守青云街的皆是普通守卫,而非青云街暗卫。凭借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对付这种高手,所以只能一马当先。 柳宏尚纵身一跃,并非直朝来人而去,而是提前堵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但其虽是提前计算,真正赶到方位之时,心下也是暗自惊讶。 因为对方的速度,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快。 “你是什么人?!” 一声质问出口,却注定不会得到答案。因为闻者隐匿身形而来,目的不明,而问者此句,不过是为了让眼前之人分心,根本没有打算得到答案。 眼见来人默不作声,身形却并非调转方向,而是直朝此方,柳宏尚饱提真元,当即一掌按出,犹有山倾之势。 可下一刻,当其一掌落实,而黑衣人已至其身前之际,料想中交手的一幕并未发生,那黑衣人竟如同鬼魅一般,直接穿过了柳宏尚的身体。 “这..” 柳宏尚微微一愣,立时转身追击,但他的速度比之黑衣人却要慢上太多,根本追之不及。更何况,方才对方穿身而过的一幕,让他心中颇为意外,一时半刻难以化消此种情绪。 转瞬之间,黑衣人便已穿过青云街,但却并未进入风鸣院,而是顺着院墙一路朝西南而去。柳宏尚追之不及,只得放弃,心下却满是异样与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这世间有什么轻功身法,能够做到穿人而过,所以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自己方才见到的黑衣人并非实体。 但以他见闻,加之如今早已破碎的青云街大阵,想要破解此点谜团,着实有些困难。 不过,这个谜团,倒也不一定非要他来破解... ... 外院城楼之上,趁乱潜入此地的楚宁月,此时同样望向黑衣人离去的方位。方才对方现身之际,楚宁月心中便有所警惕,因为对方身穿一身黑衣,让她想起了李丹心口中的神秘人。 所以在对方现身之际,她便在对方的身上种下了神识印记。 虽然此刻入风鸣院,神识再度受制,无法感应对方方位,但只要再见一次,或者对方出现在自己所在十五丈空间之内,便会有所感应。 如此一来,对方隐藏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 “嗯?” 正当楚宁月准备继续隐匿身形,先返回秋风苑之际,却忽然感知到了自己的神识印记。这说明,被自己标记之人,出现在了方圆十五丈。 可此地,除了自己与柳宏尚之外,便只剩下方才离开的黑衣人。难道,对方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去而复返? 可是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太久,神识印记的主人,便主动现身而出。随着楚宁月身旁一阵阵法符文波动,一道人影自地面显化而出,一身灰色布衣如旧,正是祁如清。 “原来楚道友在这里。” 楚宁月听出祁如清说话之间,语气之中似有不悦,不过她并不在意。自己与他勉强算是联盟的关系,而联盟不是伙伴,自己的行动只要没有影响大局,便不必与其交代。 不过,对方此时现身,倒也省去了自己找他的麻烦。军营之事,还有那持剑男子的手段,自己还是需要告知眼前之人,合计一番。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宁月淡淡开口,随即便想施展遁术,先回秋风苑。只是其话音方落,便感觉到一股柔和之力,笼罩周身。 下一刻,眼前已是物换星移,两人身形已出现在了百丈之外,一处不起眼的建筑之中。 “果然还不够。” 疑惑间,祁如清的声音从旁响起,解释了这一切,皆是他所为。而此刻根本无需楚宁月开口,他便十分自觉地解释道: “我方才回到秋风苑不见楚道友下落,所以花了一点时间改造了一下此地阵法。如今外院阵法我已掌握七成,剩下的两成在更改之时不慎破碎,而最后一成...” 说到此处,祁如清微微摇头,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楚宁月不难猜出这最后一成,便是那神秘大阵,而此阵的品级,恐怕便是祁如清也无法破解。 眼见楚宁月面无表情,祁如清似乎有些挫败,他本以为告知对方自己掌握了七成阵法,对方多少会有些意外或是忌惮。 熟料眼前之人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这着实是让自己少了许多成就感。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不开口,并不代表她心中当真无感,而是因为她不想在祁如清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心思。 李相容曾经说过,风鸣院之内九成阵法出自他手,而如今眼前之人,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将李相容多年心血化为泡影。 此人的阵道品阶,应该稳压李相容一筹,自己当初的猜测应该没有错,此人阵道修为,当与自己二师兄方显不相上下,乃是一名地相师。 而地相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能够在固定的区域,布设高品大阵。即便此界之中,并无天材地宝与灵气驱动大阵,可先前眼前之人,已然找到了替代的办法。 若是假以时日,真被对方完全掌控此间阵法,那么自己与他为友,自是事半功倍,可若此人居心叵测,与之为敌,那...便会十分麻烦。 “此处能够说话么?” “楚道友放心,此处设有隔音幻阵,旁人无法进入,也无法窥探,除非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说到阵法,祁如清似乎又有了兴致,仿佛很想要从楚宁月的脸上,看到一丝意外,或者听她称赞一声自己的阵道。 但很可惜,楚宁月不是此等心性之人,莫说他达不到楚宁月心中称赞的标准,便是能够达到,楚宁月也不会开口。 所以这句话,乃是一声无法企及的目标。 “我先前发现军阵之中暗藏的高手,所以在其身上留下印记,一路追踪,进入他们所在的军营之中。 营内守卫森严,岗哨之上似有特殊武者,目力惊人,无法轻易潜入。而那暗藏的高手,通过营地之内的传送阵法,进入到了军营之下的地宫之内。 地宫之中,似有隔绝神识的法门,我无法继续探查。 离开之时,我曾遇上一名持剑男子,其出手之时所用功法并非此界武道,应是其他修行体系。最后其祭出一柄近似修士法器的重剑,挡下了我的术法。” “哦?” 祁如清闻言,似乎对楚宁月的话,毫不怀疑,此刻已是陷入思索。时不时开口,询问对方几个细节,而楚宁月也一一作答。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祁如清方才沉声开口,拍案定论。 “那人应是昆仑剑宗弟子,所用的并非法器,而是他们的本命之物。至于楚道友所说的丹药,我倒是闻所未闻,不曾见他们用过。” 未及楚宁月追问,祁如清便再度开口,为其解惑: “我初入此界之时,曾被两人追杀,其中一人乃是一名身穿袈裟的中年人,而第二人则是昆仑剑宗的一名老者,交手之时我亦察觉体内气血渐有迟滞之感。 若非因为这两人,我也不会逃至南域,更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祁如清眼中浮现出一丝懊恼,若非那两人追杀,自己也不至于非要舍弃肉身,凭借千丈峡谷之下的死气,借用此界已死之人的身体。 “追杀?” “嗯,那两人似对我的方位有所感应,无论我如何遁走,都能轻易找到。但不知为何,自我出中州入南域开始,他们便再未现身,而是换成了一些虾兵蟹将,烦不胜烦。” 楚宁月虽然对眼前之人一直持有警惕之心,但对于这句话却是并不怀疑。因为对方的经历与自己类似,自己虽然没有遭受追杀,却三番两次被神秘箭手暗杀。 如今想来,对方也好似能够定位自己的所在,几次皆是突兀出现,毫无征兆。如今听到祁如清的话后,楚宁月不禁思考起自己与祁如清的共同之处。 “不属此界。” 不错,自己与他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两人皆不属于此界。 楚宁月仍旧记得,自己最初进入此地,乃是因为进入了乾炎宗后山的传承。不过区区不入流宗门的传承,不可能构建出此等世界空间,所以考验二字,便一直被楚宁月遗忘。 可如今回想起来,楚宁月想到了曾经于典籍之上,看到的一种说法。那便是小世界之中,存在独立法则,一旦有人触碰,便会遭到天道反噬。 不过,凭借追杀自己的人实力而言,说是此界天道反噬,恐怕太过了一些。因为那神秘箭手出现之时,乃是自己最为虚弱之时,他若真是什么此界天道化身,那自己如何能够活命? 所以此事疑点尚多,不宜轻下判断。 “不好..”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面色一变,因为先前追踪神秘高手,而后经历一战,此刻又返回宗门于祁如清互通消息,所以自己忘了一件重要之事。 李丹心! 李丹心此刻,已然不知被谁掉包,本该在司徒奇守护之下的她,如今下落不明。虽然掳走她的人,定然不会伤害她的性命,否则只需留下一具尸体便是,但.... 事情已过了许久,还是... “楚道友可有难处?” 此时,祁如清的话从旁响起,倒是让楚宁月生出了一个念头。对方既然掌控了外院阵法,或许能够帮自己找到李丹心的存在,至少可以确定她是否还在风鸣院。 但... 罢了! 楚宁月心下既定,再度开口,在祁如清意外的目光中,讲述了昨夜自己与司徒奇的约定,还有李丹心失踪之事。 第1962章 共议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昨夜隐瞒之事,与李丹心失踪之时的情形,尽数讲述了一番。待其言罢,目光重新落在祁如清身上之际,后者却是面色微变,苦笑一声。 “阵法、机关,楚道友应是又在怀疑我了吧?” 听到祁如清如此“自觉”,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瞬间便摇了摇头道: “这次没有。” 熟料此言一出,祁如清面上的苦恼之色更甚,轻声嘀咕道: “这次没有,所以之前是有了。” 而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根本不会再行解释,至于祁如清,则是对她这种态度引以为常,早已习惯,并不会真的在意。 于是下一刻,其开口之间,说出的话,正是楚宁月最初的猜想。 “既然不是怀疑我,那剩下的第一人选,自然是李相容了。” “不错。”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祁如清微微一笑,知晓对方此刻在等待自己开口。而自己开口之前,她不会给出更多信息,所以便主动出声道: “真正的祁如清,便是同时身负阵法与机关之人,能可满足此条件者,整个风鸣院中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而李相容作为其师,虽然并未当众施展过机关之术,却不排除此种可能。 楚道友会怀疑他,亦是情理之中。” 话音落定,楚宁月面无表情,她并不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听来自己已得的讯息。不过此番推断,倒也可以证明,自己寻此人商议此事没有选错。 而下一刻,祁如清面上笑容更甚,果然还有后话。 “但今日你我见过李相容,其来势汹汹不似,甚至不惜背叛风鸣院勾结城主府。所以楚道友觉得,自己最初的怀疑可能出现了误差,想要听听我的看法。” “所以呢?” 楚宁月三字出口,望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之色。而后者对此早已习惯,此时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前者,可开口之间却给出了另一种思路。 “楚道友可曾想过一种可能,李相容以机关阵法掉包李丹心,而后刻意佯装强势,前来要人,正是为了要旁人减轻对他的怀疑,欲盖弥彰?” 听到眼前之人的话,楚宁月面色微微一变,此种阴暗的可能,她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可是李相容之前,一直站在风鸣院阵营之中,若只是为了做戏,何故当真投奔城主府? 更何况,自己知道李相容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在众人眼中,乃是南域阵道第一人,乃是一名花甲之年的老者。 可是自己却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乃是风鸣院已故司业,书山弟子姚百世,乃是一个中年人。他与李丹心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是爷孙。 而先前李丹心回到李家之时,已然是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李相容却在柴房之内躲了许久,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她一眼。 这说明,李丹心在他的心中,地位其实并不高。 那..究竟是什么理由,能够让他不惜放弃心中多年执念,放弃书山弟子的身份,放弃姚百世的责任,彻底背叛风鸣院,投入城主府呢? 若说只是单纯为了李丹心,楚宁月绝不会相信,可若不是为了李丹心,他又在谋划什么?加上西城截杀之时,他对自己的态度.... 而这些事,自己是否要告知眼前之人呢? “楚道友可是觉得,我这猜测有些诛心了?” 先前背对楚宁月的祁如清,久久没有听到对方开口,终于转过身来,问出此句。他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是心存正义,缺少入世的经验。 而心存正义,又未经黑暗之人,纵使推断,也不会将问题思考的太过阴谋。这一点,乃是自己与她根本上的不同,却也知道此种心性,难能可贵。 “既是猜测,便是证据不足凭空推断而已。” 楚宁月收拢思绪,再度出声,心下却还是选择了为李相容这个曾经的盟友保住他最深的秘密。自己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李相容,亦是为了李丹心,更是因为眼前之人立场不明。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所知的秘密,对方竟也... “若李相容当真只是李相容,或许这真的只是猜测,但很可惜,他除了李相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让他对李丹心的态度颇为复杂,复杂到可以维系此种猜想。” 但,对方所说,与自己所想却有所出入,好似在对方看来,李相容因为那个身份,反而会对李丹心看重。这让她意识到,对方所说的身份,可能是自己未知的。 “什么身份?” 然而此问一出,换来的却是眼前一声轻笑: “哈...楚道友又何必明知故问?当日李相容与你坦白身份之时,我正巧藏身暗处,一切尽收眼底。”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语塞,且不说眼前之人所言是真是假,当日李相容坦白身份之时,在场的除了自己两人之外,只有司徒奇。 却想不到,眼前之人从那时起便在暗中关注,只是选择南宫夜宴之时,方才正式现身。 而下一刻,祁如清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也不似往常那般温和,而是多了几分严肃: “楚道友不必意外,我既选择与你合作,自然要对你合作之人有一定了解。而查证之下让我发现,李丹心并非李相容的孙女,但她本人并不知晓此点。” “这与你先前所说之事有何关系?” 事关李丹心,楚宁月心中在意,于是发问。熟料自己这一问,便算是默认了先前的信息。祁如清转过身去,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而后接着出声道: “此事涉及到书山一件隐秘之事,我亦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获悉。李丹心算是李相容的故人之女,此人对他有大恩亦有大仇,所以李相容对于李丹心的态度颇为复杂。 简单说,李丹心于他而言重要非凡,虽不是骨肉亲情的那种重要,但在意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此。所以为了李丹心,他完全可以做到今日这种程度,因为此事的重要性高过风鸣院。” 楚宁月听得出,眼前之人说话之时有所保留,亦知这些信息,即便自己追问,对方也不会如实告知。所以与其询问,得来虚假信息影响判断,倒不如闭口不言。 只是对方的话,究竟可信几分,尚在未定之天。 “哈...” 熟料就在此时,祁如清忽然再度发出一声轻笑,面上的肃然之色立时缓和,变脸如翻书。开口之间,竟是... “其实李相容也不是唯一的可能,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选,只不过此人楚道友并未见过,方才若说,怕你不信。” 楚宁月闻言语塞,面色不善,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无名火起。而祁如清眼见对方将要发作,赶忙主动出声: “此人便是我说过的幻影千御中,最后的那名御。当日此人,的确死在外院竹楼那场大火之中,但他与你我一样,皆非此界之人。所以其死亡,并非结局。” “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最后的半句话,让楚宁月面色微微一变,她所在意的,倒不是对方先前所说的“与你我一样,皆非此界之人”,而是不清楚什么叫做“死亡并非结局”。 “这解释起来恐怕有些难度,取决于楚道友是想要听一句话还是一席话。” “一句。” 楚宁月对于眼前之人卖关子的行为颇为不满,此刻出声之时,语气冷了数分。可当她听到对方下一刻所说的言语之时,面色却更加阴沉。 因为这句话,像极了嘲弄。 “楚道友现在当场自尽,便会明白我所说的一切。” 下一刻,楚宁月周身灵气翻涌,冷声开口: “既然你我相同,不如你来示范一下如何?” 但其话说之间,祁如清却已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余丈外,疾声开口道: “你看你看,这事的确难以解释,想要最直接的证明,自尽是最快的方式。你我并非出自此界,进入此界之时所用的也非原本肉身,不过是意识存在而已。 纵然身死,也只是重新选择肉身,多则半月少则半日,便能重新登临此界。” 而其话音落定,楚宁月眉头微皱,周身灵气却已平息。因为自她开口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回想到,对方很早之前便已经向自己证实过,什么叫做借尸还魂。 “便是那人,又有什么理由掳走李丹心?” 楚宁月强压心中不悦,出声询问,想要自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却未想到,得来的答案如此简单... “幻影千御四人,两人身死,一人神志不清沦为废人,皆与你我脱不了干系。而这最后一人与那女子关系不凡,也许只是单纯的复仇。 我无亲无故,而且早已换了容貌,普天之下唯有楚道友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他找上楚道友,掳走李丹心,他日加以利用,亦在情理之内。” 第1963章 合作 “那人又如何知道我与李丹心的关系?” 对于这个推论,楚宁月心中存疑,开口之时不免多了几分审视。可面对祁如清浑不在意的态度,却还是让她心中不悦。 “所以说此事只是推论,而推论并非结论,更何况...” 说到此处,祁如清话音微微一顿,再度转过身去,背对楚宁月,接着出声道: “更何况李丹心若落入李相容手中,便绝无性命之忧,你我不必担心。而若李丹心落入那人之手,其意在逼楚道友就范,那李丹心这枚棋子在发挥功用之前更是安全无比。 你我根本无需介怀此事,只需静观其变,若真是那人将李丹心掉包,势必会主动找上你我。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担心无用,静待时机。” 听到祁如清口中的“棋子”两字,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中的不满,此时悉数涌上,化作一句质问: “若此刻是换做你的朋友身陷险境,你能安然自处?” 却不想此言方落,对方毫不犹豫,便是一句... “必须能。” 可下一刻,楚宁月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一句诛心,使得此地的气氛瞬间凝重,一时沉默不语。 “所以你这种人没有朋友。” ... 不多时,楚宁月眼见此人没有后话,决定不再留下,她本想自此人这里得到些许情报,却不想得来的皆是乱心之语。 若早知如此,便不会将李丹心之事告知眼前之人,亦不会像如今这般,平添数个难以捉摸的思绪,陷入困境之中。 可就在其刚刚迈出一步之际,身后却又响起祁如清的声音,语气再度温和,带着一如既往的伪善。 “楚道友可是打算回秋风苑?” “与你无关。” 听到楚宁月如此态度,祁如清清楚对方多半是因为自己将李丹心比作棋子,大为不满。此时无奈一笑,再度出声。 “错了,此事与我有关。” “嗯?” 楚宁月并未转身,只是一声轻疑出口,使得周围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冰冷了数分。但下一刻,对方所说的言语,便让此间气氛缓和七分,因为这句话是她拒绝不了的“诱惑”。 “楚道友神识强劲,想要寻找一人应该不难,之所以如此窘迫,想来是城中搜查无果,而在风鸣院内又无法发挥全力。” “说下去。” 楚宁月知晓此人乃是阵师,而且品阶恐怕不弱于自己的二师兄方显。风鸣院中那神秘大阵固然高深莫测,但也绝非无懈可击。 若眼前之人能够让大阵有一丝松懈,使得自己可以催动神识印记,或许真能感应到李丹心方位。毕竟先前出风鸣院时,李丹心之神识印记所指方位仍在风鸣院。 只要自己能够在风鸣院中短暂不受大阵影响,那么便可感应到李丹心之方位。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忽视之事。 “凤鸣院内九成阵法出自李相容之手,而李相容并非修士,其所布阵法于武者眼中玄妙非常,于你我眼中却大多破绽百出。所以能够影响楚道友神识之力的,只能是那剩下的一成古阵。 但可惜的是,我如今并非本体,实力受损,此阵亦无法掌控,否则只需让大阵停滞片刻,便能让楚道友自行破局。” 听到祁如清所言,楚宁月心中不悦更甚,心中暗道自己果然不该心存侥幸,留下来听对方的鬼话。他若是想要自己先助他恢复实力,未免也将自己看得太过无智了。 “若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 可是楚宁月的话还没有说完,祁如清便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用意。 “虽然我对那神秘大阵束手无策,但李相容所留阵法,却能加以利用改良。例如如今整个外院阵法,已悉数被我掌控,想要寻找一个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到对方的话,楚宁月瞬间明白,对方提出此种筹码,必定有其所求。且无论对方所言真假,先听一听对方的条件,亦算是一种信息获取。 “你想要什么?” “楚道友误会了,你我如今乃是盟友,自当互利互惠。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外院之中的守卫,早已替换为青云街之人。 而先前城主府来袭,青云街之人固守拱门,导致外院守卫空虚,我这才拥有时间,掌控外院阵法。但如今,也只是掌握了外院而已。 如李丹心被人藏于外院,不出半日我便能感应到其所在,但若其藏身于内院....” 听到祁如清的话,楚宁月冷笑一声,对方之意昭然若揭,他这是要自己帮助他,掌控内院阵法。一旦风鸣院阵法悉数受其控制,那么想要找出一个人,自然轻而易举。 但如此一来,今后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无疑将会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他这谋算于风鸣院而言,乃是灭顶之灾,于自己而言则是阳谋。 “你想要利用我掌控内院?” 听到如此一问,祁如清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继续开口: “我知楚道友素来对我持怀疑态度,但我掌控此间阵法,却并非是想要监视楚道友,而是因为李相容如今立场不明,这些阵法若再留于他手中,未来局势不可掌控。 而你我皆非风鸣院之人,终有一日会离开此处,便是我真有心对风鸣院图谋不轨,对楚道友而言,又有何关系呢?” 话音落定,楚宁月陷入短暂沉默之中,风鸣院于自己而言,的确并非归属,亦无半分感情。 自己之所以出现在此,不过是应司徒奇之邀,共同揪出与凌家勾结之人,救出凌青山与便宜师兄而已。 至于风鸣院安危如何,对于自己而言其实并不重要。正如眼前之人所说一般,便是他当真对风鸣院图谋不轨,与自己也无甚干系。 可是,要自己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帮对方完成此种目的不明的布局。即便如今无法确定是否是助纣为虐,自己也不该答应此事。 不过... “你想要我制造混乱,引走风鸣内院之人恐怕难度太大了一些。” 楚宁月虽然心中不愿答应眼前之人,但却还是想要听一听对方的计划。如果此人真有问题,那自己亦能提前知会司徒奇早做准备。 “楚道友误会了,我并非要你制造混乱,而是与我一同回内院,调查今日之事背后隐藏的秘密。城主府动用四百军士前来动静不小,可今日内院除司徒奇外却无一人现身。 即便内院之人与青云街关系再差,也不会在此种兴亡之际,不顾大局。除非,他们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离开内院。 加上此时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巧合到并不排除风鸣院内有人勾结城主府的可能性。而如今的凌家,正是城主府的爪牙,找到勾结城主府之人,便能找到当初勾结凌家之人。 这才是我留下楚道友的真正原因。” 祁如清说话之间,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可是他所说的言语,却让楚宁月心中偶有波澜。并不是因为他的话如何惊人,而是因为自己不解,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来风鸣院的初衷? 此间道理,只有司徒奇一人知晓,眼前之人除非与司徒奇达成共识,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而如今,眼前之人不经意间,吐露出此项信息,不管其有心还是无意,都让自己明白,对方开口之前便已做足了打算。 此时与其当面拒绝对方,将自己排除在计划之外,倒不如先行答应对方,加入计划之中。届时若是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至于措手不及。 “我可以答应与你合作,但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 听到楚宁月的话,祁如清面上伪善的笑容一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抹真挚。此时他是的确心情不错,因为对方终于动容,愿意合作。 至于合作之间,对方是否会临阵变卦,此事自己倒是并不担心。因为自己有把握让她相信,自己掌控内院阵法,对于两人欲行之事,有利无害。 第1964章 问罪 话音落定,两人相视一眼,默然不语。下一刻,阵法符文浮现而出,湛蓝光幕将二人笼罩其中,随即身形消失在原地。 四百军士风波暂告一段落,外院之中青云街守卫布防重新恢复。但青云街之人,于风鸣院内地位堪忧,莫说祁如清如今乃是教习身份,便是楚宁月这个内院弟子,他们也没有理由拦阻。 虽是如此,两人却还是以阵法的方式,分别出现在了外院通往内院的三道大门之二,并没有当真一同前往内院。 这是因为,在台面之上,楚宁月乃是司徒奇的亲信,不应与外院之人扯上关系,更加没有可能结识祁如清。所以为了隐藏身份,两人选择此种方式进入风鸣内院。 而祁如清分别之前,亦将一块传讯所用的阵盘交给了楚宁月,待自己更改部分阵法之后,只要两人处于阵法覆盖范围之内,便能以此物传讯。 内院之外,西南方拱门,楚宁月信步而来,望着城楼之上的内院之人,面色平淡。 “站住!” 随着一声轻呼自城楼之上响起,拱门之下两名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内院弟子,此刻一左一右,迅速朝楚宁月包抄而去。 而后者此时,则是站在原地,没有打算出手,亦未打算强行闯关。因为她清楚,自己如今随着司徒奇登临博士之位,名声早已水涨船高,这些人多半认得自己。 “你是何人?为何自外院来?” 城楼之上喊话之人并未看清楚宁月的样貌,其只不过是远远见到一名身穿内院服饰之人现身,所以加以拦阻。 若是放在平常,内院之人进出此间,根本不必经受盘查。可是如今,内院分明颁下法令,弟子不得外出内院一步,此人自外院方向而来,便显得极为可疑了。 “你...” 可就在此时,临近楚宁月的两人之中,有一人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一字出口,指着楚宁月。 “怎么了?” 身边之人见其异样,此刻开口询问,同时也朝着楚宁月上下打量。然而这细看之下,果然是认出了楚宁月,此刻与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朝城楼之上喊话之人,打起了手势。 这些手势,乃是内院通用的传讯手段,每一个内院弟子皆有学过。但很可惜,楚宁月作为司徒奇特招入学的空降之人,并没有学过此种手势。 不过她虽然不懂,却也能猜得出,这两人多半是认出了自己,在通知楼上之人打开拱门放行。 下一刻,城楼之上坐镇之人,终于是沉声开口,语气虽然平静,但给出的信息却有交好楚宁月之意。 “原来是楚师弟,司徒博士如今正在问贤堂议事,我们公务在身,便请师弟自行前往了。” “多谢。” 随着一阵轰鸣之声,拱门机关开启,楚宁月得以进入内院,而对于身后三人示好,她自然不会拒绝,也不会吝啬这一声客套。 但此时真正进入内院之后,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便摆在了面前——问贤堂在何地? 其如今受神秘大阵影响,神识百不存一,而其所能感知的方圆十五丈内,除了身后城楼之上的十余人外,便再无其他守卫。 这也就是说,内院之中并无巡逻小队,比起外院来说,守备力量更低。这也更加让她确定,内院之中怕是生了什么事端,所以才会使得守备如此空虚。 就在其思索,眼下无人问路,而自己不熟地形,一时间找不到问贤堂之际,其腰间的阵盘,忽然间泛起一丝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光华。 感受到阵盘有所反应,楚宁月将一道神识灌入其内,随后便响起了祁如清的声音: “楚道友可有成功进入内院?” 听到这个问题,楚宁月眉头一皱,她知道对方但有所问,必不单纯。这个问题的背后,定有其后话所在,于是回应了一声。 而祁如清在听到回应之后,果然还有后话: “内院如今守备空虚,而我如今身份乃是外院教习,没有资格前往问贤堂了解始末。所以问贤堂之事,便只得有劳楚道友前往。 我先去见祁元祯,而后着手接收阵法,其间若有变故,随时联系。” 话音方落,阵盘之上的微弱光华便就此黯淡,意味着通话结束。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因为她知晓内院守备空虚,正是祁如清掌控阵法的最佳时机。 可如今自己与他不在同一方位,便是他另有居心,自己也无法实时监视,这与最初自己答应对方的初衷有悖。 但眼下除了前往问贤堂之外,也别无他法,因为这阵盘只能联系,却不能感应方位。 “罢了。” 心下既定,楚宁月当即动身,可才走了数步,便又想起自己方才忘了问对方,问贤堂在何地,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懊恼。 可下一刻,腰间阵盘便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再度亮起一阵光华。可这一次,其神识入内,却并未听到祁如清的声音,而是看到了一张她如今最缺的地形图。 而问贤堂所在,已被清晰标注在西北方,于自己当下而言,的确算是及时雨。 ... 风鸣内院,虽不比凛风内城那般宫楼林立,雍容华贵,但也是气派不凡。即便如今人才凋零,却也有三宫六堂坐落于此。 其中问贤堂,便是内院处理庶务之地,平日里只有专司庶务的执事汇聚于此,所以人数不多,显得空空荡荡。 但今日,整座问贤堂却被围得水泄不通,内院三大阵营近九成人马皆在于此,而三大阵营之外的普通学子,则是回到居所之中,闭门不出。 所以这问贤堂,可以说是汇聚了如今内院全部可活动的人马,自然也就没有人前往外院,关注四百军士之事。 “最后说一次,交出寒门方进,否则休怪我等不顾天启五院同气连枝之谊了。” 楚宁月刚到问贤堂,便听堂中传出一声厉喝,显然是刻意运转内劲而出,意在震慑旁人。单凭这气息而论,已是五品上境,可五品上境的实力想要威慑众人,却恐怕有些不够。 作为众人眼中司徒奇唯一的亲信,楚宁月在三大阵营之中,可谓人尽皆知。此时见她现身,原本将问贤堂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三大阵营之人,此时纷纷让出一条通路。 寒门弟子让路,是因为他们势弱,而且在今日之事中,扮演的乃是被问罪的一方。南宫势力让路,则是因为司徒奇与南宫家达成共识,如今算是盟友。 而新贵阵营之人让路,则是因为,今日带头前来此地之人,与楚宁月有旧.... “此事尚存诸多疑点,方进身为风鸣院弟子,再未查清原委之前,绝无可能交由你们处置!” 司徒奇的声音斩钉截铁,同时自问贤堂之内传出,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他如今的立场。此刻神识一动,堂内之人,样貌尽数入眼,与堂外的水泄不通截然相反,堂内只有十余人。 但这数人之中,却包括了司徒奇在内的八博士、学丞南宫归元、南宫霞,以及当日在外院学舍之外,自己曾经见过的寒门二号人物,还有... 曾经找上自己,给了自己一块暗卫令牌的新贵阵营,七公子下属暗卫统领。 而在见到此人之后,楚宁月终于明白,今日究竟发生何事。想来是自己这些时日奔波数久,将那位七公子遇袭之事抛诸脑后,新贵阵营的暗卫首领按捺不住,于是问罪寒门。 可是,距离当日之事已经过去许久,那位七公子与方进应该早已苏醒,当日原委如何一问便知,怎会拖到如今这种境地? 不过,这其中的原委楚宁月并不在意,她所关注的乃是背后推动今日发难之人的蛛丝马迹。想要找到此人,自己便需接近新贵阵营,如此才能知晓他们今日来此,究竟是否受人利用。 还是说,这位暗卫统领,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名风鸣院内鬼。 “既然风鸣院执意包庇方进,那我们之间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明日午时乃是最后期限,好自为之!” 新贵阵营暗卫统领共有四位,分属其他天启四院,而其中个人实力最强者,并非今日这位霜城统领,但综合实力最强者,却是其所在的霜城暗卫。 今日在场的八博士中,除南宫夜宴之上楚宁月见过的董博士属于南宫阵营,而司徒奇中立之外,其余之人皆已投向新贵阵营。 一旦今日当真撕破脸皮,风鸣院倾覆只在须臾之间,这也是为何南宫与寒门联手,尚无法在今日之事中,取得主动权的原因。 楚宁月来晚一步,只听到了只字片语,而那位新贵阵营的统领,此刻则是带人走出问贤堂,无人敢拦阻半分,纷纷退让两侧,除了此刻正朝问贤堂而来的楚宁月。 但让周围之人意外的是,这位来势汹汹的新贵统领,并没有教训拦路之人,而是与楚宁月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到对方一般。 却无人知晓,方才楚宁月已施展了传音之法,留下了一道传音。 “调查之事已有进展,半个时辰后我会去见七公子。” 第1965章 事端 眼见楚宁月到来,司徒奇面色如常,心中却有几分疑惑,不知其为何选在此时前来。 而其余人,则以为楚宁月前来,乃是司徒奇默许。虽然内院普通弟子的身份,没有资格进入此地,但作为司徒奇唯一的亲信,出现在此也可以被心照不宣。 但也正因楚宁月在众人眼中,只是司徒奇的附属,所以谈论并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目送着新贵阵营霜城统领离去,八博士之中,立时有了站了出来。 “方进虽为核心弟子,但公然出手针对同窗,更是事后拒不现身,如此行径当真值得我们继续包庇于他么?”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白须老者,亦是投靠新贵阵营的诸位博士之一。他此时开口,虽用得仍是“我们”,但言下之意,却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新贵阵营的一份子,因为他用了“包庇”二字。 坐在首位的,乃是一名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其此刻半睁双眼,对于眼下众人之论,似乎漠不关心,将今日主导权全权交由其身侧的司徒奇。 而司徒奇看着开口的白须老者,已是懒得和他争辩,对于其这种连演戏都懒得去演,生怕旁人不知自己投靠了新贵阵营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 如此一来,便让堂内唯一的寒门代表,显得孤立无援,因为寒门于台面之上,是唯一没有风鸣院高层支持的势力。在这种高层会议之上,寒门弟子几乎没有发言权。 而台面之下,方进师承外院武教习任飞鹏,可如今任飞鹏下落不明,在外院之中更是传出了他的死讯。方进则是自上次事件之后闭门不出,这让本就孤立无援的寒门,彻底势微。 好在... 心念至此,寒门代表,此时满怀希冀,朝着司徒奇望去。这位不属于三大阵营任何一方的前任学丞,此刻便是自己寒门最大的救星。 方才若不是其据理力争,方师兄恐怕已被交出平息事端,一旦如此,寒门实力可以说是就此瓦解。届时诸多同窗,必遭他人报复,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风鸣院守护门下弟子,乃天经地义之事,方进尚未定罪,赵博士这包庇二字用得着实不妥啊。” 让其意外的是,此刻开口之人并非司徒奇,而是位属南宫势力的董博士。其此言一出,让方才说话的白须老者为之一愣。 先前他们便对南宫阵营漠视和放权的态度感到疑惑,如今听到董老鬼开口,这如何还能想不通,司徒奇与南宫归元之间,怕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而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此响起,如果说先前董博士开口为寒门解围,只是那寒门代表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次便是愕然。 “不错,唯有定罪之人才能说是包庇,方师兄如今尚是清白。” 这说话之人,乃是南宫归元长女南宫霞,更是方进几次三番想要针对之人。此事虽然知之者甚少,但自己作为寒门的二号人物,自然是知道。 整个风鸣院中,恐怕最想要方师兄死的,应该便是此女。可是她如何会开口,为方师兄解释呢? 这个疑惑,同样存于楚宁月心中,不由得多看了南宫霞几眼。而下一刻,她便自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委屈,知道她说这些话乃是言不由衷。 而其话音落定,所看的方向,也告诉了自己是谁要她言不由衷。 “清白二字可不是旁人给的,而是自己证明的,若方进真是清白之身,为何不敢现身当面对质?!” 八博士中,一位空悬、一位中立、一位南宫,其余五人皆投靠新贵阵营。不过这五人心性,也是各自不同,并非人人都与那位赵博士一般,彻底撕破脸皮,将自己放在风鸣院的对立面。 其此刻开口,俨然是一幅破罐破摔的架势。 其实他这疑惑,同样也是司徒奇的疑惑,若寒门方进愿意出面对质,事情会好办很多。可偏偏寒门之人,将此事说得极为模糊,只以其伤势未愈,无法见人为名解释。 这就让方才的争辩,多了几分难度,少了几分胜算。而寒门之人对此,似乎也十分懊恼,但却始终不肯说出实情。 不过在场之人中,说到颠倒黑白,董博士自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此刻眼见局势不利,脏水张口便来: “哼哼,赵博士如此急着为方进定罪,可是收了旁人什么好处?亦或是忘了自己仍是风鸣院的一员?” “你!” 此事乃是众人心照不宣之秘,如今被董老鬼当面揭穿,便是这位赵博士心中早有建设,此刻也觉得颜面不堪。 而与他同属新贵阵营的四名博士,此刻则是觉得此人太过鲁莽,自己等人之所以没有随着霜城统领离开,而是选择留在此处,为得便是听一听风鸣院的后手。 却不想此人如此莽撞,太过心急。 “够了,今日之事疑点繁多,容后再议。倒是先前护城军问罪之事,可有进展呐?” 一直双目半睁的南宫归元,此时抓准时机,适时开口,转移话题。而新贵阵营虽然懊恼,但此刻面对护城军之事,也不能再将话题强行转回去。 只得是在心中暗骂赵博士鲁莽,给了南宫学丞可趁之机。 “李相容背叛风鸣院已成事实,若非有御教习出手,今日外院恐怕已被攻下,只是内院之中尚存许多其所布设的阵法,此事应当从速处理。” 司徒奇开口之间,将话题彻底转变,而对于天启五院来说,坐镇地方的城主府与护城军乃是外敌。他们内斗虽可,但在面对外敌之时,却也不会自行虚耗,给对方可趁之机。 所以那五位博士纵然心中懊恼,也只得就此事开口,只不过先前所受怨气,如今终于能够释放出来。 “司徒博士此言差矣,李大师素来与我风鸣院交好,绝不会贸然投靠城主府。既然李大师此行,是与此子有关,而此子如今在场,何不给众人一个说法?” 白须老者赵博士再度开口发难,此时矛头直指司徒奇。他其实很清楚,风鸣院为何力保方进。 风鸣院如今十大核心弟子名额之中,两位空悬,五位被其余四院瓜分,属于空降而来,也就是如今的新贵阵营。 而剩下的三位,一人属于南宫家,但自身实力只有六品,与其他核心弟子相比毫无优势可言。一人不属于三大阵营之中的任何一派,但其素来独自行事,不可为风鸣院所用。 唯有方进,身在寒门,却拥有五品极境的实力,而且乃是风鸣院本院弟子,绝不可能为新贵阵营所用。 如此一来,抛开外院暗中培植的种子之外,方进便是这台面之上,唯一有可能在天启之试上,拔得头筹之人。 一旦今日将其交给新贵阵营,便算是彻底绝了风鸣院摆脱其余四院控制的希望。所以无论是南宫归元还是司徒奇,都会无条件保住此人,即便此事艰难无比。 “哼..你们有理由保方进,那他呢?” 赵博士眼见众人沉默不语,此刻心中得意,望向楚宁月的同时,眼中尽是森冷之意。风鸣院众人,的确有理由护方进周全,可是却没有理由去管一名普通的内院弟子。 即便此人,乃是司徒奇的心腹。 心腹死了可以再换,但核心弟子若是没了,短时间内便无法.... “昨夜我已将假扮之人擒回风鸣院,定下诱敌之计,此事你们也在在场见证,如今向我要什么说法?” 司徒奇方才沉默,是在给对方最后的机会,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赵博士会狗急跳墙,咬到自己的身上。 “不错,那人荼毒外院众人,其背后黑手至关重要,诱敌之计必须继续进行,这一点你们昨夜可是没有异议的。” 董博士适时开口,不是回护曾经让自己丢了面子的楚宁月,而是为了如今的立场。自己身在南宫势力,在其位谋其事,如今既与司徒奇联合,自然该当守望相助。 “昨夜没有是因为今日之事尚未发生,而如今李大师之事已在眼前,我等若还不知亡羊补牢,怕是会万劫不复!” 话音落定,赵博士再度盯向楚宁月,他此举既有公报私仇之意,亦有解眼下困境之心。因为在他看来,楚宁月不过普通弟子,若能以普通弟子平息李相容的怒火,自然极为划算。 “万劫不复?你的意思,是要将贼人交给李相容处置,置外院三位教习的冤魂于不顾?这样做,赵博士午夜梦回之时,不会觉得心中不安么?” 董博士开口之间,又是机锋相对,给这位赵博士戴上了一顶高帽。只可惜,他这一次的开口,对方早有准备,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 “公道自在人心,既然不能交出贼人,那便将此子交给李大师。如此可平李大师一时之气,到时若真不是此子所为,李大师也不会为难于他,岂非上等的缓兵之计?” 公道自在人心六字,自其口中以这种方式说出,可谓是滑稽无比,已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 可此时,董博士没有再开口,南宫归元则是沉默如旧,因为这位赵博士猜得不错,楚宁月在他们眼中,只是普通棋子,可以牺牲。 却不知,司徒奇如今心中懊恼,他当然知道此事不可为,但一时间除了搅局之外,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所以其开口之间,便是朝着激怒对方,给南宫归元开口岔开话题的机会发展。 “照你的意思,只要有人威胁我们,我们便要交人妥协,若是有一日旁人要我们交出赵博士方能平息事态,不知赵博士是否愿意?” 却不想,这位赵博士没有中其心计,此刻竟恬然开口... “若真有这一日,自当义不容辞。” 第1966章 祸水 眼见堂中争论不断,楚宁月始终沉默不语,因为其所在意的,乃是此次事件背后推动的黑手,而非事情本身。 对于这位几欲将脏水泼给自己的赵博士,楚宁月其实并不在意,因为她看得出此人动机在于与司徒奇争长短,而非欲盖弥彰,扰乱视听。 倒是其他四位从未开口的博士,让她多有留意,此时越是沉默不语,便越有可能是藏在幕后的爪牙。反而此刻喋喋不休者,最为安全。 司徒奇心中懊恼,他自然知道楚宁月与自己只是合作关系,并非下属。加之昨夜之事,自己向他保证能够护得李丹心安全,如今却被人掉包,正是心中有愧之际。 此刻见这位赵博士如此胡搅蛮缠,自然是怒火中烧,故而开口之间,亦少了几分理智: “你这一口一个李大师,叫得还真是顺嘴,难不成我堂堂风鸣院,失了李相容便到了基业倾覆的地步?李相容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此刻要做的,便是将就事论事,升级到自己与这位赵博士之间的个人矛盾。最好是激得对方当场动手,让场面彻底混乱,如此一来南宫归元便可出面。 如方才强行岔过霜城统领要人的话题一般,将此话题终结,从长计议。 只可惜,他低估了对手,也错看了盟友。南宫归元此刻,并不打算出面转移此话题,而赵博士则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给其可趁之机。 “李大师阵道修为冠绝南域,此事人尽皆知。我风鸣院如今内外两院阵法,几乎皆出自于李大师之手。而李大师立场素来中立,如今之所以被逼到城主府阵营,还不是都是因为此子的缘故? 即便是有人易容嫁祸于他,那也与此子本身脱不了干系,不然贼人为何不易容成你我,偏偏要易容成他的模样? 若是此事处理不当,当真将李大师逼至城主府阵营,对于风鸣院来说,便是灭顶之灾。届时你司徒奇,便是整个风鸣院的罪人!” 赵博士开口之间,义正严词,势要将此事麻烦,尽数交由司徒奇。要么交出贼人平息事端,要么便将自己的心腹送出去息事宁人,这就是方才乱说话的成本。 “你!” 司徒奇本想要激怒对方,却不想被对方激怒,此时不禁朝着南宫归元望去,心中不解对方为何还不出声制止。 但在看到对方,那几乎标志性的半睁双眼之后,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他这是站在学丞的角度之上,决定牺牲一名内院弟子换取最大利益。 可是,自己如何能够让他明白,他眼中的普通内院弟子,何其不凡。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忽然抬眼朝着堂外望去,因为她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朝此而来,不禁眉头微皱。 因为此人来得,似乎比自己预想中快了一些。 “赵博士此言,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李相容的阵法于南域而言的确不俗,但若放眼天下,亦不过是不入流的存在而已。” “放肆!” 听闻堂外忽然响起青年男子的声音,赵博士立时呵斥一声,因为如今风鸣院中的高层,可以说是尽数汇聚于此。而没能进入内堂之人,则说明身份地位不够。 可是如今,却有一个年轻人在此大放厥词,反驳自己的言语,如何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因此开口之间,已是用上了几分内劲,大有威慑之意。 风鸣院虽非江湖门派,但也绝非单纯书院,八博士即便身处高位,多年不与人交手,曾经却也是天启五院核心弟子,所以实战能力可能一般,但品级仍在。 在这位赵博士看来,方才说话的年轻人,至多不过六品,自己这具有针对的暗中一手,足以让对方噤若寒蝉。 却不想,门外之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气势更盛: “嗯,这说法的确不妥。李相容之所以有此等名声,不是因为他太强,而是因为南域阵道势微,是南域太弱了。” 若说先前此人开口,于众人听来乃是狂妄自大,那如今他的言语,便是嘲讽了整个南域之人。便是坐在首位之上的南宫归元,都有一瞬睁开双眼。 不过他看得不是门外,而是司徒奇,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色中,判断出来人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 但在司徒奇同样疑惑的表情中,南宫归元再度沉默,因为他判断出,对方也不知道发生何事。既然如此,那自己便继续静观其变。 “无知小儿,如此张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博士方才本就心有郁气,可司徒奇毕竟是前任学丞,而如今又与南宫家结盟,自己即便愤怒,也不能与他发作。 可是如今送上门来的,却是一名无名之辈,正好给了他宣泄怒火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之际,问贤堂外,却忽然刮起一阵劲风。只不过汇聚此地之人,即便是院外之人,也是内院精锐,皆是有品级在身的武者,所以这道劲风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更多的,乃是心中的疑惑... 而楚宁月眼中,则浮现出一丝好奇,因为她知道来人做了什么,但却对来人的办事效率赶到意外。 自己到达此处也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他竟已经先前计划完成,如此速度,看来是自己低估了他。 “赵博士年岁已高,这般叮嘱,还是用在你的身上更为适合。” 堂外,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围堵于此的风鸣院之人,终于看到了说话之人,正朝此地信步而来。 让他们疑惑的是,说话之人的衣着,与自己等人不同,并非是红白学子服,而是一身灰衣,做儒生打扮。 风鸣院早已闭院,不可能有外人前来,而内院学子服饰统一,唯有外院那些人衣着不同。也就是说,来人不是外院学子,便是外聘教习。 联系到方才对方张狂的言语,院外之人纷纷让路,倒不是恭敬或者惧怕,而是不愿意与此人惹上半分关系。 “速只...” 就在此时,赵博士再度开口,可他的声音却变得模糊不堪。方才吐出两字,自己便也发现了此点,望着门外不断分散的人群,依稀看到了那一身灰衣。 而正当其疑惑之际,一旁沉默良久的董博士,却在此时出声,给予了其一记重击。 “赵博士怎么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莫不是当真因为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若是这样,赵博士这话,倒是有几分玄奇了。” “一...” 赵博士愤而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继续开口,只会沦为众人笑柄。此刻强压心中怒火,开始朝着同属新贵阵营的其余四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一直将他当做白痴的四人,此刻也终于无奈,开口解围道: “我风鸣院学风严谨,弟子以下犯上乃是大忌,年轻人莫要自误。” 开口之人,同样是一名白须老者,不过其说话之时语气平静,目光深邃,与赵博士那等自以为是的莽夫截然不同。 他此刻也是第一时间联想到,方才的莫名劲风,虽然不知道这来人用了什么手段,但却可以确定,暗中出手针对赵博士的,定然是此人。 熟料此时,来人亦自纷纷避让的人群之中,脱颖而出进入大堂,露出一身灰衣。开口之间,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标志性的笑容,伪善至极。 “说得不错,风鸣院弟子以下犯上的确是大忌,但很可惜...我不是学子。” 来人话音方落,立时引得四下疑惑不解,因为他们并未见过此人。身为八博士之一,对于内院上下,虽说不上了若指掌,但也不至于认不出同僚。 若此人不是学子,那就只有可能是青云街那些匹夫,或者执事。嗯,若是执事的话,自己的确可能认不出来,不过执事对博士出手,也是以下犯上。 “祁教习?” 就在此时,司徒奇的声音适时开口,只是他这话在楚宁月听来,却有些刻意。他这一声祁教习,算是将来人身份公之于众。 而教习的身份虽然的确低于博士,但却不是从属关系,说不上以下犯上。更何况,外聘教习的身份,独立于风鸣院体系之外,更加不用给博士面子。 先前城主府问罪之事,司徒奇已同众人讲过,不过对于李相容撤走之事,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所以众人也没有对他的话太过在意。 可如今听到此人现身,口中对李相容如此不敬,便很难不去回想先前司徒奇所说的话,还有他口中的祁教习。 此时不由得思考起,对方所言的可信程度,难道那位祁教习当真逼退了李相容么? 而此时,现身人前的祁如清,望着堂内众人笑着开口,却又说出了一句张狂之语: “内院之事我知之甚少,不宜多做评价,只有一句...李相容,不足为惧。” 第1967章 谋算 “祁教习即便侥幸胜了李教习一次,也不该如此沾沾自喜,目中无人。倘若祁教习当真有此本领,南域阵道第一人的名号应是早已易主才是,又何故多年于外院之中默默无闻?” 这第二位白须老者,说话之间便要比先前的赵博士稳重许多,此一句既是质疑对方本领,亦有教训对方狂妄自大之意。 而更深一层,则是提出一个足以引导众人思绪的疑惑——若外院之中,真有此等人才,因何多年隐藏避而不出,而崭露头角,偏偏选在今时今日。 此一问,着实吸引众人注意,倒要看看方才的狂妄之人,如今要如何作答。而南宫归元此刻,也是一反先前兴致缺缺,此刻望着来人,少有期许。 唯有楚宁月此时心中平静,对于接下来发生之事,心中早有猜想。她虽说不上很是了解祁如清,但相识多日,也大抵知晓其行事作风。 如今既然以此种张狂的方式现身,便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扬名立威,定然有其后手。对付此种人,开口应对只会给对方施展计划的机会,唯有闭口不言,才是最为正确的方式。 下一刻,祁如清果然开口,对答如流,显然早已是准备好了说辞,只待对方质疑: “李相容与我颇有渊源,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若他此番没有行差踏错,我自然会遵守约定,避而不出。 但如今,李相容主动毁约,非但投靠城主府,更率四百军士问罪风鸣院,不惜破坏青云街阵法。我若再不现身,便当真无人能够将其拉回正途了。” 话音落定,祁如清面上浮现出一丝哀伤之色,落入楚宁月眼中,自是虚伪无比。她可是最为清楚,眼前的祁如清,并不是真正的祁如清,所以根本不会与李相容有什么师徒情分。 可是他如今展露的细节,落入一些有心人的眼中,却给了他们猜想的空间。例如昔日故友怒其不争,担心李相容行差踏错,所以出手想要将其引回正途。 又例如一对师生,恩怨纠缠,击败对方只为让对方迷途知返。 这些上了年岁的博士,最是喜欢凭借自己的判断,从对方无意间展露出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自己以为的真相。 而祁如清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所以此刻他根本不必去编织所谓的约定,因为当堂内之人听到约定二字之时,便已经有了猜测。此刻他若开口,反而会引得众人狐疑。 “按照祁教习的说法,你先前胜了李教习既不是巧合,也不是侥幸了?” 白须老者再度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语陷阱,已经被对方化解。如今再以其身份不明作为突破显然已不现实,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质疑对方的实力一条出路。 “自然。” “空口无凭,你又要如何证明?” 见对方吐出两字却无后话,老者再度开口,逼对方出手。站在他的立场之上,无论眼前之人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其实都无关紧要。 如今他之所以留在问贤堂,而不是就此离去,为得便是替新贵阵营了解更多其他阵营的信息。所以遇到此奇人异事,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其结果,他其实并不在意。 却不想,眼前之人竟抬手一指方才的赵博士,随后轻笑一声道: “赵博士虽然上了年岁,但如何也是五品之境,不至于当真因为风大闪了舌头。他,便是我方才言语,最好的证明。” “一!!” 赵博士方才沉默不语,如今又被点名,怒火中烧之下再度开口,却仍旧是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无形之间,又给眼前之人当了陪衬。 不过单凭此一幕,似乎不足以让众人... “诸位皆清楚,风鸣院之中,有近乎九成阵法出自李相容之手。却不知这些阵法之中,除了为人所知的日常所需阵法之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阵法,便如这问贤堂内大小三处阵法。” 祁如清话音方落,右手微抬,问贤堂内立时又有一道劲风拂过。这一次,众人皆有注意堂中变化,可无奈的是堂中并无明显变化。 正疑惑间,却听祁如清开口道: “赵博士,你可以开口讲话了。” “庶子!” 赵博士一声怒骂出口,听在众人耳中,自是有些疑惑。可一旁的楚宁月,却是能够猜到,这位赵博士方才被祁如清如此驳了颜面,根本不可能配合于他。 所以他多半是在开口的同时,另有针对赵博士一人的传音,所以对方才会如此暴跳如雷。 可赵博士两字方才出口,后续的滔滔不绝,便又变成了先前的乱吠之声,字句模糊不堪。但这一次,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而是咆哮不断。 “安静。” 随着两字出口,赵博士咆哮之声,戛然而止。其仍旧在不断张口,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如此一幕,落入众人眼中,自是颇为玄奇。 但坐在首位的南宫归元与司徒奇,则已是猜到了其中端倪,此刻沉默不语。 “诚如诸位方才所见,我不过是灵活运用了此间的隔音阵法以及幻阵。第一次我以幻阵影响了所有人,所以众人只能听到赵博士言语模糊,不知所谓,而他意识到此点之后,沉默不语。 第二次,我则是取消了幻阵对他的影响,所以在他听来,自己恢复如初,可众人听来却仍旧是如同犬吠。 像是此类辅助阵法,风鸣院内大小无数,原本尽归李相容之手,其的确一手遮天。但如今,我既选择现身,自然是要将此物,交还给风鸣院。” 祁如清开口解释之时,在场大多数人,皆都在回想方才一幕,思考其言语之中的可信程度。而言至末尾,众人只见其手中华光一闪,一枚罗盘便出现在手中。 下一刻,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着司徒奇的方向走去,目光却一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将手中罗盘,放在了司徒奇面前。 “你这是何意?” 楚宁月猜不透此人心思,此刻不禁传音发问,而祁如清则是微微颔首,目光收回,而后同样传音回应道: “此举既能消除众人疑虑,又能消除楚道友疑虑,我说过自己掌控阵法之后,不会用来监视楚道友,所以如今乃是在证明自己。” 对于祁如清的话,楚宁月不置可否,也没有后话。因为她并不相信,对方真的将所有阵法的控制权悉数交出,他必定还留了后手。 但这些事,即便自己发问,也注定得不到答案,所以没有必要开口,浪费唇舌。 “这是...” “我先前已将掌控于李相容手中的内院阵法一一改造,此物正是控制这些阵法的枢纽所在。司徒博士不属风鸣院三大阵营之中的任何一方,将此物交由司徒博士处置,我认为最为妥当。” 祁如清说话之间,微微一笑,却无疑是将一块烫手山芋,交给了司徒奇。这无形之间,固然可以加大其于风鸣院之内的筹码,但同时也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可控。 而这一变化,最直接的影响,恐怕便是南宫家的信任。 一时间,问贤堂内气氛尴尬凝固,因为堂内除了司徒奇之外,皆是三大阵营之人。而这枚罗盘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只要掌握了此物,便能拥有内院绝大的优势,为日后争斗,带来莫大基础。此物寒门弟子,当然没有资格获取,所以真正能够争夺此物的,便只有新贵与南宫阵营。 心念至此,同属新贵阵营的五名博士,此时对望一眼,开始谋算,如何能让此物归于自己,而非落入南宫归元手中。 也在思考,如若南宫归元拿出学丞身份镇压众人,自己等人又要如何化解? 熟料此时,双目半睁的南宫学丞,竟忽然出声,大出众人所料道: “不错,此物的确应该由司徒博士保管。” 话音落定,五位博士皆惊,他们没有想到,南宫归元竟然会主动放弃此等重要之物。但下一刻,他们之中便有人恍然大悟,暗道南宫归元心思缜密,非常人可比。 因为南宫家与司徒奇先前本就有所共识,如今南宫归元表态,自然是会将司徒奇,牢牢绑在南宫阵营之上。 即便司徒奇并未正式加入南宫阵营,心中的天秤也会有所偏移。南宫归元以一枚不一定能够争取到的棋子,换取此等优势,着实是一名老谋深算之辈。 不过,罗盘乃是死物,制造罗盘的人才是关键。如今既然罗盘已成定局,那这位前途无量的祁教习,便成了可以争取的棋子。 五位博士对视一眼,此刻心中有所计较,除了那位赵博士心中懊恼之外,其余四人,皆已开始思考如何拉拢祁如清。 却不想,对方开口之间,竟是... “既然李相容之事已解,我便不在此处叨扰了,我只关心风鸣院之事,至于三大阵营,与我无关。” 说罢,祁如清转身便走,视问贤堂内一众风鸣院高层如无物,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狂妄之徒,但也有人觉得这是本领强大之人,应有的风范。 而此时,司徒奇却看向身旁的楚宁月,将方才的烫手山芋,交到了她的手中,叮嘱道: “此物干系甚大,你速将此物放去那个地方,不得有误。” 楚宁月闻言一愣,她哪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但见司徒奇眼神坚定,知道其多半另有布局,所以便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随即也出了问贤堂,朝南而去... 却不知司徒奇所想,其实十分简单,此物干系重大,于风鸣院不轨者,甚至会出手抢夺。自己已经失手过一次,没有自信保得住第二次,所以交给楚宁月乃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无人出手,那便是万无一失,而若是有人出手,那便能请君入瓮。 第1968章 霜林(上) 行出问贤堂,对于方才司徒奇的安排,楚宁月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虽然她猜不到司徒奇此举,是有意将烫手山芋交于自己,引蛇出洞,但却能猜到其将此物教给自己,乃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 既如此,此物放在任何一处,都不如由自己随身携带最为妥当。眼下自己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安置这烫手山芋,而是继续着手调查风鸣院之事。 先前问贤堂一幕,那位赵博士的行径固然可疑,但却太过针芒毕露,不像是处心积虑布局之人。眼下想要找出风鸣暗中勾结城主府之人,尚需从新贵阵营入手。 看来自己,是时候去找那位霜城统领,了解一番事情始末了。只要知道是谁怂恿他们,在李相容率四百军士问罪风鸣院的时间点上发起内乱,便可知晓真相。 “且留步。”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其对此毫不意外,反而觉得对方此时才找上自己,有些反常。 转身之间,果然看到方才离去的祁如清,正站在一处建筑的阴影之中,朝着自己招手。 下一刻,祁如清手中阵旗浮现,两人便再度出现在了一处密闭空间之内。不得不说,祁如清的防范意识极强。 “你方才交出的罗盘,并非内院全部阵法的核心吧?” 面对楚宁月的开门见山,祁如清苦笑一声,但明人之前不说暗话,所以他开口之间,倒也没有什么保留,点了点头道: “我与楚道友方才分别一炷香的功夫,便是李相容的阵法再如何不可取,以我如今脚力,也走不完整个内院。这罗盘一是安抚人心,二是引蛇出洞,三来则是为你我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 楚宁月冷声开口,眼前之人的话,她素来不会尽信,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她这态度,祁如清心中有数,开口之间如数家珍,颇有一番得意。 “依先前所计,我于众人面前挫败李相容,如今又冠了一顶目中无人的帽子,可谓风头出尽。如此,便足够吸引有心人的注意,更可名正言顺,巡视内院阵法。 而楚道友,则可利用此时机,暗中查访欲查之事,与我可谓一明一暗,相辅相成。” “还有其他事么?” 楚宁月不想与此人多言,她本以为对方拦下自己,是有重要之事告知,却不想只是无味寒暄。这一句询问,已算是客气的暗示,希望对方可以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若先前猜想无误,风鸣院内的确还有其他潜伏的危险,那于他而言....无论是我掌控内院阵法,要他无所遁形,还是楚道友调查真相,找出推动今日事件的黑手,都是致命威胁。 所以如今你我分头行事,虽是双管齐下,但也给了对方最佳的动手时机,乃是诱敌深入之计,还望行事之时多加小心。” 祁如清的叮嘱,非但不会让楚宁月觉得心暖,反而会让她充满戒备。此刻其疑惑地望着祁如清,心中着实猜不透对方意欲何为。 正疑惑间,却听对方苦笑一声,再度开口: “若我这声叮嘱,能让楚道友一直心生警惕,倒也算物尽其用。只不过此行凶险莫测,而楚道友不善阵法,若对方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恐怕会生出些许变数。”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宁月隐约间猜到,对方意有所图,但她实在不想与此人继续在此周旋,所以再度出声催促。却不想对方竟真的没有继续“铺垫”,而是十分爽快地取出了一物。 望着手中巴掌大小的玉佩,楚宁月眉头微皱,疑惑之间,对方传音再起。 “此物已被我种下术法,能可感应阵道气息。若此物呈现白光,则说明前方有二阶以上阵法,且出自李相容之手,而若呈现乌光,则说明存有他人所设阵法。 而光芒大盛,则说明此阵在三阶之上,还请楚道友立时以先前阵盘联系于我,迟则生变。此界阵法,不同于丹青天下,楚道友如今修为未复,切记小心。” 而叮嘱过后,祁如清十分自觉地解开了此间阵法禁制,而后主动离开,没有给楚宁月猜疑的空间,但心中却着实觉得对方接受此物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依照对方心思,多半会以为此物另含玄机,带在身上弊大于利。即便没有丢弃,也多半会加上一层禁制,使得此物失去原本功效。 不过自己的话已经说到,对方信与不信,已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眼下唯有尽快掌控内院阵法,方能掌握主动权。 ... 西北方位,内院深处,虽说不上琳琅满目,却也依山傍水,自成风景。这便是内院三大阵营之中,新贵阵营所在之地,亦是其余天启四院占据的风鸣院五大核心弟子,修行之所。 此地布局,早已不再是一方书院,倒更像是立于风鸣内院的一座山门。 山门之外,数十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内院弟子在此巡逻,比起内院巡逻小队,人数更多也更加频繁。 这些人,大多是趋炎附势,投靠新贵阵营的墙头草,但由于自身实力一般,注定无法真正进入山门之内。 不过即便如此,有了新贵阵营的身份,也让他们能够在风鸣院内,狐假虎威。 楚宁月孤身一人,出现在山门之外,立时引得众人注意。由于她如今的身份,随着司徒奇升任八博士,故而水涨船高,所以这些人倒也不至于对其大呼小叫。 “原来是楚师兄,不知今日到此,有何贵干呐?” 这些巡逻之人,最擅攀炎附势,审时度势。虽然如今身在新贵阵营,但也不会蠢到在新秀面前张扬跋扈,绝自己的后路。 所以只要对方不做出过格之事,自己能结一份善缘,便是一份日后机缘。 “受霜城卫之邀而来,请见七公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对方一脸和善,楚宁月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开口之间,语气也是温和了些许。当然,同样的情况下,祁如清除外。 “霜城卫?” 望着眼前巡逻小队面上疑惑的神色,楚宁月同样心生疑惑。 只是她如何知道,这些于山门之外巡逻的新贵阵营之人,大多是不受用的边缘人物,他们哪里知道霜城卫的存在? 所谓霜城卫,便是天启四院强行瓜分风鸣院五位核心弟子名额之时,担心风鸣院之人为难自家弟子,所以派来随行的暗卫。 既是暗卫,便不是人人皆可知晓的存在,只有风鸣院高层知晓。 不过,这些巡逻小队,虽然没有听过霜城卫的大名,但却知道七公子。此刻为首之人的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苦恼的神色,望着楚宁月沉声开口道: “楚师兄来得实在不巧,七公子如今伤势未愈,已被重点保护起来,没有上层手令便是我们见不到一面呐。” 楚宁月看得出,这些人并非有意刁难自己,怕是守备之责在此,权限不足所致。于是没有多做周旋,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赢得了众人些许好感。 这些人本以为,这位新秀前来此地,见不到人会是一场麻烦,却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好说话,自然是沾沾自喜。 却不知,他们眼中极好说话的楚师兄刚刚离去不久,一名不速之客,便出现在了山门之内。 楚宁月原本是打算正面前往新贵阵营拜访,但如今看来,事情有变,既然明察不可行,那就只剩下暗访一条路了。 当日,自己与那位七公子有过数面之缘,亦有过联手退敌的经历。他当时的确是受了伤,但是伤势并不沉重。 更何况,距离那日已经过去许久,他的伤势应该早已痊愈才是,可如今他却与方进一样,皆都以伤势未愈为名,避而不出,此事定有蹊跷。 加之那些巡逻之人,提到其被重点保护之时,眼中似有异彩,可见这“重点保护”四字,可能并非原本之意。 既如此,与其让他们层层上报,自己不如潜入此地,更能获取真实信息。即便是不幸被人撞破,亦有当初霜城卫统领赠与的令牌可以解释。 ... 进入山门之内,映入眼帘者,乃是一片竹林。楚宁月只知新贵阵营所在方位,却不知那位七公子所在何处,而眼下潜入者的身份,更不可能找人询问,所以眼下只能靠自己摸索。 好在凭借遁术,能够轻松绕过那些六七品的巡逻之人,让自己有了试错的成本。 但片刻过后,楚宁月便打消了此种念头,因为这片竹林虽然不大,却是泾渭分明。除了链接山门的部分,乃是完整的区域之外,其余部分已被整齐划分为四份。 楚宁月即便对风鸣院之事再如何疏漏寡闻,也知晓天启四院之事,这四份竹林深处,分别通往四个不同区域,倒算是事半功倍。 但往日积攒的经验,却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竹林之内太过安静,山门之外尚有数十人巡逻往复,这竹林之内却空无一人。 此地如此宁静,唯一的解释,便是竹林本身便存在某种禁制,此禁制的功效,胜过常人巡逻。但先前祁如清所赠玉佩,此时却毫无反应,说明竹林之内无阵法。 既无阵法,便是另有玄机... 第1969章 霜林(中) 此界修行体系繁多,至今为止自己所见体系,已然不下三种。所以面对未知手段,楚宁月并不意外,亦不会当真觉得自己乃是修士之身,便可傲视万物,轻敌一切。 此时竹林之中除她之外再无旁人,地面之上更无阵法气息流转,她绝不会相信此处竹林乃是单纯的摆设,所以决计不会贸然现身。 心念一动,足下十余道碎石子悬浮而起,随即朝前方竹林激射而出,在其精准控制之下,落地之时的力度,与武者落脚之时一般无二,正是投石问路。 然而投石已过三息,竹林之内却仍旧是寂静无声,这让楚宁月心中更为疑惑,心中警惕不允许自己铤而走险,但若不踏出那一步,却又无法破开眼下僵局。 正无奈间,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其视线之内,犹如雪中送炭。来人同样身穿内院红白学子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样貌平平,属于放在人堆之中,轻易便可泯与众人的类型。 而此人于竹林之内行走,犹如闲庭信步,来去自如。楚宁月暗中记下了对方行进的路线,但却无法排除,对方身上存有某种规避竹林禁制之物的可能。 犹豫之间,那人已自四大区域而出,进入靠近山门的竹林区域,亦是楚宁月藏身之处。 为确保万一,楚宁月计上心头,无声无息之间,术法再出。 不过身为残阳宫长老,即便立场中立,算不得正道之人,但也绝非滥杀无辜之辈。此刻出手,不过是为了通行竹林,并非杀人夺宝,所以其出手之间,多有留手。 否则以此种情形施展金芒夺魄术,对方将在无声无息之中,命丧于此。但楚宁月之意,只在制服对方而非杀人,所以只需十七枚来自不同方向的石子。 “谁?!” 似是听到了四周的破风之音,那内院学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呼,但意外之意微乎其微,更多的乃是震慑。 下一刻,术力包裹的十七枚石子,迅速朝其激射而来,皆取其周身气穴。而楚宁月决定出手之前,早已看穿此子修为不过六品中境。 即便自己如今只是开元之境,想要以修士气机镇压眼前之人,也只需要稍动手脚,削弱对方些许实力。 所以从一开始,楚宁月的想法便是以石子封其气穴,降其品级。如此一来,便可施展修士气机,强行镇压对方,自是轻易取之。 熟料眼前之人面对十七枚突忽其来的“暗器”,面上竟无丝毫惊惧,挥手之间已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登时上手,随即足尖轻点地面,如鹰击长空,一跃而起。 “嗖..” 同样一声破风响起,一轮剑气自其周身荡开,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此人的气息的确是此界六品,但施展出的却是五品化气的手段。 下一刻,一阵闷响接连自空中传出,虽然动静不大,但也超出了楚宁月的估算。 出剑的青年,此刻望着周围石子,同样是微微一愣,因为那十七道石子,竟然没有被自己的剑气击碎,只是短暂停歇便继续横冲而来。 心下意外的同时,以往的自信,成了此刻落败的助力,即便其有心出第二剑,六品内息也不允许,只得抽身疾退。 随着一声闷哼,三枚石子落在其胸前三处气穴之上,让其六品中境的内息,瞬间一泻千里。 “有...” 下意识间,他只想要开口喊出有刺客三字,可是他的话还未出口,便感觉到一阵窒息弥漫而出。眼前虽然空无一物,却如一座山岳倾覆,压得自己再难说出半个字。 下一刻,楚宁月迅速现身,如飞燕掠水一般,迅速将其此人提起,躲入了竹林深处,同时施加了敛息术。 在确定方才的动静,没有引来旁人注意之后,楚宁月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自己手中提着的青年,将其放在了一根竹下,淡淡出声道: “我问你答,但有欺瞒之处,顷刻便死。” 却不想,此时的青年,眼中警惕之意,已然化为了一丝好奇,正望着楚宁月,愣愣出神。此刻听到她如此说,面上更是浮现出了一丝意外,这意外似乎远比方才遭遇偷袭更加剧烈。 话音落定,楚宁月稍稍解开了些许气机压制,使得对方可以出声。而她有把握,在对方喊出声音之前,再度镇压此子。 若不是担心竹林之内还有其他玄机,自己大可将此子打晕搜身,但眼下此种做法,显然愚蠢。 “你是谁,如何进得此地?” 熟料,未及楚宁月发问,这阶下之囚反而主动开口,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青年的声音极轻,语气颇为平静,不像是刚刚被人制服的人质,倒更像是促膝长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心中虽无不悦,但却觉得此人未免太过没有眼见。修士气机,立时增强三分,再一次将眼前之人,压得难以呼吸。 半息过后,气机稍缓,然而青年面上非但没有恐惧之色,反而好奇更甚。只不过这一次,他学得聪明,没有再次发问,而是十分自觉地吐出了一字。 “请。” 对于其如此表现,楚宁月十分满意,于是抬手一指竹林道: “山门之外有众人把守,为何竹林之内空无一人?此中禁制,如何破解?”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是自此人的面上,清晰捕捉到了一丝意外和愣神。好像自己的话,多么难以理解一般。 却不知,自己这个问题,已然算是暴露了信息。而眼前之人,虽然样貌平平,可心性却决计不是泛泛之辈。 “你不是四院之人,也不是外面那些墙头草,你是谁?” 青年似是下意识开口发问,但这个问题刚刚问出口,便想起了先前自己的遭遇,于是赶在对方出手之前,补充了一句。 “我能感觉到你并无恶意,所以愿意配合,方才的手段不必再施了。” 他这话看似平静,实则却是对修士气机镇压的法门,有些抵触。人对于未知之事,总是同时持有好奇与恐惧,而这一点他也不例外。 在根本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便能让自己感到窒息的情况下,出手反抗乃是不智之举。既然对方无意伤害自己,又不是天启四院之人,那兴许... “回答问题,我没有什么耐心。” 楚宁月再度开口,语气淡漠,倒也真的没有再以修士气机镇压。因为她从对方的应对之上,可以判断出此人应该也不是寻常弟子。 即便不是类似霜城卫之类的四院暗卫,也是新贵阵营的精锐。镇压之术,意在威慑,而不在其本。 修士对于气息最为敏感,自己完全可以在对方大喊大叫之前让其无法开口。所以此刻,对方说愿意配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此种方式。 而下一刻,对方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眉头微皱,不愿轻信,因为这个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 “竹林之内,并无你口中的禁制,此地之所以不设防,全然是因为四院之人看似团结,实则勾心斗角不亚于三大阵营之争。” 青年如此爽快开口,着实有些反常,但却无人知道,他在说话之时用心留意着楚宁月面上的每个细节。 但很可惜,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变化,但也让他确定,来人并非外人假扮,至少对三大阵营与四院之事有所了解,不是旁人易容进入此地。 既然对方是风鸣院之人,那么自己今日的选择,便不算太过离谱。更何况,自己本就是偷跑出去散心,如今遇上这人,倒也算是一番奇遇。 楚宁月沉默不语,虽然面无表情,但“不相信”三字,却几乎浮现在青年眼前。 后者见其如此,心中更是多了一分兴趣,于是决定进行最后一次试探。若此人还是没有反应,便说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不必怀疑,柳色青从不说谎,竹林之内确无玄机。” 对于眼前之人自报姓名,楚宁月面色如常,既无意外也无好奇,因为她根本没有留意这个名字,也不认得这个名字。 眼前之人对于自己而言,不过是随手拦下的路人,自己还不至于为了隐藏一时行踪,便将此人灭口。所以他的姓名,不值得自己记住。 却不知,自己这副淡然的模样,落入对方眼中,却成了最后一道试探的完美结束。青年满是好奇,上下打量了楚宁月许久过后,再度开口.. 可其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微微一愣,因为... “我知道你是谁了,或许..我该喊你一声楚师弟。” 而她这一愣,被对方解读为了施展手段的前兆,于是柳姓青年当即能屈能伸,转口便是一声: “见过楚阳师兄。”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楚宁月冷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不过这寒意只是震慑并无杀意。因为她今日造访,再见到那位七公子之后,注定人尽皆知,所以没有必要隐瞒。 倒是眼前之人,如何能够猜到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有些好奇和意外。 可是就在她等着,对方开口之间,滔滔不绝,将他是如何发现端倪,如何推断出自己的身份一一说出之际,却只听到了一声: “楚师兄说笑了,我虽然实力不佳,但却素来敏锐。” 而此言落定,久久没有后话... 楚宁月方才意识到,不是人人皆会那般滔滔不绝,将心中判断出的结果与过程公之于前,不是人人皆是祁如清。 第1970章 霜林(下) 楚宁月并不清楚,眼前青年虽然样貌平平,实力平平,但身份地位却是颇为显赫,其正是天启四院强行占据的,风鸣院五大核心弟子名额之一,柳色青。 亦是五人之中,除了那位七公子之外,唯一的六品。 当然,能够前来风鸣院占据核心弟子名额者,实力可能并不超凡,因为若实力强大,大可成为本院核心弟子,不必来争夺风鸣院的资源。 但背景却一定雄厚,否则无法在诸多同门,以及家族势力虎视眈眈之下,将这块肥肉吃进口中。 所以,他除了核心弟子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只是这身份如同七公子的秘密一般,不为外人所知。 “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话?” 听到楚宁月出声,柳色青微微一笑,他对眼前之人观感不错,一是因为此人不认得自己,二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利益交割,三则是因为对方气势汹汹实力莫测,但对自己始终没有恶意。 对于这样有趣的人,他愿意多花费一些时间和心力,因为他此次偷跑出去,本就是为了散心。至于什么风鸣院危机,城主府发难,对于他这个昊空院弟子来说,皆是无物。 “师兄想我如何证明,我便如何证明。” 柳色青开口之间,倒有几分圆滑之意,正如他方才所说一般,其实力虽然不佳,但胜在素来敏锐。如今放眼整个风鸣院,一月之内只有楚宁月一名新晋弟子。 而其他弟子身在风鸣院,即便没见过自己,也该知道十大核心弟子的名讳。可是方才试探之下,对方浑然不知,又拥有轻易制服自己的实力,满足以上条件的,恐怕只有学子楚阳一人。 “带我去见霜林院核心弟子。” “哦?” 柳色青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对方来此,竟是为了见霜林院那家伙。照理说,对方刚入风鸣院不久,没道理牵扯上其余四院之人才是,莫非是司徒奇与霜林院.... 罢了,这些勾心斗角之事,自己素来不喜,交由他人处置便是。 “有疑问?”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见其短暂思索却不开口,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不敢不敢,师弟只是好奇而已。” 说话间,柳色青艰难起身,心中却是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有趣。他潜入此地,分明是不想暴露身份,所行的多半也是不为人知之事,理应处处小心。 可是他如今,竟然就这样直白地告诉了自己他此行的目的,要不是对方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强烈恶意的话,自己真要觉得此人是想在自己吐实之后灭口了。 眼见对方配合,楚宁月抬手连点对方七处气穴,同时撤去修士气机镇压,使得柳色青呼吸顺畅的同时,一阵无力感弥漫周身。 在楚宁月的手段之下,他如今所能发挥实力不到八品,但有些许不轨之处,只需一念便可让其动弹不得。 柳色青并不懊恼,反而欣赏眼前之人心思缜密,在新贵阵营属地之中,以人质的身份闲逛去霜林院属地,这种经历自己恐怕一生都只会有一次。 “师兄随我来。” 开口之间,柳色青朝着竹林之外行去,而楚宁月则是安静地跟在其身旁。两人速度不快,而楚宁月也不心急,因为此人行动,如今尽数在自己掌控之中,不怕他耍什么心机。 至于告知他自己的目的,那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打算一直隐瞒来意。在见到那位七公子之后,自己势必要展开调查,届时免不了与此地之人交涉。 随着两人深入划分好的四处区域中,最西方的树林,楚宁月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 她如今的确是受到风鸣院神秘大阵影响,神识百不存一,但其亦能够感知周身十五丈。虽然直线距离不如双眼双耳,但好在可以穿透障碍。 这一路行来,开始之时的确无人把守,可自从两人走出竹林,走入树林开始,每隔五十步便会有成群之人,潜伏在树林之中。 而这些人,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们却视若无物,皆将目光投在身旁青年的身上,更是时不时有人离队,朝着树林深处而去,俨然是去通风报信。 一路异常,已让楚宁月意识到,身旁之人恐怕不是单纯的新贵阵营精锐,因为新贵阵营之中,属于自己人的部分只有核心弟子与暗卫。 而这两种人,都不会对投诚而来的精锐,产生如此态度,如此反应。 那些林中之人,俨然是一幅想拦却不敢拦的模样,这让楚宁月渐渐意识到,身旁之人的身份,恐怕不是四院暗卫之中的高层,便是核心弟子。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刮起一阵劲风,而风中一个声音徐徐传来,虽然气势稍显不足,但根基却展现无遗。 最为关键的是,此人的声音,楚宁月似曾相识,此刻眉头微皱之间,闻声亦见人。 “柳公子,前方便是我霜林院驻地,若无邀请,你们合该止步于此了。”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如虎豹猛兽,朝此奔袭而来,纵身一跃,落在两人身前十丈。来人身形魁梧,面色古铜,周身气息内敛,正是霜城卫统领。 四院暗卫只有代号,没有名字,这一点乃是四院共识。如果风鸣院没有没落,那么青云街暗卫,也当是如此。 柳色青望着眼前拦路之人,饶有兴致地望向身旁的楚宁月,他想要看看,如果自己不开口解围,她要如何解决眼下难题。 可是柳色青却也因此错过了霜城统领的异样的眼神,有疑惑、有意外,亦有好奇。 对方神色变化,皆入楚宁月眼底,其心念一动,一道传音便已灌入霜城统领耳中。解释了自己乃是因为山门之外遭遇拦阻,所以潜入此地,劫持了此人以寻找霜林所在。 而霜城统领虽然讶异对方能可施展传音之术,但面上却毫无表情,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下一刻,开口之间,便是道破了柳色青的身份,为得便是在无形之间,给楚宁月解惑。但也让楚宁月明白,他不想暴露自己与他之间的约定,至少柳色青不行。 “柳公子身为昊空院核心弟子,未曾知会一声便前来我霜林驻地,恐怕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楚宁月面色如旧,心中暗道果然,看来自己的猜测无误,此人的确身份非凡。只是自己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其他四院五名核心弟子之一。 自己随手绑来的一人,想不到会是此种麻烦。 “几日不见,霜城统领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柳色青淡淡开口,面上却是大写着不悦二字,因为他本打算隐藏身份,逗一逗身旁之人。可如今自己身份大白,对方即便不是趋炎附势之徒,也定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行事... “嗯?” 可下一刻,当柳色青看到楚宁月面无表情之际,却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想,难道自己之前看走了眼,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核心弟子不成? 但思索过后,却还是推翻了这个猜测,同时对眼前之人,又高看了几分。因为他觉得,楚宁月乃是自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了自己的身份,正如自己猜出他的身份一般。 “若柳公子执意进入霜林驻地,按照规矩,应当由炽阳统领先行交涉,不知柳公子今日来此,炽阳统领是否知情啊?” 霜城统领虽然生得五大三粗,一幅悍匪样貌,但其却着实不可貌相。方才自然是听得出,对方语气之中的不悦,此刻开口之间便是反击。 作为四院暗卫统领,他所知的信息绝不会少,这位昊空院的柳色青于五名核心之中,乃是心性最为散漫之人,也因此,多受炽阳卫统领“看顾”。 像是私自进入其他驻地这种大事,炽阳卫统领定然不会轻易应允。所以此子定然是私自前来,只要自己搬出炽阳卫统领,他定然会知难而退。 而自己要的,便是他退。只要他退,楚阳自可暗中折回。 “若是按照常理,我来此的确应该事先知会一声,但今日前来,却是受了内中之人相邀。若是霜城统领不信,大可入内一问究竟。” 柳色青沉声开口,但其这句话却像极了受到威胁的小兽,情非得已之下使出的反击。无力的同时,也存在逼命的危机。 却不想,他这一句信口开河,却正中了霜城统领的下怀,使得后者面色微变。 而其如此变化,清晰落在楚宁月与柳色青的眼中,让他们意识到,此事并不单纯... 第1971章 麻烦 “请回。” 霜城统领面色微变过后,沉声吐出两字,已是最为直白的逐客令。但他这举动,落入柳色青眼中,却成了心虚的表现,使得其心中兴趣大增。 不禁开始思索,霜林院那位是否真的伤重到了无法见人的地步,若是如此,那身旁的楚阳又为何要这种情况下去见他? 而如果没有伤重不起,那么只需回禀一声,便能拆穿自己方才的谎言。可是为什么眼前之人反应如此之大,连遮掩的言语不肯多说几句呢? “我知四院之间有诸多规矩,但我今日前来用得并非昊空院身份,而是私人身份。我们五个之间,总归还是有些私交的,如若霜城统领不信,大可遣人通传,一问便知。” 柳色青拿准心中疑惑,再度开口试探。他说得不错,四院五人之间,的确有些私交,只不过他与霜林院那位却仅仅局限于数面之缘。 然而下一刻,霜城统领开口之际,却已是带了几分不悦。以其霜城卫的身份,针对昊空院核心弟子来说,已算是一句重话。 “七公子有伤在身,不便见客,此事四院皆知,还请柳公子不要无理取闹。” “哦?” 柳色青意味深长一字出口,面上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兴致浓浓,望向霜城统领之时,眼中精光四射。 他此次的确是偷跑出来散心,为得便是四处转转,看看是否有新奇之事。如今遇到了楚宁月,随着她来了霜林驻地,遇上了这件有趣之事。 若是霜城统领放行,那自己倒还真是没有理由去见霜林之人,可对方诸多拦阻,这便让其心中的好奇,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因为眼前之人越是拦阻,便说明问题越是严重,自己此行当真不虚。 倒是还有一件事...让自己在意。 便是身旁之人... 他分明是潜入此地,劫持自己想要混入霜林院驻地去见那个人。可是此时,自己已经被霜城卫发现,并且拦阻于此,以他立场,绝不该如此安静才是。 作为挟持者,面对自己随时能可以暗号求救的情况,没道理不对自己施压,或是逼迫自己带他脱离险境。 毕竟周围这些人不会对自己出手,可却会拿他出气。 心中疑惑之间,柳色青目光虽仍旧停留在霜城统领的身上,但却暗中开始留意楚宁月。 眼见柳色青打定主意不肯离开,霜城统领心中懊恼不已。若是换做旁人,或是其他三院暗卫,便是暗卫首领在此,他亦可出手教训。 可偏偏此刻站在面前的,乃是昊空院核心,自己若对他出手,便相当于霜林院宣战昊空院,这性质全然不同。 因此无奈之下,其只得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望去,心想对方既然是随着柳色青前来,是否有办法能够让他离开呢? 而一旁的楚宁月,则是清晰捕捉到了对方的目光,也猜到了其心思。只不过这柳色青疑心已起,自己此刻介入,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自己不能直接威胁对方离开,只能旁敲侧击。更何况,这位霜城统领的表现,似乎有些超乎寻常,柳色青留在此地也并非完全没有意义。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 下一刻,楚宁月心念一动,传音的同时,修士气机再出,于她精准控制之下,悉数笼罩在柳色青周身。 后者此刻气穴被制,表面上看不出端倪,实则只有八品左右的实力,根本无法承受此气机压制。 当即只觉一阵窒息之感,扑面而来,身形也是一阵踉跄,落在霜城统领眼中,增其几分疑惑。 而柳色青此时,则是心中无奈,不过却也打消了对楚宁月的怀疑,原来对方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心性沉稳,到了现在方才有所反应。 “柳公子若是身体不适,还请回昊空院驻地安歇,若是在此处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会引起误会。” 霜城统领适时开口,针对之意已是溢于言表,但他终归是城府不够,或者说与楚宁月的默契不足。否则他此刻若瞪向楚宁月,尤其是在说到“三长两短”之时这样做,便可以将戏做足。 如此一来,楚宁月自然有理由,要求对方带自己离开。 但如今,他这话听在柳色青耳中,却成了无能狂怒,无力的威胁。后者虽然不喜五院勾心斗角,但身为核心弟子,自然也是知悉此道。 所以他清楚,无论自己今日做得多么过分,只要不主动对他们出手,他们就不可能对自己出手。因为一旦出手,便意味着两院对立。 “思友心切,心急如焚。若你们执意不肯让路,我只能理解为故人被你们软禁于此。” 柳色青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带了几分强硬,他的确已经在这里花费了太多时间。而以这位霜城统领的心性,此刻怕是已经着手安排,传讯炽阳统领。 如果那家伙来了,自己免不得要被其抓回去禁闭,所以当自己出现在此的那一刻起,心中便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以自己如今的身手,想要强闯恐怕是... “怎么?柳公子这是打算动手了?” 霜城统领话音方落,潜伏于树林之中的霜城卫,便悉数现身而出,将楚宁月与柳色青围堵在内,水泄不通。 这数十名霜城卫之中,最差的也有六品实力,便是五品也有十余人之多。如果当真无所顾忌,群起而攻之,便是柳色青全盛之时,也注定身死于此。 而楚宁月望着周围情形,知道此事无法善了,而柳色青已经探不出更多信息。继续僵持下去,毫无意义可言,于是再度传音: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现在,随我离开此地。” 这一次,楚宁月并未以气机压制对方,只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冷漠和不悦。柳色青闻言一愣,心下也是有些无奈,但这传音只能是对方开口告诉自己,而自己无法传递信息。 所以即便心中有所打算,此刻也不能开口。 眼下霜城卫现身合围,楚宁月作为挟持者,提出离开此地全身而退,在柳色青看来极为正常,所以没有引起其丝毫怀疑。 他只是觉得就这样离开,有些意犹未尽,有些可惜。 但更可惜的是,这位楚师兄不是朋友,而是挟持者,否则他若能解开自己的气穴,两人也许真能强闯进去。 “罢了罢了,霜城统领不必吓我,我亦知晓分寸,若是当真在此交手,怕就不是私人恩怨能够解释的了。” 柳色青无奈出声,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开,而楚宁月则依旧跟随其身侧,只是眼前众人并无让路之意。 “放行。” 一声令下,霜城卫这才左右散开,重回林中潜伏,而柳色青虽然心有不甘,此刻也只能认清现实,随着楚宁月离去。 至于霜城统领,此刻则是目送着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同时准备稍后面对楚宁月之时的说辞。 ... 两人原路返回,算是无功而返,一路沉默不语。柳色青时不时望着身旁之人,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歉意。 好像自己这个被挟持的人,有些对不住这挟持者一般。 而这一丝歉意的开始,便是对方的那一句“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方才之事,我...” 终于,柳色青没能忍住开口,但他也同时清楚,自己心中想法,乃是不想此人看轻自己。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与自己多话,开口之间,仍旧是冷漠的一句: “离开此地之后,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嗯,这才像是正常的挟持关系... 而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眉头微皱,因为她看到前方树林尽头,出现了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虽然速度不快,但周身气息却忽隐忽现,楚宁月一眼便判断出,此人实力与方进不相上下,乃是五品极境。 麻烦.. 楚宁月此刻心中,唯有此二字心思,因为自己如今虽然对柳色青出手,用得乃是修士气机镇压之法,可是此法无形无相,对方决计看不出端倪。 但若自己对付五品极境,以开元境修为出手,想要再以低阶术法模拟武者出手,战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旦交战,要么彻底遁走,要么便需施展一些变化术法,正如当日对战方进之时一般。 这些术法当然可能被对方解读为西疆奇术,但也可能暴露身份,招来怀疑。 所以眼前之人,的确是一个麻烦。 可就在楚宁月如此思索之际,可能的麻烦,当真成了现在的麻烦。 因为那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望向柳色青,眉头微微皱起,而后冷哼一声。 “原来你在这里。” 第1972章 入林 夕阳西下,已近夜色,林中微风拂过,落叶几许。楚宁月与柳色青站在原地,望向眼前男子一身火红长袍,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下一刻,劲风骤起,风动,人亦动。 来人急冲而来,周身气息宛如潮水一般翻涌而出,所过之处,带起道道劲风,使得周围空间的温度急速上升。 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此刻不禁眉头微皱,足尖轻点地面,已是带着柳色青朝着后方飘飞而起。 “嗯?” 来人一掌落空,望向楚宁月所施遁术,口中轻疑的同时,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以他的身份,自然对天启五院之事知之甚多,五院镇宗绝学,他自然也有见闻。所以眼见楚宁月凌空而起,如落叶飘飞,更能悬空不落,立时便想到了风鸣院所保管的功法。 只是五院绝学,非四品不能掌握,若未达四品强行施展修炼,威力皆会大大减弱,而且对身体负荷极强。但看眼前之人携带一人,还能如此轻松惬意,根本不像是强撑做戏,如何能让他安然处之? 同一时间,楚宁月带着柳色青落地,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术法虽然低阶,但对于未通识之人来说,便是无形无相,胜过此界顶级暗器。 然而...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人开口同时,纵身一跃,竟在金芒夺魄刚出之际,便做出了反应。这意味着此人已然通识,而面对已经通识的五品极境,对于如今有伤在身的楚宁月而言,绝非易事。 短暂交手,彼此实力心中自知,可一旁的柳色青却是茫然。他只有六品实力,而且并非通识,根本看不到金芒夺魄术。 此时只是看到来人作前冲之势,原本一往无前,却忽然停下身形,纵身躲闪。若不是自己深知此人心性,怕真要以为他是在做戏。 “你又是何人?” 眼见对方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意外之色,楚宁月心知此战或许能可避免,于是同样发问。因为这一战,自己在不暴露修士手段的情况下,想要击败此人,恐怕希望渺茫。 便是全力施为,对战通识武者,开元境修为也未必能占到什么好处。所以此战若能避免,乃是最好的结局。 却不想,对方开口之间,竟是... “炽阳卫统领。” 是了,四院驻地之中,除了核心弟子与四城暗卫统领之外,哪里还会有此等高手。听到这个答案的同时,楚宁月心中也是有所警觉。 他先前自柳瘟处听来了许多此界武者的信息,知道此界武者不同于丹青天下武道。自己所在的丹青天下,武道只要踏足五境,便人人皆可通识,实力堪比虚丹境修士。 可是此界武者,只有在突破四品之时,才有一定可能通识。之后每次提升品级,都有更大的可能通识,直到突破二品,必定能踏入通识之境,而且必通三识。 楚宁月迄今为止,只遇到过此界四品,尚未遭遇过三品以上高手,所以尚且无法判断,此界通三识者,是否具有丹青天下武道六境实力。 至于此界五品出现通识的状况,不可能是什么天赋异禀,或者天生通识,只可能是提前服用了一枚通识丹。 根据柳瘟的说法,通识丹的炼制方法早已失传,因此极为珍贵,世间罕有。可是今日这炽阳卫统领,便以五品实力通识,这是否意味着,其他三院暗卫统领,皆已通识?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选择隐藏实力的做法,便当真是万分明智,否则身份败露,招来的便不只是几场恶战这么简单的麻烦。 不过她如此思索,却实属是有些过虑。因为她并不知道,天启五院之中,唯有昊空院财大气粗,也只有昊空院暗卫统领,因为身份特殊,天资卓越,被赐下了这一枚通识丹。 楚宁月对于四院之事知之甚少,并不知道炽阳卫乃是昊空院麾下,因此望着来人,心中正思索是否要自报家门。 可就在此时,这个疑惑,却被对方主动打破,也让她望了身旁的柳色青一眼,面露不悦。 “阁下劫持我昊空院核心弟子,此事于风鸣院有害无利!” 炽阳统领想得很是简单,对方身负扶摇诀,必定与风鸣院有关,而且关系密切。只要自己抬出昊空院,便能让此子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身为通识之人,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柳色青的异样,也看得出他如今气穴被封。更是能够看得出,楚宁月周身没有半点武者气息。 所以他方才出手,一是为了试探楚宁月实力,判断此战胜负,二则是为了拖延时间。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此刻沉默不语,因为对方所说乃是事实,自己先前的确是挟持了柳色青。如今他与同宗之人碰面,自然真相大白,自己则陷入僵局。 柳色青知道自己是楚阳,更是知道自己前来霜林院另有目的,亦知道自己劫持于他。即便自己不带着他,面对着炽阳统领,可以轻易全身而退,可是暴露出的信息,却无法避免。 除非... 感受到楚宁月投来的目光,柳色青当即打了一个冷颤,望向前者的同时,不禁尴尬一笑,而后立即开口: “炽阳统领误会了,这位楚师兄是我先前结识的好友,因我好奇霜林院那家伙是真伤还是假伤,所以便拉着他一同去看看。没想到霜城统领如此警惕,我俩这才无功而返。” 听到柳色青的话,楚宁月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对方会替自己开脱。而未经恶事,不通其理的她,自然也想不到柳色青此刻开口,更多的原因是担心被灭口,只有少部分的好感。 “好友?” 炽阳统领两字出口,开始一脸狐疑,上下打量楚宁月,但只是半息过后,便也同样猜到了她的身份。双眼微眯之间,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接着开口: “呵,原来是一场误会。” 说话间,炽阳统领周身内息收敛,双手负予身后,表示自己不会再出手。而楚宁月此时,则是望着身旁的柳色青,心中思索些许,终是无奈。 她虽与丹青天下大多修士一般,并不将世俗之人看做同等存在。但却也不会如旁人那般,对世俗之人的性命视若草芥,随手取之。 更何况,今日之事,自己只是为了拦人问路,根本没有必要灭口。所以此刻这般结局,已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心念一动,在柳色青诧异的眼神中,无声无息解开了他身上的七道气穴。如此手法,便是炽阳统领也心中暗自称奇,他已通识自然看得出柳色青身上的气息变化。 可下一刻,在看到柳色青已经不再受制于人,却仍旧选在站在原地之时,不禁面色一寒: “柳公子,你此次偷跑出去,可是为旁人带来了许多麻烦。还请为大局着想,随我回去。” 他自然知道柳色青方才说得是假话,但他却以为对方说这些话,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他来到自己身旁,自己便会立即出手,拿下楚宁月。 可是如今看来,柳色青似有异常,他分明已经失去了桎梏,却还是留在原地。这,倒是让炽阳统领有些意外。 望着不肯离去的柳色青,楚宁月也同样不解,她很是希望眼前两人赶紧消失,如此自己便能重回霜林驻地。 而下一刻,柳色青沉吟许久,方才出声说出了一句... “楚师兄,今日这霜林你我怕是进不去了,要不要随我去昊空驻地坐坐?” 柳色青身为五大核心,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本就对楚宁月有些许好感,如今又见了对方实力莫测,且与自己没有什么利益交割,所以起了结交之意。 而他也看得出,对方所抱心思,大概是等自己离开之后,强闯霜林院。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如拉他一把,自己也能多个乐趣,不必一人独自回去禁闭。 “不了,我另有事在身,后会有期。” 楚宁月的回答,并没有让眼前两人感到意外,有些事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明白。炽阳统领此刻,如何还看不出眼前楚宁月进入四院所属,另有所图。 但四院之间,虽然达成联盟共识,但彼此间的暗斗却比针对风鸣院更甚。只要对方威胁不到昊空院,那自己便乐见其成,没有理由为其他人扫除障碍。 “如此便不打扰了。” 炽阳统领沉声开口,目光再度落于柳色青身上,后者立时面露无奈之色,垂头丧气朝前者走去。随着前者,缓缓消失在楚宁月的视线之中,七步一回头,极为不舍。 ...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霜林驻地,而这一次却是畅通无阻。并非是霜城统领提前交代了什么,而是她手中提着半块令牌——当初霜城统领赠与她的令牌。 行至方才拦路之处,楚宁月止步不前,果然不出片刻,霜城统领便已现身。不过这一次,他乃是只身前来,并未带人。 一路无话,将楚宁月带入霜林驻地深处,一片建筑群之外。此地仅有十九人守卫,但这十九人无一例外皆是五品,想来便是那位七公子所在之处。 可就在此时,霜城统领首度开口,却是压低了声音的意外之语... “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第1973章 起因 一句意外之语入耳,楚宁月轻疑一声,只是还未及其细想,身旁便传来霜城统领的声音,示意她跟随自己离开。 不多时,两人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建筑之中,这才停下脚步。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霜林驻地之中,会有如此多的外人吧?” 霜城统领此时开口,倒是少了几分先前驻地边缘,面对柳色青时的冷漠。不过他与楚宁月之间,也只不过是三面之缘,算不得交情。 当日之所以将半块玉佩信物赠送与她,全然是因为其特殊的身份,不可能为三大阵营之人所用,所以自己可以放心交由其调查此事。 只可惜,三日已过,对方却渺无音讯,本以为此子已然靠不住,却没想到对方会再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有结果。 “为何?” 楚宁月其实并不好奇,但自己此行所为的,正是探寻今日霜城卫发难内院之事。多了解一些信息,总不会有错。 熟料霜城统领开口之际,所说内容却让楚宁月有些疑惑,因为这些信息,似乎与今日之事并无关联。不知对方是出于何种心思,要将这些事告知自己。 “你有所不知,四院此番前来风鸣院的暗卫实力参差不齐,论综合实力我霜城卫乃是第一,而昊空院炽阳卫则财大气粗,人数最多,武器最为精良。 但若论个人实力,无双院纵横卫当属第一,我们三人虽皆是同品同境,但纵横卫统领曾经乃是四品,只是因为旧伤跌下了四品,所以实力仍旧远超我们两人。” 说到此处,霜城统领话音微微一顿,而楚宁月能够猜得到,自己方才看到的那群人,既不是无双院之人,亦不是昊空院之人,而是他即将要说的最后一院。 但让楚宁月疑惑的是,此次前来风鸣院的,分明是天启四院,理应有四位暗卫统领才是,为何他方才口中只说了“我们三人”? 而就在此时,霜城统领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与楚宁月的猜测不同: “最后便是中州天启院,但天启院的状况,与其他四院不同,天启院无暗卫,此次前来风鸣院的也只有核心弟子一人。” 如此说法,倒是让楚宁月有些好奇,既然方才所见之人,并非天启四院暗卫,又如何能够进入霜林驻地,如何能够驻扎此处? 似是看出了楚宁月的疑惑,但霜城统领却没有急着说出接下来的话,而是话锋一转,似将这个话题彻底终结。 但楚宁月如何不知,他这话便如同交易买卖,释出了诚意和信息的同时,也要索取信息。而方才所言,不过是为了激起自己的好奇而已。 “先前照面,你说调查之事已有进展,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此事还要从当日外院食楼说起...” 当日她初见霜城统领之时,所言尚有保留,因为当时幻影千御四人于风鸣院内潜伏,尚未现身台面。在未知的情形之下,楚宁月不会暴露所有。 而如今,幻影千御已然伏诛,情形大为不同,所以对于当日之事,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当然,会让对方捕捉到蛛丝马迹,有可能看破自己修士身份的部分,她绝不会说。 ... “你是说,当日食楼之内见面之时,七公子便已经气空力虚,有伤在身?” “不错,而离开食楼之后,我与他曾遭人截杀,第一批人马实力孱弱,而第二批人马却出现了一名高手。” 楚宁月没有对霜城统领说明那人实力,因为七公子只是六品,而自己如今的实力,在考虑诸多因素之下,能够发挥出的大抵相当于此界五品。 所以若说当日遇见的乃是四品,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两人如何脱身,只会引来怀疑。 “我与他分别之时,他只是气空力尽,但所受伤势只能算作轻伤,休养几日便能恢复元气。” 终于,霜城统领听到了重点,此刻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身为霜城卫统领,他很是清楚何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此时他既愿意听楚宁月开口,便不会怀疑她所言真假,此时只是在思索,若两人分别之时,七公子只是力竭,为何自己赶到之时看到的,却是重伤昏迷呢? 天启四院虽然勾心斗角,但决计不会做出暗杀核心弟子之事,而风鸣院本就势微,更不会让其他四院核心死于此处,这无异于雪上加霜,给了四院镇压的机会。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外人... 而就在其沉默之际,楚宁月再度开口,将此次相关信息,和盘托出,并未保留: “当日现身的高手,乃是名为幻影千御的四名杀手组织之一。其中的幻,曾经灭外院教习任飞鹏满门,后被我与祁如清联手诛灭。 其中的影,曾暗杀外院教习钟天一,后躲入藏书楼内,欲挟持一名弟子。不料那人身上带有奇毒,故而被波及而死。 而千御两人,曾联手潜入外院,落入祁如清引蛇出洞之局,一场大火之中,前者神志不清沦为废人,后者生死未卜,从此消失。” 说到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她并不打算将祁如清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告知给眼前之人。且不说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是不会暴露,以此界武者的认知,也不可能理解借尸还魂之事。 “你是说,凶手已经被你们...” 听到此处,即便霜城统领再如何相信楚宁月,此刻也不禁起疑。毕竟此事关系甚大,自己不能听信对方一面之词,便放弃对此事的调查。 所以他此时开口,想要确认。 “不,当日袭击我与七公子的,正是其中的千御两人之一。之所以无法确定,正是因为这两人皆擅长易容之术,造诣可谓登峰造极。 若非当日他们主动出手,也不会落入祁如清的算计之内,葬身火海。可是如今那最后的御,却只是消失无踪,下落不明。 我担心他会易容成什么人,搅乱风云。” 给出信息的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楚宁月此时开口,便在留意霜城的神色变化。自己已将话说至此处,若今日其发难内院,真有人暗中怂恿,那么他不难联想到此人可能是易容假扮。 只要他心生此念,便会去调查确认,而那时,自己便能凭借暗中种在他身上的神识印记,配合祁如清的阵法,窥探此事。 沉默半息,霜城统领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和和善。从这一刻起,他当真将楚宁月看做了自己人,因为这项信息,乃是突破口。 “此事多谢楚公子告知,我定会留意。” 而楚宁月虽未自对方神色之中,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神识印记却已趁对方分神之时种下。此后待祁如清掌控内院全部阵法,自可借用阵法,观察此人行迹。 霜城统领话音方落,便话锋一转,又将话题牵回了驻地之内的那些“外人”之上。此时他对楚宁月足够信任,也觉得对方带来的信息,贡献极大。 所以他愿意将这种四院隐秘之事,告知给对方些许,当然,他不会告诉对方霜林院的秘密。 “先前我曾对楚公子说过四院实力,但那些只是台面之上。无双、昊空两院,我算是知根知底,他们此次人马皆已浮出水面,唯有天启院的人马,让我大为意外。 因为守在内中的那些人,并非天启院的暗卫,而是那位核心弟子的追随者,准确说,应该叫他们护道人。” 说到此处,霜城统领面色一沉,因为此事对霜林院而言,的确算是颜面有失,更是自己漏算。 “天启院与其他四院不同,主修的并非武道,而是医卜星象之术。而天启院此次前来风鸣院的穆清远,既精通医术又与七公子相熟,所以当日其以探视为名进入,我便没有阻拦。 熟料对方进入不久,便设下了一道阵法,更有一群黑衣人潜入此地,反客为主。如今以诊治七公子,不容旁人打扰为名,行软禁之实。 我们虽欲强攻,但一来那阵法诡异莫测,二来穆清远确与七公子素来交好,又是天启院核心弟子,我们若全力出手,便会引起四院内乱。所以无奈之下,只得将此地围住,却无法入内。” 听到这样的答案,楚宁月着实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霜城卫竟然会被对方反客为主,而且束手束脚,不敢强攻入内。 但这样一来,他们的确也就拥有了被挑唆的可能,因为此难题不解,便会一直僵持下去。 然而正当楚宁月欲循循善诱,询问对方,今日为何前往内院之际...对方竟是主动开口,提及了此事。但这真相,却与楚宁月猜测得多有出入。 因为... “我们对阵法知之甚少,而南域阵道第一人,正归属于风鸣院。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得带人施压风鸣院,只要南宫归元想要保住那核心弟子,便只能助我们调查真相。 而若他们查不出真相,又想要保住那核心弟子,就只能助我们破阵。” 第1974章 契机 听闻霜城统领吐实,楚宁月面色如常,仿佛一切皆心有成竹。但实际上,其心中却略有无奈,因为按照对方的说法,他今日问罪于内院,全然是为了解眼下之局,乃是自发行事无人指使。 如此一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成了梦幻泡影,更是无从找到推动一切事件行进的枢纽,以及那幕后黑手。 “不对...”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心生一念,随后仔细回味方才霜城统领的言语。对方似乎从一开始,便认定方进与此事有关,想要借此对南宫学丞施压。 可是按照他先前的说法,那位七公子在被他接回之时便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如何能告知他当日经过?便是自己,也是后来自南宫霞处,方才听得一丝蛛丝马迹,自行猜测得出结论。 南宫霞身为南宫家长女,即便与方进有怨,但看她今日表现,也非因私废公之辈。所以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告知霜城统领,当日情形。 那么霜城统领是从何处何地,知晓方进与此事有关的呢? “我有一问,不知霜城统领是自何处得知方进与七公子受伤之事有关?” 楚宁月此行目的,便是探寻今日霜城卫与内院矛盾之事,此刻虽知这问题不该问得如此直白,但也别无他法。 若对方不愿告知,那自己自行调查便是,就此离开也不会损失何物。可倘若对方看在方才信息的份上,告知自己真相,那么便能省去太多麻烦。 “这..” 下一刻,霜城统领的反应,让楚宁月意识到果然有通风报信之人。但前者只是犹豫片刻,便再度沉声开口,同样也是将话说得十分直白。 “楚公子若是怀疑那人为他人假扮,怕是想错了方向。因为那人,正是此刻驻地深处驻扎的天启院核心,穆清远。” 他这话虽说得自信,但在楚宁月看来,其实并不具备说服力。因为即便是核心弟子,身份特殊,也不能排除被人易容顶替的可能。 相反,自己若是幻影千御那最后的幸存者,更容易化成此等重要人物,更易搅乱风云。 然而霜城统领,似乎早已猜出楚宁月会有此疑惑,于是接着开口道: “楚公子有所不知,天启院极擅医卜星象之术,因此多有玄奇之物。即便你口中那人易容术登峰造极,当世第一,也只能骗过你我,却骗不过那些护道人。 护道人与追随之人之间,存有某种特殊联系,可以独门功法感应。当日其告知我此事之时,另有其他护道人在场,所以我当日见到的穆清远,不可能是他人易容假扮的。” 听到霜城统领如此说,楚宁月当即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神态,但心中所想,却与面上表现得不同。 因为她只能告诉对方,那人所用得乃是世间最顶级的易容术,只有这样对方才能理解。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是那人与自己一样,不属此界,不是此界之人。 祁如清曾经说过,那人复苏的手段,与他那借尸还魂之法极为相近,似是不属此界之人独有。所以一旦被借体重生,怕是周身气息也会被取代。 而这些事,修士能可理解,这位纯粹武夫却未必能理解,所以自己不能对他说明。 不过,霜城统领看不出端倪,不代表自己看不出端倪。眼下既然得到了这项信息,那么自己便有必要潜入驻地深处,一探究竟。 只要自己能够见那穆清远一次,便定能从对方身上,判断出此人是否存有修士,或不同于此界武者体系的气息。 换言之,自己虽不能判断出此人究竟是谁,但却能知晓此人是否被人借尸还魂。 “既如此,我便没有什么疑问了,只是霜城统领所求,恐怕如今风鸣院无能为力。因为,李相容如今已叛离风鸣院,投靠城主府。不久之前,还曾率军进逼,险些攻入风鸣院。” 楚宁月心中已有打算,所以便想着离开此处,暗中潜入驻地深处。至于这些信息,她倒是不吝告知,因为此事以新贵阵营的眼线,不出半日便会知悉。 “李相容投靠城主府了?!” 听到此种信息,霜城统领如何能安然自若?他之所以对风鸣院施压,为得便是让南宫归元出面,请李相容助自己破阵。 可如今,李相容已经叛院,自己又要去哪里寻找一名能可破解眼下阵法之人?难道还要继续苦等下去,将一切主动权,尽数交由天启院么? “不错,此事不出半日,便会传遍风鸣院。不过破阵之事,也不一定只有李相容一个人选。” 听到这句话,霜城统领立时有了希望,所谓关心则乱,加之他此刻对于楚宁月的信任度颇高,所以心中城府被无限削弱,开始有些喜形于色。 “何人?” “外院教习,祁如清。此人曾是李相容门生,今日于外院拱门之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此人立场不属三大阵营,我想要请他前来,还需花费一些时间。” 霜城统领清晰的听到了那个“我”字,此刻望向楚宁月,眼神颇为复杂。他原本只是将楚宁月当做了一枚,可破局的意外棋子,想不到如今竟有如此成效。 一时间,竟也是想不到何种报酬,能够匹配如此功绩。 思来想去,唯有... “此事若成,我霜城卫上下便算是欠了楚公子一份人情,他日必定偿还。” 自己不能代表霜林院,但却可以代表霜城卫,如此一诺,胜过千金。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与七公子勉强算是患难之交,而且我亦想找出那剩下的隐患。” 对于楚宁月的直白,霜城统领很是欣赏,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将眼前之人当做利用的棋子,而是当做了合作的盟友。 所以对于下一刻,楚宁月提出的请求,他并没有多想: “现下倒有一事,想请霜城统领相助。” “但说无妨。” 霜城统领并不觉得眼前之人市侩,此刻能够相助对方,反而能让心中觉得自在。却不想,对方的所谓请求,竟是... “还请霜城统领为我制造片刻时机,我想要潜入驻地深处,查看一番具体情况。” “这...”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霜城统领一时语塞,眼神中有感激、有意外亦有担心。 “霜城统领不必多想,我说过此行是为了调查真相。” 后者闻言,沉默良久,最终轻轻点头... .... 霜林驻地深处,水榭别院之外,十余名五品高手,此刻正巡逻于此。而水榭周围,则有一圈淡蓝光幕,忽隐忽现,正是阵法所在。 楚宁月方才匆匆一面,并未有机会靠近此处,自是没有清晰感应此地状况。而如今的她,正以修士水遁之术,藏身于荷塘之下,距离那阵法距离颇近,等待着时机到来。 “嗯?” 就在此时,她身上祁如清所赠的玉佩,忽然间有了反应。好在此玉佩被其随身携带,而那些五品高手有恃无恐,并未注意水榭之下的荷塘,更无法看到其微弱光芒。 楚宁月仍旧记得祁如清当时的话,知晓眼前阵法品阶超出二阶,而且并非出自李相容之手。但眼下,自己还看不出此阵端倪,最为妥善的办法,乃是传讯祁如清。 藏身荷塘之内,流水不染身,水中能视物,对于楚宁月这等修士来说并非难事。她此刻微微抬头,望向霜林卫所在,知晓霜城统领创造的时机,还需片刻方可。 于是心念一动,一道神识打入腰间罗盘之内,这同样是祁如清先前留给自己的传讯之物。 “眼下我遇到了一处阻碍阵法,非进不可。若有片刻松懈,无人把守,你可知晓如何进入?” 传讯之间,楚宁月以术力记录眼前阵法形态,而后以神识压缩,一同灌入此传讯罗盘之内。但足足等了三息功夫,却也未见罗盘回讯,此刻不由得眉头微皱。 就在此时,罗盘之中,忽然微光泛起,但内中灌入耳中的声音,却显得断断续续,而且时不时会响起一阵轰鸣之声。 “玉佩所能感应...至少三阶...按兵不动...半个时辰..” “此刻我势在必行,无法等你前来,只问你可有破解之法?” 楚宁月对祁如清说话之时,便没有了对霜城统领之时那般耐心或是礼貌,而是多了几分强硬,更是不想听对方长篇大论,只想得到结果。 可随即罗盘之中传来的,却是阵阵嗡鸣,更有刀剑碰撞之声,这让她眉头微皱,迟疑了半息过后,问了一句: “你在与人交手?” “没事。” 这一次,祁如清倒是回得很快,只是两字过后,便又没了后话。但这一次,楚宁月并未催促,而是安静等待,直至足足五息过后,罗盘之内再度响起声音。 而这一次的声音,不再断断续续,也没了先前的轰鸣与刀剑碰撞,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有些无精打采。 “我赠楚道友的玉佩,内中带有三层阵法,彼此影响之下,能够抵消你身旁一丈空间之内,三阶阵法的影响。 若你当真非进不可,便以一丝灵力灌入其中,自可激活玉佩。不过此物只能支撑半个时辰,时间一到玉佩便会碎裂,届时你便会陷入阵法之中,所以最好...” 传音至此,一声轰鸣骤然响起,伴随一声轻疑,戛然而止。 楚宁月面色微变,望着手中罗盘,一瞬迟疑。但也就在此时,荷塘之外,忽然传来怒喝: “今日若你们不交出七公子,休怪我霜城卫不念四院之谊!”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怎么又来强攻?” 第1975章 水榭 一声怒喝过后,水榭之外传来阵阵嗡鸣之声,霜城统领如约而至,率众奇袭,刀剑掌力不断轰击在阵法光幕之上,亦让那些护道人不厌其烦。 “说过多少次,就凭你们,只是徒劳而已!” “多说无益,今日要么交人,要么留命!” 冲突之下,水榭守卫悉数汇聚于阵法之前,他们虽无法加固阵法,却能抵挡霜城卫的攻击。而在此阵法笼罩之下,只要瞬间的威力不超出阵法承受极限,此阵便会自行修复,固若金汤。 因此在他们看来,只要尽可能削弱对方的攻击,那么今日之战,便仍旧会是相同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却不知,今日霜城卫大举反扑,所为的并非破阵杀人,而是掩护一人潜入水榭。此时众人注意力皆在阵法之上,自是无人注意到水榭荷塘之下,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水榭阵法边缘。 楚宁月将一道灵气打入玉佩,其上微光浮动,下一刻一片阵纹自其上浮现而出。楚宁月望着玉佩稍作迟疑,随即一步踏入了眼前阵法之中,真的没有受到眼前阵法半分阻碍。 其此刻周身一丈,被祁如清三道小型阵法笼罩,正是其最为擅长的叠阵之术。而其如此手段,便是放眼此界,也算颇为罕见,因为能以三道灵阵,令一道玄阵无效者,实属凤毛麟角。 但楚宁月不知此点,方才迟疑,不过是思索自己是否该信祁如清而已。 如今踏出这一步,自是得到了印证,但同时也不禁想起,方才罗盘之中的最后一幕。 “罢了...” 楚宁月微微摇头,不再思索方才之事,祁如清实力莫测,立场未明,而且素来行事诡谲,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安危? 眼下既已潜入水榭,还是应以眼前之事为重。 其实楚宁月最初,并没有想要找寻那位七公子,她只是想要去见一见那名天启院核心穆清远,看一看此人是否非此界之人。 可如今,自己既借了霜城卫之力,便没有理由不去看看那位七公子,亦算是承人之诺,忠人之事了。 更何况,找寻七公子与穆清远之事并不冲突,后者既然是控制此处的真正原因所在,那么只要自己见到七公子,便自有办法引他现身。 而届时的主动权,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唯一要注意的,便是半个时辰之内,退出水榭。 至于是否会被人提前发现,楚宁月倒是并不担心,因为她此刻已解除了化相之术,样貌不再是风鸣院楚阳,而是初入此界之时的少年样貌。 便是撞见旁人,也不会有人想到,她便是楚阳。 ... 水榭之内弯弯绕绕,但好在楚宁月如今尚存些许神识,能可一眼望穿。她此时虽无法定位七公子,却能够感应此地生息。 此刻阵法之外,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拥有生息之处,多半便是那位七公子藏身之地。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了一处楼阁之外,此处楼阁位处水榭西南,并不起眼。下一刻,其已施展了敛息术,出现在了楼阁之内。 方才入楼,便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而楼阁之内并无华丽装饰,唯有朴素之意。 楚宁月一眼便锁定了方才感知的生息所在,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周身气息溃散,气若游丝。 “嗯?” 一声轻疑,楚宁月快步上前,因为她认出了这名其貌不扬的邋遢男子,便是当日见过的昊空院核心。 可是当日分别之时,他分明没有受重伤,如今却成了如此模样,着实有些令人疑惑。于是楚宁月走近此人,将手搭在其手腕之上,将一道神识打入体内。 修道之人,多少知晓一些基础医理,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虽然极少涉猎术法之外,但也并不例外。 此刻其闭目沉思之间,已将对方体内清晰看透,但眉头却不禁微微皱起,因为此人的状况颇为古怪。 他此刻体内,阴阳之气失衡,阳气致胜阴气不足,即便其身为男子,亦不该超出一定平衡。而导致此状况的,便是其体内三道不同的气息碰撞。 一者乃是武道气息,较弱孱弱,应是来源于他自己。而其他两道气息,既非武者也非修士,更不是阴沉死气,楚宁月从未见过。 眼下想要对方苏醒有两种办法,第一便是助长其武道气息,使得其自行压制其他两道气息,如此一来对其损伤最小。 而第二,便是灌入第四道气息,强行镇压其他三道,如此一来虽能让对方苏醒,但这一身功体怕是会废除九成。 虽然日后若自身武道气息,足以强大到反制余下气息之时,能可恢复实力,但是希望微乎其微。 楚宁月与七公子非亲非故,她纵使答应了霜城统领来此查看情况,也不会为了眼前之人,损耗自己大量灵气。 此界之中,无法通过吐纳之法恢复灵气,所以灵气每用一次,自己的实力便会削弱一分,唯有一日三餐,能可提炼些许。 而眼前之人的状况,想要将其体内的气息镇压,自己至少要消耗一半的灵气,那样的话怕是会跌出开元境。 所以权衡之下,楚宁月并不打算出手,而是将此地之事记录下来,打算离开此处之后,告知给霜城统领,亦算交差。 已然见过七公子,那么自己剩下的目标,便只剩下了穆清远一人。但方才自己感应生息之时,除了水榭入口处的众人之外,便只有此地存有生息。 如何找到这穆清远,倒是一个难题... “何人?” 就在此时,楼阁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而随着此声响起,楚宁月清晰感觉到了一阵阵法波动,此刻瞬间明白,原来此地还有一人,而此人以阵法遮掩了气息。 “穆清远?” 是了,楚宁月第一个反应,便是此人现身。那自己倒算是碰巧遇上,省去了一番心力。 可下一刻,楚宁月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抬头之间,一道剑气划破楼阁,迎面而来。 “嗯?” 抽身而退之际,楚宁月心中再生疑惑,因为她隐约感觉到,这一道剑气与此界武者剑气似乎略微不同。 虽然并未蕴含灵气,但其中夹杂的气息,却与丹青天下剑修之道有几分相似,而修士之剑不同于武道之剑。 “你终于出现了。” 楼阁之上,声音再起,但方才因为那人开口只说了两字,而且声音极轻,楚宁月并未听出什么。但此刻,她却清晰地听出,这是一名女子。 随即,一道残影自被划破的楼阁空洞之中,飘然降下,但其声音虽然清冷,现身之时亦算得上清新,可其样貌,却与这二者截然相反。 其身着黑色长裙,长发及腰,手持一柄湛蓝长剑,此刻负手背对楚宁月,如夜空之中一抹寒芒,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仿佛冰山在前。 但下一刻,楚宁月开口之间,亦让眼前女子原本淡漠的神色,现出一丝涟漪,因为她这话在对方听来,实属出人意料。 “你修得并非武道。” 能够得出此结论,楚宁月自是有所把握,因为她从对方周身,捕捉到了七公子体内的同种气息。也就是说,后者体内有一道气息,正是属于眼前之人。 虽然仅凭对方非武者一点,不足以证明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幕后黑手,但眼下她对自己的敌意,却已尽在周身气息之内。 下一刻,女子转过身来,露出的却是一张略显憔悴的面孔,虽然其五官精致,或可称得上玲珑剔透,但这苍白无力之感,与其周身寒意,却让她少了几分生息。 如此样貌,落入浪子眼中,定能引得一片哗然,被奉上一个冰山美人的称谓,而后便是心生怜惜之意。 但很可惜,楚宁月既不是浪子,亦不是男子,对于眼前之人,心中只有一个评价。 危险。 “何必明知故问?” 神秘女子开口之间,让楚宁月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她还记得对方现身之时,说得乃是“你终于出现”,好似是在等什么人,而如今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人。 只是眼前女子身份不明,实力莫测,自己便是有心解释,此女怕也不会轻信,结果如何,唯有一试,结论之前皆是妄自菲薄。 “我不认得你,也不是你要等的人,但我来这里的确是要找一个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可其说话之间,其腰间的玉佩,此时却悬浮而起,其上光芒大作。 祁如清曾经说过,此玉佩如此示警,说明出现了阵法运转。可是先前,自己进入水榭之时,玉佩被灵气激活,并未生此异象。 楚宁月心思敏锐,当即便猜到了九成,眼前此女,言语意在拖延,实则暗中布阵! 可就在其准备动手之际,眼前神秘女子,原本冰冷的双眸之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丝暖意,周身寒意亦在此刻悉数消散。 眼前之人分明还是先前的神秘女子,但在这一瞬之间,气质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逆转。此刻望着楚宁月,眼中尽是柔和,甚至已超出了柔和的范畴。 若不是这女子只有二十出头,而楚宁月如今看上去已有二八年华,恐怕落入旁人眼中,真会让人误会成这是一对母子。 楚宁月心中满是疑惑,根本猜不透眼前女子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什么新的驭心之术? 但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喊出的一句话,却让楚宁月一瞬失神: “轻崖。” 或者说,真正失神一瞬的人,并不是她。 第1976章 俱伤 “唔..” 一声轻崖入耳,楚宁月只觉一阵恍惚,眼前所见物换星移,口中一声闷哼的同时,脚步亦是一阵踉跄。 一瞬之间,眼前光景尽数更替,她看到自己身处一座冰窟之内,而眼前不远处有一座水晶冰棺。但自己正要上前仔细查看之际,那一瞬间的恍惚便已恢复过来。 眼前重新凝聚的景象,却是眼前神秘女子的一剑。 “幻术?” 楚宁月心下警觉,遁术再出,抽身疾退。但因为眼前所见迅速转化之事,分神在前,此刻险些便被那一剑洞穿,乃是紧擦剑身而过。 神秘女子一剑落空,却是立身原地不再向前,此刻面上神色,已然恢复如初,冰寒刺骨,不复那一丝温情。 “你...” 楚宁月无法判断眼前之事,究竟一场误会,还是眼前女子刻意做戏,扰乱视听。此刻正欲开口解释,可一字方出,便见那女子右手轻抬,心下立时警觉。 “破!” 女子一字出口,楚宁月只觉一道剑气突兀浮现在,自己方才与对方那一剑擦身而过之处,速度奇快无比。这绝非是此界武道功法,更是像极了剑修之术。 因为对方在交手一瞬之间,藏剑于身,藏得并非她的身,而是自己。 “唔..” 剑气破体而出,楚宁月反应不及,首见朱红。此刻心中不敢大意,知晓眼前女子实力莫测,若自己再有留手,恐有性命之虞。 当即心念一动,七道金芒激射而出,金芒夺魄。 熟料,眼前神秘女子冷哼一声,淡淡开口,意味着她同样是一名通识高手,能可看破楚宁月的术法。 “暗器对我无用。” 下一刻,一道剑网凭空浮现在女子身前一丈,与七道金芒交错,于空中迸发出道道火花,竟将七道金芒拦截下来,但同时剑网也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暗器对你无用,那此物呢?” 楚宁月素来不喜口舌之争,她此刻开口,正是为了让对方分神。其抬手之间,神秘女子果然神色一凛,可就在此时,女子身后却有一道丈许高的火蛇虚影,朝其袭杀而去。 这一式,并非残阳神诀之上的术法,因为残阳神诀乃是初代残阳宫之主所创的圣功,其上除了火牢送葬与真阳离火罩之外,便没有其他玄丹境以下可以施展的术法,因为在那人看来太过低阶。 但也正因为,楚宁月散去残阳诀修为,重修残阳神诀之前,修炼得乃是剑修之术。而残阳神诀乃是火相本源功法,与残阳诀这等玄级包罗万象的功法不同,无法兼容剑修之术。 所以散功重修,意味着其百年玄丹积攒的剑修功法,几乎全部无法施展。如今情急之下,所使用的,正是残阳宫开元境术法,金蛇化焰诀。 火蛇出现无声无息,神秘女子察觉之际,已至身后。无形剑网再一次凝聚而出,顷刻之间,便将火蛇虚影搅碎。 可下一刻,被搅碎的火蛇虚影,却化为了漫天流火,内中隐含四道火绳,迅速朝着女子四肢缠绕而去。 无形剑网回防不及,其中两道火绳被女子以剑气斩落,一道火绳在触及女子之时,似乎触发了弃身上的某种禁制,被轰杀湮灭。 而最后一道火绳,却是幸不辱命,缠绕在了女子左腕之上。漫天流火,皆以此火绳为引,直朝女子蜂拥而去。 一旦术力入体,便是五内俱焚,若受招者乃是修士还可以灵气化解,可若是武者,却只有火上浇油。 楚宁月曾经遇到过一名亡命之徒,身中此招之后,当即壮士断腕,如此方才保全了一时性命。此刻其望着眼前女子,手下已不留情,因为其清楚以对方的实力,对她留情,便是对自己无情。 心念一动,楚宁月加催术力,漫天流火直朝神秘女子周身袭去。却不知,那神秘女子面色苍白,神色憔悴,并不是因为天生如此,而是因为体内功法反噬,寒气无法控制所致。 其如今以漫天流火,灌入此女体内,若是常人早已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可对此女而言,却反倒是压制了其体内寒气,使得两股气息融合,妙不可言。 “不对..” 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此刻她自然看得出,对方周身的气息,不减反增。好像自己的攻击,并未对其造成伤害,反而是一种滋养。 而也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神秘女子头顶,竟有一道湛蓝巨剑凭空浮现。而如此手段,若是楚宁月初见,怕是真要以为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剑修。 可此手段,她先前在护城军军营之外,曾经见过,更与那人交手,胜而杀之。后经祁如清解释,知晓此种手段,出自此界隐世宗门,昆仑山。 而昆仑之人,也曾追杀过祁如清,似乎对不属此界之人,敌意极大。 眼前自己既然遇上了此女,也算是冤家路窄。 “轰!!” 湛蓝巨剑落地瞬间,一道无形气浪席卷四方。 原本漫天流火,以火绳为引不断袭入女子体内,而神秘女子已因烈焰焚身,动弹不得。可如今却在这气浪席卷之下,恢复自由,震断了那一道火绳。 随即一道蓝色光幕,便浮现在神秘女子周身,以那一柄湛蓝巨剑为中心,将其笼罩在内。竟是瞬间化消了全部攻势,而且在迅速修复其体内因为灼烧造成的伤势。 眼见攻击失效,楚宁月心念一转,手中术印加催。金蛇化焰虽能控制对手,但想要以此决胜,却非明智之举。 所以她早在方才出手之际,便开始着手布置真正的杀招。 如今湛蓝巨剑降下,而女子似因此有恃无恐,望着周围散去的流火,沉声开口: “有如此实力的确不易,但为了救他,你该死。” “哦?” 楚宁月一声反问,却已经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因为她的术法终于准备完成。 以其如今只有开元境的修为,想要发动此术,绝无可能瞬间施展,必须满足对方长事件停留在同一地点的条件。 而如今,这个条件已经满足,她也终于将术力准备妥善。她知晓寻常术法,根本难以取下眼前女子,唯有此招,火牢送葬。 话音方落,七道火柱骤然冲天而起,与空中交汇成一道火牢,将眼前此女以及湛蓝巨剑围困其中。 整座楼阁的温度,骤然间提升数倍,而七道火柱冲破楼阁,已让二层化为一片火海。若非此地存有特殊阵法,外人根本看不到此间发生之事,否则这里闹出的动静,早已引来那些护道人。 感受到体内灵气宣泄而出,楚宁月并不后悔,因为眼前之人的实力,自己想要遁走的可能性不大。既然此女对自己已有杀心,那便有了取死之道,自己也不会留手。 “破。” 神秘女子眼见自己身陷囹圄,面上却无半分惧色,此刻一字出口,周身无形剑网再度浮现而出,比之先前只强不弱。 因为她此刻体内寒功反噬之力,已然被先前的烈焰中和,因祸得福之下,使得实力再度有所增长。 可这一次,无往不利的无形剑网,却在触及七道火柱之时,只发出了一阵金铁交接之声,便轰然破碎,甚至未能让七道火柱中断一瞬。 她如何知道,先前被其一剑斩断的,乃是没落的残阳宫,无数后人开发的普通开元境术法,而如今楚宁月施展的,却是千年之前,真正的传承之术。 她虽比先前更强,却强不过眼前术法之于火蛇之术。 剑网消散,楚宁月术力再催,原本停滞原地的七道火柱,此刻开始迅速旋转。每旋转一圈,威力便增一分,区域亦是收缩一分。 以其如今实力,施展这一招颇为勉强,所以楚宁月已然无心留意神秘女子动作。不消片刻,七道火柱已旋转九圈,正是九泉之意。 下一刻,七道火柱就此聚合,与湛蓝巨剑形成的光幕碰撞在一起,只一瞬之间,便散发出一道雄浑气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整座楼阁,在此一击之下,彻底坍塌,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一个闪身来到七公子身旁,一把将其提在手中,抽身疾退。 但却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机,受那一阵气浪波及,立时被席卷得倒飞而出,落地之时,气血一阵翻涌,唇下又见朱红。 而七公子则是落在其身旁,原本便气若游丝,如今更是奄奄一息。 楼阁阵法,亦随着这一击彻底湮灭,此间火光冲天,不消片刻,那些护道人怕是便会赶来。但今日,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闹出了如此动静,因为自己如今的样貌不是风鸣院楚阳。 而对于知晓自己进入此地的霜城统领,自己大可编织一番谎言,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五品实力,不可能闹出如此动静。 只是如今自己伤势沉重,需要在此调息片刻,只希望那些护道人来得不要太快。 “不准走!” 可就在楚宁月打算调息之际,身后楼阁火海之中,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厉喝,一道人影随即飞出,落在了其身前十丈,正是那神秘女子。 而她如今长裙如旧,身上没有半分灼烧痕迹,显然她那一身长裙并非凡品,但她却也成了蓬头垢面。 其周身气息溃散,落地之时,已是无法压制体内伤势,喷出一口鲜血,可血未落地,便已蒸发。 楚宁月虽不知此女是如何活下来的,却知道她此刻炽阳入体,已然是用不出任何远程攻击的手段。这十丈距离,已成了一道天堑,而此女站立原地已是最大努力,根本动弹不得。 但为了让对方明白这一点,也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压制伤势,施展遁术离开。她还是选择开口,出声提醒。 “你此刻体内烈焰随时会破体而出,若不想死,最好待在原地。” 亦是威胁。 第1977章 执着 “砰!” 楚宁月话音方落,眼中便浮现出一丝意外,因为一声闷响传出的同时,眼前神秘女子竟然迈出了一步,好似是想要以行动证明,她不会受人威胁。 “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亦不会带他走,劝你莫要自误。” 说话之间,楚宁月催动残阳神诀飞速运转,化消体内异种气息。她此刻固然是动弹不得,但说这话却并非是因为心虚,而是当真想要提醒对方。 今日之事,来得蹊跷,既然此女未葬身于火牢送葬之下,更成了眼下两败俱伤之局,便让彼此有了交谈的机会,不至于此女一来便对自己拔剑相向。 然而.. “噗..” 神秘女子闭口不言,再度向前一步,肩头一道血箭破体而出,使得其生机再弱三分。其此时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闷哼,望着楚宁月的眼中,更似有几分得意之色。 此刻虽说不出话,却好似在嘲讽楚宁月,想要自己甘心认命,受其摆布,绝无可能。 “你..” 望着对方如此模样,楚宁月心中的一丝疑惑,被无尽放大。作为施术之人,她当然知道火牢送葬的威力,亦知道此刻对方如何难熬。 对方此时,说是五内俱焚已是轻描淡写,每走一步,体内所受苦楚都会增强一倍,犹如普通凡人行走于刀山之上,偏偏又会保持清醒,无论遭受多大的痛苦都不会晕死过去,直至气绝身亡。 但同时,她也开始不解,眼前女子究竟有什么理由,将自己恨到了如此地步,非杀自己不可?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让她对她自己如此残忍,不惜忍受千刀万剐之痛,也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自己或许应该让她明白,这十丈距离,以她如今状况,根本无法支撑。纵使其毅力超乎常人,生命力也非毅力可以左右。 她终究行得乃是无用功... 女子每隔一息,便会向前一步,而每踏出一步,便有一道血箭破体而出,带走一分生机。那一身不会破损的长裙之上,已满是血迹,常人受此重伤,早已昏迷不醒。 七息过后,楚宁月眉头微皱,一因眼前此女执着,二因自己低估了自己的伤势,三却是因为那些护道人,迟迟没有赶到。 这不禁让楚宁月怀疑,今日之局,乃是旁人精心排布。因为这女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在等什么人,而她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人。 “你可认得幻影千御?” 楚宁月再度开口,想要知晓此女身份,究竟是不是四人之中,最后幸存的那一人。若她是那最后一人,的确有理由恨自己,但她真正的该恨得,难道不是祁如清么? 但下一刻,神秘女子虽未开口,可眼中神色,却让楚宁月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以为自己在演戏拖延。 因为对方眼神颇为复杂,有厌恶、得意亦有轻蔑。 女子额头之上,已满是汗水,此时身形轻颤,其体内生机,已然十不存三,面上尽是憔悴之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气绝于此。 楚宁月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女子,亦对此女的毅力颇为欣赏,在考虑到今日之事,可能是有心任安排之后,对于此女方才出手的恶感,已然悉数消散。 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更多是惜才,想要留住此女性命,不希望她枉送于此。于是开口之间,给出了诚意: “你既不认得我口中之人,今日之事便是一场误会,更有可能是有心人布局。你我若死伤于此,便正中那人下怀。你立刻打坐疗伤,我保证在你压制伤势之前不离开此处,可好?” 楚宁月的确不想眼前此女平白送命,但她此刻也无力解除术法,因为火牢送葬已经完成,她体内的烈焰,以自己如今的状况,根本无法导引而出。 至于方才许诺,一来是想要看看,那些护道人何时会赶到此处,以确定今日之事,是谁布局。二来则是因为,自己恢复伤势的速度,一定比对方更快。 待对方压制压制伤势,自己想要离开,对方决计拦不住,主动权仍在自己。 “不好!” 女子自落地过后,首度开口,然而说话之间,口中已是血流如注。楚宁月这一刻忽然间明白了,对方之前为何不开口。 “以你的状况,再向前便是身死,你留不下我,更救不了他,还会让布局之人逍遥法外,你..” 熟料楚宁月开口之时,虽情真意切,可对方却充耳不闻,这种被人误解的感觉,原来如此玄妙。此女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再度迈出一步,似是觉得自己这话不是在劝解,而是在挑衅。 挑衅她的骄傲。 楚宁月望着眼前女子,因为误会,因为自己的解释无用,亦因为她的执着,心中无名火起。她此刻是当真担心对方的性命,但也不再帮对方分析利弊,而是疾呼一声。 “值得么?” 而神秘女子,口中则是首度闷哼出声,方才抬起的脚步又放了回去,仿佛是大病之人,回光返照一般,开口之间,语气平静,却极为认真,仿佛这便是她的临终之语。 “我心系一人,为了他,值得。” 楚宁月闻言眉头紧皱,因为她发现对方说这句话时,看向的不是一旁奄奄一息的七公子,而是自己。 说话之时,眼神中更是褪去了先前的所有敌意,唯有一丝柔和,一丝不舍,几分不甘。 可还未及楚宁月细思,她便知道自己终究是低估了眼前女子的心性和实力。原以为对方根本无法施展任何远程攻击手段,可此时对方竟以自身之血凝剑而出,化为一道赤芒朝此而来。 楚宁月伤势沉重,方才短暂压制虽然有所效果,但此刻根本无法施展遁术躲闪,更加用不出真阳离火罩防御。 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运起残存灵气,化为一击抵挡这一剑。但她知道,这一剑乃是眼前女子最后的拼死一击,以自己如今的状况根本挡不住。 既然挡不住,那就只能避开要害... 可就在此时,两人之间,忽然有七道阵纹升腾而起,一道人影突兀浮现而出。可其刚刚现身,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直接撞上了那一道赤芒血剑。 血剑透体而出,来人一声闷哼,但随即周身却有一阵黑雾翻涌而出,化为一只巨手,将那一柄透体而出的血剑死死握住。 随着一阵莎莎声响,黑雾所化巨手与赤芒血剑,就此同归于尽,消弭无踪。漫天黑雾散去,显化出一道踉跄的身影,一身灰袍立在原地,无奈地望着楚宁月,幽幽吐出一句。 “本以为自己来晚一步,如今看来,我倒是很及时啊。” 而同一时间,用出最后一剑,却未能斩杀楚宁月的神秘女子,眼中已尽是绝望。因为她清楚,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再也没有余力出手,周身生机迅速消散。 “她不能死!” 看清来人样貌,楚宁月心间一喜,她这是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没有以往那么讨厌。但开口之间,说出的话,兴许是因为之前早已习惯,所以没有半分客气。 祁如清闻言一愣,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女子,熟料一眼落在对方面容之上,当即身形一僵,一字下意识脱口而出。 “夜...” 但下一刻,却已话锋一转,成了楚宁月耳中最好的掩饰: “我为何要浪费修为救她?” 楚宁月闻言,却几乎没有犹豫便直接开口,因为此女的确不能死,即便抛开自己对她的欣赏不言,她身上亦留有许多未解之谜。 只有她活着,才能知道她今日究竟等的人是谁,才能知晓幕后黑手的讯息。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祁如清闻言苦笑一声,当即抬其双手,分别对着两女凌空一握,下一刻三人便被阵纹笼罩,消失在了此间。 ... 新贵驻地深处,天启院驻地之中,因为核心弟子与护道人皆不在此,显得空旷无比。随着一道阵纹浮现而出,三道人影现身于此,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三人会出现在这里。 而三人刚刚现身,神秘女子身形便是一软,体内生机十不存一,已然昏死过去,距离气绝身亡至多三息。 可下一刻,祁如清体内,却有一道华光升腾而起,化为一张青色大网,其上浓雾萦绕,如真似幻,但看在楚宁月眼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大网凝成只在瞬息之间,立时便将两女笼罩在内,神秘女子周身溃散的生机,亦在此刻重回体内,不再流逝。 “你救她便是,我的伤势无碍。” 楚宁月望着这看似不善的青色大网,此刻并未怀疑眼前之人,只是急声开口,想要对方专心施救一人。 因为她虽然知道,祁如清有超乎寻常的救人手段,但却也同样知道,那神秘女子伤势如何可怖。若因分心错失良机,得不偿失。 自己的伤势,只要时间便可压制,但三息过后,神秘女子便是一个死人。 可祁如清开口之时,却语气平和,仿佛成竹在胸,眼前之事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不妨事。” 话音落定,青色大网已将两女笼罩在内,大网之内阵纹浮动,两道正反青色罗盘,自祁如清脚下头顶浮现而出,朝着四方不断扩大。 而空中降下无数绿色光华,如雨倾泻,蕴含无尽生机。 但这一刻,楚宁月却是面色骤变,因为她认出了祁如清此刻所施手段,与当日千丈峡谷之外,救了自己一名的神秘玉简如出一辙。 可是当日自己询问他时,他却说不认得此物,俨然是隐瞒了真相。 心生此念的同时,楚宁月不再信任祁如清,神识四散而出之际,面色更是一寒,一声疾呼出口: “你究竟想做什么?!” 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那青色大网不是什么疗愈手段,而是困阵。 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第1978章 生机 天启院驻地之内,绿色罗盘凭空浮现,不同于修士术法,乃是常人肉眼清晰可见。但此刻天启院之人,皆在霜林院驻地,此地空无一人,自是无人察觉。 “你要做什么?” 楚宁月再度发问,同时急催残阳神诀,因为她意识到,祁如清再一次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这青色大网,根本不是什么疗愈法阵,而是一种高阶困阵。 此阵结成之际,楚宁月便感觉到周身气流被彻底阻断,若非此界并无灵气,其此举便是断了修士吸收外界灵气的可能。 然而祁如清此刻,却仍旧站在原地,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手中术印迅速变化,头顶脚下两道绿色罗盘不断旋转,飞速扩大。 楚宁月此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纵使能够施展遁术,此时也是被阵法所困,离开不得。至于其体内残存灵气,根本不足以施展足够破开此阵的攻击手段,无形之间,已是陷入了囹圄之中。 而另一旁的神秘女子,此刻更是狼狈,早已倒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其周身生机虽然再无流逝之相,但其先前强行出手,体内烈焰破体而出,却已将经脉毁去九成。 此时即便伤势不会继续恶化,不消片刻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去。” 就在此时,祁如清忽然开口,吐出一字,其周身立时有一道旋风凭空浮现,使得其整个人离地而起,悬浮于空。 楚宁月只觉腰间一痛,随即便见当日那救下自己一命的古朴书页,如今主动朝着祁如清飞去,悬浮于其周身,在青色阵盘华光笼罩之中,再现当日青色玉简之貌。 而见到这一幕的楚宁月,如何还不明白,祁如清究竟骗了自己多少。此物当日怕就是对方放在自己的身上,而之后自己途径山村,遇到的那些村民口中所说的尊者,也多半就是眼前之人。 可是当日若没有那玉简,自己早已死在血色袈裟主人之手,祁如清若有心害自己,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噗..” 就在此时,原已昏死过去的神秘女子,忽然睁开双眼,似是压制不住体内伤势,喷出一口鲜血。可血水尚未落地,便被一股牵引之力拉扯,化为一道血线,朝着空中的祁如清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祁如清周身绿芒大作生机十足,却又伴随着一丝血色增添几分诡谲之色,显得颇为玄奇。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眉头紧皱,一手按在自己胸前气海,已是说不出半个字来,望着祁如清的眼中,尽是冷漠。 因为她察觉到,随着神秘女子的鲜血汇聚于祁如清周身,自己体内残存的灵气,竟也开始被周身青色大网吸夺,化为一道蓝色丝线,同样朝着祁如清汇聚。 而即便她奋力抵挡,可因体内越发稀薄的灵气,终究只是抵挡了三息功夫,便再无力支撑。此时抬眼望着祁如清,冷漠之中,带着几分懊悔。 悔自己一直提防于他,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相信。 ... 凛风城外十里,山村之中已是古稀之年的老者,忽然间自床榻之上坐起,快步跑出了屋舍,却见门外早已汇聚了全村老少。 而这些人,如今皆无一例外,将双手抱拳放在胸口,齐齐望着凛风城的方向,莫不做声。 凛风城内,钱氏商行的老板,正在被夫人耳提面命,在床下讨饶,赔礼道歉。此刻却是忽然神色一滞,随后在其夫人错愕的目光下,怒吼一声镇住了对方,随即整理衣冠,跑出楼阁。 同样的一幕,在十息之间,于南域数十处接连发生,而这些人的姿势皆是一般无二,皆都放下手中之事,望向凛风城。 ... 同一时间,天启院驻地之内,祁如清凌空而立,头顶脚下罗盘,已然囊括方圆百丈。而就在此时,天际之上,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流光忽现,朝此汇聚而来。 楚宁月虽然周身灵气迅速溃散,但神识没有削弱,此刻自然是看得清空中流光,悉数朝着祁如清头顶汇聚。 但任她曾是百年玄丹,残阳宫长老,也认不出这些流光究竟是什么。只有祁如清自己才明白,这些流光,乃是愿力,一人之愿无足轻重,但千万人之愿,若经转化提炼,便可倾山海。 愿力、识能、灵气、武道、阵法,多重灵能汇聚于此,在两道罗盘旋转之下,相互交融,为此间带来无尽生机。 祁如清凌空负手而立,一眼可见风鸣院,一望可穿凛风城。但他此刻,却只是微微抬头,看向上空,此刻隐约传来一丝波动的天空。 他很清楚,此时诸多灵能汇于此地,如是用来破阵,那必定是势不可挡。 即便这阵法,乃是天启五院立院之前便已存在,即便此阵能可压制身负炼神诀的楚宁月九成九的神识,即便此阵超脱地相之境,直达天衍。 但... “可惜了。” 祁如清轻叹一声,终究是收回目光,重新落回下方两女的身上。 破开阵法,他将于南域再无阻碍,掌控此间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便可以此为基,建立庇护之所,便是六道裁决亲至,也可全身而退。 但谋划虽好,却需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可以是风鸣院覆灭,可以是凛风城生灵涂炭,也可以是李相容李丹心万劫不复,但唯独.... 不能是眼前之人。 “哎...” 祁如清轻叹一声,放弃了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抽出双手,翻掌之间,眉心之处赫然浮现出一道虚影。 而此虚影半虚半实之际,其周身旋风立时猛烈百倍,疾风劲吹之下席卷八方,方圆百丈草木,顷刻之间拔地而起,化为点点星光朝空中汇聚而去。 下一刻,一道肉眼可见的绿色龙卷,凭空浮现在此间,将三人笼罩在中心地带,不断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天启院驻地之内,层层阵法感受到危机自主运转,但在这绿色龙卷之下,缺如蝼蚁一般,触之即碎。楼阁倾覆,同样化为点点星光,没入空中罗盘。 而除了三人所在方位,百丈空间之内,已是寸草不生,尽化赤地,生机断绝。可三人所在的方圆十丈,却汇聚了此间全部的生机,在五道灵能加持之下,不断增长,化为万点星光凝于空中。 如万军列阵,只待一声... “天人化生·千川归一” 话音出口,响彻方圆,空中万点华光,倾泻而下。 如雨,如电,更如天罚。 楚宁月仍旧能够勉力维持清醒,但体内灵气已尽数被吸夺而出,虚弱不堪。此刻望着空中人影,无力疲惫之感,充斥周身,若非毅力惊人,早已如同一旁的神秘女子一般再度昏死过去。 可是她此时,也只能在心中疑惑,疑惑自己,始终看不穿眼前之人... 此地声势早已不可抑制,凛风城内无数百姓纷纷出门,朝着风鸣院望向望去,皆不知此地发生何事,一片哗然。 而城主府内一众高手,此刻也是心中惊愕,不知是什么人,能够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便是当年,城主府与风鸣院全面开战,两名四品上境交手,也未有如此声势。 难道风鸣院中,出现了三品神罡或是二品窥天?如此高手,登临南域,是否意味着大乱将起?自己这些人,又能起到何种作用? 而风鸣院内,因为距离最近,更是人心惶惶,却根本无人敢来此间好奇,不是因为南宫归元严禁风鸣院弟子靠近此地,而是因为他们皆不是傻子,皆都看得出此地危险。 而新贵驻地之中,其余三院之人,此时如大梦初醒,末日已至,纷纷护着自家核心弟子,逃出驻地,根本不敢逗留半分。 唯有霜林院内,找到了火海之外昏迷不醒七公子的霜城统领,还有那些慌张无措的天启院护道人,此刻进退维谷。 可就在此时,众人耳中,却齐齐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万分疲惫,一丝不甘。 “活下去。” “活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这是何意。有无知百姓,以为今日天生异象,乃是神明降旨。有多心谋士,认为今日之事,乃是有心人排布,大乱将至。 亦有人觉得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听到了幻觉,更有人觉得那一声传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那龙卷之中的存在,要自己活下去。 可是无人清楚,绿色龙卷之中,最为核心之人,前一刻还是凌空而立,状似仙人临凡,可这一刻却已是青云直坠,落地之时,形似枯槁,再无声息。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望着倒在十丈开外,周身生机全无的祁如清,此刻愣愣出神,她不清楚对方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拿走了自己的灵气,拿走了神秘女子体内异种真气,拿走了方圆百丈尽数生机,亦拿走了他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此时,祁如清体内,忽然有一团光华浮现而出,天空之上两道罗盘在这一刻,骤然间缩小九成九,朝着神秘女子与楚宁月飞去,落在两人头顶。 下一刻,楚宁月目光呆滞,因为她感觉到天空之上降下的万点星光,如今正经由这罗盘转化,没入自己体内,化为精纯灵气,使得体内伤势迅速复原。 原本因为灵气不足而大跌的境界,此时也开始迅速复苏,一路攀升,直至入此界之前的实力,转脉中期。而残阳神诀之下的转脉中期,已有虚丹境实力,便是对上紫府玄丹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修为的复原,却没有让楚宁月欣喜,反而是加重了她心中的疑惑,也让她此刻心情复杂。 祁如清落在原地,生机全无,虽然自己知道他这一次多半又是诈死,可是... 他究竟为了什么? 楚宁月此时非但没有觉得修为恢复,神清气爽,反而觉得疲惫非常,眼神浑浊。 无心之间,她望向对面的神秘女子,却发现对方周身的伤势也已然恢复,方才濒死之伤,悉数痊愈,体内烈焰荡然无存。 但就在其愣神之际,一道熟悉的传音,却忽然自耳中响起,让她浑浊的双目,一瞬清明。但清明过后,便是一丝无名火起。 “楚道友,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带我离开...” 第1979章 人情 闻言之间,楚宁月稍稍迟疑,而后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拂过,随即与祁如清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昏迷不醒的神秘女子一人,在此废墟之内。 楚宁月如今已恢复入此界之前的巅峰实力,以其转脉境遁术自可在风鸣院内畅行无阻,且根本无人能够发现。 类似先前处心积虑潜入之事,此刻已成笑谈,因为其遁术之速度已非南域武者能可理解,自然肉眼难以捕捉。 不多时,两人重新出现在外院之中,秋风苑内。柳瘟与叶琼两人,此刻并不在此处,不知去了何方,显得空空荡荡,但也恰到时机。 流光散去,显化出两道人影,楚宁月松开了抓着祁如清的手,后者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再度瘫软而下,倒在了地面之上,仍旧是一幅生机全无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望着身旁地面之上,躺得颇为安然的祁如清。她着实不理解,眼前之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得,也看不透此人行事。 自己原以为他是要借助青色大网控制自己,利用自己与那神秘女子体内的异种气息,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时刻其目标,竟是将灵能转化,反馈自己两人。非但让自己毫发无损,更是恢复了昔日修为,而他自己却落得如此境地。 地面上的祁如清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楚宁月看在眼中,神色淡漠,因为她刚刚恢复修为,绝不可能听错方才的传音。 那个声音,确是祁如清不假,所以他眼下这一幅生机全无的样子,定然又是佯装而出,不知图谋何事。 等了许久,果然传音再起,声音之中,不带半分疲倦之色,倒是有着几分无奈。 “不是楚道友要我出手救那女子性命?那女子伤势沉重,几乎必死无疑,若不以此法救治,我如何能让楚道友欠下这个人情?不过话说回来,楚道友为何要救她性命?” 听到祁如清的传音,楚宁月原本冷漠的神色之中,出现了一丝涟漪,但其掩饰得极好,加上祁如清如今躺在地面之上,根本看不到她的脸,所以无人察觉。 楚宁月知道,如此声音,如此多问,说话如此难听,这人确是祁如清无疑。 可下一刻,她便想到了对方所用的手段,还有自己身上那一张古朴书页之事,立时想到先前自己询问之际,对方有所隐瞒,又是心中不悦。 “那张书页,你要如何解释?” 祁如清的传音似乎极具延迟,楚宁月的话落定许久,他方才出声,就好像是做了亏心事,正在用力编制谎言一般。 但他说的话,若真是谎言,那也算得上是上品的谎言,因为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嗯?解释什么?” “先前我曾对你说过,千丈峡谷之外我曾受疗愈法阵所救,后来又遇山村信徒之事,可当日你是如何回答的?” 楚宁月开口质问,言之凿凿,势要将此事刨根问底。又过了三息功夫,祁如清再度开口,却让楚宁月一时语塞,因为当日她的确有所隐瞒。 “说到此事,我倒还想问楚道友,身上为何会有我的生之卷残页呢?当日楚道友可不是这样说的。” “生之卷?” 楚宁月被对方的话说得有些心虚,原本质问之时底气十足,如今悉数消散。于是开口之间,便是转移话题,亦是探听信息。 “不错,我入此界之时,生之卷意外散落,行走数月便一直在寻找遗失之物。楚道友身上这张,乃是我曾经拥有部分的最后一页,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如此反问之下,让楚宁月哑口无言,因为她亦不知自己身上如何多出此物。先前她曾怀疑过,此物乃是祁如清无声无息之间,放在自己身上的,但如今看来,也许是自己多心。 可若不是他所为,又是什么人,能够无声无息之间靠近自己,将此物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毫无所察呢? “每个人都有秘密,楚道友既不愿说,我也不多问,好在此物如今已算是物归原主。” 祁如清再度传音,却是好一招反客为主,将楚宁月拿捏十分。因为他很是了解自己这位楚道友,知道如何能够让对方无话可说。 而楚宁月此时,心中满是疑惑,例如对方如何证明,自己身上的书页原本是他所有,而不是他处心积虑得来? 又要如何证明,那所谓的生之卷,乃是他所有之物,并非巧取豪夺而来? 又要如何证明,他说的都是真话? 但令人懊恼的是,这些问题,自己今日只能心想,却不能发问。因为一旦发问,就必须解释自己是从哪里得到的书页,可是这个问题自己不知道答案。 如果在如此情景之下,说出“我也不知道”这五这个字,虽然问心无愧,但便是换做自己,也不会相信。 “那山村信徒呢?那些人口中的尊者,与你毫无关系么?” 终于,楚宁月终于找到了“还击”之法,眼下也唯有此点,可以反问一二。却不想,祁如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此刻开口之间行云流水。 “自然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他们既认得你身上的残页,便说明他们曾经见过此物。许是这残页曾经落入旁人之手,而此人借此物招摇撞骗。 又或许,那人手中,存有生之卷的其他残篇。若是这样,他早晚有一日会主动找上我,届时便请楚道友出手了。” 楚宁月眉头微皱,这最后一个突破口也被对方填补,心中自是不悦。但随即,她便捕捉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于是反问道: “你觉得我会助你杀人夺宝?” “我知楚道友心性,不会要你杀人夺宝,但想来若是有他人杀我夺宝,楚道友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到这个回答,楚宁月心中的疑惑更甚,此时开口之间,不加掩饰,试探之意十足。 “我倒是好奇,以你的修为和手段,何人能够杀得了你?” 却不想,得来的传音,虽然只有两字,却让楚宁月心中生出一丝懊恼,便连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冷了数分。 “你啊。” “你怀疑我?” 楚宁月想到对方之前的反问,按照他的说法,那所谓的生之卷分为数部残篇,他手中只有一部。而他手中那部残篇中,最后一页残页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曾与他讲过山村信徒之事。 对方此刻两字出口,说是在怀疑自己与那信徒之事有关,或是持有其他生之卷也不无可能。 可是,道理虽然明白,但这两字入耳,却是心中不喜。 “哈..我是说以楚道友如今的实力,已可纵横南域,便是此界四品,只要对方没有通识,也一样不是对手。所以只要楚道友护我周全,便无人能可杀我。” 听到祁如清这不算解释的解释,楚宁月心中复杂,迟疑半息过后,方才捕捉到从一开始,对方言语之中便在吐露一个信息。 他要自己护他周全。 可是,祁如清的手段和修为素来高深莫测,又精通阵法之道,他如何需要自己护他周全?又或者说,他想借此牵制自己,又在谋划什么? “以你的阵道修为,我又为何要护你?” 却不想下一刻,对方以一种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惊心之语。 “没了没了,所以现在才想向楚道友讨回这个人情,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你的修为...” 楚宁月捕捉到了重点,她很是清楚修为对于修士而言,何其重要。这没了二字,又是如何... “欸,我本就没有修为,不过是借的而已,如今散了也就散了,楚道友不必介怀。只是接下来一段时日,我怕是...要做拖油瓶了。” 祁如清再度传音,声音之中却带着豁达,与楚宁月根本无法理解的淡然。她从未见过修士,能可对自己的修为如此不在意,此时望着地面上的祁如清,一时间觉得自己曾经似乎错看了他。 以至于,楚宁月忽略掉了对方口中,自己听不太懂的言语,什么“修为是借的”什么“拖油瓶”,只有那一句“散了”。 失神过后,楚宁月忽然想到,眼前的祁如清并非实体,他不过是以秘法塑成了祁如清的躯体,借尸还魂。既是如此,那他的状况,便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带你回千丈峡谷!” 是了,只需带他回去,他便能重塑肉身,也许就能恢复修为... “别,以我如今的状况,若是回到千丈峡谷,要么是被那东西吞了,要么便是一生留在谷底。我可不想做什么悬崖下的老爷爷,等着主角跳下来为他保研,然后发挥余热撒手人寰。” 楚宁月眉头微皱,她听不懂对方的后半句话,只当对方是因为失了修为,强装镇定,以至于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她只知道,千丈峡谷行不通... 更加知道,对方这人情,难以偿还,若这就是对方的算计,那也太过歹毒了一些,歹毒到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向虎山行。 他在行事之前,可有考虑过,自己要如何还此人情? 可下一刻,祁如清的传音再起,却是苦笑一声: “楚道友这表情怕是又误会了什么,若是寻常修士散了修为,的确生不如死,而我如今这状况,也的确与死人无异。” 说到此处,祁如清话音一顿,再度开口,仿佛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说话难听,动辄长篇大论,令自己厌恶的神秘修士。 “但...我不是寻常修士。李相容没了功体尚可御阵,我没了修为自然同样可以。所以楚道友只需在强敌来袭之时,助我一二便可,无需多费心神。 因为在我看来,人剑能合一,人能御剑,剑能御人。所以人能御阵,阵便能御人,今日我便要兵行险着,人阵合一。” 第1980章 悬疑 说话之间,祁如清周身阵纹升腾而起,一道无形光幕笼罩此间,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无形气机化为两只巨手,将其烂泥一般的躯体,自地面之上提了起来。 此刻的他面无血色,眼神空洞,生机全无,像极了一只被人操控的傀儡木偶,但其周身阵道气息浓郁,仿佛以身契合此间阵法,当真如他所说一般,人阵合一。 望着眼前见所未见的一幕,楚宁月眉头微皱,她不知眼前之人如今,是否还算得上是人族,更不知此人手中,到底还有何种不为人知的特殊手段。 此等术法,残阳宫典籍之上从未记载,而残阳宫虽然没落,但千年之前也曾鼎盛。典籍之上未曾记载,要么是对方此术超凡脱俗,要么便是此术不在正道之列。 可就在此时,眼前如傀儡一般的祁如清,口中赫然发出一声轻笑,让楚宁月的心中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只是眉头皱的更深。 “哈,此法果然可行。” “疯子。” 如此两字,便是她对祁如清的评价,她原以为对方说得成竹在胸,有何种把握,却不想对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若是此法失败,他恐怕会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行事之前,可曾想过此间后果? “嗯,此法的确尚需凝练,否则旁人一眼便可看出端倪,终是有些不妥。方才天启院驻地动静太大,那些人怕是...” 祁如清轻声开口,说话之时确与常人差别颇大,因为常人开口,往往阴阳顿挫,可他这声音却是平仄如一,毫无起伏。 若是于深夜之中对旁人说话,怕是胆识不足者,会觉得阴风阵阵,寒气逼人。 “此事不必担心。” 楚宁月压下心中起伏,此刻望着眼前之人,同时也在心中思索对方所言。如今祁如清已经露面,并且于内院高层之前,交出控制内院阵法的核心阵盘。 而此阵盘,如今正在自己的身上,但只有自己两人知晓,这阵盘只能控制部分阵法而非全部。 如今祁如清的状况不佳,偏偏天启院驻地之中闹出的动静,又非人力可以解释。所以风鸣院之人,定会以此事为由相见祁如清。 若是以他如今状况相见,即便来人不是南宫归元,也怕是瞒不住端倪。所以眼下,在其完成术法凝练之前,唯一的办法便是.... “哦?” “在你凝练术法之前,我会施化相之术,暂时化为你的模样应对来人,但在这之前...” 说到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随后一道白光笼罩两人。她此刻的修为,已然恢复至转脉中期,施展化相之术,自是得心应手。 下一刻,白光消散,楚宁月已恢复成了少年楚阳的模样,而眼前的祁如清,却也化作了楚阳。 “这段时间你便留在此处凝练术法,以你的手段,想要瞒过柳瘟叶琼两人应该不难。” 楚宁月将眼前之人化为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则是要去知会司徒奇一声,给自己找寻一个多日不在场的理由。 此后,她便会暂时化作祁如清的模样,以应对接下来的试探。当然,对于阵道,她仍是一窍不通,需要祁如清暗中指点。 熟料祁如清开口之间,竟是... “楚道友这回倒是不担心,我会借着你的模样,四处招摇撞骗了?” 话音落定,两人一时沉默不语,祁如清面露尴尬之色,他知道对方其实还是担心的,只不过眼下没有其他办法。 而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对方却当了真,这着实是有些... “有人来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随后右手一挥,一道柔风便将祁如清送入了屋舍之内。后者十分配合,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同时研究起方才一时兴起,施展的人阵合一之术。 风鸣院内,确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但此时楚宁月修为恢复,受到大阵的压制影响,也略微减轻了一些。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清晰察觉到,有人正朝此方向而来,更是无法分辨出,来的人乃是南宫霞。 楚宁月不知此女为何会再度造访,但却知道她只可能是来寻自己的。于是故作悠闲,在院中石桌坐下,作出一幅打坐凝神的模样。 不多时,一道人影自院外落入其中,一身普通内院弟子打扮,样貌清秀,但却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名妙龄女子。 这一次南宫霞的易容,倒是颇为精致,只可惜她身上早已被楚宁月种下神识印记,无论其如何改换样貌,都无法瞒过楚宁月一眼。 “南宫师姐。” 楚宁月睁开双眼,作出一幅自打坐之中清醒的模样,而南宫霞闻声则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一次这么快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楚师弟方才可见到西北方的异象?” 南宫霞望着楚宁月,此刻眼中不乏审视之意,这让后者明白,来人此行怕是探望为名,试探为实。 “方才异象的确超乎寻常。” 说话间,楚宁月也朝着西北方望了一眼,但不得不说,她说谎的功夫,的确远远比不上祁如清。但好在,眼前之人不是南宫归元,而是南宫霞,对她有好感的南宫霞。 只可惜,今日的南宫霞,虽然没有看穿楚宁月的伪装,但却具有旁人没有的信息,这让她根本不必看穿楚宁月,因为... “一个时辰前,我曾看到楚师弟进入四院驻地之内...” 对于南宫霞的话,楚宁月只是微微抬头,她无法判断对方是真的看到了自己,还是乍言套话。不过当初的自己,的确因为灵气不足,境界大跌,路上被人撞见也不是毫无可能。 但此女既然敢来见自己,便定是有所目的,自己不妨听听他此行,欲何为。 “南宫师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楚宁月如此一问,南宫霞默不作声,迟疑半晌过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 “此事我不曾告诉旁人,也相信那异象与楚师弟无关。之所以找上楚师弟,一是想要确认你无恙,二是想要询问一事。”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笑,她自然是直接忽略了对方所谓的一愿,在她听来,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却不知,南宫霞此行真正的目的,正是这第一问,反而第二问才是附庸。 “师姐想问何事?” “我是想问霜林院那家伙,如今伤势如何?” 南宫霞回答此问,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好似早前便已准备好了说辞一般。但看楚宁月沉默,她心中准备好的说辞,却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开口之间,语气也有了几分急促。 “那家伙平日里虽然缠着我极为烦人,但他当日亦是为了救我才会与方进动手。说到底,那家伙受伤和我有一定关系,而其如今仍旧闭门不出,我有些良心不安。” 听到她如此说,楚宁月再度沉默半晌,却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将霜林驻地之事告知于她。因为对方说得话不假,自己当日也在食楼之内,见证了此事。 或许从此女的身上,能够了解到当日之后的情形,毕竟她是知道七公子与方进交手只是气空力尽,并非被其重伤。 可事后,她却是闭口不言,直至今日问贤堂内,方才开口为方进说话。 而更重要的是,此女已经对自己释出了诚意,她的确是只身前来,而且说明没有将自己出现在西北之事告知旁人。 自己是否该信她一次? “当时,我的确在霜林院驻地,也的确见到了七公子,只是他的状况有些复杂。” 终于,楚宁月还是决定将当时之事,告知给眼前之人。因为当日知道自己在霜林院的,可不只有她一人,还有霜城卫统领、炽阳卫统领以及昊空院柳色青。 所以自己今日隐瞒,只会加重此女对自己的怀疑,继而将她逼入其他人的方向。不如主动开口,让对方先入为主,掌握主导权。 .... “事情便是这样,当日那神秘女子说过她心系一人,所以才会与我拼命,应该不是出手害七公子的人。”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楚宁月将当时发生之事,尽数告知给了南宫霞,但是却保留了那一战之后的情形,只说战至关键,两败俱伤,自己借助阵法侥幸脱逃。 而南宫霞从始至终,皆听得入神,从未怀疑过楚宁月的话是真是假。 可是听至末尾,在听到有一名女子,因为心系霜林院那家伙,而与眼前之人拼命之时,不由得面色骤变,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此一幕,当然落入了楚宁月的眼中,可还未及其发问,南宫霞便主动开口,吐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不可能的楚师弟,那女子不可能心系霜林院那家伙,因为...” 但言至此处,她的声音却又戛然而止,因为自己答应过那家伙保密。可是... “因为南宫师姐与那位七公子...” 楚宁月只以为,这是他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随口一问。 却不想,南宫霞听了这话之后,心中的一丝犹豫,立时烟消云散,开口之间更是带了几分紧张。 “不是的,我说那女子不可能心系那家伙是因为...是因为...她也是女子。” 南宫霞说至末尾,声音极小,但却让楚宁月心中一惊,口中轻呼出声: “你说什么?!” 南宫霞只以为,对方是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开口解释: “嗯,当日她救我时气空力尽,我曾背了她一路,所以...发现了她的秘密。” 却不想,听到此事的楚宁月,面色一变,眉头紧皱... 因为她当时分明近距离接触过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感觉到他体内阴阳之力,明显是一个男子,即便是体内异种真气影响,这种本质也不会改变。 所以.. 当时自己见到的那个,不是自己要找的七公子... 第1981章 对峙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神不宁,她知晓南宫霞不会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也就是说,真正的霜林院七公子,乃是一名女子刻意扮成其貌不扬的男子。 可是当时自己潜入霜林驻地深处,自水榭床榻之上接触的七公子,却是一名男子。也就是说,当当时自己所见之人,并非真正的七公子。 且不说那神秘女子是否知情,单是此种信息,便可延伸出无数猜想。例如,那假扮七公子的人,是谁?而真正的七公子,又在哪里? 当日自己与其分别之际,其正遭遇幻影千御四人之中的一人,如此联想之下,若自己是那最后幸存一人,也会找上此女。 而想要复仇,想要搅乱风云,最好的办法不是化为一名普通学子,掩人耳目伺机而动,而是化作高层,或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比如...七公子。 “莫非..” 楚宁月心念至此,已有猜测,强自按下心中波澜,若当时自己见到的人,乃是幻影千御最后的幸存者,那若将他换做祁如清,以其立场,接下来又会如何布局? “不好!” 楚宁月方才将祁如清代入那最后一人的立场,立时便想到了其后续最佳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无疑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此时自己必须确认一番。 “楚师弟?” 南宫霞望着脸色数变的楚宁月,心中虽有猜想,意识到方才对方所言,可能有所保留,但此刻也不便明说,于是只能出声提醒。 却不想,等来的乃是一句,逐客令。 “我有一事须回去确认,南宫师姐,后会有期。” 但这句话,听在常人耳中乃是逐客令,听在南宫霞耳中,逐客虽真,但信任也真。因为她所捕捉的重点,乃是在前半句,对方告诉了自己对方要回去。 南宫霞知道自己劝不住对方,而以自己区区六品的实力,和对方一同前往也是累赘。此刻唯一能做的,大抵便是不给对方添麻烦。 于是微微点头,叮嘱了一句小心行事之后,便主动离开了秋风苑,朝内院而去。 神识探查之中,感知南宫霞当真离去,楚宁月心念一动,已化作流光朝西北方驻地而去。如今她已恢复转脉境修为,此遁术施展起来,非风鸣院之人能可企及。 所以再也不必担心什么守卫重重,不消片刻,便已经故地重游,出现在了新贵阵营山门之外。 她本想要去霜林驻地,寻找霜城统领与那假的七公子,防止对方布局。可是如今,她落在山门之外,却听来了一则噩耗,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 布局,已经开始。 山门之外,四院之人汇聚于此,虽然穿着各异,无法以服饰区别阵营,但却大抵可以划分为四个区域。 楚宁月轻易间,便自人群之中,找到了那名神秘女子。而她此刻周身气息内敛,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但却躺在担架之上,昏迷不醒。 其前方,十余名护道人列阵守卫,望着眼前一众虎视眈眈之人,拔剑相向。 楚宁月认得那些人,因为他们之中,有几人楚宁月曾经见过,正是霜城卫之人。此刻凝神之间,耳力增强数倍,双方冲突,清晰入耳。 竟是... “七公子失踪,统领身死,此事你们天启院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哼哼,你们前脚进攻,后脚便有人潜入水榭行凶,害我家小姐行功走差,我倒想问问,谁该给谁交代?” 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早前已经猜到,若祁如清是那最后幸存的一人,他定会如此布局。而自己身边,能够想到的居心叵测之人,也就只剩下一个祁如清。 虽然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但将他代入进去,却能方便推断很多。 若自己所料不差,当初床榻之上躺着的,便是以某种特殊手段,化成七公子模样的幻影千御最后一人。那么东窗事发之后,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失踪。 只要他失踪,知晓当日自己曾去过霜林驻地的霜城卫,便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如此亦算是对自己的报复。 可是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霜城卫口中的那一句“统领身死”。那位霜城统领,竟然死在了此处? 自己离开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而那霜城统领又是五品极境,而且算算时间,他应当是与霜城卫之人同在一处才是。 是什么人,能够将他击杀,又是什么人能够引导霜城卫,找上天启院呢? 眼下情形,这些人虽未将矛头指向自己,但只要天启院那名神秘女子苏醒,那么当日之事,便任由其说,自己百口莫辩。 楚宁月素来不是滥杀的习性,她纵然知道危险,也不会做出杀人灭口之事。更何况,那神秘女子身上尚存疑点,她还不能有事。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人群之中响起,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个人她同样认得... “霜城统领之死,我们深感遗憾,但今日之事另有隐情,尚需查证方可定论。” 昊空院,炽阳统领。 果然,说话之人身旁所站着的青年,便是当时自己劫持过的柳色青。但柳色青此时,周身气息凝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楚宁月一眼便看出,他此刻怕是被人以武道手法点了穴道,而炽阳卫统领就在眼前,后者不可能没有发现。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出手之人就是他。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那位核心弟子,当时也来过霜林驻地!” 霜城卫此时群情激荡,核心弟子失踪,暗卫统领身死,他们根本不知如何交代,只能将事情彻底闹大。 大到四院共伐,大到风鸣院不得不出手解决,这正是先前他们应对七公子之事时,统领选择的方针。如今统领身死,他们自然也就沿用了此种对策,却正是最易被有心人利用。 炽阳统领方才开口,本是想到此事激化天启院与霜林院矛盾,虽然对昊空院来说是好事,但如此一来却无疑是便宜了风鸣院,所以他想要出面调停。 可是没有想到,霜城卫的狗乱咬人,竟然将自己也拖了进来,不由得恶狠狠地回身望了柳色青一眼,心道若不是他,今日自己不会如此被动。 所以,也只能.. “今日之事,的确还有隐情,因为还有一个外人,当时潜入了驻地之中。” 此言一出,除无双院所属,仍旧是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之外,四下皆惊。藏身暗处的楚宁月,此时心中无奈,她本以为此事还能隐瞒,却不想暴露得如此之快。 但即便是这位炽阳统领,将众人矛头指向了自己,也不能完全说明此人便与布局者有关。因为他提及此事,全然是因为祸水东引。 可是她却注意到,霜城卫之人听到这句话后,没有群情激奋,反而是偃旗息鼓,这倒是颇为古怪。 但下一刻,这位炽阳统领所说的话,便让楚宁月有些疑惑不解,因为他这话早已不是单纯的祸水东引,而是... “如我所料不差,此子应是风鸣院新秀楚阳,其潜入四院驻地,怕是居心叵测另有图谋。诸位不妨想想,若是今日你我三院内斗,何人获利最大?” 嫁祸! “是风鸣院!”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开口,投下了一颗巨石,而湖水涟漪迅速蔓延,使得周围之人,尽数想通。这些人虽然勾心斗角,但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风鸣院的敌人。 所以如此解释,在他们听来简直无懈可击。 “是了,此子潜入驻地,目的怕就是引起纷争,让风鸣院得利。所以我等切不可在此自乱阵脚,需一致对外,向风鸣院要一个说法!” 此言一出,原本对此事并不在意的无双院,立时有了几分兴趣。无双院平素里,最喜欢的就是看其他三院勾心斗角,却没想到今日竟会同仇敌忾? 看至此处,楚宁月已知自己今日没有必要再入霜林驻地确认什么,因为对方这步棋,下得极为狠毒。而自己此行,无疑是为风鸣院招了祸端。 不过,祁如清如今凝练术法,自己正需暂时取代他的身份,所以不能再使用的,只是楚阳这个身份,而并非自己。 但身为残阳宫长老,行事应当有始有终,楚宁月暗自决定,赶在他们之前去找司徒奇,然后让少年楚阳在这台面之上,演最后一出戏。 可就在楚宁月化作流光,消失的下一刻,霜城卫之中,却有一人高呼一声: “一派胡言!” 立时引得众人注意。 而此人随即,便像是压抑已久,彻底爆发一般,大声喊道: “楚公子为七公子故友,更早前边持有我霜城卫半块统领令牌。统领临终之时,更是叮嘱我们,想要找回七公子,需听楚公子安排调度。 炽阳统领如此急着盖棺定论,莫不是此事真有隐情,只不过隐情不是你口中说得那般?!” 第1982章 引祸 “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炽阳统领闻声之间,面不改色,此刻出声反问,声音中气十足。但其心底却也同时意外,不知对方所说是真是假,一时间不由得朝着柳色青望去,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被点主穴道的柳色青,虽然能够做出表情回应对方,但他此刻却不愿众人将矛头指向楚宁月,自然不会回应对方。 更何况,他亦不知楚宁月与霜城卫有旧,只不过是方才听那人一说,当时的种种浮现脑海,便猜到对方所言怕是不虚了。 先前开口的霜城卫,此刻见炽阳统领如此反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此时开口,便是要报出自己的姓名,以及在霜城卫之内,担任的职务。 “霜城...” 可就在其刚刚吐出两字之际,驻地山门之内,忽然有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喝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抓住他!他是冒牌货!” 周围之人一眼望向山门之中,跌跌撞撞的男子,与方才出声的霜城卫之人,样貌一般无二。 而此刻众人正心生疑惑之时,炽阳统领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此刻骤然间身形一闪,直朝那方才开口之人而去。 “大胆狂徒,胆敢编织此等谎言乱四院之盟,当诛!” 说话间,炽阳统领出手,快如闪电。他不是心中没有疑惑,而是此刻事情出现了转机,自己必须盖棺定论,怪就怪此人方才对自己不敬,对昊空院不敬。 若此时不能毙了此人,那他方才的话,便会让昊空院成为众人的矛头所向。因此,他必须要死! 四院暗卫统领,皆身负各院特殊功法,实力本就冠绝暗卫。而霜林院暗卫虽然综合实力最强,但此刻统领身死,士气低迷,加上山门之中出现之人正是霜城卫之人,吸引了他们大半的注意... 所以此刻,炽阳统领出手,他们根本无法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转眼之间,炽阳统领的一掌,便已朝着方才说话之人头顶按去。而后者此时则是心中大惊,知晓自己根本来不及逃脱,当即一声疾呼出口: “炽阳统领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么!” “咔嚓..” 说话之人,本以为对方会顾忌悠悠众口而停手,却不想下一刻,炽阳统领的一掌,已然落在其百会之上。 一团热浪自其周身散发而出,蒸发的不止是其周身气血,更是其生机。 如今四院在场之人中,天启院护道人只为保护那神秘女子安全,不会掺入此事。霜林院暗卫统领身陨,群龙无首,更是士气低迷,无法对抗炽阳卫。 而最后剩下的无双院,虽然其暗卫统领实力冠绝四院,能可轻易镇压炽阳统领,但那人素来喜欢看戏,便是有些许兴趣,也不会插手。 故而那身死当场之人,最后喊出的一句话,此刻众人虽听入耳中,却无人出声,无人为他鸣冤。 “炽阳统领!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你就这样动手,是否太过了一些?” 此时,霜城卫副统领终于开口,但他说话之时,却极有保留。知道以如今霜林院在风鸣的势力而言,若是将话说得太过强硬,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所以,他不敢给此事定性,只敢如此出声,算是为死去之人,讨要一个说法。 “此子扰乱军心,所言之事子虚乌有,铁证已在眼前。不杀,难道留着他祸乱众人么?” 炽阳卫统领如今沉声开口,但却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将这条路走到底。他并不在意霜林院之人死得是否冤枉,他只在意自己昊空院,不会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可是..可是当时统领重伤,我们也...” “你们莫要被那人骗了!” 就在霜城卫之中,响起不同的声音的同时,那自山门之内跌跌撞撞而出的男子,此刻再度大呼出声。立时有引得众人目光,朝其而去,主要是因为众人皆不知山门之内发生何事。 而他,刚刚是自山门之内而出的。 “诸位同袍,请你们仔细回想一下,当初统领临终之时的话,你们是否真的听到了全部?而不是他一个人,胡乱分说?” 此言一出,霜城卫之人,大多沉默不语,回忆起先前之事。当时首领重伤濒死,自己等人赶到之时,首领已经奄奄一息,靠近他的的确只有那一人。 而首领的话,自己似乎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似乎... “诸位同袍再想想,若是没有那人刻意引导,自己是否真的听清了首领当时说的话?” 此言一出,霜城卫之人心中谜团,当即解除。因为他们的确想起,当初自己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不足为据。 都是因为先前开口之人,说出了完整的话,众人才会觉得首领大概说得是如此意思。 然而,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霜城卫众人虽然沉思之中,但一旁的三院之人却是各有所思。尤其是那位无双院统领,此刻已是暗自锁定了山门之内而来的男子,几乎断定此人有问题。 因为按照他的说法,有两个破绽,第一... 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第二... 他如何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有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不错,当时我们的确没有听清楚...” 数息过后,霜城卫之中出现了新的声音,但这声音刚刚出现,便被霜城卫副统领制止。 可惜的是,这个声音,已然被众人听入耳中,霜城卫一旦说了这样的话,便没有立场再去追责炽阳统领刚才的行为。 即便枉死之人冤屈在身,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而炽阳统领,眼见事态已经平息,自己即便错杀了好人,日后再行调查便是,心中不会有什么负担,于是便沉声开口,想要为此事添上一个圆点。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此事...” 熟料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另一个夹杂内劲的声音,便自无双院阵营之中传出,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 正是那无双院之中,实力最强的暗卫统领。 “既然炽阳统领如此上心此事,那追责风鸣院,找出真凶楚阳之事,便交给炽阳统领了。” 此言一出,炽阳统领骑虎难下,眼中寒芒一闪。但可惜,说话的人实力在他之上,他便是想要出手,也需掂量些许自己的实力。 无奈之下,只得将这口恶气咽下,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炽阳统领既不开口,便是应下了此事,如此皆大欢喜。我无双院,便先回驻地一步了。” 无双院统领方才沉默不语,此时则是接连语出惊人,他言下之意,便是不插手眼前之事。更是不在意如今驻地之中,是否还存在其他变数。 无双院之人互望一眼,皆跟随其入内,不多时,山门之外便少了四分之一之人。 “这..这...” 霜城卫副统领,原本是打算请无双院出手主持此事,可如今无双院已然表态,霜林院残存势力不足,天启院又是一群护道人,眼下根本没有人能够制衡炽阳卫统领。 这对霜城卫来说,是最坏的结局... ... 同一时间,风鸣内院之中,东南方塔楼之上,原本用来藏匿李丹心的所在,如今已只剩下了司徒奇一人。 其此刻正于楼顶打坐,思索今日发生之事,时不时眼皮跳动,觉得似有大事发生。 “谁?!” 就在此时,其忽然自打坐之中惊醒,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柔风拂过。但睁眼之际,却已经看到楚宁月出现在其眼前,不禁微微一愣。 “事情有变,你我之前的合作,怕是要就此终止了。” 楚宁月赶到此处,便是为了舍弃少年楚阳的身份,因为天启院之事,自己已经入局,无可辩驳。此时只有与司徒奇达成共识,才能不连累这位昔日盟友。 无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发生何事?西北方的异象,与你有关?” 司徒奇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此种可能,而楚宁月对其无需隐瞒,微微点头。 司徒奇见状,面色骤然一变,但却知道事已发生,此时发怒于事无补,赶忙问道: “你方才说合作终止,可是被人窥破了行踪?” “我去四院之时时曾易了容,但霜城卫之人却认得我,亦知晓我的身份。如今七公子遭人假扮,已然成局,霜城卫之人怕是不久后便会找上我。 你若不想风鸣院受此事拖累,便与我演一出戏。” 楚宁月知道时间宝贵,亦知晓风鸣院在眼前之人心中的地位,所以长话短说,直切要害。而司徒奇则又是面色数变,此刻望着眼前少年,沉默良久... “说吧,你要我如何配合你?” ... “咔嚓!” 楼阁之上,一声脆响,一道巨大掌印,赫然浮现在半空之中,直接震碎了整个楼顶。随即,一道人影自楼内倒飞而出,带起一道血线,正是司徒奇。 其此刻面露惊愕之色,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问完对方如何配合,对方竟然便是暴起出手,而且下手之时似未留情。 这一掌,足以让自己卧床半月,可谓凶狠至极。 但他却不知道,楚宁月之所以弄出如此的动静,便是为了让众人知晓,自己连司徒奇也下了手,更是劫走了先前被擒之人。 至于此后之事,司徒奇如何发挥书写,那便是他的自由。 因为从即日起,自己便不再是少年楚阳,而是以化相之术,暂时代替其身份的,祁如清。 第1983章 布计 塔楼之变,司徒奇跌落楼顶,引来风鸣之人瞩目,更是清晰落入新贵阵营暗探眼中。司徒奇落地之时,若非摔在了一处大树之上,有了些许缓冲,怕是堂堂五品,如今已当场身死。 塔楼之上,巨大掌印消散,已然化为一片废墟。随着一道华光闪过,楚宁月的身形,已然出现在百丈之外,一处不起眼的建筑之中。 她方才的确没有与司徒奇过多解释什么,因为对方最自然的反应,才能骗过有心之人。 如今,自己舍弃少年楚阳的身份,看似被人布局拿捏,实则却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办法。因为此举,一可掩盖司徒奇弄丢李丹心之事,二可摘除少年楚阳与风鸣院的关系,三则可退居幕后。 心念至此,楚宁月周身华光浮现,片刻过后,屋舍之内走出一道人影,已非少年样貌,而是一身灰色长袍。如今的她,已然化为外院教习祁如清的样貌。 施展化相之术过后,楚宁月打算先回秋风苑,知会祁如清一声。毕竟如今自己以术法,将他化成了少年楚阳的模样。 眼下自己已放弃了这个身份,他自然不适合再以少年楚阳的样貌,留在秋风苑,需要换一种身份存留。 以楚宁月如今遁术,想要无声无息离开此处,轻而易举。因此她并未撞上赶来此处的众人,在确定司徒奇重伤昏迷,却无性命之忧后,其悄然离开了此地,朝着秋风苑赶去。 可当其出现在秋风苑之时,却发现此地已多了两人,正是这秋风苑原本的主人,柳瘟与叶琼。 两人此时,似乎刚刚回到秋风苑,正要进入屋舍之中。可楚宁月知道,祁如清如今就在屋舍床榻之上,而且是少年楚阳的模样。 一旦两人入内,怕是便会留下破绽,所以此刻只得现身,拦住两人。 “什么人?!” 在楚宁月刻意弄出的声响之下,叶琼率先发现端倪,其身为五品上境,耳力自然要比功体尽废的柳瘟强上许多。但此刻两人神色,却属柳瘟更为平静一些,因为他认出了来人。 “是你?” 楚宁月望向柳瘟,沉默不语,心中却在疑惑,对方如何认得祁如清。于是在心底快速思索,祁如清平日里如何作态,自己如今如何开口,才不会引起对方怀疑呢? “我来此处,是为了见一个人,确认一件事。” 终于,楚宁月沉声开口,装腔作势,倒是与祁如清有七成相似。但说话之间,却在暗自留意眼前两人的表情,不知能否瞒下眼前之局。 却不知,若是换做祁如清,根本不会与两人废话,抬手之间便直接将两人打晕处理,不会有接下来的对话。 然而下一刻,柳瘟面上,却浮现出和善的笑容,自叶琼身后走出,轻声开口道: “你是来见楚师兄的吧?” 听到这一声楚师兄,楚宁月心中立时轻疑一声,但也同时判断出,自己于新贵阵营所做之事,如今还没有被添油加醋,东窗事发,传入两人耳中。 不过,自己如今不是楚宁月,而是祁如清。所以来此的态度,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不错,此事若真是他所为,凭你们,护不住他。” 两人闻言一愣,而叶琼更是感受到了来人敌意,再次踏前一步,将柳瘟挡在了身后。 可就在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祁如清,却因为此地阵法的缘故,将此事听在耳中。当即心念一动,一道传音凭借阵法,传入了楚宁月耳中。 “是楚道友么?发生何事了?” 传音虽然突兀,但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祁如清发现自己的存在,再为正常不过。倒是他这一声轻疑,显得有些古怪,以对方的手段,没道理无法确定自己身份才是。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祁教习稍安勿躁。” 柳瘟说话之间,面露难色,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屋舍,此刻已经猜到,屋内怕是有人。而自己如此动静,对方都没有现身,要么是说明那人无法现身,要么便是不能现身。 既如此,自己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拖延。 可下一刻,他便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成功将对方拖延在了原地,因为眼前的这位祁教习,只是望着自己,默不作声。 但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此时,是在与屋内的祁如清以传音之法交谈,告知其今日发生之事,以及自己决定放弃少年楚阳身份的决定。 熟料祁如清将一切听完过后,传音之时,却轻松无比: “原来如此,若是因为此事,楚道友大可不必烦心。我如今化成你的模样,乃是转脉境术法所致,非此界四五品武者能可窥破,而我如今状况,亦非南域之人能可理解。 你我大可将计就计,你便继续以我的身份行事,而我则以你的身份,躺在此地。” 祁如清的传音颇为跳跃,而楚宁月此时心神不宁,不能完全理解,于是询问一声: “但如此一来,若霜城卫与风鸣院问罪,你如何安然处之?” 却不想,祁如清轻笑一声,再度开口,却将谎言编织得信手拈来,仿佛早已准备了许久一般: “楚道友难道忘了,风鸣院之内,可是曾经有人假扮过你。而那人,如今正该塔楼之上。只不过刚刚,破关而出,不但重伤了看守他的司徒奇,更是在逃走的路上撞上了你这个本尊。 一番交手之下,两人两败俱伤,而我祁教习因为阵法之故,感应到交手波动,前往了交手之地查看,却发现了两个少年楚阳。 因为无法判断何人为真,于是便想要一同镇压,不想其中一人以自残为代价,冲破了阵法逃离此处。所以我祁教习,便只能一路追踪另外一人,到了此地。 可我发现的,却是周身生机全无,只有一丝气息的少年楚阳。这一点,柳瘟与叶琼,便是最好的证人。” 传音落定,祁如清不再开口,躺在床榻之上的他,面上卖力挤出一丝无人能可见到的僵硬笑容。 而门外的楚宁月,则是沉默不语良久,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如此一手。更加没有想到,如此谎言,在对方口中可以说得如此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这样的人,当真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么?与他合作,是否算得上是与虎谋皮?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神识感知之内,察觉有人朝此而来,其中便包括了南宫霞。只不过南宫霞此刻,似乎被人制住了穴道,周身气息内敛,呼吸急促。 楚宁月见状之间,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于是眼中泛起一丝寒芒,开口之间刻意以术力加催,足以让秋风苑外之人听得清晰。 “里面之人是真是假,是否清白,让我进入一看便知。若你二人继续阻挡,休怪以同谋之罪论处,届时我手下绝不容情!” 楚宁月此时表现,的确有祁如清的冷酷,但祁如清却没有她这份正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好在柳瘟与祁如清相识不多,只是一面之缘,否则定然会看出破绽。 但他此刻面上,也是苦恼万分,知道恐怕无法继续拖延下去,但要自己就此让步,也是... “是祁教习么?”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两道人影齐齐而至,一人身穿火红长袍,正是昊空院炽阳统领。而另一人,则是一身朴素,正是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 一声祁教习,道破楚宁月如今身份,让本欲动手的炽阳统领,手下真气散去,没有了出手的理由。 “祁教习怎会在此地?” 南宫归元轻声开口,全无学丞的架子,仿佛一名和善的中年人,此刻不过是在询问家常。 可楚宁月却知道,这位南宫学丞,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心下无奈之间,便将方才祁如清编织的谎言说了出来,听得众人面色微变。 “如此说,那人现在真在此地了?” 南宫归元话音方落,便看了身旁的炽阳统领一眼,而对方的下属,早已将此地合围,此刻微微点头示意。 “不错,依照阵法所示,此子如今便在屋舍之内。只是不知为何,既没有逃走,也没有现身,恐怕有诈。” 然而其话音方落,炽阳统领便身形一动,朝着屋舍疾冲而去。叶琼柳瘟两人,此刻仍旧挡在门前,可炽阳统领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抬手之间便是一掌轰出。 南宫归元眉头微皱,对于其如此做法,很是鄙夷,但柳瘟叶琼二人的身份,却与他对立,所以他也不是十分在乎两人的死活。 可下一刻,当他发现眼前的祁教习,只是身形一阵模糊,便将那两人带到身侧之时,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惊。 而这一幕,同样也落入了炽阳统领的眼中,心下不禁暗叹,风鸣院内,还有此等卧虎藏龙之辈。 不过今日,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 “嗯?” 破门而入,炽阳统领一眼看向床榻之上躺着的少年楚阳,抬手一掌,已然至其身前,却骤然停下。 口中轻疑一声,炽阳统领眉头微皱,因为他感觉得到眼前之人生机全无,已是... “小心有诈!” 楚宁月随即跟入屋舍,南宫归元紧跟其后,众人随之入内,却正好看到炽阳统领站在床榻之前,而床上躺着的少年楚阳,周身生机断绝。 已是一具尸体... 第1984章 引祸 “这...” 南宫归元望向床榻之上,生机全无之人,此刻回身看向楚宁月,似在等对方一个答复。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已在传音床榻之人,询问对方有何打算。 下一刻,楚宁月沉声开口,说出的言语,却有了几分引导思维之意。 “先前我以阵法追踪之时,分明感应到此子停留此地,如今怎会如此?” 说话间,楚宁月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了炽阳统领的身上。她如此做的原因,一是先前这位炽阳统领率先冲入屋舍的行为,太过古怪心急,而且不管柳瘟叶琼两人死活,让楚宁月反感。 第二个原因,则是与躺在床榻之上,已是少年楚阳模样的祁如清,商议所致。 在场之人,皆非易于之辈,此刻一眼便看出此事端倪。尤其是听到了楚宁月的话,自然而然便联想到方才炽阳统领率先冲入屋舍的一幕。 加之此刻在场的,大多是风鸣院之人,自然不会去怀疑刚刚破了李相容阵法,正是新秀的祁如清。更何况,祁教习方才没有进入屋舍,而是在与两名学子对峙,这一点众人有目共睹。 所以,如果祁教习的说法无误,那么第一个接触到此子的,便是这位炽阳统领了。 “杀人灭口?” 南宫归元此时双眼微眯,盯向炽阳统领,默不作声。而在场之人中,持此猜测者不在少数,皆都将目光落在后者身上。 虽然碍于对方的身份,不便直说心中猜想,但这眼神,却已足以让炽阳统领警觉,猜到众人心中所想。 “祁教习是吧?” 此时的炽阳统领,只觉骑虎难下,他方才进入此地,的确是有打算一掌毙了对方,来一个死无对证,彻底解决麻烦。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掌尚未临身,床榻之上便已经是一具尸体。所以此时众人望着自己的眼神越是怀疑,自己便越是哑口无言,仿佛遭人算计。 于是心念一动,打算将这脏水,泼给风鸣院之人。 “敢问祁教习,你如何能够证明,自己方才所言不虚?可有他人能够证明此事?” 此一问出口,炽阳统领再度显得底气十足,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落在南宫归元眼中,却几乎相当于认罪。 因为他如此急着祸水东引,还有方才冲入屋舍的举动,无疑皆指向一个真相... “杀人灭口,狗急跳墙。” 楚宁月望向眼前之人,眼神淡漠,对方如此发问,她早已与祁如清合计过说辞。此刻开口之间,行云流水,只有短短一句惊人之语。 “无需证明,事实摆在眼前,此子未死。” 听到最后四字,众人不禁一愣,便是心中偏向她的南宫归元,此刻也是心生狐疑。但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呼,使得南宫归元眉头微皱。 因为出声不是旁人,正是其长女南宫霞。 “楚师弟怎么了?!” 方才南宫霞已然被制住了穴道,此刻俨然是强行冲破,自外围人群之中,冲进了屋舍之内。楚宁月望着此女,也看到了她落在床榻之上,祁如清身上的目光。 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歉意,因为南宫霞这目光,如同死灰。 只是她还未曾发作,便被南宫归元出手,再度点住穴道,而这一次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再轻易冲破气穴。 “祁教习方才说楚阳未死,但他如今...” 南宫归元出手过后,似是有些气息不稳,这一点清晰落入楚宁月眼中。照理说,身为风鸣院学丞,武力虽然不一定最高,但也至少拥有一定武力。 他既然能够制服轻易南宫霞,便说明他拥有五品化气的实力,但拥有此等实力,便不该因为一次出手,而出现气虚之相才是。 “他如今看上去,的确像是死人一个,但依阵法所现,此子一息尚存。怕是危机之时,发动了某种特殊功法自保,进入了假死状态。” 楚宁月此时的话,虽不是解释自己方才所言如何为真,但却胜过解释。因为众人先前皆看到其与叶琼柳瘟对峙的一幕,可以判断出她先前没有接触到屋内之人。 而如今,只要证明屋内之人未死,届时双方便可对峙,所以先前是否是谎言,一问便知。 更何况,如果她说得是假话,心中有鬼,那么最希望的应该是死无对证,不会主动提出此点。所以,在南宫归元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你..” 南宫归元能够想通的道理,炽阳统领自然也可以,但他此刻却是心中懊恼,知道自己此番,多半是遭人算计。 但要说床榻之上的人未死,自己还是不会轻易相信,因为方才自己冲入屋舍之时,看得极为清楚,所以才会撤掌。 不过便是此子未死,对自己而言也未必会有什么灭顶之灾,毕竟方才自己出手之时,他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不会知道自己动了杀心。 “不知祁教习可有办法,让楚阳苏醒过来?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向他确认。” 见炽阳统领一时语塞,南宫归元把握机会,再度看向楚宁月。 “此事难也不难,此子既然是出于自保,发动此种假死之术。那么只需让他感觉到安全,想来便会自行解除此术。” “那要如何让其感到安全呢?” 南宫归元此时开口,倒有了几分一唱一和的意味,而楚宁月恰到好处的目光,让炽阳统领更加难堪。 后者此时,感受到众人炽热的目光,可偏偏自己有无可辩驳,当即是冷哼一声,退到了一旁。 “我需在其周身布下防御阵法,如此或可将其唤醒。” 楚宁月说话之间,便已抬手结印。当然,在众人面前,她不会真的施展术法,只是单纯以术印,展示在众人面前。 如此繁琐的印诀,足以混肴视听,让众人觉得颇为玄奇,如此便无人能够看穿,她其实根本不会布阵,而是拖延时间的同时,传音祁如清问道: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当然是...一鼓作气。” 传音方落,祁如清周身华光大作,三道光幕凭空浮现而出,将其笼罩在内。风鸣院之人,大多没有见过阵师当面布阵,此刻啧啧称奇,而炽阳统领此刻则是心中略有波澜。 他作为昊空院之人,当然见过其他阵师,不会如同没落的南域这般信息闭塞。但是,像是此人这种布阵方式,还有随手布设三阵的能力,外界实属罕见。 除了当年勾结西疆妖人,被彻底抹除的天机门之外,当今阵法大统,九成九皆在书山。 “难道此人...” 天启五院的存在意义,便是为书山源源不断,提供新鲜血液。所以无论炽阳统领,在昊空院乃至五院如何强势,在书山面前,都需收敛。 他此刻,已然在心中暗自猜测,眼前之人是否是书山弟子,更是怀疑起,他出现在此,是否是与那件事有关... 就在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少年,忽然间睁开双眼,一脸疲倦地望着炽阳统领,说出了一句关键的... “别..别杀我。” 如此一幕,落入众人眼中,立时让炽阳统领,成为了众矢之的。若他此行不是代表四院,此刻怕是早已被众人群起而攻之。 “你!” 一字出口,炽阳统领心中懊恼,但他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动手,否则便坐实了杀人灭口之事。 而祁如清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后者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这是要众人孤立炽阳统领。但楚宁月不理解,对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引祸于炽阳统领,如何影响大局? 而同时,床榻之上的少年喊出那句话后,便闷哼一声,似是背过气去,一头昏迷不醒。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生机全无,而是一息尚存。 “炽阳统领,今日之事已不单纯,我看眼下还是由我们控制此子,请其他三院同僚,共议此事吧。” 南宫归元说得客气,实则却将怀疑写在了脸上。而炽阳统领此时,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不能发作,否则便坐实罪名,但要他反驳解释,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在心中,几乎确定今日之事,是有心人算计自己。而这个人,多半是与风鸣院有关,要么是南宫归元配合在场所有人演了一出戏,要么便是.... 心念至此,炽阳统领对楚宁月怒目而视,却被后者直接无视。心中不甘之下,也只得是冷哼一声,离开了此处。 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没了强势的立场,留在此处,毫无意义。不过他也不会任由此事,落入风鸣院掌控,所以离去之前,安插了眼线留在周围。 眼见引祸功成,楚宁月心中却还是疑惑,但她此刻传音祁如清,等来的却是沉默不语。仿佛后者当真昏迷不醒一般,不再回应其传音,这让其心中颇为不悦。 但她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祁如清今日排布真正的目的,后者也绝不可能将今日真正的原因,告知对方。 因为引祸炽阳统领,并非是什么出于对大局的考量,只是祁如清出于个人情绪,对其的报复。 第1985章 降灾(上) 目送炽阳统领离去,南宫归元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此刻看向身旁的楚宁月,略微沉吟过后开口道: “此子既是祁教习一路追踪,如今便交由祁教习看管吧。至于那另外一人,既然已经重伤,便不难找出,此事便交由内院了。” 听到其如此说,楚宁月倒觉省去了一些麻烦,自然不会拒绝。可是南宫归元此时,却仍旧望着她,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这让她感到一丝困惑。 正疑惑间,南宫归元给出了答案,让楚宁月恍然大悟。 “先前祁教习曾给出一枚可以控制内院阵法的阵盘,可如今那阵盘尚在真正的楚阳手中。方才昊空院之人在此,我未提及此事,如今...” 这位南宫学丞,似是极为喜欢说话只说一半,留下另一半给听者自行理解。而他这句话听入楚宁月耳中,自是成了方才说辞的破绽所在。 因为真正的楚阳就是自己,而那枚罗盘的确就在自己身上,可是自己此刻不能将其拿出,因为在眼下的情景之中,自己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楚阳。 如果此时自己拿出阵盘,便是推诿自己自楚阳手中抢夺而来,也会招致眼前之人的怀疑。不得不说,这位南宫学丞,的确算得上是心机深沉。 然而,祁如清便在此处,他也根本没有昏迷。南宫归元的试探,在其谎言的编织功底之下,自然不成问题。于是下一刻,楚宁月开口之时,便是先微微摇头,而后出声: “那块阵盘是我亲手制作,若此子身上携有此物,我理应有所感应。但可惜,此子身上没有此物。” 不错,楚宁月开口之时,只说事实而不掺入个人判断,没有一丝一毫引导思维的念头。 南宫归元闻言,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在审视眼前之人。半息过后,忽然开口,吐出一句: “祁教习,你说此子身上没有阵盘,会不会是那个易容之人?” 这句话可谓试探得合情合理,但只要楚宁月提出自己的判断,南宫归元便能判断出她的心思。但同时,若楚宁月沉默不语,一样不是最好的回答,因为对于这句试探,不答亦是回避。 所以... “对于其身份,我亦无法判断,但无论此子身份如何,他如今都无法再离开此处,除非南域之中还有其他高阶阵师,若是如此我倒想一会。” 南宫归元试探其态度,而其表现出的,却是对阵道的自信。这答案可谓驴唇不对马嘴,但听在南宫归元耳中,却再为合适不过。 因为这样的回答,很是符合当日现身问贤堂,而后撇下阵盘,说出那句“阵营之事与我无关”后,扬长而去的祁教习。 “如此,便有劳祁教习费心了。” 说罢,南宫归元转身离开,经过南宫霞身旁之时,将其一手提起,拉出了屋舍。而南宫霞如今,虽然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但在听到楚阳未死之后,情绪总算平复些许。 不过楚宁月方才重点,皆在南宫归元的试探与祁如清的传音之上,倒是没有注意此女神色,更加忽略了其对少年楚阳的重视。 夕阳已尽,天已入夜,然而今夜注定不眠。 感知到秋风苑内,众人已然离去,却有数道人影,留在了周边,楚宁月知道南宫归元并不相信自己。不过这一次,她倒是误会了南宫归元,因为留下的这些人,乃是炽阳卫之人,而非内院。 “楚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躺在床榻之上的祁如清,此时再度传音,他因为修为散尽的缘故,如今已无法维系术力,自然也不能驱动这副肉身。 方才不过是凭借阵法,以驱动傀儡的法子,以阵御人罢了,只要多多相处,必定露出破绽。 “四院之人来得这般快,背后定有人推动,而那人极有可能便是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如今楚阳未死的消息已经传出,我若是那人,便会有后续动作,所以眼下守着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听到这个回答,祁如清虽然不能眉头轻佻,但心中却也觉得有些意外。而对于此点,他并不打算隐瞒,所以传音之时... “以逸待劳,守株待兔,这似乎不是楚道友的行事作风呀。” 却不想,传音之时,楚宁月忽然朝自己望来,目光之中,曾有一瞬懊恼。 “此事我已有判断,无需多言。倒是你那术法,究竟要凝练到何时才能恢复行动?” “这嘛...” 听到传音至此,戛然而止,楚宁月将目光挪走,不再看此人,知道他这是有所保留,不想告诉自己。不过自己何尝不是对他诸多保留,所以对方如此,也很正常。 嗯,很正常。 走出屋舍,楚宁月看向门外等待的叶琼与柳瘟,这秋风苑本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但如今被祁如清鸠占鹊巢,的确该给他们一个说法。 只是还未及楚宁月开口,柳瘟便率先上前,朝着楚宁月施了一礼道: “方才多谢祁教习出手相助,否则我二人怕是要死在那红袍人手中。” 楚宁月微微点头,她并不知道柳瘟与祁如清究竟相识几何,担心被对看出破绽,所以不大愿意与对方过多交谈。 但此时,她却发现柳瘟望着自己,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来回三次终未开口。于是,她主动出声道: “你有疑惑?” 却不想,对方下一刻说出的话竟是... “其实我是想要问,楚师兄如今状况如何?” 柳瘟说这句话时,有谦卑亦有关切,这让楚宁月心中有些疑惑。因为她就是楚阳本人,而她自以为和眼前之人,没有太多交集,更谈不上交情。 虽然自己初入南域之时,的确是眼前之人拉着自己先后前往了聚风镇与引风镇,更是掺入了叶家之事,最后叶家灭了半族也和此人有关。 但当时自己用得,却并非是少年楚阳的身份,样貌身形说话声音皆是不同。此人没有可能,看穿自己的术法。 而自己作为少年楚阳之时,与他的交集便更是少得可怜,甚至两人根本算不上朋友。加之在楚宁月心中,此人一直就是一个普通路人,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有此神情。 “你似乎与此子关系不错?” 楚宁月淡淡开口,想要试探对方,是否看穿了什么。但听来的解释,却让她更加不解,因为自己当时只是随手为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楚师兄数次助我二人,虽然我们与他并不相熟,但此人情却一直铭记于心。如今他落难,我二人自该尽些绵薄之力的。” “内中之人,如今并无性命之忧,但需静养。不过他的身份仍旧不明,是否是真正的楚阳,犹未可知,所以我不在时,你最好不要接近此人。” 楚宁月方才于院落之中,讲述祁如清编织的谎言之时,柳瘟也叶琼两人也在当场,所以他们也听到了其追踪那二人的过程。 所以对于这番叮嘱,并不意外。 但楚宁月并不知道,柳瘟之所以如此关切少年楚阳,除了先前他所说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楚阳与司徒奇乃是合作关系。 而司徒奇,乃是其三师叔,算得上是如今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三师叔已经出关,更是告知自己二师叔未死的消息,想来师父和二师叔出关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作为先头部队,柳瘟自然在意少年楚阳的安危。 ... 凛风内城,城主府内,宫明夜宴,笙歌无数。少城主乃是一如既往地挥霍无度,昏庸无能,阿谀奉承者无数。 宫殿之外,老城主旧部纷纷面色阴沉,他们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商议李相容之事,熟料少城主却是如此态度,当真滑稽。 但这些人虽然属于凛风城高层,位高权重,但面对性命威胁,却还是敢怒而不敢言。因为宫门之外,此刻还站着一人,足以胁迫他们的一人。 “少城主有令,今日乃其好友华诞,众人不可打扰。诸位,还是请回吧。” 说话之人,尖锐的声音如旧,仿佛今日风鸣院拱门之下的受挫,并没有挫其半分锋芒,正是城主府掌印大监。 “大监,我们确有要事求见少城主,还请代为通传。” 在场之人中,已无一腔热血,只知死谏之人。因为这类人,早已身死,根本没有机会留在此处。 他们虽然仍旧记得,自己效忠的乃是老城主,但却知道明哲保身,静待时机,绝不能在此刻折了羽翼。 所以对于眼前之人,即便心中厌恶,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幅阿谀奉承的模样。 “刘大人这说得是什么话?咱家来此,便是少城主之意,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我看诸位还是不要在此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掌印大监望着眼前众人,对自己惧怕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老城主在位之时,自己可没有这样的权力。 更何况,自己知道的,远远比这些人看到的要多,旁人以为自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知自己乃是良禽择木而栖。 第1986章 降灾(中) “掌印监好大的威风,若是要外人看去,还以为我凛风城之主昏庸无能,任由宦官当道呢。” 就在此时,内城宫殿之外,一个粗犷的声音破风而来,立时让众人面色一变。而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掌印大监,此刻则是面色铁青,因为那一声宦官,正是他的痛处所在。 如今的城主府,早已经历过一次清洗,平日里喜欢死谏的老臣,如今已经都成了孤魂野鬼。如今留下的,要么是对少城主心悦诚服之人,要么便是攀炎附势之徒,又或者明哲保身静待时机之辈。 但却有一个人,不属于城主府,却能插手城主府之事,更能让眼前的掌印大监,明明心中杀心四起,却不敢表露分毫。 此人,正是此刻现身之人。 “我当是什么风,竟将胡督军吹来了此处?你不在军中坐镇,来此处有何贵干呐?” 掌印大监皮笑肉不笑,心中恨极了眼前之人。而这来人虽然生得虎背熊腰,但其武力却只是区区六品,在城主府势力中着实算不得什么高手。 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凛风城上下无人敢惹,南域之中亦无人敢动。包括数次想要取他性命的掌印大监,也只能因为这个身份,咽下这口恶气。 若他没有这层身份,以掌印大监的心性,便是不能明面杀之,亦能随便找一个由头,借江湖人之手杀之,事后冠以一个江湖仇杀之名了事。 但很可惜,此人出自云州帝都,乃是圣君钦点之人,监察南域。虽然南域破败,早已成了朝堂诸公心中的弃子,但他这位督军代表的,却是帝都之人。 若他死在南域,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让帝都再次将目光放在南域之上。一旦如此,凛风城主府的权力,将会回归初始,不复强大,更加无法做到雄踞南域的地步。 所以即便掌印大监极想要杀了眼前之人,但为了自身的权力,也为了城主府大局,只能隐忍。 “听闻李相容如今已归顺城主府,而我大营之外,近日发现高手痕迹,正缺一座阵法。此行便是为了带此人回大营,安置阵法之事。” 来人开口之间,一幅毋庸置疑之相,不容他人置喙。而他出身帝都,眼界也非南域之人可比,所以不会像南域之人那般,称呼李相容为一声李大师。 在他眼中,李相容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书山之外的三阶玄阵师虽然不多,但放在云州却算不上什么人才。 来人所带随从不多,只有寥寥七人,但这七人周身气息,皆是隐而不发,状似寻常百姓,平庸至极。 可若楚宁月在此,便会一眼认出,这七人之中便包含了当日,曾于城西城楼之下,截杀过自己的神秘高手。 而他们今日出现在此,主要的目的,便是解决当日军营之外发生的战斗,以及寻找蛛丝马迹。 “李大师乃是少城主的贵客,非是城主府幕僚,说不上投靠二字。所以胡督军若想要借人,还需询问李大师自己是否愿意才是,少城主今日不便见客,请回。” 掌印大监开口之间,压住心中怒火,而此事无需禀告,也知晓少城主会如何选择。 李相容的阵法,于南域之中素有盛名,对于城主府来说如何重要,无需多言。一旦将其交出,这位胡督军定然不会将人归还。 李相容的到来,不仅仅是让城主府,拥有破解风鸣院阵法能力,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对抗或者说控制住眼前之人。 却不想,眼前之人冷笑一声,开口之间极是张狂: “我既然来了,人今天就一定要带走,而且你这太监也说了,里面的小子只是少城主而非城主,我想要的人,你们拦不住。” “胡九道!” 掌印大监怒喝一声,周身气息翻涌,似是想要以此法,让对方有所忌惮。他很是反感对方这副高高在上,说话毋庸置疑的模样,更加反感对方对少城主的称谓。 “哦?掌印监这是想要和我切磋一二?但很可惜,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胡九道轻疑一声,抬头饶有兴致地望向眼前之人,背在身后的右手,却对着身后七人做了一个手势。七人立即散开,周身气息翻涌而出,彼此之间互有流转,逐渐形成一柄无形利剑。 掌印大监掌权已久,纵使心中知晓,对方身份特殊,自己不能杀他,但也终究无法忍受对方在自己面前猖狂。 心想自己的确是不能斩杀对方,但却可以拿对方的手下下手,敲山震虎。所以此刻望着那七名其貌不扬的护卫,掌印大监冷笑一声。 “今日少城主有要是在身,不能见客,若是有人想要强闯,少不得要在咱家手中转上几招了。” 话音方落,掌印大监身形一闪,已是化为一道残影直朝胡九道而去。后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因为他知道对方来势汹汹,却根本不敢动自己分毫。 果然,残影触及胡九道身前一丈,骤然一分为七,泛起一阵湛蓝光影,宛如潮水涟漪。一阵冰寒之气,自残影之中蔓延而出,所过之处,阴寒刺骨。 在掌印大监眼中,胡九道的七名护卫,不过是泛泛之辈,自己挥手之间便可灭之。所以此时施展功法,便是要以这留澜之招,同时斩破七人,以正声势。 可就在此时,七名护卫同时出手,准确说乃是同时向前踏出一步。七人之间,本就有无形联系凝成利剑,此刻一步踏前,立时有金光乍现,逼得四方寒气若退潮一般,蜂拥而回。 “嗯?!” 掌印大监轻疑一声,他没有想到这七人联手,竟能反制自己的功法。但自己施展的这一式留澜,一旦攻出便无法终止,所以心中变化的同时,也来不及撤手。 七道残影,顷刻之间已至七名护卫身前,每道残影只有本体三成战力,湛蓝光影撞击在金色光幕之上,泛起一丝涟漪,可除此之外,便再无波澜。 “哼。” 七人之中,一人冷哼一声,率先窥破一式留澜,这七道残影可以说是皆为虚影,但同样也可以说皆是真身。 其抬手一掌,袖口之中一柄细剑,犹如毒蛇一般激射而出,直朝眼前残影咽喉而去。下一刻,随着一声闷哼,细剑贯穿咽喉,眼前残影溃散。 而其余六人心意相通,此刻无需多言,抬手之间纷纷如法炮制,只在瞬息之间。 “噗...” 下一刻,掌印大监身形重新出现在胡九道身前一丈,此刻却如断线风筝一般,朝后倒飞而出,口中血雾喷洒,已是受了重伤。 殿门之前的众人,眼见昔日不可一世的掌印大监,如今竟是如此狼狈模样,望向胡九道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复杂。 他们大多数皆是老城主旧部,可以说与这位胡督军乃是对立阵营,但此刻见其挫败掌印大监,心中却有了几分快意。 下一刻,掌印大监跌飞而出,直接撞烂了殿门,跌入宫殿之中,引得宫内一阵哗然。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坐在首位之上的华服公子,此刻手中酒杯微微一滞。 “少城主好雅兴,我今日前来,并不想破了这雅兴,只想带一人离开。却不想,这老宦官假传你意,将我阻拦在外,更是对我出手。如今下场,咎由自取。” 胡九道大步踏入宫门,对于方才之事,自有其说辞。而此时,掌印大监重伤倒地,怒急攻心,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论混肴视听,编织谎言,他们皆是一流人才。 “不知督军想要带谁走?莫不是在场的某个美人儿?” 华服公子瞥了一眼地面之上的掌印大监,而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看向胡九道的同时,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 “李相容。” 胡九道不愿与眼前之人废话,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所以开口之间,直奔主题。 却未想到,这平日里见到自己畏首畏尾的少城主,今日竟然有了底气,敢与自己争锋。 “原来督军是想带走李大师,那就要看看我那位朋友答应不答应了。” 话音方落,一道森冷笑声响彻四方,立时劲风呼啸,如刀似剑,胡九道身后七名护卫,立时察觉来人实力不俗,此刻已将他护在了中央。 然而一道人影,却诡异出现在胡九道头顶,便是七名护卫,此刻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今日乃是本座寿宴,尔等小辈也敢搅扰,这南域当真是改朝换代了。” 声出同时,七名护卫齐齐回神,金色光罩再出,可此时一只手,却已经扼在了胡九道咽喉之上。手臂的主人,身穿一件袈裟,鲜红如血,只有独臂。 而胡九道此刻,眼中首度现出惊惧之色,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对方扼住咽喉,而是因为对方这件血色袈裟他认得,可以确定就是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一件。 因为这袈裟胸口处,有着一道极浅的梅花印记,这是当日那两名高手交战之时,留下的痕迹。 而如今,眼前之人,并不是当日见到的血色袈裟之主,也就是说,那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能够杀了那人,且敢杀那人的,就一定敢杀自己。 第1987章 降灾(下) “你...” 胡九道被扼住咽喉,此时望向身前老者,心底浮现出一丝惊惧。而与此同时,七名护卫反应过来,此刻金色光幕再现,似有朝此碾压之势。 然而七人气机刚刚缔结联系,身穿血色袈裟之人,便沉声开口,一句诛心: “是你们快,还是我快,要试么?” 一声落定,七名护卫当即对望一眼,此刻无奈之间,只得停手。这七人说不上胡九道的心腹,但身家性命却皆与其息息相关,若他死在此处,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 所以,眼下明知此举乃是饮鸩止渴,却也不得不为之。 “呵呵呵...” 眼见七人罢手,血色袈裟之主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笑声,下一刻却是划出一道黑雾,直朝距离其最近的一名护卫攻去。 这黑雾的速度,比之先前掌印大监所化残影更快数分,而黑雾尚未触及七人之时,便让七人体内气息迟滞,显然此人所习功法颇为特殊,实力也远高于掌印大监。 “退!” 胡九道口中挤出一字,心中第一时间判断出,眼前的血色袈裟之主,虽然有杀死自己的可能,但眼下的挟持,却已经说明了问题。 既然他意不在此,自己那七名护卫,便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否则只会因自己掣肘,陷入僵局之内。 这一点,便是胡九道身为南域督军,与众不同之处,若他真的只是强势嚣张之徒,也不可能掌控南域半数大军。 只可惜,军令虽快,黑雾更快,顷刻之间,逼命危机已至眼前。 这七名护卫之中,的确暗藏神秘高手,但并非七人皆是高手。他们之所以能够重创掌印大监,乃是因为修习了特殊的合击阵法,出手之时七人如一。 可是方才他们受对方要挟,被迫中断出手,彼此联系一瞬中断。而血色袈裟之主,好似知晓这一点一般,拿准时机,暴起出手。 照理说,此种合击阵法的隐秘,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知晓,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幕,却太过突兀,突兀到无人能可救援眼前之人。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那一道黑雾直接贯穿了眼前七名护卫之一,其身形如风中残烛,被席卷而出,还未落地,便已经没了生机。 其余六人见状,心性差者立时暴怒,失去理智。因为七人修习合击阵法,需要极大默契,而培养默契最好的办法,便是形影不离的友情。 此刻眼见一人身死当场,其余六人之中,立时便有人高呼着报仇二字,犹如一头见血的猛兽。 却不知,他们七人之所以能够重创四品高手,靠的便是合击之力。可如今一人身陨,这阵法便算是破了,破了的阵法,如何能够抵挡住眼前之人? 那夺走一人性命的黑雾,似乎并非招式所化,而是自有生机。此刻在夺取一人性命之后,竟是壮大了数分,朝着另外一人冲去。 而此人,偏偏就是刚刚高呼报仇,失去理智之人,看得周围五人心中焦急,但因为施展合击阵法所需的站位,来不及救援,纷纷朝其奔去。 这一次,总算有了些许缓冲,可是那被攻击之人,如今却已经失了理智,若是他立即抽身而退,兴许来得及与同伴会和,可是他却选择了迎击。 抬掌之间,一道金色掌印浮现而出,如石沉湖泊,既打破了此间宁静,又泛起一阵金色涟漪,朝四方扩散而去,摧枯拉朽。 七人自修习合击阵法以来,所用招式便皆依照阵法所行,极少施展本门功夫。而此人暴怒之下,施展而出的,正是其底牌,金刚伏魔。 可是六人如今的注意,几乎全在那诡异黑雾之上,却是忘了他们真正的威胁,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下一刻,金色掌印与黑雾于空中碰撞,发出呲呲声响,黑雾之中,竟有无数黑色粉尘散落而下,乃是一具具虫尸。 原来黑雾之中,竟是隐藏了无数飞虫,如此才能轻易夺取方才那人的生机性命。 可金色掌印,只是阻挡了黑雾瞬息,便被黑雾彻底吞没,在其余赶来救援的五人愤怒的目光中,黑雾穿破屏障,直击眼前之人,穿身而过,如法炮制。 七名护卫,顷刻之间,已有两人身死当场。 “你等修习此等阵法,自是关系密切,既如此,便同入无间吧。” 就在此时,血色袈裟之主赫然开口,但他却不会蠢到出手之前,说话提醒对方。所以他在开口之时,便已经动手,此刻竟是放开了手中的人质胡九道,犹如一头雄狮,朝着猎物扑杀而去。 因为五人站位各不相同,距离方才欲救援之人最远的两人,此刻正好途径老者。而老者此刻出手,两人首当其冲,老者虽然只有独臂,但却掌毙一人,洞穿一人后心。 七名护卫,如今只剩下最后三人,但三人如今已经会和,齐齐望着眼前凶手。 七人合击阵法,需要精准站位,而一旦有人身陨,便只有聚合才能重新结阵。如今这三人已经会和,若重新结阵,凭借阵法之力,或可一抗眼前之人。 而被放走的胡九道,此刻没有逃离此处,而是当机立断,朝着少城主大步而去。他虽然只有六品实力,但此刻也懂得什么叫做擒贼擒王。 自己虽然实力一般,但这所谓的少城主,更是酒囊饭袋,庸碌之徒。只要自己拿下他,便能威胁那老者,不至于让七名手下,皆殁于此地。 血色袈裟之主击杀两人,此刻站在原地,侧目瞥了胡九道一眼,却并未制止他的举动。而是望着眼前三人,冷声开口,却是质疑: “怎么?如今只剩下三人,你还不肯用全力么?” 老者说话之间,并未看向三人,因而无人知晓,他这话究竟是在对谁说。 而与此同时,胡九道已然冲至少城主身前,后者面色惊惧,慌忙后退,而前者面色冰冷,自觉胜券在握。 可就在其一掌,已经临近少城主之际,一道阵纹凭空浮现而出,将后者笼罩在内。下一刻,其一掌落实,却打在了空气之上,掌力震得桌椅翻飞,可他的目标却出现在了数十丈开外。 少城主惊魂未定,此刻望着身旁老者,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而他这一声出口,也说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让胡九道面色阴沉。 “李大师,还好您来得及时。” 正是李相容,挪移阵。 与此同时,另一方战局三职中,那最后的三名护卫内,一名身材瘦小,最为年轻之人,如今竟是开口冷笑一声,让身旁两名同伴微微一愣。 “哼,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我现身?” “你..” 其余两人一愣过后,立时感觉到彼此联系中断,合击阵法再度溃散。而身旁之人的气息,也在此刻变得陌生起来。 而下一刻,血色袈裟之主,开口之间说出的,更是诛心之语: “你明明可以救他们,但却选择了隐藏实力,既然你想看这出戏,老夫自然要卖力演出一番。” 话音方落,黑雾再出,直朝眼前三人袭杀而来。而其余两人,如今还在因为老者之前的话错愕,便见这昔日最为年轻的同伴,身后骤然浮现出一道虚影。 下一刻,虚影离体而出,化为数丈巨人,两手于胸前合击之下,迸发出一道金色掌印,直朝黑雾席卷而去,同样也是金刚伏魔。 可这一次,金色掌印方才接触到黑雾便不再向前,而是就此炸裂开来,七道气浪朝着八方散去,唯独少了老者所在方位。 莎莎之声再起,黑雾之中无数虫尸落地,竟是在这一掌之下,悉数瓦解。顷刻之间,连续夺取两人性命的黑雾,便在这一掌之下,彻底烟消云散。 但与此同时,青年身后的两人,却也对他心生怨怼,更是疑惑不解,因为他们知道血色袈裟之主说得没错... “你有此种实力,为何刚刚不救他们?!” 可就在此人开口质疑之际,那青年身后的虚影,却仿佛听到了这一声质疑一般,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两人答案。 虚影背后,两只手臂突兀浮现,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洞穿了两人心脉。这青年所用手段,已经超脱武者层次,显然并非武道体系。 “因为,知道我身份的人都要死。” 青年冷声开口,似乎根本没有将昔日袍泽的性命看在眼内,此刻望着眼前血色袈裟之主,沉默半息过后,再度出声道: “你既逼我现身,便该承担代价,今日灾劫,因你而...” 言至此处,青年忽然微微一愣,不只是因为眼前老者正在冷笑,更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莫名气息。 而下一刻,一道阵纹无声无息浮现在其身侧,让他意识到,今日之事,极有可能是有心人布局。 第1988章 造访 “区区玄阵,安敢造次!” 青色虚影口中,发出一阵长啸,随即踏步而出,一步落地,引得周身百丈轻颤。而方才刚刚浮现而出的阵纹,也在此一踏之下,彻底破碎,化为星光万点,散落此间。 “唔..” 李相容闷哼一声,尚未彻底完成,抽离联系的阵法被破,其遭受反噬。而如此模样,落入青年眼中,更知今日纵有布局,布局者也太过小看了自己。 可就在此时,那散落的万点星光,却忽然间于空中聚合,一道青色大网凭空浮现,竟将整个宫殿笼罩在内。 青年眉头微皱,抬手之间便想要破阵,可此时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吸夺之力,自青色大网之中蔓延而出,竟是在将自己体内的气息拉扯而出,化为阵法之力。 “区区南域弹丸之地怎会...” 青年感受到周身力量迅速消散,亦是认出了这五行绝气大阵,知晓今日布局之人,非同小可。如今自己不能再想着灭口眼前之人,而该想着如何退走。 但很可惜,眼前血色袈裟之主,早已料定他心生退意,此刻洞察人心。 “今日老夫逼你现身,便是为了杀你以绝后患,你以为自己还走得了么?” 话音方落,万千黑雾,自老者体内蜂拥而出,似有黑云压顶,遮天蔽日之势,常人再难分辨此间战局... ... 同一时间,风鸣外院,秋风苑中,正在打坐稳固修为的楚宁月,忽然间睁开双眼,朝着风鸣院外的望向望去。 “错觉么?” 自言自语一声,楚宁月微微摇头,打消了心中念头。毕竟风鸣院神秘大阵仍在,自己纵然恢复转脉境修为,神识也还会受到压制,不会如此轻易感知到外界之事。 “不是错觉。” 就在此时,屋舍之内,祁如清的传音再度响起,显然是听到了她方才那一声呢喃。 未及楚宁月发问,祁如清的声音便再度传来,所说信息,却让其微微一愣。 “方才我感应到,风鸣上空大阵出现了一丝波动,也许因此在一瞬之间,解除了对楚道友的神识压制,今夜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能被你称为大事的,怕是很严重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时她不知外界发生何事,只知祁如清心性,值得其如此“称赞”之事,必定不凡。 可其话音方落,祁如清并未客套,而是传音两字,惊人之语: “有人。” 而在传音之后,便再没了后话,似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一般。 楚宁月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虽被压制,也能探查此间。可是让她疑惑的是,自己的神识,并没有发现此地除秋风苑之人外的其他人。 但她却也知道,祁如清多半不会在此事之上玩笑,或是谎报。 “嗯?” 随着一声轻疑,地面之上,一阵水波涟漪骤然浮现,而涟漪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而出。来人一身青色长裙,风姿不凡,长发之上丝带随风而动,此刻站在原地,面色平静。 “是你?” 眼见来人现身,楚宁月立时心生警惕,但她却没有忘记,此地乃是秋风苑,而非天启院驻地,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想要试探眼前之人的来意。 因为此女,正是当时霜林院水榭之中现身的神秘女子,亦是其后与自己两败俱伤之人。 但当时其所受伤势足够致命,加之其对自己的恨意滔天,似是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拉自己入黄泉。可是如今,她身上却没有半分伤势,有的只是略微气虚。 可想而知,祁如清的疗愈之法,的确玄妙非常,但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当时自己以一个人情,换取祁如清出手救她,为得便是查明此女为何那般憎恨自己。 而如今,恰好有了这个机会。 可还未及楚宁月发问,来人便主动开口,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不是他,你是谁?” 神秘女子说话之时,没了那日的锋芒之意,虽说不上如沐春风,却也给人一种观潮起落之感。 此一问绝非巧合,楚宁月心中自然明白,可是以自己的化相之术,除非来人同样是修士,而且修为在自己之上,否则绝无可能看破才是。 不过此女先前与自己交手之时,已然用尽全力,绝不会是修士之身,更加不会隐藏实力。而那时的自己,只是开元境修为,如今已达转脉中期,不可同日而语。 “四院之人,来我外院做什么?” 楚宁月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乃是祁如清的模样,所以作态之间,自是要模仿对方。此刻开口,给人一种阴沉之感,与无边潮水,形成鲜明对比。 却不想,眼前女子开口之间,竟没有弯弯绕绕,而是直说来意... “听闻楚阳重伤而回,却未身死,我自是要来看看,他的伤是否是我所为。” 说话间,神秘女子迈步向前,开始四下打量,似乎根本不担心楚宁月会出手。而后者此时,心中却是在犹豫,要如何套取信息,如何让对方说出为何如此憎恶自己。 要知道,当日自己所用的,并非少年楚阳的样貌,而是自己初入此界之时,化身的少年模样。可是以那少年的状况,当日若不是换成自己,只怕早已葬身渔村之中,如何还会有交集? 而他又如何能让眼前女子恨之入骨,难不成... “此子如今干系甚大,你若想进去,便需表明身份。” 神秘女子闻言,四处闲逛之姿微微一顿,轻瞥了楚宁月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屋舍之中,说出了一个楚宁月曾听过的名字。 “天启院,穆清远。” 只是,楚宁月没有想到,这天启院核心,竟然便是眼前的神秘女子。不只是因为眼前之人,立场不明,更是因为穆清远这个名字,不大像是女子。 “嗯,你可以进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此刻不禁多看了楚宁月两眼,似有兴致一般问道: “你放心我进去?” “我对自身阵法颇为自信,你若欲行不轨之事,进去容易出来难。” 说话之间,楚宁月传音祁如清,询问对方此女踏入屋舍之后,以阵法困之有几分把握。却不想祁如清久久没有回应,此刻仿佛是当真睡去了一般,迟迟没有反应。 “好。” 穆清远一字应下,当即推门而入,进入屋舍之中。扫眼之下,便看到了床榻之上,被施以化相之术的祁如清,不禁眉头微皱。 半息过后,轻笑一声,瞥向身后的楚宁月问道: “他便是楚阳?” 可这一问,却让楚宁月有些疑惑,原来此女并不认得楚阳,那她此行又是为了什么?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开口,模仿祁如清那令自己厌恶的口吻,沉声开口: “他不一定是楚阳,但却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是棋子,便需留在棋盘之上。” 可她却没有想到下一刻穆清远的反应,更无法理解,此女为何喜怒无常? “你说他是棋子?” 穆清远方才出声,无论是否有兴致,始终平静如一,如观潮起落。可如今这一问,却带了几分冰寒刺骨,如潮水翻涌,海浪滔天,一触即发。 而还未及楚宁月开口,穆清远便已再度发问,又是一句意外之语: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互换身份,瞒天过海,当真...” 言至此处,穆清远骤然出手,右手轻挥之间,一道剑气朝着床榻方向激射而去,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击,速度却要比先前与楚宁月交手之时更快更强。 祁如清何许人也,如今即便行动不便,也不是对方挥手便能伤的。这种想法,在楚宁月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所以眼见此女出手,她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反应,因为她知道,祁如清一定有自保的办法。 熟料...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床榻一分为二,祁如清的身形被剑气席卷而出,摔落在一旁。这让其本就微弱的生机,此刻显得如风中残烛,一触即灭。 穆清远眉头微皱,此刻望向楚宁月,眼中尽是寒意。她原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此刻见自己出手,定会现身拦截,可如今所见,却是无动于衷。 下一刻,平静开口,却似暴雨之前的片刻清宁: “原来,你真的将他当做棋子,既如此...” 楚宁月眼见祁如清受创,也不肯出手,加之他从方才此女现身开始,便没有回应自己的传音,种种古怪,让她心中疑惑,也是颇为意外。 可下一刻,让她更为意外的是,穆清远开口说出一句... “既如此,你我便在此完成先前未完之战吧!” 此女果然有特殊手段,能够分辨自己的真身,更是看穿了自己的术法。她的身上,的确存在太多秘密。 第1989章 试探 话音方落,神秘女子轻轻抬手,一道剑气已朝楚宁月疾驰而去,化为一道长虹。这剑气的速度,已不逊色于此界四品全力冲刺。 不知为何,只是短短半日时间,此女的实力便与当初交手截然不同。 楚宁月抽身疾退,退出了屋舍,来到了院落之中,心间却是颇有雾水。祁如清的阵法,让自己恢复了修为,也救了此女性命,可是为何眼前此女的功体,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难道说,当时其与自己交手之时,同样也非全盛状态,而那化生之阵,不但让自己修为恢复,也让对方实力大增? 以楚宁月如今修为遁术,躲过指尖剑气,并非难事。下一刻其已出现在院落之中,但心中却是颇为凝重。 因为眼前此女实力不明,较为棘手,而自己如今身处风鸣外院,刚刚才在天启院驻地闹出动静,不得不放弃少年楚阳的身份。 如果自己此刻再与此女交手,施展修士手段,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届时若连祁如清这个身份都要舍去,那怕是无法再留在风鸣院了。 “你不敢出手,但我敢。” 神秘女子穆清远,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般,此刻淡淡开口。下一刻身形一阵模糊,已然出现在了院落之中,周身散发出凌厉剑气。 其如此身法让楚宁月明白,她所修的也非武道,而是其他修行体系,只是如今未知。 话音方落,穆清远再度出手,连发七道剑气,朝楚宁月周身激射而去,却非集中一点。而后者如今,实在不愿在此展露修士手段,又知晓低阶术法奈何不了眼前女子,所以只能躲闪。 好在转脉境遁术,总是要比这指尖剑气更快三分,楚宁月从始至终负手而立,若闲庭信步,穿梭于剑气之中。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是祁如清,还在极力模仿他那讨厌的样子。 “她也不敢。”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祁如清,终于传音出声。楚宁月微微迟疑,望向屋舍的方向,而祁如清的传音,也在此时继续响起,仿佛是猜到了楚宁月的疑惑一般。 “此女功法特殊,疑似昆仑山之人,我方才担心其看出端倪,所以临时斩断了与此间阵法的联系。如今她与楚道友交手,我方才能片刻恢复,若被其认出身份,你我恐怕后患无穷。” 正当楚宁月迟疑之际,方才落空的七道剑气,明明已经消散于空中,可此时却忽然凭空浮现。七道剑气之间,迅速有道道剑芒升起,顷刻之间便彼此相连,大有结网之势。 “的确是昆仑剑阵,退!” 祁如清的传音再起,不过楚宁月倒不需要他这传音,因为在其说话之时,楚宁月已然足尖轻点地面,腾空十余丈,凌空而立。 修士与武者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前者能够腾空,而后者只能短暂滞空。即便品级到达了一定程度,可借空中风力,也做不到一直凌空。 凌空而起,足下剑阵随即结成,果真形成一道大网,将楚宁月方才所在方位牢牢困住。而楚宁月此时,则悬浮于空中,做出一幅缓缓下落之势,用以误导对方。 毕竟风鸣院之中,便存在此类轻功绝学,名为扶摇诀。虽然不能长时间凌空而立,却是属于那种借助风力,长时间滞空的功法。 “这就是你说的不敢?” 闲暇之余,楚宁月同样传音祁如清,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这...” 祁如清一瞬尴尬,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想好了后路。 “敢与不敢,楚道友一试便知。” “如何试?” “简单...” 下一刻,楚宁月沉声开口,所说的内容,却是祁如清排布。但这话着实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乃是最为直接的询问。 “你说我不敢出手,那你就敢么?” 穆清远微微抬头,望向空中的楚宁月,心中暗想扶摇诀果真玄妙,但她不是将任何事都挂在嘴边的心性,此刻自然不会开口。 可下一刻,楚宁月再度出声之际,却是将其逼入了死角。 “你若不怕招来旁人,此刻前来的就不会是你一人,而是整个天启院之人。所以此时动手,于你我而言,皆是不利。况且,我若想走,你拦不住。” 穆清远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语,而有半分波澜。但其心中,却也是颇为无奈,其实她这剑阵,并非拿空中目标没有办法,只是此阵续式动静极大。 若施展起来,怕是会引来旁人注意,若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恐怕后患无穷。毕竟如今的自己,应该正躺在天启院驻地之中昏迷不醒,不该出现在此处。 “此间利害,你我心知肚明,更何况你我之战本就起于无名,若你肯冷静一谈,或许便能有所发现,解开此误会,意下如何?” 听到楚宁月的传音,穆清远望向其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犹豫。若对方始终以此身法躲闪,自己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的确难以拿下对方。 而对方若转身便逃,自己也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住对方。毕竟在此人眼中,那屋舍之内的人乃是棋子,他又岂会在意那人的死活? “可以。” 终于,穆清远吐出两字,算是妥协,右手轻挥之间,地面之上的剑阵立时土崩瓦解,化为道道剑气,散落于四方。 而她则是朝着一旁,楚宁月经常打坐的石桌走去,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一侧,望着天空之上的楚宁月,默不作声。 “有诈?” 楚宁月心中疑惑,下意识传音祁如清,但祁如清此时,却又没了声息。不过联想到,先前祁如清曾说过,他是担心被此女看穿身份,所以才斩断了联系。 如今此女已不再动手,他不与自己传音,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下一刻,楚宁月如一片鸿叶一般,落在了穆清远对面,同样坐在石桌一侧。而两人皆知,今日之战并未结束,只不过是将武斗改为了文斗。 文斗虽不致命,但却可能后患无穷,所以比武斗,更加凶险。 但有一个人,并不擅长此道,尤其是祁如清不能传音策应的情况下。所以她,说出了一句,较为愚蠢的话: “你我此番论道,既是为了解开误会,便省下试探,直接互换问题,开门见山吧。” 熟料,穆清远眉头轻佻,竟然出人意料地微微点头,看得祁如清啧啧称奇,不理解此两女究竟是何心思,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你先问。”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微微迟疑。她最想要问的,自然是关于那七公子...嗯,准确说,是当日假扮七公子之人的信息。 但她并不确定,此女当日口中的心系一人,指的是不是那假扮的七公子。所以若是直接询问这个问题,怕是会将此次对谈提前终结。 因此,再没有交谈基础的情况下,她不会选择真的开门见山。 “你我初见不过半日片刻,你为何那般恨我,甚至不惜与我同归于尽?” 楚宁月这问题,虽不是她真正的目标,但也是心中疑惑。而这话在穆清远听来,也足够“开门见山”没有一点保留。 其实后者觉得,所谓的开门见山,其实只是另外一种试探,倒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如此直白。但这个问题,却有些... “因为你不死,他便无法活。” 穆清远的答案极为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对于这谜语人的行为,楚宁月心中不悦,但也知道,这已是对方全部的答案。 初见之时,穆清远的确说过相似的话,也的确是将自己当做了旁人。也许,自己想到第二个问题,该问什么了。 “到你了。” “你当时见我时的样貌,是你原本的样貌么?” 果然,此女当时,的确是将自己认作了旁人。而她如今开口询问的问题,也同样如此。但这个问题,却让楚宁月感到疑惑,因为她实在想不通,此女如何会与那少年有所交集。 或者说..这世上,当真还有那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少年么? “不是,此为化相之术。” 楚宁月说话之间,周身华光一现,下一刻,却是一身青裙,化为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这化相之术,对于开元境来说的确颇为吃力,每日限制三次,但是对于修炼了残阳神诀的转脉境来说却并非难事。 更何况,楚宁月如今没有说谎,那少年的模样,的确不是她原本的样貌,她从来不是什么少年楚阳,也不是宋姓少年,而是残阳宫长老。 穆清远望着眼前之人变化,此刻心中微微迟疑,似是在判断对方的言语真假。若对方所言不虚,那今日交谈便可进入下一阶段,因为两人一开始的交手,只是误会。 “你将我当做了谁?” 见穆清远沉默不语,楚宁月再度出声,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她必须确认,穆清远所在意的人,并不是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如此自己才能从她身上,得到可用信息。 却不想,眼前女子迟疑过后,给出的却是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我早已给了你答案。” 其开口之间,语气轻柔,与先前锋芒截然不同。但她这话在楚宁月听来,却是惊涛骇浪。 她...她那心中所系之人,不是幻影千御,不是伪装成七公子的那人,而是... 自己? 第1990章 结盟 “不是你。” 穆清远再度开口,虽只有三字,却似洞悉人心,让楚宁月有些尴尬。若真将楚宁月换作一名青年男子,在如此样貌的女子面前,听到这样的话,怕是会觉得无地自容。 但好在,她不过是化身如此,所以对于这句话的尴尬,并不是十分强烈。 此问落定,便再度轮到穆清远发问,可此女此时,却在略微沉吟。似乎是在判断,下一个问题如何开口。 因为互相发问的同时,也是在给出信息,告知对方自己想要知晓什么,在意什么。两人虽在一开始便说明彼此开门见山,但两人刚刚经历两败俱伤之战,如何能真的彼此坦诚相见? 故而开口之间,自有保留,自有试探。 “到你了。” 见穆清远迟迟不开口,楚宁月自方才情绪之中恢复过来,此时轻声开口提醒对方。殊不知此言方落,便听眼前此女,问出一句惊心之语。 因为这问题,已算得上是隐秘,足以杀人灭口的隐秘,绝不该在今日这种场合当面问出。 “你方才所用并非西疆奇术,所以你并非此界之人,是么?” 此女一语惊心,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犹豫。今日若想留下此女,便需施展修士手段,可能引来旁人注意,暴露身份。 今日若放此女离开,那么自己的秘密,便被此女掌握,随时可能被引爆,同样会暴露身份。 眼下这个问题,无论自己如何回答,此女心中已然有数,这个问题看似是发问,实则是将军。 “这问题你心中已有答案了。” 楚宁月的回答,颇为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倒与方才穆清远的回答,有些许异曲同工之处。唯一的不同,乃是楚宁月的心思,没有眼前此女深重,所以她猜不到对方的念头。 却不想,此女再度开口,又是惊心之语,开始让楚宁月有些看不透此女,不知其意欲何为。因为她的话,同样是一句隐秘,同样不该落入旁人手中。 “若我心中答案正确,你我便是一样的人了。” 何为一样?不属此界是一样,修行体系特殊是一样,如今皆借他人身份是一样,还是来风鸣院的目的一样? 祁如清如今斩断联系,不肯传音出声,楚宁月没有商议之人。以她心性,与此女对谈,的确有些棘手,因为她行事素来不喜算计,更是厌烦谜语人。 “若真是一样的人,便该解开误会,一同离开此处。” 楚宁月这一句话,算是在模棱两可的道路上,愈行愈远。但其说这句话时,其实心中没有太多思考,却不知无形之间,成了上策。 这,也许便是耳濡目染之故。 因为这句话,乃是告知对方她的目标,更有联手示好之意,无论穆清远理解的“一样”是哪种,这个答案都可解答。 穆清远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冰雪消融,极寒之中乍现一抹春意。如此模样,若落入寻常男子眼中,定会一瞬失神,只是楚宁月无福消受。 “我大抵能猜到你想要问什么了。” “哦?” 这句话,让楚宁月有些好奇,所以她没有立即发问。因为方才的那个问题,已让两人将“可以询问的问题”,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那么只要今日对谈没有结束,她便不会急着探寻最终的目的。 下一刻,穆清远开口,竟真的猜到了楚宁月心中所想,这问题由她说出,倒不显得突兀,可是足够令人意外。 “你可是想问我,你我既是一样的人,又为何要费心费力救那位霜林公子?” “是。” 已然被对方看破,楚宁月便懒得伪装,即便这是一句试探,这便是她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若后者遇到此种情况,定会虚与委蛇,徐徐图之,绝不会如此坦诚相见。 “并非我想,而是她想。那是她最后的心愿,我助她完成此愿,亦是为了自己。” 穆清远说话之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却不知她这话,让楚宁月心中疑惑。开始回想起,祁如清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来。 不过无论她如何回想,都无法理解眼前此女所说之事,因为祁如清将此事说得极为隐秘,根本不希望她去思考此事。 见楚宁月迟疑,穆清远却是会错了意,因为抹除影响的办法,不只有这一种方式。助其达成心愿,乃是最为漫长之事,不如第一种办法那般简单。 但她一来并不觉得那些人该死,二来没有将那些人视作低等存在,所以才会选用此种方式。 “接下来,是我最后的两个问题了。” 就在楚宁月迟疑之际,穆清远再度开口,让她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提问时间已经不多。好在自己已经清楚,此女维护那人,并非是站在其立场之上,所以当日之战,的确是误会一场。 可正当楚宁月好奇,对方留在最后的两个问题,是何等重要,何其关键之时... 此女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意外。 因为这第一问乃是.. “你与那布阵之人,是何关系?” 穆清远说这话时,语气与先前无数个问题皆不相同,不像是在与人交易,而像是在故人闲谈,聊一聊奇闻异事。 看似随意的外表之下,实则充斥着好奇,这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古怪。 所以,其开口之间,既未说谎,也未吐实,只不过是将心中最初的看法说了出来。尽管这个答案,会让祁如清懊恼,但此刻用来对付眼前此女,却也足够。 “相互利用,合作关系。”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眉头轻佻,眼中神光一闪,而后轻声开口: “到你了。” 但这短短三字之中,却似乎带着一丝...莫名欣喜? “你所救之人,并非真的七公子,而是他人假扮,我想知道那人如今的下落。” “嗯?” 穆清远闻言,面上首现意外之色,不禁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心中似是在思索,对方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若自己救错人,那... 心念至此,穆清远再度自眉心轻轻一点,目光就此呆滞。半息过后,其眉头微蹙,苦笑一声。 “当时我的确昏迷过一段时间,苏醒之后再去寻他,便已不见踪迹。” 而此女这句话,不但解答了楚宁月方才的问题,更是吐露出一项信息——她先前的确是救错了人。 虽然她不知那人下落如何,但想来被那人欺骗,心中也不会好过。毕竟自己当日见她之时,她的确是一幅虚耗过度的模样。 楚宁月心想,如此一来,自己与此女之间,或可结成合作关系。至少在找出那人之前,可以成为盟友,因为目标一致。 所以,她已想好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 却没有想到... “我这最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 穆清远说话之间站起身来,却是朝着楚宁月递出了一只手... “可愿与我结成盟友,守望相助?当然,你我之间可以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此问,又一次正中楚宁月下怀。 楚宁月没有开口,而是伸出自己的手,用实际行动回应对方。只是她本以为对方要拉自己起身,却不想对方只是轻轻一握,上下抖动三分,便就此松开。 让楚宁月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是何意。 眼见行动无法表示,便也只能无奈开口... “可以。” 可两人虽看似临时起意,实则心中多有考量,不过单凭今日对谈,着实建立不了什么稳固的盟约,日后如何,还要看日后之事... 第1991章 变故 子时三刻,月隐星稀,朦胧夜色之中,狂风呼啸,注定今日不凡。 秋风苑内,楚宁月应对方之邀,行结盟之事,而穆清远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此刻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盟约既成,我也该离开了,出来太久终是有些不妥。至于你门外那些炽阳卫之人,我已替你解决了,他们不会记得今日之事,明日辰时之前亦不会醒来。” 似是缔结约定的缘故,穆清远说话之时,语气与神态皆与先前大有不同。 先前其开口之时,总有一种拒人千里,雪峰之上,高处不胜寒的的感觉。可如今,清冷犹在,却似雪原之中一朵清莲。 “多谢。” 楚宁月一声出口过后,目送眼前女子离去,心中则是在盘算今日之事。 三息过后,其忽然开口,却似轻声呢喃... “方才的一切,你都已经知晓了吧?” 果然,其话音方落,耳中便传来沉寂已久的声音。 “不错,一清二楚。” 听到这简洁的回答,楚宁月心中并无意外,因为她早已猜到,对方多半是会反对自己与穆清远此女结盟,毕竟今日对谈,建立不了太多信任。 却不想,祁如清只是话未说完,下一句便是... “没想到此女身上,还有此等玄机。” “嗯?” 没有听到对方的反对,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轻疑过后,再度出声。但这个问题,着实问得有些直白,不容祁如清躲闪或是模棱两可。 “我方才与此女联盟,你如何看?” 话音落定,祁如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楚宁月对此反应,心中暗道果然。但还未及其再度出声,便听祁如清传音再起,却是... “此事有利无害,因为此女身份实力不明,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即便离心离德,台面之上亦不会是敌人。 更何况,楚道友方才与其对谈,已然掌握彼此些许信息。而此女已然窥破你我伪装,若无今日联盟,彼此之间都难以心安。”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心中暗想莫不是对方转了心性? 但下一刻,祁如清的传音,便如约而至,只不过是晚了半分。 “只是此女方才对谈之时,仍旧有所保留,而且关键问题含糊其辞。她是否与你我一样,如今尚未可知,所以日后行事之时,楚道友最好还是留些心思。 毕竟,人心险恶,江湖险恶。” 楚宁月心中刚刚因为好奇,对祁如清的看法稍稍改观,此刻又烟消云散,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自己与他一人联盟,于此界之中,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便自己不信任于他,也会迫于无奈,不得不去信任他。 可是如今,自己有了第二个选择,他自然是不会无动于衷。此刻便是在挑唆关系,要自己认识到,穆清远此女不是第二个选择,因为她从未亲口承认并非此界之人。 于是楚宁月开口之间,带着一丝不悦.. “哼,人心险恶这四字,从你口中说出,当真是有些讽刺。” 却不想祁如清对此早已是引以为常,此刻不过苦笑一声,传音道: “哈,忠言逆耳,楚道友还是多...”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楚宁月微微抬头,她不知发生何事。但祁如清此刻,却是清晰感觉到,此地此时的异样。 “那座大阵,如今又有了变化,气机指向一个地方。看来今日,的确有大事发生。” “何处?” 楚宁月虽然对祁如清反感,但却知道对方不会在此种信息之上诓骗自己。可下一刻,听到的答案却是... “内城方向。” ... 风鸣内城,城主府宫殿广场上空,一名赤身青年,此时凌空而立,手中持着一柄漆黑长弓。天空之上,箭光如雨,更如千军待命,仿佛下一刻便会一举破敌功成。 而其长弓所指,则是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独臂老者,但这空中箭雨,若真倾盆而下,在场之人怕是无人能可躲闪,皆会被无差别攻击。 “少城主,此招不凡,我先带你离开吧。” 宫殿之上,李相容一身布衣,手持权杖,胡须之上血迹未干,此刻望着身旁的少城主,轻声开口。 而此时,那最初看似脓包,在胡九道的强势之下,表现得懦弱不堪的少城主,却是平静地站在此处,审视着场上之人,再无颓色。 “那阵法还能支持多久?” 少城主轻声开口,望着空中隐藏了实力的青年。那人方才周身虚影,已然在对战之中,被独臂老者毁去,但后者同样受创不轻。 而今两人皆已是强弩之末,不出三式,既分胜负,亦分生死。 “不知。” 李相容并未欺瞒眼前之人,亦不怕告诉对方,那阵法并非自己所布。不想眼前之人对此,似乎并无意外,而是指了指周围之人道: “如若今日是那青年胜了,李大师可有办法带走所有人?” 说话间,少城主望向重伤的掌印大监,亦看向胡九道,还有此时被高手气机波及,早已昏迷不醒的诸位大臣。 “此地气机悉数被那阵法锁定,我至多能够带走三人,再多便无十足把握。一旦失败,便再无机会了。” “三人么...” 少城主不会怀疑李相容,因为他素来坚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是李相容这等南域风云人物。他只是在思考,若真只能带走三人,人选为何。 掌印监投靠自己多年,自是一个人选,而自己虽然惜才,但也不至于为此丢掉性命,乃是第二个人选。 至于这第三个人选,即便自己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给胡九道留着。因为他今日若是死在这里,南域将倾。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青年沉声开口,声传此间,却是一名老者的声音: “五行绝气,的确不同凡响,但可惜你们所施展的只是残阵。将我逼至如此地步,尔等的确有见识此招的资格,此式过后,无人生还。” 话音方落,青年张弓搭箭,周身气势无匹,天空之上三千箭光浮动,似在下一刻便要倾盆。 独臂老者望向空中之人,周身黑雾弥漫,无数蛊虫浮现而出,但面对三千箭光,仍旧是九牛一毛。此刻看似面上镇定,心中却也有了些许焦急。 自己如今并非全盛,而眼前之人并非武者,实力更是达到了三品,若非自己这一身血色袈裟,乃是杀人夺宝夺来的至宝,此刻怕是早已重伤不起。 眼见一弓之势渐满,独臂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好似是在等什么东西到来,但那东西迟迟未至,让他有些焦急,有些紧张。 但在焦急过后,他便下定决心,知晓今日怕是指望不上旁人,唯有应下此式,方能...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来一阵镜面破碎之声,让本欲出手的青年微微一愣。 “哈...” 笑声出口同时,青年面色一冷,因为那五行绝气阵,如今已然溃散出现漏洞。当即长弓黑箭,脱手而出,天空之上三千箭光如雨倾泻,势要将在场之人尽数斩杀。 独臂老者与在场之人非亲非故,他当然不会保护所有人,此刻周身黑雾蔓延,无数飞虫朝着头顶箭雨蜂拥而去。 无数虫尸,自空中坠落而下,伴随着周围黑雾迅速稀薄。 可是,那一柄气势如虹的主箭,此刻却是也被挡在了黑雾之外,这让独臂老者心中起疑。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方才还大放厥词的青年,如今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原来他那一箭,乃是强弩之末,徒具其形,如今不过虚晃一招,威力虽有,但却不足以伤到自己。可是,他的确已经如愿,因为他这一招的确拖延到了自己。 今日困杀之局,已破... 箭雨过后,独臂老者面色铁青,他知道此时追之不及,立时取出腰间一块玉简,朝上空抛出,而后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整座宫殿之上,血气弥漫,今夜在此汇聚的城主府幕僚,几乎尽殁。 ... 同一时间,风鸣外城之中,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自屋顶借力,迅速起落,一路朝着城北而去。此人如今,周身气息溃散,样子极为狼狈,正是方才的长弓青年。 “可恶,五行绝气阵果然可怖,但区区南域,怎会出现此种阵法?” 这长弓青年,虽然貌似青年,实则却是驻颜有术。而他先前,不过是强撑出手,体内气息,早已被五行绝气阵拨弄得浑浊不堪。 方才若不是阵法破碎,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脱出此地,怕是只能服下归途,与在场所有人同归于尽了。 此人虽已受伤,但速度仍旧奇快无比,不弱于普通四品全力奔行。因此不多时,便已经冲出了北城门,一众守军根本拦截不住。 他此刻,只想着迅速回到军营,回到地宫之下。那里,还有自己的同伴,只要到达那里,自己便能高枕无... 第1992章 截杀 丑时一刻,天色愈暗,凛风城北寂静无声。一道人影乘夜色而来,身似鬼魅,速度奇快,然而其气息却颇为紊乱,随时皆有可能行差踏错,一步不起。 “快,再快一分。” 方才于城主府内,大展光芒的神秘高手,如今狼狈逃窜,不只是因为方才的五行绝气阵,更是因为他人布局。 他如今即便脱出围困,心中却依旧难安,因为他始终觉得,那五行绝气阵破得时机有些太巧,巧到可能是有心人想要投石问路。 但很可惜,即便对方真要如此,自己如今也不会为了组织,放弃自己的性命。逃,唯有逃,今日逃至地宫,便是希望。 “嗖..”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之声骤然自林间响起,七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金芒,直朝此人袭杀而去。 一瞬之间,神秘高手心底生出一丝对于死亡的危险预知,此刻猛然停下身形,纵身一跃,落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 而下一刻,其原本所在方位,三排老树被齐齐切断,可想而知,方才那一击如何凶险。 “谁?!” 神秘青年一声冷哼出口,但此时的声音,却是一名苍老老者。他此刻心身俱疲,根本无心伪装,若不是这来人出手太过突兀,此刻他连片刻也不想耽误。 “我认得你的气息。” 就在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自神秘青年后方响起,一道人影随着空间一阵模糊,竟无声无息显化而出,正是转脉境敛息幻形术。 一言入耳,神秘青年心下一寒,眉头紧皱,因为对方认得自己的气息,自己如何不认得对方?此刻心下无数疑惑,纷纷涌上心头,又纷纷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今日之局,背后操纵之人,乃是此子! 而下一刻,声音再起,却似在宣判罪行。 “当日城楼之下,便是你暗箭伤人,截杀于我。今日被我撞上,亦算因果循环。” 而神秘青年闻此一言,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此刻不由分说,抬手之间白光一闪,漆黑长弓已然入手。 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躲过此人,唯有利用破魔羽箭针对其功体的特性,将其斩杀于此。唯有这样,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眼见对方漆黑长弓入手,楚宁月负手而立,毫无动容。她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如今已看得出此人已是强弩之末。 即便对方的破魔羽箭,的确对修士功体有克制效果,但那也只能压制低阶修士。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构不成威胁。 “外道邪祟,人人得而诛之!” 眼见楚宁月一幅淡然模样,神秘青年知道自己已被对方看破伤势,似是愤怒更似不甘一般,开口喊出一句冠冕堂皇之语。 而下一刻,其却是自腰间,取出了一只黑色玉盒,那其中装着的,乃是他最后的底牌。可一旦使用,便是万劫不复。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那玉盒之中是何物,但也不会给他使用的机会。心念一动之间,十九道金芒突兀浮现在男子周身,接连朝其激射而去。 金芒夺魄术,不过是低阶术法,但在楚宁月手中,对付眼前之人,却成了最好的暗器。 “速战速决。”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自林外传来,让楚宁月微微一愣。但随即,一道青色剑气便破空而来,于男子头顶散落,化为一张剑网,将其笼罩在内。 剑网之中,温度急速下降,地面之上更有冰晶浮现,使得男子的动作变得极为迟缓。 “是你?!” 神秘青年不止认得楚宁月,更是认得来人,这些人都曾经是他手中的猎物,如今却成了逼命危机。如果说先前他还对是否使用底牌有所犹豫的话,那么此刻盛怒之下,便再无犹豫。 体内气息蜂拥而出,压制周身冻气,抵挡金芒夺魄术,甚至不惜伤势爆发,也要打开那玉盒。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已然抬手,一道龙形火焰凭空浮现,直朝神秘青年心门而去,怒龙穿心。 而与此同时,一柄青色长剑,亦出现在男子身后,剑身之上微光浮动,虽在男子身后,却让他眼神一阵迷离,似有摄人心魄之效,剑名,秋水无痕。 “噗..” 下一刻,火龙穿心而过,长剑透体而出,神秘青年手中玉盒,在火龙席卷之下,顷刻蒸发,化为乌有,可内中丹药却持续了半息的功夫,方才被火焰炼化。 神秘青年怒目圆睁,若没有那一剑,让自己的行动迟滞,自己定然能在气绝之前,吃下丹药。或者没有那火龙,自己拼尽周身余力,也同样能够吃下丹药。 而只要吃下那枚丹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给自己陪葬,这便是阎王归途。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一剑一术贯体而出,青年生机迅速流失,此刻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中只有对两人的怨恨,还有对幕后布局者的一丝恐惧。 下一刻,青色长剑离体,而长剑之主,亦出现在其身后。但这一剑并未终结,因为一掌随即而来,按在了其头顶百会。 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之中,长剑之主掌力加催,一道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出,震得此间一瞬轻颤。而青年身体,终于难以维系,气绝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若不这样做,他即便身死,亦会有信息传回其组织。唯有摧破识海,方能杜绝此事可能。” 长剑之主此刻望向楚宁月,轻声开口解释,话音落定之时,望向地面之上再无生机的神秘青年,眼神之中尽是冷漠。 “你怎会来此?” 楚宁月一问出口,心中着实不解,因为眼前之人一身青色长裙,正是先前自秋风苑离去的穆清远。可是她当时分明说自己不宜离开天启驻地太久,所以急着赶回,为何会... “我离开不久,便感应到内城方向有两股气机波动,所以便前往查看。路上撞见你,所以便跟上来瞧瞧。” 穆清远这话说得轻松,可是楚宁月心中却是有些意外,因为自己这一路施展的,皆是转脉境遁术,已达到了化光而行的层次。 除非同阶修士,否则根本看不清流光之中的人影,也无法分辨身份。 更何况,便是此女能够看到那是自己,她又如何追得上自己?若她有这等实力,那当日交手之时,她又保留了几分呢? 楚宁月略微打消心中疑惑,她如今已与此女结盟,自然不该多加怀疑。这时想起方才对方,似乎对那神秘青年颇为了解,于是出声发问: “你也认得此人么?” “嗯,此人曾于暗处偷袭过我,只是那时我功体未复,而其身法奇快,我亦追之不及。” 穆清远的话,透露了两项信息,一是先前她的功体未复,正如楚宁月进入此界,修为尽失一般。第二项信息,则是那神秘青年,竟也偷袭过她。 再联想到先前祁如清,似乎也曾经被此人同伴针对,楚宁月不禁思考起,这其中的联系。为何这些人,会对自己三人出手?自己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 “他们背后的组织,我虽有暗中调查,但至今一无所获。今日若投石问路,或可寻得契机,但风险太大。” 穆清远再度开口,微微摇头,似乎又一次猜到了楚宁月心中所想,只不过并不是全部。而楚宁月此时,亦想到了军营之事,对于眼前此女无需隐瞒。 “当日我曾潜入护城军营,发现其中有类似此人存在,而军营之下更有一座地宫,极有可能便是你口中的组织所在。” 楚宁月说这话,是打算与对方联手,前往地宫一探究竟。但穆清远闻言,却是微微摇头。 “今日已耗费太多时间,你我不宜外出过久,更何况今日之事....有些巧合了。” 听到她这样说,楚宁月心中亦有所动,因为两女并不知道城主府发生之事,所以自然会疑惑,为何此人现身之时,便已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嗯,我见此人之时,他便已是一幅重伤之身,今日想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动手,只是不知这人是谁。” 楚宁月说话之间,第一个想到的人选,自然是祁如清。但祁如清半日之前,便因为救人修为散去,如今行动都是困难,如何重创那神秘高手? 也就是说,凛风城之内,还有其他人出于某种原因,插手此事。而这布局者,能够将此人算计在内,便也有可能将自己等人算计在内。 此事不得不防... 终须谨慎。 第1993章 虚惊 “明日城主府定会有风向,我会着人调查。” 穆清远说话之间,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而后重新将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迟疑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我是时候回去了,后会有期。” 说罢,穆清远便转身离开,但身法却颇为诡谲,先慢后快,踏出百丈之后,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便是楚宁月以神识探查,也未能捕捉此女踪迹。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离去的背影,稍作迟疑过后,摇了摇头,两人如今已经联盟,便不该再想着提防之事,此女不是祁如清,没有那般... “不好。” 想到祁如清,楚宁月这才想起,自己与他如今互换了身份。自己离开秋风苑太久,而秋风苑一直有旁人窥视,即便被穆清远解决了一波,也难保意外。 心念至此,其当即化光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中,只留下方才火龙术法,燃烧的一地灰烬。 ... 城北军营,漏断仍明,守备森严。督军胡九道离去之前,曾叮嘱下属,若自己半日未归,则集结兵马前往城主府要人。 而整个护城军之中,如今已有五成归顺胡九道,两成被少城主掌控,其余三成则是怒枪展虹麾下。而展虹此女,受老城主大恩,因此算是站在少城主阵营,但又不会全然受其所命。 故而今夜,这城北护城军军营之中,并不太平。怒枪展虹坐镇于此,为得便是防止兵变,但以三成军力,即便乃是精锐,也无法镇压其他七成大军。 然而连她也不知晓,这座军营之下,还存在一座神秘地宫,只知军营之中为了应急,曾经挖通过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便是这暗道之中,错综复杂,暗藏机关。而机关之下,便是那座神秘地宫的入口。 地宫幽暗,寂静无声,内中并无蝙蝠尸傀,而是空无一物。但墙壁之上与地面留下的痕迹,似乎暗喻着此地曾经的辉煌,只不过这些辉煌,如今已尽数被人夺走。 地宫深处,一座密室之内,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刻画浮屠塔像。而圆桌周围,恰有六个座位,座椅之上刻有小字。 但这些文字,并非通用之语,只能隐约认出其中两座之上,刻的乃是“天”“人”二字。 忽然间,寂静无声的密室之内,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骤然浮现,带起一地尘埃。尘埃散尽之际,一道黑衣人影,已然现身于“天”座之上。 可紧接着,“人”座便发生了异变,整张座椅之上,忽然满布裂纹。 黑衣人见状,藏在斗笠之下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怒意,此刻低沉开口,却给人一种疯癫之感: “是谁...散功抹识之法,不应存于世间..谁..是谁呢?” 话音方落,另一道人影便已突兀现身,却是自地面之中,浮现而出,没有入座。其望着“人”座之上的裂痕微微一愣,而后疾声道: “老三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定要为他报仇!” 这说话之人,同样身穿黑色斗篷,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清脆,若单以声音而论,应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而下一刻,密室之中,原本便阴暗的环境,变得漆黑无比,一时间分不清是月光变化,还是黑雾蔽天。随即一个语速极为缓慢,而且每次只吐二字便加一停顿的声音,缓缓响起: “报仇,你知,晓仇,人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但老大肯定..” 女子说话之间,望向“天”座之人,却见其微微摇头,不禁一愣。正想开口,便听对方沉声道: “对方深谙此道,不但杀人,更将老三散功抹识,便是我,亦察觉不到凶手是谁。若想查清凶手是谁,只有老六出手,但老六人在天启,无法前来南域。” “难道老三就白死了?!” 女子似乎颇为不忿,但也只是不忿而已,对于她口中老三的死,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的情绪,有的只是愤怒,被挑衅的愤怒。 “当然,没有,白死,引出...” “停停停,你还是少说话的好,说话这事儿就让老大代劳吧。” 女子的话,让前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似乎引以为常,并不觉得冒犯,而是同样看向了“天”座之人。 “老五说得不错,老三没有白死。他最后出行,乃是跟随胡九道前往城主府。无论是胡九道还是城主府,都没有实力留下老三,但却可以此为线索查证。 老三的死,说明南域之中已有人盯上我们,而此人藏身于台面之下,实力不俗。你我三人日后行事之时,需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尤其是老四,你最近与外人走得太近,小心玩火自焚,莫要忘了,你不是真正的她。” 话音落定,女子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而密室之中,重归肃寂,寂静无声... ... 同一时间,秋风苑外,楚宁月化作流光,落于此处。被大阵压制的神识四散而出,确认周围没有状况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进入院落之中。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事发生?” 楚宁月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却知道祁如清能够听到,在等他的答复。可是足足过了三息,楚宁月已重新坐回石桌一侧,还是没有等到回答,不由得眉头微皱,心生一丝不悦。 可就在此时,她却察觉到空气之中,带有一丝血腥之气,起身的同时,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其循着血腥之气望去,在发现气味的源头便是那间屋舍之后,心下一凉。 她刚刚推门而入,便见地面之上尽是血渍,更有两道人影在房梁之上坠落而下,落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正是叶琼与柳瘟两人。 两人身上,皆有大小十余处伤口,但这些伤势并不致命,两人如今也只是被点住了穴道,挂在房梁之上。 楚宁月不懂解穴之法,只得挥手之间,将两人安置一旁,以术法为二人止血,待他们自行醒来。却不知,动手之人用心险恶,精准算计了穴道解开的时间。 要的便是他们生不如死,在穴道冲开之前,鲜血留干而死。但好在楚宁月虽不会疗愈术法,却可以术力强行为二人止血,亦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紧接着,楚宁月进入屋舍,望向床榻,可随即目光却一阵迷离,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僵在原地久久无声。 眼前的祁如清,仍旧躺在床榻之上,仍旧如先前一般生机全无。但面上,却没了昔日玩味与轻松,而是平静如水。 可让楚宁月不能释怀的,乃是其如今,被三柄长剑钉死于此,手腕脚踝之上,皆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不但有人潜入此地行凶,更是以此种方式报复。楚宁月愣神过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也只有他才会那般恨自己与祁如清。 “你...” 楚宁月站在原地,身形轻颤,一字出口的同时,望着昔日厌恶之人,如今命丧于此,心中不但没有快感,反而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下一刻,其轻声开口,似是在懊悔,似是自责,似乎只要自己不离开此处,便不会给人可趁之机。而祁如清当日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请求,也不会散尽修为,如今行动不便。 若非如此,以他能为,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又如何能够得手? “是我..不该...” 四字出口,楚宁月眼中浮现出一丝悲伤,可就在此时,屋舍之内,却忽然响起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吐出了一句没有感情的.... “我是鬼,楚道友,我死得好惨好惨呐。” 一声入耳,楚宁月猛然抬头,眉头微皱,她当然认得这个声音就是祁如清。而下一刻,便见床榻之上,已经彻底死透的祁如清,忽然间抬起了左手,而后声音便自其口中传出。 没有半点虚弱,没有半分垂死,有的只是昔日令自己厌恶的口吻。 “楚道友莫不是忘了,我这祁如清的肉身本就不是本体,他来杀我正中我下怀。如今我已在他身上种下印记,任其如何变化,都再难躲过。 虽然我不会用剑,但这三剑,迟早是要还的,届时便请楚道友代劳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楚宁月心中一时复杂,分不清是失而复得之喜多一点,还是对方欺骗自己的怒多一点,但总归可以确定,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没有身死。 但... “如此说,今日之事,皆在你掌握之中,皆是你做的局了?” 楚宁月平静开口,语气之中听不出一丝喜怒,但这话落入祁如清耳中,却让其清晰的认知到,这乃是暴雨之前的宁静。 当即干咳一声... “咳..我确有引蛇出洞之意,但也不至于拿自己做饵,毕竟我虽不会死,但却会痛...咳咳咳..” 说到末尾,祁如清装作哭声自嘲,而楚宁月则面色一寒,右手一挥。随着一阵血雾,三柄长剑离体而出,随即术力封堵伤口,以同样的法子,帮其止住了血。 但这三柄长剑同时离体,却痛得祁如清龇牙咧嘴,倒吸冷气,望着楚宁月,一脸懊恼。 而楚宁月则是直接无视,走出了屋舍,重新坐回石桌一侧,当即闭上了双眼,开始打坐入定,屏蔽了外界之声... 第1994章 罗网(上) 一夜无话,夜尽天明,楚宁月睁开双眼,自打坐入定之中恢复过来,下意识施展神识,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头顶上空的神秘大阵仍在,对于其神识仍旧有强烈的压制力,但比起昨日之事之前,似乎压制力要薄弱了些许。 这让她原本只能探查周身十五丈的范围,提升到了五十丈左右,因此能够清晰感应到周围留在此地,窥视的暗哨。 这些暗哨大多是学院弟子打扮,但皆在某一特定区域徘徊,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嗯?” 楚宁月心中疑惑,神识加催,这一次倒是清晰看到了其中几人的面孔,发现他们眼神空洞,面带疲态,似是被人以某种手段控制。 此刻她又想起昨夜穆清远的话,说是已帮自己解决了他们,要明日辰时才会苏醒。如今想来,她说的解决,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看来此女身上,仍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隐秘,例如这控人心神的办法。 虽然此类术法,为正道修士所不齿,但此界修行体系并非只有武道与修士两者,因此楚宁月不会因为门户之见,便将盟友拒之门外。 “啊?!”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忽然间传来一阵惊呼,仿佛一群人同时自梦中惊醒。楚宁月清晰看到,那些窥视之人,如今大梦初醒一般,左顾右盼,一脸茫然。 但也知道,如今辰时已至,昨夜风浪已过,而今日方是收网之时。 “你如何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似在自言自语,但心中却对昨夜看到的一幕,仍旧难以释怀。即便是知晓,对方并不是真正的祁如清,甚至那身体对他来说只是傀儡,但还是缺乏认知。 “哈..昨夜那三剑,的确有些凶狠,好在我的本体并不在此地,所以自是安然无虞了。” “哼。” 听到楚宁月冷哼一声,祁如清尴尬一笑,转言正色道: “昨夜之事,楚道友打算如何处置?” 楚宁月并非不顾大局之人,更何况她心中不悦,大多是出自对方以生死之事耍自己开心。此刻对方既转正题,她自然也不会纠结先前之事,于是开口.. “昨夜我离开此地之后...”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昨夜之事,一一讲给了祁如清,毕竟昨夜匆匆,并未告知他这些事。他即便真如自己所说一般,以身合阵,所合的也只是风鸣之阵,无法知晓风鸣院之外所发生的事。 “这..楚道友真的相信那女子?” 听到两女联盟,祁如清眉头微皱,因为那女子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却不想,对方的回答竟让自己语塞,正是.. “她可不是你。” “咳咳咳..” 不知是牵动伤处,还是心伤所致,祁如清干咳一阵,许久过后,方才再度出声,将话题引回正题。 “楚道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昨夜之事?” “昨夜我们见到那人之时,他便已经身受重伤,能可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而昨夜我感知到内城方向存有异动,所以打算去城主府一行。” 对于眼前这如今只能困在此地,行动受制的盟友,楚宁月并不打算隐瞒行迹。她讨厌此人是一回事,信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 “这..其实我问得不是这个,而是昨夜...” 祁如清的话至此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话,实属有些胁迫的意思。对方既将重点放在城主府上,那昨夜凶手之事,自然该放在其后才是。 却不想他的话,让楚宁月微微一愣,迟疑过后,一阵恍然,自己险些又忘了昨夜的前车之鉴。 “城主府之事可以先放一放,我...”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祁如清传音打断道: “不,我是想说昨夜我已在其身上留下印记,更何况我如今在他眼中已是一个死人,所以其去而复返的可能性不大。 倒是楚道友,他下一个目标兴许会是你,此行城主府,还望务必小心。此人的实力虽然不及如今的你,但我那辨别之法,楚道友却用不得。” 话音落定,屋舍之内飞出一物,又是一块玉佩,也不知道祁如清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玉佩相赠。便是楚宁月身上,就已经有三枚对方所赠的玉佩,各自功效不同。 “嗯?” “此物我已种下同样印记,若那人出现在方圆十丈,此物便会有所感应。但此物毕竟不是我本人亲至,所以..无法指认出那人究竟是谁,此点还需楚道友自行判断了。” 听到祁如清这一如既往的语气,楚宁月引以为常,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昨夜之事,于是问道: “若他今日再来此处,你当如何?” 话音方出,略微停顿,而祁如清则微微一笑,随即传音。不过说出的话,却仍旧是让人讨厌。 “若那人今日再来,自然是自投罗网,无可转圜,我定会将昨夜三剑,一一奉还。只可惜,楚道友未必来得及,替我给上一剑,看这出好戏。”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楚宁月便开口一句绝杀,让对方再度语塞... “你若真有这种本事,昨夜为何不直接拿下他?” 祁如清沉默当场,良久过后,方才幽幽吐出一句... “楚道友,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方落,一道湛蓝阵纹,骤然间自楚宁月脚下浮现而出,突兀非常。不过楚宁月如今已是转脉境修为,若她想要脱出此地,一念即可,倒是不会真的受此阵纹影响。 不过她却听出了对方那句话中的玩味,想要看看这个家伙究竟要做什么。于是待在了阵纹之中,没有离去。 而下一刻,其眼前光景,便已是物换星移,耳中只余一声回响,人已经出现在了风鸣院之外.. “昨夜之事我自有打算,楚道友安心去城主府便是。” 可祁如清却没有解释,昨夜自己为何会那般惨淡,不只是因为修为散尽的缘故,更是因为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同样精通阵道。 而他如今没了修为,即便阵法造诣在对方之上,却也无法发挥全力。所以昨夜危机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以斗阵失败为代价在对方脑海中种下印记。 但若对方今日再来,虽然斗阵结果可能仍旧会是对方占据上风,但... 今日自己能动用的阵法,比昨夜更强,更何况今日不只有自己,还有那些院外窥视之人。自己根本不需要破开对方最强之阵,只需破开最外层的隔音幻阵即可。 到时那些人听到内中动静,自然会冲入此地,群起攻之。 在炮灰前仆后继之下,自己想要拿下那人,也并非难事。 这,便是计划之一... 但,祁如清却明白,对方拿捏时机如此准确,定然有办法知晓楚道友的行踪。所以今日他去而复返,确认自己是否身死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去找楚道友。 毕竟在他眼中,最恨的人乃是自己,而自己如今与楚道友互换身份,所以他最想杀的,便是如今的楚道友,样貌之上的祁如清。 .... 出现在风鸣院之外,楚宁月微微侧身,望了身后的青云街一眼,她没想到对方还有此等余力。既然对方能够传送自己,当然也能传送对方,所以自己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眼下既已离开风鸣院,那么自是要前往城主府一探究竟。 只是其心中始终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会穆清远一声,毕竟昨夜秋风苑遇刺,仍不知后续局如何发展,此刻自己不在秋风苑终究....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自前方扑面而来,下意识转头朝前望去,这凉意乃是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 而目光的主人,如今正站在一处建筑之顶,随风而立,衣袂飘飘。 “又见面了。” 两人,当真有缘。 第1995章 罗网(中) “你怎会..?” 三字出口,楚宁月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来人身旁。而来人,正是昨夜与其联盟的穆清远。 “昨夜内城发生了那样的事,终归是要去看一看的。” 可能是因为结盟的缘故,穆清远说话之间,少了昔日初见之时的清冷,多了几分生机。此刻微微一笑,样貌动人,但可惜站在她面前的虽然是一名男子的肉身,但楚宁月并非男子,无福消受。 “可是你的身份...” 楚宁月心念至此,也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样貌,于是右手轻抬,一阵白光将自己两人笼罩在内。下一刻,楚宁月已化为了一名中年儒士的模样,而穆清远则样貌如旧。 “嗯?” 眼见穆清远仍旧是这般样貌,未曾有一丝改变,楚宁月心中不禁一声轻疑。因为她方才施展化相之术时,同样施加在了此女的身上,可是如今她的样貌身形却无一改变。 这说明自己的术法,对此女并不生效,在对方并未反抗的情况下出现此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对方身上存在什么屏蔽术法的宝物,第二便是对方修为高过自己。 但,前者可能性不大,因为自己先前曾与此女生死相搏,两败俱伤,此女也是命悬一线,她不可能还有其他底牌。 可是后者可能性,也同样不大,因为对方不是修士,而是其他修行体系之人。不同的体系,照理说... “你在想什么?” 穆清远轻声开口,将楚宁月自思索之中拉回现实,后者微微摇头,而后出声道: “你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城主府之人看到,恐怕会引来很多麻烦。” 却不想穆清远闻言,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看得后者一脸茫然,直至半息过后方才出声,吐出一句: “这不是有你在么?” 稍加思索,楚宁月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知道此女是想要与自己一明一暗。虽不知为何,对方不受化相之术影响,但想来以其身法,只要不撞上那位掌印大监,隐匿身形皆不是难事。 “也好。” ... 风鸣院外,凛风城中,辰时三刻,人流如旧。 昨夜城主府的确生变,但五行绝气阵之变,非寻常之人能可感知,所以今日城中并未生乱,而是一如既往。可见城主府对消息的封锁,极为迅速。 城主府主事之人,为了营造出平安无事的假象,并未令重兵把守内城,甚至没有安排人手仔细排查,只是将高手安插在了内城要道,伪装成普通士兵。 此举勉强算是高明,但却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这给了有心人名正言顺,前往内城的可趁之机。 内城雄伟,不似外城繁华,十余丈的城墙,几乎可以杜绝五品以下武夫翻墙而入。城墙之上,更有弓弩手巡逻,比之松散的外城守卫,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因为内城,方才是凛风城的根基所在。 一道孤单人影,出现在通往内城的玄武街上,缓步前行,引来周围之人纷纷侧目。内城虽然并没有严令外城之人不得进入,但想要进入内城,却还是需要一定的资格。 但这人看上去,却是面黄肌瘦,属于放在人群之中便会立时淹没之人,根本没有出奇之处。若非要找出此人的与众不同,大概便是他朝着内城的方向而去。 “站住。” 就在其临近内城门之际,一个声音喝止而来,乃是一名看起来再为普通不过的士兵。但此人,却是城主府五品高手伪装而成,此刻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是何人?来内城何事?” “素闻南域城主府招募阵师,今李老亦投入城主府,在下慕名而来,亦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来人说话之间,语气低沉,给人一种阴森之感,但好在面前士兵... 听到眼前之人如此说,守卫微微一愣,若是普通士兵,也许还不会接触到此种信息,但身为五品的他,自是知道城主府在招募阵师。 但天下阵师九成九在书山,而那百中之一内,在南域的更是凤毛麟角,属于稀有人才。 只要达到二阶灵阵师,一旦入城主府,便会是客卿身份,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此刻还是不要太过拒人千里之外的好。 心念至此,士兵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语气缓和了几分,但开口之时,也没有客气。 “你说自己是阵师,可有什么证明啊?” “证明?” 来人似乎很是疑惑,而那士兵见他如此反应,面上的笑容也就此敛去,右手缓缓朝着腰间佩刀按去,似乎随时有可能动手。 但就在此时,一道华光忽然自来人脚下浮现而出,下一刻,其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士兵身后十丈方位。 “如此,可算是证明了身份?” 听到来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士兵转过身来,手却已经放回原处,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若是普通士兵见了这一幕,兴许会以为自己见鬼,或是当真出手拦截。可他乃是城主府豢养的五品武者,自是清楚对方施展的,乃是二阶挪移阵。 能可施展此阵,便说明对方至少是灵阵师,因此可以放行。 “方才也是例行公事,如今你已自证身份,可以持此物,前往西南方百丈的招贤馆。” 士兵丢出一块铜牌,恰好落入来人手中,而来人呵呵一笑,转身离去。士兵则是站回岗位,今日结了一个善缘,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其身后响起,让其心下一惊,下意识握住刀柄,回身便是一斩。 “那我,算不算是自证了身份呢?” 士兵一斩而出,却是五品之力倾注,因为他在错愕之下,根本来不及收手。可下一刻,一道金光却凭空浮现,挡在了其刀刃之上,也让他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名中年儒士。 “你...” 士兵惊魂未定,他方才完全没有发现此人,不是他心性太差,而是到了五品之境,多少知晓一些此界真正高品的痕迹。 所以在确定对方无声无息出现之后,心中的惊讶远比常人更甚,此刻望着中年儒士,一句话竟也说不完。 “方才那人以挪移阵移动十余丈,算是自证身份。而我如今出现在你身后,可算是证明了阵师身份啊?” 儒士再度开口,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与方才那面黄肌瘦之人的阴森可怖,成鲜明对比。虽然一时间,无法判断出两人孰优孰劣,但此刻这名士兵已心生畏惧。 “先生可也是来投奔城主府的?” 他在紧张之下,对中年儒士的称谓也变了些许,而且思维也受对方引导,将对方现身的一幕,当做了阵法。 可他又哪里知道,对方所用的乃是遁术,而非阵法,若当真要布阵自证身份,怕是当场就要被拆穿。 而下一刻,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却先摇了摇头,让士兵茫然。但紧接着,他便说出了一句,让这士兵愕然的话。 “我此行并非是要投奔城主府,而是见一见我那不成才的李师弟,看一看他的阵道可有精进。”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伪装成士兵的五品高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前来此处,将被少城主奉为客卿长老的李大师,称为“不成才的师弟”。 而如今整个城主府之中,有头有脸,且懂阵法的,就只有李相容一人,不会有错。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哗众取宠,那他的来头.... 而下一刻,中年儒士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绿色玉佩... “记住此物模样,描述给李相容,他自会清楚来的人是谁。” 书山内门玉佩。 第1996章 喧嚣 “这...” 守门士兵虽是五品武者伪装,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看门守卫。即便他的确因为眼前的中年儒士而惊讶,觉得对方可能所言不虚,但此刻要自己擅离职守,却也是.... “狂妄之徒!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自城门之后传出,现身者乃是一名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中年儒士朝着此人望去,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人除了面容和李相容不同之外,衣着身形皆一般无二。 他自是不知,眼前这人,乃是慕李相容之名而来,刚刚投靠城主府的二阶灵阵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对李相容极为推崇,因此就连穿衣打扮也模仿其态。 如今见有人狂妄自大,蔑视李相容,更是谎称是其师兄,他自然是火冒三丈,想要将这哗众取宠之人轰出去。 毕竟这几日,所为慕名而来的阵师,十有八九是酒囊饭袋,至今也只有自己一个货真价实的灵阵师。 中年儒士见状,感应到腰间罗盘微动,知晓对方已在施展阵法。此刻无需多想,心念一动遁术再起,化为一道流光直接出现在了来人面前。 这一幕看在一旁的守卫的眼中,让他清楚地明白,眼前的中年儒士之所以要自己通报,完全是出于礼节。以他这等挪移手段,若是真想强闯城主府,怕是只有掌印大监和李大师能够阻拦。 可是如今这两位都.... “你..” 中年男子一字刚刚出口,便只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随即整个人便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朝后跌飞而出,落地之时灰头土脸,摔得七荤八素。 若是寻常人被这一摔,定然昏迷不醒,可此界阵师并非人人皆如李相容一般没有修为在身。便如眼前这二阶灵阵师,便有着最低门槛六品实力。 虽然因为钻研阵法忽略武技功法修炼,所以若不施展阵法,实战的战斗力要低于普通六品,但身体素质却不会相差太远。 这一摔,没能让对方昏迷不醒,中年儒士似是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再次出手,而是一个闪身来到其身后,将其一把提了起来。 “天下阵师九成九,不知你可认得此物?” 说话间,中年儒士再次取出那枚玉佩,心想此人既是阵师,便有可能见过书山之人。如今自己取出此物,正可引导其思维,省去许多麻烦。 “休要..” 中年男子恼怒,此刻下意识开口,想要驳斥对方。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青色玉佩之时,原本挣扎的动作,竟微微一滞。 “你...你...” 吐出两字,中年男子瞳孔放大,先惊后喜,其后懊悔,短短一息之间,神色变了数变。最终强行压下心中惊骇,望向了一旁看戏一般的守卫,呵斥道: “贵客临门,你竟如此懈怠!滚!” 说罢,他便又转过身来,看向中年儒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前方带路。不过他带的路,并不是前往正殿寻找李相容,而是招贤馆。 “哼。” 城门守卫冷哼一声,暗中记下了那个二品灵阵师,但对于今日之事,心中也有了一丝犹豫。自己是否该立即上报,是否要擅离职守,这其中得失,如何判断? ... 书山内门信物,自然并非寻常之物,而此等人物来到南域,必定风风火火,甚至足够城主与学院山长亲迎,绝不会出现在一名中年儒士的身上。 而这枚玉佩,正是其自临江渔村初入此界之时,那名书山内门女子所赠。本来是想要赠与其,通过山下阵法而后归还,却不想那女子身死于渔村之内。 而这玉佩之中,自含玄机,当日那女子是自愿赠出此物,所以对其没有排斥,便是施以书山印证之法,也不会出现杀人夺宝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楚宁月方能搭上司徒奇这条线,进入风鸣院。 跟随眼前的中年男子深入内城,以化相之术幻化为中年儒士的楚宁月,心中若有所思。 她之所以选择拿出那枚玉佩,高调入城,一是为了吸引足够的注意力,方便穆清远此女潜入。二来则是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调查昨夜之事,所以与其默默无闻,不如直接接触核心。 虽然这样做,会招来旁人的怀疑,更可能被看穿身份。但楚宁月却始终记得,当日西城门截杀自己之时,李相容似乎是迫于无奈。 所以他即便认出此玉佩,拆穿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便是拆穿此地也未必有人能够留下自己。 因此楚宁月,方才制定了如此计划,为得便是直接以书山内门的身份,打入高层,了解昨夜之事的始末。 而在那之后,留给城主府的,便是无边猜忌,南域之中将再无中年儒士。 “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前方引路的中年男子,忽然停下脚步,沉声开口。由于他一直背对楚宁月的缘故,后者根本不知他这一路如何煎熬。 此刻开口,乃是心中积蓄情绪爆发,压抑不住。因为他与李相容一样,皆都对阵法之道,有着狂热追求,而不一样的是,李相容曾是书山外门,而他则在天启五院大比落选。 如今见到了书山内门,又见到对方如此莫测的手段,自是奉若神明。而自己方才,险些与对方冲突,如今自是觉得无地自容。 却不知,楚宁月根本没将此人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对方与周围草木并无二致,没有高低之分。 “是你多心了,安心带路吧。” 听到这个答复,中年男子精神一振,他此刻不想着如何巴结书山内门,只想要对方不记恨自己。此刻得到这个答案,已经是十分满意,不敢奢望太多,于是脚步更快。 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内城之中,一处庄园之外。此地虽无山水,却有竹林石路,颇为清雅。 看了此处庄园,楚宁月不禁暗想,李相容的确会选地方。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这中年男子带自己来的,根本不是李相容的住所,而是城主府设立的招贤馆。 两人来到庄园之外,中年男子取出一物,而后示意楚宁月上前,两人随即身形没入阵法之中,直接出现在了庄园之内。 原来方才所见的一切,皆是幻象并非实体,唯有依靠此阵进入的,才是真正的庄园所在。 与方才的清新雅致不同,此处庄园极为雍容华贵,内中更是人多口杂,颇为喧闹。但行人在见到中年男子之时,却大多微微颔首,或是噤声,又或是主动招呼。 似乎他在这里,地位不凡。 可平日里,对这些恭维极为受用的中年男子,今日却不想招摇,对于旁人的举动无动于衷,一心只为引路。 李相容的身份,乃是客卿长老,更是挂了一个招贤馆副馆主的虚号。所以此人当然认为,李相容此刻就在招贤馆,却根本不知,李相容如今不能见客。 “那人是谁?怎么能让他这副模样?” “不知道,不过能让刘客卿如此心甘情愿带路,这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我丝毫看不穿此人品级,更感受不到武者气息,难道..此人是四品高手?!” 随着楚宁月离去,身后之人的猜测越发离谱,这全然是因为那给她引路的刘客卿,平日里乃是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能够让他露出如此模样的,只有李相容。 便是见了少城主和掌印大监,这位刘客卿都没有这样的姿态,所以这些人,自然会将中年儒士高看数倍,乃至更多。 穿过层层庭院,两人终于来到一处内院之中,而这内院要比外院清净许多。这里的行人见到刘客卿,大多只是微微颔首,或是直接无视,因为能够进入此地的,皆是客卿。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这让前方引路的刘客卿心下一惊,误以为是自己行差踏错。却不知,楚宁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临行之前,祁如清赠给自己的玉佩,如今有了反应。 也就是说,昨夜那行凶之人,如今就出现在了自己方圆十丈之内。 而方圆十丈,正是这内院空间。 第1997章 鱼饵 祁如清所赠玉佩之中,存有其印记之法,虽能察觉出昨夜行凶之人便在十丈之内,却无法标记此人。若她今日前来城主府,不是另有目的,而是专门为了找出此人的话,倒也不会麻烦。 但很可惜,今日她来此处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找出凶手,而是打探昨夜关于那神秘高手重伤而走的信息。 “嗯..” 略微沉吟,楚宁月心中做出决断,当即心念一动,周身空气瞬间凝结,一道犹如实质般的无形气浪,自其周身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七层叠浪之下,覆巢无完卵,首当其冲者,便是离她最近的刘客卿。 刘客卿只觉心中一寒,而后一股窒息之感,便自心中翻涌而出,不可抑制。随后又觉千钧压顶,身体不由自主朝下一倾,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周围客卿见状,此刻还不明所以,因为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七层叠浪并非瞬间爆发,而是蔓延开来。可就在周围之人,或有平日里与刘客卿不对付者出言讥讽,与其有交好者上前搀扶之际。 第二层叠浪已至。 “砰!” 随着一声闷响,方圆三丈之人,尽皆如刘客卿一般无二,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支撑地面,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因为此刻已是呼吸困难。 这些人,大多是五品与六品武夫,早已无法抵挡楚宁月以转脉境运转残阳神诀施展的气机压制,也根本无法理解此种手段。 楚宁月此举,固然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但同样也是对昨夜凶手的试探。因为她觉得,能够在自己气机压制之下,维持站立者,便只有昨夜凶手。 而能够看穿自己施展手段者,也唯有那人。 所以自己根本不必担心,此法会引人注意,因为下一刻,她亦是装出一幅凝重的神色,沉声问道: “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现身一见。” 说话间,众人只见中年儒士一指向天,一掌向地,周身一阵气机扩散开来,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湛蓝气罩,将距离其最近的刘客卿笼罩在内。 楚宁月已然知晓一些此界品级划分,亦知晓三品、四品的标志,此刻施为,便是刻意以术法营造出假象,为得便是引导众人思维。 刘客卿前一刻还是陷入窒息,这一刻便已全然恢复,起身的同时,望着身后的中年儒士,满脸尽是敬畏。 他没有想到,对方除了阵师身份之外,还有此等实力,书山内门,果真非同寻常,不是自己这些人可以比拟。 兴许是因为楚宁月的话,又兴许是因为一众客卿匍匐在地,其他未受波及之人,也纷纷朝此望来,看到了中年儒士周身的气罩。 其中一名自诩见多识广者,此刻瞳孔收缩,当即轻呼一声: “三品玄罡!” 一声入耳,众人皆惊,因为南域之中没有三品,这已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便是风鸣院山长和老城主,也只是四品上境,却足以震慑一方。 如今,竟有三品玄罡出现在南域,更是出现在这招贤堂内,此等高手,不可能是来投靠城主府,所以其用心,其目的,究竟为何?! “噗通..” 随着一阵闷响,七道气浪尽数宣泄而出,朝着四方蔓延而出,楚宁月清晰感觉到玉佩光华仍在,说明那昨夜元凶仍在方圆十丈。 她方才之所以控制气浪,没有瞬间爆开,便是为了一一排查,感知众人体内气息,究竟是佯装不支,还是当真不支。 而此刻,便已收网之时。 内院之中,数十名客卿此刻尽皆跌倒在地,无法起身半分,面上皆是惊恐之色。楚宁月以神识扫视众人,没了风鸣院神秘大阵的影响,她足以清晰感应每一个人的气息变化。 最终,其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后九丈方位,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身上,不禁眉头微皱。 因为这个人,她方才见过,正是那城门口,与自己一前一后进入内城的中年男子。当时自己现身之时,对方已出十丈,无怪没有感应。 这名男子,如今与其他客卿一般无二,皆是跪伏在地,但是其体内气息,却不似旁人那般不堪。其周身,似有一道磨盘运转,不断将气机压制消除。 所以整个在场之人中,唯有此人乃是佯装跪倒在地。但同样,此人的心神,皆在催动手段抵挡压制之上,无心其他。 楚宁月以炼神诀趁虚而入,一道流光闪过,便在其识海之中,种下了神识印记。 她仍旧记得,今日自己前来,所为目的并非找出昨夜元凶,所以她只是留下了印记,确保无论日后此人如何变化,自己都能一眼认出,没有直接出手斩杀。 因为她也想要知道,此人此番前来城主府,有何目的。 目的已成,楚宁月便没有继续维系气机压制的必要,到了收尾之际。 “藏头露尾,暗箭伤人,阁下若以为此等手段便能为所欲为,那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开口之间,便让众人眼见中年儒士,袍袖一挥,周身气罩扩散而出,所及之人,皆恢复如常。而这些人或是心中恐惧,或是震惊意外,此刻皆都无一例外地,朝着中年儒士行礼。 因为他们知道,是眼前之人出手,方才让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得以重返此间。而此人既出现在城主府,日后必有交集,此刻绝不能留下一丝桀骜不驯的印象。 就在此时,湛蓝气罩周围,忽然间传出一阵剧烈震动,如无形巨锤,凿击在上一般。不消片刻,其上竟满布裂纹,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下一刻,湛蓝气罩彻底破碎,带起一阵狂风呼啸,席卷八方,内院之中,立时草木无存,落叶翻飞。中年儒士后退半步,口中冷哼一声,而后望向一旁的刘客卿,轻声道: “没事了,那人已经离开,只是今日之事来得蹊跷,需速查。” 楚宁月将戏做足,此刻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道令人讨厌的身影,自己本不是喜欢做戏之人,奈何耳濡目染之下,学了许多。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全神贯注的众人听得清晰,方才的喧嚣宛如梦幻泡影,众人一时之间,还难以恢复过来。 却有一个声音,一枝独秀。 “谨遵先生之令,莫敢不从!” 正是出自那刘客卿之口。 此言一出,其他客卿只觉得心中异样,因为中年儒士的实力的确强悍,也的确救了众人。但说这话,却终究是过了一些,毕竟自己等人乃是城主府的客卿,不是这人的客卿。 可是眼下,众人皆知中年儒士出现在此,必定与城主府有关,那日后少不了相见。若是没人带头说这话还好,可是如今有人带头,若自己不表现一番,恐怕.... 于是权衡之下,第二个声音响起,同样也是一句如刘客卿一般无二的话。 而这个人,却是被楚宁月以神识锁定之人。 两个声音响起,只是开端并非结束,十余名客卿,尽皆开口,虽然所说的字句不同,但大抵的意思一致,便是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这让一众客卿心中觉得异样非常,其中几名自诩风骨之人始终没有开口,但对中年儒士也是持恭敬之意,没有敢冒犯。 只不过是在心中鄙夷这些同僚,攀炎附势。 “继续带路吧。” 中年儒士轻声开口,对于周围呼声,似乎充耳不闻,又似乎引以为常。如此表现,让众人更加确定,其身份不凡。 而刘客卿则是身形一震,立即点头称是,继续朝内堂引路,但心中却是有些好奇,为何此地如此大的动静,馆主和李大师没有现身。 无人注意的,却是那院落之中,新晋的客卿,那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他此刻面色如常,却是在无人注意之下,退出了内院,消失在外院人海之中... 第1998章 师兄 风鸣内城,招贤馆外,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手持客卿令牌,一路畅行无阻,朝城门而去,但所走路线却颇为刁钻,专行偏远之处。 行至一处无人看顾的视觉死角后,迟迟不见中年男子走出,倒是有一名年迈老者从中行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类似的一幕接连发生,或是年迈老者,或是青年男子,接连斗转十余次,几乎将整个内城逛遍之后,一名少年出现在了城门口。 在守卫疑惑的目光中,少年凭借客卿令牌,轻易离开了内城,可才刚刚走出玄武街,速度便陡然加快,似在担心身后有人追击一般。 却不知他的这番谨慎的确明智,因为他猜得不错,的确是有人盯上了自己。可却也同样愚蠢,因为盯上他的人,将他这一路改换容貌的手段尽数看在眼内。 原本还存有一丝疑虑,如今却已算是盖棺定论。 “先生且稍等。” 一个对于观察者来说,有些突兀的声音从旁响起,但也恰到好处,因为她已解开心中疑惑,无需继续浪费心神。 以化相之术,幻化为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刻微微点头,同时撤回了神识。没有风鸣大阵的压制,她的神识之力,足以覆盖整座凛风城,因此她才会放心方才那人离开。 凭借在对方识海之中种下的神识印记,只要此人不入风鸣院,自己便能随时找到。而即便此人回到风鸣院,再见之时,自己亦能第一时间察觉。 因此如今收网与否,全在自己掌握之中,而今日另有要事要办。 她当然知道,如今的招贤馆内没有李相容,这一点她早前便已用神识扫过,此刻要等的不过是此地高层而已。 凭借方才展现出的实力与身份,足以引起对方注意,更容易接触到核心。而今日之行,唯一目的,便是查明昨夜神秘高手重伤之事的始末,调查是何人布局杀他,调查此人是敌是友。 那神秘高手与他背后的组织,一直在暗杀自己与祁如清两人,若昨夜布局之人是友,那无疑会是强大的盟友,可若是敌,便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但紧接着,让楚宁月感到疑惑的是,那位刘客卿去而复返,身边却没有多出,此刻藏身于内堂深处的招贤馆主。 其面上,尽是尴尬之色,因为那位招贤馆主,并没有看到先前楚宁月施为的一幕,因此怀疑中年儒士的身份和用意,想要暗中观察一番。 如今的自己,俨然成了他试探中年儒士的棋子,可是自己并不想开罪中年儒士,此刻陷入为难之中。 “先生...李大师不在,馆主他...” 刘客卿吞吞吐吐,终于出声,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中年儒士微微摇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而后缓缓出声。 “方才出手之人不是阁下,既然如此,何故暗中窥视?不妨现身一见。” 一言入耳,刘客卿额头之上立时有冷汗流出,因为中年儒士说这话是语气虽然温和,但用词之中,却给他传递了一种不悦的信号。 他方才亲身感受过此人的强大之处,便是掌印大监在其面前也未必能讨得好处,所以绝不能得罪。 坐于内堂深处的招贤馆主,此刻眉头微皱,却没有打算立即现身,而是在思考,对方是真的发现了自己,还是在佯装做戏乍自己出来。 但下一刻,其便感觉到一股柔风拂过,随即面前棋盘之上的棋子便出现了变化,凝成一个大字。 “请。” “嗯?” 馆主轻疑一声,这一刻他已不存半分侥幸,知道对方是真正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且这一招隔空御物,已然是神乎其技,四品恐怕做不到。 此刻回想起先前刘客卿来报之时,口中的那一句“疑似三品,深不可测”,心中少了几分狐疑,多了几分惊讶。 “哈哈哈哈,朋友不要误会,在下方才只是在行功走气,无法见客而已。” 对于馆主自称在下,刘客卿并不意外,因为这位陆馆主素来如此,对谁都是如此自称。 说话间,一名员外郎打扮的中年人,便自内堂深处走出,面上带着和善笑容,但他这笑容之中有几分真,楚宁月心知肚明,给人一种虚伪之感。 “嗯。” 对于中年儒士这一字回应,陆馆主有些意外,他这招贤堂倒也来过一些身负绝技之人,心高气傲。但面对自己这笑脸相迎的一套,大多会回上几句,不会如此淡漠。 除非,来人不是想要投靠城主府,日后也不会在自己这招贤馆内,任客卿之职。 “朋友方才展现之能为,在下先前已听刘客卿说过,只是未能亲自目睹,着实有些遗憾呐。” 听到陆馆主如此说,一旁的刘客卿哪里看不出端倪?他这分明是对先生存疑,想要出手试探。虽然刘客卿知道,这位陆馆主实力不凡,与掌印大监交手也能维持一炷香不败。 但是与这位先生相比,恐怕还是相差甚远。 一方是自己绝不能得罪的人,一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种对决,自己实在... “刘客卿,此地已无他事,你且下去休息吧。” 陆馆主似是看出属下心思,此刻下了逐客令,却不知他这话听入刘客卿耳中,如沐春风。此时没有一丝留恋,朝着中年儒士作揖一礼之后,转身便走,走出了内堂。 却在其走出内堂的瞬间,大门闭合自行,而陆馆主口中一字脱口而出: “请。” 话音方落,已是一掌朝着中年儒士面门而去,如狼似豹,毫不容情。 因为先前,他也曾见过一些收买其他客卿,配合演戏,以图高位的江湖骗子。所以单凭刘客卿的描述,他不能相信眼前之人。 唯有自己亲自一试,才对得起这招贤馆主之名,至于眼前之人是否会被自己得罪,那不是自己该去考虑的问题。 “哈..” 中年儒士眼见对方一掌袭来,此刻口中轻笑一声,身形一阵模糊,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凭借对方这一掌,楚宁月可以看出,此人实力大抵与任飞鹏相近。 乃是五品极境,或者说比普通五品极境更强一些,乃是半步四品。不过半步四品,终究是半步,在转脉境修士面前,他这一掌的速度,的确算不上快。 因此轻易之间,便以遁术闪过这一击,有了先前的铺垫,楚宁月不怕对方多想。 “阁下虽是盛情难却,但你我之间着实...” 楚宁月的话没有多说,恰到好处,戛然而止,留给对方自行脑补。而这位陆馆主,自然而然地,便理解成了对方讥讽自己实力与他相差太多,不屑与自己动手。 作为招贤馆主,他自诩见多识广,也曾见过一些擅长身法的五品高手,所以面对楚宁月躲闪的法门,心中虽有意外,却无吃惊。 “这,便要试过才知道了。” 说话之间,陆馆主周身气息如潮水一般,翻涌而出,俨然是一幅凝招蓄力的架势。此刻周身已有一道真气屏障隐约浮现,虽不知此招名堂,却知其威力已达四品。 “你我之间,没有动手的必要。” 楚宁月知道对方理解成了什么,此刻佯装轻易。开口之间,右手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已是朝着此人席卷而去。 她这一式术法,是想要试探此人是否通识,因为此人如今正是背对着自己。 “砰。” 这位陆馆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凝招之时,身后之人竟会出手。而且如此随手的一击,竟会破开自身防御。 下一刻,陆馆主身形摇曳,如风中落叶般,被劲风席卷而出。这一招尚未凝聚而出,便被中途打断,虽然那一击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势,但凝招中断却让其一番气血翻涌。 “阁下试探已毕,接下来可以让李师弟现身了吗?” 中年儒士坐回原位,拿起了桌上那一盏茶,此刻毫无去搀扶陆馆主的打算。而后者则是灰头土脸,自地面之上爬起,但面上却没有半分怒意。 此等城府胸襟,已然胜过许多管事之人。 “哈哈哈哈,是在下班门弄斧了,只是不知朋友口中的李师弟是....?” 陆馆主此刻已经确定,对方那随意一招并非侥幸,自己与他的确相差甚远。即便此人不是三品,也至少是四品,所以这样的高手,值得自己耗费心神。 只是心中可惜,对方并非是来投靠城主府,而是来寻什么李师弟,这一点刘客卿方才倒是没和自己说明。 也不知有这样的师兄,他要找的那人,是何实力? 却不想,听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名字,让其微微一愣。若不是先前出手试探,若不是自己头上灰尘仍在,他怕是又要出手。 “李相容。” 陆馆主沉默不语,沉吟许久,终于吐出一句... “何以为证?” 而楚宁月自然早有打算,立时便将那书山内门信物取了出来,只是心中暗自担心,此人不认得此物。若是如此,怕是有些麻烦。 却未想到,这位陆馆主接过玉佩,定睛一看,身形立时一颤。 此刻望着眼前中年儒士,愣愣出神,三息过后方才反应过来,一记长揖到底,口出惊人之语: “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外事堂陆天佐,见过慕容师兄!” 第1999章 目的 一声慕容师兄入耳,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疑惑。先前自己曾多次拿出玉佩,可无论是李相容还是风鸣院之人,皆都没有如此称呼自己。 这说明,这玉佩的本身,并没有精确到某个人。 可是眼前之人举止恭敬,如此称呼自己,这说明他误将自己当做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他知道这个人要来,却不认得此人。 一瞬之间,思绪飞转,楚宁月做出判断,眼前之人应是接到了某种信息,得知书山将有一位内门弟子前来,于是他才会将自己当做了这人。 但这样说来的话,也就意味着真有一名书山内门,会前往南域与其接洽。只要此人赶到,自己这个冒牌之人自是彻底暴露。 不过好在,今日中年儒士的身份,根本不必持续太久,只要探听到昨夜信息,便已足够。 “不知者不罪。” 楚宁月淡淡开口,右手轻挥之间,一道柔风将眼前之人托起,而后者对此手段毫不意外,更不会抵抗。此刻心中疑虑全消,开口之间,也没了昔日城府。 “两月之前,我便已接到师者传信,称慕容师兄将入南域,命我暗中策应。但师兄迟迟没有现身,而我因为这身份的缘故,也只得暗查,今日总算是见得庐山真面目了。” 陆天佐开口之间,语气极为恭敬,与李相容初见玉佩之时的反应相差无几。这让楚宁月开始好奇,书山究竟怎样的组织,为何能让其他弟子,对内门产生如此敬意而非惧意? 宗门之中,内门之余外门,自是高高在上,即便有些宗门门规松散,例如如今的残阳宫,可内门身份仍旧要比外门高上一筹,此为定数。 但是这些宗门的外门弟子,大多对于内门弟子只是迫于无奈,而非真心实意。可是这书山之人,似乎却不这么想,是真的尊敬内门之人。 但真正让她好奇的,却是对方口中所说的时间点,两月之前。更是让她恍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自己忘却许久的人——带自己前来南域的便宜师兄。 是了,且不论眼前之人提出的时间点是否是试探,自己与便宜师兄如果没有遇到种种麻烦,抵达的时间大概便是一个月之前。 那么算上其前往南域的时间,兴许对得上这个时间点。 莫非...这人口中的慕容师兄,值得是那位如今被凌家控制,囚于神秘地宫之内的便宜师兄? “一月之前我已入南域,只是有些事需要明察暗访,不便现身。直至昨夜之事,让我不得不来见你。” 陆天佐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极是满意,他虽然已经放下城府,但多年经验积攒之下,仍旧是下意识进行了试探,故意将时间点说错。 而如今听到这个答案后,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他之所以失落,是因为慕容师兄进入南域,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而是选择明察暗访,这说明他并不信任自己,又或者说书山不相信自己。 不过,自己的确已经在外多年,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怕也无法相信一个在外游历多年的外役弟子。想到此处,不禁苦笑一声,而后捕捉到了对方的重点。 “师兄说得昨夜之事,可是指城主府内的阵法?” 听到阵法两字,楚宁月心中略有所动,因为自己来此之前,祁如清便告知自己,他昨夜曾经感应到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波动,有一丝阵道气机被牵引至内城方向。 如今听到阵法二字,已然猜到些许,于是将计就计道: “不错,书山之外,鲜有高阶阵师。能够布置昨夜阵法之人,修为必定不凡,此人若为友自是助力,可若是敌却危险至极,所以我需来此确认始末。” 陆天佐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他此刻开始回想起方才刘客卿的话。对方似乎对自己说,方才招贤馆内有神秘人出手,幸得中年儒士出手方才化解之类的话。 如今想来,心下一凉... “刚刚莫非...” 楚宁月见对方忽然提起刚刚,此刻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面上没有丝毫表现。至于对方所说的刚刚究竟是指什么,楚道友到还不至于迟疑,于是微微摇头后,轻声道: “刚才那人并非阵师,实力大抵在四品左右,应该不是昨夜布阵之人。” 楚宁月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调查昨夜之事,如今既然有了眼前这个招贤馆主作为助力,她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她自然不会让自己方才做戏放出的虚假信息,混肴此人视听,阻断其对昨夜动静的判断,但也不能说得太过斩钉截铁。 “四品...” 却不知,陆天佐此时心中苦恼,身为招贤馆主,自己竟然不知道,馆中还藏了一名四品高手,而且今日现身,多半与师兄有关。 在自己的所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此为自己失职,当真... “即便不是布阵之人,师兄的身份怕也...” “我来此之前,便未想过再隐瞒身份,所以此人出手试探,暴露的并非我的身份,而是他自己。只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麻烦。” 楚宁月话音落定,开始上下审视眼前之人,而后者听到有些麻烦之后,却忽然来了兴致一般,好像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立时开口道: “师兄有何麻烦,但说无妨。” 只是楚宁月耳濡目染之下,城府渐有提升,此刻仍旧记得自己说过一月之前便入南域,却迟迟没有现身一事。 如果想要解释此点,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不信任对方。所以此时,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而是需要... “这些时日,你在外可好?” 陆天佐身为招贤馆主,城府颇深,即便此刻放下城府,也不至于变成傻子,当然是听得出来,对方忽然问自己的状况,其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对方这是觉得,自己如今乃是城主府招贤馆之主,所以不相信自己的立场,不确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 于是其开口之间,诚惶诚恐: “弟子先是书山之人,而后才是南域之人,至于这招贤馆馆主的身份,随时可弃。” 见对方如此,楚宁月心中疑虑并未消散,不会因为一句话便信任对方。但好在今日自己以中年儒士的身份来此,目的极为简单,这信任的成本不高。 所以接下来,可以释出一些善意。 “不必紧张,我此来并非针对城主府,而是想要了解昨日之事始末。” 只是楚宁月不通观心之法,没有看出自己这句话,根本不能缓解眼前之人的惶恐。因为这句话展现出的不是信任,而是转移话题。 因此陆天佐之时,也答非所问... 沉声正色道: “弟子最初入城主府,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这些年也一直与南宫学丞互通有无,此点他可以作证。弟子对书山之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 而楚宁月见其如此态度,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放心。于是这一次开口只是,选择了... “既如此,我且信你,说一说昨夜之事吧。” 陆天佐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其日后必会向南宫归元求证,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公道自在人心,自己心在书山,这一点不会有假。 所以无论眼前之人,如今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不得不相信自己,都没有关系,日久自见人心。 “昨夜少城主宴请李相容,一众朝臣于宫门之外汇聚,被掌印监阻拦不得而入。后来督军胡九道率众而来,击伤掌印监强行闯入宫门。 但宴席之中,还有一名神秘高手,独臂,身穿血色袈裟,出手之间便斩杀胡九道护卫数名。但护卫之中,同样藏有一名绝顶高手,两人酣战许久,波及甚广。 原本城主府一方势微,而那藏身于护卫之中的绝顶高手,似有意屠戮众人。但后来李相容出手,似开启了某种阵法,这才逼退了那名绝顶高手。 但依我看,李相容阵道造诣虽然不差,但却无法布置高阶阵法,所以昨夜他出手应当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布局的另有他人。” 陆天佐开口之间极为详尽,该当说明的重点皆未放过,这一番话,倒是省去了楚宁月许多麻烦,甚至差一点点直接让她生出打道回府的念头。 “也就是说,只有这位李师弟知道真正布局之人是谁了?” 楚宁月如此试探,却不想对方的关注点,在于.. “李师弟?” 楚宁月闻言,微微点头,这一点她于城门之时,便于那守卫说过,此事自然也不必隐瞒眼前之人。 “不错,李相容亦是书山之人,不过已下山许久,你不认得也属正常。” “这...” 陆天佐闻言讶异,他虽然曾经怀疑过李相容的出身,但所思却并非书山。如今听到这个答案,自是有些吃惊。 但随即其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一瞬迟疑... “若是这样,李相容加入城主府之事,恐怕便另有目的了。” 第2000章 潜伏 “为何如此肯定?” 楚宁月此刻极想要开口问出这个问题,但却在临门一脚之时收住,只因她想起书山之人对内门弟子过于尊崇的态度,还有眼前这人看自己的眼神。 能够如此驱动的本源,可能已不是尊敬和向往,而是..信仰。 所以,楚宁月很是担心,书山之中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让门下之人绝不会背叛。如果之中真有这种法门,那么内门弟子一定知晓,自己若问,便会暴露身份。 “哦?” 此时之问,换做一字轻疑,却是恰到好处,不会落人话柄。果然,陆天佐对此毫无察觉,沉声开口道: “李相容此人擅长阵道,又痴迷阵道,他若是我书山之人,定然不会转投其他势力门下,因为其他势力之中,必定无法精进其阵道。 师兄可能有所不知,书山对于我们这些外役弟子有令示下,凡出书山者不限制自由,但若诚心加入其他势力,则自动脱离书山,便是五年游历期满,亦不得重归山门。 所以李相容,若非有其他理由,绝不会投靠城主府,自断希望。这与其加入风鸣院不同,因为天启五院本就属于书山。” 听到这个解释,楚宁月略微迟疑,自己倒是忘了李相容痴迷阵道之事。可是,一个能够布局多年,营造出自己爱孙女如命假象的人,痴迷阵道就真的不是他营造出的假象么? 楚宁月有此犹豫,乃是因为其经历勾心斗角之事不多,如若祁如清在此,定能一眼看穿迷雾。 有弱点的人,才容易被控制,一个布局多年制造出一个众人皆知弱点的人,其真正的弱点定然不会轻易展露。 李相容对于李丹心的在意,给了城主府能够控制他的可能性,也给了他投靠城主府的机会。只要李丹心一日不被找到,双方的合作便会一日继续下去,没有顾虑。 可是,楚宁月知道,李相容对于李丹心并没有爷孙之间的关心,他们之间也绝不可能是爷孙关系。 如果投靠城主府的起因都是假的,那么投靠城主府这件事,又如何会是真的呢? “此事如何,还需见过他之后方能确认。昨夜开阵之人,也只有他知晓细节。”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自眼前之人口中,已得到了些许信息,但核心的关键信息,却掌握在昨夜在场之人手中。 而陆天佐给出的信息内,也有她所在意的点滴,比如他口中那名神秘高手,血色袈裟,独臂。这不就是当日千丈峡谷之外,伏击自己的袈裟老者么? “师兄想要见他,恐怕有些麻烦。” 听到陆天佐的话,楚宁月并不意外,她当然知道要见如今的李相容并非易事,而见李相容便有可能暴露身份。 但如今在得知李相容加入城主府,可能另有目的之后,楚宁月便明白即便自己去见李相容,他也未必会拆穿自己,算是多了一份筹码。 “师兄有所不知,昨夜一战之后,在场之人大多受伤不轻,李相容亦在此列,所以如今正在休养,不见外客。 他虽在招贤堂挂了一个客卿长老之名,但实际上却与我平起平坐,便是我也不好此刻去见他,需要找一个理由,方能不引起怀疑。” “什么理由?” 见陆天佐开口之时,似已有腹案,楚宁月顺势出声,知道这个理由,多半棘手。却不想,眼前之人得自己一问,却仍旧不肯直接说出答案,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这恐怕..” “但说无妨。” 对方如此作态,提出的理由,只怕是对自己不利,但楚宁月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探查昨夜布局之人的蛛丝马迹,这个身份在完成目的之后随时可抛,所以无需顾虑。 得到其肯定之后,陆天佐方才轻声开口,宛如一个做了错事,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半大孩子。 “方才师兄于招贤馆内出手,此事有许多人看到,想来不出片刻,便会传出招贤馆。若师兄愿意将计就计.... 我可以招贤为名,将师兄引荐给少城主,届时师兄再提出与李相容相识之事,如此一来,师兄便有机会第一时间去见李相容。 只是..此计恐怕会委屈师兄。” 望着陆天佐犹豫的神色,楚宁月心中无奈,自己并非真正的书山内门,也没有那般多的顾虑。不过此时见他如此,若自己答应得太过轻易,恐怕反而不妥。 于是楚宁月起身沉吟片刻,转过身去,似是有些犹豫。而这一幕,落入陆天佐眼中,则是诚惶诚恐,心中暗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让书山内门,投靠南域城主府? 即便是做戏,也太过了一些。 这实在是..大不敬。 “师兄,此事...” “此事便按你说得去做吧。” 楚宁月等得便是对方给出信号,此刻自然不会错过,出声之间,陆天佐如释重负,心中不复忐忑。 而这个腹案,他已经推敲过一番,布置起来自是行云流水,不会纰漏。 ... 招贤馆内院,深处内堂之外,刘客卿等在此地,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对于痴迷阵道者来说,书山便是圣地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不会有半分懈怠。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希望能在书山来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或许便是自己突破灵阵,达到玄阵师的契机所在。 忽然间,禁闭的大门彻底打开,其上的隔音法阵就此溃散,刘客卿好奇地朝内望去,却正见到陆天佐朝此而来,望了自己一眼。 “陆馆主。” “你怎么还在此处啊?” 陆天佐对于门下客卿,可就没了对楚宁月时的态度,全然是一幅笑面虎的模样。而刘客卿虽看得出眼前人的不善,但为了心中所想,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我想留在此处看看,有什么能够...”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陆天佐面色一寒,心中不由得一惊。因为这笑面虎,极少露出此种神色。 正当其犹豫之际,却听陆天佐沉声开口道: “刘客卿来得正好,你这便去通报招贤馆上下,今日觅得良才,当奉为上宾,从此之后,招贤馆便有两位客卿长老了。” “啊?” 刘客卿听入耳中,自然知道这话的重量,这意味着那位先生将在此地挂名。虽然他清楚,那位先生不可能加入城主府,在此挂名必是另有目的,但他不会拆穿。 因为他加入城主府,便是为了利用此地资源精进阵道,而并非是真正对城主府忠心不二。 “请。” 随即,他便见陆天佐微微侧身,让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的中年儒士。而后两人便并肩而行,朝外行去。直到中年儒士行至自己身旁之时,朝自己微微颔首,这才反应过来。 耳中只剩下一句: “先生请随我去见少城主。” 两人沿内院大路一路行去,招贤馆客卿无不识得馆主者,如今见其与方才展露光华之人并肩而行,此刻皆知会有何事发生。 果然不久之后,刘客卿便将方才陆天佐的话通报上下,印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想。知道今日之后,招贤馆将风生水起,自己等人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陆天佐之所以如此安排,要得便是人尽皆知,让他们去传递信息。 信息越多,便越会淡化核心,忽略自己与中年儒士的独处,查无可查,不会暴露双方关系,这,便是他要的结果。 而两人走出招贤馆后,便加快身法,朝着城主府所在而去,却不知,就在其离开的同时,另一名不速之客,潜入了招贤馆内.... 第2001章 插曲 巳时一刻,华阳正盛,城主府宫殿之外,一片狼藉。昨夜喧嚣,今日虽已封禁信息,但却终究未止,此地战斗的痕迹,仍旧触目惊心。 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罗列于此,仍旧不得入内。只不过今日阻拦他们入内的人,并非是昔日掌印大监,而是换做了另外一个,他们更加惹不起的人物。 “我已说过多次,过此界者,以谋逆论处,定斩不饶!” 督军胡九道言出法随,此刻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右手按着一柄长刀,刀上鲜血淋漓,宛如一名一夫当关的猛将。 “你...你!” 一旁的朝臣,看着一旁不远处,因为闯宫被此人斩杀的同僚,心中敢怒不敢言,敢言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再说一遍,过此界者,杀。” 掌印大监拦住朝臣之时,尚且只是言语恫吓,最多动手打晕对方,却不会杀人。可是今日,这督军胡九道却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故而即便他的实力远不如掌印大监,也无人敢上前半分寻死,因为上下皆知,其身份特殊,便是杀了南域城主府的家臣,也能平安无恙。 只是胡九道今日作为,落入众人眼内,着实有些费解。因为督军一向与城主府不合,没道理为了少城主守门才是。 除非... 内中已被胡九道控制,他拦在此处是为了阻断众人信息。 可即便是如此,似乎也不必亲自坐镇于此。 正当一众朝臣人心惶惶之际,广场之外,出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人,他们再为熟悉不过,因为他们之中,便有一些人曾经位属此人麾下,乃是自其而入朝堂。 此刻眼见这人到来,自然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这个人,可以对抗胡九道。 “陆馆主!” 眼见来人,昔日麾下,今日朝臣之中,大半开口招呼。便连其中几乎与其没有交集的朝臣,此刻也将其当做了救命稻草。 只是平日里笑面虎一般的陆天佐,今日没有对众人还以微笑,而是一脸严肃地引着身旁之人,朝宫门而去,看得众人一阵疑惑。 “陆馆主身旁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朝臣心间,便是胡九道此刻都微微抬头,朝着其身旁的中年儒士望去,面露疑惑。 不多时,两道人影已经来到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纷纷退散左右,让出了一条通路。 胡九道仍旧坐在太师椅上,此刻眉头轻佻,望向陆天佐,心中却有些疑惑,对方属于昨夜的知情者,但又为何会带外人来此处? “原来今日守在此地的不是掌印监,而是胡督军呐。” 听闻此言,胡九道眉头微皱,他清楚眼前之人属于城主府高层,昨夜之事他不可能没有耳闻。所以他也自然知道,掌印大监昨夜重伤,这话不过是试探。 “何事?” 胡九道吐出两字,看似丝毫不给陆天佐面子,实则落入众人眼中,已是法外开恩。因为之前的胡九道,根本不会问来人想要做什么,只要敢越雷池一步挥刀便杀。 “我招贤馆今日又添一位客卿长老,特带人前来见一见少城主。” 陆天佐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众人听得清晰,只是一众朝臣之中,仅有数名曾经出自招贤馆,且见多识广者,明白了陆馆主这话的重量。 而胡九道作为督军,虽然知道招贤馆的客卿长老,如今只有一个李相容,但却不知道招贤馆长老的位子,一共就只有两把。 而这两把之中,城主府只能调配一人,另一人的甄选资格,在于陆天佐手中。 昔日他未曾将这名额给李相容,乃是少城主亲至,才让李相容在招贤馆挂了这个名。可如今他却将这个名额给了此人,这就说明在他心中,此人的分量高于李相容。 “我还当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这个理由,不足以为你们两人破例,回去。” 胡九道说话的语气,大有居高临下,命令之意。而陆天佐素来是笑面虎的心性,此刻自然不会发作,而是笑着开口道: “督军出现在此,立场应该有所改变,此刻拦路亦是为了众人安危。但我今日前来,所为之事,与昨夜解惑有关,还请督军通融一二。” 听到昨夜解惑四字,胡九道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意外,仔细打量了中年儒士一番,但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心念一动,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既是禀告,你可以进,他不能进。” 胡九道为难之意,诸位朝臣看在眼内,但就凭这一句“你可以进”,便已经与众人截然不同。可就在众人以为,陆天佐会退而求其次,先行进入宫殿之时,却见其面色一肃。 “胡督军,我身旁之人干系甚大,今日他若不能进去,昨夜之惑便不能解。若是这样,胡督军怕也无法早些回去。” “哦?” 胡九道口中轻疑一声,眼中却是寒芒一现,微微侧头之间,一阵剑鸣之声骤然响起。随即一柄长剑破风而来,一道人影自宫门之内纵跃而出,直取中年儒士心口要害。 “放肆!” 陆天佐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令属下出手,此刻因为中年儒士的身份,让他首度动怒。可是还未及其出手,便被身旁之人拉住,目光对视之下,只见后者微微摇头。 随即... 右手袍袖一挥,四方狂风骤起,众人只觉脑海一阵嗡鸣,只见空中人影,剑断人出,摔落在宫门之上,倒地不起。 出剑之人当然并非真正倒地不起,而是在倒地之时,便被气机压制,起身不得,此刻窒息之感充斥周身,不敢也不能行动分毫。 胡九道看到这一幕,心中极为意外,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手下的能力。平日里都是此人一剑杀敌,一剑逼退对手,可如今他却在落得个拂袖之间落败的下场。 这就说明,来人实力远超于他,即便如今他没有结阵,也不会相差如此之大。此人实力,恐怕与昨夜的血色袈裟不相上下。 “督军一心为公自是好事,如今试探已毕,不知能否放行?” 陆天佐在侧,适时开口,给了胡九道一个台阶。至于对方下与不下,并不在他的预测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今日自己两人势在必得,若此人当真冥顽不灵,今日只能自取其辱。 “有如此实力,不错。” 胡九道评语一句,而后闭上了双眼,手则是离开了那柄长刀。其如此作态,众人如何不知,他已放弃阻挡,这是要放人。 “多谢督军。” 陆天佐开口之间,引着身旁中年儒士,进入宫门之内,而其余朝臣望向胡九道,却见其仍旧是闭目凝神之态。 此刻一人,鼓足勇气,朝前靠去,一步踏过了那生死界限,却不见胡九道作为。 其余朝臣见状,纷纷心中一喜。 可就在其正要上前之际,一柄长剑赫然洞穿先前那名朝臣,而胡九道此时睁开双眼,手又重新放在了长刀之上。 此刻不必多言,无需多言。 .... 招贤馆内,刘客卿已通报上下,告知众人自今日起,招贤馆中便多了一位客卿长老。此事震惊上下,亦让一些有心人,绝了心中奢求。 看着这一幕的刘客卿,心中古井无波,他素来看不起这些所谓同僚,如今见他们这副表情,自然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心中思索,待那位先生回来之后,自己要如何表现,才能博得对方赏识。于是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内院深处的内堂之外,等在此处,以便第一时间见到来人。 “做得不错。”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刘客卿转身之间,却见到陆馆主出现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心下一惊。 照理说,馆主这一去,不该回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只有馆主回来,却不见那位先生同行。 但即便他心中有疑惑,此刻也不敢在陆天佐面前发问,只能是笑着开口附和几句,旁敲侧击。 可得来的,却是一句让他喜出外望的答案: “少城主很是赞许长老,所以将其留下,准备宴请。此事你做得不错,下去收拾一下,晚些随我赴宴。” 刘客卿闻言大喜,此刻应声过后,转身离去,脚步极快,心中疑虑瞬间消散。却没有看到,这位“陆天佐”望着他离去的目光中,尽是淡漠之色。 目送其离去许久,转身进入了内堂之内... 第2002章 排布 内城之内,宫门之中,伪装成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时随着陆天佐朝朝城主府宫殿而去。然而宫门之后,隐藏的却是一片破败之景,满目疮痍,正是昨夜大战所留。 楚宁月仍旧能够感知到一丝怨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可见昨夜之战,有多少无辜冤魂。 昔日会客广场,如今已毁去大半,便是着人修补,没有十天半月,也再难宴请群臣。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内,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在暗自推算昨夜之战。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主殿之外,此处可谓极尽奢华,不像是一域城主府,倒像是世俗王国的王宫大殿。 若是昔日前来,自是要经人一路通报,可如今此处已然成了禁地,也就没了寻常守卫在此巡逻。而陆天佐身份特殊,早有随意进入此地的资格,因此如今推门而入,十分自然。 随着一声轻响,殿门缓缓打开,随即而来的,却是一声酒杯落地,碎裂数分的声音。主座之上,一名青年男子,正保持着上一刻饮酒的姿势,手中无杯,痴痴望着殿门口。 “刺客,有刺客!” 半息过后,青年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开口之间大声呼救。可是任由他如何嘶喊,周围回应他的都只有微风拂过。 然而见其如此,陆天佐面色如常,开口之间,却是一句: “少城主不必做戏,此地没有外人。” 此言一出,青年嘶喊之声戛然而止,此刻狐疑地望着中年儒士,上下打量。前一刻还是惊慌失措,这一刻便成了好奇,变脸如翻书。 但从其坐姿来看,此刻也只有好奇,没有礼敬,透着一丝慵懒,还有一丝质疑,似是在审视什么。 “这位先生实力不凡,身份亦是不凡,于是我便将那另一位客卿长老的位子,给了这位先生。” 陆天佐再度开口,使得青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意外。要知道,自己当初要他拿出名额给李相容,他却是万般不愿,最终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自走上一遭。 如今他却给了这个儒士,这说明在他的判断之内,这中年儒士的价值大于李相容。 “先生如何称呼?” 青年开口之间,自座椅之上起身,先前的慵懒之态尽散,此时正色开口。 楚宁月当然不会报出真名,瞬息之间,便想到了之前陆天佐曾称呼自己为慕容师兄。但慕容这个姓氏有些少见,难保说出之后,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于是,其心念一转,开口之间便吐出了三字: “穆清..秋。” 其说出穆字之时,陆天佐眼神微变,以为对方险些要说出真名,还好最后的答案并非如此。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在报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心中想的乃是另外一个人。 说好了自己在明,而此女在暗,为何到了如今,也感知不到此女下落? 穆清远究竟去了何处? “原来是穆先生,不知穆先生来我南域城主府,所为何事?” 少城主一反颓废之态,此刻开口之间,轻易捕捉到了陆天佐方才言语之中隐藏的重点。 “实力不凡,身份亦是不凡。” 既然身份不凡,便不会投靠城主府,所以他此行,必有自己的目的。 “我有一位故人,多年未见,此行南域便是要见他一面。如今听闻他在城主府,所以便不请自来了。” “哦?何人?” 少城主佯装好奇,心中却在快速思索,试图先一步猜出对方要找之人,占得先机。只可惜,他的速度,终究不足,而下一刻得到的答案,足以让其意外。 “李相容。” 李相容如今对他而言,乃是最大的筹码,而昨夜一战,李相容受了阵法反噬,如今仍在闭门休养。此事不止自己知晓,陆天佐也同样知晓。 可是如今,陆天佐却带着此人前来见自己,这就说明,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的诉求十分紧急,必须在此刻前来。 少城主颇为相信这位招贤馆主,所以对他做出的决定,往往会推敲其意。但李相容对于城主府的意义太大,不容有失,所以他开始选择试探道: “李大师昨夜消耗过大,如今正在闭门休养,先生来得恐怕不是时候。” “嗯?” 中年儒士轻疑一声,此刻侧身望向陆天佐,这是因为眼前少城主所说,与他所说有所出入。而后者当然读懂了前者的意思,于是出声道: “穆长老亦通阵法,李长老既是阵法反噬所伤,或许能够有所助力。” 只是其话音方落,便见少城主眉头微皱,望向自己,沉默不语。 少城主如今是在想,对方竟连李相容受伤一事,都已经告知给了这中年儒士,可见其已经完全信任此人。 虽然自己素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李相容实在干系甚大。 嗯.... “李大师的状况颇为特殊,旁人恐怕无法相助。不过穆先生既是为李大师而来,不如就先住在城主府内,我着人在李大师别院之中,安排一处厢房。 如此一来,李大师恢复之后,穆先生便可第一时间与其相见了。” 听到少城主的让步,楚宁月不置可否,此时望向陆天佐。而后者则面带微笑,心中却已猜出了少城主的用意,他这是想要一石二鸟。 “如此最好不过。” 见陆天佐替中年儒士做出决定,少城主心中又多了几分见解,但下一刻,他却没有“着人安排”,而是亲自带着两人,朝城主府内别院而去。 ...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一处别院之外,此地虽无山水,却亦显雅致之色。倒是与招贤馆外,幻阵所见景象有几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招贤馆外的是幻阵,而此处却是实景。 就在此时,楚宁月感知到腰间罗盘,出现了一丝波动,这意味着此地存在二阶以上阵法。若是放在从前,她修为尚未恢复,遇上二阶阵法或许还会受到一丝影响。 但如今,其修为已恢复大半,二阶灵阵对于她的影响,便微乎其微。 而下一刻,少城主果然是一步踏前,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而陆天佐紧跟其后,同样消失不见。但两人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 少城主之所以如此,是想要试探中年儒士,究竟是否精通阵法,在没有信物的情况下,是否能够进入此地。 而陆天佐,则是觉得区区二阶灵阵,在书山内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提醒楚宁月。 一步踏入阵法,楚宁月只觉物换星移,视线模糊,但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恢复清明。可就在此时,七道剑气,却自前方朝此激射而来,一道水波幻形浮现在半空之上,凝成一道人影。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只因这人影的样貌虽然模糊,但似曾相识,分明是残阳宫上宗的小楼主。看来这阵法,能可读取入阵之人的记忆,从而幻化虚影。 既如此..这阵法便不能留了。 心念一动,一阵劲风呼啸而来,七道剑气尚未抵达楚宁月周身三丈,便被劲风吹散。就连空中人影,亦在狂风之下,变得更为模糊。 随着一声冷哼,阵法空间之内,传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楚宁月破阵的方法极为简单,那便是施展术力,强行撑爆此阵。 而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却只是一瞬之间。 陆天佐与少城主皆不通阵法,此刻根本看不出,门外阵法已然溃散,只见到中年儒士,随后出现在此,没有一丝耽搁。 少城主总算是信了对方几分,知道他的确是精通阵法。于是前方引路,朝着西方一处院落而去。 “此地便是穆先生今后的居所了,东北方向则是李大师的住所,特殊时期,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少城主这话可谓极为客气,楚宁月亦是朝其微微颔首,心中却知道,对方将自己安排来此,定然还有第二层试探。 他先前已经告知自己,李相容受阵法反噬,无法见客,又将自己安排到了此处,紧靠李相容住处。若说没有设下圈套,引自己暗探李相容的话,实在难以说服。 只是她想要知道,对方接下来的安排,会是如何。 “穆先生,我与陆馆主还有要事在身,这边先行一步了。先生有任何需要,皆可向此地管事吩咐。” 少城主话音落定,便算是为陆天佐做了决定,他此刻的确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陆天佐,而这些问题不能让楚宁月在场。 而陆天佐来此之前,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此刻微微颔首,随着其转身离去。心中却在思索,自己这位慕容师兄,今日会不会暗探李相容。 第2003章 入局 目送众人离去,楚宁月进入屋舍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不远处李相容的住所一探究竟。这是因为其早已用神识扫过,李相容的确就在住所之内,状况也的确不佳。 虽未到了无法开口说话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自己不通阵法,亦不知如何救人,所以此刻便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至于那位少城主,楚宁月心中已然有数,对方将自己安排在此地,必是想要试探自己,是否会潜入李相容住所。 在得到其说明李相容状况的前提下,若仍旧选择自行潜入,那么必定另有图谋。这一点试探,楚宁月心知肚明,但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 原因很简单,留下监视她的人,实力太弱。 “嗡...” 心念一动间,三道肉眼可不见的水波纹自其周身扩散而出,朝着住所之外七名伪装成家丁的城主府护卫,蔓延而去。 这六人皆未通识,自然无法看到靠近的危险,前一刻还是小心翼翼,徘徊于此,下一刻便感觉到泰山压顶,气息受阻。 与此同时,楚宁月抬手一指点出,七人所受压力瞬间提升一倍,其中三人实力不足,当即闷哼一声晕死过去,而剩余四人,则在勉力支撑。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此时,楚宁月赫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以那七人听得清楚。所谓做戏做全套,她此刻正是要以当下之计,接续招贤馆内之戏。 营造出一名神秘高手,锲而不舍之相。 至于这剩下的四人,是否能够记住自己的戏,能够层层上报,让上层联想到招贤馆内发生的一切,从而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 那便是不由而知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又以传音之法,模拟出一道阴沉冷笑,传入清醒的四人耳中,可谓是将最后一步戏完成。 院落之外的四人遭受无妄之灾,此刻虽勉力支撑,却在那一声夹杂气机镇压的冷笑之中,彻底崩溃。 神识感知七名暗探,此刻尽皆昏死过去,而整座别院内外,算上自己和这七人,也只有十余人。而其余人马,皆汇聚于李相容左右,所以便是任由这七人倒地,也不会引来注意。 神识排查数合,确定周围再无暗藏人手之后,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以其如今修为遁术,此间之人难以察觉,唯有李相容住所之中,伴其左右的两名五品极境有些棘手。 方才的气机镇压,以楚宁月如今修为,能可压制的此界武者品级,已从六品中境,提升至五品中境,对于五品上境能有影响。可对于五品极境境,却是做不到无声无息之间,轻易克敌。 然而这两名高手,距离李相容极近,就守在其房间左右,除非李相容自愿,否则自己很难在避开两人的情况下,见到李相容。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李相容的住所之外,而她此时已然有了另一个办法。她的确是无法镇压两名五品极境,却能够镇压这院落之中的其他人。 所以她索性便将整个院落之中,除了那两名五品极境之外的人,尽数镇压,令其昏死当场。如此一来,便是两人察觉,也无法呼来旁人,给了自己出手的时间。 只不过楚宁月今日虽有布计,但终究不够心狠,亦是其所受残阳宫熏陶所致,今日潜入只为昨夜信息,不为伤人性命。 否则内中两名五品极境,杀了便是。 “谁!” 劲风呼啸,房门大开,楚宁月出现在了李相容所在的房间之内。任其转脉境遁术如何,终究仍在遁术范畴,并不似阵法那般能可突破物理空间限制。 简单说,便是她速度虽快,却仍旧要走门。 两名正在打坐凝神的五品极境,此刻赫然睁开双眼,已然感受到了危机所在,齐齐望向屋内忽然出现的中年儒士,眉头紧皱。 此时对垒,不必言语,无需言语,彼此立场已然分明。 一者不速之客,一者守卫之兵,两方交手,已成定局。 两名五品极境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干瘦男子,身形翻飞而起,旋身之间,一掌朝楚宁月面门而去,掌中有虎啸龙吟之势,此刻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 楚宁月心念一动,七道金芒夺魄无声而出,她今日前来不为杀人,只为讯息。所以金芒夺魄术所攻部位,并不致命。 “小心!” 就在金芒夺魄出击之际,另一名老者却忽然出声,提醒同伴。楚宁月立时便自其目光之中,判断出此人能够看到金芒夺魄术,这是一名通识武者。 只是,那干瘦男子出手过于莽撞,或者说太急于出手,此刻一掌来不及撤手,三道金芒已是穿身而过,破体而出,击中其三道气穴的同时,使得其内息大减。 而楚宁月则拿准时机,气机镇压再出,将此人瞬间制服,亦如外界之人般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阁下如此手段,想来外面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吧?” 眼见同伴顷刻落败,老者面沉如水,此刻缓缓开口。 “不错。” 而楚宁月,哪里会中对方的缓兵之计?此刻两字开口同时,右手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已朝对方席卷而去。 此人既是通识武者,便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既能看到自己的术法轨迹,那么想要轻易制服此人,便是无望了。 而此刻唯一偃旗息鼓的办法,便是... “嗯?” 楚宁月的目光,落在了方才神识感知之下,李相容的身上。可是她却发现,床榻之上所躺着的人,根本不是李相容。 准确说,此人的样貌与李相容一般无二,但是他的气息,却与李相容截然不同。因为李相容没有修为,只有阵道,可是此人却是一名武者。 “原来如此..” 下一刻,楚宁月运转神识再探,便窥破了心中迷雾。原来此地是被人设下了某种影响神识的阵法,自己以神识窥探之时,所感应到的气息,的确是李相容本人。 可是如今近距离接触,以双眼观之,却并非如此。看来今日,又是李相容设的一个局了。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忽然自前方传出,一枚弩箭已至楚宁月身前。那名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手弩,而他方才出手的时机,正是楚宁月分神的瞬间,对时机的把握可谓极好。 只可惜,这弩箭虽快,却非破魔弩箭,临近楚宁月周身七寸之时,便被其转脉境护体道韫阻隔在外,不得寸进。 可熟料这一幕,落入老者眼中,却让其心胆俱寒。因为这罡气护体,外兵不加,正是三品玄罡的标志,偏偏他最擅长的,乃是暗器。 遇到此等高手,可谓是全无用武之地,今日败局已生。 “哼。” 楚宁月此行,的确未动杀心,但并不代表动了杀心,她会无动于衷。方才对方出手之时,分明是想要趁自己分神之际,一击杀敌,所以此刻望着眼前老者,楚宁月的目光已有不同。 “逃!” 老者心中,骤然浮现一字,这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虽然引出了心思不轨之人,自己两人却没有能力拿下,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明哲保身,徐徐图之。 只可惜,他方才朝着窗口踏出七步,便觉身后一道热浪袭来,两道火线缠绕在其脚踝之上,急速灼烧。 “你..你!” 老者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对手,不是三品玄罡,而是西疆妖人。此刻心中恐惧愤怒参半,但其双脚如今已然失去知觉,难以逃脱。 眼前老者乃是通识高手,如若方才没有临阵脱逃,楚宁月想要拿下对方,还需花费一段时间。可是此人脱逃之下,放弃了最大的优势,将后背留给了自己,这便是败局开端之相。 而楚宁月没有给对方开口讨饶的机会,抬手之间,七道金芒便已贯穿此人周身气穴。与先前的干瘦男子不同,这七处气穴的破坏,属于不可逆的伤势。 便是此老者侥幸存活,一身修为也会散去七成。 眼下喧嚣已定,楚宁月却知道风雨将至。因为此地之局,显然是有心人刻意排布,无论是针对神识的阵法,还是引蛇出洞之计,此刻自己踏足局内,布局者必有后手。 “救...救..”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自床榻之下方位传出。这声音,绝非是此刻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伪装成李相容模样的武者发出。 也就是说,床榻之下,另有玄机,这倒是提醒了楚宁月一件事。 她方才施展神识,只探查了地面之上,而因为此界武者不通术法,所以习惯性地忽略了地下。此时心念一动,神识再出,朝着地下探去。 可这一探之下,方才微弱的声音,便又再度响起,清晰无比。 而楚宁月眉头微皱,轻疑一声,当即右手一挥,便将床榻之上伪装成李相容的武者扫飞,随后一道气机灌入其内,找到了机关所在。 床榻之下,果然另有玄机,而那个声音的来源,正是曾经被自己种下过神识印记,却在司徒奇的看顾之下,被人掉包而走,至今下落不明的... 李丹心。 第2004章 猎手 打开机关禁制,楚宁月自别院床榻,进入一处暗道之中。随着楼梯不断向下,其彻底置身于此,却发觉自身神识,逐渐受到影响。 此地似乎同样存在某种特殊阵法,如同风鸣院上空的神秘大阵一般,能可阻断神识。不过本质之上,却有着些许不同之处,因为风鸣大阵在于隔绝神识探查,而此阵在于混肴视听。 神识感应之中,李丹心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乃是百鬼夜行,鬼哭之声,如魔音乱耳,挥之不去。 这让楚宁月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听到的声音和感应到的印记,究竟是否真实存在,是否是此地阵法营造出的假象。 “嗯..” 稍加沉吟过后,楚宁月决定继续深入,因为她此行城主府的目的,便是了解昨夜之事的细节。可是如今,李相容没有见到,自己已然入局,既然身份注定要暴露,那也就没了谨小慎微的必要。 毕竟中年儒士这个身份,楚宁月并不打算持久扮演,相反若是今日转身离去,李丹心真在此处,日后便是想找,也再难找到了。 暗道之内,阴暗无光,便连照明之物也成了珍稀之物。每隔百丈,便有一处火盆,楚宁月不知如何以机关点燃,所以索性不去理会。 她的神识虽然有所影响,但增强目力,黑夜视物却并非难题。因此有无照明,无甚影响。 暗道之中,寂静无声,楚宁月以遁术前行,所以也不会留下任何脚步声,唯有每隔三息,便出现一次的水滴落地之声,算是这暗道之中唯一的声响。 此间暗道,不似军营地宫,除了一条主路之外,便再无错综复杂的支路。有的只是一座座不知如何开启的密室,而密室之中空无一人,楚宁月感知不到内中存有生机。 不多时,楚宁月已然来到了暗道的尽头,包括此处左右密室,这一路行来所见石门共有十二座。而作为暗道的尽头,一座巨大漆黑铁门矗立于此,门上刻有些许图案。 图案之上,乃是战阵厮杀之景,血流成河,残肢断骸无数,若人间炼狱。 楚宁月对此只是眉头微皱,一眼便捕捉到了这座铁门之上的端倪,因为这处铁门,如今看似完好无缺,实则却是虚掩,而虚掩的部分,乃是人为所致。 心念一动,楚宁月化作流光,自铁门缝隙之中而过,出现在了铁门之后。可其刚刚现身,便感觉到一股强烈怨气,弥漫此间,而此地更有浓郁的血腥之气,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处。 “救...” 就在此时,先前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这个声音并非虚幻。当即身形一动,朝着此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出现在了密道深处,一间石室之外。 望着眼前一幕,身形微微一颤,一时僵住。 石室之内,满是血迹,布满大小十余种刑具,而居中的十字架上,此刻正捆缚着一名面色惨白的女子。 此女周身大小十余处伤口,其上皆以白绫止血,染为红绫。而红绫之上,时不时有血珠落地,正是先前听到的声音。 楚宁月想不到,这是何等深仇大恨,才会如此对待一人,但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此女的面容虽然不是李丹心,但她却能自此女身上,感应到李丹心的印记。 迟疑过后,楚宁月右手一挥,便将此女自十字架上解救而下,安置在角落之中。同时着手以术力,为此女止血。 可还未及其细看此女,身后便有一道破风之声响起,一柄长枪已然朝此袭来。 楚宁月抬手之间,一道劲风呼啸而起,与长枪对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闷响,空中震荡出些许火花。长枪回弹瞬间,一道人影诡异自地面浮现而出,面色冰冷,望着楚宁月。 来人面如枯槁,身形佝偻,乃是一名年迈老者。可是方才那一枪,虽然威力不足,速度却是奇快,已然快过了五品极境。 楚宁月打量此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乃是担心其仍有后手。此刻自己想要全身而退,自是轻而易举,但身后女子的状况却是不佳。 自己虽以为她止血,但其如今的伤势沉重,若再经受几次攻击,只怕当即便会身陨。所以,眼下自己留在其身边一丈,方是最好的保护。 只要拿准时机,一瞬之间,便可带着此女冲出此地,离开城主府。至于此女与李丹心究竟有何干系,救醒她之后一问便知。 可就在此时,面如枯槁的老者,忽然间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一句惊心之语。因为自临此界开始,除了那一直锲而不舍的神秘箭手之外,便从未有人看穿过楚宁月的身份。 可如今,眼前之人,看穿了。 “修士...大补!” 老者的声音极为尖锐,若论尖锐程度,比之掌印大监更甚,像极了一名老宦官。而其说话之间,竟于人前流下口水,望着楚宁月的同时,便如同在看珍馐美味。 楚宁月眉头微皱,她着实不喜对方的眼神,这天下间,也没有人喜欢被对方看做食物。 其心中疑惑的同时,亦多了几分凝重之感,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可能是一名强敌。 下一刻,老者长枪再出,一道火光骤然自枪尖浮现而出,楚宁月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眼前视线模糊,此刻如何不明白,这老者施展的竟是神识攻击。 神识抵挡过后,老者的一枪已至身前,他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在转脉境遁术面前,仍旧有所不足。因此楚宁月下意识间,便抽身一闪而过,可老者那一枪却并非就此终止。 “噗..” 一声轻响,长枪贯体,一旁的女子闷哼一声,双手抓住枪身,此刻身形摇摇欲坠。那老者的一枪,此刻结实落在女子肩头,可谓用心极险。 这一枪,绝非误伤,而是处心积虑,老者若想杀那女子,这一枪只需偏移数分,便可贯穿心脉,届时药石罔效。 可是他却偏偏选择避开要害,留其性命,加重其伤势。此刻偏头望着楚宁月,口中发出桀桀怪笑,似是在明示对方,自己便是要攻敌必救,更似是在暗示对方,下一次此女不会如此好运。 “你..” 楚宁月方才施展遁术躲闪,全然是下意识的反应,此刻眼见老者作为,心中着实有些意外。一字出口的同时,却见老者提起手中长枪,竟将那女子朝着自己甩飞而来。 长枪离体瞬间,女子口中喷出一口血雾,虽然楚宁月及时出手,但其落地之时,却还是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目光逐渐冰冷,此人作为,已触其底线。故而楚宁月入此界以来,第一次动了杀心,心念一动,火蛇金芒齐出,直朝老者轰杀而去。 “来得好!” 老者口中奸笑一声,随即自腰间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盾牌,此时自头顶一挥,一道山岳虚影立时浮现而出。 下一刻,金芒夺魄术率先杀到,却在接触到山岳虚影的瞬间,化为一道火花消散于此。而随即赶到的火蛇,却也未能控制住老者四肢,只是在其衣物之上留下一道灼烧印记。 “法宝?” 楚宁月眼见对方施展之物,心下有了猜想。作为修士,她对于此种物件自然不会陌生,可是自入此界以来,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好奇。 而就在其攻击被化解的瞬间,老者再度故技重施,长枪之上火光忽现,而后一枪突至。只是这一次的楚宁月有了防备,并未受到神识攻击影响,自然不会觉得这一枪突兀。 但眼下,有那女子掣肘,又不知这小盾的具体功效,留在此处纠缠,并非明智之举。于是其右手一挥,一道劲风席卷而出的同时,左手搭在女子肩头,两人皆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逃不掉的!” 老者一枪落空,此时尖声开口,身形一阵模糊,同样消失在了原地。而其头顶的山岳虚影,亦在此刻消散,重新化为一面拳头大小的盾牌,悬浮在其周身。 转脉境遁术,自非此界武者能可比拟,但这老者是否是此界武者,犹未可知,所以楚宁月不敢大意,直奔出口而去。 可是其尚未到达出口,便感知到腰间罗盘,一阵颤动,这意味着此地出现了新的阵法。一阵危机之感,涌现心头。 第2005章 猎物 腰间罗盘异动,说明前方存有足以影响自身的阵法,可楚宁月来时却未有此异动。其眉头微皱之间,心中已然有数,判断出是有人在其进入此地之后开启了阵法。 如今想来,此举无异于引君入瓮,而自己如今已在局中,在不知前方阵法为何的情况下,贸然自出口而回并非明智之举,可是身后却又有追兵。 “你逃不掉的!” 就在此时,身后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犹如催命恶鬼,无常索命。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一手搭在身旁女子的手腕之上,感知其体内生机。 好在眼下虽是两难之局,却没有时间上的限制,此女如今伤势虽重,却已被术法稳定住伤势,不会有性命之忧。 话音方落,干瘦老者手中长枪再出,所用招式与先前一枪几乎一般无二。好像这老者来来回回,便只有这一枪傍身,再无其他变化一般。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念一动间,自右侧墙壁之中,取出一块碎石,而后以术力包裹,朝着入口方位丢去,同时左手一挥,一道劲风故技重施,抵挡眼前一枪。 下一刻,老者长枪受阻,立身原地,并未立即出手,而是笑着望向楚宁月,仿佛在看自己的猎物,在陷阱之中奋力挣扎。 而楚宁月所丢出的碎石,果然在接触到出口的瞬间,便被两道气机碾碎,化为齑粉。如若自己方才以遁术强行带着身边女子突围,虽未必会与此石一般下场,也必会受阻。 双目一闭一开之间,楚宁月感知到此阵强度,以自己如今修为,想要破阵并非难事,却需倾力一试,无法抽身应对身后老者,届时便要以伤势换优势。 于是当机立断,心中做出决定,自己保持全盛之姿,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既能自保,亦有护身后之人的可能。 可若自己以伤势换取优势,实力下降之后,面对此事布局之人后续手段,便没了不败之地。届时即便自己能够冲出此地,也会落入新的圈套之中。 心下既定,楚宁月面色一变,抬手之间,周身流火浮现,直朝眼前老者蔓延而去。眼下不知对方是何修行体系,亦不知此人实力究竟如何,采取守势试探最为稳妥。 “哼哼哼。” 眼见流火袭身,干瘦老者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没有此界武者初见术法之时的惊异,仿佛眼前一幕于他而言,并非罕见之事。 先前悬浮于其周身的小盾,此时忽然间立于身前,虚影再现。可这一次,却没有将眼前流火尽数湮灭,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眼前流火吞没殆尽。 楚宁月此刻暗运真阳离火罩,其意本就在守势之中试探对手,所以对于眼前异象,心中并不诧异。只是对老者手中的法宝,更加多了几分戒备和好奇。 可就在楚宁月以为,对方在流火佯攻之下,要采取守势放弃出手之际,却见山岳虚影之上,骤然升起一片火光,立时让周围空间明亮非常。 而下一刻,被吞没的流火,如同山洪暴发一般,自山岳虚影之中倾泻而出,直朝楚宁月席卷而去,这竟是一枚可以转化对手攻势,进行反击的攻防一体法宝。 干瘦老者此刻口中,不断发出桀桀怪笑,先前自己凭借这转化攻击之法,已取过许多人的性命。今日眼前之人虽然特殊,但也绝不会有意外,此时他,已在幻想稍后如何享用。 楚宁月眼见变故,面上古井无波,因为她原本采取的便是守势,而非攻势。此时热浪初至,一道火焰气罩便凭空出现在其周身,与扑面而来的热浪碰撞在一起,难分敌我。 如此一幕,似让干瘦老者有些意外,因为他先前已见过无数自命不凡的高手,死在对自己的轻视之下,死在这吸纳反击之招手中。 可是如今望着自己出乎意料的攻击,被对方抵挡,老者面上的肌肉急速抽搐,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当即手中长枪一舞,身后一只虎形虚影浮现而出,与山岳虚影合二为一,一枪携带山倾之势,继热浪之后而至。 似是想要接续方才攻击,一举击溃对手防御,定下此战胜负。 “嗯?” 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心急,心中觉得颇为异样,不知究竟是自己高看了眼前对手,还是其有什么自己不知的限制,促使其如此作为。 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原本即将到来的一场苦战,如今已被眼前老者一手化解。因为真阳离火罩最强的不是防御,而是在防御溃散之后,爆发的一瞬攻击。 不过这一次,楚宁月并不打算用来攻杀眼前之人,因为那青色小盾的功效,她还历历在目。 “嗡...” 下一刻,长枪如龙,落于真阳离火罩之上,先前青色小盾之中迸发出的烈焰,亦在此时炽热数分,似是战争之前的士兵,在为将领摇旗呐喊。 而眼前难以攻克的关卡,此时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减弱,拿下此战,已然只是时间问题。 却不知,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已错看了战局,不知关隘之后藏着的不是良田美玉,而是凶兽洪荒。 “咔嚓...” 在楚宁月的精准操控之下,真阳离火罩在化解对方余力的瞬间,彻底溃散。先前积蓄的真焰,此刻如潮水一般宣泄而出。 干瘦老者面色陡然一变,他没有想到,自己仰仗的杀手锏,有朝一日会被别人效仿。这眼前女子,竟然也有吸纳攻击之法。 当即舍弃手中长枪,抽身疾退,小盾虚影降下,护住周身,顷刻之间已退出数十丈距离。 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真焰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入口处的阵法。 “轰!!” 一声震响传出,暗道之中一阵剧烈摇晃,入口处的阵法在“两人合力”一击之下,彻底破碎。而楚宁月拿准时机,带着身旁女子,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破阵同时,楚宁月便已想好了退路,此刻不会继续留在内城或是城主府。所以在脱身瞬间,便已带着身旁女子,以遁术离去,而此地的动静,也彻底震惊内城。 就在其离开别院的同时,暗道的入口彻底崩塌,干瘦老者生死不知,但今日之事,注定乃是喧嚣之始,绝非终结。 却无人注意到,一名不速之客,已然进入了别院之内,城主府之中。 第2006章 脱离 内城别院之外,楚宁月带着身旁女子化光疾行,虽然一路畅行无阻,心中却有几分挂碍,因为她始终觉得,既然今日有人布局,更在暗道出口处布下阵法,便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脱身。 可此种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得到解释,反而愈发严重。只因其平安行出内城,没有遭遇任何阻拦,更加没有遭遇任何不速之客。 重新出现在凛风城内的楚宁月,此时没有遁出城外,而是选择先回风鸣院与那人会和。当然在回到风鸣院之前,这中年儒士的身份不能再用。 于是在经过一处阴暗巷道之时,一阵华光萦绕周身,随后中年儒士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身灰衣的祁如清。 “是你?”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定睛一看方才发现,自己手中所提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苏醒。 只不过其伤口虽以止血,且伤势并不致命,但此时醒转,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楚宁月并不确定,此女是否看到了自己施展化相之术,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无视。重新化为一流流光,窜入风鸣院之中。 风鸣外院,一切如旧,昨夜虽有喧嚣,但烦恼者却是内院,而非外院。故而内院纷扰不断,而外院却平静如水,青云街守卫尽皆撤回原处,使得外院显得空空荡荡。 “你要带我去何处?” 耳旁声音再起,比之先前微弱,倒是多了几分生机。 “已经到了。” 流光之中,现出人影,两人已出现在秋风苑内。楚宁月来此之前,已然关注过周围耳目,发现这些人的状态,一如昨夜穆清远出手之时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此地的耳目,已经被其“关注”过一番,如今起不到作用。既如此,倒是省去了自己一番麻烦。 只是... 进入内城之前,穆清远此女分明与自己达成共识,一明一暗,同时潜入。可是自己却迟迟不见此女现身,亦没有捕捉到任何风吹草动。 眼下只能等待此女主动来寻自己。 推门而入,楚宁月将身旁女子带入屋舍之中,目光落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祁如清,传音道: “我自此女体内,感觉到了留在李丹心身上的神识印记,你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祁如清如今被施以化相之术,乃是与楚宁月互换了身份,此刻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人,但对于外界的感知仍在。 此时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宁月身旁女子,而后沉吟半息,吐出一句... “没有端倪。” “嗯?” 楚宁月深知眼前之人,并非少言寡语的心性,以四字回答自己,必有后话,定是又想卖关子。于是一声轻疑出口,已是带着几分紧逼之意。 而下一刻,令其讨厌的声音,果然徐徐传来,却是.. “楚道友莫要误会,我之所以说没有端倪,是因为楚道友你当局者迷。当初你自此女身上种下神识印记,为的不正是辨别身份,感应方位? 如今见了此女,亦找到了当日所留印记,如何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术法,你这就有些...” 说到此处,祁如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无论是楚宁月还是另外一名女子,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你的意思是,此女真是李丹心?” 楚宁月望着祁如清,同时以神识反复打量身旁女子,可是除了神识印记之外,她自此女身上找不出任何一丝与李丹心相似之处。 修士的本能,让她觉得眼前之人疑点重重,即便先前祁如清已经开口,此刻还是想要听他正式确认。 “看来楚道友此次外出,的确遇上了一些麻烦,若非如此也不会质疑自己。” 祁如清的答非所问,已然算是告知了楚宁月真相,而后者得到这个答案后,身形微微一颤。 方才初见身旁女子之时,便觉得她所受待遇非人,心中想不通究竟何人恨其入骨,要其伤而不死,鲜血流尽。 而如今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因为当日掳走李丹心的人,乃是幻影千御最后一人,而那人的目的,乃是报复自己两人,与李丹心毫无关系。 “他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旁再度响起一个声音,由于先前楚宁月与祁如清皆是传音交流,所以这个声音在屋舍之内,显得有些突兀。 但与此同时,也让楚宁月注意到,身旁女子看床榻之上少年的眼神,不似是在看一名陌生男子。此刻心中虽然无法理解,为何对方的样貌发生了如此改变,但却已经相信她就是李丹心。 于是下一刻开口之时,语气温和了许多,轻声道: “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额咳咳咳...” 听到这句话,床榻之上的祁如清,立时发出一阵剧烈干咳,一是吸引李丹心的注意,二是阻止楚宁月继续开口。 因为互换身份,乃是两人的秘密,祁如清虽然知道李丹心此女,在楚宁月心中地位颇高,但却不代表他会默许此女知晓自己的秘密。 更何况此种秘密,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以李丹心的实力,对付台面之上的势力兴许还有自保之力,可对上台面之下,便会是如今这般惨淡结局。 熟料楚宁月直接无视了他的反抗,因为在其看来,李丹心乃是为自己二人受难,如今侥幸平安,便不该再瞒她什么。 更何况,以李丹心的人品,定会保守这个秘密,值得相信。 于是其再度开口,在李丹心疑惑的目光中,吐出一句: “你没有听错,我与他互换了身份。” 话音落定,楚宁月再施化相之术,一阵华光笼罩,显化出两人真身。祁如清躺在床榻之上,满脸不忿,但此刻却也无能为力。 “这...” 李丹心身为此界武者,从未见过此等离奇术法,但如今看到身旁之人,化为少年楚阳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反而放松了些许。 这是因为方才见中年儒士之时,她在意识朦胧之间,便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所以她才没有奋力反抗。如今在确定这一丝熟悉并非错觉,身旁之人果真是相识之人后,自然轻松了些许。 而楚宁月望着李丹心,正色,沉声,开口: “今日之事干系甚大,你便留在此处安心养伤,这一次我定不会再让旁人带走你。” 李丹心闻言,微微一愣,而后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点头。她自然清楚,眼前两人将此等秘密告知自己,乃是何等信任,她当然不会泄密。 只是真正让她在意的,并非身旁的楚宁月,而是那床榻之上的男子,让她同样隐约觉得有一丝熟悉... ... 凛风内城,云深别院,昔日因李相容休养于此,而成为城中禁地的方位,如今却成了重兵汇聚之所。皆因方才别院动荡,建筑坍塌,近乎毁去了三成。 但此地虽有重兵,却在按兵不动,因为统军之人,如今进入了云深别院,迟迟未出。 这统军者,奉命前来围困此地,名为维护治安,实则却是另有密令。此行的真正目的,乃是一探别院之中,另一人是否安然无恙。 因为此人所在颇为特殊,乃是由特殊阵法守护,因此别院虽毁去三分之一,这个人也不该有所察觉。 若此人仍在,便说明其并无二心,可若此人不在,那今日之事便多半与其有关。连带之下,招贤馆主,恐怕也要为此负责。 因此今日之事,注定不凡。 第2007章 商议 云深别院,自有阵法守护,统军之人持阵盘而入,一路畅行无阻。此次其前来,本意便是确认内中的中年儒士,是否安然在此,所以根本无需隐匿身形,也无需小心行事。 在感应到东南方阵法完好之后,统军之人脚步加快,迅速朝着厢房而去,来到了房门之前。虽然此行之前,他亦了解过一些信息,知晓内中的中年儒士实力不凡。 但此刻自己背后乃是军令,站着的乃是少城主与胡督军,所以自然不怕得罪屋内之人。更何况,这屋内未必就有人。 “穆先生可安然?” 下一刻,统军之人推门而入,同时沉声开口,环顾四周。 而一望之下,心中暗道果然,此地早已是人去楼空,那中年儒士根本不在此地。 “哼。” 统军者冷哼一声,心道上面所料果然不错,而军伍出身,凭借军功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的他,素来看不惯招贤馆的人一步登天。 此次中年儒士不在此处,招贤馆主陆天佐必受牵连,即便不会一落千丈,也势必声望受损。这下倒要看看,招贤馆所出的那些人,今后要如何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何事?”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其身后响起,让其心神一震,心中无名火起。 可转身之间,却正见画像之上的中年儒士,出现在自己身后,一脸淡漠望着自己。 “你...” 一字出口,统军之人自知先前所想,尽数落空,自是懊恼不已。但见眼前之人,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却不像是上头描述之中的高手。 此刻心中疑惑忽起,做出决定,不管眼前之人身份如何,自己此刻出手,事后都可以“形迹可疑”四字解释。 “你是什么人?!” 没有说出的一句话,此时尽数出口,而统军之人说话之间,已然抽出腰间佩刀,化为一道残影,直朝眼前之人斩去。 中年儒士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迎面袭来的一刀,纹丝不动,刹那之间,已被一刀袭身。可就在佩刀加身之际,中年儒士的身形却化为一了一团水雾四散开来,化为三道人影。 统军之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身法,此刻还因一刀落空而觉诧异,便听身后响起一声剑鸣。 剑鸣声起,统军者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在其眼中,眼前一切物换星移。自己孤身处于一片孤岛之上,四周皆是尸山血海,眼前正有滔天血浪,朝此席卷而来。 血浪之中,浮尸无数,其中便有其昔日同袍。 一瞬变化,一瞬分心,就在统军者眼神迷离之际,中年儒士三道虚影齐齐行动,撤剑换掌,三影夹击,穿身而过。 一道犹如水雾般的气劲,自统军之人周身散开,而下一刻,其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神彻底涣散,生死不知。 中年儒士现出真身,此刻重新出现在厢房之内,望着门外跪地不起的统军之人,面上毫无波澜,当即右手一挥,闭门谢客。 而在房门禁闭的瞬间,统军之人涣散的眼神亦恢复清明,但他却没有再出手,甚至没有出声咆哮,而是像一名文人一般,朝着厢房作揖一礼,随后小心翼翼退出了此间。 ... 同一时间,风鸣院内,秋风苑中,楚宁月将今日之事,皆已告知给了祁如清与李丹心,听得后者云山雾绕,难以理解何为修士,何为世俗凡人。 “你是说,别院之中另有洞天,还有一人身负法宝,以修士为猎?” 祁如清说话之间,声音直接从体内传出,而嘴唇不动,这一点在李丹心看来也是颇为怪异,不过好在她行走江湖三年,也曾经见过奇人施展腹语。 “嗯。” 楚宁月一字回应,心下却想说自己方才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昨夜有心人布局伏杀神秘高手之事。 “李相容不在别院休养,其床榻之下暗含玄机,如今又与此女有所联系,这么看来,倒是有趣了许多。至少今日暗道之中所见一切,与城主府皆有莫大干系。 只是以李相容的能为,定然无法布置昨夜那等规模的阵法,因此今日设伏之人与昨夜布局之人,未必是同一个人。” 一旁的李丹心被祁如清当面称呼为“此女”,又听对方言语之中,有轻视自己爷爷之意,不免觉得心中不快。 而心中不快,便牵动了其伤势,眼神一阵迷离,似是在半梦半醒之中,极力挣扎。如此模样,看得祁如清颇有几分玩味之意。 “砰。” 随着一声闷响,楚宁月一掌按在了李丹心肩头,后者的挣扎就此终止,当即昏迷不醒。楚宁月的确不想瞒着李丹心,但先前所说之事,在她听来的确匪夷所思,极耗心力。 加之祁如清此人说话,就是如此令人厌恶,自己没办法阻止对方开口,所以能做的便是帮李丹心,从根本上杜绝影响。 更何况,接下来的话题若让李丹心听到,恐怕对方难以自处。 “你是怀疑今日设伏之人是李相容?” 打晕李丹心后,楚宁月问出了这个不能当着对方的面,询问的问题。而祁如清则收起玩味的态度,正色道: “不无可能。 先前你我曾推断,自内院掉包李丹心者,无外乎李相容与幻影千御的最后一人,可因为李丹心与李相容的关系,将怀疑对象锁定在幻影千御之上。 可如今看来,那处暗道的入口,便在李相容床榻之下,以其对阵道的理解,不可能对此暗道毫无察觉。所以如果他真的曾在别院休养,那么此女...” 祁如清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他亦注意到李丹心身上大小十余处伤口,虽皆不致命,却皆可让人失血过多而亡。 虽然他已猜出,李丹心乃是李相容处心积虑,刻意营造出的众人皆知的弱点。但若说是李相容囚禁李丹心,并且那般折磨于她,也着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会。” 楚宁月的两字,斩钉截铁,倒是让祁如清有些意外。但下一刻她的话,便让后者明白,她为何如此决然。 “李相容与李丹心虽然并非真正的爷孙关系,但李丹心对其之敬畏,却不亚于爷孙。若李相容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李丹心又如何会对其如此态度? 你别忘了,李丹心也是一名五品上境,能够修炼到此种地步,即便再如何少年心性,有一些武者本能之事,还是不会忽略的。”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祁如清当然明白,这不过是对方不愿推敲此种方向的说辞而已。因为其出身残阳宫,除了少年之时模糊的经历外,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黑暗。 所以她思考起问题来,自是坚守心中正义,不愿去揣度黑暗的一面。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截然不同。 更何况,她如此斩钉截铁,阻止自己继续开口,多半还是为了李丹心,担心这个猜想,会让她难以接受。却忘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而无证据。 “我方才所说只是一种可能,没有丝毫证据,所以真相如何,尚未可知。眼下楚道友既已回风鸣院,不如先静观其变,看一看城主府与风鸣院如何反应。”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沉默,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李丹心的伤势。她的确可以用术法为对方止血,但说到救人.... “你..可有办法救她?” 祁如清闻言一愣,因为楚宁月说话之时,似乎很没有底气。他更没想到对方的纠结的,竟是这个问题。此时望着一旁的李丹心,又看了看自己,无奈苦笑一声。 “她的伤势不轻,但也不重,楚道友既已为其止血,只需找些普通伤药便是。区区小伤,还不值得我出手。” 而楚宁月则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走出屋舍。她方才那一句话,之所以说得那般没底气,乃是因为她知道,对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正是自己先前要他出手救穆清远。 此刻听到这个答案后,心中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事实并不是祁如清所说的那般,当真不值得他出手。 而是他此刻,有心无力。 第2008章 转折 “她已无大碍了。” 屋舍之内,应邀而来的南宫霞,擦了擦额头汗水,走出房间,望着楚宁月松了一口气。 得到这个答案,楚宁月很是满意,不过她仍旧记得自己如今已与祁如清互换身份,所以开口之间,不能露出破绽,于是淡淡开口吐出两字: “多谢。” “祁教习客气了,只是...” 南宫霞微微颔首,说话间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生机全无的少年楚阳,眼中又浮现出担忧之色。她之所以来此,其实看得并非祁如清的颜面,而是楚阳。 “此子功体特殊,如今不过是进入龟息状态而已,并无大碍。” 楚宁月之所以邀南宫霞来此,便是因为李丹心如今的伤势虽不致命,但也不属能自愈的范畴。而风鸣院之中,她可用可信之人又着实不多,穆清远算是一个。 可穆清远如今下落不明,无法主动联系,叶琼柳瘟两人又自身难保,所以只有这位南宫家的长女,还有些许交情。 再者便是李丹心如今样貌已然发生改变,莫说南宫霞不认得李丹心,便是认得,如今也决计认不出来。 加之此女虽身在南宫阵营,却多有身不由己,所以找她帮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楚宁月便离开秋风苑,去内院将人“请”了过来,结果也正如其所料,南宫霞愿意帮忙。而且此女理所当然地,将被施救的女子,认作了祁教习的故人,所以没有多问。 其此行真正的目的,乃是探望自己心中之人,所以她并不关心旁人。 虽然她也觉得,将李丹心伤成如此模样的手法过于残忍,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对于她的身份来历,并不好奇。 “这么说...楚师弟不日便可醒来了?” 对于南宫霞的态度,楚宁月心中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看来,南宫霞与自己只是略有数面之缘,算不上朋友。 但此女对少年楚阳表现出的关心,却超出了数面之缘的范畴,这让楚宁月心中始终觉得怪异。但好在,如今自己是祁如清,而祁如清是楚阳,所以尚能安然自处。 “嗯,此子醒来之前,我皆会留在此处,所以不必担心其安危。倒是你,离开内院许久,如今...” 楚宁月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她自南宫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幽怨。而南宫霞此刻,心中则是苦笑不已,暗道这位祁教习,可当真是“心直口快”,又或者说没将自己看入眼中。 先前让自己前来此地帮忙之时,便是以能为强闯内院,无声无息将自己带走。如今诸事已毕,便想让自己立刻消失,下了一道逐客令。 不过,她虽然的确想留在此处,等到楚阳苏醒,但却知晓大局,亦知此事万不可能,于是挤出一丝微笑道: “祁教习说得是,我的确该回去了。” 却不知,楚宁月说这话并非逐客之意,而是单纯询问对方处境,因为相同的话,她也问过穆清远,而后者便没有这样去想。 “既如此,可要我送你?” 误会一旦开始,那么多说只会多错。楚宁月这句话,全然是在询问对方如何安排,却不想听入南宫霞耳中,却成了卸磨杀驴。 楚宁月向前“请”人之时,用得乃是转脉境遁术,在南宫霞看来便与阵法一般无二,玄奇非常,因此没有惊动任何内院守卫。 可是如今,对方却不愿送自己回去,要自己自行回转内院。如此一来,自己便免不得要准备一番说辞,解释自己为何会在外院。 “不必麻烦祁教习了。” 南宫霞轻声开口,微微欠身,而后转过身去,朝秋风苑外而走,面色铁青。而楚宁月对此,则是毫无察觉,看得祁如清一心玩味。 直到南宫霞离去之后,方才一语点破: “楚道友可知何谓桃花债?” 熟料楚宁月充耳不闻,似是根本不知对方口中的“桃花债”是何物,只当其在胡言乱语。祁如清自觉无趣,不再开口,心中又回想起之前的猜测,回味起琐碎线索来。 ... 风鸣内院,问贤堂内,南宫归元坐于首位,此刻仍旧是一幅半梦半醒的模样,望着下方之人争执,似乎诸事皆休,与其无关。 “四院驻地独立于内院之外,一向由四院自治,如今出了事,与我风鸣院何干?!” “事发之地乃是风鸣院,更有人目睹你院弟子现身当场,如何与你们无关?” 司徒奇据理力争,不愿风鸣院为昨夜之事担负责任,可炽阳统领却是咄咄逼人,势要将昨夜之事,扣在风鸣院的头上。 不过他虽然言语强势,但心中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已去过秋风苑,还当着南宫归元的面,被那少年楚阳反咬一口,如今骑虎难下。 四院之中,霜林院遭遇重击,霜城卫统领身死,核心弟子重伤。无双院素来中立,而纵横卫则更喜作壁上观,那位纵横卫统领表示,支持昊空院。 而天启院此行,没有暗卫随行,只有那位核心弟子的护道人。而这些护道人看重的,并非天启院,而是那核心弟子一人,唯命是从,当然也不可能出面主持大局。 所以在无双院的怂恿之下,自己这昊空院,便成了出头鸟,领头羊。也成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关于此点,我想炽阳统领应当心中有数了。” 一旁沉默良久的董博士,此刻忽然开口,一句话将炽阳统领噎住。这是在提醒他,昨夜兴师问罪之时,可是被楚阳反咬了一口,如今若以此点构陷风鸣院,那昊空院也脱不了干系。 “哼,即便当日我所见的并非楚阳,那人也与其脱不了干系,否则为何他不化作你我的模样,偏偏要化为他的模样行凶?” 炽阳统领此言,无异于引祸司徒奇,因为整个风鸣院上下,无人不知少年楚阳,乃是其引荐入风鸣院,算是他唯一的亲信。 司徒奇本就不是什么温和心性,此刻见对方祸水东引,立时加以反击。 “董博士说得不错,事实如何,炽阳统领心中自当有数,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封锁现场,阻止旁人进入一探究竟。 想来对于凶手之事,早已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既如此,我愿意听一听炽阳统领高见。” 一句捧杀出口,让炽阳统领面色微变,但他在意的,却非对方反唇相讥,而是自己先前所做安排。 也就是说,四院之中,已有对方安插的眼线,否则早前的安排,对方不会知晓得如此之快。 若是如此,自己一味构陷风鸣院,也就没有了意义。因为拉风鸣院下水的本意,并非是为凶手脱罪,而是混肴视听,增添助力,引蛇出洞。 “你..” 炽阳统领一字出口,眼珠转动,心念飞转,在想自己若以暴怒转移话题,结束今日对谈的可行性。 可就在此时,问贤堂外一名风鸣院内院弟子,快步而来。刚刚进入大厅,便对上了南宫归元的目光,在后者的眼神示意之下,来人沉声开口,为众人带来一个重大信息: “禀告学丞,霜林院传报,核心弟子已醒,请诸位移步霜林驻地。” 第2009章 构陷 “幸。” 南宫归元一字出口,使得众人对此消息不再怀疑,堂上争吵的两人,也因此为之一愣。尤其是炽阳统领,此刻面色数变,一时间有些出神。 那霜林院核心所受的伤势,自己当日是看过的,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想要苏醒没有奇遇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短短一夜之间,那人便苏醒过来,如若其中无诈的话,便说明霜林院之中,还有自己不知晓的底牌。也只有此等底牌,才能解释其为何苏醒得如此迅速。 “既如此,众人便一同前去吧。”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南宫归元起身,率先朝着问贤堂外而去,其后跟随的,自然是站在南宫阵营的董博士,再后则是司徒奇。 而其余早已归顺天启四院的四位博士,如今互望一眼,目光皆落在了那名归属霜林院的博士身上。可是后者对此消息,同样是一无所知,只得跟上。 至于问贤堂外的内院弟子,却是没有这个资格同行,因为一行人的去处,终究是天启四院驻地,虽在风鸣院中,却不是风鸣院。 .... 四院驻地之内,山门竹林之中,风鸣院一行人初至此处,便已经看到了昨夜喧嚣之下,留下的痕迹。 竹林虽在,却满是破败之感。如今分明是夏季,此处却堪比深秋,满是枯黄落叶,花草皆休。众人只当此处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却不知此地异样,皆因昨夜祁如清施展之法,抽干了此间全部生机。 前方有霜林院之人引路,不多时众人便行至霜林驻地,却看到了一片废墟。 昔日水榭,如今已是水泄不通,一片焦土堵塞荷塘,哪里还有昔日半分雅致? 好在水榭角落之中,仍有一隅得以保全,使得霜林院之人,有枝可依,不至于沦为丧家之犬。 关于昨夜之事,风鸣院之人大多停留在耳闻之上,如今眼见为实,心中皆多了几分凝重。因为他们知道,此事的确严重,能够将此地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定然不是普通武者。 能有如此破坏力的,恐怕也只有当年聚风镇,老城主与公孙山长那一战了。 进入这偏安一隅,不大的院落,显得有些堵塞,于是霜林院普通暗卫,纷纷退出了此间。众人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人对那核心弟子不利。 再者说,便是人群之中真有刺客,风鸣院也是第一个出手制止的,远比这些普通暗卫存在更加安全。因为若霜林院核心真死在风鸣院,那对于如今已经没落的风鸣院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了。 院落之内,只有破败石屋一间,众人行进屋内,便看到了一名面色苍白,其貌不扬的青年,坐在茶桌一侧,正是霜林院核心。 只是此人有些特殊,因为其从未告知过南域之人他的真实名字,因此无人知晓其霜林院核心之外的身份,只知霜林院之人称其为七公子。 于是久而久之,众人也就引以为常,如此称呼于他。可眼下前来得,皆是风鸣院高层,若称他七公子恐怕...有些不妥。 “七公子有伤在身,不便起身见礼,诸位见谅。” 其貌不扬的青年身旁,站着一名干练中年,而此人正是霜城卫副统领,如今被迫接了霜城卫统领之职,自然是要尽忠职守。 此刻望着一众风鸣院高层,即便在场的任何一人,实力都要在他之上,但其开口之间,却仍旧是带着一幅生人勿进。 南宫归元侧身,望向一旁的司徒奇,而后者适时开口,打破僵局。 “霜林院寻我们来,应该不是为了见礼这么简单吧?” 话音方落,其貌不扬的七公子,此刻发出一阵轻咳,却让众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与人传递信息,还是当真伤势未愈。 “我已知晓近日发生之事,兹事体大,之所以请诸位前来,是因为当日遇袭,确与风鸣院之人有关。” 七公子此言方出,人群之中的炽阳统领,便立即跳了出来,此刻望着风鸣院众人,居高临下。可是他虽然如怒目金刚,心中却不作如是想,而是疑惑此事怎么可能真与风鸣院有关呢? “稍安勿躁。” 南宫归元看出众人忧心,此刻面上却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出声,笑着望向七公子。 而后者此刻,果然还有后话... “伤我之人,确为寒门方进,但其并非始作俑者。因为当日,我与其被困阵法之中,难辨敌我,所以才会两败俱伤。” 阵法二字,清晰入耳,而事发当日,风鸣院阵法还在李相容掌控之中,整个风鸣院上下,能够找出的阵师也就只有李相容一.... 不对,还有一人,祁如清。 正当众人有此念头之际,七公子再度轻声开口,吐出的言语却是... “当日我并未看清那人样貌,只看到其身穿灰衣,说话的声音应是一名青年男子。” 灰衣,阵法,如此言语自七公子口中说出,几乎便是告诉众人,当日布阵行凶者的身份。 在场之人中,四位暗自归属四院的博士,与祁如清只有一面之缘,自然想不到此点。 可是南宫归元与司徒奇,与祁如清却是有过数次照面,而南宫归元此人,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他们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位霜林院七公子口中所说之人,极有可能是祁教习。 而按照时间推断,这位七公子受伤之时,祁如清还没有崭露头角,所以前者也不可能认得祁如清。如此思考,他的话,便显得更加可信了几分。 然而,如今李相容投靠城主府,其所留阵法皆是棘手,只有祁教习能可驾驭。如今,若是将祁教习交出,那对风鸣院而言,无疑是饮鸩止渴。 可若在场的只有风鸣院之人,当然可以虚与委蛇,周旋一二。可是偏偏还有一个... “灰衣、阵法,哼哼哼,原来是他!” 炽阳统领。 而其话音方落,霜城卫新任统领便将话接了过去,怒喝一声: “谁?!” 而炽阳统领此时,则是冷笑出声,望着南宫归元。不过他却没有踏出这最后一步,因为他仍旧记得,自己构陷风鸣院的初衷,不是真的要为元凶脱罪。 而他心底里,其实并不相信风鸣院之人,会去伤害霜林院核心,这其中九成九另有隐情。他更是知道,如今风鸣院的处境堪忧,需要阵道人才,所以祁如清至关重要。 因此霜林院核心此举,无疑是对风鸣院的致命打击,自己作为昊空院之人,虽然不会出手帮忙调查真相,不过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此事尚存疑点,还是先将人请来询问吧。” 南宫归元说话之间,便又给了司徒奇一个眼神,两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有的默契,后者竟是立即会意,转身离去。 “风鸣院这是要通风报信么?!” 新任霜城统领,毕竟是副统领出身,城府不比在场之人。如今可算是说了一句,不该说出的话,使得在场众人,大多心生鄙夷。 因为任谁都知道,若是人没有请来,风鸣院便会授人以柄,落入被动境地。所以绝不会是通风报信,只能看是将人请来还是将人“请”来。 第2010章 请人 外院,秋风苑... “呵..那人醒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望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司徒奇,没有忘记如今不是他的盟友楚阳,而是祁如清。 “是,而且那人描述的凶手,与你有九成相似。” 司徒奇说这话时并无保留,坦坦荡荡,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因此逃走,让风鸣院万劫不复。因为他从心底,便不觉得眼前之人会是始作俑者,因此才会如此开口。 “但来得是你,不是旁人。” 听到楚宁月的话,司徒奇微微颔首,他很喜欢与聪明人对话,前提是这个聪明人和他属于同一立场,又不是盟友。 而楚宁月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如果风鸣院当真信了那人,怀疑自己,那么来得人便不会是司徒奇了。 “不错,南宫归元与我,皆不相信你会与此事有关,但...” “但还是要我去对峙?” 楚宁月与眼前之人相识并非一时半日,所以多少知晓一些对方心性,此刻自然猜得出对方要说什么。 下一刻,司徒奇果然点头,不过却望着楚宁月,等待她的下文,因为一直背对他的楚宁月,此时转身正对于他。 “你有没有想过,若问题不在我,那会是在谁?” “嗯?” 这个问题,对于司徒奇来说乃是当局者迷,所以其一时间,也只能以轻疑代替深思。不过心底,却已开始有了一丝捕风捉影。 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凶手,那么一口咬定,试图让所有人以为他是凶手的人...会是清白的么? 可接下来楚宁月的话,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让其云山雾绕。 “如果是霜林院核心,那么他的话或许可信。” 司徒奇沉吟半息,微微摇头,沉声开口: “祁教习不必试探,我既来此坦诚,便没有强行带你去见众人的念头。至于那人,他重伤昏迷的时间点,祁教习还未崭露头角,他没有理由认得你,这一点乃是众人疑惑所在。” 司徒奇的话,虽说得坦荡,但何尝不是一种安抚?他心底其实真的有一丝担心,对方会凭借挪移阵法,直接消失在自己面前。 那样一来,风鸣院将会落入完全的被动之中,被四院再度强压一头。 而楚宁月,则是将祁如清平日里说话时,那令人讨厌的语气,学得七七八八: “我方才说过,如果是霜林院核心,那么他的话或许可信。” “什么意思?” 司徒奇对于那句听不懂的话,本就有些在意,如今见对方重提,便直接用发问代替了思考,因为他不想浪费时间在猜测之上。 但也正因其放弃了思考,方才更加容易接受楚宁月的说法。 “你说那人当时重伤的时间点,不可能认得我,但所描绘的凶手,却九成像我。这项信息可信的基础,乃是你所见之人,真是霜林院核心弟子。” “你是怀疑...” 司徒奇心思敏锐,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重点,而楚宁月此时亦拿准时机,迅速开口。 “不错,你所见之人,并非霜林院核心,而是一个冒牌货。” 闻言之间,司徒奇眉头微皱,后退半步。他原本对祁如清的确没有怀疑,可是如今对方说出了这种话,让他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连带之下便连祁如清,也开始有了几分怀疑,上下打量。 “有一件事,直至者甚少,而此事正是此子破绽所在——真正的七公子,不是公子,而是一名易了容的女子。” 如果说祁如清先前的话,只是让司徒奇起疑,那么这一刻,便是彻底怀疑。因为对方所说的言语,如同天马行空,胡乱编织,像极了混肴视听者。 “祁教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司徒奇说话之间,语气已有些凝重,这一点没入楚宁月眼内,倒是并不意外,因为她早已准备好了绝杀的一招... “我有人证,此事是她亲口所说,而这个人不会对风鸣院说谎。” “谁?” 司徒奇一字出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如今很是迫切知晓答案。 他知道眼前之人精通阵法,对方若想走,自己将对方“请”去霜林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只有达成共识,才是唯一解法。 “南宫家长女,南宫霞。此女曾受方进追杀,为七公子所救,但后者亦气空力尽,动弹不得,所以被此女发现了真身。” 司徒奇闻言,眉头微皱,乃是在认真思考此事。因为他曾听过内院传言,说霜林院的七公子,中意南宫霞,平日里经常纠缠。 如今想来,怕是对身份的一种保护.... 此事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只是如今眼下... “好了,我可以去对峙,不过你却需要做一件事。” 楚宁月的话,让司徒奇觉得大为意外,上一刻他还在想如何收场,这一刻对方便主动提出了配合,这让他开始好奇,对方口中的事,究竟是何等难度。 “什么事?” “那人迫我离开此处,构陷是一,调虎离山是二。楚阳此子,如今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希望司徒教习能可留守此地,待我回来。” 楚宁月说话之间,望了一眼屋舍,虽然祁如清状况特殊,伤而未死,但她并不希望昨夜之事重演。所以她要司徒奇留在此处,替自己照看此间,如此自己才能放心离开。 “这...” 司徒奇的犹豫,楚宁月看在眼内,但也同样理解。因为这个要求,的确需要对方释出信任,如果自己还是楚阳的身份,这份信任自然可有,但自己如今是祁如清。 “若司徒教习有疑虑,唤众人来此见我亦可。” 听到楚宁月这话,司徒奇心中的疑惑消散许多,但心底里却在暗道,我若是就此离开,你转身便走,我又当如何? 于是苦笑一声,暗嘲自己终是落了下乘,既然左右为难,倒不如爽快些许。 “可以,我留在此处,希望祁教习速去速回吧。” “嗯。” 见司徒奇答应,楚宁月同样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对方需要与自己达成共识。至于自己的话是真是假,事后他向南宫霞求证便知。 而一字出口的同时,楚宁月便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如今她已有转脉境遁术在身,知道在世俗武者眼中,此法形同挪移之阵,所以不会避讳。 留下司徒奇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消失的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同时对自己的决定,更加肯定,因为若自己用强,决计留不下眼前之人... 第2011章 对峙 风鸣院内,霜林驻地之中,风鸣院高层汇聚于此,气氛凝重。 距离司徒奇离开,已有一段时间,若司徒奇初至秋风苑便动手擒人,如今应该已经有了结果,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于是,霜城卫之中一人主动开口,打破了眼下沉默。 “司徒博士已去了许久,却迟迟不归,莫不是遭了元凶毒手?!” 此人说话之间,声音极大,似乎生怕旁人听不清楚。而他并没有质问风鸣院,点明司徒奇故意放走目标人物,而是以“元凶”二字,让众人先入而主,担心司徒奇安危。 这一手,虽算不上高深算计,但也比明目张胆的冲突,稍胜一筹。 “此事尚未定性,这元凶二字,说得有些不妥。在场之人自是知道,贵院乃是求真心切,可旁人怕是会理解成欲盖弥彰。” 八博士之中,两位空悬,其余四人暗中投靠另外四院,而司徒奇不在场。所以有资格开口的,自然便只有最后那一名董博士。 而此人,虽然心高气傲,当时更与楚宁月起过冲突,但大局当前,却还是风鸣院阵营为重,这也是他能够与南宫归元论交的缘故。 说到祸水东引,董博士自是在行,此刻开口之间,便让霜林院方才那人哑口无言。 但... “元凶二字的确言之尚早,但司徒博士一去不返,却也着实令人担心,你们去接应一二吧。” 此时开口者,正是今日邀请众人到此的霜林院核心,而他这话看似是在吩咐属下,实则却是以退为进,说给众人。 其一声令下,霜城卫所属,立时有一支人马朝着院外而去,大有直接去外院拿人之势。 而风鸣此行前来的只有高层,没有其下弟子,如今便是想要差人阻拦,也无从下手。总不能以博士身份,亲自出手。 于是朝着南宫归元望去,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 眼见南宫归元没有阻拦,在场之人,心中疑惑更添几分,目送着霜城之人走出此地,皆知风雨欲来,未来不知。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院内响起,众人皆听得清晰无比。 “想要见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什么人?!” 声音响起的同时,守在院落内外的霜城卫,立时发出一声疾呼。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看清,说话之人是从何处而来,只知此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院落之中。 来人一身灰衣,青年面孔,正与先前霜林核心所描述之人一般无二。霜城卫之人,此刻尽皆怒目,严阵以待,合围而去,只等核心下令围杀此元凶。 可下一刻,灰衣青年却已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了诸多守卫之后,进入了大厅之内,出现在一众高层之前。 众人这才发现,灰衣青年身旁,还有一名妙龄女子,而此女在场之人并不陌生,此刻纷纷朝着南宫归元望去。 “嗯?” 南宫归元轻疑一声,此刻倒也没有出声询问什么,只是眼中充斥好奇,望着南宫霞。 后者微微低头,不愿或是不敢与南宫归元对视,好在今日之局,众矢之的并非是她,而是其身旁之人。 “是他..就是他!” 就在此时,最为关键的一句话,自有些激动,险些牵动伤势的霜林核心口中说出。后者身形轻颤,似是极为激动,一手指着眼前灰衣青年,犹如惊弓之鸟。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炽阳统领更是眉头微皱,他没想到,霜林院核心口中之人,竟真是眼前之人。今日倒要看看,风鸣院如何收场。 “司徒博士,为何没有与你同来?” 南宫归元沉声开口,让周围剑拔弩张,稍稍见缓。因为其说话之时,已经朝着灰衣青年靠近过去,对于这个举动,众人眼中没有半分异样。 因为在场之人中,也只有南宫归元一人,有足够的理由靠近眼前之人。 不论是因为南宫霞,还是因为风鸣院立场。 “司徒奇博士已将此事原委告知于我,为免有心之人借题发挥,我以阵法挪移至此,却未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楚宁月开口之间,将祁如清模样得炉火纯青,包括最后那无奈苦笑。 不过她的这句话,却打消了在场之人心中疑虑,至少打消了风鸣院之人的疑虑。知道司徒奇没有遭其毒手,而是晚来半分。 不过算算时间,这期间必定是耽搁了什么,只怕司徒奇与此子之间,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了。 而此时,站在霜林核心身旁的霜城卫现统领大喝一声,再度吸引了众人注意。 “奸佞之辈!今日无论你如何狡辩,都难以逃出此地,我若是你,便乖乖说出罪行,就此伏诛!” 不料,楚宁月来此之前早有准备,此时轻笑一声,徐徐开口: “此事疑点有三,我与此人并不相识,此人却称见过我现身,此其一。按照对方说法,事发之时,我还在外院平安无事,并未展露锋芒,若真想动手,为何偏偏等到那日?此其二。 而第三点,亦是最关键的一点,当时风鸣院中之阵,仍皆在李相容掌控之中。若有他人布设幻阵,李相容如何不知? 既是能够影响两位核心弟子的阵法,又要如何保证,你所见之人,不是布阵者刻意让你见到的人呢?” 话音落定,四下寂静无声,因为对方前面所说两点,皆可以一片之词解释。可这第三点,却是摆在众人面前的既定事实。 此种可能,他们的确没有想过,当时内院的阵法,的确是李相容掌控,如若有他人布阵,这南域第一自然会有感应。 可事发已久,李相容却从未上报,难不成,李相容自那时起,便有了反心?那若是这样,霜林核心方才的话,便缺少证据。 只因为,李相容于南域阵道第一这件事,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他们不相信南域会出现李相容毫无所察的阵道大师。 就连炽阳卫统领,此刻也是沉思半息,他本就不相信风鸣院会与此事有关,如今听来,倒算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此时纷纷朝着霜林核心望去,眼神各异,便连霜城卫也开始思考,是否是自家核心弟子看错了人? 可就在此时,“备受瞩目”的核心弟子,忽然开口,语出惊人: “关于这第三点,我有人证...” “何人?” 南宫归元闻言面色一沉,对方方才没有提及人证之事,如今才说出此人存在,要么此人身份不凡,要么便是另有排布。 他亦不相信祁如清会做出此等错事,所以此时开口,便是要印证霜林核心口中之人的身份。若只是随便一个霜城卫,那自己大可借题发挥,化解此难。 可下一刻,霜林核心却说出了一个令其无力的名字。 “天启院...” 话音落定,厅内一处暗门缓缓打开,走出一名青衣女子,面若寒霜,令四下皆惊。有惊其容貌者,亦有惊此地还有暗门者,更有惊两人相识者。 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证的份量如此之中,竟然也是四院派遣风鸣院的核心之一。 楚宁月望着眼前女子,此刻愣愣出神,因为她没有想到,对方排布的后手,竟是.. “穆清远。” 而穆清远此女,知晓自己太多秘密,若是当真当众佐证,那自己今日,便是百口莫辩了... 第2012章 佐证 眼见穆清远现身于此,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此女先前与自己约定,一明一暗,共入城主府,可是自己在明,她却不在暗,从始至终皆未见过她现身。 而如今,自己已回到风鸣院,却在此种场合之下,以此种方式见面。 楚宁月仍旧记得,当日自己初见穆清远时,她可是在为那霜林院的冒牌货疗伤。如若两人关系匪浅,那今日之局,便是绝佳的栽赃。 “我所言之事,穆姑娘皆可佐证!” 霜林核心再度开口,将众人注意力引向穆清远,而后者则是面无表情,走到了霜林核心身旁,朝其点头示意。 眼见此一幕,楚宁月心下一凉,穆清远此女知晓自己太多秘密,她若站在那人的立场,对自己和祁如清将是大大不利。 而霜林核心,则是更加胸有成竹,望着楚宁月,眼神逐渐冰冷。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腰间玉佩有所反应,一道神识打入其中,随即传入耳中的,便是玉佩原主的声音。 “先前感应无误,此子便是你我一直要找的人,稍后我会以阵法配合楚道友行事,但切记此人只能困,不能杀,否则后患无穷。” 祁如清的传音落定,玉佩当即黯淡,而对眼下之局,却是只字不提。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相信自己,仿佛他根本不担心,眼下的构陷之局。 而霜林核心,此时则是望着穆清远,微微点头。 “当日...” 穆清远轻声开口,吐出两字,引得在场所有人注意。可就在其两字落定之际,却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一个令人讶异的举动。 “噗..” 前一刻还以为胜券在握的霜林核心,这一刻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其胸前迅速浮现出一片血污,穆清远此刻的一指,正点在其后心之上,以指代剑,剑穿气海。 “你!” 霜林核心万万没有想到,身后之人竟会忽然对自己出手!她当日明明那般紧张,不惜严重耗损,也要出手相救自己。 虽然她想救的人不是自己,但却与自己这副面容有巨大干系。也正因为此种干系,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答应自己今日作伪证。 却不想,这竟然是一个骗局! 失望,愤怒,仇恨,在无数负面情绪堆积之下,霜林核心听到了犹如宣判的一句: “此人满口谎言,居心叵测,现已废除修为,就地拿下。” 方才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以至于霜城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救援。如今穆清远沉声开口,他们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何事,此刻距离最近的霜城卫新任统领,已是一掌朝其轰去。 可下一刻,穆清远的手,却搭在了此刻萎靡不振的霜林核心肩头,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其提在手中,飘飞而起,落在了身后十余丈处的屋顶之上。 此刻目光,却是落在了一人的身上,原本面如寒霜的她,此刻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似有几分玩味。 而那人此刻,则是抿了抿嘴,意识到对方又一次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而且让自己虚惊一场,着实无福消受。 眼下局面,已被穆清远逆转,那也就到了自己开口之时。 “诸位且听我一言。” “听个屁!” 霜城卫现任统领,眼见自家核心被偷袭重伤,又被人掳走。可是在场的风鸣院高层,以及其他三院之人,却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此刻心中懊恼不已,哪里会听旁人劝告?此刻一声令下,已命守在周围的霜城卫尽数现身,大有合围之势。 “我理解霜城卫对霜林院的忠心,但若是你们效忠的,并非霜林院核心,而是一个冒牌货,又当如何呢?” 冒牌货三字入耳,并不能平息霜城现任统领心中怒火,但却能让其他霜城卫,微微一愣。而也就在这一愣之间,楚宁月再度开口,绝杀一句: “此人不是霜林核心七公子,而是一名以特殊功法,易容顶替之人,更是先前杀害外院数位教习的元凶!” 楚宁月说话之间,一指凌空点出,引得众人目光朝其所点方位看去。却不知,她这一指并无玄机,没有动用丝毫术力。 可是就在其一指落定之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七道湛蓝光芒,瞬间自四院驻地之外升腾而起,顷刻之间便在空中结成一道光幕,将整座区域笼罩在内。 “困阵已成...依计..行事..” 楚宁月的耳中,再度响起祁如清的声音,但这次的声音,却带着莫大的疲倦和虚弱。其正疑惑间,一直沉默的南宫归元,此刻沉声开口: “兹事体大,不能儿戏,祁教习说此话可有证据?” 而此言看似是在质问,实际上却是在给楚宁月拿出证据的机会。因为这样,便能稳住霜城卫,减少冲突。 更重要的是,南宫归元相信祁如清,不会是幕后黑手,他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想来便有其底牌,并非信口雌黄。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意会了南宫归元的心思,此时望了一眼身旁的南宫霞,开口之间,夹杂术力,响彻四方: “眼前这位霜林核心,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子,可是真正的七公子,却并非男子,而是女子!”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楚宁月收入眼内,此刻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因为风鸣院之人惊讶,是因为如今方才知晓,霜林院核心弟子竟是一名女子,可是霜林院之人没有惊讶的可能。 难道...这位七公子隐藏得如此之深,便连霜城卫亦不知其身份?若是这样的话... “你放屁!我霜林核心,怎会是一名女子?你颠倒黑白,意欲何为?!” 果然,霜城卫现任统领,大喝一声,他根本不知道七公子的秘密。此行南域的霜林院之人中,唯一知晓七公子真身的,只有已故的前任霜城统领。 如今可谓是死无对证。 此一言出,四下再惊,包括南宫归元,此刻也是眉头微皱,望向楚宁月,希望对方可以给他一个解释。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骑虎难下,她又如何向众人证明,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七公子,是一名女子而非男子? 关键在于,连霜城卫都不知道的事,仅凭旁人一面之词,如何轻信? “此事,我可以作证。”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旁的南宫霞,忽然开口。虽然她没有得到前者的示意,但却知道,此刻对方陷入了难关,乃是自己说话的最佳时机。 此言一出,南宫归元立时面色一变,他一开始便看到南宫霞与楚宁月同时现身,猜到两者之间可能有所关联。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长女,竟然会是证人。 更没有想到,平日里娇纵跋扈,遇事却又胆怯畏首畏尾,只知听命行事的她,今日当众开口,没有半分胆怯。 说话之时,信心十足... “霜林院七公子素来对我....此事知晓者甚多,那日我遭遇方进截杀,正是七公子出手相助,击退方进,但也因此气空力尽,动弹不得。 此后,我与其一同躲避方进余党,故而发现了七公子的秘密,她的确是一名女子。而先前那般待我,也只是为了隐藏身份。 我知道,今日所言在你们听来匪夷所思,但霜林院的诸位不妨细想一二,平日与七公子相处之细节。 七公子既能瞒过我们,如何不能瞒过诸位?但只要诸位仔细推敲,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端倪,毕竟女子与男子终归不同,即便再如何伪装,也有一些事注定无法隐藏。” 第2013章 绝响 南宫霞说话之时,楚宁月已暗运气机,镇压那名霜城卫新任统领,所以他才会一直保持安静。而其余霜城卫,见自家统领都沉默不语,此刻自然也不会跳出来做这出头鸟。 如今南宫霞话音落定,众人虽然心中抗拒,但多少还是听进了些许,一些往日细节,不断冲击脑海。 七公子平日里喜静,不喜欢和众人相处,霜城卫上下只有前统领一人,能可时常与其见面。七公子更加不喜旁人触碰自己,有一次属下醉酒,错将其当成同僚,与其勾肩搭背。 事后酒醒,此人便离奇失踪,说是被遣回了霜林院。 还有,霜林院此行南域,并没有带任何丫鬟女眷,可是却未听过上面传令,七公子焚香沐浴,准备相关事宜。 嘶... 就在众人思索之时,楚宁月撤去了修士气机,那名新任统领立时如释重负,大口倒吸冷气。而众人哪里知道,他这根本不是因为南宫霞的话而触动,此刻会错了意,心中怀疑更甚。 而此时,南宫霞再度开口,抛出了绝杀的一击: “无论真正的七公子是男子是女子,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初来南域,每日纠缠于我,众人皆知的七公子,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被制服的霜林核心,此刻已面如死灰,方才他还看到了一丝希望,可如今却是希望渺茫,已无翻盘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从刚才开始,便有一股莫名气机,压制在自己周身,让自己动弹不得。可偏偏这道气机,却将自己胸前伤口止血,阻止生机流逝。 自己便是想用当场自尽的方式脱身,此刻万万行不通,这暗中出手之人,定然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 除非...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可就在他的注意力,皆在楚宁月身上之时,身后却响起了穆清远微弱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却如午夜幽魂,无常索命,让其心胆俱寒。 “当日你骗我一次,今日我还你一次,你我之间已经扯平。我知道你不会死,但对付你的法子却有很多,永世囚禁便是其中一种,毕竟你会饿,但无论饿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死。 至于咬舌自尽,你与我都清楚,这不科学。” 最后四字入耳,霜林核心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惊涛骇浪,因为他的猜测已被证实。这句话,绝不可能自此界之人口中说出! 原来问题的关键,不是出在祁如清的身上,而是此女... 她与自己,竟是一样的人! 那也就是说,此界之中,很有可能还有其他与自己一样的存在,原来自己... 并不是一个人。 霜林核心此时,心中复杂万分,有恐惧愤怒,亦有欣喜和悲伤,此时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恨穆清远多一些,还是希望与其交好多一些。 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更有可能的是,此界之中还存在许多这样的人。那么,自己也就有了回去的可能。 这一刻,他心中为此界故友复仇的执念开始消散,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不属此界,更加想起了自己可以离开此处。 人的心态和立场一旦出现改变,所思所想皆会不同,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意外进入此界,一生回去的可能渺茫,所以只能利用自身优势,搅动风云,以寻求脱身之法。 时间一久,便对此界同行之人,产生了莫大好感,将他们真的当做了朋友。 可是如今,他已想起自己和这些人不同,或者说这些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那自己又何必为了他们,苦心筹谋呢? “你我既是一样的人,便该联手同行,我可以放弃之前的一切计划与排布,只要你杀了我,或者放我离开,我便会是你最可靠的盟友。” 霜林核心再度开口,声音同样不大,但很可惜,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却有两个人能够听到。 一者,自然是穆清远,此女眼神淡漠,不为所动。而另一者,却是楚宁月,此刻听到此人的言语,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但对于刚刚才帮过自己的穆清远,她不会再次怀疑,游移不定。 “你骗了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穆清远传音落定,不再理会眼前之人,却不想眼前青年苦笑一声,暗道自己如今所想已然不同,此刻求生难,但求死却不只有身后之人这一种办法。 “呵呵哈哈哈哈!” 下一刻,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口中发出一阵狂笑,引得众人瞩目。而其狂笑过后,状似疯狂,出声道: “不错,我的确不是霜林院核心,因为那丫头早已奈不住折磨,死在了牢狱之中。可是,你们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便是楚宁月和南宫霞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承认罪行。楚宁月与七公子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朋友,对于她的死讯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南宫霞此时,却是心头一紧,尤其是听到对方口中的话,说她是不堪折磨,死在牢狱之中。 “你..你!” 霜城卫现任统领,此刻怒目圆睁,望着屋顶之上的核心,此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保护的,竟然会是凶手,更没有想到,七公子竟然已经遭了毒手! 而下一刻,面对元凶的嚣张气焰,其更是难压心中怒火。 “南宫姑娘想要为恩人报仇杀我,霜林院之人想要为那丫头报仇杀我,风鸣院之人想要为外院教习报仇杀我,可是那又如何? 祁如清不会让我死,所以我今日不会死,即便你们群情激奋,又能如何?!谁敢杀我?!” 青年男子这一招,可谓是祸水东引,又或者说是拉楚宁月下水。即便众人不会立即将她当做同党,也会心生怀疑猜忌。 其实他方才开口之时,完全可以将穆清远一并拉下水,但他此刻,已经将穆清远当做唯一的同等存在,唯一值得托付的盟友,所以他不会为自己今后自找麻烦。 他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引祸在穆清远的身上。 而此刻的他,不求生,只求死,因为死亡对于他来说,并非是结局和终点,而是新生。 可也唯有穆清远,此时心中冷静非常,知道此人所言乃是一心求死所发,所以并不能尽信。那位霜林院核心,可能尚在人世。 至于眼前之人,若是早上两日对自己这些话,或许自己还会有些想法。可是如今,呵呵... 不需要了。 “我为何要保你?” 楚宁月眼见众人目光望来,知晓若此刻自己提出不能杀他,便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可是若杀了他,变相当于是放了他。 如此一来,下次见面之时,无论是神识印记还是祁如清留下的印记,都会失效,局面将会再陷入被动之中。 所以她此刻对于眼前之人的态度,只能杀,不能留。 “因为...” 青年男子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笑容,随后便要开口,彻底拉楚宁月下水。可就在其两字方出之际,一道剑气骤然透体而出,带出一道血箭。 青年男子面色骤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周身生机迅速流逝,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二字,成为绝响。 第2014章 诈死 “这..” 屋顶之上,剑气透体而出,伪装成霜林院核心的青年男子,身形立时萎靡不振,宛如一滩烂泥般,瘫倒下去,摔落屋檐。 而众人此刻,皆望着屋顶之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作为与其样貌可谓天差地别,让人不寒而栗。 “天启院此举,怕是不妥吧!” 终于,人群之中,霜城卫现任统领,率先开口。但不得不说,他这句话,着实很没有城府。如果先统领在场,就绝对不会当众说出这种树敌的话。 这也是为何,众人望着屋顶之上的青衣女子,却不敢开口,也无人开口的原因。 因为此女并非风鸣院学子,而是天启院之人,更是四院此行南域之中,唯一真正的核心弟子。 其他四院之人,虽被冠以一个核心的名号,但实际上来南域之前,皆都是各院之中的精英弟子,算不上核心。 无非是四院瓜分风鸣院名额,加上这些人背后有家族势力助力,所以才能前往南域,占据风鸣院核心弟子名额。 可唯有这位天启院的穆清远,乃是以天启院核心弟子的身份,主动请求前往南域。据说是因为测算出,自己将在南域有一番机缘,能可破除多年桎梏。 天启院素来专攻医卜星象之术,所以这种玄奇的说法,其他四院也不会觉得奇怪。 “证据确凿,此人却想引祸于人,妖言惑众,不该就地正法么?” 穆清远淡淡开口,声传四方,此刻望着霜城卫统领,目光深邃,似在提醒对方注意立场。 只可惜,这位新上任的霜城卫统领,并没有这样的远见,此刻开口之时,还在针对天启院。 “便是有人证在场,也还需物证。更何况,此刻根本无法确定此子身份如何,如若天启院误杀,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霜城统领的话,让一旁的炽阳统领啧啧称奇,他想不到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副统领的。 眼下天启四院,虽然暗中勾心斗角,但在一致压制风鸣院的立场上,却是坚定不移。四院之事,当四院自了,如今当着风鸣院高层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智! 而同一时间,不再是众人目光焦点的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因为她知道,穆清远方才出手,是阻止那人引祸于自己,可是她如此做,却无异于放了那人。 按照祁如清的说法,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的状况与他相似,属于只能囚禁,不能杀死的特殊存在。一旦身死,便会在三日之内,重塑肉身,只需要付出些许代价。 今日此人身死,他日再见之时,体内便不会存在神识印记,再想要找到此人,便是极难了。 “误杀?” 穆清远吐出两字,随后微微一笑,让众人不明所以,却只有楚宁月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此时微微迟疑。 而下一刻,其神识四散而出,笼罩在此间,因为她仍记得,先前祁如清曾开启阵法,说要相助自己。虽不知这阵法有何作用,但兴许能够困住对方的元神。 然而下一刻,楚宁月的眼中便浮现出一丝意外,因为她发现,那男子体内仍有元神。也就是说,此人未死。 可是那男子如今,分明生机全无,便是没有在那一剑穿心之下身死,也足够重伤之下跌落屋檐摔死。除非,是穆清远那一剑之中,另有玄机。 “你身为霜林暗卫统领,竟无法分辨自家核心弟子,更不知其是男是女,如此可算是失职?” 穆清远再度开口,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挪开,说话之间,多了几分强势,在众人看来,似是对霜城现任统领的话,颇为反感,已然有了不悦。 “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破空而来,使得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因为此声音声势浩大,开口之间狂风怒卷,带起花草落叶无数。 下一刻,狂风落定,花草之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负手而立,落在院落围墙之上。 众人看清来人,样貌粗犷,满脸胡茬,却身穿一身与其样貌气质截然不符的飘然白衣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嘲笑此人其貌不扬,更没有对其方才忽然接话而有所反应。 只因为在场之人,除了楚宁月外,皆都认得此人。 便是炽阳统领,此刻也是眉头微皱,暗想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此人,正是此行南域的四院暗卫统领之中,实力最强者,曾经乃是三品的,纵横卫统领,许锻疆。 “四院法度不同,但对于暗卫,却不尽相同,请问许统领,失职者当如何?” 穆清远望向忽然现身之人,似乎毫不意外,此刻朝其微微颔首,随后发问。而一脸粗犷之相的纵横卫统领,冷笑一声,望向霜城卫现任统领。 吐出两字.. “当死!” 话音方落,纵横卫统领右手一挥,一道众人肉眼可见的庞大掌印,凭空浮现,直朝霜城卫统领而去。 后者此时,只觉寒意涌上心头,一时间已被此招锁定,除了全力出手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可是自己只是五品上境,而对方却曾经是三品高手,即便如今暗伤在身,只能发挥五品极境的实力,但于自己而言亦是天堑。 而四院暗卫,所修炼的功法,大多系出同源,乃是一往无前,死战之势。对决之时,一瞬泄气,足以致命。 下一刻,巨大掌印已至霜城统领身前,后者应对不及,已是逼命之时。可在场的,来得及出手,且有能力出手之人,不外乎楚宁月、司徒奇、穆清远。 可这三人,没有立场,也不会出手相助。 至于南宫归元,虽有出手之心,却有心无力。 此时在众人眼中,那位霜城卫现任统领,已然是一个死人。 “手下留人!” 就在此时,霜城卫阵营之中,一名不起眼的普通暗卫,忽然间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现任统领身前。双掌交叠之下,身后一道雄狮虚影一闪即逝,一阵咆哮之声响彻四方。 下一刻,巨大掌印停滞半空,与其双掌交接,迸发出一道气浪,席卷四方。好在在场之人,实力相差不大,所以并未被其波及。 只是方才出手的纵横卫统领,此刻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望着忽然现身的普通暗卫。看了半息过后,方才吐出一句: “呵呵,你果然没有死。” 而这句话出口的同时,那现身的普通暗卫,亦是一把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看得身侧刚刚死里逃生的霜城现任统领,一股暖流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两字随即出口.. “统领!” 亦是告知所有人一个真相... 当日的霜城卫统领,并没有遇刺身死,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信。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退居幕后,才能查明真相,只可惜... 还是被人识破了.. 诈死。 第2015章 人死 “哈哈哈哈,我本怀疑此子加害于你,想要引出其背后之人,不想引出的却是你这个本尊。如今看来,倒是误会一场了。” 围墙之上,纵横卫统领沉声开口,声传四方,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故人重见之意,却仿佛了自己方才还要出手,镇杀对方部下。 “如此,倒要谢谢许兄了。” 霜城统领未死,那么自然也就没有继任一说,那位新任霜城统领,怕是史上任职最短的暗卫统领,如今终于不必扛着不该承受的压力,可以安心做他的副统领。 所以霜城统领此时开口,代表的便是霜林院,麾下无人质疑。 “天启五院同气连枝,客气了。” 纵横卫统领话音方落,便朝着穆清远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疑惑。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亦不知此事。 沉吟一瞬过后,纵横卫统领不再出声,而是转身便走,似乎根本懒得客套寒暄,为今日的插曲,画上了一个句号。 “霜城统领,你这是...” 一身红袍的炽阳统领,此刻眼见霜城统领未死,作为昔日最不对付之人,此刻心中倒是有些复杂。一时间,却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对方身死,还是希望留着这个老对手。 “此事牵扯太多,本不该当众说明,但今日事关天启院核心,所以只能破例,希望在场诸位,莫要外传。” 霜城统领此言,比之那位副统领,便要圆滑太多。此一句无形之间,便弥平了先前副统领,交恶天启院之事。 如今摆出一幅极为为难,但却为了天启院,不得不开口澄清的姿态,看在其余三院眼中,自然是工于心计,但穆清远却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幌子。 “当日水榭之中,有高手交战,水榭毁于一旦,我赶到之时,见到水榭之中只有一个人,正是先前诸位看到的霜林核心。 见其苏醒,我心中虽有意外,但喜大于疑,加之身份的缘故,并未对其设防。不想此子暴起出手,将我重伤,好在我因修炼特殊功法,心门死穴与常人不同,这才留得一线生机。 但毕竟动手之人,疑是我霜林核心,作为霜城统领,在未掌握足够证据之前,我不能也不可能公然提出此事,使得霜林院内乱。 无奈之下,我只得诈死,暗中调查此子身份,以及是否可能被人以药物控制,再者便是暗中疗伤。直至昨夜,我的伤势恢复,于是夜探此子住处,虽窥得线索,却也惊动了此子。 而此子多半不知夜探之人是谁,所以为了自保,才会立即传讯风鸣院,邀众人来此,行这一招引祸之计,想要将矛头指向贵院祁教习,以混肴视听。 幸得天启院与风鸣院出手,这才将此子身份拆穿,在此谢过两院。” 话音落定,抱拳两拜,在场之人,鸦雀无声。 霜城统领开口之时,虽说不上天衣无缝,但也是恰到好处。而其所说忍辱负重,退居幕后的缘由,在众人听来也算合理,因为若是易地而处,彼此间做出的决定有不会相差太多。 如果霜林院核心,出手击杀霜城统领之事,一旦外传坐实,那么霜林院自是会起内乱。届时无论真相如何,对于霜林院来说皆是灾难。 再者,便是将他的猜测,当众说出,一是落得坦诚,二是向祁如清示好,也算解释了前因后果。 而最重要的,便是其话音落定之际,这微微两拜。他虽然说得是谢过两院,但拜的却是穆清远与楚宁月,示好两人的同时,谢的却是两人背后的势力,算是一箭双雕。 而点到即止,恰到好处的,却是在无形之间,让有心人去关注两件事。 第一,那假冒的霜林院核心,是在发现有人夜探住处之后,才提前苏醒,邀请众人来此,行引祸之计。那么其引祸的目标,自然是就是其心中怀疑之人,试问祁教习,如何与此人有关? 第二,自祁如清现身起,从始至终的核心证据,便是霜林院核心,乃是一名女子而非男子。可此时霜城卫上下,却无人知晓。 但霜城统领此时开口,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只说拆穿了伪装之人的身份。这是否意味着,方才南宫霞的话不假,那位霜林核心,当真隐瞒了身份。 又或者说,霜林院此行南域,另有玄机? “既然误会已经澄清,此人尸身可否由我带走?”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同样也是一句可疑的话。人已身死,为何还要带走他的尸身? 而作为场上,唯二知道那冒牌之人,并没有真的死去的楚宁月,此时自然不会坐视盟友,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出声道: “此子的确欺瞒过穆姑娘,但其已经身死,诸事皆休,合该让他入土为安才是,没必要让他死无全尸吧。”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心中一丝疑惑,瞬间被牵引至了思维陷阱之中。而穆清远听到对方这句话,不禁眉头微皱,自己明明已经想好了说辞,可自己这位盟友却似乎... 哎.. 无奈之下,穆清远只得将计就计,冷哼一声,随即开口: “此子之罪,死不足惜,人死为大,畜生,却不必遵循此道。” 穆清远样貌出尘,周身却总是带着一丝寒意,本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人觉得此女十分记仇,极为难缠,与其容貌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话音落定,穆清远跃下屋顶,落在众人眼中生机全无的冒牌核心身旁,最后一手搭在对方手腕之上,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将此人生生拖出了此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快..快意恩仇,倒也算是...” 南宫归元率先开口,但天启院穆清远的作为,也让他很是不能理解。所以此刻出声,虽有意缓和气氛,但也吞吞吐吐。 好在众人本就想要揭过方才一幕,倒是也没有人真的纠结方才之事,所以霜城统领,率先开口,引回正题,抛出了一项筹码: “诸位,我霜林核心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霜城卫上下自会全力寻找,但也请诸位不吝出手。凡救下七公子者,霜城卫愿与其结歃血之盟。”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因为他们皆都听到了霜城统领口中所说的歃血之盟,同样也听到了他说得不是“霜林院”而是“霜城卫”。 虽然后者归属前者,但若他今日拿出的筹码是“霜林院”那么还不足以让众人心动。因为他只能代表此行南域的霜林院,却无法代表整个霜林院。 可是他提出的筹码,却是“霜城卫”,而霜城卫虽然有三大统领,但是他的身份却最为特殊,最受器重,几乎可以代表整个霜城卫的立场。 因此今日抛出的筹码,可谓极重,因为他提出的结盟对象是人,而不是其背后的势力。这意味着,他今日的话的确可行,而且一旦获取此殊荣,自身在势力之中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不过此种诱惑,却有一人浑不在意,可此人偏偏又是霜城统领今日,最想依仗之人。 “今日之事既了,我亦该回去通知司徒博士一声,不必再替我守着秋风苑,以防宵小趁虚而入了。” 第2016章 噩梦 “祁..” 霜城统领一字刚出,楚宁月已施展遁术,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这在众人看来,自是高深阵法,而非修士遁术,对于这位祁教习又是高看了几分。 可霜城统领,如今却是心中懊恼,因为在场之人中,唯有祁如清一人,不在五院立场之上。求助于他,乃是最好的选择,而旁人皆会牵扯背后势力。 这几日,自己除了暗查伪装之人的身份外,更是在调查真正的七公子下落。但无奈的是,自己苦寻无果,也意识到凭借霜城卫的力量,找不到七公子。 至于其性命,霜城卫统领自有办法获悉,如今虽然命引微弱,但却一息尚存,这说明对方只是受伤,并不危机性命。 同一时间,天启驻地之中,穆清远手提伪装者,落在院落之中。院外,尽是其护道人看守,密不透风。 护道人与五院暗卫不同,并非属于五院,而是独属于核心一人。所以这些人,并不会好奇院中发生何事,亦不会去探知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更不会起疑。 “哼。” 穆清远冷哼一声,凌空一指,落在对方气海之上。下一刻,伪装者倒吸一口凉气,犹如自地狱之中,回转人世一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说话间,穆清远一手搭在对方肩头,将此人直接扯入破败的楼阁之内。当日祁如清于此地,施展天人化生,将此地方圆百丈生机断绝,因此这天启驻地核心区域,显得一片荒凉。 只是当日众人皆不知晓,此处楼阁之内,还有一处暗道,通往地下。而此时,穆清远轻车熟路,将人带入了暗道之内。 重获新生的伪装者,此时面上古井无波,因为他有恃无恐。他很清楚,死亡对自己来说不是结局,所以便觉得自己连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接对方的话,而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要带自己去何处。 暗道狭长,黑暗无光,穆清远却轻车熟路,一路之上连续开启七处机关,每一处开启,前方道路都会发生改变,直至第七处后,前方一次出现十三条岔路。 此地,俨然是一处极为复杂的迷宫。 “死亡对你来说,的确犹如新生,但对付你,却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就在此时,穆清远再度开口,声音清冷,却如寒泉倒灌,使得伪装之人心中寒意不断。 “你是想要将我囚禁于此..不见天日?” 此刻开口之间,虽然极力装出满不在意的模样,可是说话之时的阴阳顿挫,却还是让穆清远听出了端倪。 不过,她此行的尽头,并不是永无天日的暗牢,她所要见的,远比暗牢更加可怖。 “你先前骗了我,此刻便该付出代价,至于这代价你是否能够承受,便尽看天意了。” 穆清远的话,让伪装者心中不安,他开始思考,究竟对方有什么手段,能够比永世监禁更加可怕。而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便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你我既然是一样的人,就该联手离开此界,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听到此子到了现在,还在奢望自己与他合作,穆清远面色更冷了几分。此时推开眼前一道石门,而后吐出一句,让伪装者眉头紧锁的话。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带你来此,并非是想要得到什么,而是报复。” 报复两字入耳,伪装者心下一沉。自己此刻受制于人,如果对方有所求,那么自己便可以转圜,可以留有余地。 可是眼前此女,如今俨然是一幅,想要自己付出代价的模样。若是没了商讨的余地,那就只有鱼死网破,可自己如今偏偏连鱼死网破的机会也没有了。 “为什么?!我当日..只是将计就计,是你自己将我当做旁人的!” 听到伪装者的语气逐渐急躁,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一丝带着几分诡异的微笑,这让前者更加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心中已满是恐惧。 而下一刻,穆清远开口之时,再无清冷之气,而是多了几分邪魅。 “我不知道你的身上为何会有他的气息,但正因为这一点,我注定不能留下你。或许你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存在,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一定超出预计。” 话音方落,穆清远推开最后一扇石门,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其中更夹杂着腐臭,这让伪装者意识到,自己将进入何种地狱。 “你..你想要做什么?!” 对于身后之人无力的反抗,穆清远不置可否,此刻不断深入,口中却似在呢喃什么,似是在念某种咒语。 直至行出十三丈后,其立身于此,不再向前,开口之间便是一字.. “尸。” 伪装者闻言一愣,下意识朝着周围望去,却见暗道之中火光乍现,自己如今竟是身处一座地牢之中,此地满是血腥,更有残肢断骸。 “使者大人,今日为我带来了何种血食?”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如若楚宁月在此,便定能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更能认出这座地牢。 因为此人,正是当日她救出李丹心时,遇到的那名神秘老者。 只不过,如今的神秘老者,虽然身形如旧佝偻,但却比那日更加狰狞可怖,因为他已是满身焦黑,犹如一只地府恶鬼,睁着一双血红之眼。 “此人较为特殊,于你而言乃是大补,如何利用便看你了。” 穆清远说话之间,已然点住了身旁之人的穴道,后者瞳孔放大,面露惊惧之色,此刻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于事无补。 而那神秘老者,在听到特殊二字之后,仿佛忽然来了兴致,开口之间,语气之中尽是激动和好奇: “特殊?是哪一类?” 而下一刻,穆清远的话,让伪装者觉得,她根本没有将自己当做同等存在,甚至根本没有将自己当做人。因为两人的话,就像是在买卖猪羊货物。 他意识到,今日危机... “不能死的那一类。” “哈哈哈哈!” 话音入耳,神秘老者的尖笑之声,响彻此间,回响不断。而那伪装者,则是直接双眼一黑,晕死过去,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天明之后,自己... 便会醒来... ... 而同一时间,秋风苑外,楚宁月落于一颗老树之上,此刻眉头微皱。因为其前路,已被一座阵法阻拦,她无法判断此阵是否出自于祁如清之手,亦无法判断自己此刻出手,会不会打乱其布局。 于是其只得以传讯罗盘,尝试联系祁如清,但传音数久,却迟迟得不到回信。偏偏自己的神识,在此地又受神秘大阵影响,无法洞穿眼前阵法,窥探秋风苑状况。 如今唯一可以的确定的是,秋风苑,已然生变... 第2017章 灯灭 秋风苑内,满目疮痍,院落之中尽是交战痕迹。地面之上,已然躺着七名黑衣人,皆已气绝身亡,大多死于剑伤。 但此刻院落之内,仍有三名穿着略微不同的黑衣人,负手而立,一幅高手作态。此刻居高临下般,望着眼前屋舍之前,半跪于地的一人。 “司徒奇,此事与你无关,何必执着,枉送性命?” 为首的黑衣人,此刻沉声开口,同时踏前一步。看似稳操胜券,实则心中却在提防对方强弩之末,留有底牌,所以才会以言语试探。 而更重要的是,司徒奇如今负伤不轻,全凭真气压制伤势。所以此刻拖延,对于自己三人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却不知,司徒奇此刻虽然伤势不轻,但却心如明镜,他很清楚眼前三人意在拖延,但拖延对自己的伤势不利,对大局却是有利。 只要拖延到祁如清回来,便可将眼前这些人,一网打尽。 “本以为祁教习只是杞人忧天,想不到真有宵小趁虚而入,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司徒奇的话,让三人有些疑惑,他们自然不知,司徒奇心中所想的,乃是当日楚宁月将李丹心托付给其布局,其却将人弄丢一事。 今日,自己再次受人之托,只能进,不能退。 “以你能为,拦不住我们三人。” 三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决定瓦解对方信心,攻心为上。司徒奇曾为风鸣院学丞,身上存有底牌并不令人意外,而三人虽然同属于一个组织,却是雇佣关系,不至于为其付出性命。 所以在此种任务必定能够完成的情况下,如何降低自身风险,亦是一门学问。 “若是加我一个呢?”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三人身侧响起,随着空间一阵扭曲,幻阵消散,一道人影浮现而出,正是改换了容貌的李丹心。 “你怎...” 司徒奇见眼前人现身,心下立时一沉,因为他拖延的凭借之一,便是先前放出了此女,前去报信。可如今,此女去而复返,却不见援军,单凭自己两人的力量,未必能够赢下今日之局。 而下一刻,司徒奇便见对方微微摇头,心中立时猜到,恐怕外面有什么东西,阻拦了此女去路。其无法外出,所以只能赶回。 “我道南域阵师凤毛麟角,不想今日倒是见了许多,只是不知阵师入战,还有几分胜算?” 黑衣人话音方落,纵身一跃,已如鹰击长空,朝着李丹心扑杀而去。在他看来,对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既是阵师,那么心血定然倾注于此,武者品级不会太高。 只要不给对方发动阵法的机会,自己便能够轻易取胜,届时亦能让司徒奇投鼠忌器。 只是他哪里知道,李丹心主修的并非阵法,亦不是一名阵师,先前幻阵,更加不是其所布设。 眼见来人扑杀而来,李丹心装出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愣在原地,望着那临门一爪,毫无所动。 司徒奇看在眼内,此刻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出手相助。因为他最开始发现屋舍之内,除了少年楚阳之外,还有此女的时候,便与此女交过手。 发觉此女的实力,只是稍逊自己,所以面对这一击,不可能毫无反应。唯一的解释,便是佯装至此,出其不意,所以自己无需出手。 却不想,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出手,被其他两名黑衣人看出端倪。 “小心有诈!” 然而此一声出口,发起攻击的黑衣人,已经来不及撤手,此刻一爪已至李丹心身前。可就在此时,一阵湛蓝光芒浮现而出,其只觉一瞬失神,一柄长剑便已透体而出,血溅三分。 李丹心此刻,周身阵纹浮现,这正是其底牌之一,阵剑合一。此刻出其不意,以阵法扰乱对手感知,形同神识攻击,又在对方失神之际,使出最强一剑,破开了对方防御。 随着一道剑芒破体而出,那黑衣人眼中,竟是惊愕之色,周身生机迅速断绝,一命呜呼。可就在此时,司徒奇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疾呼一声: “退!” 然而李丹心与其不熟,对于他的声音并不敏感,加上刚刚克敌,心中经过了一丝犹豫的过程。当其发现,眼前黑衣人的尸身异样之际,却已经来不及应对。 那倒在地面之上的黑衣人,体内忽然有三道剑气迸发而出,直朝李丹心而去。 李丹心阵剑合一,剑势虽尽,阵法犹在,数道阵纹立时汇聚于其身前。随着两声镜面破碎之声传出,两道剑气接连溃散,可这第三道剑气,却是穿过防御,直达李丹心心口要害。 “啊?!” 李丹心避无可避,命在旦夕,此刻惊呼一声,而司徒奇的方位,便是全力出手,也救之不及。此点,李丹心心中有数,只得用力躲闪,试图将这致命伤化为重伤。 可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乍现,快过了那一道剑气,挡在了李丹心身前,随着一声震响,剑气溃散,一道人影显化而出,却并非楚宁月,而是一名身穿黑色斗笠的青年。 “许久不见。” 斗笠青年此刻背对李丹心,可其轻声开口的瞬间,却让李丹心实神。因为眼前这道身影,乃是其心中一道不可磨灭的回忆。 原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一直在暗中,守护自己。 “大哥哥..” 李丹心三字出口,身体下意识朝前一倾,似是想要抱一抱眼前之人,然而这一抱之下,却是扑了一个空。 若非她这一抱,尚有几分保留,恐怕登时便要被那两名幸存的黑衣人,看出端倪。眼前的斗笠男子,竟然只是一道虚影,而非实体。 却是无人注意到,此人现身的同时,司徒奇的面上,同样惊愕,丝毫不亚于李丹心。更是没有听到李丹心那声互换,此刻试探着,问出一句: “一号?” 一句一号出口,既是暴露对方身份,又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若眼前之人真是一号,那在场的黑衣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这句话也不算过界。 只是斗笠青年,根本不理会司徒奇,对其他的话充耳不闻,此刻冷冷望着两名黑衣人,隐藏在斗笠之下,让人无法看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诡异微笑。 两名黑衣人对望一眼,虽然觉得眼前之人邪门,但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挂碍。此刻开口之间,想要劝阻对方,不要多管闲事。 “今日之事,与阁下...” 可是开口之人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其周身便有上千枚水珠浮现而出,瞬息之间便化为一层水雾,将此人笼罩在内。 水雾之中,黑衣人如陷江海,此刻已然窒息,无法说出半个字,整个人凌空而起,在水雾之中挣扎,生机迅速消散。 “这..” 眼见同伴瞬间被制,最后一人心知眼前之人诡异,自己绝非对手,此时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而与此同时,空中水雾溃散,其中三道剑气迸射而出,直朝斗笠青年而去。而还未及其身前三丈,其身形便诡异消失在了原地,连带着李丹心一同,出现在了司徒奇身边。 水雾消散,空中的黑衣人生机全无,而最后幸存一人,逃出生天。斗笠青年似乎根本不打算追击此人,而是冲着身旁的李丹心和善一笑。 “我该走了,照顾好自己。” “大..” 李丹心闻言,自是不舍,可一个字刚刚出口,眼前之人便已化为云烟,消散于此。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心底一阵茫然。 “砰。” 随即,一声闷响传出,刚刚逃出生天的黑衣人,此刻如皮球一般,坠落院中,刚想起身,便好似被一块无形巨石压住,难以动弹半分。 紧接着,又是一道流光闪过,落在院落之内,望着眼前两人,轻声开口。 “司徒博士,你这伤...” 而司徒奇,望着眼前归来的祁如清,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信念已失,立时伤疲浮现而出,吐出最后一句话后,便昏死过去。 “幸不辱命。” 第2018章 逼问 望着眼前昏死的司徒奇,还有愣愣出神,似是受了极大打击的李丹心,赶回此处的楚宁月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先前她赶回秋风苑时,被一道阵法阻挡在外,因为担心此阵乃祁如清所布,自己出手会打乱对方布局,所以没有出手破阵。 直到刚才,阵法忽然溃散,她这才进入秋风苑。熟料刚刚入内,便见一道黑影自院内窜出,于是其随手之间,便将此人擒了回来。 “发生何事?” 楚宁月来到李丹心身旁,抬手拍了拍对方肩头,后者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眼中有着几分失落。 “方才你离开不久,这些黑衣人便杀入此处。司徒博士为我断后,让我前去寻你,可我走了没有多远,便被一道阵法拦住,无奈之下只得退回此处。 之后...” 说到这里,李丹心的话微微一顿,若在场之人只有她的话,她定然会隐瞒方才斗笠青年之事。可是偏偏方才司徒奇也在场,定然是看到了他的存在,所以... “你放心,我这次回来,便不会再离开,这里很安全。” 楚宁月只当此女如今停顿,是因为方才一幕骇人,尚未恢复过来,于是出声安慰。只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将对方看做可以袒露真心的好友,但对方却将自己当做萍水相逢之人。 数次相救,皆比不过当日雪地之中,一饭之恩,一路相护之谊。 “之后..司徒博士重伤,我亦险些受创,一名神秘人忽然现身,这才救下了我,击杀了一名黑衣人,而最后的黑衣人,便是此人了。” 李丹心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她并不确定,司徒奇是否听到了自己那一声“大哥哥”。更何况,便是真听到了,司徒奇也未必会将此种细节告知眼前之人,所以此时无对证之机。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此时转过身去,望向地面之上匍匐不起的黑衣人。心念一动,修士气机撤离,那人立时如释重负,自地面之上爬起,却是二话不说,转身便逃。 可是其刚刚走出半步,前一刻的山倾之势,便再度浮现而出。这一次更加剧烈,压得其难以呼吸,双膝跪地。 “说说吧,你们为何而来?” 楚宁月开口之间,目光与看李丹心时截然不同,充斥着淡漠,仿佛眼前的黑衣人在她眼中,并非同等人族,而是牲畜蝼蚁。 黑衣人两次逃跑皆已失败,此刻心中惶恐,根本不知此人是如何做到,轻易将自己压制的。他只知道,眼前之人乃是风鸣院教习,亦是一名天才阵师,但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任何阵道气息。 “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此刻不答反问,面露憎恶之色,心中已是怀疑眼前的祁如清,并非真正的祁如清。因为风鸣院的台面之上,不该有这种高手,自己的情报也不可能出错,那么问题的关键便在于... “派你们前来之人,如今已自身难保,我若是你,便会乖乖吐实,免受非人之苦。”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在无形试探对方。因为她见到这些黑衣人后,第一个反应,其实并不是先前天启院冒牌货的手下。 因为那人若是有手下,一些事便不必亲力亲为,行事也不会局限于此。 可若这些黑衣人,不是那人的手下,那么他们背后的势力,便又是另一项危机。因为此地原本只有李丹心和祁如清还有自己,这些人的目的必然在三者之中。 若不是那人手下,那么凛风城内,还有什么人会打自己三人的主意? “一派胡言!” 熟料,黑衣人闻言大喝一声,抬手之间,竟是朝着自己的天灵按去,想要当场自尽。只可惜,他此刻的一举一动,皆在楚宁月的掌握之中,想要自尽也是奢望。 还未及其掌力触及天门,楚宁月便凌空一道术力,打入其气海之内。其体内气血,立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闷哼一声,口呕朱红,一身内劲散了七分。 “你..你!” 楚宁月这一手散功之法,可谓是不可逆转,就算此人吐实,而她有心相助,也是注定无法恢复此种伤势。 当然,想要施展这散功之法,必须将对方以气机完全压制,而能够被其压制的对手,往往也用不到散功之法。 而她当然还有温和的法子,可以暂时封住一个人的气海,不过李丹心既说先前险些受创,那这些人便有了取死之道,她自然不会留情。 “下一次,便是你的手脚了。” 楚宁月冷冷开口,眼中没有一丝同情,却不知她此时佯装而出的无情冷血,让身后的李丹心,也心中恶寒,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楚宁月并非邪修,虽然与大多数修士一般,不将世俗武者当做同等存在,但也不会鱼肉之。所以若此人抵死不说,她最多会给对方一个痛快,并不会折磨对方。 此时佯装冷酷无情,只是想要摧毁此人的防线。 “砰!” 熟料此时,一声闷响传出,眼前的黑衣人体内,三道剑气破体而出,带出的更是其全部生机。而这三道剑气,亦直奔楚宁月而去。 楚宁月见状,只以为此地还藏有高手,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将三道剑气震散的同时,神识笼罩方圆十五丈,却并未发现此处还有其他人存在。 不过,此地终究有风鸣院神秘大阵影响,自己的神识无法发挥完全,所以亦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自己的神识感知之下,隐匿的行踪,所以不敢大意。 金芒夺魄术,在未通识之人眼中,乃是无形无相,所以李丹心根本看不到此处状况,只能看到那三道剑气,刚刚临近楚宁月三丈便瞬间瓦解,此刻对于其实力,更加肯定。 但心中,却并无半分欣喜,因为她清楚,眼前之人,终有一日会对上大哥哥,此人越强,越是不利。 “退至屋内。” 楚宁月四字出口,一个闪身来到李丹心身前,将其与司徒奇护在身后。方才的剑气诡异,似是自黑衣人体内突兀浮现,此等手段,便是自己也闻所未闻。 如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么自己当然可以凭借护体道韫安然无虞,可若是重伤的司徒奇与李丹心,却是轻而易举,防不胜防。 眼下唯有让其进入屋舍,由祁如清的阵法守护,方是万无一失。 “那个...” 李丹心一边扶起司徒奇,一边轻声开口,似是想要提醒对方,方才自己便见过黑衣人体内的剑气,此地没有其他高手埋伏。 但想了一想过后,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司徒奇,进入了屋舍之中。 留楚宁月一人在外。 “何方宵小,出来一见。” 楚宁月沉声开口,夹杂术力,声传四方,可此地哪里有什么高手,所以回应她的,只有周围的劲风呼啸。 “嗯?” 就在此时,其忽然轻疑一声,紧接着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看得李丹心,心中默然不语,暗道你方才说过自己不会离开,便又离开了此处。 若是调虎离山之计,如今恐怕已是... 而足足一炷香过后,楚宁月重新出现在原地,面上却带着一丝疑惑。因为她方才没有真的离开此处,而是假装离去,想要引对方现身。 不想自己离去许久,却无人前来,这说明自己当真是多想了些许。 可是,那黑衣人方才体内,的确有剑气迸发而出,取其性命,攻击自己。那剑气根本不是其所拥有,而是旁人注入。 究竟是什么人,能可将剑气灌入旁人体内,又能在关键时刻之时爆发?此界之中.. 不该存在.. 藏剑于身。 第2019章 尘埃 楚宁月眉头微皱,此刻只觉眼前之事颇为棘手,而对于先前斗笠青年之事,毫无所查。 如今,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已然伏诛,被穆清远带走。以后者之能为,定然不会轻放此人离开,等待此人的,将会是永世囚禁。 可是今日,秋风苑内却遭遇了其他人的袭击,这说明想要针对自己三人者,并不只有幻影千御最后一人那么简单。 如果此事还有其他组织牵扯其中,那么先前了解到的情报,便不能尽信。这无疑会让事情更加复杂,难以清晰。 而眼下,自己刚刚击退来人,而且按照李丹心的说法,此次前来的黑衣人没有活口,所以后续对方定然会有排布。 所以自己如今不能离开秋风苑,也就没有办法主动去见穆清远,了解那霜林院冒牌货,是否与今日的袭击有关。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此地,等待司徒奇苏醒,守护其与李丹心恢复伤势。 ... 沉吟少许,楚宁月忽然心中生疑,因为祁如清并不是喜欢安静的心性,自己回来已经许久,却不见其传音出声,此中必有端倪。 心念至此,楚宁月走入屋舍,却没注意到李丹心此刻,又是下意识后退了半分。仿佛在李丹心看来,楚宁月的危险程度,并不亚于黑衣人。 来到床榻一侧,楚宁月以神识笼罩其上之人,但一如既往的是,她仍旧无法自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生命气息。 此刻只得轻咳一声,随后一道传音,传入对方耳中,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传音落定,楚宁月清晰看到,祁如清左手食指微微一动,但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反应,不由得眉头微皱。 她并不觉得,祁如清会在此种关头,与自己开什么玩笑。此刻回身望向李丹心,轻声问道: “先前那些黑衣人可有进入此处?” “没有。” 李丹心的回答很是果断,但不知为何,说话之时,眼神有些闪躲。这是因为,她的确没有看到旁人进入此地,但是却能猜到楚宁月此刻的询问,定然是看出了什么。 如果说,床榻上的人出了什么问题,而黑衣人从始至终没有进入屋舍,那么唯一能够无声无息进入此地行事的,恐怕也就只有大哥哥一人。 所以,她自然不会告知楚宁月,自己心中的猜测,更何况这只是无端猜测,没有丝毫证据,自己也没有必要提出。 “嗯。” 楚宁月轻声应下,此刻抬起一指,点在祁如清手腕之上,试图以此种方式,感知对方此刻为何昏迷不醒。 准确说,是能够听到自己的传音,但却无法做出回答,只得动一动手指,表示自己听到。 “你若能够听到我的话,便动一动手指。” 为了确定此点并非巧合,楚宁月再度传音,而祁如清果然手指微微一动,证明这一切不是巧合。 “可是那些黑衣人伤了你?” 说话间,楚宁月望着对方手指,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心中略微有了几分猜测。那些黑衣人的品级其实并不高,真正利害之处,便在于藏剑于身,身死之时爆发出来,防不胜防。 以那些人的能为,想要破开此间防御,直接伤到祁如清,虽说不上难如登天,但也相差无几。所以能够让祁如清变成这副模样的,只有阵法。 “可与阵法有关?” 果然,这次的询问,祁如清再次有了反应,证明楚宁月猜测无误。可下一个问题,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发问。 不是因为忽然想到,祁如清这副模样,可能是虚耗过度,而是因为她想要问对方,自己如何相助。可是祁如清如今,只能通过手指,告知她是与不是,却不能告知其如何做。 最终,楚宁月暗叹一声,右手轻挥之间,凌空将祁如清扶起,而后一指点向其眉心。她实在不懂得什么疗伤之法,更加不知如何相助对方,唯一能做的,便是渡给对方一些灵气。 对方时常唤自己道友,又知丹青天下之事,虽然其能为,并不像是修士,但也许灵气可以让对方迅速恢复。 可就在其准备渡气之时,脑海中,却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不可...”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的虚弱,而是心中暗道对方能够说话,却非要与自己打哑谜,着实可恶。 但等了许久,却仍未见对方后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发问道: “如何助你?” 可祁如清这次,却是过了三息功夫,方才有气无力地传音了一句: “助..不了..” “嗯?”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撤去术力,将对方丢在床榻之上。此界之中并无灵气,想要摄取灵气,只能通过一日三餐,微微进食,再者便是元功转化。 自己如今虽然恢复到了转脉境修为,残阳神诀转化之间,已能够缓缓产生灵气,维系出手所耗,但渡气之法,却还是会消耗不少。 对方既然说自己助不了,自己当然懒得再出手,不过却没觉得对方是不识好人心,而是真的在思考,灵气能否帮助对方恢复。 “我需..三日..静养。” 五息过后,祁如清再度出声,可话音方落,那抬起的一根手指,便就此落下,仿若虚脱。 楚宁月得到这个答案,眉头皱得更紧,因为自己若三日不能离开此处,必会错失先机。可是此地除了自己之外,也再无其他人可以镇守。 “在么?” 就在此时,院落之中,传来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而楚宁月闻言之间,眉头舒展,因为此人来得正是时候,可谓雪中送炭。 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院落之中,而一旁的石桌一侧,已经多出了一名青衣女子,正是天启院核心,穆清远。 “这些人可是你做的?” 穆清远瞥了一眼院落之中,散落的黑衣人尸身,此刻将目光落在了石桌之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而对于此女,经历四院驻地对峙一事后,楚宁月对其更加信任,所以没有保留的必要。 “不全是,这些人来历不明,我正想问你他们是否与那顶替之人有关。” 可话音落定,穆清远却微微摇头,否认了此事,而后出声道: “那人已被我囚于深牢,此世难出,对于其所做之事,皆供认不讳。但其讲述之中,却有一点与你我所见事实有所出入。” 说话间,楚宁月发现穆清远的目光,朝着屋舍的方向望去,那个方向,正是祁如清所在,不由得心中好奇。 “什么事?” 而下一刻,穆清远开口,却说出了一个令其意外的讯息。 “那人说,自己从未去过秋风苑。” 第2020章 交涉 听此信息,楚宁月眉头微皱,她自然清楚对方的话是何含义。这意味着,先前猜想,皆是妄言,当夜袭击此处之人,并非如今伏诛之人。 “嗯?”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轻疑一声,抬头望向穆清远,却见此女如今正低头望着石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此刻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疑惑,更是多了几分犹豫,只因她想到了一件事——穆清远,有可能在说谎。 原因很简单,当日自己中调虎离山计,随后祁如清遇袭,柳瘟叶琼两人险些身死当场。当时祁如清曾在凶手体内,种下特殊印记,并将感应玉佩赠与自己。 而自己先后在城主府招贤馆,以及四院驻地对峙事件之中,清晰感应到此印记的存在。所以那伏诛之人,应该就是那日的元凶。 简单说,便是祁如清与穆清远此女的说法,出现了严重的冲突。除非两人之间有一人在说谎,否则没有其他解释。 可是,穆清远此女刚刚于对峙事件之中,相助过自己,而且起得乃是关键性的作用。如果她有意谋害自己,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而祁如清... 虽然此人令人讨厌,而且可信程度不高,但此事元凶,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安危,他又如何会谎报此事,混肴视听? 所以眼下疑惑,一时半刻无法解答,又偏偏无人问询。 “那人如今被安置在何处?我想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否与其有关。” 楚宁月的这句话,已然是带了几分试探,而穆清远微微一笑,似是又一次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但却没有点破。 “那人被我交给了一名怪人,如今已被其带走,若无意外,此生皆无法脱离苦海。” 对于穆清远的答案,楚宁月自然很不满意,因为那人事关重大,此女不经自己应允,便将人交由第三人,这本身便是可疑之事。 不过有了先前对峙之时,此女的出手相助,让楚宁月不愿去怀疑此女动机,只当此女另有苦衷。至于动手,上一次交手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搭上了一个祁如清,这一次.... “如此一来,岂不是无从下手了?” “也不尽然。” 穆清远饶有兴致地望着楚宁月,似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最后会选择动手还是妥协。在听到对方的选择之后,立时给出了回应,算是为此插曲,画上一个终结。 “哦?”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得到的答案,却是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对方这句话,来得有些晚。 “这些人我认得,或者说,我认得培养他们的人。” 眼见楚宁月如此反应,穆清远似是并不意外,起身的同时,自腰间取出一块可有刀剑交叉图案的银牌,朝着前者丢去。 “这是?” 接过银牌,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自此物之中,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气。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却是她自此界之中,除食物之外接触到的唯一蕴含灵气之物。 “你可以看一看令牌的背面。” 楚宁月照做之下,方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灵气之故,忽略了细节。令牌的背面,刻着一个“逆”字,而逆字之下,则是一些杂乱不堪的文字。 “此物是我从一名杀手身上夺下,那人用得便是无形剑气,更是能够催动这些黑衣人体内的剑气爆发,以性命换取优势。” “逆?” 一字出口,只见穆清远微微点头,但眼神之中,却浮现出一丝厌恶,似是勾起了些许不快的回忆。 短暂沉默过后,穆清远再度出声... “他们来自同一个神秘组织,你所遇见的黑衣人,应该只是无牌死士。这些人体内,皆被人种下剑气,可被上级引爆,注定是一些无人问津的棋子。 其上,则是铜牌杀手,银牌使者,至于更高阶的,我是无缘一见,或许你日后会有这个机会。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不会与那人联手,因为那人若有请得动他们的筹码,今日来的便不会只是无牌死士了。” 楚宁月此时,无法判断眼前此女的话是真是假,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令牌并非术力幻化,而是真实存在。 不过转念一想,今日前来的杀手,的确实力一般,如若这些人与那冒牌之人有关,情报上便不会出现如此纰漏。 即便是已经将自己调离此地,也不该只是派遣最低阶的死士,前来此处执行任务。 而除此之外,也让楚宁月意识到,这南域风鸣院之中,恐怕另有玄机,否则单凭这没落五院之一,恐怕吸引不来如此多的实力。 台面之上,台面之下... “若是如此,那前日袭击秋风苑的,便有可能是另一股暗流,而他们的目标未必是我。”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微微一笑,仿佛又一次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继续保留,而是直接点破。 “你是想退居暗处,由我保护他们,借此引出大鱼?” 见穆清远如此通透,楚宁月微微一愣,可还未及其思考自己如何开口,便见此女点了点头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若留在此处,有一个地方便需要你去。而且那里,本来就是你惹出的麻烦,如今自该你自己去处理。”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既是疑惑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更是疑惑对方口中的麻烦是什么。她的确是想要退居幕后,但却没有打算离开此处。 因为她如今,并不能完全相信此女,所以将她留下,与祁如清这个证词冲突者单独相处,或许会有不同端倪浮现。 可是如今,对方却要自己离开此地,若自己当真走了,一旦此女欲行不轨,那... 而这一次,穆清远似乎没有读懂楚宁月的心思,只当她是疑惑何事。所以开口解释,说出了一句: “城主府,招贤馆,中年儒士。” 而楚宁月则是眉头微皱,她没想到对方竟对自己城主府之行,了若指掌,可自己却不曾见她现身。正想细问,却听对方回应道: “当日你离开之后,我便扮成你的模样,替你应对了一番麻烦。那些人虽然一时半刻不会折返,但难保不被有心人窥破。 届时,你若舍了这身份,自然是逍遥而去,但那位陆馆主便...” 说到此处,穆清远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那人与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管他如何收场?” “因为李相容。” 第2021章 谎言 “李相容此人投靠城主府,皆因李丹心失踪一事,但在加入之后,却只有一次作为,随后便寂静无声。若他真是为了要回李丹心,不得已投靠城主府,那么救人的诉求便不会如此轻易磨灭。 可是如今他的不作为,让我更加怀疑,其加入城主府,是否另有目的。” 穆清远开口解释,倒是少了几分清冷之意,多了几分香火气息。只是她所说的话,不足以打动楚宁月,因为后者知晓的情报更多,早就知道李相容不是真的在意李丹心。 沉吟些许过后,楚宁月决定将此事告知一部分给眼前之人,于是出声道: “你说得不错,李丹心只是他加入城主府的幌子,因为他对李丹心并没有爷孙之间的关心。至于其真实目的如何,其实与我无关。”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已猜出对方不想前去城主府,不想继续中年儒士的身份,此刻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叮嘱了一句: “若你我皆不去,陆天佐这条暗线便会转为明线,届时以其书山弟子的身份,城主府绝难加害。但此后无异于打草惊蛇,想要故技重施,再行探听情报之事,便是难上加难了。” 说话间,穆清远朝着屋舍的方向走去,楚宁月并未阻拦。因为她清楚此女能为,亦知晓她多半已经感知到了李丹心的存在,只不过后者如今容貌不同,她未必能够识破其身份。 至于对方所说之事,的确并非紧要之事,自己若弃了中年儒士的身份,的确会让日后试探情报,变得困难非常,但城主府的情报,与自己关系不大,仅作参考。 “城主府之事我会去处理,此地便托你看顾了。” 留下一句话后,楚宁月身形一闪,化为流光消失不见,却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城主府,而是遁出院门过后,便施以敛息术,隐藏在了秋风苑外。 她想要看看,此女究竟是敌是友,看看她与祁如清的话,到底孰真孰假,看她会不会对祁如清不利。 “你是...?” 穆清远进入屋舍,便见李丹心疑惑地望向自己,同时出声。而前者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手中白光一闪,一柄湛蓝长剑浮现而出,引得李丹心戒备。 可下一刻,长剑剑身之上,华光大作,李丹心双目微凝一瞬,而后便逐渐涣散,一如先前秋风苑之外,诸多暗探一般陷入幻觉之中。 而这一幕,却没有落入楚宁月神识感知之中,因为其所见的景象,乃是两人彬彬有礼,互报姓名,而后各自坐在桌前对望。 屋舍之内,肉眼不可见的阵纹,此刻缓缓流转,阵法俨然已经开启。而穆清远,则是饶有兴致地望了床榻之上的祁如清一眼,随即吐出一句: “先前骗我之人,如今已是生不如死,虽然你救我一次,但若你与他一样,那...” 言至此处,穆清远面色一寒,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与其容貌极不协调。但下一刻,其却是坐到了床榻之上,将祁如清扶起,而后一指点在对方后心之上。 随即,穆清远周身气息翻涌而出,朝着祁如清体内迅速流去,不消片刻,前者便已是面色苍白,周身气息散了五成。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凭空传出,祁如清身后,忽然浮现出一道赤红壁障,将身后穆清远震开的同时,身形已出现在了李丹心身旁。 “你怎会有此物?” 祁如清如今,虽然仍旧面无血色,不似活人,但开口之间,声音却已无虚弱之感,有的只是平静如水。而穆清远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你果然认得此物。” 两人对视半息,沉默不语,祁如清正想开口,便见眼前女子,忽然自腰间取出一物,正是半本古书,微微一愣。 紧接着,穆清远便将此书朝着他丢了过来,书籍刚刚临近祁如清周身,便止住前行之势,悬浮在其身前,似是与其有所感应。 “这是何意?” 穆清远望着古书悬浮,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随后开口之时,却半点没有展现。 “此物我无福消受,你若想要,便是你的了。” 祁如清面色如常,右手一挥,便将眼前古书收入袍袖之中,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和对方客气。但在收下古书之后,望向眼前女子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复杂。 “楚道友的神识强于寻常修士,我以幻阵瞒她,拖延不了太久,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一点便是祁如清也不例外。更何况,只有他清楚那本古书是何物,更加没有想到,对方身为持有者之一,竟未与自己刀剑相向,而是拱手相赠。 如此一来,生之卷四部残篇,自己便有了两篇,今后催动此卷之时,便不必以自身九成九的修为为祭。 但让他赶到疑惑的是,对方同样身为生之卷持有者,没有理由不知道,运使此物救人的代价。如若方才不是自己强行打断对方,她这一身修为,恐怕也十不存一。 难道,自己当日的一丝错觉并非错觉,眼前这拥有一样容貌的女子,真是自己猜测中的那个人? 可就算如此,那人与自己的交情,也不过是数面之缘,她又何故.... 所以他此时发问,便是给对方说出诉求的机会,因为他觉得对方不会平白无故送自己好处。既然收下了此物,那么对方定有条件,自己只需听取便可。 却不想...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此刻之后,我们三人便是盟友。” 穆清远淡淡开口,但这个条件,在祁如清看来却不是条件,而是既定事实。他不怕对方开出天价,怕的便是对方不出价,因为无价,更加难以捉摸。 但很可惜,如若祁如清先遇到的是此女,那么此时定会看在这古书的面上,答应此事。可他先遇到的,却是楚宁月,而非此女。 在无法确定此女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楚宁月会选择半信半疑,可是他却不会有半分相信。所以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既是盟友,你又为何要骗她?” “嗯?” 穆清远轻疑一声,看向祁如清,却不知祁如清此刻,已经撤去了幻阵,内中一切,尽入楚宁月眼底,而后者按兵不动。 “你对楚道友说,那人从未来过秋风苑,可我当日却将印记打入凶手体内。此后,楚道友见过那人,亦从其体内感知到了印记所在。所以你和我之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祁如清此时开口,何尝不是在对楚宁月解释,给她一个以旁观者角度,看清事实的机会。却不想,穆清远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这一丝疑惑,不似作假。 “对于此事,我只能说我没有说谎,但这却不代表,你一定在说谎。” 眼见对方打起哑谜,楚宁月眉头微皱,藏在暗处的她,并没有打算此刻现身。而祁如清对此,则没有半分不悦,反而饶有兴致地望向对方,吐出一句惊人之语: “你的意思是,我说的那人和你说的那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而这句话,比起先前的哑谜,可谓是更加谜语人,这让楚宁月很是反感。 “嗯,的确有这种可能,因为你我皆清楚,他是什么人。” 话音落定,祁如清陷入短暂沉默,因为他清楚对方的话,是何含义。那冒牌货并非此界之人,对于他来说,死亡并不是结局,而是新生。 被其借体之人,虽然与修士夺舍有着本质不同,但在常人看来,却也相差无几。而自己的印记,只能打入肉身识海,不能刻入灵魂。 也就是说,当日行凶之人,可能是被夺舍之前的冒牌货,而今日伏诛的,乃是被夺舍之后的人。如果此点假设成立,那么当日行凶者的目的便不是报复。 可这样一来,事情便复杂了许多。 “不错,若是这样,你与我就都没有说谎。” 第2022章 探听 秋风苑外,听到两人对谈的楚宁月,此时眼神复杂,一是因为祁如清恢复,二则是因为两人交谈,云山雾绕,有些听不明白。 她留在此地的本意,乃是制造对方两人独处的机会,从此判断出何人说谎。却不想,这两人如今竟然达成了共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都与自己的预计不同,颇为棘手。 眼下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者现身直面两人,问出方才之言何意,但无异于打草惊蛇,乃是下策。二者,则是转身离去,不再管眼前之事,让这两人自己探讨出一个结论。 而就在此时,院落之中,传出祁如清的声音,只是其开口的内容,大出两女意料之外。 “楚道友听了许久,想必心中诸多疑惑,不如现身一见。” 尤其是穆清远,全然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在无声无息之间,撤去了幻阵。此刻不禁眉头微皱,眼神满是怨念。 而楚宁月被对方点破存在,此刻恍然间明白了对方早已知道,自己留在暗处窥探。但这样一来,对方所说的话,便未必是真相,因为以对方城府,大有可能引导自己的思维。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化作流光消失不见,如今藏身之事已被点破,便是现身质问,得到的答案自己也不敢轻信,所以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 至于两者所说的可能,她虽然听得云山雾绕,但却知晓祁如清既已苏醒,自己便没有继续留在秋风苑的必要,这两人会自行推进此事的。 感知到楚宁月气息消失,祁如清尴尬一笑,望向眼前的穆清远,却正见对方满是怨念地望着自己,于是出声道: “方才你我所言皆是推断,并无证据可言,所以眼下你我之中,仍有一个嫌疑人。” “你想如何?” 穆清远开口之时,语气冰冷,平素里生人勿近之感再现于此,但祁如清却似乎引以为常,浑然不觉,淡淡出声道: “你方才说过,曾将那冒牌货交给一名怪人,而你断定那家伙不会再有机会作恶,这让我好奇你口中的怪人是什么人,竟能够困住...天外客。” 最后三字入耳,穆清远身形一颤,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添了三分柔和两分警惕一分犹豫不决。 她方才之所以不惜修为,出手救眼前之人,便是因为她如当日救那冒牌货一般,自眼前之人的身上,感知到了相同的气息。误以为,对便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而如今,祁如清口中说出的三字,此界之人绝不可能知晓,即便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也必定与自己系出同源。 “你想见他?” “不,我想见的,乃是那名怪人。” 祁如清有注意到眼前女子眼神变化,方才那三字,当然也是他的试探。既然对方有所反应,便说明她至少听过这个名字。 而听过这个名字,就必定与此事有关。 却不想,穆清远下一刻开口之时,竟是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不可能。” 这让祁如清有些意外,他虽想过,对方会搪塞自己,因为这其中必有隐情,可却没想过对方态度如此坚硬。 照理说,那冒牌货算是楚道友与眼前之人一同擒抓,审问之时也该两人同在才是。可此女却在楚道友不在的情况下,擅自处置了此人,更阻止楚道友去见此人。 若说其中没有隐情,自己当然不会相信。 可是,眼下此女态度如此强硬,而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强行动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此女刚刚还将生之卷残篇拱手相让,这时自己便过河拆桥,实属是有些.... “既如此,只能委屈你随我留在秋风苑,直到你我之间有一人按捺不住,率先露出马脚,又或者出现新的线索。” 说话间,祁如清右手一挥,秋风苑外,无形壁障再启,内外三层,将此地笼罩在内,水泄不通,飞鸟难行。 而穆清远则是目光怨念更甚,心道若非自己方才出手,你哪里有机会困住我。不过眼下自己实力大跌乃是事实,即便心中不悦,也只得答应。 至于天启院护道人,没有自己的命令,自然会营造出自己仍在天启驻地的假象,倒是不必担心,被他人撞破。 于是主动朝着一旁的石桌而去,落座之间,右手轻挥,一道白光闪过,桌面之上赫然浮现棋盘棋子。 “闲来无事,对弈一场如何?” 而祁如清闻言,则是含笑点头,他当然清楚,对弈既是问心,亦是相互试探。正巧自己也有些许疑惑,需要找寻答案,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却不知,远方角落之中,一人冷哼一声,这一次,方才是真正离去,而刚刚不过是施展了高阶术法,隐匿身形... ... 凛风城内,内城之中,城主府经历云深别院坍塌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云深别院乃是李相容的住所,亦是城主府重点关注的所在。 可是这样的所在,都被人在不知不觉间渗透摧毁,李相容更是下落不明。这说明,动手的人或者势力,已经可以在城主府的眼皮下,肆意妄为。 此种风声,不知是何人传出,但刚刚落定,便如湖水涟漪,迅速扩散而去,使得城主府高层,颇为不悦。 可偏偏昨夜一战,损失惨重,更需封锁消息,所以无法对外人言。 云深别院之外,原本的驻军已然散去,如今只留下暗探零星几点。因为别院之中,还有一位招贤馆新晋长老,安然无恙。 但这位新晋长老,如今却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因为他刚刚入住此地,云深别院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不让人怀疑。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一道人影自别院之外左右腾挪,穿过无数暗探双眼,潜入了其中,目标直奔新晋长老住所。 若是寻常武者,绝难躲过暗探之眼,可来人不是普通武者,而是城主府内,少有的阵师。更何况,以此人的身份,便是不凭借阵法,也能进入此地,畅行无阻。 与被毁去的三分之一别院不同,新晋长老所居住之地,完好无损。一道人影,仿佛自地面之中升起一般,诡异浮现在院落之中,望着眼前屋舍,目光深邃。 来人身形微微佝偻,手持权杖,单手负予身后,乃是一名样貌慈祥的老者,赫然正是李相容。 他此次前来,便是要确认一件事,而此来之前,已然做好了充足准备。 此事不能为城主府之人所知,不能为招贤堂之人所知,天知地知,唯二人知。 第2023章 反客 李相容初至此地,却似轻车熟路,右手自腰间取出一块罗盘,朝着上空一掷,立时显化出一张肉眼难辨的青色大网,将此地笼罩在内。 紧接着,青色大网之中,便有两道青色磨盘浮现而出,带起一阵涟漪,朝着四方层层扩散。顷刻之间,又是两层阵法浮现。 如今这小小的院落之中,已被其叠下三重阵法,一重幻杀两重隔音。便是城主府如今台面之上,武力最强的掌印大监,贸然进入此地,也无法安然处之。 做完一切过后,李相容面色一肃,左手抬起权杖,又自地面之上刻画些许。一座崭新的阵法,自其脚下朝周围扩散而出,却无法自阵纹之内,看出此阵奥妙。 因为此阵,乃是他经历多年经验,自创而出的三重大阵,专门用来针对精通阵理的阵师。一旦以阵理破开第一层幻阵,便会开启第二层杀阵,而破开第二层杀阵,便会开启第三层困阵。 而此困阵,将吸纳前两层阵法余力,集三阵之长,阵眼变幻不定,难以破之。 今日,他便是要以此阵,一问内中之人,身份为何,二问内中之人,孰优孰劣,以全心智。 眼见大阵开启,李相容双手按于权杖之上,随着一身闷响,将此权杖插入石砖之内,已是满头大汗,气息紊乱。 他一身功法尽废,如今的武道实力微乎其微,开启此阵,已是极限。但面上,却无半分紧张,反而带着几分执着和兴奋。 “既然来了,便入内一叙。” 就在此时,闭合的房门忽然打开,内中传出一个声音,说话之人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字句之中,却带着一丝毋庸置疑。 李相容立身原地,此刻望着打开的大门,并没有入内一叙的打算,因为他这阵法覆盖范围不大,无法将整座院落困在其内。 “叙旧需故人,我与你之间却算不上故人。” 李相容此时开口,一改往日和善之色,多了几分针锋之意。因为其如今在数重阵法叠加之下,显露的面容并非本尊,所以他觉得屋内之人,定然不知自己是谁。 可下一刻,内中之人开口之间吐出的话,却让其身形一震,眼神陡然间凌厉些许。 “姚司业,我今日出现在此,你占了大半原因。” 三字入耳,李相容眼神变幻,他自陆天佐处听到了风声,得知新晋招贤馆长老,乃是书山来使。初闻此时,心中惊喜参半,可随即而来的,便是怀疑。 在此种情绪推动之下,他决定亲身前来一试,一是要看看对方是否真是书山之人,二也是想要看看自己诈死脱离书山数载,醉心于阵道,与书山弟子之间,差距几何? 可是却未想到,对方开口之间,便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而此事知之者甚少。南域之中,掐指可算,也唯有三人。 司徒奇和那个人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曾经拿出内门信物,让自己主动展露身份的... “楚小友,你我如今立场不同,故技重施,非是上策。” 一声楚小友,使得屋内声音一滞,许久没有回声。因为屋内的中年儒士,正是赶来此处的楚宁月所化,她此刻试探对方的同时,也被对方试探,多说多错。 眼见对方没有回应,李相容心中其实也没有把握,方才那一声小友,不过是暗诈对方,如今对方沉默,反而让他不知接下来如何行动。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腰间玉佩,正浮现出耀眼光华,其神识入内,一道传音立时响入耳中。 “此阵于我而言不难,但我如今无法脱身,所以有些棘手。不过依我看,此阵范围不大,楚道友只需留在原位,便不会被阵法波及。” 听到这熟悉又讨厌的声音,楚宁月眉头微皱,将对方先后赠与自己的两枚玉佩与一枚罗盘取出,认真打量了一番。 起初她以为,祁如清知晓一切,是因为契合风鸣院阵法,当真以身合阵。但如今思来想去,这种说法太过玄奇,便是自己这个修士也不理解。 加之先前穆清远造访,自己虽然被幻阵所惑,没有看到祁如清是如何苏醒的,但至少可以说明,他的状况不像他自己说得那般离奇。 因此联想之下,对方之所以能够对自己周围发生之事了若指掌,多半便在这三项物品之中。虽然祁如清的话,有时的确能够起到帮助,但这种无形之间被窥视的感觉,却当真令人恼火。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三项物品同时碎裂,在转脉境修士术力之下,化为齑粉。而下一刻,楚宁月便自那块罗盘之中,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灵气,此刻受其功法牵引,朝其体内汇聚而去。 看来便是此物,将自身周围之事,源源不断,传给祁如清。 “唔..” 秋风苑内,落子悠然的祁如清,忽然闷哼一声,一子落在了棋盘之上,自断筹谋。 而正与其对弈问心的穆清远,则是饶有兴致地开口说出一句: “你这一手虽然出其不意,但实在算不上高明。” 祁如清面色一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落子,心中却在想,自己这位楚道友,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感知其周围发生之事,是凭借那三枚物件吧。 只不过,如今自己虽然仍旧能够感知,却没了交流的工具,这风鸣院之内的大阵,虽然对自己影响不大,但也还是有所影响。 加之如今,自身修为只剩下三成,想要传音给远在城主府的楚道友,着实有些难度... ... 同一时间,化身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时平复心神,却是信步朝着门外走去。她心中所想,其实很是简单,李相容布阵于此,却未攻入房内,要么心有疑虑,要么心有顾忌。 自己沉吟数久,对方仍未进入,说明方才那一句楚小友,不过试探。 既然对方底气不足,便由自己来个底气十足,他不肯入内,自己便出去见他。至于阵法...李相容充其量只是三阶玄阵师,而自己如今修为已恢复至转脉境。 凭借残阳神诀功法,修为其实并不弱于普通虚丹境,而三阶玄阵对于虚丹境修士的影响,可谓微乎其微。 所以即便此界阵法,不同于丹青天下之阵法,修行体系亦有不同之处,自己面对眼前之阵,也未必会捉襟见肘。 故而一步踏出屋门,沉声开口: “既然你不愿见我,那我只能来见你了。” 话音落定,踏入阵中,与李相容对视一寒,随即.. 眼前物换星移,再也不是云深别院,而是云层之上,两人凌空而立。下一刻,楚宁月只觉身体一沉,仿佛下一刻便要青云直坠。 而如此幻阵,若落于此界武者身上,定然心胆俱寒,因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眼见自己身在高空,又有下坠之势,定然乱了心神。 李相容望着眼前之人,饶有兴致,可他刚想开口,却发现对方下坠之势一滞! 因为楚宁月此时,心念一动,遁术再起,此刻凌空而立,丝毫不受影响,更是朝着李相容,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让后者心中大为疑惑,更是对眼前之人的心性,高看了数分。因为这一层幻阵,大体布局是由自己所设,但内中变化却是因人而异。 此刻对方凌空而立,说明在瞬间识破了此阵,无论是心性还是阵道修为,都是上乘之品... 只是他哪里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此界武者,亦非寻常阵师,而是一名异界修士。这御空而立,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第2024章 无愧 “你..” 眼见对方毫无动容,李相容心知一重幻阵无用,唯有对方破除第一层阵法,陷入第二层杀阵之时,方有克敌制胜之机。 然而却见眼前之人负手而立,既不出手破阵,又不施展阵法反击,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让李相容陷入被动。 因为他这阵法,乃是专为克制阵师设计,阵师入阵,第一时间想的定然是如何破阵。只要心生此念,便会落入他的连环排布之中。 可是如今楚宁月立身原地,丝毫没有破阵之意,这便让他这连环之阵,失了核心驱动。便是他这个布阵之人,也无法驱动此阵,强行进入第二阶段。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是一旦这样做了,三阵叠加之势便会瓦解,届时凭借三道普通阵法,想要对抗书山之人,终是牵强。 “姚思业,你如今投身凛风城主府,书山需要一个交代。” 化身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刻缓缓开口,语气平和,但字句之间,却有质问之意。而李相容此刻,心中虽对眼前之人的身份仍旧存疑,但开口之间,却强硬了许多。 “书山从未限制下山弟子自由,加入任何势力,皆可凭心而动。我不知你是什么人,但冒充书山弟子,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李相容的话,大有反客为主之意,他此时于屋前布阵,敌意已现。既已注定得罪眼前之人,那么无论此人是何身份,此番试探,都注定不会中道崩殂。 若是楚宁月先前没有见过陆天佐,而是直接来此,面对李相容的说辞,或许会被其唬住。可是如今,他的这番说辞,在陆天佐处已然知悉,所以楚宁月当然有了对应之法。 “书山的确从未要求过下山弟子,不得加入其他势力,但这前提是下山弟子,而非天启五院在职之人。 姚思业以诈死之法避世,化身李相容潜伏南域多年,而今更是加入朝堂,已是坏了书山规矩。” 这最后半句,乃是楚宁月自陆天佐的反应中推敲而出,书山或许当真不排斥下山弟子加入其他势力,但天启五院与天启五城的城主府之间,定然关系不睦,明枪暗箭。 所以,书山对于门下弟子,归顺城主府的行为,定然不齿。 而这一推断,如今正好成了敲击李相容心门的一柄巨锤。 “当年之事,牵扯甚大,有生之年我自会向师门禀明一切,此事与你无关!” 李相容开口之间,已然带了几分怒意,无论眼前之人是否是书山来使,对方的这番话,都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哦?那要如何才能与我有关?” 楚宁月望向周围幻境,知晓对方弯弯绕绕,最终还是绕不开破阵一途。看来只有自己破开此阵,他才会觉得自己就是书山之人。 既然眼下自己已选择回到城主府,延续此中年儒士的身份,就自然不会在此刻显露身份。更何况,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李相容,如今他送上门来,自己当然不会错失。 “破开此阵,我便相信你与书山有关。” 果然,李相容的话,正如自己所料,这让楚宁月心中了然。但同时也注意到了,李相容言语之中的引导之意,他似乎很想要自己破阵。 若眼前阵法,乃是地相大阵,那么楚宁月自然会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踏入。可在知晓对方阵法品级的前提下,楚宁月自然不会束手束脚。 更何况,眼前之人乃是李相容,而他将自己当做阵师。所以在幻阵之中,无论自己施展何种术法,他都会解读成斗阵之法,所以不会暴露修士身份。 心念至此,楚宁月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既如此,便满足你这个愿望。” 话音方落,其周身流火瞬间乍现,顷刻之间,云层之上红芒尽染,犹如火烧云景,一片炼狱。 李相容自命不凡,见多识广,此刻权当对方是以幻破幻,所以心中自然古井无波。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此间空气骤然升温,漫天流火,朝眼前之人身后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化为一道滔天火浪,如一头猛兽蛰伏,凌空而立,望着自己犹如望着猎物,仿佛随时皆有可能降下,皆会终结性命。 “以幻破幻,你打错了算盘。” 李相容并非狂放之辈,但今日不知为何,面对疑似书山弟子之时,竟会主动开口挑衅。可下一刻,他却发现对方面上笑容更甚,心下一凉。 而在这一凉之间,滔天火浪,席卷而下,却在触及其周身一丈之时,一分为八,朝着八方席卷而去,独留他这一丈方圆。 “咔嚓!!” 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李相容面色微变,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心道对方终于破阵,那么接下来,自己的阵法将会进入第二阶段。 可是他面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现,便已经彻底僵住,因为他感觉到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而周围镜面破碎之声,仍未停歇,三连三响,眼前光景,物换星移。 睁眼之间,两人眼前,仍是云深别院,可此地已然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李相容面带惊惧之色,望着眼前之人,他没想到,对方竟能瞬息之间,连破三阵,自己与其在阵道之上的差距,宛如云泥之别,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他哪里知道,凡是阵法,皆都上限,而楚宁月方才根本不是以阵法之道破之,而是施展术法,强行撑破上限。 此种三阵叠加之法,一阵上限爆破溃散,其余两阵更受波及,平衡一旦打乱,叠阵之法,便反成负累。 此时李相容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火海,是自己三道阵法破碎反噬造就,还是眼前之人作为,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楚宁月之所以敢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乃是因为她先前便知道,此阵之外,还有隔音幻阵,此地的动静,并不会为外人所知。 至于李相容,他自会保守秘密。 “如今,可算是与我有关?” 一声入耳,李相容眉头紧皱,望着眼前之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而下一刻,温和的中年儒士,忽然面色一变,做雷霆之势,开口道: “姚百世,你诈死叛出天启五院,处心积虑蛰伏多年,而今加入城主府,意图反噬风鸣,你可知罪?!” 话音方落,三道气机在楚宁月恰到好处的控制下,接连压制在李相容肩头,使得其身形一阵踉跄,呼吸困难,却又能勉强开口。 而楚宁月之所以要如此逼迫对方,给对方扣上诸多罪名,便是要看看,李相容加入城主府究竟有何目的,他究竟意欲何为。 却不想,李相容沉声开口,吐出的一句话却是... “此事,我问心无愧。” 第2025章 定数 “好个无愧,好个执迷。只可惜我今日前来,一不为讨逆,二不为清理门户,所以你的命尚能留一段时日。” 中年儒士沉声开口,右手袍袖一挥,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周围一片汪洋火海,此刻迅速消减,不消片刻便已尽数消弭。 李相容看在眼内,对于眼前之人的能为,已然评价极高,但这并不代表,他便认可眼前之人的身份。更何况,即便眼前之人身份无误,他此刻也不会坦诚,因为此事牵扯甚大,不是他一人之事。 “你想要如何?” 说话间,李相容眉头微皱,此刻并不担心对方取自己性命,而是担心眼前之人的出现,会让自己等人的计划付诸流水。 所以比起如何脱身,他更想要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昨夜城主府上空凝成大阵,你当时虽然在场,但此阵之力非你能为,我要你将昨夜细节,一一告知。” 中年儒士的话,让李相容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眼前之人来此,竟是想要调查昨夜之事。可关于昨夜的神秘阵法,便是自己也一脸茫然,他这问题,算是问错了人。 “关于此事,倒是无需隐瞒什么,你既想知道,便...” 不多时... 李相容便将昨夜城主府夜宴之事,讲述了一番。 昨夜少城主宴请李相容,谢绝外客,一众朝臣汇聚宫门之外,被掌印大监阻挡无法入内。后督军胡九道,率属下打伤掌印大监,闯入其中,强势临场。 可后来却遭遇血色袈裟之主,一战过后,其部下几乎死伤殆尽,却因此牵扯出一名藏身在其部下之中的神秘高手。 而此高手刚刚现身,便将其余几名护卫一并杀死,更有将在场之人,知其身份者尽数灭口之意。 随后,此人与血色袈裟之主一战,后者重伤,前者犹有胜算。却在此时,天空降下五行绝气大阵,使得此人修为大减,最终重伤脱逃,下落不明。 而中年儒士听此信息过后,联想起昨夜后续之事,想来对方口中的神秘高手,便是被重创之后,又被自己和穆清远撞上,最终命丧当场。 可是,自己心中的疑点,却没有半分解答,究竟是什么人降下大阵,又是何人背后排布,此事李相容未提及半分。 “关于昨夜大阵,你可有推测人选?” 对于中年儒士的问题,李相容沉吟数久,他又何尝不好奇,昨夜布阵之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瞒过众人,瞒过自己,开启如此阵法。 像是此类大阵,皆需提前排布,费时费力,城主府上下不可能无迹可查。除非此人阵道修为,已在自己无可预估之列,所以能做出超乎常理之能为。 如此想来,当今南域之中,能够在阵道胜过自己一筹的,便只有...两个人。 一者自己万万不能提及,所以此时能说的,便只有另一人。 “风鸣院外院御教习,祁如清。” 听到这个答案,中年儒士轻疑一声,因为她乃是楚宁月假扮,算是此界之中,最了解祁如清的人。祁如清前日,已因为施展化生法阵修为大损,连自保都是问题,根本不可能施展此种大阵。 所以李相容的推测,可以说是... “为何?” “此人曾算是我半个弟子,天赋异禀,乃阵道奇才。前日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斗阵占据上风,此事人尽皆知。 若南域之中,能有我看不穿的阵师存在,除了阁下之外,便只有祁如清一人了。” 顺理成章。 楚宁月不知李相容这一手,乃是真心所发,还是看穿自己身份,刻意引导。但可以确定的是,自眼前之人处,已然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原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李相容这条线,找出昨夜布阵之人,借此调查出,究竟是谁暗中猎杀那些神秘高手。 毕竟那些神秘高手,曾经追杀过自己与祁如清,敌人的敌人即便不是朋友,也不一定就是敌人。 而那人既然能够以阵法算计神秘高手,便说明其了解的信息,必然高于自己与祁如清。若能与此人搭上联系,必会事半功倍。 “昨夜之阵,势在衰减对手之力,却无法克敌制胜。因此布局之人,定有后手能可克敌。你先前提到过血色袈裟之主,你可知此人如今下落?” 楚宁月此时出声,算是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因为单是昨夜阵法,无法功成。想要剪除那名神秘高手,就必须有武力介入。 而昨夜在场武力最高之人,无疑便是血色袈裟之主,若说其与那人交手只是单纯巧合,楚宁月不会相信。 所以问题的关键,既然并非出自李相容之身,那就只剩下少城主与血色袈裟之主两种可能。 布局者,必定与他们有关。 “这...” 李相容沉吟半息,心中却在盘算,眼前之人为何如此在意此事。他先前本以为,对方询问昨夜之事,只是障眼法,必定另有所求,只不过是让自己放下戒心。 却不想,对方似乎真正在意的,就是昨夜之事,而非其他。 如若是这样,那么自己或许可以以此事,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借此避免对方影响自己等人的计划。 于是半息过后,李相容沉声开口,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 “那人身份神秘,当日夜宴开启之时亦未现身,乃是少城主危机之刻忽然现身,应与后者有所关联。 战后,那人受伤不轻,城主府上下无人知晓其下落,少城主亦对此事闭口不言。但,少城主曾让我于一处偏僻方位布置防御阵法。 如今想来,那人极有可能便在此处,休养生息。” 此事李相容并非信口胡诌,而是确有其事,他此刻想要以此事,分散眼前之人的注意力,所以自然不会作假。 “带我前去。” 而楚宁月,则因为祁如清之狡猾,不愿轻信阵师,所以一步来到李相容身前,以气机控制对方,防止对方随时逃离。 “可以。” 李相容两字出口,面上神色如旧,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那血色袈裟之主,身份莫测,行踪诡异,立场不明。 若他继续存在城主府,对日后自己行事,必定会成为阻碍。若能引眼前之人,解决这个麻烦,对于今后计划,有益无害。 第2026章 埋伏 凛风内城,西南之地,本是护城军本部所在,后因督军胡九道之故,迁本部于城北,故而成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地,用来存放些许军械。 往日里,此处虽有巡逻士兵,但数量极少,因为这些军械世家子弟不会使用,而盗贼之流又根本无法进入内城。 可今日,此处却是空无一人,不知是昨夜变故抽空了此地的兵力,还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着此方而来,速度虽然不慢,但也绝对不快。因为这是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而中年人的一只手,一直搭在老者肩头,仿佛以其为拐棍。 “其实,大可不必。” 李相容无奈开口,他既决定带人来此,便没有想过逃走,可是他的话,在经历西城截杀之后,楚宁月便不会再相信。 所以尽管两人的行进速度,因此拖得缓慢,她也没有选择放开禁制,直接带其以遁术前往。 不多时,两人进入西南深处的一座仓库之外,此地缺乏光线,颇为阴暗,储物架上满是灰尘,足见平日里巡逻士兵以及负责洒扫的杂役,也是大有懈怠。 “便是此处了。” 李相容驻足不前,右手一指前方仓库,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中年儒士。 “嗯。” 楚宁月一字应声,随即心念一动,神识再出。此地阵法,不足以压制其神识,故而内中是否有血色袈裟之主,一目了然。 下一刻,其眉头微皱,因为她当真自此仓库深处,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阴气,正如当日千丈峡谷之外,偷袭自己的血色袈裟之主一般。 但让其犹豫的,却是自己若就这样进入,免不了与其一番恶斗,届时必定无心看顾李相容。而若此时放李相容离开,又恐会节外生枝。 “启。” 就在此时,李相容抬起手中权杖,朝着仓库大门遥遥一指,下一刻一阵嗡鸣之声,骤然响起。 李相容并非庸碌之人,此刻当然看得出,楚宁月心中疑虑。此时率先出手,于情理之中,乃是为对方破开阵法,全带路之谊。 可也同样是敲山震虎,不给楚宁月反应的时间,逼她此刻做出反应。 果然,嗡鸣声起,内中阴气为之一动,最为浓郁之处,果真有一道人影显化而出。但楚宁月,却没有看破李相容的全部心思,而是将其当做通风报信。 此刻冷哼一声,瞥了李相容一眼,右手轻挥之下,一道劲风席卷而出,后者身形例如无根浮萍一般,被吹飞而起,摔落在一旁的储物架上。 李相容本就体虚,如今更是被气机压制,这一摔当即昏死过去,而在昏死的前一刻,还在不解对方为何忽然出手。 “凛风之内,不容奸邪!” 楚宁月并未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中年儒士,而非少年楚阳。所以内中的血色袈裟之主,未必便认得自己。 因此在出手之前,便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如若今日没有得手,他日也可解释。 话音方落,楚宁月化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仓库之内。可其刚刚进入仓库,前一刻还是阴气弥漫之所,此刻却清澈无比。 漫天阴气,似受感应一般,迅速退散,朝着屋内一处石桌汇聚而去。便连方才现身的人影,此刻也是消失不见,使得楚宁月眉头微皱。 但先前她已然施展神识笼罩此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此刻立时朝着石桌扫去,看清了其中端倪,原来此间仓库之下,也有一条暗道。 楚宁月无心找寻机关,当即凌空一指,金芒夺魄再出,直接将地面轰开一条裂缝,随后施展遁术,进入了暗道之中。 随即以神识为引,直朝前方遁走的阴气追击而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前方暗道之中,可能存在未知的危险,但其此刻却因自身修为恢复之故,颇为自信,这一点,倒是与大多数修士一般无二。 正是,有恃无恐。 此处暗道,不比军营地宫隔绝神识,亦不似风鸣之下,错综复杂。此处暗道之内,灯火通明,且只有一条主路,一往无前。 楚宁月长驱直入,不消片刻,便穿过七重石门,来到了此暗道尽头之处。而那一缕阴气,亦在此刻遁无可遁,于前方石壁之下不断凝实,显化出一道人影。 眼见对方无处可逃,楚宁月不禁心生疑惑,因为对方没道理逃入一处死角,除非其另有后手。而其正心生此念之际,亦看清了阴气之中,凝聚而出的人影,正是当日的血色袈裟之主。 “哼哼哼哼,我认得你的气息。” 身穿血色袈裟的独臂老者,此刻口中怪笑一声,而后沉声开口,望向眼前的中年儒士,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 “城主府内,竟有你这等奸邪之物,无怪南域近年衰败。” 楚宁月虽对此人言语生疑,但此刻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出手之前略加铺垫,金芒夺魄激射而出,已在无形之间。 “追入此地,不知该说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莽撞无知,你真以为,我已山穷水尽?” 血色袈裟之主,本就是通识高手,此刻自然能看到金芒夺魄术。不过当日他领教的,只是开元境的楚宁月,而如今面对的,却是转脉之境。 虽然相差一境,但修为术法,却如云泥之别,这一点老者心中不知,还以为对方是当日的战力。此刻眼见金芒之术,速度倍增,心中不禁意外。 “桀桀桀。”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怪笑,随后一阵机扩运作之声骤然响起,原本无路的狭长通道之中,赫然浮现出无数岔路。 而岔路之中,走出两名打扮邋遢,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的佝偻老者。 旁人兴许不认得,但楚宁月却是记忆犹新,因为这两人的样貌皆一般无二,又与当日云深别院地宫之中的老者,一模一样。 看来城主府之下,存在一处庞大的地宫,而数个地宫之间,彼此相连。地宫暗道之中,更可能屏蔽神识,否则自己不会找不到其中联系。 如若眼前只有血色袈裟之主,楚宁月稳操胜券,可身后又浮现出的两名怪异老者,却是以修士为食,如此一来,此战未可知。 楚宁月心知自己可能中了算计,但既然对方已经现身,这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可以将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彻底扫荡,一网打尽。 第2027章 入阵 眼见埋伏已定,楚宁月此刻不愿多想,此刻心念一动,已将首个目标选定,正是三名敌人之中,自己最为熟悉之人,亦是最弱者。 金芒夺魄再出的瞬间,一道由真焰交织而成的青色罗网凭空浮现,如刀似刃,直朝眼前血色袈裟之主攻去。 然而血色袈裟之主,此刻却是立身原地,不避不闪,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下一刻,青色罗网笼罩血色袈裟之主,可后者身形却是一阵诡异扭曲,化为一缕烟雾,消失不见。 暗道之中,只余一句: “布计已成,接下来交你们了。” 烟雾散去,留下一枚黯淡玉简,而玉简之中,赫然是血色袈裟之主的气息。楚宁月此刻瞬间明了,从一开始,自己的神识便被此人误导,刻意引入此地。 但,如今的自己,已非千丈峡谷之外的开元修士,是两人埋伏一人,还是一人埋伏两人,此刻犹未可知。 “桀桀桀...” 一阵怪笑过后,两名样貌、神色、衣着皆一般无二的邋遢老者,此刻一左一右,如同两座门神,将此间退路封锁。 两者周身蔓延出一寒一热两股气旋,犹如一座磨盘一般,镇守于此,似是想要以此法,阻挡楚宁月施展遁术,直接穿过两人遁走。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心中所想,乃是擒下两人而非逃走,所以此番准备大可不必。 挥手间,漫天青色流火浮现而出,如银蛇狂舞,择人而噬,不断汇聚壮大。而楚宁月站在原地,此刻负手而立,一幅稳操胜券的模样。 虽然无法确定,眼前的两名老者,与当日自己见到的老者,是否有关,但先前短暂交手,已让楚宁月知晓,对方的修行体系绝非武道。 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自信不等同大意,所以她此刻施展术法,乃是蓄力而为,并非一蹴而就。亦想要看看,这两人要如何应对,如何出手。 不料两名老者,仿佛对这漫天流火毫无所察,目不转睛地望着楚宁月,犹如在看珍馐美味。楚宁月看在眼内,心中浮现出一丝不悦,毕竟没有人喜欢被旁人当做食物。 下一刻,流火凝实,如大军掩发,如洪水决堤,铺天盖地,直朝两名老者席卷而去。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感觉到周围空间一阵波动,下一刻便见漫天流火,触及到老者身前三丈之时,便莫名湮灭。 此刻神识一动,立时发觉这并非是两名老者实力超绝,而是他们身前,被人提前布置了某种传送阵法。只不过此刻传送的,并非活物,而是自己的术法。 此阵不破,楚宁月的攻击便不会奏效,可是想要破除此阵,不通阵道的她,便只有以术力达到阵法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条路可行。 此时的她,开始有些后悔,先前将那三枚物件捏碎,此时若有祁如清在,或可商讨一番。 心念一动,术法再出,原本需要长时间蓄力排布的火牢送葬之术,此刻随意施展。可原本应该出现在两名老者脚下的火柱,此刻却出现在了两人身前三丈。 冲天火柱,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同样湮灭,消弭无踪。 可是,火牢送葬之法,并非一蹴而成的术法,火柱聚合之前,施术者皆有感应,皆需持续灌输术力方可维系。 因此即便火柱消散之时,斩断与楚宁月联系的速度极快,但还是有一瞬光景,落入其眼内,使其眉头微皱。 “啊?!这...发生何事了?” 凛风城北,村落之中,漫天流火铺天盖地而来,已将此处焚为一片火海,生灵涂炭。村中老少,此刻皆被大火困于中央地带,但却并无伤亡。 随着道道白光浮现,内中人影显化而出,中央地带之上,已汇聚了此间村落大小三十余口,无一身死。而他们此刻,皆是惊魂未定,望着天空之上,犹如末日之景,慌乱不堪。 “众人莫慌,有尊使之助,我们定然性命无忧!” 此时,村中长者沉声开口,试图稳定人心,然而他却低估了恐慌之力,这句话,并没有人所有人安静。 不过好在,尊使二字,于众人心中地位颇重,其中几名曾受恩惠的妇人,率先镇定下来,开始与老者一同,安抚其他村民。 而村中长者,此刻则是自腰间,取出了一块罗盘,望着此物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是否要施展此物。 因为尊使交代,此物只能施展一次,必须用在面临灭顶之灾之时,不可轻易施展。而眼前末日之景虽然骇人,但却无法通过眼前壁障分毫,这是否算是灭顶之灾呢? 可就在其犹豫之间,七道火柱凭空浮现,打消了其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其立即按照当日尊使传授,于此阵盘之上刻画,略显手忙脚乱。 而其刚刚刻画完成,七道火柱便因为斩断了与楚宁月之间的联系,彻底烟消云散,使得村中长者微微一愣。 而下一刻,其对手中罗盘,对心中尊使,更是心驰神往,敬若神明。却不知,他手中罗盘的作用,根本不是消弭攻击,而是... 无数阵纹自中央地带浮现而出,顷刻之间便将在场之人尽数笼罩,一阵迷雾四散开来,将众人遮掩,而迷雾消散之际,众人已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 同一时间,暗道之中,楚宁月感应到情景之后,不愿伤及无辜,于是不再出手。但她不出手,便无法破解眼前阵法,此刻不禁陷入僵局之中。 丹青天下的修士,虽然素来不将世俗凡人当做同等存在,这一点楚宁月也不例外。但肆意屠戮世俗凡人,也会遭同道中人唾弃不齿。 更何况,楚宁月心中素有正道,所以她不会在明知自己的术法,会造成无辜伤亡之际,仍旧为了破眼前之阵施术。 但如此一来,便算是被有心人算计,为正道所困,难以脱出,此刻不由得束手束脚,只得采取守势。 而此时,两名老者依次开口,所说言语,却让楚宁月心中反感: “区区蝼蚁,能可阻你之途,亦算物尽其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以为采取守势便能破开眼前僵局?我倒要看,在人性面前,你能坚持到几时?” 话音方落,楚宁月直觉周围空间之内,重力陡增,虽然如今之力,尚不能影响自己,在却在无声无息之间,不断壮大。 也就是说,此阵并非恒定,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增强,若继续采取守势,恐会贻误战机。可是自己如若继续出手,遭殃的便是那些世俗凡人。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紧皱,眼下难关于她而言,几乎无解。破阵,则伤及无辜百姓,有违道心,不破阵,便将主动权交由对方,陷自身于危难。 相同的抉择,若换祁如清在此,便绝不会犹豫片刻。因为他会选择以最小代价,换取胜利,唯有自身脱困而出,方能掌握主动权。 为无辜者复仇也好,让眼前人付出代价也罢,总之他绝不会受眼前之人布局胁迫,该舍弃时,便不会犹豫,这份杀伐果断,正是楚宁月之欠缺。 第2028章 黑衣 楚宁月立身原地,望着四方阵纹,此刻心中无奈,更在思索破敌之法。其已隐约能够感觉到,阵内重力不断增加,若依此趋势发展下去,最多一刻钟的时间,此阵便能影响到自己。 故而沉吟之间,已经做出了决断,便是多留给那些世俗凡人一刻钟的撤离时间,待一刻将尽,她便会全力出手,破开眼前之阵。 心念及此,楚宁月右手轻挥,狂风夹杂水浪席卷而出,撞击在周围阵纹之上,消失不见。而被传送的术法,在山村之上爆发开来,既将先前火势阻挡,又能维持“天灾”之相。 希望如此,便能让那些无辜世俗知难而退,自行离去。 只是楚宁月如何知晓,那座山村之中,早已不存一人。因为他们如今早已被神秘阵法送离此处,到了一方安全的所在。 可就在此时,两名佝偻老者见状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身形一阵扭曲,随即化作一道虚影,径直冲入阵中,直奔楚宁月而去。 眼见对方按捺不住,楚宁月心头一喜,因为若两人始终在大阵之外龟缩,自己便没有破阵之法。可如今对方一人入阵,虽会增添几分风险,但却也给了自己克敌的机会。 可正当楚宁月运转神识,准备抵御上次交手之时,那莫名的神识攻击之际,却见眼前老者手中白光一闪,一柄利刃登时上手,并非长枪。 而下一刻,一柄光剑便自楚宁月头顶上空浮现而出,骤然降下,速度奇快无比。楚宁月反应迅速,疾运遁术而退,可光剑落地瞬间,却结成了一道光幕,将其笼罩在内。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感觉到光剑落地的瞬间,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转便开始迟缓。联系起眼前老者所用的术法,以及其出手之时的动作,让楚宁月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同样是一名老者,亦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而其真正的身份,乃是丹青天下,玄霜国乾炎宗太上长老。 而与乾炎宗大多数修士不同的是,此人乃是修武道之人,已达六境命转。其出手之时,便是以剑气凝化气场,阻碍对手灵气运转,再辅以点血截脉之法,克敌制胜。 “轰!” 正当楚宁月疑虑之际,眼前光剑之中,忽然传出一阵巨响,随即整座光幕支离破碎,楚宁月只觉识海之中一阵动荡,俨然又是神识攻击。 好在楚宁月身负炼神诀,神识远超同阶修士,而眼前老者,比之乾炎宗太上长老,功力亦是相差甚远,所以他这一击,对于楚宁月来说影响不大。 可其一瞬分神,还是给了老者可趁之机,虚影化为残影,已是一剑袭杀而来。 下一刻,残影利剑临身,然而楚宁月如今已非开元境修为,残阳神诀护身道韫浮现而出,形成一道壁障与残影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闷响。 老者身形朝后疾退,落地之间,却是一化为三,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而楚宁月此刻,则是眉头微皱,心中狐疑更甚。 因为方才护身道韫凝成之际,虽然成功将对方逼退,但也顷刻瓦解,而这种感觉,好似是被破魔羽箭击中,而非武道或是术法所致。 眼见老者一剑三化,楚宁月心念一动,暗运真阳离火罩,周身一团烈焰升腾而起,既是警告,亦是试探。 如若眼前两名老者,与自己当日云深别院之下所见是同一人,亦或相护有所联系,那么他就必定知晓,自己这一招的玄机。 真阳离火罩,乃是吸纳对方攻击,转化为真焰储存于离火罩内。敌方攻击每强一分,离火罩便会收缩一成,防御力亦会增强一分。 待离火罩破碎之际,储存在内的真阳离火便会瞬间爆发,届时威力将是其自身术法与对方攻击加成之和,使之难以抵挡。 可若对手知其玄妙之处所在,攻击之时便不会用出全力,那么爆发之后的攻击,对方也就能可招架,相当于出手之人与施术者的博弈。 然而下一刻,一剑三化的老者,出手之间气势如虹,丝毫没有停手之意,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当日所见之人,与眼前两人虽然样貌穿着一般无二,但却并非同一个人。 再者便是当日所见之人,周身血气浓郁,敌意十足,可眼前两人却无此感,虽然望着自己的目光,像极了当日之人,但却给人一种虚无之感。 三道人影,一者如长虹贯日一往无前,一者惊涛骇浪连绵不绝,最后一者却是纳剑蓄力,隐而不发。三者攻势,有前后强弱之分,不似一人三分虚影,倒真像是一人化三。 “哼,倒是一场好戏。” 可就在此时,暗道之内,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机扩运作之声。这让站在阵外的老者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晓地宫之秘。 而其转身之际,只见一道黑影朝此袭来,下意识抬掌应对,一道一人之高的金光掌印席卷而出,轰击在黑影之上。 可下一刻,黑影却直接穿过了掌印,来到了老者身前,使其心神一震。但下一刻,黑影却没有出手,而是径直穿过了此人,出现在阵法之内。 随即一阵浓郁黑雾萦绕此间,遮天蔽日,更有阻断神识之效,使得一剑三化为之一顿。而先前的声音,同时自四面八方响起,回响无数: “你们之间的争斗与本座无关,但这阵法却累及旁人,所以留不得你。” 话音方落,阵法之中又生新阵,黑雾之内道道阵纹浮现而出,竟有牵引吸纳楚宁月与老者术法之相,使得两者皆有动容。 而阵外的老者,明显感应到阵法有异,身形一闪,便至东南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随即周身清光大作,身后一道三人之高的庞大虚影浮现而出,使得原本轻颤的阵法回归平静。 “哦?你想与本座斗阵?” 黑雾之中的人影,此时再度出声,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轻蔑。下一刻,其周身黑雾逐渐凝视,显化出一道人影,一身黑色斗篷遮挡容貌,看不清年岁,却让楚宁月微微动容。 因为此人身上的气息,与祁如清颇为相似,不过却有略微不同,只怕与其一般,皆是以秘法借体行走世间之人。 但此人来得蹊跷,立场不明,无疑为此战增添变数... 第2029章 联手 眼下神秘人立场不明,楚宁月收拢心神,手中术法未敢放松。此人身上,虽有与祁如清一般的黑雾萦绕,但却更为暴戾阴森,单以气息而言,绝非善类。 就在此时,原本一剑三化的老者,攻势崩解,三道人影齐齐消散,而其本体却是出现在了阵法之外。与另一名老者,遥遥对立,却似成一脉方圆,大有相护接应之势。 如此一来,阵法之中,便只剩下了黑衣人与楚宁月两人,这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在破阵而出的道路上,又增添了一个新的变数。 “区区化形,何敢造次?” 黑衣人沉声开口,周身黑雾凝实数分,而其脚下的阵纹,亦在此刻朝着四方蔓延而去,已然临近楚宁月。 但下一刻,这些阵纹却像是活物一般,自行绕开了她,朝着其他方向而去。最终停留于老者所布阵法之前三张,犹如两军对垒,列阵待发。 但此刻虽未发兵,兵势却已骇人,两名老者所布阵法,再次出现微微震动,使得两人神色微变。 楚宁月不通阵道之理,此刻望着双方斗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插手。先前黑衣人的阵纹刻意绕开自己,已算是一种示好,既然他无心攻击自己,自己当然也不会妨碍他出手。 更何况,破开眼前此阵,算是两人如今共同的目标,即便破阵之后,可能会成为对手,也不急于这一时。 而其思索间,一道传音却自脑海之中骤然响起,这与修士传音入耳有着本质区别。 “此阵有违天道,本座投鼠忌器,想要破解有些难度,不知阁下可愿联手?” 比之此人现身之时的强势,这句传音的语气便要温和许多,也让楚宁月听出,此人年纪不大。当然,只是凭声音而论,因为他这件黑色斗笠,能可隔绝神识,便是自己也看不到其面容。 “如何联手?” 楚宁月以修士传音之法,轻声开口,她此刻虽不知对方立场,但却愿意与其一同破阵,因为更大的对手正在眼前。 只是下一刻,对方的回答,便让楚宁月心中警觉,一时沉默,因为对方提出的第二种方案乃是... “第一种方案,使出全力攻向本座,此后阵法必破。第二种方案,借用真阳离火罩。” 真阳离火罩,乃是残阳神诀之上记载的法门,虽然如今残阳神诀失传,懂得此术之人不多,但领教过其威力之人,知晓此术一二,也非稀奇之事。 但这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便是说话之人,出自丹青天下,否则他没有机会见识真阳离火罩,更加不会认出自己方才施展的正是此术。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楚宁月很是想问,但此时却没有开口,因为大敌当前,询问此种问题,无疑会增添变数。这个疑惑,大可在破阵之后,仔细探究,不必急于此刻。 “既如此,请。” 楚宁月的回答,似乎并未让黑衣人意外,因为真阳离火罩一旦施展,便不能主动攻击,只能被动防守,或者自行削弱离火罩术力,控制真阳离火爆发的时间点。 可是刚才老者一剑三化之力,并未击中真阳离火罩,其充能不足,如今根本不具备威力。而若要出手攻击黑衣人,便只能散去此术,转守为攻。 然而此术一旦散去,短时间内便无法再施展,作为楚宁月此刻防御最强的术法,立于真阳离火罩内,她便可掌握对于危机的主动权。 所以在不确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贸然放弃优势,所以选择了让对方进攻。 “哈..” 黑衣人一笑出口,却给楚宁月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但下一刻,其便无心思索此事,因为眼前黑雾遮天盖地,已然朝此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原本一致对外的阵纹,此刻瞬间调转方向,以楚宁月所在为中心,急奔而去。每一道阵纹之中,皆有一道流光迸射而出,每三道流光结成一道光柱,朝此袭杀而来。 光柱未至,黑雾先行,所及之处,地面之上的碎石便已化为齑粉,足见黑衣人这术阵合一的一击,何其霸道。 “嗯?” 楚宁月眼见不对,心中起疑,因为对方这一招的威力,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估。若用此招来破阵,其威力应当不弱于火牢送葬,可是对方此时却没有选择此法,耐人寻味。 下一刻,真阳离火罩接触光柱,发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声连九响,每一响范围皆会缩小一分。不消片刻,便已是化为半丈方圆,亦是最后最强防御。 但此时,周围光柱之力仍未消散,甚至一往无前,不见丝毫减弱。楚宁月看在眼内,心知为时已晚,急催真元,真阳离火于周身萦绕凝实。 此刻对方攻击越强,离火转化便越为凶猛,即便最终对方的攻击超出离火罩所能承受的极限,真阳离火迸发而出的瞬间,亦能为自己化消绝大部分攻击。 自己倒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嗡...” 可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随即前一刻还是气势汹汹的光柱,此刻忽然间土崩瓦解,好似后劲不足一般。 而漫天黑雾,亦在此刻迅速消散,回归黑衣人体内,倒像是感应到了危机,回防护主。 然而光柱土崩瓦解,却化为万千星光散落,所及之处,皆爆发出耀眼光芒。下一刻,离火罩周身火星四射,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轰鸣之中,离火罩之力,终于到达极限,濒临破碎。漫天星光,亦在此刻瞬间消散,一切都仿佛在精准的算计之中。 楚宁月作为施术之人,对此自然最为了解,但心中的意外也是最大。因为如果眼前的一幕不是巧合,那么对方便需要精准判断出,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能可施展何种程度的真阳离火罩。 此等理解,便不只是领教过此招这么简单,若没有亲自练过残阳神诀,绝不会对此有这版见解,和精准掌控。 但... 如今丹青天下,南玄州内,会残阳神诀者加上自己不外乎三人,可眼前之人,却绝不会是其他两人。所以他的身份.... 下一刻,离火罩碎,真阳离火蔓延而出,铺天盖地,暗道之中,轰鸣不断,犹如人间炼狱,气温陡然增高,更如末日降临,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无穷烈焰,席卷八方,骤然将周围一切吞噬,包括黑衣人,也包括两名老者... 第2030章 交付 嗡鸣之声震荡四野,真阳离火席卷八方,隔绝神识,阻断视听,便是楚宁月亦只能立身原地,守一丈方圆,保自身万全。 三息过后,地宫暗道之中,已化为一片火海,嗡鸣之声终于停止,楚宁月亦可施展神识,窥视四方。 方才施展出的真阳离火罩,可以说是达到了自己如今修为所能施展的极限,威力极强。便是虚丹境修士在此,恐怕也会被离火吞没,身陨当场。 此刻喧嚣暂歇,楚宁月暗运神识,探查周围,却没有发现一丝他人的痕迹。无论是先前的黑衣人,还是那两名神秘老者,如今都已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虽然作为施术之人,楚宁月很是清楚自己方才施展之术,威力如何。亦知晓寻常修士,若正面被此招击中,下场会是如何。 但眼见三人如今消失不见,却还是心中疑惑,因为她觉得事情结束得太过轻易了一些。那两名神秘老者与最后现身的黑衣人,当真就这样葬身火海之中了么? 探寻无果,楚宁月以术法护体,自火海之中而出,经由暗道入口,重新出现在仓库之中。但让其意外的是,暗道之下已是一片燎原之势,可暗道之上的仓库却完好无损。 依照方才术法的威力,足可以将此处彻底夷为平地,便如先前的云深别院,坍塌了三分之一。 可是如今,眼前几近完好的仓库,让楚宁月意识到,此地暗藏玄机。要么是仓库之中,存有某种特殊之物,能可阻挡攻势,要么便是这仓库与暗道之间,存有某种特殊阻隔。 “咳...”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咳声将楚宁月的思绪拉回,仓库之内固然是几近完好,但暗道之下火海产生的浓烟,却已让此地危险重重。 方才自己为了进入此地,不留后顾之忧,已将李相容打晕。而如今这声音,意味着他已醒转,如若放任不管,要么是今日事迹败露,要么便是让他葬身火海。 李相容的身上,仍旧存有许多秘密,他着实不该身死于此,所以楚宁月盘算过后,以神识锁定了对方的存在,闪身来到其身旁。 而后抬手之间,便又在李相容身后一击,打得对方闷哼一声,再度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楚宁月则将其提起,施展遁术,消失在了此地。但她却没有离开城主府,而是直奔招贤馆而去,思来想去,李相容还是交由陆天佐处置为好。 ... 招贤馆内,一切如旧,西南方仓库发生之事,此处毫无所察。如今暗道入口已封,浓烟早已被劲风吹散,除了负责巡逻仓库的士兵,今日特别关注之外,怕是再难有人注意到仓库之事。 内院内堂,陆天佐于此打坐,却有些心神不宁。 作为招贤馆之主,他自然对招贤堂之人有所把控,这一点便是李相容也不例外。所以李相容潜入云深别院之事,他其实知情。 之所以没有加以阻拦,一是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书山的师兄定会完美解决此事,二则是因为,少城主对师兄的身份存疑,而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若不想暴露,则需要避嫌。 但随着时间流逝,李相容迟迟不归,让他心中不禁思索,李相容若以下犯上,会不会酿下大错。 毕竟李相容不通武道,所会的只有阵法,而斗阵之事,凶险异常,便是内门师兄想要留手,恐怕也难以.... 时间越是流逝,其此种心思便越重,终至不可抑制之时,决定若再等一刻,李相容仍旧不回,自己便去云深别院一遭。 毕竟先前自己并不知道李相容的身份,可如今知晓他也是书山门人,也是下山弟子,心中不免有了一丝他乡遇故知之感,感同身受。 “嗯?” 就在此时,陆天佐忽然睁开双眼,轻疑一声。因为他感觉到了周围的风力,出现了细微不同。他如今所在的,乃是一座封闭的静室,有如此变化,只能说明来了不速之客。 “阁下...” 可是其两字刚刚出口,便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倒在了地面之上。定睛一看,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这倒在身前之人,正是心中所想的李相容。 陆天佐见状戒备,一步来到李相容身旁,可随即耳中却响起一道传音: “此人对我颇多质疑,方才以斗阵之法试探,伤了神志。我思来想去,还是将他送到你这里最好。” 传音落定,中年儒士赫然现身,突兀出现在此室之中。而这一幕,若是落入此界寻常武者眼中,定然无法理解,惊为鬼怪,但落在陆天佐眼中,却是顺理成章。 因为书山善阵,而内门弟子必通阵法。 “这...” 陆天佐闻言,暗道自己的担心果然一语成谶,李相容真的以下犯上,以斗阵之法试探眼前的师兄。如此一来,落得如今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但好在师兄有所保留。 他能够看得出来,李相容只是昏迷不醒,并未受到重创,或许休养半日便能恢复。 “不知者不怪,只是稍后此人醒转,还需你从中斡旋,其中分寸可以自行把握。至于他投靠城主府之事,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楚宁月此言,意在将烫手山芋,交由陆天佐处置。而陆天佐对于这个安排,没有丝毫不满或是质疑,因为他清楚,以眼前内门师兄的身份,的确不适合与李相容过多交集。 “师兄放心,此事我知道分寸。” “嗯。” 中年儒士淡淡开口,而后身形一阵模糊,便消失在了原地。陆天佐目送眼前人离去,重新将目光落在李相容的身上,眼神颇为复杂。 他与李相容也算是相识多年,想不到,对方会是这般身份... ... 行出招贤馆,楚宁月没有返回云深别院,因为今日来此获取的信息已然足够,眼下自己需要先回风鸣院,找祁如清合计一二。 而且有一件事,需要向其求证,毕竟那黑衣人来得蹊跷,而且身上的气息与其相近。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风鸣院内,神识再度受神秘大阵压制,此事她早已引以为常,却是没有发现,今日大阵对于神识的压制,比往日要略微弱上些许。 轻车熟路,来到秋风苑外,楚宁月并未立即现身,而是施展了敛息术,藏身院墙之外,感知内中之人。 祁如清此刻,正与穆清远对弈于院落之中,体内不复生机全无之相,面色亦好转了许多。而穆清远的气息,则不似最初那般强横,似是虚耗不轻。 楚宁月眉头微皱,沉默不语,选择了留在院外,静观其变,她想要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何特别之处。 第2031章 合计 秋风苑内,风平浪静,李丹心独自一人留在屋舍之中,被阵法“守护”,外人无法入内,而她也无法踏出半步。 院落之中,一身红白学子服的祁如清,此刻望着眼前棋盘,信手落子,好似与其对弈者只是初学棋道,不值得其动用太多心思。 而其对面的穆清远,落子之时则是多有斟酌,但面色始终平静,似乎一切尽在她掌握之内。 “哈..” 就在此时,祁如清忽然一笑出声,使得穆清远眉头轻佻。因为自己与其对弈许久,这是对方第一次发出声音。 “你我之局,今日怕是注定分不出胜负,不如改天再战如何?” 面对祁如清的话,穆清远心中不解,因为两人虽在对弈,但实际上却是问心之局。如今此局,已是到了收官之时,为何对方会忽然终止此局,究竟发生何事? 此时藏身于院落之外,凭借神识观察两人状况的楚宁月,似是猜到了什么,此刻眉头微皱。心中刚刚浮现出一丝侥幸,便被祁如清以言语浇灭幻想。 “你我远来是客,若继续此弈,让此地主人等得太久,终归不好。” 一声入耳,穆清远当即明白,对方口中暗指为何。此刻抬眼朝着四方望去,虽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却选择了相信眼前之人,右手一挥,眼前棋盘白光忽起,消失不见。 “的确。” 两字出口同时,穆清远微微起身,而祁如清则是一眼望向楚宁月藏身的方位,等了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我二人棋局已毕,楚道友不必再观棋不语了。” 话音方落,院落之中便有一道流光降下,显化而出的乃是一名中年儒士,正是楚宁月所化。 穆清远曾与楚宁月一同前往城主府,对于她这模样,自然不会意外。可祁如清的反应,却也是十分平静,这倒是让穆清远有些不解。 因为在她看来,祁如清乃是刚刚恢复,没道理足不出户,知晓诸般信息才是。 而楚宁月,在看到祁如清平静的目光后,心中更加确定,对方之前送自己的三项物件上,定然是动了手脚。 此刻也不忌讳,当即身形一阵模糊,随后便重新化为了少年楚阳的模样,更是右手一挥,一道术力朝着祁如清冲击而去。 后者微微一笑,不避不闪,任由此术力灌入体内。而下一刻,其身形同样一阵扭曲,化形之术溃散,显露出原本模样。 两人互换身份之事,先前并未告知穆清远,唯一知情者乃是李丹心。但此刻穆清远的表现,显然是早已知情,没有半分惊讶,这一点楚宁月看在眼中。 “你既已恢复,便无需再互换身份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悦,这让祁如清有些不解。不过其只是一瞬迟疑,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开口道: “楚道友此行城主府,可有斩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留下一句话后,楚宁月便朝屋舍而去,因为她记得,屋舍之内被祁如清设下隔音法阵,而自己接下来要说之事事关重大,不容旁人有一丝可能知悉。 但想到对方不久之前,还以屋内阵法欺骗自己,而后不知与穆清远达成何种协议,心中便又是隐隐不快。 穆清远与祁如清对望一眼,似在询问对方,自己留下是否合适,但后者却对此不置可否。思索之下,穆清远决定暂时留在此处,毕竟城主府之行,与自己也有一定关系。 “你们....” 眼见三人先后进入屋舍,李丹心轻声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穆清远的身上,因为她隐约记得,此女似乎攻击过自己,但却无法肯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而楚宁月见李丹心清醒,此刻倒是心中有些为难,自己等下要说的事,虽然对李丹心来说不是什么机密,但毕竟事关李相容。 即便自己知道,李丹心与李相容之间,必定不是普通的爷孙关系,也没有表面上那般亲近,但还是在意她的想法,担心她会有所芥蒂。 而祁如清此时,则是看穿了楚宁月的心思,随即抬手之间,便朝李丹心按去,一掌轻描淡写,好似是一名老者,要拍一拍小辈肩膀。 “你做什么?” 楚宁月闪身之间,拦下了祁如清,后者见状,尴尬一笑。在祁如清看来,李丹心既然不适合听接下来的内容,而以她的身份又不能离开秋风苑,所以不如直接弄晕,简单明了。 可是他虽然出手果断,但此刻要他当着李丹心的面,说出自己方才的心思,着实是有些... 而就在其尴尬之际,耳中却响起了楚宁月的传音,只有短短一句: “你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祁如清闻言,无奈一笑,此时撤回手掌,自腰间取出一块罗盘,随手拨弄过后,朝头顶一掷。而下一刻,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幕,便凭空浮现而出,将李丹心笼罩其内。 这乃是一道临时的隔音法阵,品级不高,但用来困住此界武夫,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以李丹心的心性,在看出自己三人不想她知情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刻意探究。 只可惜,如今的李丹心,已不是当日仗剑相护楚宁月的李丹心,而是将其当做可能威胁到心中之人的假想敌... “我此行城主府,遇见李相容上门试探,自其口中得知,昨夜的确有人布设阵法,诱杀那名神秘高手。但布阵之人不是他,更与城主府无关,而是与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老者有关。 此后,我按照李相容引路,见了血色袈裟之主,却被其引入城主府地下的暗道之中,遭遇两人埋伏。之后...”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城主府之行,一一说明,其中祁如清曾多次打断,询问细节,楚宁月虽心中不悦,但却也知道对方这是想要了解信息全貌,所以没有怪罪。 “那名黑衣人,就此与两名老者,一并消失在火海之中,下落不明。但我总觉得,他们三人不会死得如此轻易。” 话音落定,三人沉默不语,心思各异。穆清远心中所想,乃是对方口中的两名伏击者,身份为何?尤其是听到“以修士为食”之时,不禁联想起了自己所识的那个怪人。 而祁如清,此时心思则是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尤其是听到楚宁月讲述,那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在千丈峡谷之下,周身黑雾极为相似之后。 而楚宁月,此刻却在传音穆清远,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自我离开之后,祁教习是否一直与你对弈,从未离开过秋风苑?” 穆清远本就心思敏锐,此刻如何还不知她的猜想,只是她的回答,十分干脆: “他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应该不是那个人。”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疑惑更甚。所以她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李丹心,此刻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因为旁人不认得那黑衣人,她却是十分清楚,而她最担心的,便是大哥哥会和眼前三人成为对手,或是有所交集.... 第2032章 阵旗 “但愿如此。” 传音落定,楚宁月将目光重新落在祁如清的身上,她其实也不相信,那名黑衣人会是祁如清假扮,毕竟修士对于气息的敏感,非其他修行体系可以比拟。 而此时,祁如清沉吟过后,终于开口,打破此方宁静。 “依楚道友所言,那人周身黑雾萦绕,气息与我相近,那么其恐怕与那方峡谷脱不了干系。” 楚宁月没有接话,也没有要求对方立刻返回确认,因为她仍旧记得,上次对方与自己同行,可谓是凶险难测。而对方如今,虽然恢复了些许状态,但身上的气息还是比原来弱上太多。 若此时回转千丈峡谷,恐怕会自身难保,又何谈调查此事? “峡谷?” 一旁的穆清远,揪住了这项重点,她并不知晓祁如清的秘密,亦不知千丈峡谷之事。而楚宁月闻言,则是朝着祁如清望去,这毕竟牵扯到对方的隐秘,说与不说,不该由自己做主。 “我如今修为未复,此事怕要耽搁一段时间。” 听到祁如清的话,穆清远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因为她看出眼前两人有意隐瞒自己,不想告知自己此事。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怀,毕竟自己刚刚加入这联盟,总要有一个适应和取得信任的过程。更何况,自己也有事瞒着对方,不是么? 眼见穆清远眼神变幻,祁如清倒是会错了意,此时以为对方是心急破局,所以出声道: “不过,此事也并非无迹可寻..” “哦?” 一声轻疑入耳,祁如清稍作沉吟,继续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两女有些不解。 “楚道友方才说,自己被困阵中,曾有一瞬感应到术法被阵法传送至一处山村。若这并非幻术,而是确有其事,便是线索所在。” “南域不小,想要寻找此村落,恐如大海捞针。” 穆清远率先领会对方思绪,知道对方是想要找到被术法所毁的村落,然后根据村落之中残留阵法的痕迹,找寻布阵者的相关线索。 但是南域之中,除了曾经的四城,如今的一城三镇之外,更有村落上千,想要找到被毁的村落,的确十分艰难。 “哈..” 祁如清闻言轻笑一声,随后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看得后者一阵恶寒,心中升起不详预感。下一刻,祁如清果然开口: “此事若由你我去办,的确如大海捞针,可楚道友神识远强于同阶修士,如今更已恢复了转脉境修为,南域对你我而言不小,但对其而言却是弹丸之地。” 话音落定,穆清远这才想起,自己身旁的少年乃是一名修士,而修士遁术,远非自己两人所能比拟。便是展开地毯式搜索,区区南域,也最多耗去三日时间。 只是,值得么? 楚宁月心中有此疑惑,但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眉头微皱,为自己找个一个理由: “你莫忘了,我如今不能长时间离开秋风苑。” 楚宁月的提醒,自然不无道理,方才她已卸除化相之术,与祁如清换回身份。那么如今的少年楚阳,便该是重伤濒死,名为养伤,实则被软禁在此,不得离开。 如若她长时间在外,一旦被暗探发现,事情将会十分麻烦,即便这里有祁如清和穆清远坐镇,亦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倒也不是非要大海捞针。” 祁如清微微一笑,一幅吃定楚宁月的模样,使得后者颇为反感,但能解眼下之惑,自己也愿意听听他的说辞。 “南域之中,阵师不多,而我对阵道气息,便如楚道友对修士气息一般敏感。先前我虽与叶姑娘对弈,但却有一瞬之间,察觉到一股阵道气息,出现在城主府上空。 此阵虽然品阶不低,但也未达地相之列,更何况传送术法,需要消耗许多阵力,因此传送距离必定十分有限。 更何况...” 说到此处,祁如清话音为之一顿,因为他发现穆清远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太对。但细思之下,却没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值得其如此之事。 至于楚宁月,则以为祁如清一如既往地喜欢卖关子,所以此刻忍下心中不悦,出声问道: “何况?” “更何况,我可以为楚道友布设增灵法阵,增强神识,而被毁村落,乃是遭楚道友毒手...咳咳,想来楚道友应该能够感知到一些残存气息。” 祁如清话音落定,莞尔一笑,但那一句“遭楚道友毒手”却让楚宁月不能释怀。过了许久,方才出声,疾呼一句: “还不布阵?!” 祁如清闻言无奈,指了指头顶的方向,见楚宁月毫无动容,这才开口解释道: “你忘了此处有大阵影响,以我如今实力,可无法与其一争长短。所以想要布阵,还需从长计议。” “嗯?” 楚宁月此时心绪不佳,一字轻疑出口,已是带了几分不悦。 “稍安勿躁。” 说话间,祁如清手中白光一闪,三道阵旗浮现而出,随后朝着楚宁月飘去。 “此界无灵气,想要布设增灵法阵,还需一番功夫。楚道友需先将这三枚阵旗,布设于凛风城东南、西南、正北三座山峰之上,而后催动此物,方可...” 话音至此,祁如清再次取出一块玉佩,但递出玉佩的手,还未进入楚宁月周身一丈,便见对方面色一寒。 此刻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赠她的三枚物件,是何种下场,赶忙开口解释道: “此物乃是阵法枢纽,催动之后便会自行开阵,一刻钟后自会湮灭。”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接过此物,随即以神识扫荡,想要判断出此物之中,是否另存“玄机”。但很可惜,一股浓郁的阵道气息,将其神识隔绝在外,而她不通阵道,无法窥破其中玄机。 “至于此地,我会设下幻阵,自然能够掩人耳目,更何况此地还有...天启院核心。” 五字出口,祁如清方才见到,穆清远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异样凝视,这让他有些不解。 只是他哪里知道,自己方才无心之间,叫出的称谓,并不是天启院核心,亦非穆姑娘,所以穆清远才会有那般反应。 而这一切,楚宁月皆未看在眼内,此刻正在心中盘算祁如清之言的可行性。 眼下风鸣院内忧外患,四院驻地一片乱麻,城主府亦是自顾不暇,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秋风苑。所以自己,的确有这个外出的时间,只要尽早返回。 更何况,穆清远此女,既然能够假扮中年儒士,那么就有办法假扮自己,于是其朝着后者微微颔首。 而穆清远则是稍作迟疑,没有看懂对方这颔首之意,不过却能猜到,对方八成是要自己配合隐瞒其外出之事,料理那些眼线。 于是点头回应。 而抬头之间,楚宁月已然消失不见... 第2033章 两难 离开风鸣院,楚宁月心中另有疑虑,她虽将祁如清的话,纳入考量之中,却也不会唯命是从。而其身为残阳宫长老,即便不谙阵道,也非一窍不通,自然知晓何为增灵法阵。 此阵名为增灵,却并非真的增加修士灵气,提升修为,而是一种提升修士对灵气的感知,从而增加修炼速度的辅助阵法。 此阵品阶,大抵在三阶玄阵左右,只需阵师以自身修为,配合些许灵石便可布置。即便此界之中既无灵气亦无灵石,也根本不该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才是。 因此,这三道阵旗真正的用处,恐怕不是架设增灵法阵,而是另有用途。只是这用途,自己若亲口去问,一是增添猜忌,二是打草惊蛇。 所以,楚宁月打算先行离去,去往先前祁如清传音之中的三处所在,一探究竟,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凛风城位处南域西南,周围三座山峰,皆是无名之山,偶有村落。这倒是让楚宁月记起,当日自己曾去过一处山村,而那里的村民对自己身上的玉简崇敬有加。 而那处村落所在,便是如今要去往的三座无名山之一。 于是楚宁月决定故地重游,率先前往此处,如若三座无名山峰,当真另有玄机,那么自此地村民身上,或可知晓些许线索。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至无名山之下,以其如今遁术,如此距离片刻便至,无需花费太多时间。可她却没有立即进入当日山村,因为她感觉到此山之中,阴气萦绕。 此座无名之山,并非当日血色袈裟之主所在的城北荒山,当日来此之时,也未见此处有何异样。可如今整座山,皆充斥着一丝不详之气,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今日之行,或有斩获。 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而出,人虽未至,神识已朝当日山村笼罩而去。但下一刻,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此地山村一切如旧,虽然人丁稀少,但却并无异样。 其更是轻易找到了当日,曾经将自己当做其口中“尊使”的那名长者,如今正躺在竹椅之上,优哉游哉。 可是此地萦绕的阴气,已然超乎寻常,世俗武者尚可抵挡,但普通百姓却必定会受其影响,只是影响大小略有不同。 但依神识所察,此地村落似乎并未受阴气影响,究竟是此山之中另有玄机,还是当日长者口中的“尊使”于此村之中另有布设,犹未可知。 心念及此,楚宁月身形一闪,化光消失,直朝山村而去。可刹那过后,身形却出现在了一片梯田之中,面色凝重。 “单以此法,拦不住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周身气息内敛,其之所以停下脚步,乃是因为方才一瞬之间,感应到一股冰寒之意,刺入识海之中。 这让她意识到,此山之中果真另有玄机,于是驻足不前,准备出手。 “哼哼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冷笑自梯田之上传来,漫天阴气朝此汇聚而来,如潮水一般,将梯田吞没,只留楚宁月所在三丈方圆,乃是一隅清明。 下一刻,一道人影自梯田之顶浮现而出,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此人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老对头。 因为此人,正是血色袈裟之主。 “是你?” 两字出口,楚宁月朝前踏出一步,一阵灵气涟漪,朝着四方扩散而去,驱散周围阴气,似是警告,更似是宣示主权。 似乎是要告诉对方,如今的自己,已非当日千丈峡谷之外的开元境,已非当日两败俱伤之局。 但实际上,楚宁月心中却存有疑惑,当日便是他引自己入地宫埋伏,而后消失不见。如今自己安然出现在此,他理应知道埋伏失败,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实力今非昔比。 但他却还是选择现身于此,这有些超乎常理。 要么此人另有打算,要么便是另有底牌,所以才会有恃无恐,敢在自己面前现身。 心念一动,一道转脉境修士气机,便朝眼前老者压去。楚宁月当然知晓,自己的气机压制,对眼前老者影响不大,但她却想要以此种方式,判断眼前之人底细。 但下一刻,气机波动在撞击到阴气壁障之时,却发出一阵轻颤,就此消弭无踪,这让楚宁月意识到,眼前老者究竟有何底气。 自己的实力的确今非昔比,而他的实力,也有所提升。如若当日他是此界四品,修行了其他体系,那么今日... “不错,别来无恙。” 血色袈裟之主沉声开口,面上浮现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而其话音方落,身前便有两团阴气汇聚,阴气之中,人影忽隐忽现。 而袈裟老者,接着开口,却是: “不过老夫所说的却并非你我,而是他们。” 话音方落,两团阴气消散,露出其中人影,使得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两人她同样认得,正是当日自己因为灵气耗尽,无力反击之时,为自己断后的鬼面老者任鼎舟,以及其师妹李凡玉。 那日两人断后之后,便再无音讯,而李丹心亦是在那一夜,一路护持楚宁月回转凛风城,受伤不轻,险些丧命。 这也是为何,楚宁月会对其另眼相看,将其当做朋友的原因。 如今,故人再见,可是却已物是人非,任鼎舟与李凡玉此刻,双目眼神空洞,显然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看来今日,袈裟老者的目的,便是要借这两人之手,掣肘自己。 只可惜,楚宁月虽知对方心计,此刻却无能为力。因为这两人,虽然与自己只有数面之缘,但当日面对强敌,舍身断后,亦算是莫大情分。 如若自己今日,当真不顾两人性命,即便将血色袈裟之主斩于此处,他日道心也会有所影响。这,便是楚宁月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亦是其弱点所在。 “你想要如何?” 眼见袈裟老者,并未催动两人攻击自己,楚宁月知晓对方现身,定然另有所求。而此刻对方有任鼎舟与李凡玉两名人质在手,她也不想与此人正面冲突。 “聪明,不过老夫想要的,你已经给了。” 楚宁月素来不喜谜语人,如今见此人如此说话,心中反感更甚。而下一刻,袈裟老者再度开口,点破了自己的心思: “只要你待在此处,老夫便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此言入耳,楚宁月立即明了对方之意,他将自己拖延在此,说明此山之中,确有玄机。而这个玄机,在对方看来不能被自己打扰。 所谓敌之所忧,我之所趋,眼下之事,必定事关重大。可是眼前,对方人质在手,自己又万万不能弃两人于不顾,正是两难之地。 第2034章 诱敌(上) 无名山腰,梯田之上,僵局已定。楚宁月忌惮对方手中人质,此时陷入两难境地,若进,虽可堪破对方隐瞒之事,却无法顾及两人性命,若退,今日便是任由对方布局。 “看来,你选了一条聪明的路。” 血色袈裟之主,眼见楚宁月立身原地,没有出手的趋势,此刻笑着开口。 可其话音方落,周围凝聚的阴气之中,便发出一阵颤动,使得其与楚宁月皆是心中起疑。 下一刻,一团黑雾,穿过无穷阴气,自梯田之上显化而出,使得血色袈裟之主面色一变,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意外。 紧接着黑雾消散,一道人影自内而出,一身灰衣如旧,身未凝实,声已先至。 “那..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怎么会来?” 眼见来人现身,楚宁月心中疑惑,丝毫不亚于袈裟老者。按照计划,自己负责将三道阵旗,安置于三山之上,而对方则留在秋风苑。 可是如今,此人出现在此,显然与计划相悖,而且她深知此人心性,此局若由他介入,任鼎舟与李凡玉的性命,危矣。 于是传音发问。 “穆清远已扮做你的模样留在秋风苑,我一直留在那里,反而显得古怪。既然现下无处可去,便随你走了一遭。” 祁如清的鬼话,楚宁月一个字也不会信,因为以自己的遁术速度,若非此人先前便布设好了传送阵法,是决计跟不上的。 但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离开秋风苑,不会引起太多变故。至于对方出现在此,所为何事,自己大可静观其变。 “老夫的本事,这位小友最清楚不过了。” 袈裟老者沉吟半息,此刻再度开口,语气如旧。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仿佛已将对方拿捏,但其注意力,却锁死在了祁如清的身上,因为他想不通,此人为何会有与尊者相似的气息。 “可有办法破局?” 楚宁月直接无视了袈裟老者的挑衅,此刻传音祁如清,只是话刚一传出,她便有了几分后悔。因为自己问得是如何破局,可破局最好的办法,便是不顾任鼎舟两人死活。 下一刻,祁如清果然饶有兴致地望了楚宁月一眼,让其心底一寒,在前者微笑之间,立时传声道: “我是问你可有办法救人。” 听到楚宁月的语气有些急促,祁如清面上的玩味之意更甚,他方才的确是打算,不顾两人死活,强攻袈裟老者。 毕竟自己的身份,对这袈裟老者来说尚且成迷,而他手中人质能可威胁楚道友,却无法威胁自己。 因此在强攻之下,保留这手底牌,至少能够将两个对手变为一个对手。所以自己有一半的可能,能够让袈裟老者投鼠忌器,从而制造机会救下两人。 当然,另外一半可能,要么两人在强攻之下,化为炮灰就此身陨,要么是被眼前之人撕票。 楚宁月重义,此事祁如清心中明了,像是此种弱点,便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眼下,若自己当真无视两人性命,恐怕日后联盟不保,所以权衡之下.... “有办法,但需要委屈楚道友一下。” 话音方落,楚宁月心下一疑,但还未及反应,便见一道流火浮现而出,化为一条火蛇,朝着自己激射而来,他竟然对自己动手,用得还是自己最擅长的火相术法。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同样是一道流火浮现而出,与火蛇交织在一起,于空中迸发出耀眼火花。只是如此动静,还不足以掩人耳目。 眼见楚道友施术之时,面带不悦,祁如清尴尬一笑,心中暗想,莫不是自己的话说得不够明白?于是赶忙补充了一句: “你我假意出手,引他入局,如此一来便有机会救下两人,只是不知楚道友,是否愿意与我演这一出?” 只因自己如今并非全盛,若楚道友当真是全力施为,自己恐怕无法将这场戏做完。既是假意出手,只需看上去声势浩大即可,没有必要真的两败俱伤。 空中火花炸裂,看得袈裟老者为之一愣,他原以为这两人是一路人,却不想两人会忽然动手。但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可自己却是一个例外,因为自己不需要朋友。 于是,便如祁如清所料一般,袈裟老者果真站在原地,观察此方战场,选择了静观其变,没有立刻加入战局。 方才一道火蛇,仿佛只是试探,而试探过后,便是正面冲突。漫天流火浮现而出,成分庭抗礼之势,于空中不断迸发出耀眼光芒,一时不相上下。 “哼。” 就在此时,楚宁月再度冷哼一声,下一刻,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直朝祁如清袭去。而后者身形,则是一阵扭曲,随后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两道人影,便在漫天流火之中,忽隐忽现,每一次现身,皆有一团气浪朝着四方席卷而去,震得周围阴气溃散不少。 袈裟老者站在原地,此刻看着眼前战局,对于楚宁月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当日设伏,没有杀死此子,的确是自己低估了对方,但今日,或许会是一个好机会。 “轰!!” 随着一声震响,空中气旋炸裂,两人身形各自倒飞而出,落地之间,惊起一地尘沙。 楚宁月右手轻抬,周身流火,朝其汇聚而去,不消片刻,便凝成一道火焰虚影,而虚影之前,残存流火尽化烈焰长剑,悬浮于此,若大军严阵以待。 而另一侧,祁如清双手负予身后,此刻足尖一点地面,已是凌空而起。身后烈焰浮动,形成一道无形裂缝,而裂缝之中,不断有火龙浮现而出。 转眼之间,其周身便有九道火龙萦绕,虽是术力所化,并非实物,却栩栩如生,渐有龙吟之声传出,声势骇人。 而与此同时,祁如清的一句传音,自袈裟老者耳中响起,语气森冷,毋庸置疑。 “此招过后,此子功体运转必受影响,你需拿准时机,见机行事,不得有误。” 袈裟老者闻言一愣,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传音自己,但半息过后,却是心生不快。无论眼前之人是谁,对自己说话的这番口气,都足以被教训一番。 更何况,眼下之人立场不明,想要自己入局,怕是痴人说梦。 第2035章 诱敌(中) 两术相对,燎原八方,一者九龙萦绕,气势骇人,一者万剑在前,严阵以待,一触即发。 “拿下。” 下一刻,九龙俯冲而下,伴随一道人影,直朝楚宁月攻去,道道无形气浪朝四方炸裂开来,将原本就显羸弱的阴气,扫荡一空。 而与此同时,烈焰所化万剑,亦似受到感应,此刻纷纷冲天而起,以银河倒悬之势,应接九龙之威。然万剑虽众,却不如九龙精锐,刚一交接,便是剑落如雨,难抵半分。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无穷火剑冲天之势为之一滞,随即漫天流火朝其身后汇聚而去。万剑顷刻凝聚,化为百余柄金色巨剑轰然斩下,于地面之上留下百道沟壑,将半座梯田毁于一旦。 “嘶...” 百丈之外观战的血色袈裟之主,此刻倒吸一口冷气,他只知道眼前之人很强,但却不知对方有如此手段。这等声势,着实是有些超出其认知,若非其心性沉稳,此刻怕是已经落荒而逃了。 巨剑与九龙相撞,以十七换一之数,终于让九龙烈焰湮灭于此,可是金色巨剑,却终究不足一百五十七。 下一刻,巨剑尽碎,九龙仍余一数,咆哮之间,已至眼前。 危机之间,楚宁月心念一动,真阳离火罩再出,与最后一条火龙相撞,连续发出九声嗡鸣。而后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离火罩碎,真阳离火宣泄而出,淹没最后一击。 “轰!!” 惊天震响同时,整座无名之山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难分日月。而战局中心,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各自倒飞而出,落地之间,周身气息凌乱,难以起身。 楚宁月擦去唇下朱红,此刻冷冷望着眼前之人,一时间竟是无法分辨,他方才那一手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当真想杀自己。 因为真阳离火罩在一开始,的确是自己有意放水,提前摧破。可是到了第五响之时,便已是感受到了一丝危机,不得留手,而第九响之后,真阳离火罩彻底破碎,离火之势,便是自己也无法控制。 因此两人如今,乃是假戏真做,并非装伤,而是真的受创,只不过伤势一般。 与此同时,祁如清的身影亦再度浮现,其此刻坐于地面,周身缓缓浮现出黑雾,将其身影笼罩其中,似在迅速修复此具肉身。 而此黑雾浮现之际,一直观战的袈裟老者,终于面色微变。因为他先前,便是自祁如清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尊者的气息,而如今见这黑雾浮现而出,心中如何能保持镇定? 一时间,心中疑惑四起,不禁回想起方才对方出手之时,传音的那一句话。 但也就在此时,一句新的传音,突兀自其脑海之中响起: “尊者有令,此子身份特殊,另有妙用,需得生擒。你方才不听号令,如今又袖手旁观,难道真想要背叛尊者不成?!” 传音入耳,袈裟老者面色骤变,因为“尊者”二字,知之者甚少。眼前之人周身黑雾,与尊者气息相近,已是第一个条件。而如今,他又传音自己,说出“尊者”二字。 若他与尊者无关,如何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心念至此,袈裟老者双眼微眯,似在审视此事是否可行。而祁如清的目光如刀,此刻正死死望着他,对他来说亦是一种紧迫。 终于,袈裟老者做出决断,一向的沉稳,不允许自己因为眼前缺乏证据的线索,便孤注一掷。于是心念一动,两道阴气注入眼前两名人质体内,随后驱动两人直朝楚宁月袭杀而去。 楚宁月此时虽然负伤,但思维并未受阻,此刻将一切看在眼内。对祁如清的一丝疑虑,此刻烟消云散,因为袈裟老者,果真有所行动。 可下一刻,她便发现袈裟老者自己并未入局,而是催动任鼎舟与李凡玉两人攻击自己。以这两人的实力和自己如今的伤势,当然不会让这两人占到上风。 可是一旦自己出手,便会暴露自己没有重伤的事实,如此便会打草惊蛇。 可若自己不出手,也没有办法救下两人,斩断他们有袈裟老者之间的联系。无非是将自己置于险地。所以此刻,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也只能... “怎么办?” 听到楚宁月一声传音,祁如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这笑容,落入一直关注他的袈裟老者眼中,却感觉到莫名其妙。 但下一刻,他便明白对方为何微笑,因为梯田之上,无数湛蓝光柱突破火海,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阵纹涌现,使得火海迅速退散。 袈裟老者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催动功法,想要召回任鼎舟两人,但印诀刚出,便察觉到一股无形壁障,阻拦了自己与其之间的联系。 与此同时,大阵结成,湛蓝光柱之间彼此相连,结成光幕笼罩此间。袈裟老者立时明白,自己已然中计,但好在自己只是驱动任鼎舟两人入局,而非亲身入局。 若非如此,现在陷入困境者,便是自己。 “退。” 就在此时,山野之间,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而袈裟老者身形为之一滞,随即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丝憎恶,望着祁如清,仿佛已将此人当做必杀之人。 但下一刻,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抽身便退,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追。” 眼见对方逃走,楚宁月一字出口,便想要施展遁术,但下一刻,她却意识到,周围已被阵法笼罩,而自己的遁术也被阵法阻拦,不由得看向祁如清。 “追什么?” 祁如清坐在原地,不急不缓,开口之间语速缓慢,甚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如此作态,让楚宁月极为反感,疾声道: “此人干系莫大,你怎能放他离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这状况,自然是追不得的。” 说话间,祁如清一指任鼎舟两人,他们如今虽然因为阵法之故,斩断了与袈裟老者的联系,但却并未恢复神志,而是如同野兽一般,在阵法之中横冲乱撞。 若不是祁如清方才与楚宁月假意缠斗之时,布下阵旗大小十余枚,如今怕是不能在保证二人安危的情况下,镇住两人。 “你...” “稍安勿躁,我只答应楚道友救人,可没答应其他。更何况,最后那声传音,说明此人还有党羽在此,以你我如今状况,追上去并不明智。” 第2036章 诱敌(下) 机会往往转瞬即逝,一旦消失则追之不及,楚宁月清楚这个道理,如今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接受眼下事实。 更何况,祁如清的阵法,已然困住了任鼎舟与李凡玉,算是将两人自袈裟老者手中救出。自己此行,也算是有了意外之喜。 “他们两人的状况,你可有把握?” 眼见祁如清端坐地面,久久没有开口,楚宁月终于忍不住发问。因为任鼎舟两人,即便功体被锁,亦是此界四品,单凭肉身之力撞击阵法光幕,也是一种不可忽略的攻击。 可其话音落定许久,祁如清却始终没有回应,这让她有些不解。正想要上前询问,刚刚走出三步,便听对方疾呼一声: “止步!” “嗯?”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驻足不前,但面上却带着一丝疑惑,此刻朝着眼前之人望去,神识笼罩其身。可细看之下,却没有发现此人周身有何异常,只是阵道气机澎湃而已。 “这两人与那老者之间的联系,已被我以阵法阻断,阵破之前两人状况不会恶化。但想要两人恢复清醒,还需净化两人体内浊气,只是于你我当下而言,很是麻烦。” 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此刻上下打量祁如清,心中的疑惑,仿佛找到了一丝线索。似乎在祁如清看来,自己与他乃是假戏真做,方才一战,耗损甚大。 但实际上,自己只是受术力气旋波及影响,充其量只是轻伤,影响不大。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施展真阳离火罩,而后离火罩以全盛之姿破碎,爆发出的真阳离火,应当威力超凡。 而眼前之人,可以说是首当其冲,真阳离火之力,便是自己也无法控制。只不过刚刚见他气定神闲,所以自动忽略了此点。 如今想来,对方一直坐在地面之上沉默不语,刚刚又让自己止步不得上前,这其中怕是另有端倪。 “你伤势如何?” 此一问,着实大出祁如清意料,此时微微一愣,若非前一刻眼前之人还与自己交手,怕是真要以为,自己这位楚道友被人夺舍。 足足三息过后,祁如清方才反应过来,微微摇头道: “我说的棘手,不是因为你我状况,而是因为这两人被人施以控心之术,如今皆凭此阵,方能中断术法。 可棘手的,恰恰便是这阵法,此阵能可隔绝对方的术法影响,同样也会隔绝楚道友的术法。因此若撤阵,两人可能重新被控心神,甚至当场自尽,若不撤阵,便只能苦等。 等到两人气空力尽,等到两人浊气全消,除此之外,别无...” 言至此处,祁如清的声音为之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但随即又否决了此种可能。 “别无什么?” 楚宁月知晓祁如清说话素来如此,只当他又是说话说一半,所以追问之时,没有半分犹豫。可是往日一经追问,便会滔滔不绝的祁如清,今日却是沉默不语,让楚宁月觉得疑惑。 “嗯?” 一声轻疑入耳,祁如清尴尬一笑,并非是他方才所想的办法如何艰难,亦或是因为如今状况,无能为力,而是眼下缺少器具,无法施展。 本是打算搪塞而过,不想楚道友追问,无奈之下,只得是开口吐出一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但眼下缺少一项物品,若是没有此物,便无法施展。” 说到此处,祁如清又陷入了沉默,因为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自己似乎曾经便以此法,忽悠过眼前之人,诓她离去。 如今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刻,怕是即便说出口来,对方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当日要她去南宫府取的东西的确存在,可如今便是她故地重游,也不一定找得到此物。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开口,正中祁如清下怀。 “你可是想说自己的东西落在了南宫府,要我帮你去取?” 此言一出,祁如清立时尴尬,而楚宁月则是一幅果不其然的表情,心道同样的计俩,自己如何会中两次? 上次便是听了他的鬼话,所以被其支开,错过了一些重要之事。而如今... 半晌过后,语塞的祁如清方才憋出一句: “这次是真的,我的确...”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楚宁月腰间一道华光浮现而出,随后一张漆黑古琴浮现在两人身前,使得其表情僵住。 “这...” 祁如清望着眼前古琴,一时语塞,因为此物便是自己落在南宫府的那项物品。只不过上次自己诓她去取时,在柴房周围布下了阵法,借此拖延此女。 因此在算计之中,这古琴即便没有被此女怒而毁之,也是永远留在南宫府柴房之中,不见天日,直到它的主人故地重游。 哪里想到,对方竟将此物一直带着,如今更是在自己面前取出。 “怎么?你口中的东西,不是此物?” 楚宁月双眼微眯,此刻望着对方,面色冰冷。在她看来,对方要的东西自然不是此物,如今自己拿出,不过是想要拆穿对方的把戏,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说辞,支开自己。 却不想,祁如清面色一变,笑道: “哈哈哈,楚道友此番,可谓是为那两人雪中送炭了。” 说话间,左手轻抬,一股劲风便自阵内浮现而出,将眼前古琴送至身前。而楚宁月则是望着眼前之人,面色如旧,因为她只当对方是在故布疑阵。 下一刻,祁如清双手按于琴弦之上,原本萦绕在周身的黑雾,立时朝着琴身汇聚而去,顷刻之间便使得其气息衰弱了七成。 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此刻眼见对方若有其事的模样,此刻也是认真了几分。 但紧接着,她便发现自己的认真,实属多余。因为自己并没有听到任何琴音,只看到眼前之人,装腔作势。 具体地说,对方的确是在抚琴,但抚的却是哑琴,像极了一名附庸风雅的初学者,模仿琴师姿态,妄想登堂入室。 望着祁如清作态,楚宁月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打断对方,还是继续看此人要如何表演。 但其心神如今皆在祁如清的身上,却是没有发现任鼎舟两人,已经停止撞击阵法壁障,此刻虽然双目仍旧浑浊,但却已经减少了许多癫狂之意。 第2037章 拨弄 风鸣内院,问贤堂内,学丞南宫归元坐于首位,仍旧是一幅半梦半醒的模样,仿佛对堂中之人的话漠不关心,充耳不闻。 今日,司徒奇并不在场,所以争论者自然便成了站在南宫阵营的董博士。而其面对的,则是已然暗中投靠四院的四名博士。 不过董博士之心性,不比司徒奇那般直来直去,而是多了几分心机与算计。往往是能够兵不血刃,便让其余四人哑口无言。 “四院核心在我风鸣院失踪,倘若我们袖手旁观,定会招来祸事!” 位属四院的四位博士,此刻面红耳赤,打着为风鸣院安危着想的旗号,想要风鸣院付出人力物力,资源无数,南宫阵营当然不会同意。 可是,天启五院之间关系微妙,如今风鸣院势弱乃是事实。倘若真的给了霜林院发难的借口,对于如今的风鸣院来说,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柳博士此言差矣,我们并非袖手旁观,而是能力有限。如今城主府外敌环伺,更有内乱未平,此刻若倾尽全力外出寻找霜林核心,无异于大海捞针,徒劳而已。” 董博士开口之间,便不似司徒奇那般风风火火,而是语速缓慢。一幅他强任他强的态度,让其余四位博士觉得此人油盐不进,难以解释。 而他们各自怀有私心,皆想以如今风鸣院之资源,为自己日后铺路,却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此刻开口,亦有几分心虚在内,不敢逼迫太紧。 更何况,他们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若真的投票表决,自己这一方有四票,而对方...却已不是当年的孤掌难鸣。 南宫归元身为学丞,自可占据两票,董博士位属南宫阵营,亦是一票。而前任学丞,如今的新晋博士司徒奇,便是这第四票。 因此以往用过无数次的招数,此刻难以施展,四人只能试图以言语,争取最大利益。 “启禀师者。” 就在此时,问贤堂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道年轻人影随即走入,无人拦阻。这人同样是身穿红白学子服,但腰间却带着一枚铜牌,其上刻有海阔天空四字。 这意味着,此人乃是博士亲传弟子,虽达不到十大核心的地位,但也仅次于此。 眼见年轻男子入内,方才还面色凝重的柳博士,当即来了兴致。冲着其微微招手,而后者亦凑上前来。 可其正要开口之际,一旁的董博士却出声打断道: “在场之人皆是风鸣院高层,有什么信息,是柳博士听得,而我们听不得的?” 此言一出,柳博士面色微寒,正想要开口,却被身前的弟子拉住。见其微微一笑后,柳博士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于是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开口。 下一刻,年轻男子开口吐出一句惊心之语,使得柳博士眉头舒展,快意非常。 “秋风苑遭遇不明人士袭击,司徒博士拼得重伤,终护得众人周全,但如今却昏迷不醒,留在秋风苑。” 这个消息,在柳博士看来可谓是及时雨,因为这样一来,司徒奇的那一票便不能作数,那么自己这方便是以四对三。 如此一来,即便是南宫归元反对,也只能是望洋兴叹,自己四人重新取得决定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贼子行凶?!看来风鸣院之中,已是暗潮汹涌,必须派出人手,全面彻查才行,方才的提议,乃是天意啊。” 柳博士身旁的老者,此刻忽然站了出来,使用了他最擅长的借题发挥。强行将两件事,捆绑到了一起,为得便是达成所愿。 “不错,此事已势在必行,我们必须为司徒博士雪恨,我提议立即派出人手,彻查内外两院,找出潜藏的凶手。” 两人如今,没有明说要风鸣院寻找失踪的霜林核心,但在此时大动干戈,彻查内外两院,却也相差无几。 因为风鸣院内,存在三大阵营,只要南宫阵营松口,以四位博士的权力,足可以命令其他人,为自己所用。 到时师出有名,具体所行何事,便不是南宫归元能够掌握的了。 “这...” 董博士闻言语塞,因为他对司徒奇遇袭之事,大感意外。此刻不禁望向南宫归元,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方向。 毕竟,司徒奇如今已算是自己两人的盟友,为他雪恨,亦算是一件大事。 而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剩余的两位博士之一口中传出: “此事干系甚大,风鸣院内忧外患,不能轻易决断...” 其此言落入其他三人耳中,不禁微微一愣,因为此人投靠的,乃是四院之中,最喜欢置身事外的无双院。 如果他此刻临阵反水,那.... 不过下一刻,此人的话,便给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可对南宫阵营来说,却是绝杀。 “所以我提议,立刻投票表决,决定此事!” 而董博士此刻,亦听出了逼宫之意,面色阴沉之间,开口之时已有几分质问: “你们未免太着急了些吧?” “咳咳...” 就在此时,一直半梦半醒的南宫归元,忽然轻咳一声,总算是要主持大局。可是站在四院立场的四位博士,如今却是丝毫不担心,因为他们以四对三,已经稳操胜券。 “此事事发突然,疑点众多,此刻投票有失公允。更何况..司徒博士,为何偏在此时受伤?” 话音至此,南宫归元双目微眯,盯向柳博士四人,面上满是怀疑之意。他当然知道,袭击秋风苑的不会是这四人,但此刻却要将这顶帽子,强行戴在四人头顶。 而这四人闻言,心思各异,因为他们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如今算是被南宫归元点破。他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派人动手,但却无法确定不是其他三人动的手。 如果,拍去袭击秋风苑的,当真是四人之一,那此刻站在同一阵营,便是... 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自问贤堂外响起,正是: “诸位皆是风鸣院掌舵之人,如何也学得旁人以讹传讹?” 说话间,人影跃入院中,大摇大摆进入问贤堂,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而柳博士率先一愣,此刻立即看向那名报信的弟子,而后者则也是一脸茫然。 因为这现身之人,就是他口中重伤昏迷的司徒博士。 只是,无人注意到,此人的一脸茫然,多少有些刻意,而在摇头示意,加之柳博士怒瞪一眼之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四名博士面面相觑,一时间沉默不语,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在以四对四的情况下,职务最高者,有一票否决的权力。此时局面已成四对四之相,自己四人再无优势可言。 第2038章 一诺 凛风城北,无名山中,原野梯田,如今已尽数化作火海,满目焦土。而火海之中,湛蓝光幕忽隐忽现,犹如一方净土,阻挡烈焰燎原之势,护得一处平安。 “可以了。” 祁如清轻声开口,手中白光一闪,眼前漆黑古琴立即消失不见,但其面色,却是更为难看了几分。 而楚宁月,虽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化,可对先前对方“哑琴”的作态,却十分质疑。 “如何了?” 一声出口,楚宁月望向阵法中心的任鼎舟两人,发觉两人此刻体内浊气尽散,眼神亦不再空洞。只是两人仍旧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似乎没有恢复神志。 “此二人体内浊气已散,控心之术又为阵法阻断,恢复神志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便好。” 楚宁月闻言,松了一口气,此刻望向周围火海以及阵法光幕,微微迟疑过后,轻声试探道: “你这阵法...” “此阵已竟全功,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等二人彻底恢复再撤为好。” 祁如清说话难得认真严肃,如此语气,倒是让楚宁月有些不大习惯。但同时,也让她发觉对方此刻的异样,似乎先前作为,对其消耗甚大。 “你无恙吧?” 像是此种话,楚宁月不会说出口,因为她清楚此言于事无补。至于相助...自己修炼的残阳神诀,乃是火相攻伐之术,与水相相克,其上毫无辅助术法可言。 更何况,眼前之人的状况,与寻常修士不同,灵气对他来说未必有用,此点自上次援手便能得出推论。所以眼下,除了护法之外,楚宁月想不到自己还有其他作用。 “哈..”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忽然自任鼎舟口中传出,而后恢复行动,第一时间拍了拍身旁的师妹,将对方唤醒。 眼见两人恢复,祁如清面色如旧,心念一动之间,周围大阵发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此刻节节溃散。 任鼎舟两人为之一愣,但随即便捕捉到了楚宁月的所在,当即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了楚宁月身前,直接无视了一旁端坐在地的祁如清。 见两人恢复,楚宁月固然欣喜,但也没有忘记周围滔天火势。此时袍袖一挥,一道狂风舞动而出,席卷此间,让在大火之中,幸免于难的极少数梯田,灰飞烟灭。 但也同时熄灭了此间火海,还得一片清明。 “原来你这么强。” 任鼎舟沉声开口,但语气之中,却似乎没有太多意外。此刻不禁想起,当日与楚宁月同行七日,一同大闹叶家之事。 原来当日对方能够在城主府掌印大监手中带走自己,并非偶然。 而一旁少女模样,实则年近花甲的李凡玉,此时亦笑着开口,算是为楚宁月解惑。 “我们两人虽被老怪物控了心神,但发生的事却都记得,这次谢谢你啦。” 楚宁月对于两人,心怀感激之意,当日自己灵气耗尽,乃是危机关头,遭遇袈裟老者截杀,若非此两人舍身断后,恐怕难以脱出生天。 也就没有之后,李丹心一路护自己回城的事。 所以,楚宁月将李丹心当做同等存在,当做朋友,自然也不会轻视眼前两人。在她心中,自己已欠了两人一个莫大的人情,日后必定要还。 “当日若不是你们,我如今也无法恢复实力,只是那人...” 言至此处,楚宁月没有继续开口,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对于眼前两人来说,有些锐利。其实她是想要问,当日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袈裟老者为何会放过他们两人。 然而下一刻,任鼎舟便像是看穿了其心思一般,此时沉声开口,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 “师妹口中的老怪物,是曾经的鬼域尊者了情,亦是我二人的师尊。” “这..” 楚宁月不知道何为鬼域,却知道任鼎舟先前所戴的鬼头面具,与鬼域有关。但此组织,似乎在多年之前便已覆灭。 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则是那血色袈裟之主,竟是两人的师尊。 “没错,他的确是我们两人的师父,只是他似乎并不记得我们。因为我俩身上的功法,与其系出同源,他对我们兴趣极大,所以才留我们至今。 如今想来,师父这人除了脾气怪点,暴躁易怒了点,其实对我们两人还算不错。当年若不是他吸引了正道大部分注意力,我们两人也无法安然至今。” 李凡玉说话之间,毫无保留,丝毫不像是一个花甲年岁之人,倒真像是表里如一的少女。 “往事不可追,而且此人虽然样貌是他,但行为举止却与他不同,尤其是心性。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何况他早已亡故多年。” 任鼎舟沉声开口,对于他口中的师尊,似乎很是反感。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师妹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全然是因为自己这位好师父了情和尚,在她身上所做的实验。 而这一点,师妹从始至终皆不知情,既然了情和尚已然身死,那也就没有必要重提此事。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楚宁月暗自记下这些信息,如今至少知晓,血色袈裟之主本名了情,乃是鬼域尊者。 等等... 尊者? 这两个字,楚宁月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在无名山村之内,听到过那些村民赞颂之人。亦记得当日他们看到自己身上的玉简后,露出的崇敬神色。 当日他们便是将自己当做了“尊使”,而他们崇敬的则是“尊者”。 可是,自己遇到的鬼域尊者了情,分明是一个周身阴森死气环绕,给一人生人勿近之感的诡异老者,可按照他们的描述,尊者乃是游历至此,乐善好施之人。 自己很难将了情,与他们口中描述之人,联系到一起。 “那人既然对你们有所兴趣,他日怕是会再次找上你们,稍后便同我一起回风鸣院吧,若他再来亦能...” 楚宁月说这话并非客套,而是真心邀请。至于居所,自然就是无人问津的秋风苑。虽然两人的行动,可能会受到一定限制,但有祁如清的阵法遮掩,想要藏住两个人,并非难事。 熟料她的话还未说完,任鼎舟便与李凡玉对望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与师妹已过腻了躲躲藏藏的日子,如今师妹已然恢复,我们打算就此退隐,过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至于了情...上次交手,是因为师妹刚刚恢复记忆,实力根基不稳,而我暗伤未愈。如若他敢再来,那么定然有去无回。” 眼见任鼎舟说话之时,底气十足,楚宁月稍作沉吟,也没有反对。因为她与这两人,算不上多熟悉,没有理由反对两人的决定。 “如此也好,不过我始终欠你们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可随时传信于我。天涯海角,闻信必至,千金此诺。” 楚宁月开口之间,头顶清气冲宵,任鼎舟并不知晓,此乃修士心魔大誓,言出必行。而一旁的李凡玉,此刻却是面色微变,若有所思。 半息过后,忽然开口道: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心事未了,此次退隐若无意外便不会再出江湖,这件事恐怕再无机会。你若真想还这人情,便...”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任鼎舟拉住,因为在后者看来,楚宁月方才的话只是客套一番,自己师妹如此作态,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却不想,楚宁月立时开口: “只要此事不违道心,我定当全力为之。” 第2039章 退隐 祁如清席地而坐,此刻无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也就无人发现,他如今已是双目微闭,凝神入定,对于外界之事充耳不闻。 而任鼎舟与李凡玉,曾经受其恩惠,如今见其沉默不语,似在凝神打坐,自是不会主动打扰。至于他们要说的话,的确算是秘密,但这个秘密没有必要瞒着眼前之人。 “师妹...” 任鼎舟望向李凡玉,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乃是其心结所在,所以出声之间,眼神凝重。但李凡玉却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然看开。 只是其接下来开口之时,一反少女作态,倒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真实年纪,老气横秋。 “四十年前,我曾出南域游历天下,结识了一名女子,与其性情相投,结为姐妹。后来,我鬼域的身份暴露,遭正道之人追杀,是她一力断后,护我性命,但也就此留下暗伤,英年早逝。 其临终之前,传书托我照看其独女长春,护其平安。于是我再出南域,前往中原,却发现已经来晚一步,其女已下落不明。 后几经辗转,终于让我查明当年真相,原来当日其被当年仇家追杀,为书山一位师范所救,带回书山抚养成人。 而此女惊才绝艳,不负我那姐妹厚望,不过短短三年,便成为书山最年轻的外门师范。虽然此中没有我的功劳,但我见她能够成长到如此程度,亦算是欣慰。 可就在十六年前,我听闻噩耗,此女竟在一次带队下山历练之中,受奸人陷害,下落不明。我再出南域,赶往其历练之所,却又再度扑空,被人捷足先登。 但此女被带回书山之后,便信讯全无,被人软禁于后山之内。不久之后,书山之中,更是传出其与弟子有染的传闻,一代天骄,死于谣言之中,无人问津。 此女年幼之时,我未能伴其成长,此女危难之时,我又屡次错过。他日若到了九泉之下,定是无颜面对昔日姐妹。 可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却得到了一项信息,那便是长春此女,还有一丝骨血留在人世。我得知此事之后,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有机会弥补遗憾,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忧的却是鬼域。” 说到这里,李凡玉的话为之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面色变了数变,终究没有开口接续说下去。 因为接下来的发生的事,便是鬼域覆灭,而她就此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与师兄成了一对爷孙。直至遇到楚宁月与祁如清,方才恢复清明,记起了这些往事。 “后来..鬼域遭受正道联手覆灭,那个孩子则流落在外,了无音讯,很可能已经...” 任鼎舟接着方才师妹的话继续开口,而听到这里,楚宁月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愿。原来他们是想要自己,帮忙寻找当年的那个孩子。 自己固然是修士,固然可以一日千里,但想要寻找一个十六年前的孩子,却依旧如同大海捞针。 不过,既然自己已承诺对方,便不会犹豫不决,这便是楚宁月的心性。 “那孩子可有什么特征,如若再见,我该如何分辨?” 李凡玉与任鼎舟,原本只是想在退隐之前,将这隐藏在心底的遗憾说出,并没有真的期望眼前少年,能够找到当年的孩子。 可是见眼前之人如此认真询问,加之见过其先前的能为,倒给了李凡玉一丝希望,让其眼前一亮。 “长春此女惊才绝艳,之所以能够成为书山最年轻的师范,是因为其曾经自创过一门特殊功法。但后来因为此功法修炼条件苛刻,加之其被人诬陷与弟子有染,若此书流传于名声不佳。 故而书山之中,已毁去此书,这门功法也就此失传。 但那孩子,既然是长春的骨血,修炼了那门特殊功法的可能性极大。而凡是修炼那部功法之人,一生之中会经历七次沉沦,看上去功体尽散,内息全无。 但每次沉沦过后,体内真气便会较沉沦之前数倍增长,连跨数品。直到第七次沉沦过后,能可一举破入三品,而且修炼起来,不会再有其他武者破境所谓的瓶颈与门槛。 因此修习此功法之人,定然会时而散功,时而恢复,而且战力远超同阶。” 李凡玉话音至此,为之一顿,满脸期待地望向眼前的楚宁月,多么希望对方能够说上一句,自己见过此类之人。 但很可惜,楚宁月的回答只有一句极为冷静的... “还有其他特征么?” 是了,天下功法稀奇无数,单凭这特殊功法,虽然能够过滤掉一些人,但想要找到当年的孩子,仍旧是耗时耗力,犹如大海捞针。 “这...” 似是被楚宁月的冷静,浇下了一盆冷水,李凡玉沉默不语,良久过后,方才认清了现实,轻声开口,小心翼翼: “我只知道,那孩子的乳名叫珊儿,是个女孩儿。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说到末尾,李凡玉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因为她对此事,实在不报希望。也知道,自己给出的线索太少,眼前之人恐怕...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完成,你们寻到退隐之处后,可传信于我告知方位,若我找到此女,便会带她来见你。” 楚宁月沉声开口,应下此事,让李凡玉喜出望外,看着眼前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一旁的鬼面老者任鼎舟,便要比他这师妹冷静许多。 知道眼前少年这样说,也只是想要安慰师妹,时隔十六年,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大活人,谈何容易? “如此,便仰赖楚小友了,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不知何时,此物便赠与小友吧。” 任鼎舟沉声开口,自腰间掏出两项物品,一是他的鬼头面具,二则是一只黑色铁牌。楚宁月结果两物,疑惑地望向眼前之人,而任鼎舟亦同时开口道: “鬼域如今虽已覆灭,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域之中亦有许多当年残存的情报网。而鬼域素来以此二物,定尊者之身份,如今世间已不存鬼域,此二物赠与楚小友,或许能够发挥其价值。” 说罢,任鼎舟扶起一旁的李凡玉,没有再多说什么,朝着楚宁月微微颔首,而后扬长而去... 第2040章 隐秘 目送任鼎舟两人离去,楚宁月收拢心神,她知道今日一别,再见已不知何年何月。虽然自己与任鼎舟算不上朋友,但也希望他能够平安,至于托付之事,自己自会放在心上。 “楚道友还真是喜欢将麻烦揽在自己身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如清,忽然睁开双眼,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 但楚宁月的反应并无意外,而是带着几分确定。 “你果然在偷听。” “欸,此言差矣。你们交谈之时,并未施展传音之术,而我就在一旁养精蓄锐,何来偷听二字呢?” 见祁如清开口之间,又恢复了往日一丝玩味,不再严肃认真,楚宁月推断其伤势已然好转,此刻也不计较,而是转头望向山顶。 但祁如清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终结这个话题,他没有立即起身,仍旧是坐在地面之上,一手在地面之上不知在刻画什么,另一手轻轻托腮。 “此界虽不比丹青天下广阔,但亦有五域之分,即便楚道友修为恢复,想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只怕也不是什么易事,更要花费许多时间。” 听到祁如清的话,楚宁月眉头一皱,此事是她应允,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任鼎舟两人当日舍身断后,已是欠了莫大人情,自己本已打算,他们若无所求自己便护他们如护李丹心。 而如今他们已有所求,自己便不会虚与委蛇,蒙混过关。 “若你在担心此事会影响你我盟约,那你大可放心,我懂得何为分寸。” 听出对方的不悦,祁如清苦笑一声,自己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却知晓自己这位楚道友对自己成见颇深,所以也懒得解释。 苦笑过后,缓缓开口问道: “楚道友说得轻松,茫茫人海,你要如何着手啊?”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此时将目光落在祁如清的身上,本想对此人说此事与你无关,但却发现祁如清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 于是沉吟过后,冷声开口道: “方才两人说过,长春此女当年惊才绝艳,为书山师范,即便后来被人构陷,与弟子有染,成为书山之耻,也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书山能可焚烧与其相关的书籍,却无法焚烧与其有关之人。所以只需从书山旧人入手,便能顺藤摸瓜,找出线索。 只是...” 楚宁月的话仍有保留,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便是书山知情者,也许并不会将此事告知自己,亦或者没有关于那孩子的信息。 而就在其迟疑之际,祁如清却轻笑一声,将话接了过来。 “只是楚道友担心,时隔多年当年知情之人,如今已难寻到。其实这类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 又是轻疑一声,楚宁月望向眼前之人,只是还未及其反驳对方此言含义,便见祁如清摇了摇头道: “这人当然不是我,而是风鸣院。” 楚宁月关心则乱,乱则迟疑,此刻一言入耳,瞬间明白了对方言语之意。风鸣院乃是天启五院之一,而天启五院背后正是书山。 所以风鸣院之中的高层,多半皆与书山有关,从他们身上打探,便能知晓当年之事。 “楚道友素来聪慧,应是不难发现那两人曾提及过十六年前。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如今至少是十六七岁,或者更大,这样的人,若修炼了特殊功法,定然已经有些身份。 所以询问之时,可以此旁敲侧击,倒也没有必要直接询问当年之事,引得怀疑。 不过眼下看来,风鸣院之中,愿意与楚道友说真话,且年纪足够知晓当年之事的,恐怕只有司徒奇一人。 只是他如今重伤昏迷,何时苏醒,尚在未定之天。” 祁如清话音落定,再度闭上双眼,似在思索某事。而楚宁月则已清楚,对方方才眼中的异样,便是想要提醒自己这一番话。 明明是有心相助,却非要将此事说成针锋相对,此人着实... “你可还能走路?” 一声问出口来,楚宁月面色如常,却已经准备好以遁术带对方离开。不料下一刻,祁如清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而后已经溃散的阵纹,瞬间凝结,自其方才刻画的图案之中迸发而出。 顷刻之间,便将两人笼罩内,眼前物换星移,再睁眼时,已是到了一片废墟之内。 “此山之中,已被旁人布下重重阵法,唯有以阵破阵,方是正解。此处便是昔日山村,如今已成荒土,那些人亦不知在图谋何种大事。” 听到祁如清的话,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去,果然看到的一幕,仍旧是先前山下感应到的祥和一幕。 可是眼前村落,虽然轮廓与神识所见相似,但却早已破败不堪,内中更是阴气十足,没有半分生机。显然自己先前所见,只是此地阵法营造出的假象,自己的神识虽强,却终究比不上幻阵。 眼见如今村落已灭,楚宁月不禁想起当日初来此地,遇到的那些村民。更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找什么。 但此刻闭目许久,却皆未自此村落之中,感知到一丝自己术法的残存气机。这说明,此地并非自己当日看到的一瞬光景,并非自己要找的那处村落。 眼见无辜之人,葬身于此,楚宁月沉默不语,望着山顶方向的眼神之中,多了一分憎恶。与祁如清一旁,全程冷漠,仿佛视万物如草芥的眼神,成鲜明对比。 “楚道友可是在疑惑,我为何要你在三山之巅设下阵旗,而那贼人又为何出现在此?” 祁如清主动打破沉默,看出了楚宁月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布设通往山顶的阵法,所以此刻只能坐在原地。 “为何?” 听他这一说,楚宁月方才想起,此山若无玄机,如何能引来那血色袈裟之主,如何能让祁如如清此重视。也许知悉此事,可以一解眼下谜题。 但下一刻所听的内容,却让楚宁月有些惊讶: “因为此三山之巅,每逢日月交替之时,皆会产生一丝灵气。因此用来行修士之法,事半功倍。” 第2041章 警惕 “灵气?” 此界无灵气,此事于楚宁月心中,已然是根深蒂固,不容动摇。而灵气对于修士来说,便如食物之于世俗凡人,而民以食为天。 所以听到灵气二字,楚宁月亦是难免惊讶,而在惊讶之后,剩下的便是凝重。 “不错,三山之上,皆有一丝灵气。我曾于山顶勘察,试图找出灵气形成的原因,但可惜逗留数日皆是无功而返。 此次之所以要楚道友前往三山布阵,一是想要看看楚道友以修士之身,是否能发现其中端倪。二来则是以三山为基,布置出的增灵法阵,效用将远超玄阵。” 祁如清说话之间,不急不缓,似是在耐心解释,但他的话,却又像是准备了许久,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刻意。 楚宁月如今心思,皆在灵气二字之上,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听了对方的话后,更是对山顶提起一丝兴趣。 下一刻,祁如清再度将阵法刻画完毕,一阵白光萦绕两人,使得两人身影消失在原地。半息过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山顶之上,而眼前光景,一片愁云惨淡。 此刻山峰之上,已被人以鲜血绘成一幅意味不明的图案,图案中心隐约有一道旋涡,犹如猛兽巨口一般,将此山之中的阴气,尽数吸纳而去。 入口瞬间,原本淡薄的阴气,似乎完成了某种转化,重新自旋涡之内吞吐而出,变得更为浓厚。此种手段,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感觉到似曾相识。 当年残阳宫后山,便发生过此类事件,神秘阵法吸纳全宗弟子周身灵气修为,而后却又化为金雨反馈众人,使得宗门之内天资卓越者一步千里,而天资差者则为旁人做嫁衣。 而这种提纯气息的手法,自己更是十分熟悉,因为普通灵气经由自己吸收,便能转化为精纯灵气,贮存于体内。这也是为何,修炼残阳神诀者,往往实力远超同阶,甚至可以跨越一境的原因。 既然这世间有人能够提纯灵气,那么自然也就有人能够提纯阴气。想到这一点的她,心中凝重更甚几分,因为她意识到,此界之中修行体系繁多,很有可能便存在以阴气修炼的特殊存在。 虽然手段不分正邪,但看使用者心性,但以阴气修炼之人,势必影响心性神志,多为邪修之流。楚宁月虽然开明,但也不够开明,此时望着眼前图案,已是忍不住上前毁之。 “楚道友且慢。” “嗯?” 见祁如清拦阻,楚宁月驻步不前,但心底却升起一丝揣度。自己好像忘了,眼前之人周身的黑气,虽然并非阴气,但也绝非善类。 他阻止自己破阵,可是因为此阵对他另有妙用? 不过这一瞬怀疑,终究只是持续了一瞬,便随着祁如清的话,烟消云散: “此阵颇为诡异,想要以阵破阵,尚需一定时间。虽然以楚道友能为,以术法破阵更为轻易,但如此一来,或许会打草惊蛇。” 只是,祁如清的话,虽然能够打消楚宁月心中疑虑,却无法弥平其破阵之心。下一刻,楚宁月已是心念一动,漫天流火浮现而出,直朝山峰图案轰击而去。 她与祁如清所想不同,因为她并不怕打草惊蛇,偏偏就是想要对方现身。若对方真留下什么感应之法,前来阻止自己行事,那么正中自己下怀。 如今已没了任鼎舟与李凡玉掣肘,再遇袈裟老者了情,便是其落网之日。 “这..” 随着一阵轰鸣一声,山峰之上土石绷断,如雨而落。其上血色图像遭受攻击,旋涡立时溃散,山间阴气不再受其牵引汇聚而来,纷纷朝着四方溃散而去。 而祁如清则是面露无奈之色,心中暗道自己这位楚道友,着实是太过嫉恶如仇了一些。若是能够留着此阵,让自己研究一段时日,或许便能凭借此阵,获得更多信息。 “既然来了,便现身一见吧。” 就在此时,楚宁月负手而立,冷声开口。此一句声出同时,回荡四方,使得地面之上的祁如清微微一愣。 因为他施展挪移阵法之前,已经小心翼翼排查过此处,如今可以确定,周围除了自己两人之外,再无他人。 可如今,楚道友忽然开口,这意味着对方感应到了旁人的存在,可是自己却对此毫无所察,这让祁如清难得感觉有些意外。 右手轻挥之间,四枚阵旗已被其埋伏四方,随时准备发动防御阵法,抵御未知之人的攻击。毕竟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人,要么阵道惊人,要么修为强横。 但下一刻,楚宁月的举动,却是让他的动作就此僵住,因为前者微微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而后又重复了一句: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 祁如清面色变了数变,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楚道友并非真的感应到了敌人,而是想要诈空气现身。 此刻不禁摇了摇头,幽幽开口道: “楚道友,这里除了你我之外没有旁人。” 熟料此言方出,楚宁月便瞪了其一眼,紧接着便是长久沉默,足足持续了十息时间。直到祁如清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即将开口之际... 楚宁月方才吐出一句.. “看来此地真的没有旁人。” .... .. 沉默许久,祁如清尴尬一笑,此地阵法既已被对方所破,气机溃散,自己多留此地也是无用。当即开口,转移了话题: “楚道友可以取出我赠你的阵旗了。” 说话间,楚宁月取出三枚阵旗,正要布置,手却停在了印诀之上。 “怎么..” 祁如清好奇,于是开口发问,却不想自己的话刚刚问出两字,便见眼前之人忽然转身,盯着自己,吐出一句... “此物真的是增灵法阵?” 一问出口,祁如清当即无奈,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对自己成见颇深,缺乏信任,但却没想到,会到了此种程度。 更加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问出这种问题。 如果自己当真有歹意,此刻怕是已经动手,或是溜之大吉。 不过转念一想,楚道友这番作为,也不失为一种上佳的试探,于是释然。 “此物确为法阵阵基。” 第2042章 黄雀 话音落定,楚宁月凝视祁如清许久,而后转过身去,沉默不语。虽然相顾无言,但眼下的怀疑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祁如清无奈一笑,对方不通阵道,自己想要解释,对方怕也是很难理解。更何况,在阵法完成之前,自己亦不知如何证明,此阵旗便是阵基所在。 所以与其费力解释,倒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许久过后,山顶之上阴气尽散,却迟迟不见有旁人现身。楚宁月眉头微皱,知晓自己的诱敌之计没有生效,于是主动出声道: “此地阵法已破,却不见对方有所后手,看来对方并没有留下暗手。” “楚道友所言有理。” 说话间,一直坐在地面之上的祁如清,终于踉跄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不稳。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并不意外,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真阳离火的威力。 但她却并未发现,祁如清起身之时,曾在其所坐之处留下了一道阵法图案,而在起身之际,完美遮掩。 “可还能走?” 听到楚宁月的话,祁如清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并非关心自己,而是在催促自己动身。于是十分自觉地开口,答非所问道: “下一处所在,你我怕是无法立即前往,需先回秋风苑一遭,因为...” 说至此处,祁如清话音一顿,而楚宁月双目微凝,沉默不语... ... 风鸣院内,秋风苑中,随着一道流光闪过,两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楚宁月两人。 而其刚刚踏足此地,便已经发现了此间端倪,因为秋风苑内,早已不见穆清远与李丹心两女。 “她们去了何处?” 望着身旁之人,楚宁月沉声发问,因为先前祁如清只说两女打算以进为退,一劳永逸,如今见不到两女,自然只能从他身上找寻信息。 “我离开风鸣院之时,她们二人一人易容成了司徒奇,一人易容成了普通弟子。如今想想,怕是已在问贤堂内了。” “为何不阻止?!” 说话之间,楚宁月已有几分不悦,因为李丹心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于她而言乃是万劫不复。祁如清既然清楚,却坐视其冒险,如此作为,着实... “楚道友不必担心,与其同去的是那位穆核心,便是暴露身份,两人也定能安然离去。更何况,我对她们颇有信心。” 祁如清的话,没有让楚宁月产生丝毫欣慰,因为她很清楚祁如清素来不将旁人死活放在心上。所谓的颇有信心,无非是事不关己,这一点从他多次无视李丹心便能看出。 “她们最好是平安无事。” 话音落定,楚宁月已然施展遁术,消失在原地。而祁如清此刻,则是面带无奈之色,同样身形化为一片黑雾,消散于此。 不多时,祁如清已出现在问贤堂之外,他所施展的术法并非修士遁术,需要提前布置节点。而问贤堂之内,他先前并未预留节点,更何况若以此法突兀出现,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之所以跟来此处,只是因为想要提醒楚道友,如今的少年楚阳,还是重伤昏迷之人,不适合出现在此。 但下一刻,他面上的无奈便更重了几分,因为他发现问贤堂内,多了一个与自己样貌一般无二之人。 楚宁月当然不会关心则乱,忘记自己如今不该现身身前,所以便在路上以化形之术,化为祁如清的模样。 如此一来,现身于此,便不会被人大做文章,更能够利用教习身份,进入此地。 “嗯?” 一旁暗中观察此处的祁如清,此时轻疑一声,因为他所留下的暗手,如今有了反应。先前离开山顶之时,他曾留下小型阵法,如今已然起到了作用。 只可惜,眼下楚道友身陷问贤堂之事,注定无法与自己同去。所以这收网之事,多半是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心念至此,祁如清后退数步,没入阴影之中,身形再度化为一片黑雾,消散于此。 不多时,便已重新利用数个挪移阵法交替,来到了方才的山村之下。但他却发现,此地的阴气已经尽数被人驱散,绝非自然退去。 对方如此行径,一时间让他无法判断,此人是敌是友。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布下增灵法阵的阵基,便不容旁人觊觎山顶灵气。 此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山顶之上,一眼便锁定了山峰之上,红衣女子。 “嗖嗖嗖...”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四道火绳如鬼魅一般,凭空浮现在红衣女子周身,朝其四肢缠绕而去。这四道火绳,虽然看上去威力不比流火,但其灼烧之力,却胜在绵长。 非是寻常人士,能够一息片刻挣脱,用来出其不意,自是最好不过。 祁如清出手之间,试探在前,续手在后,虽是试探,但也不会放过制胜的时机。因此火绳绕上对方的同时,天空之上便有无数火石浮现,犹如生了灵智一般,锁定此女轰击而去。 “啊?!” 红衣女子惊呼一声,似是对眼前变故大为吃惊,更是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此刻身形一滞,已被火焰牢牢控制,动弹不得。 而天空之上的落石,亦在此刻呼啸而至,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此名女子惊大于惧,一时间竟是怀疑起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 “嗯?” 祁如清一旦出手,极少手下留情,因为此界之中,于他而言危机四伏,敌多于友。但此刻逼命的术法,却在临门之时,骤然停歇。 因为他认出了红衣女子的身份... 此女与祁如清并无交集,但与楚宁月却算是有些关联。虽说将此女轰杀至此,也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注意,但祁如清自以为还没到了随意杀人取乐的地步,所以中止了术法。 只是,方才自己已然出手,无论此女是否看到自己,这戏都要做足才是。 于是下一刻,湛蓝色光幕,骤然出现在红衣女子周身,使得漫天火石碎裂,于空中带起万点星光。在阵纹笼罩之间,红衣女子只觉眼前一幕,如真似幻。 而祁如清则装作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出现在其身前,负手而立。 “南宫家的人,怎会出现在此地?” 第2043章 螳螂 “祁教习?” 山顶之上,遭逢无妄之灾的红衣女子,此刻惊魂初定,望着眼前现身之人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惊惧。 一声教习入耳,祁如清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此女正是南宫归元长女,与楚道友有所关联的南宫霞。 在祁如清看来,此女于大局而言,虽然无足轻重,死不足惜,但既然与楚道友有关,自己也不介意听她几句辩驳。 “此处颇为偏僻,你为何会找来此地啊?” 开口之间,祁如清的声音温和,但却给人一种危险的错觉,仿佛立身于万丈悬崖之上,下一刻只要行差踏错半步,便是无尽深渊。 “这...” 南宫霞闻言语塞,吞吞吐吐,似是不愿吐实。而祁如清对她本就没有什么耐心,此时见其如此作态,心下不悦,但看在楚道友的面子上,还是没有立即动手。 数息过后,南宫霞似乎整理了思绪,也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楚阳,不是自己沉默便能搪塞的。所以开口之间,小心翼翼道: “奉家父之命,来此送一项东西,不料我赶到之时,村内已空无一人。我见山顶有华光浮现,心中好奇,所以便打算来查看一番,却遇到了方才的攻击...” 说到攻击之时,南宫霞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她往日在人前的冒失,乃是为了自保而装出的假象,实际上对于察言观色,颇有心得。 如今自己刚刚遭遇攻击,便见祁教习现身,其搭救自己的可能,远远低于攻击自己的可能。更何况,正如对方所说一般,此处极为偏僻,对方又是如何赶到此处的? 所以,与其要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巧合,是对方正巧救下自己,倒不如让自己相信,方才的攻击,正是出自对方之手。 若说南宫霞擅长的乃是察言观色,那祁如清所擅的便是观心,他虽然一直背对南宫霞,但通过此地阵法,却将其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 此刻的背对,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所以南宫霞面上的任何一丝变化,都被祁如清清晰看在眼内,自然也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知晓她有试探之意。 “此处有我所设的阵法,能可感知除我之外的外来者。方才我正是感应到阵法示警,所以前往此处,没想到遇到的人却是你。” 祁如清知晓对方有意试探,此刻也不吝开口,告知对方其中玄机。但当他这样说的同时,便也失去了心中最后的耐心,这个秘密既已告知对方,那么此女便不能留。 “幸好,祁教习及时赶到。” “不必客气,倒是你,既是南宫学丞所令,想来交付之物,非同小可。如今村落空无一人,不知那东西可还在你身上?” 祁如清此时开口,便是要当面拆穿对方的谎言,因为他判断出,对方之前的说辞,八成是信口胡诌,根本没有这项物件存在。 因为自己上山之前,曾经察觉到此山阴气被人净化,虽然眼前女子,不会有这样的实力,但说不准是否与此事有关。 为确保法阵运行,此事不容有失,不容出现变故。 “这..此物家父交代,必须亲手交由村长,不可让旁人...” 南宫霞轻声开口,似有一丝怯懦之意,但实际上却是拖延之举。因为祁如清所料不差,她方才所言,的确是信口胡诌。 不过她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为自己埋下隐患,因为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她便已经留好了后路。此刻不过是在思索,等下要拿出何物。 却不知,祁如清的心思,根本不在对方是否能够拿出东西之上,当他说出此地阵法玄机之后,便没有想着要眼前之人活着离开。 于是下一刻,他的话大出南宫霞意料: “既如此,便也不必取出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多谢..祁教习体谅。” 南宫霞微微一愣,随即轻声开口,可是其一句话刚刚落定,便见眼前之人身形一阵扭曲,下一刻消失在眼前。 而周围湛蓝光幕,伴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骤然消散。先前退去的四道火绳,此刻再度浮现而出,将其牢牢控制在此,动弹不得。 如此一幕,南宫霞还如何不知,方才出手的,就是祁如清。如今算是交流失败,他打算杀自己灭口。 一瞬之间,无数个念头自南宫霞心底浮现而出,有对方才自己没有吐实的后悔,亦有未能完成心愿的不甘,更是有对眼前之人狠辣行事的意外。 无数念头涌上心头,化为一句... “唔...” 南宫霞惊惧地发现,自己此刻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难说出口来,只能勉力回头,望着十丈之外,冷漠望着自己的祁如清。 下一刻,天空之上,无数火石再度浮现而出,正如先前逼命之刻一般。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现身搭救,因为那搭救者,便是恶魔。 祁如清站在原地,漠视眼前之人生死,他已给过对方吐实的机会,既然对方不肯告知自己,那么便只能请她带着这个秘密,永远闭口了。 ...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山下方向传出,落入祁如清耳中乃是意外,落入南宫霞耳中却是仙音。 下一刻,一道流光落在山顶,一道人影显化而出,却让南宫霞彻底愣住,因为方才传音者的声音听上去是自己心中之人,可这现身之人的样貌却是... 祁如清。 “你是何人,为何要嫁祸于我?” 人影现身同时,已是一个闪身来到南宫霞身旁,袍袖一挥之间,四道无形气劲迸射而出,使得火绳绷断。 如果说方才其现身,还让一旁的祁如清有所疑虑的话,那么此刻其身份,便毫无保留。因为真正的祁如清认得,对方斩断火绳的这一手术法,正是金芒夺魄术。 “楚道友这是何意啊?” 一句传音入耳,后现身的祁如清眉头微皱,半息过后,以一句传音回应,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为何要杀她?” “我先前离去之时,于此留下后手,方才有所感应,得知有人闯入此地。赶来之时,便见此女形迹可疑,又编织谎言拒不吐实。 她既已知道此处隐秘,又是敌非友,为保大局,自然是留不得了。” 祁如清的解释,在楚宁月听来便是冷血无情。虽然南宫霞在自己心中比不上李丹心,但也算是数面之缘,没有道理因为对方此等理由,便对她见死不救。 所以其现身之时,没有显露出少年楚阳的样貌,而是以祁如清的身份入局。如此一来,即便南宫霞心中存疑,也会思考是否是自己误判。 毕竟站在她面前的,乃是两个祁如清,一者要救她,一者要杀她,看她愿意相信何人。 第2044章 分晓 “她不能死。” 传音入耳,祁如清明白自己这位楚道友,定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过既然眼下她已现身,南宫霞的问题,便无需自己费心,其生死如何,自己只需将信息告知,接下来的便是楚道友自行判断了。 “楚道友可有注意到,此山如今阴气尽散,比之你我离去之时,犹如云泥之别。然而我所留阵基,并无净化阴气之效,所以此女的身上,或许另存你我未知之秘。”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望向祁如清,而后再度传音,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肯告知你,你便要取她性命,是否太过霸道了一些?” 听到如此回答,祁如清如何不知,楚道友心中已有决断,自己多说无益。至于自己的心思,也不必解释给对方听,于是冷哼一声: “想不到祁教习来得这么快。” 此声入耳,一旁惊惧参半的南宫霞,此刻恢复过来,望着化形为祁如清模样的楚宁月,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似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相信眼前之人。 但下一刻,天空之上,火石便再度浮现而出,根本没有给她思索的时间。 “冒名顶替,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楚宁月模样祁如清多日,早已得心应手,此刻见对方出手,自然知道此戏已然开幕。所以开口之间,颇具祁如清的“风采”,右手轻轻搭在南宫霞的身上,下一刻已经消失在原地。 “啊?!” 南宫霞惊呼一声,因为楚宁月施展的乃是修士遁术,而非挪移阵法,虽然速度极快,已经超出区区六品能够理解的范畴,与瞬间移动没有区别,但过程却有细微之差。 即便楚宁月刻意减少此种差别,已在施展遁术之时,以术法包裹南宫霞,防止其受到强风侵扰,但还是给了对方一丝意外。 “御教习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如此阵法,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祁如清冷冷开口,说话的声音,已然从一个年轻人,变做了老者。其如此变化,楚宁月自然引以为常,但却打破了南宫霞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眼前两人,一者要杀自己,一者要救自己,虽然皆是祁如清的模样,但动机全然不同。加之如今,其中一人赫然露出本相,如何选择,已不是一道难题。 下一刻,祁如清周身黑雾萦绕,身形没入黑暗之中,只余两团绿色火焰,于黑暗之中忽隐忽现,仿佛一双巨兽之眼,于暗中锁定猎物,令人毛骨悚然。 而楚宁月则立身原地,伸出右臂,将南宫霞护在身后,周身狂风大作,声势十足。 “退!”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仿佛自天外而来,使得祁如清周身黑雾为之一滞。下一刻,黑雾之中,便又响起了之前的声音: “哼,今日算你们走运,下次老夫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放下狠话之后,漫天黑雾消散,祁如清就此遁走,留下最后一道传音: “三山之中,东南方山脉灵气最强,若先前之人为灵气而来,下一处地点应是此处。楚道友安排好此女后,可前往此处与我会和。” 而楚宁月则没有回应,周身狂风吹得四周飞沙走石,此刻缓缓停歇,恢复宁静。 “多谢祁教习相救!” 眼见难关已过,南宫霞舒了一口气,自己今日前来,当真是无妄之灾,还好遇到了此人。不过要说完全相信此人,她还是做不到的,因为眼前之人现身的时机,太巧。 “南宫师姐客气了。” 然而,楚宁月不知无心还是有意的一句话出口,让南宫霞身形一颤,此刻望着眼前的青年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风鸣院之人,要么称呼自己为南宫小姐,要么便是直呼其名,纵观风鸣院上下,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就只有那一人... 可是,眼前之人分明是祁如清,又怎会是他?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作出一幅不解的模样,心中却是知晓,自己方才的话,已经达到了目的。自己要的,便是在无心之间,透露给对方一项自己是楚阳的信息,然后与此女心照不宣。 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又以此身份与对方交谈,如此云山雾绕之下,或可套出此女来此真正的目的。 “祁..你刚刚叫我什么?” 南宫霞从错愕之中恢复过来,第一个反应竟是直接开口询问,而非有心试探。这让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打乱了她的部署。 如果对方有意试探,那么自己便能将计就计,虚与委蛇。可是如今,对方已经当面问出了这个问题,自己若再叫出一声师姐,便几乎相当于承认了楚阳的身份。 不过,南宫霞当日于秋风苑之内的表现,足可以看出,此女对自己颇为友善,并非真正站在南宫家立场之上。 其后,更是相助自己,治疗李丹心的伤势,说明是可信之人。 于是权衡之下,楚宁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而后苦笑一声道: “抱歉,我似乎忘了卸除此阵。” 说话间,一道白光笼罩其身,对于南宫霞来说,极为耀眼。而耀眼之后,便是一道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前,正是应该受了重伤濒死,昏迷不醒的少年楚阳。 “你...” “南宫师姐,许久不见。” 一声师姐入耳,南宫霞面色数变,上下打量眼前之人,眼底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楚宁月虽然知道,此女对自己观感甚佳,但除此之外,便不知道更多。 所以在她看来,对方这一丝激动,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人之间的交情,似乎还没有那么深。 可下一刻,楚宁月身形便是一僵,因为她没有想到,眼前红衣女子,竟忽然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 “太好了,你没事...” 听到耳边响起南宫霞的声音,楚宁月一阵错愕,不知如何应对。而她如今虽然是少年之身,但没忘记自己是残阳宫长老,是玄武国亡国公主楚宁月,而非此界少年楚阳。 因此自然意识不到,南宫霞对自己的态度,并非交情深厚的亲近,而是... “南宫师姐..” 一声出口,楚宁月抽身而退,身形几乎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如惊弓之鸟。 而南宫霞此时,则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红晕,轻声开口道: “是师姐失态了。” 可其话音落定,便又一脸关切地望向楚宁月,两人遥遥相望,沉默不语,使得楚宁月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她对此道,没有任何经验,但却仍旧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一丝不对... 第2045章 隐秘 “此处并不安全,师姐怎会来此?” 楚宁月收拢心神,回归正题,如今既已抛出身份,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即便她知道,自己此问,对方很有可能心生戒备,但还是不得不问。 熟料... “此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南宫霞眼中并无犹豫之色,亦没有楚宁月预想的狐疑,而是真的在思考,接下来自己的话,如何能够说得让对方清楚。 毕竟这些话,对于自己来说是天大的秘密,而对于旁人来说,却如同得了失心疯。 “不急,我先带师姐离开此处。” 楚宁月见对方竟如此简单便打算开口,自然也不会心急,露出马脚。此刻一手搭在对方肩头,遁术再起,两人立时化为一道流光,须臾之后便出现在了山脚。 “这...” 南宫霞两次经历遁术,心中隐约觉得,这似乎并非阵法。而且她也没有听说过,自己这位楚师弟有什么阵法天赋。 不过,眼下心中疑虑,终究比不过搭救之情,更是比不过心中所系,所以这一点,被其彻底忽略,抛诸脑后。 “此地暂时安全了。”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心中一暖,只以为师弟是在意自己的安危,所以才会先带着自己脱离险境,而不是留在险地询问自己来此的动机。 沉吟半息过后,南宫霞心底已做出了决定,只是她的心思,楚宁月却半分也没有看出来。 “楚师弟,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在常人听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南宫霞轻声开口,显然她这些话不是第一次对旁人说起,但之前的多次质疑,让她对这番说辞,心生芥蒂。 “师姐但说无妨,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入耳,南宫霞心中更喜,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份欣喜便被瞬间冲散。毕竟,这番话就连自己的血亲都... 于是沉默许久,以极低的声音,开口吐出一句... “我体内..其实还有一个人。”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她身为修士,当然不会觉得南宫霞所说的意思,乃是有了身孕。殊不知,她这一声轻疑,让原本便底气不足的南宫霞,如惊弓之鸟,忐忑不安。 不过楚宁月迟疑过后,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让对方介怀,于是赶忙出声道: “我是想要知道师姐口中所说的还有一个人,是指声音还是其他?” 此言一出,南宫霞黯淡的眸光立时出现一丝变化,因为她曾经告知过的人,往往听到这第一句话,便嗤之笑之。 像是眼前之人一般,主动询问细节的,绝无仅有,这给了她继续开口的勇气。 “准确说...是记忆,不该属于我的记忆。” “这..” 楚宁月一字出口,作惊讶之状,但却并非完全佯装而出。作为修士,她能够勉强理解对方的话,但在了解全貌之前,尚不能做出判断。 而有了上一次的解释,南宫霞这一次,并未迟疑,只当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细节。于是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道: “我曾生过一场大病,痊愈过后,脑海中便多了许多旁人的记忆。而那人所处的环境,与我们截然不同,似乎..不是这个世界。” 即便南宫霞对眼前人足够信任,但最后的一句话,却仍旧是底气不足,担心这话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得了失心疯。 却不知,她这话听入楚宁月耳中,如同惊涛骇浪。 因为她这话,意味着一件事,眼前之人,不属此界... 不,准确说,是她体内之人,并非此界。 “不可表明身份!”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传音,忽然自楚宁月耳中响起。其面上不动声色,神识却瞬间扩散八方,立即锁定了传音来源。 果然,祁如清没有离去,而是暗藏于此,想来方才的话,他都已经听到了。 “她若非此界之人,于你我而言便是同道,既是同道,为何不可?” 只是楚宁月虽然言之凿凿,但心底却还是有一丝疑虑。而下一刻,祁如清传音再起,将这一丝疑虑彻底点破,无限增长。 “可是..楚道友如何能确定,此女不是此界之人?” “什么意思?” 楚宁月方才对于南宫霞的话,有一丝疑惑,但并未完全洞悉。此刻经由对方如此一说,心中立时有了念头。 自己初临此界之时,乃是直接化身成为了那少年,而祁如清与穆清远进入此界之时,却是取代了旁人。 如果说,自己当日并非化身,而也是取代了此界原有之人的话.... “楚道友心怀正道,所以我先前并未同楚道友讲过细节。其实你我这等异界之人降临此界,会强行与此界生灵意识融合,强者生而败者死。 失败者的记忆,将会被胜利者吞噬,唯有心间最深处的秘密可以得到保留。所以,按照此女的情况来说,她并非是你我的同道众人,而是吞噬了你我同道之人的此界之人。” 祁如清的传音,犹如晴天霹雳,让楚宁月一时难以招架。虽然残阳宫立场中立,不涉正邪两道纷争,但其自少接受的教育,便是心怀正道。 虽然不会为了什么大义便让自己置身险地,甚至舍生忘死,但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视旁人性命如草芥。 可是如今,她却被人告知,自己是以近乎夺舍的方式,强行占据了此界之人的身体。这,如何能让她安然? “事实虽然残酷,但毕竟是事实。此女有他人记忆,却只是此界区区六品,这一点也能佐证。若是你我修士登临此界,岂会止步于六品?” 祁如清说话,似乎向来不知何为分寸,如今开口,仿佛是要楚宁月破而后立。好在楚宁月曾是百年玄丹,心性坚韧,此刻纵然意识到,自己行了邪修之举,也不会心境动摇。 眼下木已成舟,无力回天。 而就在楚宁月与祁如清传音之际,一旁的南宫霞,却以为眼前之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心生黯然,轻声开口: “楚师弟..也不相信么?” 但楚宁月却是立即出声,斩钉截铁: “不,我相信你。” 南宫霞微微一愣,一时犹如醍醐灌顶,不知如何回答,心中思绪万千。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终是没有错付。 却不知,楚宁月对她的看法,已然产生了逆转... 因为她很有可能是此界绝无仅有的,身怀异界记忆的此界之人。 第2046章 契机 “多谢你。” 沉默良久过后,南宫霞强自压下心中激动,颤声吐出三字便转过身去。而转身瞬间,双眼已是抑制不住,满含秋露,只因自己这番话已经错信了太多,终于有人相信了自己。 楚宁月站在原地,并未继续出声,因为她方才本已经打算告知南宫霞,自己亦非此界之人,与她可以结成同道。 可是却被祁如清一盆凉水浇下,得知此女并非异界之人,而是吞没了异界意识之人。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便不能告知对方,而且其中道理,亦不能向对方说明。 “看来楚道友心中已有判断,如此我便可放心离开了。” 就在此时,隐藏在暗处的祁如清再度传音,因为其已看出楚宁月的心思,知晓她不会暴露身份。至于接下来,南宫霞时候会说出今日来此真正的原因,便不是他所在意的事。 楚宁月没有回应,只是悄然间撤回了神识,因为祁如清此时说得话,她半个字也不会相信。自己即便是感应不到对方,也无法保证对方不会在哪里留下窥视之阵,与其计较,不如无视。 “师姐所说之事对于寻常人的确玄奇,但先前我曾有一位朋友,与师姐的状况一般无二。”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微微一愣,而后欣喜更甚。她这些年来,曾多次与身边亲近之人提起此事,却屡次被人质疑,便是父亲与小弟,都将自己视作异类。 如今非但找到了愿意相信自己的人,更是从其口中得知,原来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与自己一般状况之人,此情此景,更甚他国遇故知。 “那人是谁?” 南宫霞轻声开口,却难掩激动之意,楚宁月看在眼中,心底却古井无波,既已选择套话,她便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毕竟在她眼中,如今的南宫霞,仍旧只是此界世俗,并非丹青天下修士。 “那人你也见过。” 此一句入耳,南宫霞立时想到了三个人选,但最终却是轻而易举地,排除掉了其他两人,留下最后一个人选。 原因很是简单,唯有此人,行事作风神秘,而且乃是异军突起。而这个人,正是楚宁月想要其臆测之人。 “是他?” 南宫霞并未叫出此人名字,乃是因为楚宁月于风鸣院之中的交集不多,与他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则更少。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微微点头,一幅与对方心照不宣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有意引导眼前之人,将这个朋友当做祁如清。 如此一来,此女既对自己信任,又会主动接触祁如清,也就免了自己一番唇舌。 “所以师姐今日来此,是因为那些旁人的记忆么?” 楚宁月的话,或许显得有些突兀,但在南宫霞听来,却是顺利成章。她此刻对楚宁月完全信任,根本不会怀疑对方是在套话,于是稍作沉吟后,微微点头道: “自昨日开始,我便一直有莫名困意,而每次入睡,皆会见到同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楚宁月开口之前,已然看出南宫霞的表情中,只有不解,没有恐惧。说明她并不抗拒这个梦境,于是便主动发问。 而南宫霞既然提到此梦,便没有想着隐瞒眼前之人,方才停顿,只是在组织言语,尽可能长话短说。 “梦中一直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要我送她回家。而回家的关键,便在于三山四湖。” “三山四湖?” 楚宁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令她在意的却是所谓的三山。因为祁如清要自己前往的,同样是三座山峰,更是言明其上存在微弱灵气。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那么对方所说的三山,很有可能便是自己要去的三山之一。而对方口中的回家... “不错,我起初也觉得这说法很怪,而对方每次说到这句话时,我便会梦醒。直到方才不久,我再次入梦,方才看到了第一处山峰所在。 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我虽然没有印象,但却感觉十分熟悉,加之此梦萦绕太久,所以我便按照她所说的办法前来此处。 没想到会遇到歹人袭击,还好有师弟相助。” 说到此处,南宫霞眉头微皱,因为她忽然间想起,最初出手攻击自己的,便是祁如清。后来楚师弟以祁如清的模样现身,那假扮之人方才露出了本体,消失不见。 可是,自己又如何能够确定,那攻击自己之人,乃是假扮祁如清,而非真正的祁如清呢? “师姐不必多虑,你之所以会有此梦,或许是因为那些特殊的记忆,你可还记得三山四湖中另外几处在何处?” 楚宁月轻声开口,算是安慰,但又提出了下一个疑问。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乃是对口中回家的关键,是否与祁如清所说的三山有关。 如若有关,那么祁如清要自己布阵,便决计不会是增灵法阵那么简单。可若是无关,或是单纯的巧合,那么四湖所在,便成了关键。 兴许自己应该陪同南宫霞,前往她口中的三山四湖,如此便能看出一些端倪。 只可惜...事与愿违。 “这..” 南宫霞沉默许久,微微摇头,轻声开口: “梦境之中只来得及看到第一山峰所在,我便已苏醒,想要知道剩余所在,怕是需要再次入梦。” 听到入梦二字,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随即被她强行压下。同时心中暗道,莫非是自己与祁如清相处太久,所以近墨者黑? 若非如此,怎会生出打晕眼前此女,逼她入梦,这种杀鸡取卵的想法? 若当真这样做了,自己与不择手段之人,又有何种区别?诓之套话可以,但若是动手,便落了下乘。 “我明白了,师姐今日所说之事我会记在心上,只是师姐于山中遇袭,恐怕不是巧合,若下次师姐想起什么,可找我一同前去。”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更是感动,此时望着眼前的少年,一时沉吟,似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 但很可惜,楚宁月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在对方开口之前,便已抢先一步道: “那人虽然离开,但却可能去而复返,此地并不安全,我先送师姐回秋风苑。” 话音落定,楚宁月便一手搭在对方肩头,随即遁术再起。却是没有提起半个字,要对方帮自己保守秘密,因为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楚宁月愿意相信此女,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乃是少年楚阳的事实,而自己也会为她保守秘密。 第2047章 判断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重新在秋风苑外,未踏足半步,便已经感知到秋风苑内空无一人,心中不禁浮现起一丝疑惑。 她之所以要回秋风苑,一是因为想要送南宫霞平安归来,二却是想要就她之事,寻穆清远或祁如清商议一二。 不想如今回到秋风苑,既不见李丹心穆清远,亦不见祁如清,便是本该留在此处养伤的司徒奇,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而秋风苑内,并无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司徒奇并非意外失踪,怕是已经苏醒,自行离去。也不知假扮于他的穆清远,要如何收场此事。 “师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十分自觉,没有提出进去坐坐此种要求,而是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多谢师弟”后,便朝内院而去。 这一路上,她已然下定了决心,坚定不移,站在楚宁月的立场之上。此番回去,便是要着手布置,而这些事,功成之前,她也不希望楚宁月知情。 目送南宫霞离去,楚宁月微微迟疑,她不知自己如今该去寻穆清远,还是着手前往三山之中下一处地点。 迟疑之间,楚宁月进入秋风苑,可就在其踏足之际,一道凌厉剑气,骤然破空而来。 “嗯?” 轻疑同时,护身道韫演化而出,于其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壁障。可那道凌厉剑气,却在靠近其身前一丈之时,骤然停歇,化为一道白光消散。 白光之中,落下一张字条,楚宁月伸手接过,见其上写着八字: “已回天启,子时来见。” 信息过眼,纸条立时四分五裂,化为粉末,消散于此。而楚宁月亦从这留字的手段之上,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正是天启院核心穆清远。 “子时么...” 虽不知穆清远有何急事,但楚宁月还是打消了心中犹豫,如今已无需再考虑,是否立即动身。至于李丹心,相信穆清远会代为安置。 所以自己只需前往下一地点,与祁如清会和,届时南宫霞之事自有结果,而自己只需要在子时之前赶回即可。 心念至此,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不见,不消片刻,便已出现在凛风城外,一处山丘之上。 此时负手而立,眉头微皱,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奈。因为她忽然想起,自己与祁如清并没有约定剩余两处,究竟哪一处才是下一个地点。 双眼微闭之间,楚宁月心生一计,便是先前前往无名之山时,曾遭遇血色袈裟之主攻击。山间尽是阴沉死气,弥漫不断。 如若对方的目标,也是三座山峰,那么极有可能,已经前往了下一处。 自己若以望气之术,观测八方气息,或可寻找到一丝痕迹。即便祁如清没有前往阴气汇聚之处,自己能够阻止歹人得逞,亦算是不虚此行。 心念至此,楚宁月双眼微闭,神识四散而出,施以修士望气之术。残阳宫虽不擅长望气,但也粗通其理,加之楚宁月神识强于同阶修士,所以此刻施展,也算得心应手。 不多时,天空之上数种气息泾渭分明,但因此界灵气稀薄之故,望气之术亦是大打折扣。八方气息之中,并未出现阴气,这让楚宁月有些烦恼。 可就在此时,其忽然睁开双眼,眼中神光一闪,朝着东南方向望去,仿佛一眼洞穿层云,锁定到了一人之上。 ... 凛风东南,山脉嶙峋,多有丛林峡谷,不似城北这般孤山独立。 山间峡谷,一辆马车穿梭而过,速度奇快,不似寻常之物。因为拉车的除了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马之外,还有两匹战狼。 战狼与马,本是猎物关系,可前两者却能忍住本能,足见训练有素。而此怪异的搭配,亦为这座马车增添一丝神秘。 马车疾驰而过,带起一地尘沙,但喧嚣虽盛,山间却是宁静如初。 忽然间,一阵劲风呼啸而起,峡谷两侧鸟兽惊飞,疾驰的马车骤然停止,两狼一马驻步不前。 “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峡谷之间,一道传音响彻此间,随即一道人影自马车前方降下,犹如从天而降。来人一身血色袈裟,周身阴气萦绕。 而马车之之中,却是毫无动静,仿佛没有听到车外之人的声音一般,至于究竟是漠视,还是已然吓破了胆,只有他自己清楚。 “阁下初至南域,尊者自当一会,希望你我之间,不必麻烦彼此。” 说话之间,血色袈裟之主身形朝此疾掠而来,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落在马车之上,居高临下,眼中尽是冷漠。 他虽口说邀请,但很显然用得是“请”,如若对方不随自己离开,今日便难保全身而退。 “哦?这便是南域之人的待客之道么?” 就在此时,马车之中,响起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慵懒之余,吐露而出的便是轻视。仿佛并未将对方看在眼内,而非是被对方吓破了胆。 “待客之道,需要同等地位方能被称为客,阁下是否有这个资格,今日见过尊者方能确定。” 血色袈裟之主冷声开口,周身萦绕的阴气,开始逐渐汇聚。于身前凝成一道青色大手,俨然有按下之势。 而这马车虽然豪华,但穹顶却只是普通金铁铸就,断然抵挡不住此人一击。若此招落下,怕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怎么?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份?” 马车之内的人,忽然间似乎有了几分兴致,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好奇。似乎在他看来,拦路之人该当知道自己是谁,不知此事,乃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论你是谁,三息过后若不下车,便要麻烦彼此。” 话音落定,青色大手继续凝实,而血色袈裟老者,如今面上已浮现出一丝冷笑。显然他虽是奉命前来此处找人,但却并不希望此人活着去见尊者。 因为来时尊者曾言,此人若配合便带其前去,若不配合便就地格杀,毁尸灭迹。 所以此时眼见对方拒不配合,他反而不急不躁,乐见其成。 却不知,自己今日注定无法全功,因为峡谷之上,一颗巨树之下,早已来了一名暗中窥视之人... 第2048章 后手 “想要我下车,你还需要问过一个人。” 马车之内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却让此刻藏身于峡谷之上的人,眉头微皱。 楚宁月立身于此,默不作声,望着山下之人,神识蔓延而出。可这一看之下,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因为那马车之内,的确还有一人。 但让她在意的,却是自己同时认识两个人。 “哦?” 血色袈裟之主闻言,不以为然,空中凝实的青色大手,此刻已然降下,气机朝四方炸裂开来,如同烟花璀璨。 马车虽然豪华,但穹顶却难堪巨力,刚刚与青色大手交接瞬间,便已土崩瓦解,化为漫天碎屑,散落而下。 可就在穹顶坍塌的瞬间,马车之内却有一阵耀眼光芒浮现而出,下一刻两道人影,已然出现在马车之外,诡异突兀。 一人身穿不属此节气的狐裘,将自己捂得密不透风,明明样貌看上去清秀,体型却像是一个皮球,仿佛是将旁人的头,强行嫁接在此人身上一般,违和之至。 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灰衣,此刻站在狐裘男子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而另一只手负在身后,面上尽是淡然之色。 “作为人质,你真是毫无自觉。” 灰衣青年淡淡开口,却让准备追击的血色袈裟之主为之一愣,他本以为对方车内还藏着什么高手,却是没有想到,坐的人竟是挟持者。 “这顺风车,可不是这么好搭的。” 狐裘男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人挟持,此时面上带着一丝笑容,望向马车之上,金鸡独立的袈裟老者,微微侧头小声道: “怎么说?你打得过么?” 只是他的声音虽小,可对于四品的血色袈裟之主来说,却仍旧如同近在眼前。而此时尘沙落定,他亦将目光落在灰衣青年的身上,随即双眼微眯。 “又是你。” 一声出口,一声入耳,狐裘男子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趣味的表情,仿佛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如何,而是对眼前的一幕,津津乐道。 “怎么?你们两个居然认识,而且看上去关系很差。” “你对他来说有用,对我可只是顺风车,如今车已毁了,你这人也就没了利用价值。我若是你,便会谨言慎行。” 灰衣青年的话,如常般令人讨厌,这一点楚宁月深受其害,此时于峡谷之上,虽然距离颇远,但还是觉得此人说话太过难听。 “所以,你想用我威胁他?这么说,你果然是有伤在身,所以打不过他?” 狐裘男子开口之间,似乎与灰衣青年乃是一个路数,根本不考虑自己这句话,会给对方带来何种困扰,又或者是何等伤害。 此言一出,使得灰衣青年目露寒光,低声开口: “你可听说过,聪明的人往往不会多话,而既聪明又多话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话音方落,灰衣青年手中青芒一闪,一道血箭立时自狐裘男子体内迸射而出,使得其冷哼一声。但血箭还未洒出半丈,便在空中凝结,化为寒冰散落此间。 这倒是让出手的灰衣青年,有些疑惑。 不过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袈裟老者的反应。因为他发现,自己方才出手之时,袈裟老者眼中毫无关切之意,反而有一丝期待和幸灾乐祸。 似乎在对方看来,自己能够杀死此人,反而可以省下他许多麻烦一般,这让其面色一沉。 而此时,刚刚被其攻击的狐裘男子,此时虚弱开口,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憎恶,而是带着一丝无奈: “你方才的话怕是说得不对,我在此人眼中,怕也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他杀我之心,或许比请我离开更多。” “哦?” 灰衣青年轻疑一声,当即放开了狐裘男子,使其恢复自由。而后者此时,亦是十分自觉地待在原地,没有立即逃走。 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自己乃是双方的猎物,一方不在乎自己生死,但却不会主动杀了自己,而另一方.... 虽然嘴上说着要带自己离开,实际上却更愿意自己死在当场。 两相权衡之下,他当然知道如何选择,待在原地,便是最好的选择。 “你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藏身于峡谷之上的楚宁月,忍不住传音灰衣青年,因为此人正是祁如清。她在传音之前,便已默认祁如清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那么自然认为对方所作所为,有所寓意。 却不知,得到其传音的祁如清,似乎颇为意外,立时回应道: “哈..楚道友既然在此,那事情便好办了。” 说话间,一道阵纹浮现而出,将狐裘男子包裹其内。而一直冷眼旁观的袈裟老者,只以为眼前之人,是要以挪移之阵送走此人,于是身形一动,扑杀而来。 可就在此时,一句话和一句传音,几乎同时响起... “既然你想要此人,那么送你便是!” “此人我认得,不可。” 前冲的袈裟老者身形一顿,回身之间,果真发现自己方才所在方位,阵纹涌现。此时心中疑惑的同时,抽身而退,可刚刚浮现出的阵纹,却在瞬间溃散八方。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袈裟老者双眼微眯,沉声开口,看着狐裘男子仍旧在祁如清身前,心中若有所思。 先前短暂交手,彼此实力各有算计,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不愿意与阵师动手。 毕竟尊者曾经交代,自己所行之事,未来将需要阵师相助,而南域之中可堪一用之人甚少。 除了去书山抓人之外,就地取材乃是最好的办法,所以若无必要,不可妄动。 起初,他只以为尊者此言,是要自己不要为难李相容,毕竟南域之中可堪一用者,唯有此人。如今却不想,又遇到了一名可用之人,所以他不愿错杀。 却不想,眼前灰衣青年,竟学着方才狐裘男子的模样,朗声说出一句: “我忽然想起来,你能否带走此人,还需要问过她。” 说罢,祁如清单手搭在狐裘男子肩头,身形朝后迅速挪移,消失三次过后,落在峡谷一处石壁凸起之上。 而另一道人影,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两人原本所在方位,只是此人面色颇为难看,因为她实在不喜欢祁如清,逼她上场。 第2049章 布设 “梯田未竟之战,今日当有结局。” 楚宁月现身当场,周身气机内敛,望向十丈开外的血色袈裟之主,面色冰冷。此人先是截杀自己,而后又控制任鼎舟与李凡玉,早已有了取死之道。 如今再见,若不是其身上蕴含了许多隐秘,此刻怕是早已动手,不会与其多说半个字。 “哼...” 袈裟老者冷哼一声,眼见对方会和,想起梯田之上算计的一幕,此刻不禁怀疑起今日之局,乃是一番布置。 多疑的心性,注定其今日无法达成所愿,此时不禁思索,自己同时面对这两名对手,能有几分胜算。 话声方落,袈裟老者周身阴气汇聚,青色大手再度浮现而出。可下一刻,却只是虚晃一招,一掌轰出,夹杂万千尘沙,自己却是抽身疾退。 万千尘沙,固然可以遮挡视线,但楚宁月所依靠者,却并非视线,而是神识视物。只要没有那些诡异阵法加持,单凭袈裟老者的速度,今日绝难逃出。 “小心有诈。” 袈裟老者多疑,而祁如清生性谨慎,某种意义之上,两人相差无几。但楚宁月的心性,却与两人截然相反,所以他这一句传音,并未阻碍后者脚步。 祁如清站在峭壁之上,此刻眉头微皱,他并不喜欢楚道友意气用事,落入陷阱。可正思索之间,身旁的狐裘男子,却再度出声道: “你不杀我,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还是因为他呢?” 听到狐裘男子的话,祁如清回身侧望此人,但也同时想起,方才楚宁月现身之时,没有解除化相之术,用得乃是自己的样貌。 而这狐裘男子,既然与楚道友相识,那么... 沉吟半息过后,祁如清忽然想起了此人的身份,自己似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似乎是风鸣外院的一名弟子,名唤萧无玉。 “萧无玉?看来你的身份,不止风鸣学子这么简单。也许不久之后,你会对我有用。” 祁如清开口之间,一幅默然之相,仿佛在他身旁的并非活人,而是草木,随时可能摧之。但偏偏,他身旁之人,没有一丝求生欲,此刻浑然不觉。 甚至在死亡边缘之上,反复摩擦。 “看来你的身份,也十分不一般,或许你也会对我有用。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并非祁教习,因为你是到了现在,才认出我是谁。” 对于此人说话之时的语气,祁如清着实不喜,但想到此人已被楚道友“赐下了免死金牌”,便不再计较此事。 至于此人的反复作死,他也选择无视,只当是卖楚道友一个面子。 见眼前之人毫无反应,一直表情平淡的萧无玉,此时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兴趣,仿佛觉得对方默不作声,很是有趣。 但很可惜,对方拒不开口,自己便没有推进的可能,只能待在此处,等待那位楚师兄回来。 ... 峡谷一侧,喧嚣不断,袈裟老者心知不敌两人联手,此刻疾疾而奔,青色掌印,不断朝后挥出,此时早已不是佯攻,而是阻碍对手追击之势。 楚宁月越是追击,袈裟老者便越是不想与之交手,因为他心底更加确定了今日之局,乃是对方排布之事。 眼下对方的追击,尽数被其当做是恼羞成怒,只要自己遁出此间峡谷,便能施展秘法,彻底摆脱此人。 “哼。”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冷哼一声,似是猎人对猎物失去了耐心,此刻身形一闪,流光划过,径直出现在了袈裟老者身前十丈,拦住其退路。 一时间爆发出的速度,让袈裟老者难以判断,对方是偶然如此,还是隐藏了实力。只是他如何能够知道,楚宁月的转脉境遁术,速度正是如此,只不过方才心有疑虑,所以没有全力。 祁如清那一声提醒,虽然没有让其放弃追击的念头,但多少是有些介意。如今追了一路,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后手,更不见其施展出当日那忽然消失的诡异遁术。 于是楚宁月判断出,此人并非佯装做戏,而是当真打算逃离此处。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陪他演戏。 “你..” 一字出口,袈裟老者没有转身再退,因为他认为,祁如清必定紧随其后,怕是已经在来路之上,布下了阵法。 而眼前此子拦路,为的就是让自己回头,陷入对方的阵法之中。区区计俩,便想要让自己重蹈覆辙,当真天真无比! 见袈裟老者不退,楚宁月不再迟疑,挥手之间,九道金芒已出,算是前菜。 袈裟老者眼见对方故技重施,此刻不敢大意,周身阴气立时汇聚身前,凝成三面盾牌,成交叠之势护在身前。 下一刻,金铁交接之声响起,第一面盾牌应声碎裂,而九道金芒,亦只剩下一枚。 “嗯?” 两声轻疑,同时自两人心中升起,两个疑惑,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一者察觉自身术法威力变弱,而另一者则是察觉自身能为变强。 此消彼长之下,使得原本一方稳操胜券的局势,发生改变,使得这一战有了几分变数,胜负未知。 ... “不好。” 远在百丈之外的祁如清轻呼一声,眉头微皱,因为他察觉到了一股阵道气机,出现在峡谷之上。普通阵法,要么以奇门为基,要么以灵气为驱,可是此阵却以阴气汇聚。 这意味着,此阵将会对阴气以外的修行体系,造成莫大影响。便是楚道友这等转脉境修士,亦会受此影响不轻。 虽说祁如清对楚宁月的实力颇为自信,并不觉得南域之中,有什么人能可威胁到其性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意一些总归没错。 “怎么?担心了?” 萧无玉的声音适时响起,但他的话,早已被祁如清无视免疫。 而下一刻,祁如清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可是其刚刚撤手,便见萧无玉的身形消失在原地,随即便闻一声。 “其实我早就说过,想要离开,你们还需问过一个人,而现在,他来了。” 话音方落,峡谷之间一阵浓烟突兀浮现,滚滚而来,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成乌云盖顶之势,使得此间峡谷,诡异非常。 而萧无玉此刻,已然出现在数十丈开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而其身旁正站着一名干瘦老者,此时冷眼望着此间。 第2050章 强敌 眼见天色变幻,祁如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寒芒。此刻望着身后的萧无玉,但注意力却皆在其身旁的干瘦老者身上。 此人气息内敛,普普通通,看上去不过是年迈之人,毫无威胁,但他方才现身却是毫无预兆,越是如此,便越是危险。 这峡谷之上,如今乌云滚滚,如真似幻,祁如清一时间难以判断,这眼前一幕究竟是阵法所致,还是此界其他修行体系者所为。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干瘦老者,乃是其登临此界之后,遇上的能够排进前三甲的高手。其实力,恐怕已逼近当初追杀自己的神秘老僧。 “强敌现,速退。” 祁如清面上不动声色,此时却是以传音之法,将这句话传入楚宁月耳中。 正因感觉到自己术法变弱,而有些迟疑的楚宁月,此刻听到这一声传音之后,面色立时凝重了几分。因为她极少见祁如清认真严肃,亦是从未自他口中听到过“强敌”两字。 所以能被其称作强敌之人,实力定然不俗。 另一旁,血色袈裟之主,同样心中不解。他不知道究竟是对方的变弱了,还是自己变强。不过联想到方才的一幕,还有梯田之上的算计,让他难以轻信眼前事实,只以为对方乃是示敌以弱。 “哼。” 冷哼声出,袈裟老者故技重施,一掌轰出同时,抽身便退。可这一次,楚宁月并未追击,而是当机立断,化为一道流光,径直消失在了此处,看得前者一阵愣神。 不过袈裟老者没有追击,也没有回头,他知道今日已经无法完成任务,与其现身拼得个两败俱伤,不如回去请尊者前来。 届时自己两人联手,定是能够将眼前之人,尽数抹除。 楚宁月奔出百丈,已然来到方才离去的方位,可此地早已不见祁如清与萧无玉踪影。正疑惑间,一句传音再度响起,唯有一字: “退。” 虽然只有一字,她却能够听得出,祁如清说这一字时,带着几分焦急。其越是如此,楚宁月便越是明白,对方遇上了麻烦。而萧无玉此刻,就在对方身旁,怕是会受其波及。 所以心念一动,楚宁月不退反进,朝着峡谷另一侧施展遁术而去。可是其刚刚遁出七丈,眼前便华光大作,一切光景物换星移。 随即传来的,则是一声轻叹.. “哎..楚道友为何不听劝告?” 祁如清俨然在前,此刻坐在一地黄沙之上,冷风咧咧,其披头散发,给人一丝凄凉。 “你怎...萧无玉呢?” 听到楚宁月的话,祁如清并未转身,亦未露出乱发之下的脸颊,此刻只是无力地指了指前方一处土坡道: “此子的身份,恐怕超过你我想象,今日你本有机会离开,但如今却...” 说到此处,祁如清的话为之一顿,而楚宁月亦是发现了土丘之上,一道三丈高的人形虚影,正是先前见过的萧无玉。 而此地一眼望去,尽是黄沙万里,漫天尘沙蔽日,一片暗黄,更有沙暴时不时席卷而来,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随着声音响起,楚宁月这才注意到,祁如清与自己所在的十丈方圆,此刻正有一道微弱光幕守护其中,抵挡风沙冲击,但显然已经到了破碎边缘。 而土丘之上的虚影,则完全看不出任何术法痕迹,这让楚宁月觉得十分棘手。 “是阵法?” 问出这三字,楚宁月意外地望向祁如清,仿佛是在问,你素来擅长阵道,居然会被他人以阵法困住,当真是稀奇之事。 可这一望之下方才发现,坐在地面之上的祁如清,此刻两袖空空,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但下一刻,眼前之人开口之时,却还是一幅淡然的模样,让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错,这一次算是遇上了此界高手,楚道友以为,此阵比之贵宗方显长老的地相手段,孰优孰劣呀?” 地相二字入耳,土丘之上萧无玉的虚影身旁,赫然沙暴翻涌,一道略微比其矮小一些的人影,自沙暴之中浮现而出。 随即,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正是: “能够看出此为地相手段,年轻人阵法造诣不弱。你本是少年英才,老夫不愿折了你这新秀,但很可惜,你自己选错了路。” 话音方落,七道龙卷凭空浮现,直朝祁如清所在席卷而来。如摧枯拉朽之势一般,破开了其防御阵法的最后一层光幕。 阵法碎裂瞬间,狂沙乱舞,劲风不止,满目喧嚣。 “嗖...” 然而就在阵法破碎瞬间,九道金芒破风而出,本是无形无相之术,如今却因此阵中风沙,而被迫显露行踪。 可还未到达土丘,便有一道石柱拔地而起,抵挡了九道金芒。 “莫非是老朽太久不出江湖,所以孤陋寡闻?想不到今日一见,便能见到两名少年新秀。” 老者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每说完半句话,周围的狂风便会猛烈一分,是警告,更是试探。 但试探的结果,却不如其意,因为楚宁月此时,已然站在了祁如清身旁,一只手搭在其肩头。而后风沙难近,狂风无动,但凡接触其周身半丈,皆化为虚无。 然而干瘦老者,却是不怒反笑,此刻状似癫狂,便连一旁的萧无玉看了,都是不禁摇头。因为他最是清楚,这一次陪同自己南下的高手之中,唯有此人不受自己掌控。 就像方才,血色袈裟之主想要带走自己时,这人便没有现身。祁如清攻击自己之时,他也没有现身,偏偏是选择在此时此刻现身而出。 因此,即便自己想要劝阻他,不过是给个教训便好,也是无法竟全功。不过虽无法全功,也终归会有一丝作用,于是他还是开口: “宏老,此人曾救过我的性命,稍后动手之时,还请留手。” 可是他的话,却似乎被身旁老者完全无视,此时笑声更狂更癫,双眼如焗: “呵呵呵,我道天启五院之中,哪来的地相阵师,原来两位乃是天机余孽,如此看来,老夫今日,当真不虚此行。” 而天机余孽四字入耳,便是萧无玉亦是面色一变,原本求情的立场,此刻烟消云散。如若两人当真是天机余孽,那么.... 那位楚师兄便注定无法相救自己,更有可能是处心积虑靠近,两者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第2051章 真假 天机余孽四字,在祁如清听来一头雾水,因为此界之中,关于天机二字之记载,早已被胜利者抹除,若非亲身经历,难以知悉。 而楚宁月当日,亲身经历临江渔村之战,见识过天机之人,所以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更是明白,此老者身份,怕与书山有关。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际,祁如清的传音再起: “此阵难破,人更难缠,但对方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但是这句话,却让前者眉头微皱,因为行此事,多少有些不符其行事作风。 这干瘦老者,既然是随着萧无玉一同现身,那么只需要擒下萧无玉,以其为质,自然可以脱离眼下之局,而祁如清的心思,多半也在此事之上。 只是祁如清如今的状况似乎不佳,所以这擒人之事,只能由自己出手。擒下世俗凡人,威胁敌人这种事,楚宁月心中多少有所介意,一时犹豫不决。 “很好,两位既有自觉,老夫稍后动手之时,自会不留痛苦,你们可以安心。” 干瘦老者的话,仿佛是在怜悯两人,更是以为两人待在原地,乃是认清事实,没有四处逃窜,此种作为,倒是让自己省去了许多麻烦。 眼见对手如此自信乃至自负,祁如清面色如常,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倘若此老者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以阵法先机不断积累优势,蚕食己方,那么今日之局恐怕棘手。 可如今,对方已生轻视之意,无论出自真心还是言语刻意,都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但... “稍后我会破开一线阵法裂缝,相信以楚道友的本事,离开此处不是问题。” 传音已毕,楚宁月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反应,仿佛是受阵法影响,没有听到此传音。祁如清见状,心下有些无奈,正打算故技重施,却听对方冷声问道: “我若离开,你打算如何脱身?” 听到此传音,祁如清微微一笑,但却并不觉得这是楚道友对自己的关心。而他要的,其实并非楚宁月留下或离开,而是一个决心。 “楚道友应该记得,我这副身体并非本体,所以即便陨灭于此,想要重回此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祁如清的话说得十分平静,可在楚宁月听来,却是凝重非常。因为他如今的话,俨然是一幅今日大劫在前,胜算渺茫的模样,已是在安排后路。 楚宁月眉头微皱,见对方神色淡然,此时心中无名火起,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到了现在,还在试探自己。于是出声之间,带着几分不悦: “若是如此,恕难从命。” “切莫意气用事,你只有离开此处,才有机会里应外合,若皆留在此地,便只剩下一条路。” 祁如清很是清楚,自己这位楚道友心中的道义二字,既是好事亦是枷锁。今日她若不冲破此枷锁,自己两人虽不会败,但也定是惨胜结局。 所以,自己还需再逼她一番。 熟料... “我若想走,当初便不会入阵,至于你的试探,大可不必,必要之时,我知道该怎么做。” 此言入耳,祁如清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想到,楚道友竟然看透了这一层,知道自己是在逼她做出选择。 此时计算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了强撑的必要,于是笑着开口道: “既如此,那便有劳了。” 而这一声有劳,并非传音,而是开口说出,所以让前一刻还满是胜券在握模样的干瘦老者,神色一凛,黄沙龙卷更盛更强。 可下一刻,眼前黄沙之中,便有一层黑雾弥漫而出,如蝗虫过境一般,朝着四方蔓延而去,所过之处,尽化黑土。 而黑土之上,又有无数黑雾自地缝之中喷吐而出,似是想要这片风沙之地,彻底同化。 “你..” 楚宁月立身于祁如清身旁,对于他的变化自然最是敏感,此刻已是发现,祁如清的样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只是须臾之间,便成了一名白发老翁。 即便知道这身体并非是他的本体,也为此种烬寿之法,感到本能排斥。因为她虽然看不懂对方施展了什么功法,却能够猜到此术绝非正道。 “斗阵之法,自与修士斗法有所不同,如今对方已站天时地利,唯有以此术方能取得对等优势,楚道友莫要见怪。” 祁如清虽然已化身成了一名白发老翁,但其说话的声音,却一如既往。这倒是让楚宁月心中的凝重,略微舒缓了一些。 “既无退路,那便破敌制胜。” 楚宁月轻声开口,一手掐诀向天,一指点地,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浮现而出,使得天空之上不断降下的雨水,为之一颤。 而土丘之上的干瘦老者,眼见对方竟能在自己的阵中强行布阵,即便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痛,但也不得不说其实力不凡。 若对方不是天机余孽,或许自己还会有几分惜才,只可惜立场不同,对方越是天资出众,今日便越不能留他性命。 “前奏至此,已然足够,接下来便是终局了。” 话声方落,天际之上乌云滚滚,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所及之地面,皆烧出三寸孔洞,使得此间气氛,更添几分肃杀。 可是雨水刚刚接触黑土,空中便散发出一阵遮天黑雾,让漫天雨水瞬间化作了黑雨。下一刻,竟是倒流而上,纷纷冲天而起,如无数剑气一般,凝聚于半空。 “嗡...” 随着一整嗡鸣,无数汇聚而来的黑雨,此刻调转身形,对准了土丘。如此一幕,落入干瘦老者眼中,自有意外,但却并无慌张。 因为他很清楚,斗阵之时所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但也都有可能是假。所以无论对方做出何种异于常人的举动,或是施展出何种超乎认知的手段,都是情理之中。 正因如此,在漫天黑雨化剑,其后五道火龙浮现之际,他仍旧还能气定神闲,立于土丘之上,此刻望着眼前之人,尽是审视之意。 却不知,眼前两人所施手段,并非虚虚实实,而是九真一假。漫天黑雨化剑是真,五道火龙萦绕亦是真,想要以此招扭转形式也是真。 只不过,真正的用意,却是在一假之上。因为祁如清的目标,从来不是干瘦老者,而是他身旁的萧无玉,这一点他骗了楚宁月,亦骗了干瘦老者。 这便是联袂之下,唯一的一假。 第2052章 质子 漫天黑雨化剑倒悬,其后五道火龙萦绕,气势骇人。反观干瘦老者虚影,立身土丘之上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好似对眼前之招,充耳不闻。 下一刻,极招相对,无数由干瘦老者阵法幻化的黑雨,瞬间朝其反攻而去,犹如千军万马,一往无前,使得周围空间不断震颤。 这阵法空间,似是难堪其力,随时可能破碎,这让干瘦老者原本平静的目光,多了一分凝重。他终于意识到,眼前一幕,可能并非虚幻。 “哼!” 冷哼出口,土丘之前,裂地三分,一道山岳拔地而起,挡在了虚影之前。 下一刻,无数黑雨撞击在山岳之上,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土石崩断,尘沙四起,遮天蔽日。道道气机,朝着四方扩散而去,使得原本便难堪重负的空间,濒临破碎。 但漫天黑雨化剑,却终究被山岳尽数抵挡,难越雷池一步。 眼见此情景,干瘦老者刚刚提起的几分认真,又瞬间散去,同时更是暗道自己,险些被对方欺骗。 可就在此时,山岳之前,一阵龙吟之声骤然响起。前一刻仍是黑云压顶,这一刻却是火烧层云。整个空间顷刻化为一片赤红,漫天流火浮现而出。 而那一座山岳,早已被黑雨腐蚀的千疮百孔,此刻瞬间被烈焰吞没,化为灰烬。 “嗯?!” 干瘦老者眼见变故,心下一惊,这哪里是阵道气机演化?这分明便是西疆奇术。 当年天机覆灭,便是因为其门主勾结西疆妖人,修炼葵水宝典,贻害苍生。如今见眼前两人,施展出阵道与奇术,干瘦老者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两人确是天机余孽不假。 心念至此,干瘦老者自知先机已失,此刻自腰间取出一物,朝空中一掷,一道巨大罗盘,顷刻自头顶浮现而出,形成一道光罩,将土丘笼罩在内。 而天空之上乌云滚滚,此刻却如潮水一般,朝着罗盘汇聚而去,还此间天空清明。随着黑雨退散,罗盘之上,亮起无数阵纹,守护此方。 老者此刻只想要使出全力,抵挡眼下之招,而后反杀两人,却是忽略了此间阵法空间,早已难堪重负。 而祁如清一开始的算计,便是以双方之力,撑破此间阵法能够承受的最大极限。 如今眼见老者施展能为,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 “咔嚓...” 就在此时,老者周身阵纹清晰无比,头顶浮现出九字,正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而其中一道阵字,尤为耀眼。 可此字刚刚脱离九字之列,周围空间便传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道道裂纹浮现而出,不可抑制。 老者见状,心中一惊,但眼前术法已至,容不得自己留手。阵字立时飞射而出,无数虚影凭空浮现,如千军甲士,布阵在前,严阵以待,挥刀斩龙。 而就在千军虚影凝成之际,此间空间终于难堪重负,随着一阵剧烈轰鸣,彻底崩碎。眼前光景物换星移,转眼之间,已重回当时峡谷。 但双方施展之手段,早已超出原本阵法,所以此刻阵道空间溃散,极招却未停歇半分。 可是老者全神贯注之下,却如等下黑,忽略了罗盘光幕之中,一丝异样蓝光。此刻望着空中悬浮的楚宁月,右手摇摇一指,千军虚影,迎风而上。 “唔..” 可就在此时,一声闷哼,忽然自其身后传来。干瘦老者起初还未在意,但下一刻,一个突兀的声音,便自此方传来: “我若是你,便不会出手,因为这个人对你来说可能是个累赘,但你可以容许他伤,但却不能容许他死。” 话音方落,一道血箭朝着干瘦喷洒而去,使得其面色骤变。此时回身之间,已见萧无玉身旁,出现了一道灰衣人影。 如今的祁如清,一头白发,不过阵法空间之内的面如枯槁,此时却烟消云散。他此刻只是面色惨白,青丝成白发,但样貌却仍是个青年人。 此时现身,正是拿准方才阵法空间破碎的瞬间空隙,掌控了一道空间碎片,这才能在对方分心之下,将挪移阵落在对方身后。 如今其一只手,已然搭在了萧无玉肩头,后者性命,皆在前者掌控之下。而萧无玉的一身寒毒,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随时致命的危机,但对祁如清来说,却是可以利用的武器。 因为他能够控水,同时也能控血。 像是萧无玉这等实力堪忧之人,便是有心与他同归于尽,毒血离体的瞬间,也能被其操控,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攻去。 而这一点,萧无玉先前已经尝试过,所以此刻他的面上,尽是无奈。他不怕死,但却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确受制于人。 “你!” 一字出口,干瘦老者已失先机,漫天虚影失去牵引,此刻纷纷消散,而五道火龙如今失去阻碍,撞击在光幕之上,只瞬息之间,便让光幕支离破碎。 不过楚宁月却并非乘胜追击,而是另最后一道火龙悬浮于空,此刻冷眼望着眼下三人。她终于意识到,祁如清所说联手,并非一同克敌,他始终还是将目标放在了人质之上。 虽然如今状况,于自己而言有利,但此种手段获取的胜利,终归不是正途。 所以她没有趁机重创干瘦老者,只是确保今日,自己两人能可全身而退。 “看来我猜得不错,他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你却有护他性命的必要。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束手就擒,第二...” 说到此处,祁如清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弧度,下一刻,其与干瘦老者的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一者出现在祁如清原本所在的位置,而另一者,则出现在楚宁月身后的空地之上。自己用过的办法,岂会被对方所用?他想要趁着自己分神施展挪移之阵,当真小觑。 “第二,看着他死。” “砰!” 话音方落,萧无玉胸前一道血箭破体而出,直朝干瘦老者袭去。而后者眼见大势已去,心中百感交集。 萧无玉对他而言,的确并不重要,但自己却答应过一个人,务必要保全他性命,不能让他死于非命。 如若自己食言,后果将会十分严重,不仅自己无处可走,便是三族亦寝食难安。 第2053章 威胁 投鼠忌器,受制于人,干瘦老者虽心有不甘,但如今却是被人拿捏,心中唯剩无奈。他的确看不上萧无玉,但却不得不为其性命考量一切。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 祁如清冷眼看向干瘦老者,见其站在原地,不再出手,心中暗自满意自己方才的猜测和决定。但同时也清楚,自己如此作为,看在楚道友眼内,自是有些不妥。 不过为了两人脱困,做法如何,也顾不得太多了。 “哼。” 干瘦老者冷哼一声,周身气息尽散,此时站在原地,不再出手,亦放弃了布阵救人的可能。但心中却是在盘算,今日自己要如何脱身。 如若对方要自己自残才肯放过萧无玉,那自己是否要听命行事,如果抗命,又会有何种后果。 “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果然,祁如清的话随即而来,他所要的,乃是眼前老者再无威胁,而非主动放弃出手。若不能利用眼下筹码,取得长久优势,那么一旦筹码不复,迎来的将是万劫不复。 一声入耳,干瘦老者面色微变,心中暗道果然。但心下的盘算,却是更为稠密迅速,不多时,便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自己不如..将萧无玉的身份,告知给眼前两人,如此一来自己虽算是泄露隐秘,会遭到责罚,但却不会伤及根本。 如此一来,自己的烦恼,便成了三人的烦恼,自己当下之局顷刻可解... “怎么?你是觉得,我方才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么?” 眼见对方沉默过久,祁如清右手一挥,指尖火线浮现而出,化为一根尖刺,当即刺入萧无玉手腕。后者面色骤变,额头之上冷汗不断,闷哼一声,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半跪于地。 这一幕,让干瘦老者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正道门人,而是天机余孽,西疆妖人。自己若说出萧无玉的身份,旁人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可他却会恼羞成怒,暴起出手。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一时糊涂,否则今日,便是酿下了大错。 “你想如何?!” 老者的语气急促,再一次暴露了他心中所思,这让祁如清更加知晓,手中筹码的重要性。 “我要你...” 祁如清的一句话尚未出口,便感受到一股凉意自空中袭来,抬眼之间,正对上楚宁月的目光,此时微微一愣。 他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已经对自己以萧无玉威胁眼前敌手的行为感到不齿,多半不会容许自己说出苛刻条件。 虽然这“修士风骨”四字,对于自己而言乃是束缚,但对楚道友而言,却或许是行事准则,近乎信仰,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于是,祁如清原本打算要对方自废修为的一句话,此时改成了一句: “我要你自封修为七日,这七日内,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我便不会找你们两人的麻烦。” 如此条件,已算是祁如清最大的让步,倘若楚宁月仍旧无法答应,那么便是与之为敌,也在所不惜。 因为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和盟友的残忍,当断之时若对方不断,那这个决定便只能由自己完成了。 “哦?” 干瘦老者听到这个答案,颇为意外。他本以为,对方会要求自己自残功体,甚至当场格杀,如此方能一绝后患,却不想对方只是如此要求。 此等要求,比之自己心中底线,着实宽松了许多,宽松得让人难以置信。 “七日之内,我会护其周全。”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悬浮而立的楚宁月,飘然落下,轻声开口。望着萧无玉的同时,给出此答复,虽然她反感祁如清的作为,但木已成舟,也无需太过固执。 “我若自封修为,生死便在你二人掌握之中,届时你们若是反悔,我又该如何?” 干瘦老者心中已然动容,但嘴上却不愿服软,毕竟如果自己答应得太过轻易,恐怕对方会坐地起价。而自己一旦自封修为,便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突兀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徐徐传来,正是: “我相信楚师兄,你也可以。” 萧无玉的话,让楚宁月心下一沉,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过节。而且楚宁月,亦曾出手为萧无玉镇压过体内寒毒,更是暗查过此子体内,似有灵根。 虽然她并不打算传授此子残阳功法,但却动过指点其修行之法,自行克制体内寒毒之意。 若非今日,他身旁这干瘦老者不知为何,出手发难,两人眼下不会是这般相处模式。 而这一声楚师兄,让楚宁月意识到,今日之事,恐怕另有隐情。 “你..” 干瘦老者一字出口,心中颇为惊讶,没想到萧无玉,竟然明知对方是天机余孽的情况下,还如此相信对方。 但看向萧无玉,见其目光坚定之后,终是打消了心中疑虑。 “可以。” 吐出两字,干瘦老者面露疲态,当即双掌交互,朝天一按,体内气息便如洪水决堤一般爆发而出,冲天而去,化为一道气劲龙卷。 龙卷持续三息,最终消散于此,而干瘦老者周身气息紊乱,脚步虚浮不稳。他此刻虽未散功,但却是自行消耗了全部真气,比之自封修为,犹有过之。 因为自封修为,随时可解,但如此做法,七日之内,便再无转圜。 看在眼前尘埃落定,祁如清很是满意,望向楚宁月的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沉声开口道: “你既已答应条件,便可自行离去了。至于此子伤势,以你如今能为,怕也无法救治。” 祁如清的话,让干瘦老者沉默不语,因为早在答应其条件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失去了周旋的余地。此刻便是祁如清想要反悔,他也无能为力,所以眼下对于这句话,只能默默承认。 “我说过会护其七日,便不会食言。你若不想离开,可随我一同回去,只是你如今没有修为,如何隐匿行踪不被旁人发现,需得自行解决。” 楚宁月的话,从旁响起,让干瘦老者狐疑之心,稍稍减缓。既然萧无玉相信此人,那么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眼下大势已去,局面已定。 于是其拂袖而走,留下一句.. “既如此,希望你们不要食言,否则七日之后,你们便会明白何为...” 但其话尚未说完,便见祁如清目光冷冽,终究是没能将这句狠话说完,担心对方威胁到自己性命,于是转头便走,消失在视野之内。 第2054章 选择 目送干瘦老者离去,祁如清与楚宁月对望一眼,皆看得出此人并非真心相护萧无玉,不过是因为某种限制,不得不出手而已。 而萧无玉本人似乎也清楚此点,此刻面上除了虚弱之外,便是无奈。此刻踉跄起身,面上却带起了一丝轻松之意。 正想要开口,却听祁如清先自己一步,冷声开口道: “你方才为何要拦我?” 听到这一句话,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中起疑。但同时也理解了,为何祁如清方才会屡次对萧无玉出手,逼老者就范。 在此点之上,萧无玉和祁如清之间,她还是会选择相信后者,因为那干瘦老者方才出手之时,可没有半分留情。 然而,萧无玉闻言,却是面色一变,作意外之色,望着祁如清轻声道: “这话..从何说起?” 萧无玉故作迷茫,想要将方才之事掩盖过去,更是看准了楚宁月行事之间,多有不齿前者行为之处。如今便是想要以此,离间两人关系,亦能为方才之事欲盖弥彰。 毕竟此事若是解释起来,不仅牵扯甚大,更是十分麻烦。而方才之事,只有自己与祁如清在场,只要此刻抵死不认,便是他也没有办法。 “嗯?” 楚宁月闻言轻疑一声,她方才的确是信了祁如清的说辞,但此刻见萧无玉否认,心下却不禁浮现出一丝疑惑。 若论交情,她自然愿意相信祁如清,但很可惜,祁如清在她心中的印象着实不佳,说话更是喜欢半真半假。 所以此刻他究竟是打得是什么算盘,自己一时半刻也看不出端倪。于是一声轻疑过后,此刻望着眼前之人,沉默不语。 “哼。” 祁如清冷哼一声,他倒是没想到,此子会有如此一手。也清楚,自己的话楚道友多半不会尽信。熟料这一声冷哼,却给了萧无玉表演的机会。 后者此时,装作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朝着楚宁月身旁躲去,看向祁如清时,满是警惕与戒备。 而楚宁月见状,心中疑惑更甚,此刻轻声开口: “我不知方才发生何事,但我既答应那人护此子七日平安,便不会食言。” 听到她这样说,祁如清面上古井无波,心下却多少有一丝怪异。此时沉默半息,缓缓伸手朝着袍袖之内掏去。 而萧无玉则是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得以“构陷”祁如清的机会,此刻装出一幅担惊受怕的模样,望着楚宁月。 只不过后者,并没有进一步做出任何行动,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不需要再强调一次。如果祁如清当真动手,那... “我若是没有随身携带此物的习惯,今日怕是真的失策。” 就在此时,祁如清取出一块其貌不扬的罗盘,同时无奈开口,语气平静。而后右手一挥,其上散下一片华光,凝成一道水纹光幕。 下一刻,光幕之上,两道人影清晰可见,其中声响徐徐传出,正是先前一幕。 萧无玉见状先是一惊,而后陷入沉思,似在思考,自己如若胡搅蛮缠,继续抵死不认,说对方所化之景象,乃是其刻意排布的幻象,能够瞒过楚宁月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没有彻底落得下乘,而是坦然开口道: “不错,我方才的确说了谎。” 但下一刻,其便是白眼一翻,仰头倒了下去,看得祁如清微微一愣。他是没有想到,此子会如此反复,也看不懂他此刻究竟是伤势沉重,还是刻意装晕。 而楚宁月站在一旁,望着萧无玉倒地发出一声闷响,也没有抬手去扶。仿佛这一刻,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而她同样是答应保此子不死,却没有说要让其毫发无伤。 “此子状况不佳,楚道友有何打算?” 说话间,祁如清的目光自萧无玉身上挪开,犹如在看一个死物。此时落在楚宁月的身上,目光再度恢复平静。可这话听入楚宁月之耳,却成了另外的意思。 因为两人此行原本的目的,乃是前往三山之中的下一处,而如今有了萧无玉这个“累赘”,自己若想要救他平安,便注定不能与祁如清一路同行了。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只以为是对方在逼自己做出决断。但没过多久,她的面上便浮现出一丝少见的微笑,看得祁如清心下一凉。 果然,下一刻传音入耳,却只是幽幽一句: “我不懂医术,亦不会救人之法,想要保其性命,还是需要能者多劳。” 听到这话,祁如清面色一变,一脸嫌弃地望着萧无玉。自己出手救人,凭借的可不是医术,而是四卷之一的秘法,不是什么人都有被自己救治的资格。 “此子伤势并不严重,我方才出手自有保留,还不值得我亲自出手。” 说话间,祁如清背过身去,只留给楚宁月一道背影,满头白发。而楚宁月此时,亦是想起先前祁如清消耗不小,如今既不愿意救人,那自己也不必强求。 不过这样,自己便算是可以下定决心,先送萧无玉回风鸣院,而后再来与他会和。 “既如此,我便先回风鸣院,你留在此处调息些许,不出片刻我便可赶回此处。” 说话间,楚宁月已是一手提起萧无玉,施展遁术离去,没有半分迟疑。而祁如清,则是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紧接着冷哼一声,似有不满。 按照自己的想法,萧无玉此子的伤势并不致命,楚道友大可带着此子一同行事。更何况,此子命人拦截自己,多半与此山之事有关,带着他,兴许会有妙用。 但眼下,楚道友不以大局为重,自己为了确保先机,只能先一步前往。若是没有方才一战,自是得心应手,可如今自己的状况... 未必能立于不败之地。 .... 凛风城内,一道流光掠过,两道人影,出现在风鸣院中,正是楚宁月,与彻底昏迷的萧无玉。 后者身份特殊,少年之时,也曾见过许多高手,但没有一人施展轻功之时,是如此凶险。他本就气空力尽,方才虽说是装晕,但也是半晕半醒。 在空中经历修士遁术之后,终于是难堪重负,彻底晕死过去。而楚宁月对此,则是漠不关心。 她此刻所想,乃是找寻一名医者,为此子疗伤。 所以,她没有前往秋风苑,而是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一个人。 南宫霞。 第2055章 祸端 风鸣院中虽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使得其无法一念感知八方动向,但此刻身在秋风苑之外的她,却还是能够捕捉这一隅之迹。 此时未入秋风苑,便已经察觉院内空无一人,看来李丹心还是没有回到此地。 不过先前穆清远既然和她在一起,那么她的安危便不必担心,而子时之约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时辰,时间算是充裕。 将萧无玉带入秋风苑安置之后,楚宁月决定动身前往南宫府,寻找南宫霞。此女先前便助自己救治过李丹心,又经历了无名之山事件,如今对自己信任非常。 所以请她来稳定萧无玉的伤势,乃是上上人选,她定不会多问,亦不会宣扬出去。 不多时,楚宁月自南宫府外,无功而返,因为其以神识探查过后,没有发现南宫霞的踪迹。风鸣院虽然比之南域并不广阔,但如今自己的神识,却也是千不存一,想要找寻一个人,确如大海捞针。 “嗯?” 就在此时,南宫府之外,一名不速之客,出现在楚宁月视野之中。其之所以会注意到此人,一是因为此人明明一幅内院弟子打扮,却一幅形迹可疑的模样,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二来却是因为此人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当日于外院食楼,与南宫霞和霜林院七公子同桌之时,此人曾经现身,想要强行带走南宫霞。 两者相加之下,让楚宁月心中有了新的想法。既然自己如今找不到南宫霞,倒不如找个人询问一番,更何况眼前之人鬼鬼祟祟,或许跟着他能有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内院弟子于南宫府外,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墙之下。随后纵身一跃,进入南宫府内。 如此一幕,落在楚宁月眼中,便更是怪异,此人本就是南宫家的家臣,回到南宫府,又何必如此作态?除非他所做之事极为特殊,不能为旁人所知。 以楚宁月的遁术和敛息之法,自然不是此界区区六品能可察觉,所以其一路跟随此子,朝着南宫府深处,一片破败的别院而去。 只是还未走出多远,神识感应之中,便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带着一丝冷静,仿佛身处逆境,却仍旧能够处变不惊。但更多的,却似是引以为常,早已习惯,逆来顺受。 “哼,你是什么身份?我为何不能这样对你?” 话音方落,一声脆响随即传出,伴随着女子的闷哼之声,让楚宁月眉头微皱,此时虽未看清此地发生何事,但仅凭声音,也能猜出大半了。 “你如此对我,不怕父亲知晓么?” 下一刻,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阵虚弱,但却让楚宁月彻底听清她的身份,此刻眉头皱得更深,当即神识加催,一眼望向破败的楼阁之内。 此地似乎年久失修,满目寂寥,尽是尘埃,虽是楼阁,但通往二层的楼梯早已只剩下残缺半座。 一层中央,帷幕之上,一名女子双手被丝巾缠绕,挂于屋梁之上,此时衣衫褴褛,肩头满是血痕。 若是其他风鸣院学子在此,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出现了幻觉,因为此女平日里在书院之中张扬跋扈,属于人见人怕的一类人,可如今却是如此狼狈。 而更加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此女之所以拥有跋扈的资本,乃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可是其如今身前不远处,手持漆黑长鞭的华服青年,与她的身份同样。 皆出自南宫家。 “你不过是与她样貌相同而已,你骗得了父亲,却骗不过我!” 说话之间,华服青年再度抬起手中长鞭,可还没有挥下,院外便刮起一阵劲风,带得草木乱飞,土石绷断,声势骇人。 “嗯?” 华服青年,正是南宫府次子南宫继,亦曾主持过南宫夜宴,虽然心性之上不够城府,但也不会因为眼前变故,便大惊失色。 可下一刻,当其看到赶回的何旋,此刻正双脚离地一丈,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咽喉,无力挣扎地朝着自己飘来之际... 终于明白了,眼前一幕并非巧合,而是人为。 “妖女!你的同党终于现身了!” 此言一出,未免显得有些怪异,因为这本是一句运筹帷幄,设伏于此,引君入瓮者该说的话。可是此时,整座别院之中,除了呼啸的劲风之外,便再无其他后手。 南宫继的这句话,不像是刻意布局,引人来救,倒像是觉得今日自己难以脱身,不吐不快。 下一刻,身着内院弟子服饰的何旋,身形如同炮弹一般,自空中激射而出,重重摔落在南宫继身旁,口中喷出一口血雾,生死不知。 今日之事对于他来说,着实是无妄之灾。因为他来此处,可不是为了给南宫继助威,而是前来通风报信,要他赶紧收手。 只是如今被楚宁月当场击飞,失去了解释的资格,若是不能醒转,这结局未免凄惨。 “依照风鸣学规,擅自欺凌同门者,该当何罪?” 下一刻,一道人影诡异出现在楼阁中央,抬手之间白光浮现,一件风鸣内院红白学子服,便被其盖在了女子身上。同时右手一挥,束缚其双手的丝巾当即绷断。 随后,一声传音入耳,让刚刚得救,却眼神黯淡的女子,眼中重新浮现出光芒,眼中秋波流转。 “南宫师姐,此人如何处置?” 一声南宫师姐入耳,南宫霞便知来人身份,因为整个风鸣院之中,只有少年楚阳会如此称呼自己。所以即便眼前人,乃是祁如清的面孔,她也知道对方可以相信。 此刻南宫霞颇为虚弱,一身红衣早已分不清是布料还是鲜血,此时依偎在楚宁月怀中,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楚宁月虽入此界之后,便化身为少年楚阳,但她本身却是丹青天下,残阳宫长老楚宁月。 虽然她不喜旁人近身,但南宫霞如今的确伤势沉重,加之两人都是女子,所以她也就没有像对待萧无玉那般,放任其跌倒在地。 此刻感受着身旁之人,气虚体弱,楚宁月索性左手一挥,以术法将南宫霞托起,横抱在胸前。却不知,她这无心之举,让本就对其有着一丝特殊情绪的南宫霞,深陷泥沼之内。 “我心中多年困惑,今日终于得解,只是想不到她的同党会是你!要杀便杀,我若皱眉,便不是南宫子孙。” 南宫继望着眼前一幕,奸夫淫妇四字,已然刻在心中。看着眼前两人作态,只觉作呕,此刻自知今日无法活着离开,索性开口,要一分风骨。 可下一刻,南宫霞却是轻声开口,不只是因为伤势而虚弱无力,更是因为心力憔悴。 “放了他吧。” “用不着你这个妖女惺惺作态!” 南宫继闻言一愣,但随即却想通了其中症结,此时大声开口。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便感觉肩头犹似千钧压下,登时双膝一软,跪伏在地,莫说开口,便是呼吸也十分艰难。 此刻只能勉力抬头,望着现身的楚宁月,望着他眼中的祁如清,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第2056章 疗伤 “别..” 眼见南宫继跪倒在地,一脸痛苦之色,被楚宁月抱胸前的南宫霞,轻声开口,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忍。此刻一只手,拉住楚宁月,似是在请求对方不要伤害此子。 “哼。” 一声冷哼出口,楚宁月挥袖之间,一道劲风席卷而出,将地面之上的何旋与南宫继,直接扫出了此间别院,于地面之上留下一道鸿沟,声势骇人。 而此举落入南宫霞眼中,心底十分复杂,虽明知对方是维护自己,但那人毕竟.... “放心,我没有杀他。” 楚宁月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使得南宫霞心下放松,此刻微微颔首,不再开口。而楚宁月则是施展遁术,带着其朝秋风苑而去。 只不过,她原本寻找南宫霞是为了让其施展医术,救治萧无玉,但如今看来,自己却需要先救她。但好在,南宫霞虽然气息微弱,但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和心伤,所以并无大碍。 以楚宁月粗通的医术,勉强算是够用。 将南宫霞安置在秋风苑时,后者已然入睡,楚宁月不愿吵醒此女,当即施展遁术,去了一遭外院药房。 凭借着祁如清的样貌,以赊账的方式,购得了些许伤药。在药房管事疑惑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此间。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秋风苑,进入屋舍之中,望着仍在熟睡的南宫霞,不禁轻叹一声,此女命运多舛。 本是此界之人,却吞了异界修士之灵识,落得个亲人不亲,众叛亲离的下场。若非此女并非丹青天下之人,这等遭遇倒是可以带回残阳宫,收入门下。 而眼下之局,自己也只能护此女一时平安了...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南宫霞缓缓醒转过来,此时望着不算太熟悉的秋风苑,却感觉到十足的安全感。 但下一刻,她便面色微变,因为她发现自己一身红衣,如今正安静地落在一旁,已被折叠修整。而自己如今所穿的,乃是一身青衣,俨然是少年打扮。 “他...” 一瞬之间,南宫霞思绪飞转,心念万千,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此等之事,还是多有介怀。但在介怀之余,又想起少年楚阳多次相救,更是第一个相信自己说辞的人。 此刻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流,却不知,两人之间注定只能是朋友关系。 至于楚宁月,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她虽化身为少年,但却从未将自己当成过此界之人,更是在潜意识中,便没将自己看做男子。 所以方才为南宫霞疗伤上药时,本得自是一心救人,根本没想过什么男女有别。也从未想过,眼前此女,会对自己产生莫名心思。 “你醒了,看来这药还算管用。” 楚宁月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南宫霞的思绪,使得其微微一愣,看向眼前之人,不由得面色一红,朱唇轻启。 可就在此时,她的话,却就此湮灭,因为她从眼前男子的身后,看到了另一名男子。 “他..一直都在?” 南宫霞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微颤,她知道秋风苑内,除了自己之外,只有李丹心一名女子。但眼下没有看到此女,也就说明方才为自己换衣疗伤的,应该便是眼前之人。 可是,他出手可能是为了救自己于水火,兴许还能够用“事急从权”四字解释,可是此刻方才知道,这屋内还有一名男子。 那自己岂不是.... 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就是这般不重要,任是谁都可以... “此人重伤昏迷,我此番寻南宫师姐,本事想要你出手救他,不想....” 楚宁月对南宫霞的思绪毫无所察,又或者是不想有所察,此时开口,无心算有心。使得南宫霞原本黯淡的眸光,再度浮现出清明,因为她听出了那另一名男子,早已昏迷不醒。 心中芥蒂消散,南宫霞微微一笑,此刻自床榻之上起身,轻声开口道: “楚师弟的药很是神奇,我已经好了大半。” 说话间,南宫霞踉跄起身,朝着萧无玉走去,她觉得楚宁月对自己坦白来意,自己当然不会拒绝。再说为她救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也不是第一次。 靠近萧无玉,南宫霞朝着腰间抹去,这才意识到,这件衣服并非是自己的,所以原本放在腰间的东西.... 刚刚心生此念,一条药囊便自床边红衣之下飞出,悬浮在南宫霞面前。而这一幕,对于此界武者来说,可能是玄奇之事,可南宫霞拥有异界修士之记忆,所以对此倍感亲切。 萧无玉此时,一身狐裘大氅之上,满是血迹,所以在南宫霞看,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外伤。而自己..或者说是脑海中另一人的记忆,在治疗外伤之上,其实另有一番手段。 用不着给这陌生男子脱衣上药,只需行针走脉,便可激发此子自愈之力,恢复生机。而这套行针之法,她早已烂熟于心,所以根本不会花费什么心力。 于是行针之间,便就方才之事,轻声开口问道: “楚师弟,为何你方才凌空御物的手法,像极了我记忆中的另一人?” 楚宁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没想到,此女不问萧无玉的身份,倒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其实在无名山上,自己已经打算告诉此女,自己并非此界之人。可是祁如清却说,此女吞没了修士灵识,可能立场不明,要自己不得告知其隐秘。 如此一来,南宫霞这看似随意的问题,对于楚宁月来说,便成了难题。但这难题,只是在楚宁月脑海中停留一瞬,便脱口而出一句... “因为我和师姐是一样的人。” 此言一出,南宫霞身形一颤,但好在并未影响其施针。这句一样的人,使得其百感交加,同时也坚定了其心思,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心中暖流更胜从前,手下针术更快更准.. “唔..” 不多时,萧无玉闷哼一声,似有醒转之意,而南宫霞则行云流水,额头之上并无半点汗水,仿佛这一套行针之法,对于她来说简单无比。 而这段时间,她亦与楚宁月聊了许多,大多是关于自己脑海中另一个人的记忆,也从楚宁月口中,听到了许多宗门之事。 当然她并不知道,楚宁月所说的宗门,就是后者所在的残阳宫,乃是亲身经历,而非他人记忆。 “嗖..” 就在此时,萧无玉猛然睁开双眼,只觉肩头奇痒无比,想要伸手去抓。可还未及肩头,体内便有一道血箭,自伤口喷洒而出。 南宫霞近在眼前,根本没想到,对方竟有自己施针,还会有如此变故。 楚宁月则是因为方才一直小心翼翼,与南宫霞交谈,分神过度,此刻恰逢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到这边股。而南宫霞虽然也是六品实力,但分心躲闪之下,还是被黑血,沾染了些许手臂。 “不好!” 萧无玉恢复神志,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南宫霞,亦看到了她手中持着银针,知道是她救治的自己。可随即,便看到了她手臂之上沾染的黑血,当即大惊失色。 南宫霞不认得萧无玉,乃是因为两人于风鸣院内的身份相差悬殊,可是萧无玉却是认得她,认得这位南宫大小姐。 如今对方出手救治自己,却被黑血沾染,若是她今日死在此处,那... 南宫霞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萧无玉,似是在好奇,自己明明已施展针术,使得此人自行愈合伤口,为何还会有方才一幕。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是看到了那黑血,想到了当日书楼之中,幻影千御之影,便是因为轻视萧无玉,欲杀其却被寒毒反杀,此刻心下一惊,便朝南宫霞而去。 南宫霞却是面色一变,闷哼一声,面如寒霜,疾呼一句: “有毒,别过来!” 说话之间,用尽余力,抽身疾退,但也因为运功,使得毒素迅速蔓延... 第2057章 希望 秋风苑内,屋舍之中,银针施救,变故突生。 南宫霞一声闷哼,此时毒血粘身,面色苍白无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抽身疾退,与楚宁月拉开距离。 她虽承载了他人记忆,懂得不属此界之针法,但这记忆之中,却没有对此毒的只字片语。她此刻只是自心底感觉到一阵凉意上涌,知晓此毒波性及极强,不容大意。 如若眼前之人靠近自己,怕也会遭受其害,所以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不可行动。” 楚宁月见状,轻呼一声,她曾亲眼见到过此界五品巅峰,瞬间死于萧无玉体内寒毒之下。而南宫霞只是六品,没有瞬间身死,是因为毒血沾染的只是手臂衣角。 可如今毒已入体,以其实力根本难以压制,如今之计,也唯有... 心念一动,楚宁月已在南宫霞复杂的眼神中,出现在了其身侧。尽管后者想要极力开口,要对方不要管自己,但此刻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下一刻,一阵华光浮现而出,自楚宁月指尖流露,灌入南宫霞体内。楚宁月不通医卜之道,如今能够想到的办法,便只有以修士术力,强行压制此毒。 “唔..” 南宫霞只是此界六品,难以承载体内寒毒以及转脉境修士术法之碰撞,此刻闷哼一声,嘴角已添几分血色。 但其面上,却无半分恐惧,反而满是欣慰,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乃是不顾安危,在出手救治自己。即便最终自己无法得救,也不悔今日之举。 楚宁月望着眼前此女,察觉了其眸中对自己信任的眼神,此刻心下不禁升起一丝犹豫。这寒毒于自己而言并非难事,但这却是因为自己乃是修士之身,而此女只是普通武者。 所以自己能自救,却不能救人,只能以术力压制此女体内寒毒,阻止其蔓延。 若想要真正救此女性命,要么便是请祁如清出手,以当日那神乎其技之术,净化此女体内余毒。要么便需要此女,自救。 正如当日想出救萧无玉的法子一般,想要让此女痊愈,除了求助此刻不可能到场的祁如清之外,便只剩下传授此女引气之法,助其踏足修行之列。 可虽说自己除了绝不能外传的残阳神诀之外,还有残阳宫原本的玄阶残阳诀,不算违背诺言。但对随意传授此界之人修士法门,却还是有些介怀。 更何况,自己一旦如此做了,便很难不与其解释自己的来历,到时恐怕便不是一句简单的“我与师姐与同样的人”便能解释的了。 “哎..” 楚宁月轻叹一声,最终做出了决断,此时抬手一指,点在南宫霞眉心。而后一道流光涌入其体,以醍醐灌顶之法,将残阳诀一层法门,灌入其脑海之中。 此法对于如今的楚宁月来说消耗不大,因为其神识之力,本就远超同阶。如今即便受风鸣院大阵影响,想要传授此功法,亦非难事。 真正的难点,在于此界无灵气,想要真正引气入体,成为修士,还需要看此女天资,是否能够凭借自己施展术法之时,留在其体内的灵气,成功开启修行之路。 “抱歉..” 一旁的萧无玉已然醒转,此时如何看不出,南宫霞受了自己体内寒毒波及,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而眼前之人,则是在出手救治于她,颇为费力。 自己体内的寒毒已困扰多时,便是此界高品也束手无策,自己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皆因书山之上一番造化,而此毒落入旁人体内,必死无疑。 “啊!” 就在此时,南宫霞忽然惊呼一声,周身一阵狂风成涟漪之状,四散而去。使得原本便有些破败的秋风苑,再添几分凄凉之感。 而楚宁月自有护身道韫,当然不会受其影响,只是望着此女,一时沉默。 因为自己虽然是对其施展了醍醐灌顶之术,相当于将自身感悟,强加于她,省去其自身领会的过程。但此界无灵气,此女能够凭借一丝体内滞留之他人灵气,瞬间完成引气入体,着实... 天资惊人。 但更让楚宁月疑惑的是,自己并未自此女体内感知到任何近似灵根的存在,照理说此女成功引气入体的可能微乎其微,那么唯一的解释... 便只有她吞没的异界修士灵识,所获取的记忆了。 “今日所传法门,你不得向他人透露,否则后患无穷,无论是于你还是于我而言。” 楚宁月将心中疑惑按下,对于此女身上的异样,她并不急于一时,反倒是担心此女会将修士之事,告知她所谓的亲人。 若是这样的话,泄露自己的身份是小,引来那些未知的敌人是大,更何况,此女如今只是引气入体,能可自行控制体内寒毒,但此界无灵气,她已无法再进一步。 自己虽然与此女有数面之缘,勉强算是朋友,但终究是非亲非故,若要自己持续浪费灵气,供给此女修炼,那自己多半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让其隐藏修士身份,乃是最好的选择。 “这...” 南宫霞此时心中满是惊讶,因为她根本想不通,方才究竟发生何事。她方才明明已觉自己到了鬼门关,只差临门一脚,脑海之中,已开始走马观花。 可是却忽觉一股神秘牵引之力骤然出现,将自己拉回人世。而这股力量,如今竟在自己体内长存,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念运转,当真玄之又玄。 这种感觉,与武者修炼功法截然不同,这让她意识到一件事。 只是她还未开口发问,便听楚宁月徐徐道来,信口胡诌道: “此界功法万年,修行体系也非武者一道,我传你之法门为本门独有,你自然未曾见过。” 听到楚宁月说话之时,语气严肃,似有一种上位者威严,好似师门长辈训斥晚辈,门这让南宫霞有些心情复杂。 虽说她不会因为对方曾喊过自己几句师姐,就真的将对方当做师弟看待,但此时...她想要的,却不是成为对方的弟子啊... 而就在南宫霞迟疑之际,楚宁月的一句定心丸,适时而出,正是: “我传你功法是出于救人心切,因此你我之间算不得师徒,你亦不算本门弟子。只是此法牵扯甚大,在你未通过考验之前,不得向外人展示,否则...” 说到此处,楚宁月不再开口,只留给对方无尽遐想。却是没有注意到,另一旁的萧无玉,此刻身形轻颤,眼神炙热。 他可是最清楚自己的寒毒,常人触之必死,可如今南宫霞就在自己面前,将此寒毒控制,恢复如初。 如此一幕,可以说是给了自己生机,亦是希望。 第2058章 思索 萧无玉的眼神,楚宁月悉数无视,倒是一旁的南宫霞捕捉到了异样。此刻不禁望向萧无玉,见其目光灼灼,此时心情有些复杂。 “嗯?” 通过南宫霞的目光,楚宁月这才想起萧无玉,只需一眼,便看得出此子心思,多半在于方才南宫霞“起死回生”的一幕。 而萧无玉此时对上其目光,面色则变得认真无比,双手长揖一礼,轻呼道: “请先生救我。” 只是,其长揖许久,却迟迟不见任何回应,此时自觉不对,方才抬头,却见自己完全被眼前两人无视,不由得一阵唏嘘。 而唏嘘过后,便是再度作揖一礼,沉声开口: “先生方才手段,神乎其技,既能化解南宫小姐体内寒毒,便也能助我解脱。事成之后,先生便有大恩于我,他日必偿。” 萧无玉虽然求治心切,但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于南域之中,不能擅自暴露。所以关于事成之后的报酬,他不好说得太过浅显易懂。 只是这寒毒困扰自己十余年,如若能解,自是大恩,而自己向来恩怨分明。 只可惜... 正于一旁,检查南宫霞因为引气入体,踏足修士之列,是否与其原本武者体系有所冲突的楚宁月,此时看也不看萧无玉一眼,便随意开口道: “我虽答应护你七日周全,但你身上的寒毒,却不在此列。” 话音至此,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补充,算是断了萧无玉的下一步棋。 “至于你体内寒毒,并非我二人所为,所以这七日内你若是寒毒发作而死,与我也是无关。” 听到这冷漠的回答,萧无玉并不觉得意外,凡是高人,性情之上定然与常人不同,有人大隐于市,甘做平凡老者,自然也有人居孤峰之上,高处不胜寒。 “先生若肯救我,非但先前之事不会再发生,那人也将成为先生的助力,于南域之中,任凭差遣。” 听到萧无玉锲而不舍,楚宁月冷笑一声,她可是还记得,那干瘦老者对前者的态度,根本不是他所说的唯命是从,而是不得不为。 虽然她不像祁如清一般毒舌,但眼下既然化成他的模样,便多少也要切合其行为。所以开口之间,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句: “那人只是不想你死,却不会为你所用,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却不知,楚宁月的这句话,在萧无玉听来乃是讨价还价的契机。只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那么自己便还有希望。 于是接着开口,语气之中,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意味: “那人护我性命,的确是因为我的身份,他也同样如先生所说,心中轻视于我,但这皆是因为我体内寒毒所致。 若没有这寒毒,他行事之时便需多一重考量,而这一重考量,便能让他投鼠忌器,即便心中不想听命,也只得听命行事。” 楚宁月闻言眉头一挑,对方这说辞,倒是像极了自己丹青天下之中,那些拥有靠山的宗门二世祖。 只是对于救此子于水火,楚宁月先前还有一丝兴趣,可现在经历干瘦老者围杀一事,却是兴致全无。 所以,在祁如清布局之前,自己不会贸然行事,更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之人,知晓自己的底细。但一个人的求生之欲,却又连绵不断,十分难缠。 想要彻底断绝此人希望,便只有提出一项对方无法满足的讯息。 “以你的身份,当真能入我门下成为新晋弟子么?” 楚宁月先前在峡谷之时,便注意到了这一点。无论是萧无玉还是那干瘦老者,对于他的身份,都是十分在意,守口如瓶。 甚至危难之时,都没有抬出此事,威胁自己,虽说真的抬出也是无用,但至少可以说明,他的身份暴露与否,犹在性命之上。 “这...” 萧无玉闻言,此时眉头微皱,他先前曾听干瘦老者说过,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天机余孽。如若被旁人知晓,自己加入天机...此事一旦泄露,恐怕比身染寒毒带来的影响更为恶劣。 而见其犹豫,楚宁月自知没有选错言语,此时再接再厉道: “本门功法不得外传,而我门下不收来历不明之人,你若想入我门下,除了考验之外,还需告知我你的身份,否则一切免谈。” 如果说楚宁月先前的话,是让萧无玉信心动摇,那么这一句话,便是让他的心情降至谷底。 自己若是答应对方,便会暴露身份,而以对方天机余孽的身份,到时别说是救自己,就是将自己千刀万剐亦有可能。 再者说,就算自己成功加入天机,解了这一身寒毒,只要被旁人知晓此事,那么迎来的将会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因为当年覆灭天机,自己背后的势力,也尽了一分心力。 但,物极必反,凡事触底便有可能反弹,思绪亦是如此。萧无玉被逼至无路可退,心念一动,一个新的念头浮现而出。 自己身染寒毒,最多不过三年,便会身死道消,而这三年之中,自己是否会死于非命,犹未可知,届时一切皆空,皆与自己无关。 可若是解了寒毒,多了天机余孽这一身份,那么接下来的路,便要看自己如何去走,而不是交由天命予之。 这无疑是将被动,化为主动。 更何况,只要自己隐藏得极好,便不会有人知晓,自己乃是天机余孽。而眼前两人,自然也不会四处宣扬此事,自乱根基。 那么眼下唯一的困惑,便是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若今日真的拜师,自己第一句话便是欺师灭祖,怕是.... 思绪过后,萧无玉沉默良久,吐出了一句让楚宁月意外的话: “好,我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此事牵扯甚大,需得保密。” 说到此处,萧无玉的话为之一顿,似是因为自己下意识提了要求,担心对方不满。但在看到对方,神色如旧冷漠之时,心下的担忧方才散了些许,再度出声道: “其实我不姓萧,而是姓玉。” 此言一出,萧无玉面色认真,望着眼前之人,坦坦荡荡,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今日身份暴露,被对方恼羞成怒而杀,和寒毒发作,无名而死,自己宁愿选择前者。 但... 楚宁月闻言,却是沉默不语,心中思索着,此子莫不是在消遣自己,怎么就没了后话?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南宫霞的神色颇为凝重,眼中已有惊惧之意,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 很有可能此界之中,以玉为姓者十分稀少,或者是某个大势力。但这和自己救不救他,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的症结在于,祁如清是否愿意自己出手救他。 “不好..” 念及此处,楚宁月忽然起身,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想起自己回秋风苑,只是要安置萧无玉,可并非留在此处守护。 自己还答应了萧无玉,前去与他会和,怎么就留在此地,耽搁了许久时间? 于是传音南宫霞道: “我有要事想要离开,此子便交由你看管,不得传其功法,不得让其离开此地一步。” 说罢,楚宁月化光消失,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萧无玉,还有此时因对方身份,陷入惊惧状态的南宫霞。 第2059章 犹豫 目送楚宁月离去,萧无玉的面色恢复如常,此刻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南宫霞身上,缓缓出声: “他似乎..不清楚我的身份?” 这一句话开口,既是疑惑,亦是试探。因为若对方真是天机余孽,听到自己乃是玉姓之后,势必会有所反应,不会如此安然离去。 可如今的结果,便是楚宁月迅速离去,没有半点停留,而眼前的南宫霞,则显然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明明后者的反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为何自己会觉得一切,顺理成章? “我也不想清楚。” 就在此时,南宫霞从方才的惊讶之中恢复过来,此时回味着楚宁月所传功法,淡淡开口。仿佛萧无玉在她眼中,亦如在楚宁月眼中一般无足轻重。 但后者乃是凭心而动,她却是刻意而为,在知晓对方的身份之后,即便自己拥有异界修士之记忆,也还是会受此界记忆所累,本能感到可怕。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该明白我方才所言非虚,只要我能祛除这一身寒毒,你们便是我在江湖之上唯二的朋友。” 南宫霞深知对方此言之重,风鸣院如今于天启五院之中势微,其父南宫归元身为学丞,为风鸣院劳心费力许多。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自己听到对方这句话,或许会为了南宫家或是风鸣院,暗中相助此子,换取人情。 毕竟对方恢复之后,可能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风鸣院重复昔日荣光。 但... “如今的我,已非昨日之我,你若想以风鸣院威胁,怕是打错算盘了。” 南宫霞的话,斩钉截铁,不给对方留有任何余地,更是提前阻止了对方开口威胁自己。但心下,却还是有一丝担忧。 倘若此人当真以风鸣院的安危威胁自己,那自己无疑陷入两难境地,一面是家族亲人,一面则是... “既是求助,我便不会行此勾当,南宫姑娘此言,有些小看我玉姓之人了。” 萧无玉沉声开口,一幅光明磊落的模样,但他方才却是真的动过威胁对方的念头。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不是因为玉家风骨,而是眼前此女掌握的信息,可能不足以救治自己。 想要自己真正痊愈,需要仰仗的只有方才离去之人,而非此女。如若自己行此勾当,即便是得到了此女相助,也将成为前者的敌人,所以得不偿失。 与其铤而走险,倒不如,散一散君子风。 “最好如此。” 南宫霞转过身去,不再看萧无玉,因为她担心自己再与其对视,会忍不住露出破绽。她告诉自己,如今自己不但受楚师弟数次救命之人情,更是受其功法传授。 所以自己已不再只是南宫家之人,而是多了一个身份。 为了这个身份,自己未必需要谨言慎行,但至少不能为其引祸。这一点,乃是底线。 “我看你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若是你肯助我说服此人,先前所说之事,仍旧有效。” 萧无玉虽知从眼前此女入手,希望渺茫,但此刻却还是希望能与其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此一来,自己得到先前那人帮助的可能便会增大几分。 但很可惜,南宫霞早已不打算理会此人,无论他说得话如何动人,此刻都是充耳不闻。 眼见此女油盐不进,萧无玉自知无望,索性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思考自己等下如何说服,方才离去之人,相助自己。 ... 凛风东南,峡谷之中,寒风阵阵。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浮现而出,正是去而复返的楚宁月。 其先前答应祁如清,将萧无玉送回风鸣院安置之后,便会折返此地与他会和,然后一同前往下一处山峰查看端倪。 可不想,自己此番回去,经历了些许变故,耽搁了一些时间。更是将会和之事,抛诸脑后,如今赶回此处,已不见祁如清等待,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其驻足于此,不再向前的原因,却是此地气息已然与自己离开之时不同,变得狂躁异常。会有如此变化,无外乎外力影响,或是激战的术法所致。 双眼闭合之间,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四方气息立时清晰可见。依照世间常态,应是浊气下降,清气上升,可如今却是全然逆转。 峡谷之中尽是清气,而天空之上浊气十足,使得峡谷之内,寒风凛冽,不似六月之时。 “嗯...” 稍作沉吟,楚宁月自此间气息之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存在。但这一丝熟悉,却趋近于祁如清周身黑雾,与血色袈裟之主阴森死气之间。 这让楚宁月更加确定,自己怕是晚来了一步,此地应该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斗。那袈裟老者,怕是去而复返... “不对..” 心念至此,楚宁月收回神识,看向四方,发现此地比之自己离去之时的山势,似乎有所改变。此界武者,自己尚未见过高品,但至少以四品推断,绝不会有如此能力。 那血色袈裟老者,看似是特殊体系,但出手之时所用招法,却仍未脱离武道范畴。所以在楚宁月看来,此人也没有这样的能为。 至于祁如清,若无相应的对手,他没有理由自行破坏山体,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血色袈裟老者口中的那名尊者,亲自来此。 心念至此,楚宁月心间浮现出一丝一闪即逝的凝重,而后便瞬间冷静下来。 既然此地存在这一股熟悉的气息,那么自己凭借望气之术,便能找到其所在。至于先前发生何事,战况如何,自己已无法改变,能做的便是力挽残局。 心下既定,楚宁月身形一动,追踪这股气息而去,但三息过后,便又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 只因以望气之术观测这股气息,其来源乃是峡谷之外的平原,而非峡谷东南处的山脉。按照先前的约定,祁如清应该是前往了山脉才是,不该身在平原之上。 可方才峡谷之中,留有术法痕迹,若是祁如清在峡谷之中便遭遇袭击,而后遁走,那么其便有不在山脉的可能性。 因此,两项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一者是大局为重,前往山脉,查看其上是否被对手布设了汇聚阴气的阵法。 一者,则是继续追踪这股气息,如若祁如清当真穷途末路,自己便来得及出手助其脱险。 第2060章 据点(上) “罢了..” 楚宁月沉吟少许,心下已定,当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神识则是锁定了那一缕气息。 随着时间流逝,那一缕熟悉的气息逐渐增强,眼前光景物换星移,不复山间峡谷,而是平原之貌。 可其刚刚踏足平原上空,便发觉先前浓郁的气息,此刻忽然烟消云散,好似虚无缥缈,从未存在。这让楚宁月不禁思索,自己是否是中了旁人的诱敌之策,先前感知到的气息,是否为虚。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平原之内一阵狂笑忽然响起,引得楚宁月注意。其神识加持之下,一目洞穿整座平原,一眼便找到了笑声出口之人,面色微微一寒。 因为此人,正是先前离去的血色袈裟老者,其正端坐于一块巨石之上,四周空间隐约有血色阵纹浮动,内中阴沉死气浮空,源源不绝。 可是这些死气,只是凌空三丈,便消弭无踪,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好似被一座无形气罩,牢牢限制于此,无法脱出半分。 “哦?” 一声轻疑,自上空死气之中,骤然传出。而声出同时,阴森死气朝着四方弥漫开来,如同潮水袭岸,百丈而止。 远在数里之外的楚宁月,此刻竟觉一道神识攻击,直逼识海,好在其神识远超同阶修士,将这道攻击轻松化解。 但她却知道,那阴森死气之中,定然还有他人存在,而那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神识感知,想来于神识之道,也是不弱。 尤其是方才对方能够在无声无息之下,对自己发动攻击,这一点便是放在丹青天下,亦是颇为罕见。 但,自己此行的目标,并非诛敌,而是救援盟友。如今平原之上,却只窥得两名敌手的气息,迟迟不见祁如清现身。 所以在楚宁月看来,自己没有贸然入阵的必要,不如等在此处,由对方主动攻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阁下既已前来此处,何不现身一叙?” 阴森死气汇聚之所,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正是先前发出一声轻疑之人。而其开口之间,神识攻击犹如惊涛拍岸,层层叠叠,直朝楚宁月袭来。 但后者这一次早有准备,加之神识过人,自然不会受其影响。只是应接之下,也无心再分出部分神识,寻找祁如清下落。 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但这一时,仅仅只是三息功夫,因为楚宁月经历数番神识攻击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对方对自己充满敌意,但攻击手段却止步于此。 也就是说,血色袈裟老者与隐藏在阴森死气之中的神秘人,如今因为某种限制,无法离开原地。那一场峡谷之中的斗法,或许并不是祁如清落败而逃,而是这两人落了下风。 可是,以祁如清的心性,若他稳稳占据上风,这两人焉有安然之理?恐怕祁如清,也是付出了些许代价,这才将两人困于此地。 他既不在此,那便只能是... 心念至此,楚宁月转身便走,根本不再理会身后不断传来的诱敌之声。因为对方若真有实力,此刻早已来找自己一决胜负,又何必屡次以神识攻击,试图激怒自己? 眼见楚宁月离去,阴森死气之中的人影,发出一阵低吼,似是心情极差。而血色袈裟老者,此刻则是面色阴沉,沉默不语,周身血色阵纹闪烁更快三分... 不多时,楚宁月现身于东南方无名山腰,之所以止步于此,乃是因为此地早已为阴气充斥,凝成一座灰色大阵。 而此阵便是她,亦无法以遁术强行闯入,此刻只得落在半山腰,寻求破解之法。 这一次,先前熟悉的气息,再度浮现,而且近在咫尺,比在平原之时,浓烈数分。这让楚宁月一时间无法判断,眼前阵法,是否是对方故技重施。 她不通阵道,想要破解此阵,便只有强攻一途。但强攻之后,是否会落入圈套,犹未可知。 “退。”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传音,自楚宁月耳中响起,使得其双目微凝,因为这声音正是祁如清。 只是比之昔日挥之不去的玩味,这一字传音,显得严肃无比,毋庸置疑,颇具反差。而更让楚宁月凝重的是,凭借她的神识,竟无法捕捉到传音者所在方位。 “为何要退?” 既然不察,既然对方能够发现自己的存在,那便索性开口,与其对话,这便是楚宁月的行事之道,与祁如清截然不同。 只是对方的传音,却仍旧是那一成不变的一字。 “嗯?” 祁如清固然喜欢做谜语人,说话向来喜欢卖关子,这一点楚宁月很是清楚。但好在每次停顿之后,他都会主动开口,解释其中道理,从不会要自己在未知前路之下,盲目听其行事。 但今日,他却只是要自己退出此地,不说其中缘由,这让楚宁月意识到,其中必有端倪。 要么是他另有苦衷,要么是他不能言语,要么..便是这传音... “你是何人?” 四字出口,声传八方,楚宁月并不担心打草惊蛇,她正是要告知此地潜藏之人,自己已经到来。至于传音者,是否是祁如清,自己一见便知,在未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这一字如同烟云。 传声已落,那一字传音却再未响起,整座山峰陷入了一片死寂,便是山中之风,林中鸟兽,也似同样陷入了沉寂一般,万籁俱寂。 “吼!” 就在此时,一声野兽咆哮骤然打破此方宁静,七枚蕴含阴气的绿色骷髅头,伴随浓烟滚滚,自山顶方向朝此激射而来。 楚宁月反应迅速,护身道韫凝成瞬间,与浓烟交接,抽身疾退,于空中带起一片火花,化为漫天流火四散,汇聚于半空之中。 下一刻,楚宁月出现在数十丈外,凌空而立,望着山腰之上,不断旋转的七枚阴气骷髅,面色如常。但心底却在思考,此界是从何时起,忽然冒出了这般多的修士手段? 这当真只是巧合而已? 心念一动,漫天流火汇聚身前,化为一面火盾,悬浮于此,而楚宁月则负手而立,望着七枚骷髅。仿佛一眼看穿,链接七枚骷髅的无形之手,等待着幕后之人,现身一战。 第2061章 据点(中) 无名山腰,大阵之外,黑雾萦绕,骷髅在天。 楚宁月与之遥遥对立,此刻面色如常,却在暗中思索,方才所得传音,是真是虚。 “区区幻阵,不过如此。” 下一刻,其沉声开口,夹杂术力,凝成一道无形气机,朝着空中骷髅攻去。刚刚触及黑雾,便化作一道气浪,朝着四方散溢开来,震得山间土石翻飞而起。 “吼。” 山间怒吼之声再起,七枚骷髅头似受感应,停止旋转,随着一阵诡异张合,于空中凝聚成一只通体漆黑,长约数丈的黑豹,周身幽光萦绕,如真似幻。 可就在此时,山间翻飞而起的土石,却似是受到某种气机影响一般,忽然间汇聚于一点,凝成七道土刺,拔地而起,直朝空中黑袍咽喉而去。 可空中黑豹,却似乎并无灵识,此刻仍旧是望着楚宁月,对于身下危机,充耳不闻。 下一刻,七道土刺贯穿黑雾,贯穿其身,可是后者却没有被钉死于半空之中,而是一阵诡异扭曲,随即便出现在了空中另一侧。 仿佛被七道土刺击中的,不过是一道幻影而已。 殊不知,楚宁月出手,素来喜欢行云流水,不会平白拖延。此刻土相不过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溃散瞬间,山腰地面之上,一阵赤芒浮现而出,闪耀方圆十里。 随即,九道柳树粗细的火柱冲天而起,飞速旋转,散出漫天流火,侵蚀黑雾,于空中发出阵阵刺耳声响。无数黑雾,化作火星散落,空中迅速清明。 而黑豹凭借黑雾而生,如今黑雾溃散,其身形亦是迅速变得模糊,仿佛随时皆有可能解体。 此时的它,似是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所在,决定奋力一搏,带起周身残存黑雾,化为一道霹雳闪电,朝楚宁月攻去。 下一刻,便已与其身前火盾撞击在一起,使得周围空间一顿,而后狂风大作,席卷八方,使得原本便因为先前一击,土石横飞而破败的无名之山,多了几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楚宁月冷哼一声,没有与眼前黑豹纠缠,身形两次模糊之间,已然出现在了火柱上空。此时的她早有准备,双眼一闭一开之间,口出一字。 “破!” 一字方出,一道金色虚影便自其眉心扩散而出,顷刻之间增长数倍,囊括方圆,使得四方一震。 冲天火柱似受其影响,与血色阵法光幕撞击在一起,虚影随即而至,两相加持之下,使得血色阵法光幕,发出一阵轻颤。 “嗯?” 眼见阵法未破,楚宁月似是有些意外,火牢送葬已是其如今威力最强的攻击术法,而方才的金色虚影,则是其从未施展过的残阳秘法,配合术法施展,能可增加三成威力。 可如今也只是让此阵略微轻颤未能破阵,此阵的品级恐怕不凡。只是能够拦阻转脉境修士的阵法,如何能在一时半刻之中布置? 此阵,略有端倪。 另一方,死气所化黑豹,与火盾撞击在一起,随着火盾一声脆响,迸发出一道耀眼光华,本就半虚半实的身影,变得更加孱弱了几分。 此时似是刚刚醒转过来,调转身形,朝着楚宁月龇牙咧嘴,好似被偷入领地的猛兽,但却又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楚宁月浮空而立,此刻眉头微皱,因为火牢送葬最强一的击,虽然并非是现踪之时的冲天火柱,但以先前一击的程度判断,便是火牢聚合也未必能破开此阵。 如此判断之下,或许需要外力加持,方能一举功成。而眼下最佳的外力,莫过于眼前这只黑豹。 “退。” 就在此时,阵法之内的传音再起,仍旧是只有一字,言简意赅。但这一次话音刚落,血色阵法光幕,便发出一阵剧烈颤动。使得先前那一击所带来的优势,成倍增长。 这让楚宁月有一瞬思索,自己是否要拿准此时机,发动火牢聚合,一举破阵。 但却正因为这一丝犹豫,让她慢了半分,亦让她感知到此血色阵纹之中,一丝端倪。 随着光幕震动,其内气息蔓延而出,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此时一瞬犹豫,已是察觉此气息正是先前自己于峡谷之内,捕捉到的那一缕。 而与此同时,空中死气凝成的黑袍,却似是以为楚宁月一瞬分神,露出破绽,乃是其反败为胜最大的契机。 于是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残影,直朝楚宁月扑杀而去。 “哼..”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冷哼一声,暗道对方来得正好。但为了让对方这一击,能够如数全功,所以她没有立即施术抵挡,而是做分神之态,慢了三分。 眼见其如此作态,黑豹双眸之中,发出兴奋的目光,仿佛下一刻眼前猎物,便会成为盘中之餐,于是速度更快,威力更强。 下一瞬,已然到达楚宁月身前十丈,前爪所化黑芒破风而来,已达楚宁月身前。 就在此时,一阵水雾忽然浮现而出,楚宁月之人影化为一片水汽消散,黑芒之力,立时丢失目标,直朝阵法光幕而去。 但死气所化黑豹,却没有如同楚宁月算计那般撞入光幕,而是凌空调转身形,此时四下张望,试图找出潜藏之人。 而楚宁月眼见计策失败,倒也并不气馁,此计能成便是加成,如不能成,亦可斩敌。 此时七道火柱,骤然聚合,在黑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将其焚烧殆尽。空中死气,尽数消散,而阵法光幕,亦是再度发出剧烈震颤。 而此时,血色光幕之中,一道金色华光破开重重血光,冲天而起,犹如鹤立鸡群。于空中流转三圈过后,朝楚宁月身前而去。 后者抬手轻摄之间,华光入手,化为一枚青色玉简。楚宁月心念刚动,玉简便化为一道青光,没入其眉心。 变故突然,楚宁月眉头微皱,立时调转神识,回防识海,身形自半空飘落,落在一块山石之上。 可预想之中的神识攻击并未如期而至,识海之中,一片清明如旧。楚宁月正疑惑间,脑海之中,数幅画面一瞬涌现,使得其面色数变。 望向眼前血色阵法,一时之间,愣愣出神.. 第2062章 镜像 凛风东南,山间峡谷,一人灰衣白发,端坐于地,闭目凝神。山谷之间寂静无声,风波不兴,似有无形之力守护于此。 倏然间,男子睁开双眼,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轻声开口: “楚道友回来得倒是很快,只是这装扮...” 话音刚落,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浮现而出,却是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此时立身于其身后,仍旧是那般冷漠,而前者引以为常。 只是一双眸光之中,浮现出了一丝审视。半息过后,再度开口,语气一变: “萧无玉此子身份特殊,若是出了岔子,你我恐怕担待不起。” 此言落定,身后少年仍旧无动于衷,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眼前之人的话,对他而言只是浮萍。 “哎..楚道友今日,倒是分外安静啊。” 灰衣白发轻叹一声,此时自地面之上,踉跄起身,同时无奈开口。 但就在此时,其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却忽然抬手,拳上乌光大作,犹如风雷势,一拳直袭其后心而去。 而灰衣白发,则是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转身之间,横抬一掌拦在身前,轻描淡写。 下一刻,拳与掌凌空交接,气劲横扫四方,灰衣白发身前,却似有一团无形气壁,将此攻击悉数化解,纹丝不动。 而其身后少年,则是眼见一击不利,抽身疾退,与之拉开距离,落在一块山石之上,犹如蜻蜓点水。 “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模仿她的气息,但却知晓你一定不是她。因为以她的性子,若是听了我方才那句话,便是不会嗤之以鼻,也多少会有所反应。” “哼哼哼哈哈...” 落在山石之上的少年,此时口中发出一阵冷笑,随着笑声散去,其周身阴森死气环绕,一道人影浮现而出,正是血色袈裟之主。 “原来是你,去而复返,想来是旁人给了你底气。” 灰衣白发沉声开口,举止淡然,仿佛对于眼前危机,并不在意,随手可破。但其如今负在身后,正轻颤的一只手,却暴露了其此刻的状况。 若非如此,先前也不会被对方瞒过,得以近身而没有第一时间,窥破此人身份。 “先前不杀你是因为尊者惜才,而如今,你的性命,老夫便收下了。” 说话之间,血色袈裟消失原地,身形三次浮现之间,已至灰衣白发身前。抬手一掌,周身死气爆发而出,封锁退路,成三面包夹之势,唯有东南方一处空门。 可下一刻,眼前人影却如鬼魅一般,骤然消失原地,没有出现在东南空门之处,而是越过了死气包围,出现在了其意想不到的方位。 望着灰衣白发,出现在自己方才落脚的山石之上,袈裟老者面色阴沉,因为他看不穿此人的身法,亦看不穿此人之手段。 但很可惜,今日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嗯?” 灰衣白发负手而立,口中轻疑一声,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黑云滚滚,压顶而来。顷刻之间,便让此间峡谷,犹如黑夜。 其此刻双眼微眯,望向天空,轻声开口: “原来这便是你的底气。” 话音刚落,一道通体乌光的惊雷从天而降,直落于白发头顶,可后者身形却再次诡异消失,躲过了这一击。 惊雷落地,化为一片黑雾,朝着四方扩散,蚕食此间峡谷之中,能可活动的空间。黑雾之中,沙沙声响不断,似在腐蚀山体。 “你不错,但可惜。” 天空之上,响起一道沉重的传音,犹如阴雷滚滚,似是知晓寻常手段,奈何不了眼前之人,所以索性不再以阴雷试探,而是改以蚕食空间之法,逼其就范。 “可惜什么?” 灰衣白发自知对方没有动手,而是选择言语,无外乎两种原因。要么有所防备,意在试探,要么便是另有所图,徐徐图之。 而无论对方是出于哪一点,此刻拖延时间都对自己有利。因为每拖一刻,楚道友返回的可能便多一分,只要其及时赶回,今日便能一举将来人歼灭,以绝后患。 “可惜,不能为吾所用。” 然而天空之上传音方落,便有九道惊雷同时降下,但所轰击之处,却并非灰衣白发所在,而是先前的山石。 随着山石碎裂,化为齑粉,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诡异人影,缓缓浮现而出,周身皆被黑气萦绕,阻断神识。 而与此同时,处于灰衣白发身后的袈裟老者,亦是面色一变,身形一阵诡异扭曲,竟是一人三化,难辨虚实。此刻四道人影,尽封前者退路,似是今日定要其身死于此。 “那倒要看看,你是否有此实力。” 灰衣白发说话之间,一手轻抬,朝着对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而另一手却已摸向腰间阵旗。 “砰!”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此间空间仿佛皆为之一震,隐藏在黑雾之中的人影,诡异出现在灰衣白发身前,却是双手负予身后,既不出手,也不离去。 灰衣白发诡异身法再现,连续消失在原地七次,可那黑雾之中的人影,却每一次都能随即出现在其身前,犹如跗骨之蛆。 直至七次过后,抬手一掌,一道黑龙自掌间浮现而出,似要吞没一切眼前活物。 灰衣白发退无可退,此时抬手应招,无形气壁再度浮现而出,巨力加催之下,随着一声闷响,两道人影,皆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 只是黑雾人影七步而止,灰衣白发却飞出十余丈。 “你的身法的确玄妙,但很可惜,此类功法往往存在一定限制。而今日,你的敌人是本座。” 话音方落,身处灰衣白发身后的袈裟老者,猛然出手,三道人影皆化残影,趁其立足不稳,三拳夹击而至。 灰衣白发此时浮空,卸力不及,当即闷哼一声,首度受创。却在受创瞬间,再度施展了之前的诡异身法,消失在半空之中,穿越无数死气重围,出现在峡谷一侧。 而三道袈裟老者身影,此时则汇聚一点,三掌交接,重新凝成一人。其所在方位,升起一道乌黑光柱,陷地三分。 可想而知,如若灰衣白发未能施展出那诡异身法,此刻会是何种下场。 只是他如何知道,灰衣白发先前受黑雾人影一击,便是有意借对方之力,让自己尽可能接触此方,如此方才施展充能瞬移之法,脱出重围。 也同样不会知道,自己的一掌虽然的确让对方受创,但也变相加快了对方术法回气,于个人而言,得大于失,可于大局而言,却是失大于得。 ... 画面至此,为之一顿,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楚宁月睁开双眼,心中疑惑了然,当时峡谷之中所见,果真是三人斗法所留。只是祁如清既已逃脱,又为何... 心念至此,脑海之中画面再起,转眼间,却已是此山山顶.. 第2063章 前奏 山顶之上,乌云滚滚,狂风不止,草木早已化作飞灰,消散此间。一眼望去,尽是赤地,寸草不生,犹如末日之景。 一处山峰之上,灰衣白发静立于此,负手而立,面上神色淡然,似是在等待什么。而其身后空地之上,则有三道肉眼不可见的淡蓝色旋涡,缓慢运转。 此地早已被布设了聚阴之阵,这赤地方圆便是最好的说明。但此刻却被其动了几分手脚,不再汇聚阴气,而是将阴气徐徐炼化,汇入三道旋涡之中。 但行此之法之时,灰衣白发也十分清楚,布阵之人多半有所感应。如若自己就此离开,那么方才所做一切,便如同儿戏。 与其与对方来一场追逐之战,倒不如趁此机会,搏一搏更大的胜负。 “希望来得及。” 祁如清淡淡开口,望向凛风城的方向,苍白的面孔之上,浮现起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今日之局,胜负的关键便在于楚道友。 峡谷之中,自己已然留下线索,若楚道友赶回,定会前来此处与自己会和。 届时,这一座被修改过的大阵,将会是血色袈裟之主与他背后之人最大的牢笼,这便是一场豪赌。因为开启此阵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无法离开此地,画地为牢。 “你认为,自己今日还走得掉么?” 就在此时,一阵冷笑自山路方向传来,使得祁如清面上的微笑一僵。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并不意外,因为楚道友发现自己留下的线索,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对手却不需如此。 如若楚道友当真先他们一步来此,反倒麻烦,因为届时如何引君入瓮,便成了一个难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留在此处,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 祁如清开口之间,带着几分玩味,他此刻已经料定,对方阵营之中存在一名阵师,只是不知此人修为,是否在自己之上。 所以他已算准对方,今日势必要吃定自己,因此如今表现得越为张狂,便越会被对方解读为心虚。只有将对方的阵师与幕后主脑,一并引入此地,方才是最好的一网打尽。 而袈裟老者闻言,果真面色如常,待在原地,笑望着眼前灰衣白发。身为曾经的鬼域尊者,他即便是失去了许多记忆,也仍旧知道只有猎物心虚之时,才会失了分寸,不同以往。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黑云,忽然间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随即“云开雾明”,只是拨云所见的,却并非皓阳当空,而是一轮血月,血月之中蕴含一道人影。 “黔驴技穷,便只剩下口舌之利了么?” 人影缓缓出声,使得山间死气,朝其汇聚而去,再度形成一道包裹在黑雾之中的黑影,落在山顶赤地之上。 “是否技穷,一试便知了。” 灰衣白发右手轻抬,而负在身后的一只手,则拈成剑指,朝着身后山峰微微一点。一道金芒一闪即逝,没入地面之中,无人察觉。 可就在此时,人影上空的血月内,却又有另一道声音浮现而出,一语道破了其方才动作,使得祁如清眉头轻佻,正是: “到了此时还不忘加固阵眼,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这说话之人的声音,不带半分戾气,也无半分沙哑阴沉,而是像极了一个人。祁如清之所以在意,也非是因为对方看破了自己的举动,而是... 方才那一句勉强算是嘲讽的言语,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给了祁如清一种熟悉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因为这声音,乃是自己。 这个自己,指得当然不是祁如清,亦非此界之中,自己化身为的哪一具肉身,而是登临此界之时,自己的本体。 可是自己未死,本体如今也是陷入沉睡,应该安静待在千丈峡谷之下,不可能被人驱动。而那处千丈峡谷,便是自己全盛之时,也不敢说能够轻易在那头妖兽手中全身而退。 旁人闯入峡谷,夺走自己肉身,再施以驱动之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已消散,因为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机。 “攻!” 就在此时,被死气包裹的黑影口中,发出一声低吼,立时与袈裟老者,成掎角之势。 “故技重施,又有几分胜算?” 祁如清淡淡开口,似在嘲讽,但他真正在意的,却是血月之中的人影。此地的阵法,并非自己所设,而是经由自己更改,强行完成了转化。 所以在影响范围之上,仍旧受到原本阵法的限制。 也就是说,作为布阵者,对方定然知晓此阵影响的范围。即便他看不出此阵已被自己改良为困阵,怕也不会贸然入内,所以空中血月,多半是对方弄出的假象,其真身不在此间。 如此一来,自己的请君入瓮,便少了一个主角。即便楚道友赶到,也无法一举破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攻敌制胜,而是寻找一个引对方入场的契机。 正当祁如清准备布计之时,已是摩拳擦掌的袈裟老者,先是微微一愣,眼神浮现出一丝呆滞,紧接着,便是手中白光一闪,一柄漆黑长刀赫然上手。 而同一时间,被黑雾包裹的黑影,周身金光大作,其身前地面,裂地三分。沟壑山石之中,一柄由土石打造的巨剑,赫然悬浮在其身前,似有听命之势。 眼见两人所用武器,祁如清只觉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出处。只是明白,这一次对方所用手段,不再是先前之招,心中有了几分戒备。 就在此时,袈裟老者身前空间一阵扭曲,一道气劲诡异浮现,只是自身前浮现一瞬,便已经来到了祁如清身前,可谓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只可惜,祁如清并非此界武者,这气劲虽不可见,但其中却蕴含着狂躁之力。此物瞒不过他的感知,因此只是微微侧身,便精准躲过了这一击。 “嗖..” 可下一刻,随着一阵破风之声响起,袈裟老者的身形,竟如同那一道气劲一般,诡异消失在了原地,带出一道残影,近乎瞬移般出现在祁如清身前,横斩而去。 后者心念一动,身形已出现在数十丈外,同样是瞬移之法,但却有本质的差别。 祁如清立身原地,此时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只觉眼前之人的实力,忽然变化莫测。如若此人一开始便有此等手段,为何到了现在才肯施展。 如若没有,那是什么让他出现了改变? 第2064章 山间 无名山顶,血月当空,三人对立。随着一阵劲风呼啸而起,风动人亦动。 袈裟老者一斩落空,此刻调转身形,不再追击祁如清,而是朝山峰之顶,挥刀斩去。因为其得到传音,告知其此处便是对方所布阵眼所在,所以他正是要攻敌必救。 果然,祁如清眼见对方调转目标,此刻身形再度模糊,消失在原地,已是赶在袈裟老者落刀之前,出现在其身前。 右手轻抬之间,一面湛蓝光盾浮现在其身前。刀与盾交击瞬间,火花四射,袈裟老者只觉巨力袭来,难以化消,此刻身形疾退。 而前者将这一刀化解的同时,指尖三道气劲弹射而出,直奔对方胸前气海而去。 “铿。” 随着一声震响,一侧没有出手的黑影,此刻手中重剑脱手,拦在了袈裟老者身前,挡住了三道无形气劲,恰到好处。 对于这个结果,祁如清并不失望,因为他也没有期望,自己能够在短短几招之内,占据上风。他真正要的,乃是血月之中的虚影,又或者说是敌方的阵师入阵。 唯有如此,才能将其一网打尽,而非有漏网之鱼。 所以在这之前,一切的排布,不过都是一场假象。 “哼哼哼..” 袈裟老者身形落地,与黑色人影对望一眼,彼此心中有数。眼前灰衣白发,果然是对身后阵眼极为看重,自己两人只需以此为质,便可让对方无法施展诡异身法。 至于破阵,倒是大可不必,因为阵法不破,对于眼前之人来说便是掣肘,可阵法若破,他便能够畅行无阻。 眼下之局,正是要对方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利用其优势,创造自身之胜算,使其进退皆不得。 心下既定,无需犹豫,黑色人影反手一剑,犹如拖刀,巨剑离地,带起一地尘土喧嚣。一道宽约丈许的沟壑,自剑身处朝祁如清所在蔓延而去,无有尽势。 而一旁的袈裟老者,眼见同伴如此出手,不禁面色一沉。心中不禁暗道,傀儡终究是傀儡,终究是少了些许灵智,看不懂尊者的排布。 所以此刻并没有与他一同出手,而是站在一旁,寻找祁如清的破绽。 因为他知道,今日的目标,并非是破除眼前之人身后动了手脚的阵法,而是将这无法为自己所用的阵师,彻底抹杀,所以破阵不是主要目标。 可是黑影这一剑的威力,足矣让整座山峰为其陪葬,对手若不是傻子,定会抽身躲闪。只是这样一来,山峰之上的阵眼便会溃散,接下来的战斗对方便没了束缚。 所以,自己需要在对方抽身躲闪的瞬间,制造更多的优势,因此必须蛰伏。 “嗡...” 可就在地面鸿沟不断扩大,即将蔓延山峰之际,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祁如清身前数道阵纹浮现而出,凝成一座小型防御阵法,将整座山峰笼罩在内。 而地面沟壑之中的破土剑气,则与阵法光幕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闷响,却难越雷池一步。 这两人想要让祁如清首尾难以相顾,却不知是给了后者,施展手段的机会,倒是免除了他一番作为。 此刻已无需佯装势弱,引对方上钩,只需要在此以防御阵法,抵挡两人攻势。让幕后阵师意识到,若想破除此阵,必须由他亲自出马。 心念及此,祁如清腰间阵旗齐出,落于山峰四方。每一道阵旗落地,阵法光幕便会凝实一分,直至第七道阵旗落地,整座防御阵法的光幕,已成湛蓝之色,清晰可见。 而破土剑气的威力,在此阵法面前,已是徒劳无功。 原本打算拿准机会,偷袭祁如清的袈裟老者,此刻很是意外。一是没有想到同伴如此不中用,二是因为对方化解了眼下危机,逼得自己不得不另寻他法。 此刻手中长刀迅速旋转,引得周身黑雾朝此汇聚而来,不消片刻,便凝成一道黑雾尖刺,朝着阵法光幕钻击而去,正是想要以点破面。 可下一刻,让其意外的是,阵中原本可以龟缩不出的祁如清,竟是一步踏出了阵外,抬手一掌,直朝自己按来。 “自寻死路!” 老者下意识开口,面上浮现出一丝狡黠,如若对方龟缩阵内,自己想要取他性命,还是需要一番苦工。 可如今对方居然主动出阵攻击自己,那么也就给了自己两人斩杀其的机会,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思索之间,祁如清的一掌,已然印至其胸前气海。可掌力尚未入体,其所穿血色袈裟之上,便现出一片金光。 一阵牵引之力,自血色袈裟之中迸发而出,竟似有吸夺内劲,毁人根基之势。 而祁如清的一掌,果然来不及撤手,随着一声脆响,落在其身前。 “想不到,这一战会结束得如此轻松。” 袈裟老者冷声开口,感受着眼前之人体内,气息正如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出。知道对方这一掌,俨然是落入了尊者的算计之中。 “哦?” 可就在此时,祁如清的口中,却发出了一声轻疑。随即苍白的面孔之上,再度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接着开口: “其实我很早就在想,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件袈裟。如今看来,你这件袈裟,与我曾经所见,的确如出一辙,但这功效却是大打折扣。” 祁如清说话之间,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体内的气息,被对方袈裟吸夺,满脸皆是轻蔑之色。只是其如此作态,落入袈裟老者眼中,只不过是故作镇定。 此刻沉声开口,反唇相讥: “危言耸听,不能解当下之局,你今日势必...”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眼前之人打断,偏偏其所说的内容,又不得不让他在意。 “若是你所穿袈裟,与那人一般无二,我杀得了他,自然也就杀得了你。” 话音方落,祁如清再抬左掌,同样按在对方袈裟之上。原本急速流失的气息,此刻更是十倍不止,朝着眼前之人体内蜂拥而去。 而袈裟老者则是望着眼前之人,面色变了数变,最终恢复镇定。因为他能够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正在不断衰弱,不消片刻,他便会被自己吸干。 即便对方明知中计,还加催气息的作为十分古怪,但以往数次成功的经验在前,让他盲目自信。 “褪!” 就在此时,血月虚影忽然出声,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此一声入耳,使得袈裟老者面色骤变,因为这个声音,乃是其无法违抗之人。 此人开口,自然意味着眼前之人的举动,存在巨大威胁。 只是他此刻已被袈裟气机牵引,与眼前之人双掌紧贴,难以分离。加之错神之间,反应不及,因此便将那一字传音,领会成了其他的意思。 血月虚影,是要其褪下袈裟,可他却当成了抽身而退。此时抬手一掌,想要将眼前之人震飞,利用反震之力,拉开距离。 殊不知这一掌,正在祁如清算计之内,亦是他此番算计最大的关键。因为其双掌所注入之气息并不相同,这两道气息汇聚同一人体内,距离引爆尚差一线。 第2065章 得失 祁如清布阵在后,出阵在前,此刻双掌印于袈裟老者身前,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朝其体内蜂拥而去。一者乃是修士气机,而另一者既不属于此界,亦不属于丹青天下。 这两者本就难以共存,祁如清消耗心力无数,这才找到脱离本体,借体而驱的法子,使得自己能够在此界安然。 而如今,他将这两道气息,尽数注入眼前之人体内。为得便是要引二息相斗,摧破其体内经脉,使得这件能够吸收对手修为的血色袈裟,成为此人葬身之所。 “退!” 这一次,血月之中的虚影,终于疾呼一声。而正打算抬手,一掌震退祁如清的袈裟老者,忽然间神色一凛。 可是他此刻受身前气机影响,根本是身不由己,无法领会传音之中的本意。只当尊者见不听号令,所以再度传音,心下更急更乱。 无名火起之间,抬手一掌,直朝祁如清天门而去。 “轰!!!” 就在此时,一旁许久没有动作的黑色人影,忽然间纵身一跃,如一只猿猴一般,朝着两人头顶砸来,速度奇快无比。 人影尚未落地,手中重剑便已没入地面,周围土石如同湖水涟漪一般,散落而开,整座山顶如同塌方,地陷数十丈不止。 而祁如清与袈裟老者立足不稳,身形急速下坠,后者拿准时机,手中黑雾翻涌,夹杂雷光,一掌轰出,直中前者面门。 一整落定,一声脆响传出,袈裟老者面带狡黠,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之人气息彻底萎靡不振,身形亦被黑雾尽数吞没。 可下一刻,其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疑: “嗯?” 声出同时,袈裟老者猛然低头看下胸口,一望之下,面色陡然一变,脸上的狡黠彻底凝固,这一瞬之间,似乎想通了什么。 但很可惜,他没有回味的余地。 “砰!” 修士气机、异界术法、武道内劲,三者于一人之身交汇,难以互相平衡。便是祁如清花费巨大心血,甚至不惜舍弃本体,也找不到兼容的办法,何谈眼前之人? 随着一阵闷响,一团恐怖气浪,自袈裟老者周身炸裂开来。原本便因黑影一剑,变得残破不堪的山顶,此时更加满目疮痍。 无数山石飞溅而起,却又在接触到气机之后,化为齑粉,整座山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处深渊。 “哈..” 与此同时,山峰之上,一道人影自阵法光幕之中浮现而出,此时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所穿灰衣之上更是添了几分朱红。 但其此刻面上,却尽是微笑,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然达成,此时笑望着原本的山顶,如今的峡谷深渊之上,为数不多的完好之地。 天空之上,血月已去,烟云消散,隐匿在黑雾之中的身影,此时缓缓显化而出,半跪于地,但仍旧看不清样貌。 其手中,则提着一名面目全非,周身大小十余道伤口的干瘦老者,一身血色袈裟,已是支离破碎,只留下寸缕蔽体。 随着黑雾散尽,一道突兀的人影,凭空浮现在两人身前,此刻一手按在袈裟老者头顶,似在吟唱某种咒语。 而下一刻,后者周身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过他的这种方式,似乎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能保住袈裟老者的性命,却救不会他那一身被毁的根基。 “你终于现身了。” 祁如清望向远方的人影微微一笑,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并非是将血色袈裟之主,彻底灭杀于此。因为自己方才出手的关键乃是血色袈裟,可他这件袈裟却是残次品。 残次品的吸纳之力不如完品,所以其反噬之力也同样不如完品。 可是这一点,只有他自己清楚,对方无从知晓。在旁观者看来,方才袈裟老者便是命在旦夕。 如今,那一道血月消散,其中的人影出现在山峰之上,这便说明自己的算计没有白费。 “若你的目标是引出我,那确实要恭喜你。” 远方人影淡淡开口,声音正如当时血月之中的虚影一般。此人周身并无黑雾萦绕,但却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更能隔绝感知,便是祁如清也看不穿此人底细。 “引出你,只是第一步。” 祁如清同样淡淡出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要的便是眼前之人亲身入局。只要其踏足山顶,那么他想要离开此处,便要看自己。 熟料,黑衣人开口之间,语气与祁如清如出一辙,好像是一人分饰两角,不过装扮不同而已。 “不错,你想引我入局,再以三座暗阵困之,拖延到你那同伴赶到,将我两人一网打尽。”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入局?” 祁如清面上镇定,心中倒真有几分好奇,自己那三座暗阵,用得乃是结合的修士阵法,与自身所学阵法的特殊布置之法。 寻常修士莫说是看破,便是发现也是极难。可眼前之人,却似乎对此很是了然,这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黑衣人说话之间,抬手朝着已经塌方的山顶一指,此处地脉尽毁,哪里还有什么阵眼阵法可言?除了山峰之上的防御阵外,此地再无困阵,自己便是想要走,又有谁能拦? “哈..” 看到黑衣人如此,祁如清原本还有的一些在意,此刻烟消云散。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高估了对方,也看轻了自己。 心念一动,山峰之上华光四起,三道光柱自防御阵法之中分离而出,迅速落于深渊之上。三座肉眼不可见的暗阵,如今赫然现踪,而三阵叠加之处,正是黑衣人所在方位。 “有些意思。” 黑衣人眼见周围阵法四起,此时抬起右手,摸了摸鼻梁,同时轻声开口,算是点评。但其眼中神色,却仍旧平静无比,仿佛这三座阵法在他面前,犹如无物。 “无根浮萍,在我面前,不值...” 可下一刻,其面色便是微微一变,一句没有说完的话,也是戛然而止。因为他说话之间,便已抬手破阵,可是原本预想中随手可破的无根之阵,如今却是毫无反应。 这让他着实有些意外... 所以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多了几分凝重和认真,不过却仍旧是一幅,自己稳操胜券的模样,充满自信。 “你成功布局引我入局,做得很好。但可惜你有布局之力,却无收网之能,今日在你身上,只余下可惜可惜。” 第2066章 隐情 识海画面至此,烟消云散,楚宁月睁开双眼,望向眼前血色大阵,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按照自己先前所见景象,祁如清引对手入局,为得是将对方阵师,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可是自己刚刚施展望气术,追踪气息之时,却在南方平原之上,看到了袈裟老者与黑色人影。 这也就是说,发生在山顶的战斗已然结束,否则那两人不会出现在平原之上。 可是,平原之上的两人,显然是被困于此,如果最终的一战,是祁如清取胜,此地的血色大阵又是何人所设呢? 印入眉心的华光已经消失不见,山顶之战最终的结果,楚宁月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的确是来晚了一步,如今能做的,便是破开眼前阵法,登山一看。 心念一动间,楚宁月再运术力,既然火牢送葬之法,都不能破开眼前之阵,那就只剩下以灵气冲击血色光幕,达到其无法承受的极限。 如此办法,可以说是十分鲁莽不智,因为此界无灵气,她如今之所以恢复到转脉境修为,皆因祁如清当日所施手段之故。而平日出手之间,体内圣功缓缓运转,勉强可以维系消耗。 可若是施展灵气对冲之法,体内灵气产出与消耗的平衡一旦打破,其修为又会因为灵气不足,而被迫堕境,得不偿失。 只是如今,除了此法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方法,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耽搁的时间,又或许是想要知道未解之谜,右掌轻抬之间,周身气息如潮翻涌,海浪侵袭。 “咔嚓..” 可就在此时,一声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使得其手中术法一顿。 下一刻,眼前血色光幕,竟出现道道裂纹,支离破碎,不消片刻已化为数道碎片,消散于此。 对于眼前变故,楚宁月不动声色,心念一动,遁术再起,消失在原地。但心下却多少有些在意,因为她知道世间不会有这般多的巧合,此事势必人为。 ... 山峰之上,狂风如故,早已化为深渊的山顶,此刻升腾起道道黑烟,自空中环绕,犹如银蛇乱舞,亦如阴兵过境。 深渊两侧,残垣断壁之上,两道人影矗立于此,一者灰衣染血,端坐于地,气息微弱。而另一者,则黑衣如墨,靠在山石之上,气息如常。 “你我之间本是不分伯仲,只可惜你负伤在前,终究是棋差一着。” 黑衣人轻声开口,对于眼前对手,没有半分憎恶,更多的乃是欣赏。但欣赏之余,则是必杀的决心,因为像是这样的阵师,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只能身死当场。 “呵..” 一声轻笑出口,灰衣之上再添朱红,但其却镇定自若,缓缓抬头望向黑衣人,露出一个难以解释的微笑。 “你真以为,我是棋差一着么?” “到了现在还不忘攻心,只可惜你我之间的斗阵已然结束,胜者如旧,败者如尘,而今多说无益了。” 黑衣人说完此句,望着眼前灰衣白发之时,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不过他虽是惜才之人,却只是针对麾下之才,如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定然不会留下隐患。 所以在这一丝可惜之后,便是一道寒芒。 眼见剑气临身,祁如清面上笑容不改,他此刻的确已是动弹不得,面对平日里只需心念一动,便可躲避的攻击,如今却四肢沉重,只能安静等死。 这种落差,着实不小。 只可惜... “他说得不错。” 一道传音,显得突兀非常,但声出同时,一道寒芒剑气,便已消散一空。 “哦?” 黑衣人双眼微眯,望向眼前,只见视线一阵模糊,一道人影已出现在自己身前,一道火蛇已朝自己袭来,出手之间毫不留情。 但下一刻,黑衣人却如祁如清的手段一般,突兀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数十丈外,此时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轻声开口道: “原来这便是你方才分神的理由。” “哼。” 祁如清冷哼一声,他此时很想开口炫耀,只可惜已无力开口。若不是其状况特殊,加之毅力惊人,换做寻常阵师,早已会因为方才斗阵失败,反噬当场。 此刻能够撑着不倒,已算奇迹,想要再开口说明状况,已是难如登天了。 可下一刻,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吐出一句: “可惜,不值得。” 话音方落,黑衣人身形疾退,连续消失三次,已然遁出百余丈。两人方才斗阵,为得便是争夺此方大阵的掌控权,如今他已取胜,整座山脉尽归其手。 因此他想要凭借挪移阵离开,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眼见对方欲走,祁如清面色一变,立时看向楚宁月,示意其追击。自己苦苦撑到现在,为得便是拖到楚道友赶到,让其拿下此子,一劳永逸。 至于此地的阵法,自己早已留下暗手,方才不惜阵势溃散也要放楚道友入内,为得便是此刻。整座山脉之内,对方此时能够动用的,只有二阶以下阵法,而这些阵法根本拦不住楚道友。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没有如他所愿,追击黑衣人,而是闪身来到其身旁,一只手搭在对方手腕之上,注入一道气机,同时开口: “如何?” 祁如清此刻根本无法开口,体内气息耗尽,亦是无法施展传音之术,只能用眼神试图告诉对方,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你需要立即动身,一劳永逸。 只可惜,他的微微摇头,在楚宁月看来,乃是状况不妙。于是眉头微皱,一手以气机将其提起,两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山顶。 “追...” 不多时,祁如清因为后者所渡气机,终于可以开口说出一字,虽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但是只要楚道友全力施为,还是有机会将此人拦下。 可是楚宁月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般,只是带着其朝当初的峡谷方向而去,这让他心中无奈万分,百感交加。 却是因为术力耗尽,加之心力不足的缘故,从始至终未能看到楚宁月的正脸,当然也就不知道,她现身之时,面上的惊讶。 而他更是无法揣度,楚宁月此刻心中所想,无法理解在楚宁月看来,大局不如人命重要... 第2067章 白发 “怎会是他?怎有可能是他?” 楚宁月带着祁如清一路疾行,不消片刻,已遁出数里,回到当初的峡谷之中。但这一路之上,却是心神不宁,脑海中尽此一问。 先前现身之时,与祁如清遥遥对立的黑衣人,虽然同样看不清容貌,但其身形与周身的气息,皆与一个人极为相似。 但这个人,绝不该出现在此界,准确说早已不存于世。他又如何登临此界,如何重现世间? 祁如清消耗甚大,此时无力动弹分毫,只能任由前者气机所控,自然也是看不到其神色。如今只是心中无奈,觉得大好时机平白浪费,想要再找到这样的时机,恐怕十分困难。 不过转念一想,那与自己斗阵之人的手段,的确与自己全盛之时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虽然自己很是相信楚道友的修为和实力,但其对于阵法的一窍不通亦是短板所在。 如果能在那座无名山中,彻底解决战斗的话,那么楚道友有九成胜算。可若是追出山脉,那么对方便可利用诸多阵法,与楚道友周旋,其胜算不足五成。 如此一想,祁如清心下释然,今日固然错失良机,但却不能为了亡羊补牢,搭上长远。只是经此一战,自己元气大伤,恐怕没有三五七日难以恢复,这段时间便是不愿,也只能留在秋风苑做个傀儡了。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发出一声轻疑,遁术停在峡谷之中。她先前以气机将祁如清提起,一面是以遁术带其离开,一面则是为其注入气机,压制伤势。 所以对于祁如清体内之气息变化,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但就在方才,她忽然察觉对方体内气息一阵凌乱,似被另一股未知的气息冲散,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偏偏那另一股气息,更是一闪即逝,无从捕捉,便连自己注入其体内的气机亦是被扫荡一空。 祁如清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如破洞皮球一般,体内元气有出无进。若是以此势发展下去,根本撑不到秋风苑,便会生机断绝。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她所修习的残阳神诀,乃是杀伐之术,其上没有任何辅助术法,自然也就没有疗伤之术。 若是此界武者所受内外伤势,自己尚可施展修士术力,强行镇压。可是祁如清所受之伤,却无关肉身,这已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即便她仍旧记得,祁如清曾经说过自己情况特殊,这具肉身的生死,并不能代表其生死。因此即便是这具肉身生机断绝,只要其本体尚在,就仍能重临此界。 可她却无法判断,当下的祁如清,是否还有此种能力。 苦思之下,先前破阵之时未曾出手的办法,再度上手。 因为在她看来,祁如清所修术法虽然诡异,但终究不外乎修士之列。既是修士,便与灵气息息相关,可谓本源之力。 只要自己将灵气渡给对方,想来其体内功法便会自行运转,修复伤势。虽说此法,会让自己修为跌落,但自己之所以恢复到转脉境实力,本来就是因为眼前之人。 如今,不过是还他这份人情而已。 可就在楚宁月抬手点向祁如清眉心,准备将自身灵气渡给对方之际,一道传音却响彻在其脑海之中,清晰无比: “快住手,灵气于我无...” 传音之间,楚宁月微微一愣,指尖下意识离开前者眉心,但离开的瞬间,传音亦是戛然而止。 “那要如何?” 听到楚道友轻声开口,祁如清眼中浮现出一丝温和,因为自己这位楚道友,素来看不惯自己的作风,能说出这一句话,已算是极大的善意。 话音落定,楚宁月再度一指点在对方眉心之上,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注入灵气。下一刻,传音果然再度浮现而出,正是: “灵气于我无用,眼下只需静养便可。只是这段时间里,恐怕...再难有什么作为了。” 传音至此,祁如清苦笑一声,自己如今便是连传音,都只能依靠对方与自己有所接触,更何谈再有作为? 可如今最关键的,便是时间二字,既然血月虚影,有意将三山之顶,布设聚阴法阵,便定然有下一步动作。 如今自己已无力破阵布阵,在阵师层次,已然弱了对方一筹。所以在武力之上,绝不能再输半分,因此任何有可能损耗楚道友修为之事,自己决不允许。 即便此事,是与恢复自身有关。 这一点,便是祁如清与楚宁月最大的不同。 “眼下该如何?” 楚宁月并未寡智之人,亦非没有自己的主见,她之所以询问,是因为此刻思绪有些紊乱。既然对方已经说明,灵气对他无用,那么自己便不能助其恢复,只能任由对方自行好转。 看对方的模样,虽然随时有可能断气,但既然对方这样说,便意味着他有办法自救。 所以,自己才会将此刻的选择权交由对方,是先带他回秋风苑,还是重返山顶,这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选择。 “眼下敌众我寡,楚道友不谙阵道,不宜孤身犯险。为今之计,应先回风鸣院,寻..穆清远,也许你二人联手,此事才会有所转机。” 祁如清传音至此,声音极为极为虚弱,不复最初的清晰明了。因为这种传音之法,虽然比起常规之术,消耗算是微乎其微,但他此刻残存余力,却也无法支撑。 因此交代过这些事项之后,便只留下最后一句: “我将沉睡一段时间,多则七日,少则三日...楚道友切记..谋定而动。” 话音落定,传音已止,祁如清周身气机尽散,此时看上去便与死人再无差别。而楚宁月则是眉头皱得更深,望着身侧之人,沉默半息。 而后心念一动,一道华光笼罩两人,下一刻,华光消散,出现的人影,却已调换,正是化相之术。 如今祁如清已经昏迷不醒,那么适合他的身份,自然是少年楚阳。而自己,原本已经打算将祁如清的身份还给对方,自己退居幕后,可如今,却也只能故技重施,化为他这灰衣白发。 第2068章 抉择 亥时三刻,天已入夜,凛风城内一片寂静无声,往日酒楼夜半灯明,但今日却分外冷清。因为凛风城已多年未施行宵禁,偏偏今日,一改作风。 然而外城守卫已经懒散多年,即便是上命有变,如今也是难以适应。所以四城城门,即便是加大了戍守力度,却也只是徒具其表,空有其形。 夜深人静之时,已有心怀叵测之人潜入,而丝毫未察,乃是大大的失职。 而青云街虽已化为一片废墟,但本该暗中驻扎于此的暗卫,今日不知去了何处。为本就多事之秋的风鸣院,蒙上了一层死寂之面纱,使得夜色更添几分迷离。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突兀非常,一道人影诡异出现在风鸣院之内,灰衣白发,眉头微皱,背后背着一人。 “嗯?” 轻疑之间,其回身侧望青云街方位,往日施展遁术回秋风苑之时,总能看到城楼之上巡逻的学子,以及诸多暗卫,无论昼夜。 可是今日,这些人却不知去了何处,显得整座风鸣外院空空荡荡,这让其感觉到一丝异样。 不过眼下,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 下一刻,其再度化光而去,再次现身之际,已身在秋风苑内。此刻朝四方望去,虽然神识受风鸣大阵影响,但还是能够感知到此院落之中的存在。 如今这个时辰,柳瘟与叶琼两人,应该早已回到秋风苑,而南宫霞也早该离开此处,回转内院。至于萧无玉,其有求于自己,必定会继续留在此处。 可是如今的院落之中,却是空无一人。 楚宁月进入屋舍,将身后的祁如清妥善安置,同时仔细打量此间屋舍,在确定此处摆设,并没有发生改变之后,打消了秋风苑遇袭的念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风鸣院之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而秋风苑作为外院被遗弃的院落,自是无人问听。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但却没了后话,只是将一指点在床榻之上,已化为少年楚阳模样的祁如清额心。 如今已是亥时三刻,距离与穆清远约定的时间,只剩半个时辰。于大局所思,自己合该离开此处,一是看看风鸣院中究竟有何变故,二是潜入天启驻地,寻找穆清远。 可是如今,祁如清已然没了自保之力,若自己就这样离开,但有不轨之人来此,他必定凶多吉少。自己虽然不耻此人行事作风,但毕竟是盟友一场,他如今这般境地,若是放着不管,未免... “风鸣院内怕是生了什么变故,楚道友还是去看看为好。” 果然,祁如清的传音再度响起,这一路休养,又恢复了些许生息,得以凭借此种方式传音。而这一句话,已是做出了选择,楚宁月微微沉吟过后,还是问了一句: “你如今的状况,自保...”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祁如清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似乎是猜到了对方所思一般。只是他说的话,却仍旧让人讨厌。 “楚道友怕是忘了,这秋风苑乃是我昔日落脚之处,如何没有一些特殊的布置?我如今虽不能布阵,但借用旧阵自保还是绰绰有余,楚道友这可是有些小觑了。” “嗯。” 一字应声,楚宁月转身离去,对于祁如清的话,不置可否。但心中多少知道,对方状况不佳,多半是在逞强。 不过这既然是他的选择,那自己也不会多事,所以眼下要做的,便是前去四院驻地,调查一番。而后赶在约定之前,去见穆清远。 .... 天色沉寂,外院更是死寂一片,楚宁月没有施展遁术一掠而过,为得就是不放过一丝痕迹。只可惜,一路走来,四下皆是空无一人,便想找一个人了解始末,也是极为困难。 随着外院建筑不断稀少,其也终于即将到达四院驻地,山门之外。 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面色微微一变。 “血气..” 两字自心中浮现而出,楚宁月再运望气之术,而这一眼望去,一缕赤红浮现眼前,却是萦绕在右方一处不起眼的房屋之中。 楚宁月靠近房屋,感知到血气果然浓郁了数分,让她意识到,此地若不是有邪修练法,便是死伤了无数生灵。 此界之中,修士南寻,邪修自然也是凤毛麟角,所以事情的真相,只有后者。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楚宁月推门而出,眼前的一幕,让其眉头皱的更深。但百年玄丹的心境,却不会让她做出什么小女儿家的举动。 望着屋内堆叠的尸体,她只有反感、疑惑,还有一丝不安。 因为这些死人,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青云街暗卫,风鸣院之人。其中除了暗卫之外,还不乏内院弟子。 自己出去短短半日,风鸣院竟是遭了大劫,外院之所以空无一人,是因为皆被人暗杀于此。 半息过后,楚宁月离开此处,心绪不宁。她与这些人非亲非故,当然不会在意他们,她所担心的,乃是南宫家的南宫霞,以及如今下落不明的李丹心。 如若风鸣院当真遭此劫难,这些低阶弟子死于非命,那么作为风鸣院核心,自然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无论今日发生了什么,她们怕是皆难撇清干系。眼下自己需要做出选择,是先去内院确定南宫府以及风鸣院其他人的安危,还是继续前往天启驻地赴约,同时确定李丹心的安全状况。 选择,又是选择... 楚宁月不怕选择,但却不喜这种性命攸关,两者取舍的选择。 李丹心先前,是被穆清远带走,而此女的实力莫测,所以李丹心跟着她,安全的可能性更大。而南宫霞,素来不受待见,如若风鸣院生变,南宫家怕也不会全力护其周全。 更何况,自己于风鸣院中,除了南宫霞之外,还有司徒奇这位盟友。虽然两人的联盟,不似与祁如清那般牢固,但终究是盟友一场。 因此按照事情紧急的程度,自己先去内院,乃是上选。 可是内院之中,却没有自己的助力,与之会和,于大局无补。 而与穆清远约定的时间,更是已经不远了... 第2069章 擒拿 正当楚宁月沉思之际,一枚菱形暗器,寒芒一现,破风而来。伴随七道身穿蓝色劲装的人影,现身于夜色之中。 “有活口。” 三字入耳,楚宁月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是出现在七人身后,周身修士气机散发而出,朝着七人镇压而去。 眼见猎物消失不见,七人为之一愣,随即便觉山倾之势,迎面压来。反应不及之下,已是当场受制,难以动弹半分。 是谁?风鸣外院之中,是谁还有此等实力? 这个问题,萦绕在七人心间,但此刻却无人能够开口说话,只得勉力挣扎,方才能够保有一丝喘息之机。 “你们是何人?” 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七人只觉压力一轻,立即便想要转身出手,偷袭身后之人。可是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仍旧无法动弹分毫,此刻不过是能够正常呼吸,正常开口而已。 这一刻,他们瞬间明白,今日怕是遇上了风鸣院中暗藏的高手,难以全身而退。 “无可奉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七人之中,一名干瘦青年率先开口,一幅凛然之相,悍不畏死。但下一刻,一声惨呼便自其口中,下意识传出,一条臂膀已是与其本体分离,却无半点鲜血飞溅。 金芒夺魄之术,横切其体,术过瞬间便以封堵其气穴,滞其气血。 “啊?!” 其余六人见状,心下一惊,他们没有想到,风鸣院身为天启五院之一,乃是读书人所在之地,竟会有此等出手狠辣无情之辈。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身后之人素来信奉杀人者人恒杀之之道,眼下见他们屠戮外院弟子,已不将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既然非人,便该遭遇非人之法,斩其臂膀,不过随手而为。 丹青天下之修士,素来不将世俗之人放在眼中,从未将之看作同等存在。楚宁月身在残阳宫,虽与大多修士不同,并不将世俗之人性命视若草芥,但本质之上,亦相差无多。 如今眼前这些人更是有了取死之道,她当然不会有半分留情。 更何况,如今最为紧缺的便是时间,她不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些许。 “说,你们是何人?” “我..我们..我们...” 这七人并非死士,眼见同伴不过是开口说了一句无可奉告,便被卸去一条臂膀,此刻心胆俱寒。一时之间,便已失了方寸,打算留得青山在。 可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伴随剑鸣之声席卷而来,突兀非常。 楚宁月立身原地,一眼瞥向远方寒芒方位,此时口中冷哼一声。以她的身手,想要挡住这剑光,可谓轻而易举,但是她并没有出手的必要。 因为这剑光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七人。 下一刻,随着一道血箭喷洒而出,寒芒一剑洞穿六人,顷刻之间生机断绝,一剑封喉。 “这..这...” 那仅存的第七人,眼见同伴身死,眼见剑气寒芒,瞬间便知道是遭上使灭口,此刻心如死灰,已是闭目等死。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突兀出现在其身前,护身道韫使得周围空间一阵扭曲,将那一道寒芒震得灰飞烟灭。 随即,耳边传来一句.. “看吧,你即便不说,也同样会被灭口。” “救..救我!” 幸存之人口中,挤出三字,他此刻是真心求救。他们之所以来此,自是受了上令,但更多的原因是出自不菲的报酬。 既是为了钱财而来,便没有必要搭上性命,这一点,彼此之间都很是清楚。 但同行之人中,除了求财者,仍旧有求取权势之人。而这些人,便对今夜的任务,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风鸣院之人,大多死于这些人之手,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算是尽忠,才算是为雇主出了心中恶气,才能留下好的印象。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些人的实力,远在自己这些求财者之上。 “可以。” 楚宁月两字出口,同样一道气机朝着剑芒方向压去,可却见眼前人影一阵模糊,天空之上一道剑影突兀出现,一剑袭来。 眼见此人能可突破自己的气机压制,楚宁月知晓此人实力,于南域必定不凡。如若今日潜入风鸣院者,有许多这样的人,那外院之人身死,便没有任何意外。 “嗡..” 下一刻,本该一剑洞穿敌身的长剑,此刻停滞在半空之中,好似一剑插入泥沼,进退两难。长剑之后,是一名黑衣女子,此刻眉头微皱,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一击失手。 “祁如清?” 可紧接着,黑衣女子口中,便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亦让原本打算以金芒夺魄术,了结此女性命的楚宁月,术法为之一滞。 不错,她此刻的确化身为祁如清,但祁如清乃是外院教习,平日里不显山露水,除了风鸣院之人外,很难有人知晓其存在。 眼前的黑衣女子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而身后之人不知,这便说明,此女的身上,或许存在更多情报。 于是她便暂时打消了杀心,此刻望着眼前女子,同样开口一句: “你是何人?” 熟料黑衣女子,口中轻斥一声: “你姑奶奶!” 话音落时,其已然松开手中长剑,人影遁入夜色之中,带起一道残影,突兀出现在楚宁月身后,手中不知自何处又取出一柄长剑,直刺而来。 只可惜,她原以为对手只是面前有所防备,只要绕后便能出其不意。可这一剑刺下,其结果仍旧如同先前一般。 此女虽然能够突破楚宁月的气机压制,不至于见面便饮败当场,但是其剑法的威力,却不足以突破其护身道韫。 可此女却似乎并不打算服输,又是再度弃剑,再度消失,如法炮制。顷刻之间,已化为数十道残影,从不同方位,刺杀楚宁月,却是始终徒劳无功。 终于,第十九剑落下,黑衣女子气空力尽,再难抵挡气机压制。此刻如被无形之手,握住身形,此刻凝滞于空,动弹不得。 但其口中所说出的最后四字,却不是讨饶求救,而是... “三品玄罡?!” 楚宁月以转脉修士护身道韫,将眼前攻击尽数化解,以此女看去,便是此界武道三品,玄罡之境。可是依情报所述,整个南域之中,四品上境已是巅峰,根本没有三品存在。 而风鸣院之中,如今最强之人也不过五品极境,根本没有四品的存在。所以自己才敢接下此任务,前来风鸣外院。 熟料今日在此,遇上了大劫,在劫难逃。 第2070章 问询 “再问一次,你是何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并没有因为同是女子,便会心慈手软。此刻以气机压制空中的黑衣女子,但有察觉丝毫不妥,便会如对付方才七人一般,如法炮制。 “你又是什么人?!” 被解开些许锁定的黑衣女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其问题,而是反问一声,这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右手轻轻抬起,凌空一指点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凌厉气劲洞穿此女肩头,带出一道血箭,可此女面上除了痛楚之外,却只有张狂之意,没有恐惧之形。 就在此时,先前七人之中,唯一的幸存者,忽然间自地面之上爬起,转身便想要逃走。因为在他看来,楚宁月如同九幽恶鬼,阴魂索命,已是超脱了武者范畴。 自己多留一刻,便是一份危险,与其留下等死,倒不如拼一拼活路。 不过有了黑衣女子的前车之鉴,他绝不会蠢到主动出手偷袭对方,所以此刻逃走,是唯一的选择。 “我有让你离开么?” 声音淡淡响起,一道人影已是突兀出现在幸存之人面前,同样飞来的还有被气机锁定的黑衣女子。后者此刻,悬浮于幸存之人头顶,动弹不得,望着楚宁月施展的身法,心下更是惊愕万分。 然而下一刻,楚宁月的面上,亦是浮现出了一丝意外神色。因为黑衣女子分明已被自己以气机控制,动弹不得,但其手中却还是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入手。 而此长剑出现瞬间,正巧落在那最后一名幸存者的咽喉之上,剑身明明没有半分移动,却在现身之际,将这最后一人性命抹杀。 看着自己的杰作,黑衣女子面上浮现出笑容,望着楚宁月一脸得意,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处境是何种危险。 “你以为杀了他,自己便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在楚宁月看来,此女出手伤人,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可能告知自己情报之人,从两个变成一个。如此一来,自己便没了选择,投鼠忌器,不会为难于她。 甚至还会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不想这句话,反倒是提醒了黑衣女子,后者此刻昂首挺胸,望着眼前灰衣白发,吐出两字: “不错。” 然而两字方落,一道金芒一闪即逝,楚宁月一指点在对方胸前气海,后者只觉周身一酥,下一刻四肢百骸便齐齐传来一阵刺痛,痛彻心扉。 “噗..” 随着一口血雾喷出,黑衣女子面上的得意,终于化为了惊恐,但惊恐之余,更多的乃是愤恨。望着眼前灰衣白发,颤声开口道: “你..你竟敢废了我功体?!” 对于修士来说,最为看重的便是自身修为,同样对于武者来说,亦是如此。 楚宁月抬手之间,毁其气海七成,若是寻常武者被如此对待,早已当场身亡,可在其精准控制之下,却能留对方活命。 如今黑衣女子体内真气,便如洪水决堤一般,迅速溃散,感受到自己日积月累的真气,此刻不断流逝,便如一名视财如命之人,亲眼看着旁人一点点夺走自己的财产。 因此便是心中再有不甘,此刻也终究难以支撑,开口之间,疾呼一声: “住手!你想要知道什么?” 眼见对方不再嘴硬,楚宁月右手一挥,一道气机封锁了其周身气息,使得其真气不再流逝。不过这仅仅是一种假象,带到气机封锁结束,此女真气仍旧会继续流逝。 因为楚宁月从一开始,便不是封住其气海,而是毁其气海。此女手中人命众多,其中难免没有风鸣院之人,所以她亦有取死之道。 待到气机离体,此女流逝的将不只是真气,还有一身生机。而这一点,只有施术的楚宁月心中清楚,此界武者难以分辨。 “说出你的身份,来此所为何事,风鸣院之中可还有活口?” “我是东云齐家之人,因为一些私事出走南域,身上盘缠用尽,所以才接了此悬赏,前往风鸣院救一位大人物。 至于风鸣之人,是领头的大人要求我们不留活口,因为那位大人物的存在,不能让旁人知晓。南域一切可能知晓其身份之人,皆不可留存于世。” 楚宁月注意到,此女在提及领头者时,眼中浮现出的恐惧,比方才自己毁其气海之时更甚。比对之下,便也能猜到,此人并不简单。 而此女为了求活,倒也算是配合,一口气将自己所问,悉数告知。 只不过,此女心中算盘,再一次落空,因为楚宁月并非此界之人,她根本没有听说过东云齐家,所以不会看在谁的面子上留手。 “大人物是谁?你们可有攻入内院?” 楚宁月再度开口,而这一次询问的,则是关键信息。黑衣女子闻言瞬间,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似是在思考,自己吐实之后的得失。 如若不说,是当场就死,而说了此事,则是被追杀致死。虽然二者皆是身死的结局,但后者至少还有一丝逃生的可能,毕竟自己身份特殊。 于是心念急转之下,黑衣女子决定开口,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她还是选择了先说后者.. “我们没有攻入内院,因为情报之上,那位大人物就在外院。领头的大人在外院寻找无果,本是打算带一队人马潜入内院,但却发现了那位大人物留下的线索,于是召集我们前来此地。” 听到她的话,楚宁月微微皱眉,因为这条路,并非是通往内院之路,而是通往四院驻地。她既说没有攻入内院,那么南宫霞与司徒奇两人,应该还算安全。 而南宫归元此人,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城府颇深。以之前其数次做出为风鸣院明哲保身的选择来看,此刻内院毫无动静,怕是其刻意所为。 弃外院之子,保内院之帅,虽然残忍,却是以其实力考量的必需之选。 但既然内院平安,自己心中的犹豫也不必存续下去,眼下已没了选择的必要,不必纠结是前往内院,还是赴约。 “你们此行的目标是四院驻地?” 楚宁月一声出口,却在黑衣女子的面上,看到了疑惑和茫然。这让她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似乎是问错了些许,毕竟此女是外来者,怕是不知四院驻地。 于是换了一种问法: “你们此行,可是要前往此路尽头的山门?” 黑衣女子闻言颔首,望着眼前之人,目露犹豫之色,似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能够蒙混过关。但很可惜,下一刻便觉周身压制一紧,让她知道该说之事,终究要说。 于是轻声开口,可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有些疑惑,因为她并非此界之人,这五字闻所未闻。 “玉府定天倾。” 可就在黑衣女子出声之际,其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无比,瞳孔骤然收缩,周身轻颤,似是极为痛苦。 “嗯?” 眼见变故,楚宁月轻疑一声,气机加催。同时神识外放,防止周围有人潜藏,此时灭口。 可下一刻,诡异而血腥的一幕就此出现在眼前,纵使楚宁月抽身疾退,却还是白衣之上,染尽朱红。 黑衣女子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面之上,身首分离... 第2071章 四院(上) ... 楚宁月立身原地,沉默不语,眼前血腥一幕,落入眼内,百年玄丹之心性,展露无疑。不过虽不会受此情景影响,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悦,同时亦对幕后之人,更加在意几分。 “玉府定天倾...” 口中默念黑衣女子最后所说之句,楚宁月沉吟半息,最终得出了结论。怕是自己于此界之中历练不足,所以才不知此句背后的意义。 而黑衣女子说出此句,而后便身死道消,此种手段对于此界武者来说,或许玄奇非常,但对于修士来说,却也不难。 楚宁月曾于典籍之上,看到过一种咒杀之术,便是邪修为了控制下属保护自身秘密所设,一旦说出此秘密,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只是此种术法,往往会在开口之前生效,像是黑衣女子此种说完信息才身死当场的...倒是少见。 心念一动,周身华光一现,楚宁月周身血渍立时消失不见。她如今样貌,本就是以化相之术生成,所以灰衣染血,亦可以术法化解。 只是此间屋舍,无疑成了炼狱之所,除了风鸣院之人外,更添八名冤魂。 看向天色,楚宁月掐指一算,如今差不多快到子时。先前以从此女口中得知,风鸣内院安然无虞,自己此刻自然也无需再犹豫什么。 更何况,四院驻地之中,虽然有穆清远此女坐镇,但其可能因为一些原因,不会全力出手。而那黑衣女子的实力,虽然远不如她,但若是数量颇多的话,也会有些棘手。 穆清远自保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她是否能在乱局之中,保李丹心安危,这便成了一个难题。所以自己需速往驻地,方是上计。 ... 风鸣深处,东南山门,独立于内外院的四院驻地,今日同样分外冷清。山门之内,竹林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虽看不到四院暗卫,但也知晓此地怕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楚宁月负手而立,如轻鸿一般,落在竹林之中,对于气息颇为敏感的她,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此处果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斗,竹林两侧隐蔽之处,已是伏尸遍地。 “嗯?” 就在此时,其轻疑一声,因为望气术牵引之下,发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气息。竹林之内,另有阵法守护,与风鸣大阵两相加持,极大削弱了神识之力。 所以楚宁月一时之间,除了似曾相识四字之外,也再难获取更多信息。因此只能动身一去,方有可能确认此气息是否出自李丹心。 竹林深处,四院驻地,院落之外,一片狼藉。 十余名身穿红衣之人,如今成密集圆阵,抱成一团,身上皆有大小伤口无数,一时之间难以分清究竟是红衣还是血衣。 而红衣中心,则拱卫一名手持折扇,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面上一改昔日和善笑容,多了几分凝重与仇视。 “你等今日犯我昊空院,他日当真不怕登门报复么?” 男子沉声开口,却不知是在与谁说话,回应他的只有四周劲风呼啸,还有周围十余人警惕之心。 “嗖..” 忽然间,一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十余柄利刃忽然间自东南方激射而来,像是这样的偷袭,他们今夜已经经历过大小十余次,早已习惯。 可偏偏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对手所在,明知是有人为,却不知如何才能化解。 无声无息之间,楚宁月出现在一座屋顶,现身之际便已施了敛息之术,对于下方武者来说,绝无被窥破的风险。 被十余名红衣拱卫其中的男子,楚宁月的确认得,而先前感受到的气息,亦是出自其身。只不过,自己与他实在说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此子便是昊空院核心,柳色青,曾在自己潜入霜林驻地之时,短暂作为自己的人质。 而若不是这一面之缘,怕是留在此处停留半分,也会觉得浪费时间。 可正当楚宁月决定袖手旁观,离去之际,一道传音却自竹林之中,缓缓响起: “区区天启五院,我等还不放在眼内,更何况今日只要彻底灭杀你们,谁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话音落定,竹林之中笑声不断,似野兽咆哮,更似恶鬼低吟。仿佛眼前十余名炽阳卫,已然成了砧板之上的鱼肉,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可以信手拿捏。 “这么说来,其余四院也遭了你们的毒手?” 柳色青面色如常,心中却知晓今日怕是遭逢大难,偏偏炽阳卫统领又不在驻地之内,也不知风鸣院内院如今状况。 想不到,风鸣院立足南域百年,没有被城主府攻陷,今日却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歹人肆虐。若这些人真与城主府有关,怕是一场莫大的阴谋。 毕竟南域城主府,应该只是针对风鸣院下手,可如今却是连自己等人,也一并拉下了水。 “要怪,便只能怪你们自己选错了路,选错了同行之人。” 竹林之中声音再启,让楚宁月意识到,四院如今恐怕同时遭难,而天启院同样也难逃此厄。所以眼下她不会浪费更多时间在此,即便柳色青身死于此,于风鸣院而言乃是大劫。 更何况,今日这些神秘人来袭风鸣院,真正的目的尚且不明,自己在此虚耗,没有任何意义。守得了一方平安,却守不住整个风鸣院。 唯有找出源头,一并解决,方才是长远之计。 于是心念一动,消失在了原地,化为一道流光,朝着竹林方向疾掠而去。 “什么人?!” 竹林之中,响起一声惊呼,可是下一刻,出声之人眼前画面,便已定格当场。众人只见一道金光浮现,便有数名同伴眉心,出现一道可怖的伤口,洞穿而死。 这一阵腥风划过,竹林之中的神秘人,皆如风中浮萍,折损大半,剩下之人亦是人心惶惶,再无先前气焰。 昊空院之人对望一眼,皆不知发生何事,柳色青则是站在原地,一脸凝重。因为他很早之前,便怀疑四院此行,还有暗藏在台面之下的实力,如今看来,怕真是如此。 便是不知,今日之事,是否与那些人有关。。 第2072章 四院(中) 得知黑衣肆虐,四院皆受其害,楚宁月眉头微皱,有些担心李丹心的安危,心念一转,运使遁术直朝天启驻地而去。 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再以望气术寻人,而是打算凭借速度自行搜索,毕竟四院驻地的范围于她而言算不上广茂,可望气术却无法清晰判断出,寻到的人是谁。 不多时,一如身处昊空院一般,楚宁月无声无息间,出现在天启驻地一座建筑之上,隐匿了身形。抬眼望去,却见此地状况,与昊空院有所不同。 此刻天启驻地之内,身穿白衣的天启院护道人,正与无数黑衣厮杀血战,俨然占据上风,比起昊空院完全被动的场面,有着本质区别。 可是,天启院人群之中,除了白衣护道人之外,便再无其他人员。既不见穆清远此女,亦不见李丹心,这让楚宁月心中担忧更甚。 既然两女并不在此,她亦不打算出手干预眼下战局,何况眼下天启院众人占据了上风,打退这些黑衣人,只是时间问题。 可其正打算抽身离去,变故再一次登门。楚宁月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她自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名白衣护道者手中,拿着一柄湛蓝长剑。 而此剑,自己恰好认得,那正是李丹心的佩剑。 “它为何出现在此?” 楚宁月本打算离去,可如今却见李丹心佩剑出现在此,心中疑惑升腾而起,自然没有离去的可能。便是不想插手这趟浑水,为了调查此事,也只能入局。 只是,如今天启院的状况与昊空院不同,众人早已厮杀成一片,若再以群体术法攻之,恐怕难分敌我。 于是心念一动,解除了自己的敛息术,运起修士术力,开口之间声浪如潮而出,层层叠叠,响彻四方: “你们要找的人在此处,若不想他出事,最好停手罢战。” 从先前得到的情报之中推算,楚宁月可以得出,这些黑衣人潜入外院,乃是为了一名大人物。所以其如今开口,一面是以修士气机震慑全场,一面则是给出对方无法抗拒的橄榄枝。 果然此声一出,场上大半之人受其影响,要么是骇其声势,要么便是被她所说的言语吸引。但却还是有一部分人,因为杀红了眼,此刻根本不愿停下来。 “结阵!” 就在此时,护道人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两字方出,乱做一团的护道人,便忽然间齐齐撤手,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顷刻之间,形成了一道七星之阵,彼此气机相连,周身劲风浮动。但此刻,手中长剑所指,却不是那些黑衣人,而是... 灰衣白发。 眼见乱局泾渭分明,楚宁月也来不及与旁人解释,当即便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化为一道流光,直朝黑衣人疾掠而来。 数十名护道人见状,此刻面色凝重,他们之所以结阵,便是因为判断出对方阵营之中,可能会有强敌到来,所以方才一直有所保留。 可此时眼见楚宁月身份奇快,即便有所保留,更有底牌在手,却还是有些惊讶。此刻数十人如一人,周身劲风一止,首位一人,长剑直刺。 “嗡..” 一剑平平无奇,消失的劲风,却在这一刻骤然浮现,劲风之中夹杂剑气无数,如山倾海啸之势,直朝楚宁月所在方位压去。 只可惜,这一剑威力十足,但他们的速度却不如修士遁术。一剑未出之际,楚宁月便早已到了他们身后,因而这一剑,注定徒劳无功。 “轰!” 随着一声炸响,天启驻地房屋坍塌一片,土木横飞,如此威力的一剑,让众黑衣人为之心惊。他们没有想到,对手居然还有此等底牌,如若方才自己对上,会是何等凶险? 可就在他们心生此念,心生侥幸之际,却见眼前金光一闪,而后眼前画面就此定格,只觉眉心冰凉无比。 “啊?!” 随着无数黑衣人被洞穿眉心而死,幸存之人纷纷发出惊恐之声,他们今日来此或是求财,或是求名,却没有一个人是死士。 先前面对四院反扑之时,的确也有损伤,但那些损伤,尚在接受范围之内。可是如今,却在顷刻之间,死伤数十人之多,这让他们从心底感觉到恐慌。 是谁?谁能有如此实力?莫非是情报有误,风鸣院之中另存绝顶高手?还是,今日的悬赏,不过是旁人做的一个局,自己等人只是引诱旁人现身的诱饵? 一瞬之间,无数思绪在死亡的恐惧之前,不断翻涌而出,使得众人人心惶惶,难以为继。 而下一刻,灰衣白发,现身人前,此刻负手而立,望着残存的黑衣人,眼中没有半点情感。仿佛先前挥手所灭的,不过是土石之物,不堪入目。 逃!快逃! 这是众人如今唯一的想法。 只可惜,他们虽有此念,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楚宁月并不打算留他们活口。虽然她的确想要知道今日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过比起两女安危,无足轻重。 所以她此刻,只想要速战速决。 心念一动,金芒夺魄再出,而这一次,逃跑的黑衣人背对于她,再也没了先前的侥幸,再也无法逃出魔掌。 顷刻之间,命丧于此。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望向正在结阵的护道人,眼神从冷漠无情,变得缓和了些许。此刻盯着手持李丹心佩剑之人,正欲开口,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 天启护道人并非五院暗卫,无论是实力还是能力,都要超出普通暗卫。此刻眼见对手实力强横,更是出手解决了那些黑衣人,当然不会继续与之为敌。 不过在弄清楚对方来意之前,倒也不会解除阵法,因为此阵乃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我与贵院核心弟子穆清远相识,受其所邀,来此赴子时三刻之约。” 此言一出,护道人面色皆是一变,而手持李丹心佩剑之人,却是面露恍然之色,此时忽然间明白,对方为何一直看着自己。 “你认得此物?” 眼见对方主动提及佩剑,楚宁月立时猜到,这多半与穆清远有关,她多半先前留了布置,所以当即承认道: “此剑是另一名故人所有,她先前曾被穆姑娘带走,如今应该还在天启驻地之内。” 可话音方落,却见持剑之人,面色一变,欲言又止。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2073章 四院(下) “她怎么了?” 眼见持剑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楚宁月眉头轻皱,无形之间,修士气机四散开来,化作一阵劲风疾吹,吹得地面之上血气四溢,吹得在场之人心头一紧。 “阁下莫要误会,这佩剑的主人安然无虞。” 持剑者也算机敏之辈,看得出眼前之人在意这佩剑的主人,于是赶忙开口解释。先前他亲眼见到眼前之人,将那些黑衣人轻易灭杀,虽然自己等人若是联手布阵,也能做到,但却还是心惊。 有此等实力之人,性情往往异于常人,若是一言不合,对方大打出手,自己怕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眼前之人方才展现出的立场,乃是是友非敌。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为小主树立此等强敌。 “嗯?” 面对一声轻疑,持剑者只觉自身处于浩瀚海域之中,如同一叶扁舟,一瞬失神。而在失神过后,不敢有半分怠慢,但开口之间也算不卑不亢。 “不瞒阁下,我家小主如今不在天启驻地,所以才会给了这些奸邪可趁之机。而小主离去之时,曾吩咐我们照看此剑的主人,这佩剑之所以在我手中,其中缘由说来话长。” 天启五院,原本算得上同气连枝,实力不分伯仲。可南域近百年来逐渐衰败,风鸣院亦是大不如前,便给了其他四院动心的余地。 天启试炼将近,需甄选各院十大核心弟子,总计五十人前往中州天启院,参加此会。而除南域风鸣院之外,其余四院十大核心早已没有空缺。 如今天启五院之势,已不如创立之初,因此五院之人对于天启试炼极为看重,多一名核心弟子参战,便多一分可能。 因此十大核心之位空悬的风鸣院,自然便成了四院眼中砧板之上的鱼肉,纷纷派遣出门下精英,前来瓜分风鸣院之核心名额。 其中无不是实力高超,或是具有背景权势之人,只不过是因为本院十大核心弟子牵扯甚广,所以才没能将之挤走,抢得一席之地。 如今有了瓜分名额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所以能够代表四院,前来风鸣院瓜分名额之人,无不是四城之中,背景雄厚之人。 而为了镇压风鸣院,以及威慑其他三院,四院此次皆有人暗中相随,甚至不惜派出本院两大暗卫统领之一。 分别是昊空院炽阳卫,霜林院霜城卫,无双城纵横卫,这三家实力参差不齐,各有长短,甚至不乏从未现身台面之上的力量。 但无论如何,这些暗卫此行的立场,都是三院本身,只不过是因为任务,所以听命于本次前来的核心弟子。 唯有中州天启院不同,天启院无暗卫死士,只有护道人。而护道人,乃是诚心追随核心弟子,并非暗卫之流,他们的立场从来不是天启院,而是只认追随之人。 因此,行事之时,没有其他三院暗卫那般束手束脚,也不必考虑太多,顾虑太多。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听命于追随之人。 故而护道人称呼穆清远为小主,而非核心,更是能够完全听其所令,不似其他三家,需要考虑背后学院得失。 “既然话长,便长话短说。” 楚宁月淡淡开口,可心中的担忧,却转为了疑惑。如今算算时辰,已是子时时分,穆清远约自己子时三刻于此相见,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临时决定离开此地? 再者,李丹心安然无恙,却为何自己感知不到她的气息,究竟是这些护道人说谎,还是其中另有玄机? “大约半个时辰前,这些黑衣杀手攻入四院驻地,不由分说,拔剑便战。却是为了追杀一位,自称是风鸣外院之人的公子。 而后佩剑之主将其救下,我等则因小主嘱托,不敢让其涉险,所以便由一人开启驻地之内的暗道,让两人躲入其内。 而我们则留在此处,打算引出背后之人,拖延到小主回归,聚而歼之。不想,阁下会来此寻人。” 持剑者说得话虽然不短,但也算是长话短话,至少他已尽力。此刻望向手中佩剑,当即一横,双手托出,知道此剑已该奉还。 楚宁月心念一动,长剑立即离开对方手中,朝着其身侧悬浮而去。这一手凌空御剑之术,看在众人眼中,自是实力深不可测,但比起先前瞬杀一众黑衣人的举动,还是有所不及。 “你口中的公子有何特征?” 如今李丹心与另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进入暗道,下落不明,楚宁月当然会有所在意。但更让她好奇的是,李丹心进入风鸣院不久,所接触的人也极为有限。 在风鸣院之中,除了祁如清之外,她哪还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其他男子?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当日灵气耗尽,动弹不得,也是与她萍水相逢,她又何尝不是一路护着自己,经历数场恶战,回到凛风城。 所以即便她不认得对方,见对方是外院弟子,遭人追杀,以其侠义心肠,出手救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让楚宁月担心的是,那名外院男子,其心叵测,来意不明。 以李丹心的性子,恐怕会被歹人.... “那位公子身穿狐裘大氅,面色苍白无力,身上更有些许伤口,似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护道人何等心性,此刻一眼便看出,楚宁月是怀疑那男子的身份。不过那男子,既是李丹心亲自去救,亲自带入密道,即便是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只要不威胁到小主,自己等人便不会在意,能力范围只能能救便救,若是超出能力,那也只能如实... “嗯。” 一字轻轻落下,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疑惑更甚。因为按照对方的描述,那男子分明便是萧无玉。 可是萧无玉,应该还待在秋风苑才是,如何会被追杀到了天启驻地?按照常理去推断,他便是被追杀,也该前往内院求援才对。 更何况,他那一身寒毒,便是他最好的保护。除非遇上自己与祁如清这等修士,旁人想要杀他,恐怕无论来多少人,都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眼见楚宁月沉默不语,护道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等人没有威胁。 于是便撤去了连携之阵,各自恢复调息,缔结此阵,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即便没有出手,也是损耗不已。 “带我去那处密道所在。” 可下一刻,楚宁月说出的话,却让那名护道人,面色微微一变。他原以为对方是知晓分寸之人,这才没有问这个问题,不想对方只是没有来得及问。 眼见对方为难,楚宁月眉头微皱,但却没有施压,因为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是穆清远的部下,自己没有理由,在确定李丹心不会有事的情况下,对他们发难。 “阁下,此事事关天启驻地之秘,小主先前只交代我们保护好那位姑娘,所以可以让她进入密道。但你...没有小主的命令,恕我等不敢告知,还请阁下与我们一同等待小主回归。” 然而其话音方落,一个沙哑的声音,便自四院驻地,树林方向传来,显得突兀无比。 “你们等的人,今天回不来。” 第2074章 约定 一声冷笑,勾起护道人瞩目,亦让楚宁月眉头微皱。这天启驻地之中,本就设有针对感知之阵,与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相佐相成,使得自己的神识之力,被大大削弱。 若非如此,何至于没能料敌机先,何至于如此被动。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察觉暗道入口所在。 “莫要怪我,要怪,便只能怪你们选错了路!” 竹林之中,声音再起,一道人影如豺狼虎豹,飞扑而出,落在天启驻地众人身前。而其手中,还提着一人,身上伤势十余处,心口一处尤为可怖。 “啊?!” 一众护道人见状,此刻心下一惊,因为那人影手中所提之人,正是自己等人追随之人。 下一刻,豺狼虎豹右手一挥,一只勾爪将手提之人重重摔落在地,使其口中喷出一道血雾。 白衣不再,风采全失,如今地面之上,昏死之人,已再无昔日半分天启核心之模样,而是伤痕累累,披头散发。 “你找死!” 护道人见状,此时立即失了分寸,一人已是纵跃而起,凌空一剑,直朝来人刺去。可是其刚刚动作,楚宁月紧皱的眉头便是一松,抬手之间挥出一道劲风,将此人送了回去。 同时出声道: “此人不是穆清远,冷静。” 楚宁月身为修士,最擅长的便是感知气息,虽然此地极大削弱了她的神识,但如此近的距离,她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地面之上的白衣女子,并非穆清远。 更何况,穆清远此女能为,至今尚不明朗,即便全力对战之下,她未必能胜自己,却也不会相差太多。 以其实力,于南域之中,可谓有纵横之力。若真有人能将她伤成这样,那么此人想要覆灭一众护道人,不过是举手之间。 所以无论是凭借感知,还是推测,眼前奄奄一息的女子,都不可能是穆清远。 一众护道人闻言,此刻纷纷望向楚宁月,一时之间情绪复杂。一面知晓眼前之人立场在己,其实力莫测,不可招惹,一面却又心急求证自家小主安危。 而那现身的豺狼虎豹,此刻见众人不再上前,皆是因为眼前灰衣白发,于是冷笑出声道: “哼哼哼,我道天启院护道者是什么忠心之辈,如今看来也不过贪生怕死之徒。自家核心弟子重创在前,竟会因为外人一句话,便不愿相认。 不过此子做得不错,因为只有不相认,才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而与此女相认,你们今日便要陪葬于此。” 男子的话可谓杀人诛心,乃是其笃定护道人对于穆清远的看重程度,必定远超于楚宁月在他们眼中的地位。 如今自己小施妙计,这些人定然按捺不住,亦会觉得眼前灰衣白发所说,是为了救其余人性命,牵扯在内。 “这位公子,你方才为我们击退黑衣人,此情我等心领。但眼下之事,还请你不要插手,你的朋友,还在暗道等你。” 方才手持佩剑的护道人,此刻朗声开口,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他只当眼前楚宁月,是不想牵扯其中,不想自己等人平白牺牲,所以他心领此情,却也不愿听对方之命。 而眼前之战,生死难料,若是今日战败,驻地密道自然不再是秘密,所以他私自做出选择,决定告知楚宁月入口。 可就在此时,现身的男子,却是冷笑一声,徐徐开口: “呵呵呵,方才诸位若是想要离开,还有一丝余地。只可惜,如今他已到了,所以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话音方落,一道劲风自林间吹过,吹起一地尘沙,而一道人影,随着一阵笛声,带着一道残影诡异出现在男子身后。 来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手中抱着一柄漆黑长剑,玄铁所铸。 “便是这里么?” 来人开口之间,声音低沉无力,但若有人因此轻视于他,必会遭受灭顶之灾。 楚宁月此时,拦在一众护道人身前,此刻望着现身的黑衣男子,面露厌恶之色。因为此人周身血气浓郁,更伴随强大怨气,这些怨气,自是来自于今夜无辜冤魂。 来自于风鸣院与四院之人。 能够汇聚如此杀气与怨气者,必定是今夜屠戮众人的主谋之一,自有取死之道。 “回禀大人,那人的确进入了此处。” 前一刻还极为嚣张的干瘦男子,如今却点头哈腰,一幅恭敬的模样。望着护道人与灰衣白发,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仿佛这个人一旦到场,在场之人便再没一个活口,既然是死人,那便不值得自己开口。 “看来,不虚此行。” 黑衣剑客沉声开口,随即身后林中,便响起一阵穿林打叶之声。须臾之间,无数人影或自林中而出,或自驻地左右两侧飞跃而至,齐聚于黑衣剑客身后。 不多时,已然汇聚了数十人,人人皆是附着血气怨气,只不过无人出黑衣剑客之右。 此时,一名黑衣女子走上前来,望着地面之上,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笑着开口: “此女的确不弱,但却可惜遇上了大人,力战十七合,最终落得个一剑穿心的下场,这便是咎由自取。交出那个人,可留你等全尸,否则...” 话音方落,此女抬手一剑,便朝地面之上的白衣女子手臂斩去。若是无人拦阻,她这一剑的剑气,足以斩断其臂。 一众护道人见状,此刻再难压抑,便是楚宁月有心拦阻,此刻也拦不住这么多人。所以与其拦他们,倒不如拦那道剑气,于是闪身之间,来到了白衣女子身前。 周身护身道韫一散而开,将眼前剑气彻底震散,同时也听到一声疾呼: “公子小心!” 声出同时,寒芒已至,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这一刻暴起出手,一剑朝楚宁月后心贯穿而去。 但她的剑,却停在了距离楚宁月身体半丈之处,仿佛被一道无形巨手扼住,难以动弹分毫。楚宁月早就知道她不是穆清远,当然不会没有丝毫防备,此刻手段,早在算计之中。 眼见偷袭失败,黑衣剑客转过身去,右手轻抬,然而一字杀令未落,竹林之中,一阵萧声骤然响起,突兀非常,使得在场之人微微一愣。 可下一刻,一众黑衣人,口中便爆发出一阵呐喊,唯有一字: “杀!!” 一字出口,黑衣人仿佛纷纷失去理智,朝着四面八方的同伴,提刀便杀。先前那名说话的黑衣女子,更是转身一剑,朝着黑衣剑客刺去。 但她还未近对方一丈之身,便被一道剑气贯穿心脉,带出三道血箭,命丧当场。 而眼前变故,太多突然,一众护道人不明所以,此刻纷纷望向楚宁月,只以为又是此人诡异手段。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同样不知发生何事,眉头紧皱。 却在此时,天边传来一句轻声之语,传入其耳中。 “子时三刻,如约而至。” 第2075章 无痕 面对传音忽起,楚宁月神色如常,只是本打算出手的她,此刻不再动作。身形一闪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一众护道人身前。 偷袭失败的白衣女子,此刻持剑呆立原地,双目无神,额头之上尽是冷汗。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随着一声闷响,一只手按在此女头顶,其周身生机,迅速断绝,当场仰倒过去,再无生息。 望着天空之上,缓缓降下的另一道人影,与方才出手偷袭的白衣女子,有七分相像。余下三分,则是气息与气质,此刻笑望楚宁月,微微颔首。 一众护道人眼见此情此景,如何还能不知,方才倒在地面之上的白衣女子,全然是旁人伪装。而如今正主,已然现身人前,谣言不攻自破。 不过他们此时倒没有半分激动与喧哗,而是站在原地,不再焦虑。对于自家小主之能为,似乎颇为相信,并没有打算出手相助。 在场之人中,除了楚宁月与护道人和穆清远之外,便只剩下一人能够保持清醒。此人此刻周身剑气纵横,面对失去神志的同行之人,毫不留情。 随着黑衣人不断倒下,此人周身血气渐浓,手中漆黑长剑之上,怨气愈发沉重。此种聚阴成煞之法,看在楚宁月眼中,亦是多了几分异样。 因为此术本质之上,与三山之间,遭遇的血色袈裟之主之流,没有太多区别。 “难道...今日之事,也是与他们有关?”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际,周身三丈再无活人的黑衣剑客,忽然眼中寒芒一闪,将目标锁定在了穆清远之身。 一柄从未出鞘的漆黑长剑,此刻寒芒忽现,霎时如狼烟四起,搅动夜间风云,身形消失在原地,化为七道残影,朝穆清远激射而去。 人影未至,剑气先行,可其所攻方位,却并非穆清远所在,而是其所有可能躲闪的方位。剑气凌空之际,七道于地面之上猛冲的残影,骤然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下一刻,空中残影,锁定穆清远所在,齐齐俯冲而下,周身剑光交错,于空中交织而成一张剑网,密不透风。 而此种手段,落入楚宁月眼中,异样之感更甚。因为此种攻击,不但聚阴为煞,直逼识海,更是夹杂了一丝不属此界之人的章法。 因为其剑网凝成之时,自己能够感觉到一股沉重之力,隐约影响到自己周身的灵气波动。这让楚宁月得以确认,此人的特殊。 准确地说,眼前此人所习,并非此界武道体系,而是相近于丹青天下武道。而观其这一剑的速度,已然勉强达到了四境窥元。 于是楚宁月心念一动,一道金芒夺魄,无声无息浮现而出,直朝黑衣剑客七道残影激射而出。 “噗。” 下一刻,剑光交错,瞬息之间,便临近穆清远之身。后者身形,如风中浮萍,刚刚接触剑光,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却没有溅起半点血珠。 而空中七道残影,则被金芒夺魄术击中,化为虚无,消散此间。连带空中剑影一滞,纷纷消失。 穆清远破碎身形,此时化为一片水雾,消失在原地,其本体已然无声无息间,出现在半空之中。 随即,一掌按下,看似凌空虚击,实则内蕴乾坤。因为下一刻,黑衣剑客的本体,亦是出现在了此方,抬头之间,面露惊讶之色,似是没有想到,对方能够看破自己的伪装。 如此距离,已来不及出剑或是闪躲,黑衣剑客抬手一掌向天,两人两掌遥遥相对,一道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去,震得在场之人,除楚宁月外皆是气息一沉。 紧接着两人身形分离,黑衣剑客闷哼一声,倒退七步而止,手中漆黑长剑之上,无数血气翻涌而出,朝其体内汇聚而去。 原本凌乱的气息,在此时迅速恢复,好似方才一掌,是他占据了上风。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身若惊鸿,落在了楚宁月身旁,似乎对眼前黑衣剑客的反应,颇为不满。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因为她发现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的确是自己认识的穆清远,但是气息强度,却比上次相见之时,更弱了几分。 而此女如今面色如常,气息流转毫无迟滞,却又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这其中发生何事,她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而出。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此女在这一击之间,确实是两败俱伤。 于是在众人无法察觉之间,楚宁月将一缕气机,渡入对方体内。而察觉到此事的穆清远,则是微微侧身让过,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可是楚宁月却还是有些在意,心中更有几分疑惑,因为她记得穆清远此女最擅长的乃是剑法与幻术,而非掌法。 可为何今日从始至终,她都未出剑,而是选择以掌法对敌?究竟是小看了对方,还是另有玄机呢? “怎么?” 穆清远一如既往的敏锐,此时一眼便看出楚宁月心存疑惑,于是主动出声。而楚宁月,则是将其当做盟友,所以也不打算隐瞒,于是便传音问道: “你先前去了何处折损至此?又为何不出剑对敌呢?” 楚宁月问出的两个问题,穆清远皆是一笑置之,但前者却不知道,穆清远这一笑,回答的乃是她第一个问题。 而下一刻,她的行动,便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一柄青色长剑,随着一道华光闪烁而起,浮现在穆清远手中。下一刻,一阵龙吟之声,响彻四方,长剑出鞘,剑身之上刻有无痕二字。 而剑出同时,陷入混乱,疯狂攻击四周同伴的黑衣人,立时神情一滞。下一刻,纷纷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其中心智稍差者,便因接受不了现实,此刻以昏厥假死逃避。 而剩下的几名幸存者,如今则是恢复了神志,此刻望着穆清远,面露仇恨之色。 “这便是我不出剑的原因,一旦出剑,这幻术便也解了。” 穆清远传音以告,算是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这份信任,楚宁月自然会放在心头。 第2076章 幻剑 无痕剑出,一众黑衣人恢复神志,不再受幻术影响,此刻尚能保持清醒者,无不视穆清远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 人群之后的黑衣剑客,此时则是借助手中漆黑长剑之力,修复伤势,此刻完好如初。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多了三分凝重三分忌惮。 “退。” 然而就在此时,竹林方位,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清晰可闻。黑衣剑客前一刻还犹豫的神色,此时忽然坚定,而其余黑衣人面上却只有疑惑。 可下一刻,黑衣剑客却是当众开口,做出了一个众人难以置信的决定。 “计划有变,退出凛风城。” 说罢,黑衣剑客根本不管同行之人是否听命行事,此时转身便退,化为数道残影,消失在夜空之中。而以楚宁月的速度,想要拦截此人并非难事,但她却没有动作。 因为她清晰察觉到,穆清远此刻的气息,比之先前更弱了几分。好似手中之剑,对她而言不是助力,而是巨大的负荷。 如若自己追出此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以她如今状况,未必能够轻松应对后续危险。 “他已逃离此处,你们又当如何?” 目送黑衣剑客离去,穆清远朝前踏出一步,一道水波气浪,自手中长剑映射而出。眨眼之间,已至众黑衣人身前,使得众人气息一沉,身形一滞。 然而,这些黑衣人本身并非死士,可方才因幻象之故,屠戮同行者无数。这些人命,终归要算在自己的头上,而今日来此地之人,又大多盘根错杂。 所以今日若不能击杀眼前此女,给他们一个交代,即便是逃离此处,也会麻烦重重,终日难以平安。 所以幸存之人皆做出一个相同的选择,便是... 暴起伤人! 十余道人影,或是纵跃而起,或是横冲而来,皆夹杂风雷之势,一往无前。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斩杀眼前此女,方能恢复风平浪静。 因此出手之间,再无保留,也无需保留。因为他们知道,眼前之人实力莫测,更有那名灰衣白发在侧,若还心存侥幸,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就在此时,十余人身体之上,却泛起一阵怪异蓝光,随即道道虚影自其本体分离而出,形成一道水雾幻身。 下一刻,幻身猛然出手,其中反应差者,登时受创,被自己相同的招式凌空击落,气绝当场。而反应迅速之人,则是心中大惊失色,全然想不通对方这一招的玄妙之处。 虽然躲下攻击,但此刻却要与自己的幻身对战,面对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是幻象,众人莫要重蹈覆辙!”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开口,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众黑衣人心中明了。自己方才便是身陷幻象之中,方才对同行者出手,如今眼见之幻身,很有可能便是其他同行者。 此言一出,众人动作皆是一停,而水相幻身此刻,也同样一顿。眼见变故如此,一众黑衣人皆以为自己看破了这一招的玄机所在,纷纷朝着穆清远投去嗜血目光。 可下一刻,一阵惨呼却自人群之中响起,前一刻还毫无动作的水相幻身,此时如同先前的他们,暴起出手。 顷刻之间,在场幸存的黑衣人,便只剩下三人,他们虽不一定是在场武力最高的三人,却一定是心思最为敏锐的三人。 此刻对望一眼,再看眼前十丈的白衣女子,知晓今日之局,已无需再选,因为大局已定。 下一刻,三人齐齐出手,却皆是佯攻一招,而后极为默契地转身便逃。可才刚刚踏出七步,便觉后心一凉,体内真气,便如决堤之洪水,朝外宣泄而出,身形当即动弹不得。 对于方才的黑衣剑客,楚宁月之所以没有追击,是因为她想要拦阻对方,需要缠斗一番。这其中所消耗的时间,便有可能成为对方布计的可能。 可是眼前这三人,实力与其相差悬殊,留下他们根本不必花费什么时间,所以自然没有留手的必要。 “说出你们背后的指使者,否则...” 可楚宁月的话,才刚刚说到威胁,水相幻身手中长剑,便已一剑贯穿三人咽喉。在对方气绝身亡的瞬间,化为一片水雾消散,如此变故,看在楚宁月眼中,亦是有些不解。 “我已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谁,所以他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身后传来穆清远冷漠的声音,楚宁月回眸与其对视一眼,当即便已释然。因为她看出对方此刻的气息,正在不断衰弱,以此趋势进行下去,不消片刻,她便无法维持镇定。 所以立即闪身来到其身侧,右手轻轻一搭,两人身形离地而起,朝着驻地深处而去,留下一句: “此地之事,便由诸位善后了。” 而一众护道人,面面相觑,眼见灰衣白发,带着自家小主离开,而后者没有反抗,自然清楚两人关系匪浅。 而今夜之战,眼前一幕或许只是一时完结,其余三院状况如何,犹未可知。眼下难得的修整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分为两组,一组继续戒备,一组抓紧时间调息。 ... 天启驻地深处,楚宁月推门而入,进入一处楼阁之中。而前一刻,还是风轻云淡模样的穆清远,此刻周身气息,却是一泻千里,身形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楚宁月抬手将其扶住,渡入一丝气机,却能感觉到,这一丝气机,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弭无踪,好似有一道旋涡一般,不断吞噬其周身气机,不由得心生疑惑。 “还好此处有你。” 穆清远轻声开口,手中白光一闪,那柄无痕长剑立即消失,而楚宁月则是清晰感觉到,此女体内的旋涡凭空消失,不再吞噬气机。 “你这柄剑...” 楚宁月虽然好奇,但也知道此事多半是对方隐秘,两人之间的交情,似乎还没有深刻到这种地步。所以本能问出半句之后,便没了后话。 但她却忘了,穆清远先前既已传音告知他无痕剑的奥妙所在,便没有打算对她隐瞒此事。于是一面调息,一面轻声开口,却说出了一句: “不属此界之物,运用起来多少有些限制。” 而楚宁月眼见对方打坐调息,话音戛然而止,自然懂得分寸,没有继续发问。此刻守在此处,神识却是四散而出。 因为她总觉得,今日之劫还未结束,那黑衣剑客,只是先锋军。 第2077章 玄机(上) 屋舍之内,穆清远运功调息,楚宁月在旁护法,神识四散而出,防止一切偷袭可能。随着时间推移,穆清远周身气息,开始缓缓凝实,似乎只要脱离那柄无痕之剑,她的情况便会好转许多。 不消片刻,面色便已恢复寻常,此时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眼前灰衣白发,轻声吐出一句: “有劳了。” 楚宁月看向穆清远,发现此女虽然气息已然稳定,但比之全盛之时,仍旧十不存一。既然对方调息可以恢复,为何不继续施为,这让她感觉到一丝疑惑。 而穆清远素来心思敏锐,此刻又是一如既往地,看穿了前者心中所想。此刻微微一笑道: “我这副模样是因为秘法反噬,一时半刻断然无法恢复如初,继续调息也是徒劳而已。” “究竟发生何事?” 这个问题,已然藏在楚宁月心中许久,她不清楚,南域此界之中,还有何等存在,能够迫其施展此类秘法脱逃。 便是当日遭遇的血月虚影,恐怕也没有此种实力。难不成,是自己低估了南域正体的实力,又或者穆清远能够接触到台面之下的更高层次?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穆清远接下来的话,只有短短六字,却让她愣神当场。 “我去了秋风苑。” “这...” 楚宁月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离开秋风苑后,血月之影去而复返,偷袭祁如清。之后穆清远赶到,与其交手,所以才会付出此种代价。 但这个念头,只是持续了瞬间,便烟消云散。不是因为她想到了什么新的可能,而是眼前此女,微微摇头。 “你那位朋友舍一身修为救我一次,虽是看在你的面上,但这个人情却终归是要还的。眼下其虽未痊愈,但也有了自保之力,只要不离开秋风苑,便不会有人能可伤其性命。 如此,我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很是意外,她没想到,对方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竟是为了还祁如清人情。 祁如清的状况,自己分明查探过,以自己的术法对他而言,徒劳无功。这一点,祁如清自己也十分清楚,所以没有接受自己的相助。 可是如今,眼前此女却说自己去了秋风苑,还上了这份人情。究竟是祁如清当日对自己有所保留,还是此女当真身怀何种秘法,此事不由而知。 不过,眼下她解决了秋风苑的麻烦,对于自己而言,多少算是些许助力。只是眼下之局,来得毫无征兆,穆清远又受了此等反噬,恐怕计划.... 而就在楚宁月沉思之际,穆清远再度开口,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我约你来此,原本原因有二,一是关于那丫头的身份,二是风鸣内院的态度。但如今,又多了一项,便是今夜来此的黑衣人。” 说话间,穆清远来到一处木桌前,示意楚宁月落座。后者以为对方要说来话长,所以便落座其右,同时对于其口中那句“丫头的身份”,亦是颇为在意。 因为她知道,对方口中的丫头,便是李丹心。 却不想,穆清远会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试探犹豫,径直开口道: “关于那丫头的身份,楚道友应该已经知晓,她便是李丹心了吧?” 听到对方首次称呼自己为楚道友,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同时也在怀疑,李丹心的身份,乃是祁如清吐露。 不过下一刻,穆清远便解释了其心中困惑,像是看穿其心思般,微微摇头道: “我看穿此事,并非是在见你那朋友之后,而是在易容成司徒奇的模样,前往问贤堂之时。” 说到此处,穆清远的话微微一顿,拿起桌上茶杯,为自己斟满一杯后,接着出声。 “当日楚道友离开秋风苑,四下探子互有往来,我与那丫头担心身份败露,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于是便各自易容成旁人模样,前往问贤堂。 果然,遇上了一幢好戏,于是我便借着司徒奇的身份,将遇刺之事,与霜林院核心失踪之事联系到一起。 却未想到,风鸣院高层的态度,意外地坚决。非但无视了骑虎难下的炽阳卫,更是驳回了我提出彻查此事的请求。 其原因,则是城主府如今得李相容之助,虎视眈眈,一旦风鸣院动作过大,李相容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所以他们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乃是稳住风鸣院。 而提及此事之时,那丫头神色异常,我便就此留意。离开问贤堂后,我以李相容的样貌,试探此女,果不其然,两人相识。 只是我没有想到,李相容放在台面之上,背叛风鸣院的理由,如今竟一直在风鸣院之内。但既然楚道友知晓此事,那想来有自己的考量。”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其他缘故,今日的穆清远似乎少了昔日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健谈。不过她虽然一开始讲述的乃是李丹心的身份,却连带之下将风鸣院高层态度,也一并讲完。 至于心中的疑惑,此刻也没有保留,算是将问题抛出,丢给了楚宁月。 “不错,我的确很早之前便知道此女是李丹心,而她与我算是朋友。至于李相容,与李丹心其实并非爷孙,而是另有玄机,他之所以提出要风鸣院交人,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李丹心此女,与李相容之间的关系说得一清二楚,包括李相容并非李相容,而是曾经的风鸣院司业姚百世。 但不知为何,这些原本离奇的隐秘之事,从楚宁月的口中说出,却没有让穆清远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仿佛这些话这些事,寻常无比。 这是因为,楚宁月没有注意到,对方之前开口之时,说过的“台面之上”四字。这意味着,她先前便已知晓,李相容此人另有其他目的。 “砰..” 就在此时,楼阁之外,传来一声闷响,空中一道火凤图案一闪即逝。并非外敌来犯,而是天启院独有的传讯方式。 这让穆清远微微一笑,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中,吐出一句: “她已经自密道之中平安折返,迟些便能与你相见了。” “嗯?” 楚宁月之所以轻疑,是因为她发现穆清远似乎还有后话,因为其微微一笑过后,便是黛眉微蹙。 而后者素来不喜卖关子,所以没有迟疑太久,便主动出声。可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颇为在意: “与李丹心在一起的男子,似乎有些问题,嗯..准确说,是对我这暗道的地形,太过感兴趣了一些。只可惜,他所堪舆的地形图,只是这一次的暗道。” 第2078章 玄机(中) “如此说,此子现身的确很是可疑了。”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想到了萧无玉身份特殊,更是想到了峡谷之中的一战。今夜神秘杀手冲入风鸣院,是否与此子有关,尚且不知,但此子能够出现在天启驻地,却是一个谜团。 萧无玉于风鸣院而言,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外院弟子,其实力更是微乎其微。所以若他与那些神秘杀手之间,没有什么瓜葛的话,如何能够解释其可以平安自秋风苑而出,活着来到天启驻地? 外院之中,早已被神秘杀手洗劫一空,巡逻子弟死伤大半。萧无玉的身手,在这些人之中尚且占据下风,他又为何能够平安? 而若是萧无玉,的确与今夜杀手有所瓜葛,那么其平安来到天启驻地,便意味着此地有其所图谋之事。眼下其与李丹心一同进入暗道,如今平安回转,其所图谋者,是否已经达成? 其所求的,难道只是天启驻地之中,潜藏的暗道么? ...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心中疑惑,尽数与穆清远分享。对于此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因为抛却两人盟友关系不谈,萧无玉进入天启驻地已成事实,而眼前之人正是天启院核心。 “听你这样一说,一些事倒是明了了许多。” 穆清远轻声开口,眼中浮现出一丝回忆,而后接着出声道: “我方才控制了一名黑衣人人,周旋之下,得知他们此行前来风鸣院,皆是受雇于人。而雇主许给他们的,除了钱财之外,还有名望与权力,所以此人身份定然不俗。 虽然如今只知道他们的雇主是一名中年男子,但却也知晓了,他们此行风鸣院,是为了抹杀一人。所谓抹杀,便是消除其一切存在的痕迹,自然也包括与其有所接触之人。” 穆清远虽未明说,但此刻提出的时机,却已经告知楚宁月,其已开始怀疑,萧无玉便是他们所要抹杀之人。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就可以解释那些人为何要让他或者来到天启驻地,因为那些人想要知道,此人还与谁有所关联,然后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此事疑点尚多,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她很清楚,眼前这位楚道友之所以选择静观其变,多数是因为萧无玉如今还与李丹心同行。 她并非是想要维护萧无玉,而是担心此刻动手,会打草惊蛇,使得李丹心陷入危机境地。 而萧无玉此子,既然有所图谋,那么自己两人大可一同静观其变,看看此人究竟有何图谋。只要事情不超出两人掌控,那么主导权便始终在自己这一方。 两人一时无话,陷入沉默之中,许久过后,仍不见李丹心回转,还是穆清远主动打破了沉默。 “楚道友先前与你那位朋友离开风鸣院,究竟遇上了何种麻烦,才会使其落得如此境地?” 穆清远之问,显得有些突兀,至少在楚宁月看来是如此。不过楚宁月对于人情世故,素来不太敏感,加之穆清远的提问,的确是提醒了她,还有一些事,需要向眼前之人说明。 所以她便没有去想,也没有注意到,眼前之人似乎额外关心祁如清。 “嗯,此事说来话长,我曾于地宫之中,遭遇血色袈裟之主与另外两名神秘老者袭击。他们曾于地宫之内布下阵法,将我一道术法引导至南域村落。 那两名老者来去无踪,身份可疑,于是我便托祁如清以阵法为契机,尝试寻找两人线索。祁如清提出以凛风城外三山为基,布设增灵法阵,以增强感知之力,如此便能找出当日受难村落。 可当我赶到三山之时,却遭遇了血色袈裟之主,以及其背后势力的阻击。 因为一些事,我被迫与祁如清分头行动,在第二处山间峡谷,遭遇神秘阵师袭击。而此人与萧无玉之间,有着密切关系。 之后我与祁如清联手,勉强制服此人,定下七日之约,此人七日内不得干预南域之事,而我亦在七日之内,护萧无玉周全。 再之后,我便护送萧无玉回秋风苑,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行程。再次返回峡谷之时,便已不见祁如清下落,几经周折方才自第二处山顶找到其所在。 只可惜,为时已晚... 如今算来,第三座山峰,应该已落入对手控制之中,也不知他们后续会有何种动作。” 楚宁月的话有所保留,但却着实保留不多,因为她保留的方面,无关大局,无关此事,只关系到南宫霞的秘密。 所以在她的考量之中,此事没有扔第三个人知晓的必要,亦算是对南宫霞的尊重。 “依你所言,这三座山峰,恐怕不只是适合布阵这么简单。” 穆清远一语中的,正是楚宁月心中怀疑。其实从一开始,她便觉得祁如清提出这三山之事,颇为突兀,布设增灵法阵,似乎不必如此大动周折。 后来见血月虚影,同样如此看重三山之位,加之南宫霞曾说她于梦境之中,同样看到了三山之一。种种加持之下,让她开始怀疑,这三座山峰,除了祁如清所说之外,还一定藏着其他玄机。 只不过是因为祁如清如今伤势沉重,所以她才没有直接追问。如今遇到穆清远,倒是不必保留此事。 “此界无灵气,但祁如清却曾提起,这三座山峰于昼夜交替之时,会自行产生一丝灵气。所以三山之顶,必有玄机,而对手亦是屡次在山顶布设聚阴之阵,用意未明。” 穆清远心思敏锐,此时听到楚宁月的话,自然清楚,她这是有意让自己加入三山之事。于是沉吟半息,莞尔一笑,出乎楚宁月意料地开口道: “若是这样,先前第一处灵山,恐怕也难逃对家之手。如今你那朋友无力再战,便是我加入你们,人手之上,也还是存在一个缺漏。” 楚宁月意外,是因为对方如此轻易答应相助自己,其实她与穆清远说这些,不过是情报共享,倒没有想着拉对方下水。 因为她与穆清远之间合作的关键,乃是一同寻找离开此界的办法,寻找当日城主府设下杀阵,击杀神秘箭手的阵师,并非是这三山之事。 所以对穆清远如此轻易,便肯相助,她或多或少,有一些意外。只是她也清楚,对方所言不虚,如果三山皆是必争之处,即便与祁如清斗法者同样受伤不轻,也会设法夺取第一处灵山。 如此算来,自己这一方,的确缺少人手,而眼下能够派得上用场,实力足够对抗血色袈裟之主等人的,也就只有自己与穆清远两人。 而自己两人,存在一个巨大缺陷... 不是阵师,不通阵道。 “不错,我们之中没有阵师,眼下的确...” 说到此处,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南域之中,能可与祁如清、血月虚影匹敌的阵师,屈指可数。而除了当日于城主府内,设计重创神秘箭手的神秘阵师之外,台面之上自己唯一能够想到的... 只有李相容。 可是,李相容如今的立场,不可能相助自己,而祁如清的伤势需要三五七日才能恢复,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阵师....还有什么人可堪一用? 心念至此,楚宁月灵光一闪,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选。 “还有一个人。” 但其出口的同时,心中的一些疑惑,却仿佛在这一刻瞬间清晰。因为她想到的那个人,正是当日峡谷之中,袭击自己与祁如清,暗中保护萧无玉,与自己定下七日之约的神秘老者。 他也是一名阵师,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名地相师,若他能够为自己所用,那么便能解眼下之局。 可是以他的身份,又凭什么协助自己?除非自己从萧无玉身上下手。 而这,便是关键。 第2079章 玄机(下) 祁如清伤势沉重,无法参与布阵,所以人手不足,己方阵营缺少阵师。而南域之中,能可登堂入室的阵师,台面之上就只剩下李相容。 李相容如今立场在城主府,不在风鸣院,所以自然不会相助于自己。那么如今唯一的可用之人,便只剩下当日峡谷内,袭击自己与祁如清的神秘老者。 但这个结论,却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凑巧,仿佛冥冥之中,存在某种联系。包括萧无玉此刻出现在天启驻地,成功在一众杀手的围堵下存活,都让她觉得有一丝隐忧。 “眼下情报不足,想这些事也是于事无补。与其烦恼,不如静观其变,即便此子真有心图谋不轨,及时拿下便是了。” 楚宁月心中所思,虽未尽数告知穆清远,但后者素来敏锐,此刻像是看穿了对方心思一般,出声宽慰。只是她的话,并不能让楚宁月释怀,因为萧无玉若是一个危险人物,那李丹心... “砰砰...” 就在此时,楼阁之外,烟花再起,有了前车之鉴,楚宁月立时朝着穆清远望去。而后者此时,亦是缓缓起身,微微颔首道: “嗯,他们回来了。” 说罢,便朝楚宁月挥手示意,离开此处。似乎并不打算在此地,接见回归的两人。 ... 不多时,两女出现在楼阁之外,驻地深处。此地四面环山,唯有一处隐匿于山体之中的暗道通往外界。 此处本有的护道人守卫,早已被穆清远调开,此刻负责天启驻地外围驻防。所以此时这处隐秘之地,显得颇为宁静。 “跟我来。” 穆清远轻声开口,随后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块丈许高的石碑,楚宁月身形一闪,出现在其身后,依此看去,此地一览无遗。 眼见穆清远沉默不语,楚宁月隐约间能够猜到对方心思,于是心念一动,一道敛息术笼罩在二人身间。前者见状,莞尔一笑,正是此意。 这处石碑高约丈许,但其上藤蔓无数,落座此地并不耀眼。两女此女凭借此地观望,加之穆清远刻意支开守卫,如若稍后自密道而出的两人中,真有人图谋不轨,此处便是最佳的窥破之地。 “轰...” 就在此时,西北方山体之中,发出一阵嗡鸣之声,穆清远立时眉头轻皱,察觉到其中端倪。自家暗道如何,她自是最为清楚,如果每次暗道开启,都会有如此声势,那又如何配得上暗道二字? 怕是暗道之中,当真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有如此异象。 不过,她却对自己安排为李丹心引路的那名护道人,很有信心。既然消息能够源源不断地传回,那么事态便一定还在其掌控之内。 “你没事吧?”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山体之中响起,随后伴随一阵轰鸣,土石碎裂。喧嚣尘沙之中,一道人影落在空地之上,手中还提着另一人。 眼见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女现身,除了发髻凌乱之外,平安无事,楚宁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看到了其右手所提之人,不由得眉头微皱。 因为此刻宛如一滩烂泥者,正是其先前预想中,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萧无玉。 “嗯?” 一声轻疑之间,楚宁月对于自己的疑惑,有所动摇。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会以此种方式登场。 而李丹心,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实际上却有三年游历江湖的经验。而萧无玉,虽然身份神秘,但却没有半分功体在身,以不入品级之功力,很难装晕瞒过李丹心这等五品上境。 “咳..咳咳。” 随即,尘沙烟雾之中,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一道人影,踉跄而来,亦是落在李丹心身旁,年纪约莫二十五六,身穿一件褐色道袍,玲珑有致。 “想不到这机关会发生变故,失策,失策。” 这位年轻道姑,正是穆清远安排的为李丹心引路的护道人。可说是引路,但更多的却是保护。因为此女,乃是此行南域之中,天启院阵营除了穆清远外最强之人。 只不过其行事低调,加之喜欢在幕后运筹帷幄,所以极少在风鸣院露面,因此也不为外人所知。但穆清远对她却是颇为信任,除了没有告知其自己异界之人的身份外,可以说是委以重任。 年轻道姑如今虽然一头乱发,看似狼狈,但一双眼眸之中,却无半分慌乱,满是镇定。如今虽是望着李丹心,但眼神余光,却皆在萧无玉身上。 “你这次的动静,闹得可是有些大。” 站在石碑之上的穆清远,当然知道自家护道人实力如何,方才的动静,根本不会让其如此狼狈。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方才的动静,是她刻意所为。 于是一声传音出口,落入此女耳中。 可后者此刻,却没有丝毫意外,仍旧是平静如常,微微抬头间,似是一眼洞穿了楚宁月的敛息之术,看到了穆清远。 随即,一道楚宁月与穆清远皆能听到的传音,响彻在两人耳中: “动静不大,如何试出此人真伪?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没有自保之力了。” 楚宁月看向身边之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瞬间明白,这年轻道姑,应该便是穆清远的得力助手。不过对于对方,能够看穿自己的敛息术,心中倒没有多少意外。 因为她只当对方,是接受到了穆清远的传音,告知了其方位,并没有多想。 而还未及两人出声,年轻道姑便再度传音,只是她说话之间,笑容满面,可所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放心,此人虽暗中记录暗道地形,但我带他所走的皆是死路,若没有我们的人陪同,无论他带多少人进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传音落定,年轻道姑看向身旁的李丹心,面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疲态,连带周身气息,都已变得紊乱异常。 此刻轻声开口,虚弱不堪,与方才传音之时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我修为有限,怕是..要休息一下了。” 说话之间,年轻道姑身形一软,便径直倒在一旁,而李丹心则是快步上前,将其扶住。又望了一眼,方才被山石砸中,昏迷不醒的萧无玉,一时间有些无力。 当更让她在意的,却是自密道之中的一来一回,让她意识到外界必定有事发生,而这件事,是否与自己,或是那个人有关呢? ... 第2080章 峰回 眼见护道人装晕,楚宁月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穆清远,心中暗道此种演技,未免有些过于拙劣。不过这位护道人作假之时,周身气息也跟随着变化,骗过李丹心不成问题。 “呵..” 穆清远轻笑一声,似是带着几分尴尬和无奈,当即身形动,自巨大石碑之上,飘然落下。 “什么人?!” 感受到身后异动,李丹心一手一人,将两人护在身后,此刻回身望向天空,却正见穆清远从天而降,此刻警惕之心,略微减弱。 直到听到对方淡淡一句... “发生何事,她为何会受伤?” 穆清远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在李丹心听来,却有几分问责之意。原本的警惕之心,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歉意。 在她看来,年轻道姑实力不强,乃是为了助自己脱困,才会同行。可自己当时却一心想着看顾毫无武力的萧无玉,完全忽视了此女安危。 如今穆清远现身,关心下属,自是无可厚非。于是李丹心沉吟半息,低声开口道: “我们原本自暗道前行,一切正常,但走了没有多久,前方暗道便出现了塌方,幸好这位姑娘带路,我们才能安然返回。 可是不知为何,方才原路返回,开启入口机关之时,山体会忽然爆炸。此人不会武功,所以我...” 说到这里,李丹心没有继续开口,因为方才山石滚落之时,她的确是完全没有顾及年轻道姑。而萧无玉,对她而言也只是一面之缘,普通的外院弟子,算不上什么交情。 如此一来,的确算是自己方才在生死选择之中,救了萧无玉,无视了年轻道姑。 “爆炸...” 穆清远故作沉思之状,似是并未将重点,放在问责之上。而李丹心望着眼前之人,不由得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关注点会是这个。 “放心吧,她没有大碍。” 就在此时,石碑之上,响起另一人的声音。随后白光一闪,一道人影突兀浮现,正是如今灰衣白发,化为祁如清模样的楚宁月。 而李丹心一见祁如清现身,此刻又是一愣,她不知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而以她的实力,断然看不穿,楚宁月此时的化相之术。 “祁教习?” 一声试探出口,李丹心疑惑更甚,此地乃是天启驻地,这位外院教习,为何会出现在此?他此刻,不是应该在秋风院么,莫非... 只是下一刻,还未及楚宁月解释,一旁的穆清远,便轻描淡写般,给出了答案: “楚道友,此事你怎么看?” 一声楚道友入耳,李丹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明白,眼前之人真正的身份。但她如今心中,对楚宁月的情绪很是复杂,简单来说,便是不愿与其多见。 因为每见一次,就会想起对方是如何搭救自己,而自己是如何处处隐瞒。但她对当时做出的决定,却并不后悔,因为凡事有先来后到。 那人为先,楚阳为后。 “事情蹊跷,还是先带受伤之人离开吧。” 楚宁月虽然不知方才的爆炸是怎样一回事,但却知道那名年轻道姑乃是装晕。所以此刻推断,穆清远的话,只是一句托词。 既是托词,那便是给自己顺水推舟的机会,于是自然是要把握。 “嗯,稍后内阁相见。” 无需太多言语,穆清远便已经领会了楚宁月的心思,她是不想将眼前李丹心卷入此事,所以想要自己将萧无玉一并带走。 看似被支开的是自己,实则被支开的人却是李丹心。毕竟萧无玉此子,形迹可疑,居心不明,李丹心与其同行一路,此刻安然回转,已是难得。 没有必要,继续让她卷入此事,卷入萧无玉可能存在的算计之中。 “可有受伤?” 以楚宁月的能为,当然能够看得出,李丹心平安无事,之所以问这句话,只是表示关心而已。但她却不明白,李丹心如今最怕的,便是她的关心。 “没有。” 两字出口,李丹心低头沉默不语,终结了眼下这个话题。她希望对方,能够有一丝不悦,转身离去,又或者不再关注自己,这样对两人来说皆好。 “既未受伤,便暂且留在此处吧,今夜乱象暂歇,那些神秘人是否会卷土重来犹未可知,秋风苑已不再安全了。” 楚宁月对于人情世故,素来不太敏感,因此也没有看出李丹心对自己态度的异样。既然对方没事,那她便会将问题回归主题,不会在关心之上,注入太多言语。 “神秘人?” 见楚宁月转移话题,李丹心自然也会配合,更何况她是真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威胁到四院之人,让自己不得不躲入暗道之中。 “嗯,这些人来历不明,身手矫捷,许多外院弟子已遭毒手。如今四院之人,亦在受其荼毒,如今天启院算是唯一安全的所在。我稍后会离开一段时间,你需自行小心。” 听到楚宁月的话,李丹心点头应下,而对于此人要离开的消息,更是感到轻松。 李丹心如今心中存在一杆已经倾斜的天秤,楚宁月每次待她好上一分,这天秤便会朝着平衡的方向倾斜一分。 如今她只想着保持现状,顺其自然,既不为那个人创造机会,亦不会暴露那个人的身份。 可是一旦自己接近与其有关的信息,却还是不免会在意,会小心记录,以免成为旁人对付他的契机。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心思,李丹心决定主动远离核心信息,如此一来,也就没了抉择的机会,不必陷入两难境地。 所以她此刻,分明已经看出,眼前之人是有意支开自己,不想自己卷入旋涡,还是装作不知的模样,轻声开口道: “放心吧,我如何说也是五品,自保不成问题。” ... 与李丹心分别,楚宁月迅速赶往内阁,与穆清远相见。不多时,便已经出现在一处阁楼之中。 这处阁楼,与先前穆清远疗伤之所相差无几,无论是陈设还是风景,皆是如此。这让楚宁月不禁思考,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如此排布。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烟消云散,因为此刻该关注的重点,乃是屋内之人。 第2081章 筹码 楼阁之内,穆清远负手而立,侧目望向身后,身穿狐裘大氅,已然苏醒的萧无玉,眼中尽是冷漠之色,淡淡开口: “无论你是谁,引祸四院,今日都需要一个交代。” 萧无玉面色苍白,此刻站在原地,望向眼前之人,不卑不亢,但却沉默不语,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 “不说话,并不能蒙混过关。” 话音出口,穆清远转身之间,抬手凌空一指,点向萧无玉眉心。后者见状,神色微变,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此女竟会忽然对自己出手。 只是他如何知道,穆清远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了另一人的到来。而下一刻,那人果然带起一阵华光,出现在了一指之前。 “砰。” 两道气机于空中交汇,化为一团气浪四散开来,周遭桌椅皆受其害,四分五裂,难以幸免。 “此子罪不至死。” 随着声音响起,萧无玉眼中浮现出一丝光芒,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灰衣白发,此刻心中升起一丝希冀。 “身份不明,引祸四院,拒不吐实,虽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 穆清远冷声开口,似乎一点也不给眼前之人面子,但这句话听入楚宁月耳中,却是心中明悟。 一开始,她还有些好奇,为何穆清远会对萧无玉出手,如今看来,她是有意在此子面前做戏,与自己唱一出双簧,套取信息。 可下一刻,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无玉,却不知是哪里来了底气,开口之间,便是一句惊心: “两位不必再费力了,想要知道什么,开口便是。” “哦?” 见萧无玉似乎识破自己的演技,穆清远心生几分好奇,不过她对于自己的演技,并没有太多信心,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而萧无玉,先前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什么,如今却敢直接开口,场面之上唯一的变化,便是楚宁月赶到。 所以此刻,穆清远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心中又多了几分好奇,不知这两人之间,有何关联? “他们为何要追杀你?你又为何选择前往四院驻地,而非内院?” 楚宁月的两个问题,其一合情合理,其二则是带着一丝怀疑。这一点,萧无玉心知肚明,此刻无奈一笑,沉声开口道: “他们之所以杀我,是因为得知老家伙自封了修为,终于有恃无恐,得以下手。只有杀了我,他们背后的人,才有机会一争家产。” 萧无玉没有将话说得十分透彻,而是选择了隐喻的模式,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而显然更为重要的,乃是第二个问题。 “至于第二个问题,说来话长了...” 萧无玉言至此处,四下打量,找到了角落之中,一处尚且幸存的桌椅,虽然已经残破,但仍旧可堪一用。 随后自腰间一抹,取出了一套茶盏,放在了桌面之上。优哉游哉般,为自己斟满一杯,而后方才开口。 只是此时说话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慵懒之态,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下乃是阶下囚的处境。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怕死,所以无畏。 对于其自腰间取物的手段,穆清远与楚宁月这等异界修士,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但此界之中,这种手段,却是极为罕见,这一点楚宁月有所忽略,穆清远却是看得清晰。 “当日我身处秋风苑,忽然听到院外有打斗之声,所以便外出一探。眼见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外院暗卫根本难以抗衡,知晓此地不宜久留,所以便暗中离开了秋风苑。 我最初的打算,其实是打算前往内院,只可惜我知道的事,那些人同样知道,所以早已控制了三处入口。我见入口守卫,早已换成他们的人后,便打消了前往内院的念头。 如今的外院,弟子已大半身在内院,留下的只是普通学子,无力抗衡这些黑衣人。所以我能想到的助力,一是城主府,二便是其余四院。 这些黑衣人能够无声无息潜入凛风城,潜入风鸣院,难保城主府之中没有内应,而我若自秋风苑前往城主府,路程太远,危险太大。 所以权衡之下,我便选择了前往四院驻地,一是想要借助此地之力,抵抗黑衣杀手。二是想要拖延时间,待这里的动静足够大,等一些人按捺不住,浮出水面。” 说到此处,萧无玉将手中茶杯一饮而尽,重新站起身来,望向楚宁月。可至于这一番说辞,究竟是虚实结合,还是其临场杜撰,无人知晓,也无处查证。 所以,穆清远开口之间,问出了一个关键: “你的修为尚未入品,仅凭运气,如何活着前来我天启驻地?” 此问出口,萧无玉瞥了其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投向楚宁月,目露疑惑之色。自己明明已经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为何对方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除非....这两人没有看上去那般互相信任,所以灰衣白发,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嗯...一定是如此。 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并非此界之人,根本没有此界之人应有的常。萧无玉只说了自己的姓氏,而楚宁月根本不知道玉姓意味着什么,所以当然不会将此事特别告知穆清远。 沉默半息过后,萧无玉想通其中道理,只当眼前两人并非彼此信任的关系,所以出声解释道: “生在世家,身不由己,我那位手足想要上位,要得便不只是我身死,而是彻底抹杀。既是抹杀,自然要清除我存在的痕迹,让人无迹可寻。 所以我想那些人故意放任我离开,是想要看看我还认识什么人,什么人与我有关。只有将我存在的痕迹彻底抹除,他才能万无一失。” 萧无玉说这话之时,眼神中浮现出几分落寞,但落寞之后,便是坚定不移。正因为有这种不择手段之人存在,所以自己才不能身死,不能如他们的愿。 也正因如此,自己需要好好把握眼下机会。 所以其话音落定,目光灼灼,看向楚宁月只希望自己的回答,可以让对方看到诚意。然后稍稍思考一下,自己先前的请求。 身染寒毒十余载,他早已放弃了希望,可如今却重新看到了希望在前,便如沙漠行人,遭遇绿洲,如何能够轻易放过?自是如饥似渴。 而下一刻,楚宁月却是望了穆清远一眼,随即淡淡开口,开门见山: “你想要让我助你,解除身上的寒毒是么?” 萧无玉肩头一颤,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而对方都已如此直接,自己自然没有犹豫的可能,当即应作揖一礼,沉声开口: “不错,先生若能救我,我愿尊先生为师,此生不负。” 第2081章 引渡 眼见楚宁月单刀直入,穆清远显然有些意外,按照先前所言,萧无玉此子形迹可疑,虽然自己两人能可控制此子,但若就这样答应,有未免太过轻易了一些。 只是她并不清楚,楚宁月如今所想很是简单,既然自己看不破对方心思,猜不穿其用意,那便索性满足对方所求,使其自行露出破绽。 在楚宁月看来,萧无玉不过是一名世俗凡人,便是授其修行之法,也不过是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修士,与蝼蚁没有太多区别。 倘若此子得救过后,立时便露出马脚,那自己大可清理门户,反倒少了一番周折。 而若对方方才所言非虚,那么救下此子,他背后的阵师,自然可以解燃眉之急。 “我可以救你,不过你需满足三项条件。” 此言一出,萧无玉立时眼中浮现光彩,他当然清楚,对方不会轻易搭救自己,如果对方此刻直接应允,他反倒会觉得突兀。 此刻听到对方还有三个条件,立时来了兴致,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提出条件,那么就是真的在思考祛除自己的寒毒,所以他愿意聆听。 “先生请说。” 听到萧无玉所言,并非“悉听尊便”又或是“但有所命,无敢不从”,楚宁月暗自点头,觉得此子心性不差,至少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又或者在诱惑之前,理智全失。 “第一,你体内寒毒根深蒂固,与南宫霞状况不同,所以想要祛除此毒,只能传你修行之法,引你入门,而后徐徐化解,无法立竿见影。” 萧无玉原以为对方所说的条件,是何种苛刻之事,又或者与自己背后的关系的有关。但却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告知自己事实,要自己不可操之过急。 微微一愣过后,面上多出了几分恭敬之色,微微一礼。而他心中自然明白,得病如山倒,祛病如抽丝的道理。 南宫霞的状况,的确与自己不同,所以他也没有想着,能够立竿见影,一蹴而就。只要眼前之人的办法,能够让自己些许好转,那么便是希望所在。 “第二,我所传之法,此界绝无仅有,未经我允许,不得相传他人,包括骨肉至亲。否则,我自有办法取回。” 若说第一个条件是告知,那么第二个条件便是约束,这在萧无玉听来,也是合情合理。他身份不凡,少时也曾见过许多绝顶高手,知道那些人的脾性非同一般。 传功授法之时,多半也是如此要求,乃是合乎常理。 但下一刻,他便见楚宁月双目微凝,第三个要求即将出口。而他也在心中暗想,这最后一个条件,是否会与自己的身份有关,是否有所求? 而一旁的穆清远,也是望着楚宁月,试图提醒她莫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打算,是利用萧无玉背后的阵师破局,这最后一个条件,应该是... “第三,无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何种地位,在同门面前,你只是一名寻常的弟子而已。” 一声出口,一句入耳,穆清远与萧无玉皆是精神一振。前者疑惑地望向楚宁月,心道此女莫不是真的看中了此子天赋,想要收其为徒,所以忘了正事? 而后者,则是心绪复杂,先前担心对方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大作文章,可如今却发现全然是自己多心。一时之间,愧疚与尊敬之感,油然而生,望着眼前之人一时无语。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穆清远便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天下间,最贵的不是有价,而是免费。如若萧无玉诚心入门,那么其身后资源,自然会倾斜于楚宁月,这一步棋倒是高明。 却不知,楚宁月自有打算,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心中另有计较。 因为她所要传授萧无玉的,并非自身所习的圣功残阳神诀,而是经历残阳宫数百年“演化完善”过后的玄功残阳诀。 此功法天生缺陷,炼至转脉境便已是巅峰,每进一步便是九死一生,突破玄丹万中无一。所以即便此子,能可有一番超乎寻常的造化,最终也将止步于紫府玄丹。 而修炼残阳诀所成的紫府玄丹,面对转脉境残阳神诀之时,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楚宁月此举,不算养虎为患。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残阳诀虽不限定属性,但却最为亲和火相。此界之中缺少灵气,修士体系更是难见其踪。此子想要修习术法,便只能从自己这里入手。 而自己,只会传他火相之术。 可偏偏此界之人,对于火相术法,讳莫如深,无不是称赞一句“西疆妖人”。所以无论萧无玉背后身份如何,自己传授其功法之后,他都不敢轻易施展。 所以根本无需在三个条件之中,约束此点。 传他一门不敢施展,没有未来的功法,正是楚宁月心中算计。自然不怕他另有图谋,另有算计。 而与此同时,眼见楚宁月久久沉默,萧无玉终于心领神会,此刻望向眼前之人,但眼神余光,却瞥向了一旁的穆清远。 心中犹豫一瞬,便也想通了其中道理,将此女当做了同门。于是双膝微微一曲,沉声开口: “弟子,拜...” 然而其一字刚刚出口,便觉一阵柔风,将其托起,自以为是眼前之人,超凡脱俗,不受世间俗礼。 却不知,楚宁月此举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将此人当做自己的弟子,充其量算是残阳宫外门。所以她不受对方这一拜,也就没有彼此因果关系。 下一刻,楚宁月身形一闪,一指点落,触及萧无玉眉心,将残阳诀第一层功法,灌入对方脑海之中。 而后以传授南宫霞之法,如法炮制,将一丝灵气,渡入萧无玉体内,促使其自行运转功法。 因为楚宁月所传授的,乃是包含其感悟的引气之法,而非单纯修行法门,所以无需对方自行摸索。所以修行起来,速度会比寻常修士刚刚入门要快上许多。 不过,楚宁月却还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毕竟南宫霞是一个特例,不会人人皆有特殊体质,能可瞬间完成引气入体。 “唔..” 可就在此时,萧无玉忽然闷哼一声,头顶一阵寒气冲冠而出,立时使得此间楼阁冰寒刺骨。穆清远见状,轻呼一声: “快撤手,此子体内寒毒已被引爆,此法不可行。” 可其刚刚上前,便被一股无形气机阻挡,她此刻尚未痊愈,无法突破此层屏障,但虽未得到楚宁月的传音,却已猜出,对方此刻已下定决心。 不由得轻叹一声... 第2082章 授法 眼见楚宁月下定决心,而自己如今实力未复,相助不得,穆清远自知无法破除眼前气障,所以能做的,就只有在旁守护。 修士体系对气息最为敏感,此点胜过武者太多,所以楚宁月此时能够清晰判断出,萧无玉此刻体内的状况,此刻不禁眉头微皱。 萧无玉此时,周身寒气刺骨,如坠冰窟,又好似千虫万蚁,自周身不断攀爬,痛苦难当。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强迫自己纹丝不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周身寒毒爆发,危险至极。眼前之人愿意留下,继续救治自己,而不是撤手离去,这说明他当真将自己当做入门弟子。 既如此,自己至少不能发出声响,乱其心神,阻碍其施展手段,至少要做一名合格的被医者。 “毅力不错。” 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一声称赞,而对于萧无玉来说,则是最大的宽慰,此刻额头之上尽是汗水,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只是如今已是极限,想要开口说话,难如登天。 而楚宁月见其如此,心中古井无波,只是觉得此子足够隐忍,若是图谋不轨之辈,也定然是能成大事,行大不轨之人。 作为施术者,楚宁月自然清楚萧无玉此刻状况。自己原本只想着授其残阳诀,限制其未来境界,再传其火相术法,使得其不敢在外人面前暴露修士手段。 但却没有想到,此子体内的寒毒,早已是根深蒂固,与之气血合二为一。虽然没有邪修之法中,萌生自我意识的地步,但也已经成为了其身体的一部分。 而残阳诀虽然含括五行,并不仅限于火相之术,可其根本却是脱胎于残阳神诀。所以在一开始引气入体,踏足修行之路时,最为亲和的仍是火相。 然而寒毒属木水,木生火而水克火,两者水火不容,却又源源不断。好似两股势均力敌的大军,在百姓市集之中开战,遭殃的除了市集之外,自然是寻常百姓。 所以萧无玉此刻周身气血翻涌,却又被寒毒瞬间冻结,在爆体而亡的边缘上,不断徘徊。若是没有楚宁月以修士气机镇压,此刻早已是身死当场的结局。 可是楚宁月却也彻底明白,想要对方凭借残阳诀,中和体内寒毒的想法,恐怕无法施行。残阳诀之烈火,自然可以抗衡其体内寒毒,但吞噬其寒毒的同时,吞噬的亦是此子周身气血。 寒毒可解,但他的命却留不住。 所以继续走南宫霞那般,化解寒毒的路数,已然不成。 楚宁月双目微凝,另一手按在对方肩头,又将一道气机,渡入对方体内,而后淡淡出声: “你体内寒毒根深蒂固,早已与周身血脉融为一体,状况与南宫霞截然不同,想要彻底祛除寒毒,便只有驱火吞冰一法。但如此一来,你周身气血,亦会随之流逝殆尽。” 言至此处,楚宁月话音为之一顿,而萧无玉的面色,亦是苍白了许多。眼中的希望,逐渐磨灭,坚守的意志力,也开始涣散。 但也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后话,缓缓出口: “除非...” 听到这两字,萧无玉面色又是一变,重新焕发荣光,望向眼前之人。可紧接着,听到的答案,却让他再度失神,失望。 “除非此刻有一人,愿以周身气血馈之,你生他死,否则别无他法。” 萧无玉虽然自知身份特殊,亦知眼前之人,真的将自己当做弟子,可是两人毕竟萍水相逢,先前没有任何交集。 他可不会觉得,自己会是话本之上的天选之子,真有萍水相逢的世外高人,愿意用他自己的性命搭救自己。 更何况,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性命高人一等,他的确是想祛除体内寒毒,的确是有很多事想要做,但身染寒毒多年,已经做了多年废人,多少早已习惯。 他愿意争取,愿意努力,但若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名真心为其赴死之人的性命,那还是大可不必.... 更何况,自己身旁之人,皆是听命于人,不得不看顾自己,又有谁是真心对自己的呢? “罢了...” 心生此念,萧无玉缓缓闭上双眼,只觉意识在剧痛之间,不断模糊。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突兀响起,将其拉回了现实,但却如真似幻。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既然这寒毒已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通过外力吞噬,会一并要了你的性命。那不如顺势而为,教你如何驾驭体内寒毒,利用其修行。” 楚宁月话出同时,原本点在其眉心的一手,忽然间朝其头顶按去。她不是喜欢谜语之人,方才之所以刻意反复,便是要拨弄对方心弦。 因为先前她已经将残阳诀法门,以灌顶秘法传授对方,并且渡入一丝灵气,助对方开启引气入体。这便像是一张白纸之上,已染点墨,不复纯白。 此刻临时想到破解之法,便不能再让对方,依照先前传授法门行气,否则必死无疑。可已经传授的法门,纵使术法未尽,也无法轻易撤回。 因此,她需要制造出,萧无玉神思衰弱,大喜大悲,心如死灰的一瞬契机。如此,方能中断灌顶之术,将方才传授的法门,彻底抹除,从而传授其新的法门。 萧无玉绝望之中,闻听希望,此刻只觉如真似幻,睁开双眼。而楚宁月拿准时机,一掌拍下,其只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脑海之中行功法门,瞬间杂乱无章,烟消云散。 体内灵气,再度化为无主之物,而感受到外界侵袭,爆发的寒毒,此刻也逐渐停歇。 楚宁月双目微凝,再度抬手,又是一指点向对方眉心,再运醍醐灌顶之术。而她此举,却算得上是兵行险着,因为醍醐灌顶之术,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神识负荷。 如今身处风鸣院,受神秘大阵影响,神识被压制的千不存一,一日之内多次施展灌顶之术,会有神识错乱的可能。 但她此刻,却不知是被萧无玉体内寒毒激起了斗志,还是当真因为此子心性之故,想将此子收入门下,终究是行了这一步。 心念急转之下,便将当初与神水剑楼小楼主切磋之时,在对方有意无意,让自己领会的神水剑楼法门,传授给了萧无玉。 而这套法门,由于是自行参悟,并非神水剑楼正统,所以能够修炼到何种地步,她也不知。只知道,眼下自己能够想到的,最佳的水相功法,便是此术。 第2083章 入门 既然火相之术,因为水火不容,会激起萧无玉体内寒毒爆发,那么授其水相功法,让其自行控制寒毒,利用寒毒,而非消除寒毒,是否便能解眼下之局? 楚宁月方才虽是一念之间做出选择,对于萧无玉来说,有些残忍。但她亦是担负着神识错乱的代价,施展灌顶之术,传授此法。 算是拉着对方一同试验,若是成功,便说明自己的猜测无措,而若是失败... 自己便以转脉境修士气机,强行压制此子体内寒毒,最差的情况也是恢复自己施救之前的状况,不会继续恶化。 随着一道灵气入体,萧无玉这一次的反应,却要比先前平和太多。面上痛苦的神色,也已逐渐平缓,眉头松弛,体内气息,逐渐平稳,不复狂躁。 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残阳诀以火为本,包罗五行,会与其体内寒毒碰撞,使得其身体难以承受。 可是神水剑经,却是独修水相,与其体内木水寒毒,相辅相成,自然不会激起爆发。只是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其需要多久,才能完成引气入体,踏足修行之列。 此界无灵气,只能凭借自身储存之灵气,渡入此子体内修炼。一时半刻,以自己转脉境修为,自然不会有所影响,可若是此子持续三日以上,便会影响自身修为。 因为修士依赖灵气生存,若是灵气不足,实力便会下跌。自己初临此界之时,便是因为灵气不足,所以才会虚弱不堪。 不过好在,楚宁月先前便已测试过此子,发觉此界无灵气,可此子体内却有灵源。虽然她也看不出此子灵源品质如何,但至少比之世俗之人,要强上一些。 “嗯?” 可就在此时,其口中,却不禁发出一声轻疑。这让一直在旁守护,但却不知具体细节的穆清远,心下一沉。 却不知,楚宁月这一声轻疑,不是有意外发生,而是发生的事,有些匪夷所思。 她原本预估,在自己的秘法加持之下,萧无玉此子完成引气入体,多少需要一日时间。毕竟不是人人皆如南宫霞那般,承载了一名异界修士的记忆,算是散功重修,所以能够瞬间引气。 可是眼前的萧无玉,却也只是持续了数息功夫,便完成了引气入体,周身一股微弱的修士气息,浮现而出,意味着他已然踏足修行之列。 一个南宫霞或许是巧合,但眼前多出一个萧无玉,却让楚宁月不禁思考,究竟是他们两人的悟性超乎常人,还是此界之人存在什么特殊之处。 放在丹青天下,便是天资绝艳之辈,被施以醍醐灌顶之术,也需一刻钟方能引气入体。像是此二人的状况,实属绝无仅有,实在费解。 “你感觉如何?”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撤手,不再供给对方灵气。她虽不介意传授对方修行之法,但却不代表,她愿意将自身灵气,源源不断渡给对方,供其修行。 可是下一刻,让楚宁月意外的事,再度发生在眼前。 自己明明已经撤手,先前滞留在对方体内的灵气,也已经消耗殆尽。可萧无玉此时,却仍旧是打坐入定的状态,而周身气息,在不断凝实。 “这..” 几乎一瞬之间,楚宁月便联想到了对方体内的寒毒,知晓其能够继续修炼,多半是借助了此物之故。但却不理解,对方体内的寒毒,如何能够替代灵气,成为修行资源。 不多时,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中,萧无玉缓缓睁开双眼,只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耳力目力,似乎皆有成倍增长,此种感觉极为玄妙,与修炼武道功法截然不同。 这一刻,萧无玉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武道强者,世外高人,而是其他修行体系之人。但无论对方有何背景,是何来历,此刻都只有一个身份。 “弟子见过师尊。” 一记长揖拜下,一声师尊出口,萧无玉如获新生。他此刻已然察觉到,体内寒毒虽然并未祛除,却转化为了储存在自己体内的底蕴。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怕是真想顺从心中所愿,尝试御使体内寒毒,看看有何反响。 “嗯。” 楚宁月一字应声,神色淡漠,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她原本的打算,是传授对方残阳宫人人皆会的残阳诀,如此一来,对方便算是普通外门弟子,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方才为救其性命,所传的功法,乃是出自神水剑楼之术,并非本门。而此法,乃是自己感悟所处,不完全等同于神水剑楼,所以也只能无奈将此子收做弟子。 而其镇定的表象之下,隐藏的却是更大的疑惑,因为萧无玉方才数息之间引气入体,而后竟是自行凝气入道,成为了一名凝气境修士。 虽说引气入体,准确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境界,而是修士凝聚底蕴,进行修行基础的必要过程。但引气入体与凝气入道,却还是相差许多。 便是防身之术的范畴上,便不可同日而语。凝气境修士,虽然并无护身道韫,本身颇为脆弱,但施展的术法,却也足以击杀低境武者。 若是以此界战力换算,萧无玉相当于是从不入品级之人,一举跃入六七品水准,能可与其一战。当然,一战的前提,乃是自己他拥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修士手段果然玄妙,如此一来,三山之行也能多一份助力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穆清远,此刻轻声开口,意在提醒楚宁月,莫忘初衷。同时也看得出,萧无玉对她的崇敬,不似佯装而出。 却不想,这句话听入楚宁月耳中,所抓住的重点却不是三山之行,而是修士手段。 心中忽然意识到.. “她不是修士?” 是了,如若穆清远是修士,那她便不会这样说,可若她不是修士,先前与自己战战斗之时的手段,以及平分秋色的战力,便很是值得在意了。 而萧无玉,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此时不再受寒毒之困,更是敏锐异常。 所以他同时抓住了两个重点,第一,白衣女子不是修士,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她和师尊不是同门关系,不是自己的师叔,的确是外人。 第二,三山之行... 第2084章 授法 “不可,此子刚刚凝气,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面对穆清远的提议,楚宁月眉头微皱,她并未领会穆清远的意图,此刻只是单纯觉得凝气境低阶修士,不配参与此等战斗,否则无异于送死。 虽然此子于自己而言,只能算是挂名弟子,但若明知此行凶险,还要他去送死的话,多少有些不忍。 但她的话在穆清远听来,却是最好的双簧。此刻同样眉头微蹙,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 “可是眼下我们缺少人手,他若不去,我们便缺少一人。若是以二人之力,想要同时控制三山,需要付出的心力,远超三人。” 她这样说的目的,便是要萧无玉主动开口,无论是他入局,还是他背后之人入局,对于眼下之局,都会有一定的改变。 届时此子究竟是敌是友,一探便知。 而楚宁月,亦是在此时后知后觉,察觉到穆清远的心思,此刻望向萧无玉,却是微微摇头,淡淡出声道: “此子修为尚浅,贸然前去只是累赘。” 楚宁月的话听在萧无玉耳中,虽然字句刺耳,但却让其感觉到一丝关切,权当师尊是口恶心善,想要此种方式,护自己周全。 正心生此念之间,楚宁月的一根手指,已然再度落在其眉心之上。不过这一次,并非灌顶秘法,而是将修行之事的基础,以及自己所知的信息,告知对方。 萧无玉只觉眼前一花,耳中便响起楚宁月的声音: “灵气之于修士,便如五谷杂粮之于世俗凡人,奈何此界无灵气,所以我等修士行走此界,会有诸多不便。 如今能可确定的是,此界食物之中,存有些许微弱灵气,烹饪技巧越强,对于食材灵气的转化便越为效率。 修士虽无需进食维系生命,但于此界之中,却可凭借一日三餐饱腹之前,提纯灵气,供给自身。 你如今修为尚浅,体内功法运转所产生的微弱灵气,不足以维系高强度出手。因此非到紧要关头,不建议施展术法应敌。” 传音至此,楚宁月话音一顿,随即将其眉间一指,落在肩头之上。下一刻,一阵气机便将萧无玉锁定,紧接着两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此举落入穆清远眼中,实属匪夷所思,心中不禁无声呐喊,希望自己这位楚道友不要忘了,一开始收此子入门的初心。 莫要真的将此人当做弟子,莫要忘了自己两人最初的目的。 夜黑风高,月隐星稀,风鸣外院一片死寂。随着一阵劲风拂过,一道流光出现在天际之上,幻化出两道人影,一者灰衣白发,单手负予身后,一者身穿狐裘,此刻战战兢兢。 “修士不同于武者,自可御空而行,只是你如今初入凝气境,尚且无法长时间御空。不过危机之时,若是潜能爆发,便可暂时脱离此限。” 说话间,楚宁月赫然接触气机锁定,松开了抓着萧无玉的手。下一刻,还处于震惊状态的萧无玉,立时青云直坠,自高空之上,急速摔落。 萧无玉自认心性不凡,处变不惊,可这也必须建立在寻常认知之上,还有自己身负必死寒毒,求生无望的前提之下。 可如今,他不但重获新生,更是看到了先前无法想象的景象,此时高空坠落,遭遇的一切超出认知,如何还能维系镇定? 此刻只觉周身气血上涌,体内一股暖流,朝着四方扩散而去。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师尊对自己的试炼,但本能却告诉自己,只能靠自己求活。 百丈、五十丈、十丈... 萧无玉身形距离地面三丈之际,周身一道气机四散而出,原本急坠的身体为之一顿,感觉到周身似被一股柔风托扶,下坠之势陡然消散。 “不错。” 下一刻,其耳旁响起楚宁月淡淡的声音,紧接着便见眼前光景一阵模糊,再睁眼时,两人已然出现在了一片池塘之边。 眼见这物换星移的一幕,纵使萧无玉先前,对眼前之人的评价已经很高,此刻还是久久出神,不禁暗想: “师尊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此等手段?修士...若是世间真有此类人,定然不会寂寂无名,为何我从未听过?为何书山典籍之中,从未记载?” 而就在此疑惑之间,楚宁月的声音再度响起: “凝气境修士的标志,在于御物两字,若是有宝器在手,亦可乘坐此物,御器飞行。不过御器凌空,终究不是遁术凌空,对于灵气的消耗着实不菲。 你如今灵气不足,尚不宜御使宝器,与人交手,便先以最基础的手段开始吧。” 楚宁月话虽说得轻松,但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因为她降临此界并非本体,身上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宝器符箓。 而她先前散功重修,从一名玄丹剑修,变为了如今的转脉境火修,加之残阳宫早已没落,资源不足,所以她对于炼丹炼器阵法符箓一事,可谓一窍不通。 否则以其如今的修为,便是以此界凡木,也能炼制出一件下品宝兵,作为新入门弟子的见面礼才是。不过好在,萧无玉并没有修行基础,也不知此类传统,所以能可瞒过。 话音落定,楚宁月抬手一指,凌空点向眼前池塘,一指落定,四周寂静无声。萧无玉只以为师尊之意,是要自己朝其手指的方向望去。 可下一刻,一道巨大沟壑,却是赫然出现在眼前池塘之中,犹如一块巨石,沉入水底,惊起丈许波澜,将其中池水一分为二。 化为漫天雨露,朝此席卷而来。 “我传你的功法偏向于水,而凝气境修士御器之道,并不局限于器,而是包罗万物。只需以意念与所控之物建立联系,而后便可挥洒自如。” 说话间,漫天雨露戛然而止,于空中汇聚成一团巨大水球,在半空之上悬浮,凝而不散。此刻转头望向一旁的萧无玉,接着开口道: “试试从水球之中,分离一丝水气,化为长枪。” “好!” 萧无玉一字出口,心中惊讶之余,更有几分期待,随即心念出手。可下一刻,却轮到了楚宁月惊讶,不禁望向身旁之人,心中暗想... 究竟是此子天赋异于常人,还是此界之人普遍有什么特殊之处,先是南宫霞,后又是此子。 而此界之中无灵气,虽然确定有修士存在,但却也同样确定,修士的存在不为大众所知。那么这些人,又是如何会对修士之道,有着天然天赋? 第2085章 共谋 眼见身前池水,此刻悬浮于空,化为十余柄长枪凝而不发,楚宁月面色如常,看向萧无玉的同时,微微点头,看不出喜怒。 但心底却是不禁疑惑起此子天赋,究竟是一人如此,还是此界之人普遍如此。若是前者,那自己便是连续经历了两次巧合,而若是后者,那此界之中,必有自己未知的玄机。 而萧无玉做完一切,此刻望向楚宁月平淡的目光,心中并无半分不悦。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他并不缺少阿谀奉承,或是赞不绝口,至少曾经不缺。 因此对于楚宁月的态度,他只有一份解读,便是... “师尊当真深不可测,他对我要求越高,便说明期望越高,日后万不能懈怠。” 楚宁月并不知道,萧无玉此时正在自行解读她的心思,望着十余柄凝而不发的长枪,淡淡出声道: “既已凝成长枪,便是与它们建立了联系,接下来便是心念御之,如使世俗兵刃。凝气境修士擅长御物,而你体内功法亲和水相,因此御水之时消耗最小,却不只局限于此。” 话音方落,萧无玉心念一动,十余柄水形长枪,便朝眼前池塘上方激射而去,整齐划一,犹如一枪。 不过正因如此,也让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眼前之人的修行天赋虽强,但其他方面却是差了一些,例如神识之力。 控制十余柄长枪如一而去,与控制十余柄长枪各自行动,所消耗的神识自然犹如云泥之别。本以为萧无玉修行天赋如此高超,或许能可给自己一些惊喜,但如今看来,尚在合理范畴之内。 “方才传你之法,虽可自行千变万化,但本质之上,却是以修为御器,杀伤力与所御之器息息相关,对于修为的转化则并不理想。所以...” 言至此处,楚宁月微微抬手,空中悬浮的巨大水球,立时崩碎,漫天雨露于此刻化为百余柄水行长枪,但与先前萧无玉所凝,却有一丝区别。 这些水行长枪更为凝实,而每一柄长枪之上,皆蕴含一丝修士气机,好似独立个体。 下一刻,百余柄长枪依旧同时激射而出,没入早已干涸的池塘之中,重新化为一池清水,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紧接着,池塘之中便爆发出一阵气浪,卷起滔天之水,却又被某种气机控制,不得散溢而出。不消片刻,水浪重新落下,但池塘水面,却比先前低上许多。 因为此刻池塘之底,早已是千疮百孔,池水皆散溢于此。 而楚宁月没有说完的话,亦在此时响起,正是: “所以便有了术法二字,同样是御水成枪,可水枪之术与单纯御水成相,对于灵气的转化效果截然不同,后者远大于前者。 但术法虽可一定程度上随心所欲,却并非毫无枷锁,比如这水枪之术,只能限定于水枪之上,并不能以枪化剑。 因此对敌之时,应该选择最适合的术法,而非最强的术法。如此有些时候,方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结局。” 楚宁月说话之间,池水再度冲天而起,化为百余柄湛蓝飞剑,于空中飞舞过后,隐约凝成一道虚影。而此虚影的样貌,与萧无玉一般无二,便连表情亦是清晰无比。 “弟子明白。” 萧无玉自称弟子,听在楚宁月耳中并不刺耳,同样希望自己说的话,对方真的能够听懂。因为自己虽将其收入门下,却并不会真的时时护其平安,那些神秘杀手终有一日会与其对上。 届时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记名弟子,会被此界世俗武夫轻易灭杀,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对于残阳宫的名声很是有损。 “今日授法便到此结束,修行之路需循序渐进,你如今尚无实战经验,还需处处留意。世俗武夫虽如蝼蚁,但蝼蚁若是锲而不舍,亦能让修士死于轻敌。” 楚宁月的话其实并不过分,因为丹青天下之修士,对于世俗凡人的态度一向如此。至于修武道者,五境之下与蝼蚁也并无太多区别。 只是她未曾想过,萧无玉乃是此界之人,因此在听到“世俗武夫虽如蝼蚁”这句话后,心中亦是颇受震撼。 一面是对自己未来的成就更有了几分期待,二来则是对眼前师尊,更有了几分敬意。 但他记得,对方曾经说过,自己无论之前是何身份,在他面前便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这也就意味着,师尊不可能帮助自己出手,对付自己的那些仇人。 所以这些事,日后都要靠自己,一一清算。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我们是时候回去了。我还要与那位天启院核心,商议三山之事。” 说罢,楚宁月便抬手朝着萧无玉肩头按去,而“三山”之名,再一次响彻在萧无玉耳中。让他不禁想起,当日的峡谷一战,还有那白衣女子说的人手不足。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当日峡谷之内,是有两名与师尊长得一般模样之人,与自己背后那老怪交手,其中一人似乎损耗不轻。 眼前的师尊,对自己颇为呵护,所以他自然不是当日伤了自己的那人。那么如此算来,加上当日那人,师尊与白衣女子,正好是三人。 可如今当日那人受伤不能出手,三人便成了两人,这么说来,这人手不足之故,与自己倒有几分渊源。 萧无玉素来恩怨分明,且不喜欢欠人人情,虽然知道师尊的人情不算人情,因为无可偿还。但还是想要为这位师尊,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于是此刻运上了先前刚刚习得的修士身法,让开了楚宁月的一指,朗声开口道: “不知师尊所说的三山是何物,对手又是什么人?” 听到萧无玉如此一说,楚宁月微微一愣,但此时也瞬间回忆起,自己收他入门的初衷,是借助其背后的力量。 不过却没有急于一时,而是一个闪身来到其身旁,将其带起,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现在穆清远所在的楼阁之中。 穆清远见两人回归,还未及开口,便听楚宁月率先出声,接着方才未尽的话说道: “此界无灵气,但那三座山峰,却在昼夜交替之时,能够产生一丝灵气,为布阵的最佳所在。我与祁如清本打算占据三山,布设法阵,却不想被歹人捷足先登,布设聚阴之阵。 此阵属邪修之法,会令三山灵气尽失,方圆寸草不生,所以需要阻止。但眼下,祁如清经历一战伤势沉重,无法出手,所以我们才少了一人。”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隐约猜到了身份,也在心中庆幸,自己这位楚道友总算没有忘记初心。可是就在萧无玉准备开口,说出自己想要参战之时,楚宁月却提前一口回绝。 “你刚刚踏足修行之列,对家的实力莫测,此行凶险未知。无论于你还是于我,你都不该跟随而去。更何况,我们如今缺少的是阵师,你跟去也是于事无补。” 而穆清远则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道绝妙,楚道友如此一说,可谓循循善诱,不着痕迹地将信息吐露给眼前之人,恰到好处。 第2086章 寻人 “阵师..” 听到楚宁月如此一说,萧无玉心中暗道果然,一切皆如自己所料一般,如今师尊的确缺少人手,而且其原因与自己有关。 “此事..我有办法。” 关于萧无玉此时自称为我,而非弟子,楚宁月并不在意,因为她收此子入门,始于算计,并非出自真心。只是她并不知道,萧无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看来,在场还有外人。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望向萧无玉,而穆清远则是心中释然,觉得今日周旋没有白费,此子终究还是提出了这一点。 “不知师尊可还记得,当日峡谷之中的那名老者?其阵道实力,应不在当日另一人之下,若得他同行,此事定能增添几分胜算。” 听到萧无玉的话,楚宁月眉头微皱,随即在对方的注视下,微微摇头。前者正疑惑间,便听开口: “此人护你周全非出自真心实意,自然也无法诚心相助你我,与其让一名变数入局,倒不如不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萧无玉自也是明白的。不过他对于自己如今的状况,很是自信,如果自己仍受一身寒毒影响,那么的确是无法调动那老者。 因为在对方看来,自己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没有未来可言,所以他要做的就只是保证自己不死,否则无法交代,至于交好,大可不必。 可是如今自己的状况,却与当日有所不同,如今寒毒虽仍在,但自己却能感觉到,这股寒毒已经被自己掌控,非但没有丝毫恶劣影响,反而隐约间成为助力。 有此变故在身,沉寂的身份便可唤醒,对于那老者,便不只有守护的价值,而是多了交好一层。 “此事师尊不必担心,如今我已不受寒毒之苦,此人自然不敢再轻视于我。” 见萧无玉如此自信,楚宁月却仍是眉头微皱,数息过后,微微摇头道: “还是不妥,那人当日已自封修为,如今不知藏身何处,要寻此人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今夜这些黑衣人既是寻你而来,多半是自知有恃无恐,所以你背后守护之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听到楚宁月如此分析,萧无玉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考量到这一点。不过紧接着,其便自腰间掏去,取出一枚玉符,定睛望去。 随即微皱的眉头舒展,重新望向楚宁月,展颜道: “师尊放心,此人安然无恙,这枚玉符是我外出之时,家中长老所赠,与那人之间有着微妙联系。如今玉符完好无损,说明他安然如初,至于如何寻他,此物能可派上用场。” 说罢,萧无玉将手中玉符朝空中一掷,全神贯注于此,倒是没有注意到,楚宁月眼中闪过的一丝意外。 因为他手中所持之物,分明便是修士宗门之中,掌控各脉精英弟子与长老生死的命引。此物出现在此界之中,更加说明此界存有修士,可是萧无玉先前却对修士一无所知,颇为古怪。 心念一动,楚宁月将一道神识灌入空中玉符之内,但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一无所获。此玉符虽然像极了命引,但却似乎并非由术法催动,或是神识灌入。 如此一来,便只能等待萧无玉给出结果,自己无法掌握主动权。 不多时,萧无玉的面色微微一变,带着几分古怪神情。 “怎么?” “这...根据此物指引,那人如今...距离我们不远。” 此言一出,穆清远立时明悟,对方口中所说不远之意,便是那老者就在四院驻地,又或者就在风鸣院。 可是,如今风鸣外院早已被黑衣人控制,那老者又自封了修为,却能安然无虞。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与那些黑衣人,乃是同路人。 此刻联系到,自己返回四院驻地之时,遭遇的那名黑衣人首领,和与其交手之时,得到的些许情报,此刻看向萧无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和不善。 而楚宁月,虽然对于人情世故方面后知后觉,不太敏感,但此刻见穆清远神色异样,也是能够猜到这一点。 只不过,她的怀疑,是在那名老者身上,而非萧无玉。加之后者只说,那老者如今距离我们不远,却没说他一定就在外院之中。 若是在内院之中,那同样可以安然无虞,因为黑衣人并未前往内院。 “东南方,十里之内。” 下一刻,萧无玉沉声开口,而后一把收回玉符,他所能探知的信息止步于此,无法更多。身为外院弟子,他对于风鸣院其实很是了解,而东南方十里之内意味着,仍在外院范畴之内。 而两女能够想到的问题,他同样能够想到,那老者如今自封了修为,又是如何在黑衣人猖獗的外院之中,完好无损的呢? “穆核心,此地乱局为止,找人之事便交由我们。” 楚宁月此时开口,下定决心,打算与萧无玉同去寻找那名老者,一探究竟。但四院驻地,纷争未止,穆清远的伤势又未完全恢复,所以此事还是不必让其同行。 “嗯,稍后在此碰面。” 穆清远没有拒绝,因为她相信楚道友的实力,觉得她有把握掌控萧无玉。即便此子真有所图谋,楚道友亦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倒是自己那些护道人,未必有此种本领。 所以自己需要留在四院驻地主持大局,此事无法同行。 ... 不多时,天际一道流光划过,两道人影,出现在外院之中,一处院落之外,正是楚宁月与萧无玉。 两人此行,皆受玉符指引,所以不偏不倚,但落地之时,却仍旧是表情各异。 楚宁月的意外,来源于这处院落,她再为熟悉不过,因为这便是秋风苑,是她如今名义上的根据地。 而萧无玉的意外,则是此处院落之外,陈尸无数,既有外院弟子,亦有黑衣人,仿佛这里发生了一场不弱于四院驻地的厮杀,而且不相上下。 最为关键的,则是玉符此刻清晰表明,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院落之内... 第2087章 命令 风鸣外院,秋风苑外,无数外院弟子与黑衣杀手陈尸于此,堆积成山。而这些人的死法,却是整齐划一,身上皆没有明显的伤口,似是一击毙命。 “不好..” 眼见此情景,楚宁月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离开秋风苑后,此地遭受突袭。但这个念头只是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因为她记得先前穆清远说过,自己来过秋风苑。 既是如此,那令人讨厌的家伙,或许已经有了些许自保的手段。这些尸体,便是最好的说明。而萧无玉所说的那名老者,当日已经自封修为,即便是身在此处,也对其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如此一想,楚宁月心境恢复平淡,却是发现一旁的萧无玉,面色有些凝重,于是轻声问道: “怎么?” 说话间,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立时察觉到了这些陈尸的死因,正是前方秋风苑外,存在一道无形屏障,暗藏杀机。 她虽不通阵道,但却了解其中之人,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望着身旁沉默,并没有开口回应自己的萧无玉,有些好奇。 半息过后,见其仍旧沉默,楚宁月不假思索,右手一搭对方肩头,遁术再起,周身护体道韫凝实,朝着那道无形屏障而去。 可才刚刚触及屏障,眼前光景便是一阵物换星移,预想中的攻击并未来临,反而是映入秋风苑内之景,眼见两人于枯树之下对弈。 “呵..看来今日之局,是我赢了。” 望着树下身穿风鸣内院,红白学子服的少年,听到其与样貌不符的声音,楚宁月只觉一阵违和之感。 她当然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受自己术法所化,故而变做自己的模样,代替少年楚阳的身份。起初可能还存在一丝疑虑,可如今听到对方开口,已是可以确定无疑。 “你我之局,在于以身为饵,是否能够钓来大鱼。可迄今为止,来此之人皆是虾兵蟹将,何来得胜一说?” 另一侧开口之人,身形佝偻,身穿华服,正是当日峡谷之中忽然现身,对阵祁如清的神秘老者。此刻的他看上去,少了昔日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年迈,身上气息微弱至极。 “那他们,算不算是大鱼?” 祁如清笑着开口,右手一指院中,两道人影随即显化而出,显然两人的现身,早在其预料之中,而老者毫无所察。 华服老者朝一旁空地望去,率先便看到了如今灰衣白发模样的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当日对阵,便是此子逼自己就范,自封了修为,否则今日如何会落得被动境地? 但紧接着,其目光便被灰衣白发,身后走出之人吸引,再难挪开。 “你...” 眼见萧无玉在此,老者第一个反应,便是意外,因为他发现萧无玉此时,似乎对眼前之人很是尊敬,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则少了几分敬意多了几分居高临下。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老者沉声开口,心道自己全盛之时,都被人以此子为质拿捏,如今修为被封,岂不是更受其害?至于其安危,他倒是并不担心,因为眼前两人答应过自己,会护其七日平安。 如果两人食言,此子根本无法存活于今夜攻势之下,此刻能够安然在此,就说明这两人没有食言。 “我来此,是要你去办一件事。” 萧无玉说话之间,语气平淡,尽管两人平日相处之时,他说话也大多是此种语气,但今日给老者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因为昔日更多的乃是虚弱无力,而今日却是毋庸置疑。这让老者不禁有些疑惑,即便自己如今修为被封,也总有解封之日,此子是如何来了勇气,以为他能够命令自己? “嗯?” 老者一字轻疑,望向萧无玉,似是要对方明白,你虽然身份特殊,但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废人,我护你是出于上命,不代表你有资格命令我行事。 而平日里,往往会因为这一声轻疑,不再理会于他的萧无玉,此刻却是眉头微皱,不退反进,上前一步道: “听不懂么?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说话间,萧无玉取出腰间玉符,但此物对于眼前老者,只有定位效果,算是身份象征,却并无牵制之效。 但其今日反常的作为,却让老者不得不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他并不觉得眼前此子,是因为得到了旁人短暂的庇护,所以便敢对自己如此放肆。 可他如今修为已封,感知力大大减弱,倒是一时半刻,看不出萧无玉身上的变化。 “我如今...” 三字出口,萧无玉撤手,以一道气机控制空中玉符,悬而不落。双脚亦在此时,微微离开地面,正是先前所习的凝气境遁术。 他很清楚,此刻无需向对方展示太多,只需让此人明白自己的变化,剩下的,便全数看其自行发挥。 而华服老者的反应,亦让其十分满意,此刻面色变了数变,目光快速自灰衣白发与萧无玉身上扫过,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而萧无玉没哟说完的一句话,也已出口,正是: “今非昔比。” 说话间,萧无玉凌空一丈,悬浮不落,负手而立。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正是楚宁月方才传授的术理,有些时候未必需要展现过多实力,反而是此种徒有其表之式,更为触碰人心。 此刻的他,居高临下,俯瞰华服老者,让后者颇为意外,下意识出声试探道: “你身上的寒毒...” 而听到寒毒二字,萧无玉缓缓落在地面之上,明明此举消耗了他许多灵气,但却表现得风轻云淡,随手可为。 随即,在华服老者异样的眼神中,朝着楚宁月躬身一礼,而后侧目望向老者,出声道: “幸得师尊相助,如今已尽数解了,所以你该明白。” 明白什么,萧无玉没有明说,眼前老者乃是审时度势之人,他既然会为了自己的身份,不惜自封修为,受制于人,那么就该明白,何为顺应大势。 他阻挠了那些想杀自己一人,早已无法与他们做一丘之貉,而先前自己寒毒在身,没有未来,所以他只能做好本分。 可是如今,自己寒毒已解,未来光明无限,如何选择,相信对他来说,并不难。 华服老者呆立原地,许久过后,眼中浮现出一丝怅然。此刻的他,根本无心去思考,萧无玉方才叫了那人“师尊”。 虽然心有不甘,但却知晓大势已去,此刻沉声开口,问出两字: “何事?” 而萧无玉微微点头,望向楚宁月,轻声开口道: “从即日起,你便听从师尊安排,其令如我令,若敢阳奉阴违,你当知道后果。” 华服老者闻言,面色阴沉,但却只能照做,因为一家老小性命,从此多了一位掌控之人。 第2088章 筹码 华服老者望向半空之中,悬而不落的萧无玉,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似在做某种决定。 只是其并不知晓,萧无玉此刻面色淡然,但长时间御空,对于其如今凝气境修为来说,却是一种不小的负荷,此刻不过佯装而已。 但他却有自信,相信眼前老者,在看到自己蜕变之后,不敢再轻视于己,定会听命行事。毕竟自己若不受寒毒影响,若能活过二十岁,那么自己的身份,便会水涨船高。 届时非是此人,能可抗拒。 然而... “恕难从命。” 此声入耳,萧无玉眉头微皱,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回答。此刻于半空之中飘然落下,这已是他的极限,难以继续维系。 “嗯?” 一声轻疑出口,萧无玉盯向华服老者,已然有了几分威胁之意。但心中却也是好奇,此人为何会在此种情况之下,仍旧坚持立场。 在那些人看来,他一路护自己周全,早已是必杀名单之一,所以他没有其他选择。而如今自己又展现出实力,告知其自己脱胎换骨,拥有未来。 其若真心为其背后的家族考虑,那此刻便该听命行事,如何会继续坚持? 不过,这种好奇没有持续太久,便烟消云散。因为华服老者,只是坚持了一瞬,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沉声开口道: “老夫如今自封功体,没有七日时间难以恢复,实属无能为力。” “托词!” 这两字,同时自楚宁月与穆清远两女心中浮现而出,因为这老者的确与楚宁月约定,自封七日修为,可是她却不相信对方真的没有任何自救之力。 更何况,如果对方真的没有自保之力,今日又是如何会出现在此处,完好无损?所以,此老者所说的话,不过是托词而已。 只是,两女能够看穿的把戏,萧无玉却因修为之故,看不穿此层道理。此刻转身望向楚宁月,倒是真觉得老者所说,是一个难题。 不过这世间的难题,在师尊面前,定然能够迎刃而解。所以他此刻一脸期望,望向楚宁月。 “此事不难,由我出手,片刻便可解封修为。” 楚宁月淡淡开口,心道既然你以此为由,那我便为你解封修为,倒要看看,你到时如何自处。更何况,自己相助对方解封修为的过程,对于对方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因为这个过程之中,华服老者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楚宁月并不觉得,眼前的华服老者,会放心自己出手,所以想要以这种方式,迫其施展底牌。 却不想,华服老者此刻所想,与众人截然不同,对于楚宁月提出要助自己解封修为,他并不排斥。只要自己恢复修为,那么便不再受制于人,而对方既有求于自己,那么自己便有了谈判筹码。 所以在他看来,这笔买卖自己稳赚不赔,于是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有劳了。” 见他答应得如此轻易,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心中暗道此人城府颇深,但自己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忍到何时? 于是身形一闪,出现在对方身后,抬起一指,点向对方后心。 一道气机自指尖迸发而出,由后心要害,贯穿胸前气海。虽然自封修为之法,有千万之数,但解封修为之法,却无外乎祛除气海丹田桎梏。 只不过,楚宁月此时意在迫对方出手,所以不会选择简单的方式,而是想要以此法,让对方心生警惕。 熟料,华服老者面色如常,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由楚宁月将气机灌入其体内,搜寻经脉功体,不惜暴露功体法门,也不愿出手使出底牌。 眼见对方城府至此,楚宁月颇为无奈,但眼下时间紧要,她也不愿在此事之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心念一动,以神识锁定了对方气海之中,锁关之处。 而后以转脉境修士气机,轻易击碎气海封锁,使其周身气息如潮水般蜂拥而起,恢复实力。至于其丹田桎梏,已无需自己出手,便能自行化解。 “你已无大碍。” 楚宁月撤手,回到原处,但她方才所做的一切,在萧无玉与穆清远看来,却只有凌空一指。因此,萧无玉对于自己的师尊,更加崇敬,而穆清远则是暗道可惜。 华服老者长舒了一口气,此刻自石凳之上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感受到修为的恢复,翻手之间,一道阵纹自其周身浮现而出,隐约将其与祁如清笼罩在内。 “你既已恢复,便动身吧。” 眼见华服老者恢复,萧无玉再度开口,仍旧是命令的语气。同时心道,对方已经没了托词,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拒绝。 而华服老者这一次,倒是没有说出那四字,而是朝着萧无玉微微作揖一礼,微笑示意。可就在萧无玉以为,眼前老者决定听命行事之际,却听对方朗声开口道: “我此行南域,所得之命是守护公子安危,先前功体未复,自是无能为力,可如今已恢复了功体,便不能再允许有一丝意外出现。 今夜黑衣人来得蹊跷,如今危机尚存,所以恕我不能随这两位离开,置公子安危于不顾。这一点,乃是老夫南域之行的本分,便是公子也无权干涉。” 眼见老者如此说,一旁沉默许久的祁如清,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作为阵师,他很是清楚,华服老者恢复功体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布阵。 他知道在场之人除了自己之外再无阵师,所以他布阵将自己与众人隔开,如今以他这一身阵道修为,便是穆清远两女想要用强,一时半刻也是无能为力。 而唯一能够威胁到其的,便只有萧无玉,可他如今,却搬出了他的本分,提到了便是萧无玉,也无权干涉,所以此刻立于了不败之地。 “你的任务是护我周全,但我如今已无需你保护,所以你只需听命行事。” 萧无玉淡淡开口,但心中却是有些苦恼,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用父亲来压自己。若是这老者,打定主意不肯出手,自己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选。 “呵呵呵,公子虽然今非昔比,但说到自保之力,恐怕还是有些牵强。想要老夫妥协,除非公子能够自证实力。” 对于这个回答,楚宁月与穆清远对望一眼,倒是有些意外。她们没有想到,华服老者会以这种方式,继续拒绝出手。 而听到华服老者这样说,祁如清面上的玩味更甚。从一开始,他便不觉得,老者是抵死不肯出手,定然是另有所图。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确定萧无玉寒毒已解,而且拥有足以被族中重视的天赋与实力。若是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自己便没有听其命行事的必要。 这点心思,非是涉世不深的楚道友,亦或...可知。 但,此言在萧无玉听来,却是一种契机, 第2089章 诱敌 “你要我如何自证?” 萧无玉淡淡开口,却并不觉得眼前老者的要求过分,因为只有让对方心悦诚服,自己日后方才不会束手束脚。 而与其日后自证,倒不如选在眼下师尊在场的情况之下,至少自己拥有这一张底牌,性命无忧。 听到萧无玉的话,一旁石桌一侧的祁如清,面上玩味之意更浓。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华服老者,口中的自证实力,方案为何。 不过无奈的是,自己如今的状况的确不佳,也的确被此老者以阵法隔断气机,所以除了静观其变,让双方妥协之外,再无他法。 他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绝不会贸然行动。 “我与这位公子打赌,今夜与他在此,是否能够钓来大鱼。于风鸣院而言,三位的确算是大鱼,但于我而言,却并不算是。 所以公子既然想要自证实力,那就请在无旁人相助的情况下,单独出手解决那条大鱼。如此,老夫便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华服老者沉声开口,眼中闪过戏谑之意,他提出的条件,可谓十分苛刻。一来是需要祁如清对于局势的判断正确,今夜黑衣人的大鱼真会上钩。 二来,则是萧无玉不凭借外力的情况下,能够以一人之力,战胜对方,自证实力。 一旦有外人相助,那这试炼便以失败告终,自己自然也就有了理由,不去趟这趟浑水。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会因此轻视萧无玉,因为他今日展现出的变化,已足够自己看重。 只不过,看重不代表臣服,想要自己涉身险地之中,他必须要自己看到足够的未来。 “大鱼?” 萧无玉心中默念此二字同时,望向一旁的祁如清,不知这两人先前达成了何种共识。但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其中道理,他们所说的大鱼,只怕是今夜黑衣杀手之中的首脑人物。 而华服老者出现在此,便是以身为饵,诱敌上钩。这两人皆是阵师,应该懂得布局者,需有收网之力的道理,所以这也更加让他确定,华服老者留有底牌。 “不可。” 然而就在此时,让穆清远赶到头疼的一句话,自楚宁月的口中说出。原本只要静观其变,此局便会顺应预想的方向发展,无需介入此事。 可是偏偏这位楚道友,不知哪里又冒出这样一句话,不知是不是又动了惜才的心思,真将此子当做弟子维护。 而对于楚宁月的行为,祁如清倒是引以为常,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楚道友不会真的因为利用,而将此子收入门下,这其中必定另有成分。 “你初入凝气境,实力尚弱,而今夜黑衣人普遍是五品与六品实力,其中首脑实力更强,贸然前去,无疑是送死。不必为争一时长短,意气用事。” 楚宁月开口之间,乃是以传音之法,传入萧无玉耳中。她之所以说这段话,并非是算计排布,或者推波助澜,以退为进,而是单纯的正义感。 她觉得为了诓对方相助自己,便让对方付出性命的危险,这有些有违道心。虽然自己在暗中相助,他不会真的丧命,但以这种方式自证实力,无疑愚蠢。 “师尊,我想尝试。” 初入凝气境的萧无玉,尚且不会传音之法,此刻索性开口,一表决心。 而见其如此反应,穆清远一时无法判断,这是否在楚道友的算计之内,于是沉默不语。而一旁的华服老者,则是饶有兴致地望向他,同样不发一言。 因为他觉得,有楚宁月和自己在场,此子定然性命无忧,而自己出手之后,便有了不去冒险的理由,可谓一箭双雕。 “你确定?” 楚宁月望向萧无玉,此时再度传音,有自己在场,对方性命无忧,只是并不看好此子,能够完成华服老者所谓的试炼。 而此战结果,关系到其在老者眼中的价值,所以是否此刻应下,作为名义上的师父,自己有义务提醒对方。 “嗯,此事我心意已决。” 萧无玉沉声应对,眼中神芒一闪,似是颇为自信。只不过,他今日之所以选择出手,真正的原因,固然有收服华服老者的成分,但主要原因,却是展示底牌。 虽说底牌不能轻易施展,但这张底牌,却是自己身染寒毒,时日无多的底牌。随着自己能够驾驭寒毒,这张底牌也终将揭晓,与其这样,倒不如选在今日。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许希冀,希望自己的表现,能够让师尊满意,至少觉得面上有光。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如清,此刻忽然开口,让几乎已经遗忘他存在的众人,将目光投向他。 “倒是将他忘了。”楚宁月眉头微皱。 “何事?” 眼见祁如清不打算继续开口,楚宁月眉头皱得更深,但她深知此人喜欢卖关子,所以主动发问。而祁如清果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吐出了一句关键。 “你们在这里决定了许久,却忽略了一项重点,我二人本是打算以身为饵,想要引出心怀不轨之人,一举破之。 可如今你们皆来了此处,守备之力可谓大幅提升,这饵显然已成了最佳的陷阱。对方不是傻子,如何会自投罗网?”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众人,道破了盲区,便连华服老者,此刻也是面色一变。 他说得不错,钓出大鱼的前提,是自己功体未复,是眼前之人伤势沉重,是两人看上去唾手可得,是此地阵法濒临破碎。 可是如今,这三人大摇大摆进入秋风苑,留在此地的暗子,怕是早已回报上峰。除非他们背后之人,觉得自己有实力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否则又岂会来此自投罗网? “这...” “所以想要维系眼下之局,只剩下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祁如清又是话音一顿,望向楚宁月。不过这一次,后者只是给了前者一个犀利的眼神,前者便尴尬一笑,接着开口道: “你们三人先离开秋风苑,创造此子独自一人游荡外院的契机,而后暗中折返。想来以你们三人的实力,做到此点不难。” 而他所说的方法,的确对于自己来说不难,可对于萧无玉而言,却有性命之难。因为三人离去之后,必须留出给黑衣人判断的时间,在判断出手之前,在暗中折返之前... 便是萧无玉最危险的时刻,因为他已没了保护伞... 第2090章 织网(上) 祁如清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各有所思,尤其是华服老者,此刻望着其的眼神之中,包含怒火。因为他此言,无疑是将老者不败之地尽毁,将萧无玉立于风口浪尖之上。 华服老者提出试炼,意在让萧无玉知难而退,或是失败告终,被人救下。如此一来,自己便不需要陪同旁人冒险,一箭双雕。 可这个前提,必须建立在事件可控的前提之下,因为他负不起萧无玉受创甚至身死的责任。可是如今,祁如清的话,无疑是将萧无玉立于危险之中,让自己原本无论如何皆得利的立场动摇。 而这个试炼,偏偏又是自己提出,此刻根本不能反悔,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对祁如清的怒火了。 “我可以。” 然而就在此时,萧无玉却率先打破了沉默,在华服老者意外的眼神注视下,站了出来。只是,他虽然说话之时颇为自信,可一直以来的羸弱,却很难让华服老者提起什么信心。 此刻不禁回头望向祁如清,似是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保证,自己三人暂时离去的过程中,需要他保护萧无玉,保其不死。 可祁如清却像是看穿了对方心思一般,此刻微微摇头道: “我如今状况不佳,守住此地已是极限,出了此地爱莫能助,爱莫能助。” “你!” 一字出口,华服老者气郁难消,但此刻却无能为力,他能够做的,就只有妥协,和彻底翻脸两个选择。如果选择前者,那么萧无玉便没了底牌,随时可能身死当场,然后自己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而如果选择后者,自己提出的试炼,由自己终结,那么自己便要陪同两个陌生人,前往陌生之地,对抗陌生之敌,对家既然能够将祁如清伤成如此,那对自己来说实属无妄之灾。 “此事不必多言,我自有把握。” 萧无玉再度开口,带着一丝毋庸置疑,似是极为自信。而他此刻所担心的,并非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师尊不能及时赶回,看到自己想要展现的后手。 “既如此,我们快去快回,此地就交给你了。” 眼见萧无玉这般自信,楚宁月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因为在她看来,祁如清虽表面说自己无法相助,但他势必不会坐看萧无玉身死,毕竟此子对于当下之局来说,乃是一枚重要棋子。 而楚宁月的当机立断,在华服老者眼中,自是狠辣无情,可在萧无玉眼中,却成了对自己的信任。只是如何离去,又要对方察觉,放下戒心,也是一个难题。 因此,若选用转脉遁术,或是传送阵法,对方恐怕都难察觉,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武道轻功,大摇大摆自风鸣院而出。 但很可惜,三人之中,有两人不会。 于是,华服老者数度犹豫之下,终于做出选择,此刻硬着头皮,跟随两女走出了秋风苑,朝着风鸣院大门而去。 转瞬之间,院落之中,便只剩下了一身狐裘的萧无玉,以及被困阵法之中的祁如清。 而本该离去的萧无玉,此刻却选择了留下,因为他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与眼前之人对谈。 “当日峡谷之中,挟持我之人,便是你吧?” 说话之间,萧无玉神色冷漠,望着石桌一侧之人,心中多少有些警惕。先前他未经历修士之道,所以无法理解一人的容貌身形,如何完全改变。 但如今,自己初窥门径,加之师尊对自己的态度,让他确信,当日峡谷之中挟持自己的人,绝不会是师尊。 而眼前之人,如今身受重伤,又与华服老者相识,而且隐约有对立之象。加之他又是阵师,且与师尊相识,那么当日的出手之人,当日的灰衣白发,应该就是此人。 “不错。” 对于此事,祁如清并不打算回避,更何况到现在为止,萧无玉此子在他眼中,仍旧是一枚棋子。而执棋之人,自然不必过多领会棋子的喜怒,也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可他没有想到,此子留下与自己对谈,说出的话却是: “若我重提当日之事,师尊会相助于谁?” “呵..” 听到这个问题,祁如清轻笑一声,心中暗道眼前之人,怕是真将楚道友当做了师父,此刻是想要“恃宠而骄”,或是“宣示主权”。 只可惜,自己很是明白,楚宁月此人虽然正义感十足,不会看着此子身死而不出手相助。但她也绝不会贸然收徒,尤其是清楚自己并非此界之人的情况下。 所以,她收下此子,定然有其他原因,而这个其他原因,早晚会成为破裂之索。 于是,他望着眼前的萧无玉,吐出一句: “我原以为,你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嗯?” 萧无玉一声轻疑,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冷厉之意,似是想要以此,震慑眼前之人。只是他的心思,在祁如清看来,犹如小兽无能狂怒,无足轻重。 “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若是将话说得太满,既是将自己逼上难堪之境,亦是将旁人带去深渊。” 说话间,祁如清缓缓起身,下一刻,身形却已消失在原地。如此一幕,让萧无玉目光微微一变。他之所以有与眼前之人对谈的筹码,便是自己如今已踏修士之列,而对方乃是世俗之人。 可如今,见对方施展的手段,同样玄妙,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希冀。 “你与师尊是什么关系?”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这才是他今日留下,最想要询问之事。因为他隐约间能够感觉到,师尊对此人的态度很是复杂,与对穆清远截然不同。 虽然他并不奢望师尊这样的人,会为自己掺入世俗纷争,但却也不希望师尊身旁,有太多其他牵挂之人。 因为师尊虽说不染俗世纷争,但他身旁的人却不一定会如此,自己很难保证,眼前之人不会站在对立面。 “哈..” 这一次,又轮到祁如清嗤笑一声,因为他没有想到,眼前此子在意的,竟是此事。不过下一刻,他开口说出的话,虽然答非所问,却让眼前之人哑口无言。 因为这句话,同样将军。 “当日血色袈裟之主逃离峡谷,你却想拦下我们,我倒很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第2091章 织网(中) 一言出口,沉默不语。萧无玉自知今日面对眼前之人,无可奈何,而对方这句话,意在让自己闭嘴。 一时间,秋风苑内寂静无声,好似肃杀前奏,更似暴雨前夕。 然而.. “哼。” 随着一声冷哼出口,萧无玉率先打破了沉寂,此刻不再看向眼前之人,转身便要离开。可是他这一动,便是某种意义上的落了下乘,背后幽幽传来一声: “你在心虚。” 祁如清擅长察言观色以断其心之法,原本的一句话,其实只是试探。如今见萧无玉真如此在意,那便说明当日之事,的确另有隐情,而这个隐情属于不能为外人所知者。 这倒是让他,临时起了一丝兴趣,想到知道当日峡谷之中,此子心中所想。 萧无玉闻言,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开口: “这件事,我自会向师尊坦白,无需你费心。” 而听到他这样说,祁如清面上的玩味之色更甚,因为他清楚,对方的确是心虚。心虚到,如今担心自己以此要挟对方,所以才会如此开口,抢先一步。 而说话这句话后,萧无玉便施展身法,迅速离去,似是不愿在此逗留片刻。原本他是想要弄清楚,祁如清与楚宁月的关系,想要以强势之姿,镇压对方。 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反倒是被对方拿捏,着实失策。 不过,也让他意识到,当日峡谷的真相,的确算是自己与师尊之间,存在的一道隔阂。此事若不尽早解决,他日一旦爆发,便是重大危机。 所以与其被旁人点破,倒不如自己坦诚,以师尊那等人的心性,定然能够理解的。 ... 秋风苑外,外院池塘,萧无玉负手而立,等待许久。他很清楚,今夜刺杀自己之人背后的主谋,断不会轻易放弃,但也不会鲁莽行事。 所以想要引对方上钩,此事绝对急不得。只有当对方判断出,自己的确成为砧板鱼肉之时,才会放心出手。 因此他这一路,皆未刻意隐藏行踪,但又装出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几经周转,方才来到这一处对自己最有利的地形。 一阵微风拂过水面,使得池塘之上,泛起一阵涟漪。一道人影乘着夜色,浮现在水面倒影之中,立身于一颗枯树之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个沙哑的声音,自枯树之上传来,伴随着一道剑鸣之音。但这声音对于萧无玉来说,却并不意外,甚至是情理之中。 以今夜的神秘杀手的做派,出手杀人皆是无声无息,从未言语。而这些人,也多半是图谋钱财权力,与自己并不相识,不知自己的身份。 因此,若对方是真心前来杀自己的,根本不会先行开口预警。 更何况,自己踏足修行之事,事发突然,只有师尊及其相识的几人知晓。那些外人,无从得知,所以在他们看来,自己应该仍是唾手可得。 因此这树上杀手的举动,便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又或者说,“合情合理”了。 “试探..” 此人正是在试探自己,也是在试探周围可能潜藏的危险。今夜指挥刺杀之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所以看到自己贸然独自外出,定然会心生疑虑。 若非如此,当初自己根本无法活着到达天启驻地。正是因为此人心思缜密,想要彻底抹除自己的存在痕迹,将今夜一切与自己有关之人斩尽杀绝,所以才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因此,自己必须隐忍,只有撑过此前的试探,才能引出幕后大鱼。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自己不能败,却也不能赢得太过轻易,否则便会打草惊邪。 “什么人?” 萧无玉冷声开口,回头望向身后,紧接着目光才落向树上的黑衣人。但其实他如今已入修行之列,早已开了神识,虽然十分有限,但却也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 “取你性命之人。” 眼见自身位置暴露,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度传出,说话之间,已是如同灵猴一般,自树枝之上纵跃而下,一剑朝着萧无玉刺来。 “六品?” 萧无玉因寒毒之故,落寞十余载,但其耳濡目染之下,眼力却超出许多江湖中人。加之如今踏足修行之列,有神识加身,使得以往经验成倍增长,相辅相成。 所以此刻从对方的身手,和出剑的方式,一眼便看出此人只是六品。 原因是,五品化气的剑客,出手刺杀之间,定然是施展剑气,而非近身搏杀。只有未达五品之人,方才会使用这种战法,作为第一剑。 可是,今日突袭风鸣院者,大多乃是五品实力,六品只能算是最弱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派来刺杀自己,这说明自己的猜测果然无误。 同样也坚定了之前所想,此阵能胜,却不能胜得轻易。 面对当空一剑,神识加持之下,萧无玉看得清晰无比。六品武夫的速度,对于此刻的他而言算不得快,所以若是施展修士遁术,能可轻易躲闪。 可是他没有躲闪,而是选择铤而走险,面上浮现出一丝一闪即逝的惊慌,故作镇定一般,朗声开口: “想要杀我,你还需...”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轻响,便已令他住嘴。因为一柄长剑,此刻已然刺入其肩头,狐裘染血,一剑贯穿。 “嗤。” 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取胜方式,能胜,但却要惨胜。黑衣剑客一剑刺穿萧无玉肩头,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意外。 因为情报之中,此子不入品级,随手可杀,没想到他竟能避开要害。 不过,他能躲过一剑,却躲不过第二剑,只要自己... “唔..” 黑衣杀手出剑狠厉,此刻拔剑离体,带起一片血雾,萧无玉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但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微笑。 黑衣杀手见状一愣,心中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可是他却不相信眼前一个废人,能够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 于是心念一转,便要发出第二剑,可是他第二剑虽快,但眼前喷洒而出的血雾更快。须臾之间,其黑衣之上,便沾染了血雾。 “啊!!!” 一声惨嚎,响彻夜空,黑衣杀手的第二剑,尚未接触到萧无玉,便化作飞灰,散落于此。此刻倒在地面之上,不断翻滚,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他并不知道,萧无玉身染奇毒,他的这一身毒血,便是其最大的武器。这毒血曾经毒杀过四品高手,眼前的六品,自然无法抵挡。 而他更加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一切,皆在萧无玉算计之内。此刻,正是以伤换杀。 第2092章 织网(下) 黑衣剑客顷刻身死于毒血之下,萧无玉看似赢得轻易,实则以伤换杀,在外人看来,倒也算情理之中,算是合理运用自身优势。 这一点,萧无玉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会如此设计眼前一幕。为得便是给暗藏之人一个信号,这一次出手的人有能够杀自己的能力,但还差一点点。 眼下得手,为了营造出真实气氛,萧无玉不再逗留原地,而是打算离开此处。而其刚刚踏出七步,眼中便见一道寒芒席卷而来,正是神识加持所致。 “五品化气。” 虽然五品实力,在南域已算中流砥柱,但若说今日黑衣人的首脑,便是五品,萧无玉还是不信。所以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仍旧是试探,自己仍旧要小心翼翼。 面对方才六品快剑,萧无玉能够做到精准算计,以伤换杀,可对于五品剑气,却无法精准把控。再者,他亦无法判断,对方这一剑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是否能够承受,所以不敢贸然去接。 此时向右后方抽身一闪,似是凑巧一般,躲过了这一剑。 “哼,你果然隐藏了实力。” 随着一声冷哼,一道人影自池塘另一侧,踏水而来。此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并非一身黑衣,与今夜的黑衣杀手,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萧无玉提前看穿此人实力,怕是真会以为,此人便是今夜首脑,继而暴露全部实力。 “若我当真会任人鱼肉,也无法活到今日。” 萧无玉此时淡淡开口,在眼前人面前,他决定展现一丝实力。但修士手段,却是他最后的底牌,不会在此时展露。 所以他此时展现的实力,只是原本的底牌,亦是另一项,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话音落定,萧无玉周身散发出一阵气息波动,上一刻还是虚弱病态,这一刻却多了几分强势。而此刻现身的黑衣人,则是面无表情,望着眼前的萧无玉,淡淡出声道: “六品极境,看来这便是你韬光养晦多年的底牌..他倒是死得不冤。” 听到韬光养晦四字,萧无玉眉头微皱,因为此人所说的,显然不是身为杀手该知道的隐秘。此人即便不是杀手首脑,身份怕也非同一般。 自己拿下此人,或许... “但很可惜,你身染奇毒,难以久战。” 话音方落,蓑衣剑客再度出手,却是根本不打算与萧无玉近身搏杀,而是以五品优势,剑气远攻。道道剑气,伴随水雾炸裂开来,直取萧无玉要害,虽被其堪堪躲过,但却是一种消磨。 五品武夫施展剑气的消耗,其实远大于萧无玉躲闪,可是前者却笃定,萧无玉此时爆发出的实力,并不能持久,时间一场,先支撑不住的人一定是他。 所以此刻以剑气猛攻,要的便是对方体力不支,寒毒爆发。如此一来,自己不战而胜,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他如何知道,萧无玉此刻乃是以修士遁法配合武道身法,消耗微乎其微。加之他如今早已能够控制体内寒毒,所以对方所等待的,终究不会来临。 不过,既是做戏,便不该剥夺对方全部的希望,于是不多时,萧无玉便周身气息紊乱,一幅气空力尽之相,被一道剑气席卷而出,摔落地面。 “哼。” 蓑衣剑客冷哼一声,对于眼前之人,心中多了几分愤恨。因为此番出手,对于他来说也是消耗甚大,好在最后一剑,将对方重创,使得其无力为继。 萧无玉此时倒地不起,周身气息溃散,气若游丝。仿佛再中一剑,便会身死当场。对其心生怨怼的蓑衣剑客,此时终究是不够慎重,没有远程一剑取齐首级,而是纵跃落在其身前。 “莫要怪我,要怪,便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话音方落,蓑衣剑客抬手一剑,直朝萧无玉后心要害插下,可就在剑尖触及其周身七寸之时,一阵突忽其来的心悸感,浮现心头,使得其手中长剑微微一滞。 而此地东南方百丈之外,一处外院学舍之中,早已利用挪移阵法折返的华服老者,此刻面色铁青,怒目望着眼前之人。 “你做什么?!”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正是因为自己方才见萧无玉性命危机,打算以阵法出手镇杀对手,为今夜闹剧画上圆点,可是却被眼前之人阻拦。 “相信他,还有后手。” 眼前阻拦之人,正是楚宁月,她虽然对萧无玉了解不多,却知道自己传了他修行之法,亦传了他低阶术法。如今他将战场选在池塘一侧,定然是有所排布并非巧合。 虽然不知为何,他身兼武道,但直至此刻,他都没有施展过修士手段,定然是有其考量在内。所以此时,不能让这华服老者搅局。 再者,便是她作为修士,对于气息十分敏感,萧无玉此刻,武道气息虽然的确减弱,但却没有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你...” 华服老者不知其中玄妙之处,此刻只觉得眼前之人,根本不将萧无玉的死活看在眼内,只想要他完成试炼,让自己出手。 可是一句话尚未出口,便见池塘一旁的战局出现了扭转,而自己偏偏错过了过程。 ... “你...” 池塘一侧,蓑衣剑客,长剑落地,此刻刺穿地面,但却偏离了萧无玉心口,自其腋下空隙穿过。而萧无玉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正是先前黑衣剑客所留。 这一柄长剑,如今正抵在蓑衣剑客咽喉之上,而后者半跪在地,望着眼前之人,一脸错愕。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道理,看来你不清楚。” 萧无玉顺势起身,此时将蓑衣剑客制服,之所以没有取其性命,是因为先前对方言语之中,吐露出其身份不俗。 虽然对于今夜刺杀自己的幕后身份,萧无玉心知肚明,但还是想要留下此人,顺藤摸瓜,到时也算是证据在手。 “嗤..”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蓑衣剑客竟然主动上前一步,撞上了其手中长剑。周身生机迅速流逝,化为了一具冰冷尸体,倒落于此。 萧无玉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有些疑惑,但这样的死士,他也不是未曾见过。只是觉得心中有些无奈,于是松开了手中长剑,转身离去,脚步踉跄。 同时以神识四散而出,想要找出此地另存的高手。因为他有预感,如果此地还有旁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实力更强。 却不知,此地另存的,还有三人,而这三人此时,皆已锁定了一名不速之客。 “萧兄?” 第2093章 算计 随着一声轻呼出口,一名身着素衣的青年男子,自一侧建筑之中纵跃而出,落在了萧无玉身前十丈,手持一柄折扇轻扇,看似风轻云淡,面上却带着一丝希冀。 “白兄?” 对于眼前之人,萧无玉并不陌生,他在外院的相识之人不多,此人算是一个。但此人如今出现的时机,却让萧无玉不得不提起戒心,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虽然擅长轻功,但实力却是不强。 今夜黑衣人突袭风鸣外院,连青云街暗卫都已经遭了毒手,何况是外院弟子? 更何况,如今的外院弟子,应该皆在内院才是,此人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时宜。 但... “萧兄..为何会在此地?” 素衣青年此刻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戒备与警惕。见其如此模样,萧无玉一时之间,倒还真是分不清此人是否居心叵测。 因为如果此人与黑衣人有关,那么他不该是这种作态,没道理不与自己拉近关系,反而一脸戒备,疏远自己。 “我遭人追杀,于是发出信号求救,逃亡至此,等待来人,却不想遇上了两名杀手。此地已然暴露,继续等在此地并非上策,白兄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这...” 素衣青年望着萧无玉,对他的话一幅半信半疑的模样,手中的折扇停止摆动,此刻方才注意到,对方肩头之上的伤势,出言关切道: “萧兄你受了伤...” 他的话没有继续,因为他发现萧无玉面色的变化,而他同样没有上前,这在萧无玉看来,合情合理。 自己平日里,本就少与旁人接触,如今又是外院仅存的幸存者之一,身上还有伤势,与人交过手。眼前之人,提防自己才是常态,若是太过亲近,反而令人生疑了。 “我的伤无碍,只是此地已然暴露,稍后可能还会有杀手前来。你我最好赶紧离开,前往内院,寻找师者。” “萧兄言之有理...” 素衣青年闻言,此刻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想要上前搀扶,但又担心对方暴起出手。 而萧无玉,见此人如此作态,心中的警惕,也是消散了几分,此刻主动朝其走去,面上带着一丝笑容。 “萧兄你...” 素衣青年眼见对方朝自己走来,此刻犹豫之色更甚,而他越是如此模样,萧无玉便越是觉得正常。此时心想若是对方真是幸存者,或许从对方这里,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可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三丈之时,素衣青年面上的紧张,却是瞬间消散。如此变化,让萧无玉心头一紧。 下一刻,素衣青年身形一阵模糊,竟然就此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一道气浪自萧无玉身后炸裂开来,震得四方草木横飞,震得池塘波涛汹涌。 而萧无玉此时,正回身一掌,与素衣青年凌空相对,此时面色阴沉,却在压抑伤势,因为这一掌之下,他已然受了内伤。 “五品化气,萧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出乎旁人意料。” 说话之间,素衣青年撤掌,望向眼前之人,表情带着几分戏谑。对方固然是隐藏了实力,但是五品化气,在自己面前仍旧...徒劳无功。 “说到出乎意料,你才是个中好手。” 萧无玉此时淡淡开口,想要掩饰方才自己那一击失利的事实。但他却隐约猜出,对方定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人,已是被人取而代之。 此人方才施展出的身法,已然超越五品,只有到达四品身意,方能施展出残影之式。以四对五,对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很可惜,自己亦非当日的自己,若是换做从前,自己的底牌的确只有五品实力。可如今,自己却还有另外一掌,不为旁人所知的底牌。 “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压制了体内寒毒,但方才那一掌,你已然受创,这一点瞒不过我。与其苦苦支撑,倒不如求我给你体面,毕竟,以你的身份,不该死得太过难堪。” 听到素衣青年的话,萧无玉已然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多半便是今夜黑衣人的首脑。不过为了证明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而不是诱饵,他还是选择试探道: “今夜之事,是你在背后策划?为何你要放我去天启驻地,而不是选择第一时间杀我?” “虽然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但今日你的死已成定局,无人能救,也无人敢救。所以,我可以让你做一个明白鬼。” 说到这里,素衣青年不再伪装,周身庞大气息,四散而出,正是四品之境。而且论气息浓郁的程度,犹胜过城主府掌印大监。 所以他的确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也有此刻张狂的资本。 “今夜之事,的确是我谋划,至于杀你,只是最终目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只看结果,过程同样重要,所以一切与你相关之人,我都会密切注意。 如今看来,你逃到四院驻地只是巧合,而你背后的保护者,已无力为继。既然我已知晓你背后无人相助,那么接下来便再无保留,也无需保留。 无论你隐藏了什么实力,今夜都只会有一个结局。” 说到此处,素衣青年抬头望向四周,一脸期待,似乎是在等萧无玉最后的底牌现身。但无奈的是,至今没有发现周围还有旁人在场,而自己也已经消磨了太多耐心。 “既然你没有后手,那便认命,要怪,就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话音落定,素衣青年不再留手,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朝萧无玉冲去。而后此刻,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今夜自己的试炼目标,心知无需留手,也不敢再留手。 自己的优势,在于对方不知自己已经踏足修行之列,但四品高手并非弱者,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所以几乎瞬间,他便已经制定好了策略,自己出手的时机,就在交手的瞬间。 “嗡...” 就在素衣青年距离萧无玉三丈之际,其身后池塘瞬间爆发,漫天水雾喷洒而出,化为十余柄水形长枪,朝着素衣青年包围而去。 后者见状,只以为有旁人出手相助,但远水难救近渴,自己完全可以在长枪触及自己之前,斩杀眼前之人,而后凭借身法,轻易躲闪。 于是心下一横,暴起出手,化为一道残影,一指朝着萧无玉心口点去。 却不知,此举正中萧无玉下怀。 第2094章 底牌 “纵有后手,你今日也难逃死局。” 素衣青年声出同时,人影已至,一指点向萧无玉心口,正是要在身后水形长枪到达之前,拿下此人。 其非南域四品,见识之广,非凛风城主府可比。所以一眼便认出,身后水形长枪并非武道功法,而是当年令玄机门灭门的元祸之一,葵水宝典。 但他不清楚的是,以萧无玉的身份,如何会与这些人为伍。亦不知,萧无玉隐藏实力的背后,是否与这些人有关。 只可惜,今日自己前来此处的目的不是调查真相,而是抹杀此子。所以这些疑惑,注定要在其身死之后,烟消云散。 “嗤..” 下一刻,素衣青年一指击中萧无玉,自其心口处,洞穿而过。可是其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反而是面色骤变,抽身疾退。 一是因为身后水形长枪迫在眉睫,容不得自己大意,二来却是因为那一指穿心,本该血雾四溅,可溅起的没有鲜血,却只有水渍。 果然,再度定睛望去,原本被洞穿了身形的“萧无玉”,已然化作了一团水雾消散,其本体则是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想不到堂堂...” 素衣青年一击失手,但也凭借四品身意,躲过了水形长枪的攻击。萧无玉初入凝气境,对于术法的控制,远没有楚宁月那般精准,加之他方才情急之下施展水形之术,更让术法威力大减。 而素衣青年,原以为此地还有其他高手潜伏,但如今看来,会使葵水宝典的,哪里是其他人,分明便是眼前此人。于是冷哼一声,沉声开口道: “你竟然修习妖法,今日无论于公于私,都注定留不得你!” 说话之间,素衣青年轻踏地面,纵身一跃而起,凌空数丈。一股无形气机,自其身后蔓延而出,将眼前萧无玉牢牢锁定,正是四品身意,武道绝式。 能可锁定低品之人,使其无法脱逃,唯有倾力一战,可以弱胜强,又谈何容易?所以多半都是以身死道消收场。也正因如此,四品与五品之间,方如鸿沟。 素衣青年右手轻挥,凝于身前,指尖有紫气忽隐忽现,周身气息不再外放,而是朝其指尖汇聚而去,四方狂风大作,此一招之势,不弱于修士术法之威。 “嗯?” 萧无玉见多识广,知晓武道绝式一旦施展,弱境之人除了正面抵挡之外,便只能全力防御。若是想要转身逃走,那么便会受气机压制,届时身不由己。 所以此刻根本没有打算撤退,而是心念一动,十余道水形长枪,竟自素衣青年身下方位,破土而出,冲霄而起。 既然无法逃脱,必须应战,那就没有理由,给对方凝聚绝式的机会。毕竟武道绝式需要蓄力,可凝气境术法却无需蓄力,这便是优势所在。 “哼。” 熟料素衣青年冷哼一声,眼见水枪冲天而起,凝于胸前的双指,猛然下按,一团耀眼金光闪耀夜空,与水形长枪对撞在一起,爆发出道道气浪,炸裂在半空之中。 而水形长枪,毕竟只是凝气境术法,威力不足,此刻难以突破金光壁障,此刻显得有些徒劳无功。 萧无玉见状,心头一凛,但也计上心头。既然凡水无法破阵杀敌,那自己的血呢? 心念至此,萧无玉当即咬破手指,以御水之法,御自身之血,可谓兵行险着。一缕气血,立时自其指尖喷洒而出,而其一身寒毒,早已与鲜血合二为一。 他的毒血,便是四品高手,也难以承受。这,便是他最后的底牌。 “灭!” 而就在此时,半空之中的素衣青年,凝势已毕,指尖翻转,凌空对向萧无玉,一指点出。空中赫然出现三道气旋,犹如三座不断旋转的罗盘。 而其指尖一道紫气,接连洞穿三道罗盘中心,似有空间震颤之势,化为一道紫芒,浩浩荡荡,如群仙诛魔势。 而紫芒之后,素衣青年身形紧跟其后,此刻以武道气机锁定萧无玉,防止其故技重施。 对于眼前血线,素衣青年看在眼中,心下却平静非常。因为在他看来,无论眼前之人施展何种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将徒劳无功。 因为自己这一指,威力在四品之中亦算上乘,非是此子身体能够承载。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空中血线与紫芒交汇瞬间,一道刺眼光芒,在空中爆发开来。便是萧无玉运转神识,以及素衣青年四品眼力,此刻都无法洞穿。 下一刻,光芒散去,萧无玉身旁已然多出一人,此刻负手而立,望向眼前素衣青年,口中苍老的声音,响彻此间夜空,回荡此间。 “白衣千面,四指重山,原来是丰都七使,看来幕后之人,付出了你们难以拒绝的代价。” 现身的华服老者,此刻将萧无玉护在身后,今夜对方展现出的潜力已经足够,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也清楚,自己多半再难以各种理由拒绝出手,既然如此,那便做得彻底一些。 而萧无玉眼见其出手,此刻也不再计较试炼之事,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已然达到。此刻也无需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只是不知自己方才一战的模样,师尊可有看在眼内? “嗯?” 素衣青年望向眼前之人,认出此人,便是背后保护萧无玉的高手,在看出对方周身气息平稳,丝毫不像是受了重伤强撑之后,心下得出了结论。 要么是情报有误,要么便是自己的同行之人出了岔子,非但没有将此人杀死,反而让他意外恢复了实力。 至于今日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他倒是不会如此臆测,因为他对于丰都的情报网,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 “看到我安然无恙,你似乎很是意外。” 华服老者望向素衣青年,此刻饶有兴致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在思考,如今大局已定,暗处的两个家伙,为何还不现身。 即便眼前之人是四品,如今也是插翅难飞,真的还有隐藏实力的必要?还是说,今夜这四品也只是马前卒,并非真正首脑存在? “当然,去对付你的人,实力不弱于我,可如今你非但完好无缺,还恢复了实力,我的确是该有几分惊讶的。” 素衣青年开口之间,似是颇为坦然,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他想要从对方口中判断出,那名同伴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却不知,华服老者对此同样不解,因为自己前往秋风苑的路上,的确是曾经感应到过危机,但最终却是一路平安。 而华服老者,当然不会想到,那前往刺杀他的高手,原本的确是埋伏在了路上,可偏偏因为桀骜不驯,撞上了两名不速之客,引来了无妄之灾。 如今正在百里之外,苦苦对峙。 而今夜之局,于素衣青年而言,注定困兽之斗,再无援兵。 第2095章 后手 凛风城外,东南百里,一处孤峰绝顶之上,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此刻身负一柄漆黑重剑,立于其上,却是紧闭双眼。 其周身百丈方圆,此刻绿火萦绕不断,犹如百鬼夜行势,伴随鬼哭狼嚎之声,摄人心魄。其实力虽高,却也难免会受此地气氛影响,心中焦躁。 忽然间,中年男子睁开双目,猛然拔出身后重剑,一股热浪当即自其周身蔓延而出,便是漫天鬼火,此刻也难当其势,迅速被热浪吞没,化为一体。 眼见周遭鬼火散去,中年男子面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了几分。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天空之上响起,与此同时,四周鬼火瞬间复燃。 “你要杀谁与我无关,但冒犯尊者,就只有死路一条。今日,你走不出这号风山。” 说话之间,一名骨瘦如柴的干瘦老者,此刻于半空之中,突兀浮现,面上神色淡漠,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而中年男子,则是缓缓抬头,望向半空人影,此时双目微凝,但心中已经没有多少震撼。因为他今日见过太多匪夷所思之事,早已习惯。 干瘦老者自半空降下,落在山顶,周身鬼火萦绕,似成护身之甲。 “南域之中,何时有你这一号人物了?” 中年男子沉声开口,重剑却仍旧插在眼前地面之中,其双手按于剑柄之上,说话之时,气机鼓动,声如洪钟。似是面对未知对手,毫不畏惧。 可干瘦老者,却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此刻只是冷冷望着对方。因为他今日的目的,只是将眼前之人困杀于此,没有时间限制,自然也不必铤而走险。 毕竟自己先前受了重伤,即便尊者以秘法相救,如今也并没有完全恢复。 “嗯?” 中年男子轻疑一声,面色阴沉,他并非南域之人,亦不知早已没落的南域,这些年来出了什么人物。眼前之人,实力不俗,更有这些诡异手段,绝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可是为何,自己从未听过眼前之人的名号? ... 同一时间,风鸣院内,外院之中,池塘一侧,素衣青年落入困局之中,此刻早已是发出信号,却不见同伴来援,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定数。 “哼,布局之人,需要收网之力。今日我便是杀不了你们,你们又能奈何得了我?” 说话之间,素衣青年望向华服老者,此刻面色阴沉。作为丰都第七使,他的情报网自然不弱。所以他很是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乃是萧无玉身后,一直暗中保护之人。 此人是书山之外,少有的高品阵师,自身实力也超越四品。不过此人擅守,不擅攻伐之术,所以若与四品交手,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想要灭而杀之,却是有些难度。 因此,素衣青年很是清楚,今夜自己难以在对方面前,完成任务,可是对方也决计拿不住自己。 他之所以这样说,全然是因为想要试探对方,是否还有其他后手。 “想要离开此处,你尽可一试,想要在我面前行凶,丰都七使还不够格。” 华服老者说话之间,底气十足,因为他此刻已解封了修为,对于自身实力,还是比较自信。更何况,自己这一路,一直有所保留,因为自己保护萧无玉是出于上命,而非本心。 可如今,萧无玉已经展现出足够的潜力,足以成为自己未来的筹码和希望,所以他愿意为对方出手,也就无需低调。 “是么?” 素衣青年冷声反问,但心中却是笃定,对方有诈。他如此急于激自己对他出手,怕是另有安排,当务之急,是如何离开此地。 于是其抬手之间,一道庞大掌印激射而出,可同时却抽身疾退,俨然是佯攻一击,而后逃走。 四品身意,非普通武者可比,此刻残影幻化,朝着三个不同方位而去,使得萧无玉眉头微皱。但看向一旁老者,气定神闲,便知其还有后手,所以没有开口。 下一刻,三道残影戛然而止,似是撞击在一道无形光幕之上,难以突破。 随着一阵模糊,素衣青年的身形重新凝实,此刻望着华服老者,面色阴冷。 此地果然是被布置了阵法,如此一来,自己便无法突破,而援军迟迟不来,恐怕也已经遭了毒手。既然如此,自己便只有... 心下已定,素衣青年摸向腰间,一枚漆黑玉盒立时上手,而萧无玉面色立时一变,因为他曾经见过此物,亦知内中存放何物,于是轻呼一声: “阻止他!” 华服老者闻言一愣,但此刻也没有犹豫,立时施展阵法聚拢而来,以庞大气机,镇压眼前素衣青年。可是如此举动,只能让其行动迟缓,却无法彻底打断其开启玉盒的秘术。 萧无玉瞥向华服老者,见其此刻正专心控制阵式,已是奢望不上,亦知他不明白那玉盒的恐怖之处。所以当即心下无奈,只得身形一闪,再次将一缕气血,自指尖牵引而出,打算亲自出手。 可就在此时,正在施展秘术,开启玉盒,决定拼死一战的素衣青年,却猛然抬头,望向萧无玉,此刻面上闪过一丝狡黠。 他是心有玲珑之人,非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手段。此刻见萧无玉出手突击自己,眼下自己便有了生机。 只可惜,今日无法趁机击杀此子,而是要以其为护身符。 “哎..” 华服老者见状,此刻猛然睁眼,轻叹一声。他没想到,萧无玉会如此沉不住气,但此刻已然认可此子潜力,所以他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双手聚合于身前,周围立时阵纹四起,化为一道金光,将萧无玉笼罩在内。下一刻,其身形便出现在了老者身后十丈,挪移之阵。 而素衣青年此时,则是前冲如虎狼的身形忽然一滞,朝后疾退。因为他发现华服老者情急之下施展挪移之阵,让原本的困阵出现了空隙。 而这种机会,自己绝不会放过。于是身形一闪,便已趁隙而出,踏出阵法的瞬间,心中快然无比,但却一刻也不想多留。 自己还需要前往外界,寻找同伴,弄清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布局。 可就在此时,其眼前景色,却是一阵诡异模糊,而后一道声音,自其耳中突兀响起。 “今日,你走不了的。” 声出同时,素衣青年为之一愣,心惊之间,提神戒备。可就在此时,却感后心一凉,随即一道人影,浮现眼前,拦阻去路。 灰衣白发,凌空而立。 第2096章 死战 四品身意,对于危机已有预感,此刻察觉后心一凉,心念急转之下,素衣青年暗运秘法,周身大穴立时移位。 “噗..” 随着一声轻响,一道本该贯穿其后心,透其气海而出的气机,此刻伴随一道血箭,透体而出。可素衣青年却只是脚步踉跄几步,便稳住身形,并非受到重创。 此刻抬头,望向半空之中,凌空而立的灰衣白发,面色阴沉。 “你便是今日布局之人?” 素衣青年自知眼前之人身法诡谲,实力莫测,其方才偷袭自己,自己毫无所察,所以此刻自己想要逃走,已是无望。 既然无望,那就唯有拼力一战,但死战之前,却要弄清楚,今夜之事,究竟何人背后操盘。如此,倘若此战之后,自己能够侥幸不死,也算有个交代。 “哼。” 楚宁月悬浮半空,此刻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便是想要借眼前之人,引出更多暗藏的后手。 但如今,萧无玉的举动,让此人提前脱困,自己再不出手,此人便要脱逃。为免夜长梦多,自己只能提前现身,但这样一来,即便对手还有后手,也不会现踪。 如此,多少是有些可惜的。 “既然我已无路可退,那便只有放手一搏!” 素衣青年沉声开口,方才未施展完全的秘法,此时再度运转手中。漆黑玉盒之上,泛起阵阵幽光,笼罩其身,方才的秘法本就趋近完成,所以这一次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可以楚宁月的速度,若是有心阻止,大可在对方完成秘术之前,打断对方。可是在她看来,对方的底牌,或许正是隐藏的线索所在,所以她没有阻止,而是静等对方完成此术。 “师尊,快阻止他!” 就在此时,素衣青年身后方位,萧无玉的声音急促而来。其远远看向空中的楚宁月,又看到了那人手中的玉盒,担心自己的师尊不知那玉盒玄机,或是轻敌大意,所以出声。 只是,萧无玉现身之时,素衣青年已经完成了秘法,声至之时,为时已晚。只见素衣青年右手轻扬,玉盒自身前化为一团黑雾,萦绕周身。 下一刻,黑雾之中,一枚黑色丹丸浮现而出,其上赤光忽隐忽现,犹如黑雾之中,猛兽之眼,环视四方。 “退。” 楚宁月本以为,对方会有什么特殊的底牌,却没想到,是以丹药助阵。见其周身黑雾萦绕,她知道对方所服丹药,定然副作用极大,也同样威力极大。 所以稍后动手之时,自己未必有心思照看萧无玉,此刻能做的,便是要对方远离战场。 只不过,她这句话虽看似是说给萧无玉,实则却是说给那华服老者。更是有了几分嗔怪之意,怪他为何放纵萧无玉来此添乱。 可下一刻,她的担心,没有出现在眼前,因为素衣青年此时的神色变得异常古怪,双目空洞无神,似是因为那颗药丹之故,失了神志。 此刻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之人对自己似乎愤恨非常,周身气机早已朝着自己锁定而来,仿佛除了自己之外,他眼中再无旁人。 如此,倒是省了自己一番手脚。 “回秋风苑等我。” 楚宁月留下一道传音,打入萧无玉耳中,而后便身形一动,朝着外院深处而去,速度则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已确定,素衣青年并非佯装如此,而是真的丧失了神志,所以他不会趁机逃跑,而是会对自己穷追不舍。 于是其离开之时,将速度控制在开元境左右,让对方可以跟上自己。不多时,已然来到了一处宽广无人之地,正是外院东南修业区,如今早已空无一人。 “吼!!” 素衣青年追至此地,口中发出一阵咆哮之声,随即手中雷光忽现,一柄长枪凭空浮现而出。如此手段,在楚宁月这等修士看来平平无奇,可若落入其他武者眼中,定会觉得匪夷所思。 下一刻,素衣青年身形一闪,化为残影,一枪穿云,直袭楚宁月,犹如苍龙冲天,一往无前。可其刚刚触及后者周身一丈,便被一道无形气障阻拦,一枪之势迅速耗尽,徒劳无功。 楚宁月运转护身道韫,抵挡对方攻击同时,身形已消失在原地,凌空横挪十余丈。此刻微抬右手,凌空一握,一道火焰巨掌凭空浮现,朝着素衣青年猛抓而去。 在她的判断之中,此人气息已强过血色袈裟之主,应是四品巅峰,所以他能够承受自己这一击。而若非楚宁月有心活捉此人,方才现身之时,便也不会只是以气机洞穿对方气海这么简单了。 素衣青年身形一滞,只觉五内俱焚,可他此刻神志全失,痛感只会让其更加疯狂,此刻周身一道赤芒显化而出,如红旗招展,化为一面薄纱,覆在体外。 火焰巨掌接触到薄纱,一击之力竟被化解,而青年身形,则伴随一枪之势,青云直坠,躲过了这一击。 但虽是如此,体内五内俱焚之感,却仍旧没有半分缓解。这一点,楚宁月心知肚明。 “嗯?” 虽是心知肚明,心中却多少有些疑惑,因为方才素衣青年施展的手段,像极了修士法宝。尤其是抵挡住自己一击的薄纱,更像是一件护身法器。 可是此界无灵气,又如何炼器成宝?加之此人身上,没有半点修士气息,亦没有半分灵气,他又要如何御使法器? 心中疑惑之间,楚宁月掐指于身前,而后凌空一点,化为一道长虹,直朝素衣青年而去。 面对此等未知的攻击,正常之人,皆会选择暂避锋芒,徐徐图之。可是素衣青年此刻,却是战意盎然,足下赤光再现,好似踏云而起,身形旋飞,长枪再出,迎难而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长枪与长虹于空中撞击,炸裂开来,气机席卷八方,让此地本就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的建筑,越发不堪。 地面之上青砖爆起,又被气机震为碎渣,散落四方。而素衣青年,身形亦是被震得倒飞而出,跌落在一旁地面之上,脚步踉跄,险些立身不稳。 经过这一击,楚宁月已然明白,对方那件薄纱,并非护身法器,而是某种秘法。而且功效颇为特殊,只能化解表面攻击,却无法免疫实质。 比如自己施展的火焰巨手,碰撞之力虽被其化解,却无法化解五内俱焚的附带效果。又比如长虹破气,他虽抵消了摧破之力,却不能规避气虚的效果。 如此一来,眼前之人,倒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果此子能够存有神志,且仍旧拥有如今战力,或许还能与自己周旋片刻。可惜此子如今神志全无,被自己种下火种尚不自知,非但没有运功压制,反而接连出手。 使得火种在体内根深蒂固,迅速蔓延。 此种手段,用来对付此界四品,几乎不会生效,因为早在火种入体瞬间,对方便会察觉,进行压制。可是眼前之人,偏偏失去神志,所以在楚宁月半试探的出手之下,成为了试验品。 如今,已无需再战了。 “死!!!” 就在此时,素衣青年怒吼一声,周身赤芒再现,下一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如此变故,便是楚宁月也未曾预料,不过她此刻,却是气定神闲,从半空之中飘然落下,右手轻抬,而后猛然一握。 “轰!” 身后,一阵接连响起的爆破之声,不绝于耳,终结了眼下荒唐之战。不知以何种秘法,突兀出现在楚宁月身后,更是一枪突破其护身道韫的素衣青年,此刻体内无数烈焰破体而出。 每一声震响传出,便会带走其一道生机,一缕气血。接连二十三响之后,声音戛然而止,素衣青年身形倒退,骨骼碎裂大半,此刻已然无力起身。 口中只得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咆哮,面对眼前之人,再无一战之力。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心中烦恼,因为自己虽然留下了对方的性命,却不知如何让他恢复神志。更加不知,其恢复神志之后,是否会因为伤势过重而身死。 简单说,她不知如何从对方身上,获取情报。 第2097章 水镜 外院之战,已然终结,素衣青年服下神秘丹丸提升实力,但却因此失去神志,反而轻易落败。只可惜,他已没有反悔的机会,否则此时定然悔不当初,不会选择如此方式,拼死一战。 楚宁月居高临下,望向此子,此人虽已被自己重创,并以术法彻底镇压,但其如今却陷入了一项尴尬境地之中。 便是此子所受伤势,已然超出此界四品能可承受的极限,他此刻之所以不死,全然是因为体内丹药之力,将实力提高数倍。 可是却也因为这丹药之故,变得神志不清,无法交谈。 简单说,解除药性,此子会因为伤势沉重爆发而死,不解除药性,此子则与野兽没有丝毫差别,根本无法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信息。 若是祁如清在此,且与楚宁月互换,易地而处,那么眼下之事其实并非难题。因为他定会对此子施以搜魂之术,强行自其识海之中提取记忆。 可是楚宁月并非祁如清,其身为残阳宫长老,自有其风骨所在。像是搜魂这等邪修之术,根本不在其考量范围之内,所以此刻才会感觉到苦恼不已。 “解决了?”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从旁响起。至此,此地隐藏的三人,终于尽数现身。 楚宁月望向说话之人,一袭白色长裙如旧,周身气息凝实,短短时间之内,先前的虚弱,似乎已恢复了大半。 但楚宁月此刻,却无心思考此女体质,而是微微点头,紧接着却又摇头,看得对方一时不解。 “丹药反噬,的确有些麻烦。” 穆清远望向素衣青年,立时猜出楚宁月心中所虑。心中猜测,她之所以留手,之所以让这素衣青年活到现在,定是想从其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可是如今,这人的状态根本无法发问,倒是一个难题。 至于此人的伤势,虽然看似可怖,但穆清远并非修士,更非出手之人,所以她无法判断出,此人伤势是否致命。 “你有办法?” 听到穆清远口说“麻烦”却并非“无解”,楚宁月捕捉到了其言语之中的重点,于是出声。 而下一刻,穆清远果然如其所料,微微颔首,只是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笑容。 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丝实力,看来如今又要耗掉,当真时运不济。 而楚宁月,则对这一丝笑容,有些不解。 正疑惑间,便听到了对方一句,更加让自己茫然的话: “我的确有办法,只是这法子所得信息,乃是此人主观认知,不一定便是真实存在。” “主观认知?” 楚宁月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心中暗自计较,一时眉头轻蹙。而一向擅长捕捉细节的穆清远,再一次出声,不过这一次,倒是没能猜中楚宁月的心思。 “楚道友可以放心,此法并非搜魂之术,无损天良。” “如此,便有劳了。”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楚宁月收回思绪,也不再思考方才之事,只是对眼前此女这句莫名的解释,有着莫名的在意。 此女明明只是与祁如清几面之缘,为何两人似乎很是熟悉,熟悉到对自己的事知晓得如此清晰。 话音方落,穆清远右手一挥,当即一道白光笼罩此间,一柄银色长剑,立时浮现而出,落入其手,正是先前穆清远制服一众黑衣人时,所用之剑。 下一刻,一阵惊涛拍岸之声,随着长剑出鞘,响彻四方。楚宁月只觉穆清远周身气息一滞,前一刻阴沉如水,这一刻波涛汹涌,瞬间增幅数倍不止。 但紧接着,其周身气息,便如潮水一般朝着剑身汇聚而去,只是顷刻之间,便已抽干了其九成气力,使得其方才恢复的血色,逐渐消散,又是面色苍白。 楚宁月知晓,此女的这柄长剑,定然是不俗之物。若非其上没有半分邪气,她真会以为,这是什么邪修法宝,所以才会如此吞噬一人元气。 “天极。”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吐出两字,身前长剑立时发出一阵震颤,随即一化而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顷刻之间,化为六十四柄长剑,难分虚实,凝成一道罗盘。 飞速旋转之下,使得周遭空间,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便是神识强如楚宁月,此时亦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眩晕感。 联想到此女先前对阵黑衣人的手段,楚宁月猜测此剑拥有攻击神识之法,于是收拢神识,加固识海。 但也就在凝神之际,错过了穆清远身后,一闪而过的青衣虚影。再看向其时,长剑所化罗盘之上,已然映射出了一道水形光幕,其中人影人声清晰可见。 ... 一处楼阁高耸入云,登楼一望,尽是繁华之景,绝非南域凛风城可比。 一名身穿锦衣,上刻龙纹的青年男子,面如冠玉,棱角分明,于楼顶负手而立,俯瞰此间。 而其身后,则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柄赤色长枪,目光冷厉,水形光幕视角,赫然便是此人。 “丰都虽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无法登堂入室,以公子的身份,约我前来此处,可以说得上是铤而走险了。” 中年男子轻声开口,声音却是个少年,配合其鬓角斑白,显得有些怪异。 而锦衣男子,此刻则仍旧是负手而立,似乎并未打算回头,开口之间,声音老气横秋,好像他才是一个中年人。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拥有什么样的价值,便该处在什么样的地位之上。在我看来,丰都是一柄剑,一柄利剑。” 听到这句话,中年男子不禁努了努嘴,似乎对眼前之人的话,不甚在意。但开口之时,却是: “只要价格合适,丰都的确可以是剑,但...也是一柄双刃剑。” “双刃剑没什么不好,进可杀敌,退可安内。” 说到安内二字,锦衣青年不禁用力了几分,亦让后者明白,今日两人话题的重点。 “丰都从不做亏本买卖,若是成全了公子这弑兄夺位的美名,日后公子若是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对于知晓这个秘密的丰都,又会采取何种方针?” 中年男子的话,极为清醒,因为今夜这幢买卖,虽然对方给出了极大的报酬,难以拒绝,但同时也有极大的风险。 报酬之时一时,而丰都行事,从来不只看眼前利益,所以此事是否可行,还要看眼前之人,如何行事。 “我说过,丰都是一柄利剑,而利剑需要与剑客相配。如此便能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届时自可登堂入室。 只要利剑一直锋利,剑客找不到其他利剑,那么即便此剑满是邪氛,剑客也别无选择,不是么?” 话音落定,锦衣青年转过身来,抬手递出一块令牌,上刻三爪金龙,而金龙头顶,刻着一个“然”字。 “公子的诚意,丰都已然看到,这枚信物,我便收下了。” 第2098章 皇朝 “唔..” 就在此时,穆清远闷哼一声,水形光幕立时溃散,画面也就此终止。楚宁月上前一步,将其扶助,将一缕气息,注入对方体内,可却未能使得其好转半分。 “我没事。” 穆清远淡淡开口,手中长剑华光一闪,化六十四而归一,最终化光消散。其此刻面容,难掩憔悴,但眼中却更多的是惊讶和意外。 楚宁月不善观心之法,此刻并未注意到其神色,只是对其手中的长剑,有了几分好奇。因为此物每次施展,都会令穆清远气息大减,如遭反噬。 正疑惑间,一道人影随着突兀的阵纹,浮现在两人身前,正是先前的华服老者。至于萧无玉,则是被其以阵法守护,此刻既无法脱出,旁人也进入不得,算是安全。 见华服老者现身,而穆清远如今状况不佳,楚宁月便主动上前,简单复述了一遍方才水镜之中,观察到的一切。 而话音落定,华服老者的面上,却是一幅果不其然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就在此时,沉默不语的穆清远,似是有所恢复,淡淡出声。可说出的话,却让其余两人有些意外: “此子身份我们如今已然知晓,但朝堂之事,与江湖人无关。”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华服老者心中有数,但此刻望向楚宁月,发现其面上的意外之后,心中却多了几分好奇。 他原以为,楚宁月之所以收萧无玉入门,正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身份,有所图谋。但如今这表现,似乎刚刚知道其身份一般,倒是自己多虑。 可若是这样,先前的表现,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难道,此人是当真看重萧无玉的天赋,所以... “朝堂之事?” 楚宁月传音四字,询问穆清远,因为她虽是一宗长老,不该对世俗王朝之事有所了解,但其出身,却是南玄州世俗王朝的幸存者。 所以其对这四字,并不陌生,甚至很是敏感。 再联想到,方才水镜画面之中,那身穿龙纹锦衣的青年男子,以及中年男子口中的“弑兄”二字,已然可以联想到,萧无玉的身份。 不过,其非此界之人,而其身份更是修士,不再世俗之列,所以对皇族之人,不会有半分敬畏之心。正如当日所言,她不会在意萧无玉是何身份,也不会为其插手世俗之事。 “不错,此子若无意外,应是此界皇族之人。而那枚信物,便是关键。” 穆清远并非传音,不知是消耗过大,无力为之,还是刻意为之。说话之间,已是朝着一旁双目失神,被困幻境之中的素衣青年走去。 搜索一番过后,却是起身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地开口道: “信物不在其身上。” 华服老者闻言,眉头微皱,但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丰都早已不存。 “此物能可证明幕后之人身份,亦算联盟信物,很是重要,所以其不戴在身上,也是可以理解。只是这样一来,此事线索便算是断了,想要借今日之事反将一军,恐怕很难。” 说话间,其右手一挥,将身后阵法屏障解除,使得萧无玉得以进入此间。 却不想,对方进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 “今夜之事,诸葛先生可还满意?” “嗯?” 萧无玉一声先生出口,让华服老者为之一愣,因为这一路之上,他们两人皆是“你我”相称,从未如此称呼彼此。 一是因为萧无玉明白,此人看顾自己并非出自真心,而华服老者也的确看不上萧无玉。二来则是因为,萧无玉自知命不久矣。 “诸葛?”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出声,眉头微皱,眼中再度闪过一丝异芒。先是那皇族印记,而后又是诸葛,难道这一切,真是... 可下一刻,华服老者的解释,便将她拉回现实。 “老夫姓诸名葛,曾任钦天监教习一职。” 原来此人,并非复姓诸葛,而是这般缘由,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切只是巧合。 穆清远如是想,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这一幕,清晰落入诸葛眼中,心中暗暗将这一幕记下,决定日后多加留意。 “殿下今日作为,老夫皆看在眼内,虽然未能亲自击杀大鱼,但展现出的潜力,已足够老夫追随,所以从今日起,老夫愿听殿下调遣。” 一声殿下出口,意味着诸葛心中做出选择,至于在场其他两人,他已知两人猜出了萧无玉的身份,所以根本不必忌讳隐瞒。 不过他虽说是追随萧无玉,却仍旧有着自己几分风骨,不会奴颜谄媚,最多是以客卿身份追随。只要他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置,自己便不算是他的下属,也不会称臣。 “既如此,三山之行,便有劳诸葛先生了。” 萧无玉亦是心思通透之人,他知晓如今自己寒毒已被控制,已经拥有资格,与那些暗害自己之人一争长短。而眼下的诸葛先生,早已是那些人眼中钉,肉中刺,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他势必会成为自己如今的亲信,除了师尊之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因此,他不会计较之前,对方如何不待见自己,而是会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 如此,方能成事。 至于师尊...在他看来,自己早就表明了身份,所以师尊如今这副淡然的模样,自是没有什么不妥。却不知,楚宁月当日听到他说自己姓“玉”之时,根本是毫无动容。 因为她对此界之事,知之甚少,并不知道,此界之中,只有皇族乃是玉姓。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就此僵住,因为楚宁月淡淡开口,传音道: “想不到你还有此种身份,不过你须记住我当日所说的话,便是你继承王位大统,于宗门而言,你也只是一名普通弟子。” 而萧无玉闻言,则是心中疑惑,师尊为何后知后觉,一幅才知道自己身份的模样。也同样清楚,对方是在告诫自己,不可因为身份,便轻易自大,目中无人。 第2099章 三山 “此地之事告一段落,先回秋风苑。” 眼见周遭之事,已成定局,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为今日之事,画上终点。 萧无玉对此并无异议,今夜自己不但收服了诸葛,更是在师尊面前证明了自己,虽然没能找到反制幕后之人的关键证据,但也是崛起的开始。 至于诸葛与穆清远,此时则是各有所思,前者好奇后者方才反常的表情,而后者则是回味着,那枚特殊印记。 此界之中有书山,有玉氏皇族,有龙纹信物,亦有诸葛擅阵。虽无三盟四会五大家,却是有着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并非巧合。 可若此界真是那一界的前身,又为何会出现楚宁月这样的修士?又为何不见天外之人? 穆清远心中不解,疑惑更深,这些困惑,只能慢慢自行消化,无人能可商议。便是祁如清与楚宁月,也不能坦然相告,因为这其中的关键,只有自己知晓,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说出口来。 ... 风鸣外院,秋风苑中,祁如清独自一人坐在石桌之前,左手与右手对弈,饶有兴致。似乎对今夜之事,浑不在意,更似对试炼的结果,早有预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内。 忽然间,一阵劲风疾吹而来,吹得地面之上落叶翻飞。原本神色悠然的祁如清,忽然面色微变,右手下意识朝着自己额头按去,随即身形一阵轻微抽搐,似是颇为痛苦。 紧接着,其身形便开始虚化,在半虚半实之间,不断转换,足足持续三息功夫,方才稳定下来。 就在此时,一阵流光划过,五道人影自其中而出,其中一人刚刚现身,便被抛飞而出,重重摔落地面,生死不知。 “事情了结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祁如清轻声开口,似是已经恢复正常。但人群之中的穆清远,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此刻眉头微皱。 “嗯,阵师已答应相助我们。” 楚宁月淡淡出声,并未将方才细节讲给祁如清,因为她觉得对方不会对萧无玉感兴趣,他所在意的,应该只有当下大局。 “既如此,事不宜迟,你们还是速速动身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至于风鸣院,今夜损失惨重,明日内院定会有人给出一个说法,你们若能赶在明日旭日东升之前完成,自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祁如清缓缓起身,朝着屋舍方向而去,不多时其便取出了三枚卷轴,见众人望向自己,于是接着开口道: “这三枚卷轴,是我方才绘制,记载了三山方位,持此三枚卷轴,能可延时传讯,彼此联系。如此一来,你们三人便能互通有无,及时互换信息。” 话音落定,祁如清将三枚卷轴,分别交给三人。而在最后交由诸葛之时,明显发现后者的神情之中,出现了一丝惊讶。 诸葛的惊讶,来源于两人皆是阵师,所以前者一眼便看出,这小小卷轴之上,隐藏了一种小型阵法。正是因为此阵,方能使得三道卷轴互相联系,能可传讯。 可是,将阵法铭刻于物品之上虽然可行,对于物品本身的品质却有着一定的需求。如若达不到这个要求,物品便无法承载阵法之力。 然而眼前这卷轴的材质,就只是普通纸张而已,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对方能够将此阵铭刻其上,单是这项手段,便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 看来当日对阵之时,是自己小看了对方,又或者对方因为某些原因,未能施展全力。否则,当日战况,不会那般僵持。 只是想不到,五洲之上,书山之外,除了钦天监还有其他高品阵师存在。此人的身份,恐怕非同寻常。 三人打开卷轴,发现这地图绘制的并不详细,只是简单标出三山所在,分别是凛风城正北,东南,西南三个方位,隐约成掎角之势。 而三山链接,正好能将凛风城方圆囊括其内,包含其周遭数十村落。 地图之上,简略明了,所以众人的关注点,自然是在彼此传讯之上。于是三人各自尝试,各显神通,楚宁月以神识打入卷轴传音,诸葛老者则是以阵法沟通阵法传讯。 唯有穆清远,立在原地,周身气息内敛,根本看不出,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下一刻,三人传音,各自响起,证实此物的确能够传讯,只是作为阵师,诸葛很是清楚,这种阵法距离越远,效果越弱。 若是三人抵达三山,那么传讯效果... “你们三人眼下同在一处,所以传讯并无延迟,可若抵达三山,以此卷轴的阵力,大抵会有三息延迟,此点需谨记。” 祁如清的话适时响起,像是料中诸葛老者心中所想一般,但后者并不觉得突兀,反而心中对于眼前这野生阵师,更是高看了几眼。 因为如此小型的阵法,以三山所在距离,能够完成传讯便已是奇迹,能够将延迟控制在三息之内,更是匪夷所思。 看来自己今夜的选择,正确无误,日后只要与此人站在同一阵线之上,或许自己除了名利之外,还能得到一丝阵道之上的突破。 如此,可谓十全十美。 “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们三人即刻动身,至于殿下,就要拜托公子照拂了。” 诸葛老者见状,此时率先开口,因为三人之中,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就是自己。如今由自己开口,自是为众人拔除了这个因素,算是定心丸。 而楚宁月两人,见其如此主动,心中的一丝疑虑,也已消散,不过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商议道: “对手实力莫测,因此三处人选,需要紧密排布。先前我们曾去过北方无名山,而那里多半已被对方夺回。 对方知晓我方缺少阵师,所以很有可能,会在此处设置阵法,阻拦我们。因此这第一处...” 说到这里,楚宁月话音一顿,看向诸葛,而后者则是立时会意道: “此处便交给老夫了。” “这一处交给诸葛阵师,若对方布阵,我们则以阵破阵,掌握主导权。破阵之后,还请留守此地,以卷轴传讯。 而东南峡谷,我们先前曾经去过,并于此地发生大战。按照时间计算,如今对方主力,应该已至第三山,但无法确定此处是否已被控制。 因此第三山与第二山,同样危险,因为第三山若被掌控,对方极有可能折返第二山,夺取控制权。” 说到此处,楚宁月话音又是一顿,但这一次,却不是等待穆清远主动接话,而是想要将选择权交给对方。因为她也无法判断,这两处哪里比较危险,也无法判断出,穆清远如今的伤势。 所以将选择权交给对方,乃是最大的尊敬,也是最好的选择。 穆清远稍作沉吟,而后开口: “我会前往东南峡谷,最后一处便交给楚道友了。” 第2100章 遭遇 此界无灵气,唯有进食之时,能可提取些许。而据祁如清所说,三山之顶,每逢日月交替,旭日东升之前,便会有一丝灵气产生,因此特殊非常。 这一点,楚宁月并未告知诸葛,只是提及三山之处,有对手相争,需得破坏对方计划。并非是信任不够,而是灵气之说,虚无缥缈,非此界之人能可轻易领会。 三人选择完毕,随即陆续动身,可当楚宁月欲离去之时,却被祁如清以传音叫住,示意其晚上半分。前者虽然疑惑,但此刻还是选择了听信,因此不多时,院落之中便只剩下了三人。 萧无玉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两人交谈,因为两人皆可施展传音之法。此点,祁如清自然不会在意,于是传音道: “我交于你们的卷轴之中,除了传音阵法之外,还有聚灵阵基。待三山尽数掌控,便可以卷轴开启阵基,绘制聚灵法阵。 那名阵师于阵道之上的修为不弱,为了瞒过其耳目,我于卷轴之上动了些许手脚。三道卷轴,其实有主次之分,唯有楚道友先发动印记,其余两道卷轴,才会显露真身。 所以此次行动的主导权,仍在楚道友手中。” 祁如清行事素来谨慎,对于旁人也是很难轻信,此时传音于楚宁月,有所留手,后者并不意外。此刻虽然觉得他这种做法,对于盟友的关系有些不妥,不过也没有多言什么,表示自己会见机行事。 而祁如清对此十分满意,示意对方可以离去。 不多时,楚宁月叮嘱萧无玉几句后化光消失,秋风苑内,便只剩下这两人。萧无玉望向祁如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先前的示威,还有对方的言语,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同时更加坚定,下一次见面之时,自己定要将当日峡谷之事,主动坦白给师尊,否则这件事,终究会成为两人之间的嫌隙。 至于祁如清,对于萧无玉此子,只当做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棋子如何想他,他并不在意。只要安分守己,待在棋盘之上,那自己也不会为难于他。 可若是此子想要脱离棋盘,妄想干扰或是替代执棋之人,他亦会毫不留情,将其抹杀在摇篮之内。 .... 寅时二刻,月隐星稀,阴风阵阵,乌云迟迟,似有大雨将至。凛风城北,无名山路之上,华服老者缓步前行,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他虽然是真的想要追随萧无玉,但今日三山之行,显然对于萧无玉来说,没有丝毫助益。而自己答应同行,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自己一定会出力,但却不一定要出全力。 能够让他那位所谓的师尊头疼的对手,一定实力非凡,如若此行只是信手拈来,自己当然不会藏手,可若是需要付出些许代价,那么是否值得,尚在未定之天。 还有便是,秋风苑内那名年轻阵师,让自己感觉到一丝疑虑。自天机门覆灭之后,书山之外高品阵师绝迹天下,九成九的阵道气运,皆在书山。 而阵道一途,耗时耗力,即便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必定是要通过典籍或是人力传授,获取经验。 而实践的过程,对于人力物力的消耗,更是十分恐怖。自己若非曾在钦天监任教习一职,根本没有机会达到如今的阵道品阶。 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很是值得推敲。如果当年天机门还有余孽,那一脉还有幸存者的话.... 他们接近萧无玉的目的,便很是耐人寻味了... 苦思无果,诸葛奋力将这些念头压制,告诉自己没有证据的事情,万万不可随意揣测,毕竟天机门覆灭数十年,而那人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时间对不上。 “恼人。” 心念至此,诸葛忽然口吐两字,而后右手袍袖一挥,一道镜面破碎之声,便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随着其一步踏出,心中万千思绪,瞬间烟消云散,眼前山路,亦是一变。 原来他方才之所以思绪飞转,除了自己真的想要揣测之外,亦是因为受到了阵法影响心神所致。而如今,自己已经想到了症结,自然无需再浪费时间。 破开第一重阵法,诸葛已然立身山腰,此刻抬头望向山峰,感觉得到山间死气沉沉。他未通识,虽然看不到漫天阴沉死气,但身为阵师,亦能有所感应。 心下既定,无需犹豫,当即踏步前行,朝山顶而去。每踏七步,便有一道镜面破碎之声传来,仿佛对手在此留下的阵法,根本难以阻挡其半分。 只是短短十息之间,他便已经破尽此处的大小阵法,立身于山顶之上。但同时,面色也是一沉。 “嗯?” 在破开第三十七道阵法之后,眼前所见,耳目一新。其虽然立身于山顶之上,可所见的景象,却如人间炼狱,惨绝人寰。 漫天鬼火肆虐,岩浆倒卷,便是一个毫无阵道修为的普通人在此,也能分辨出,自己身处非常之地。而诸葛身为阵师,当然看得出此地的异样,知道自己落入了一道崭新的大阵之中。 而往往就是这种看似直白的阵法,才容易让阵师阴沟翻船。 “呵呵呵,想不到来得人会是你。” 倏然间,阵法空间之内,天地变色,风云汇聚。两团黑雾萦绕之间,凝聚出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身穿一身麻衣,身形干瘦佝偻,面上带着一张鬼头面具。 “你是什么人?” 诸葛负手而立,望着眼前陌生的人影,自动忽略了方才对方现身之时的天地异象,因为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幻阵而已,骗得了少年心性,骗不了城府如自己。 一声疑惑出口,干瘦老者嘿嘿一笑,似是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样貌,已然与先前不同。于是开口之间,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有些人,便是执迷不悟,明明大道便在眼前,非要去选死路。你应该清楚,这世上除了我家尊者之外,再无人能够彻底解除他体内寒毒了。既然当日选择相助我们,今日便该相助到底。” 听到这句话,诸葛面色微变,望向眼前干瘦老者,立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当日自己的确见过此人,而他身穿一件血色袈裟,如今样貌虽改,声音如旧。 只是,立场已然不同,接下来,恐怕容不得自己保存实力。 第2101章 对阵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黑雾之中,干瘦老者发出一阵怪笑,而后出声讥讽。声出同时,已是化作一团黑雾,滚滚而来,直袭诸葛而去。 可其身形方才冲出数丈,原本立身原地的诸葛,周身便有一道华光浮现而出,驱散周围黑暗的同时,人影就此消散。 下一刻,十二道一般无二的人影,迅速自消失之处,朝着四面八方分离而出,难辨虚实,将干瘦老者围困其中。 此地山顶,确然是一处大阵,诸葛自知一时半刻,难以破之。所以便在大阵之中,布置小阵,以一方之方圆,蚕食四方大阵。 心想对方既然想以幻阵乱自己心神,那自己便以幻破幻,倒要看看眼前之人,如何应对。 “哼。” 干瘦老者冷哼一声,而后双掌凌空一握,三道黑雾凝成龙形,突兀浮现,萦绕其身。也就在此时,分化出的十二道人影,整齐划一,做出同一动作。 一步踏出,人影借势而起,地面之上,立时有无数裂纹涌现,朝黑雾所在蔓延而去。 阵师之斗,不同于修士与武道,讲究虚实结合,虚而实之。所见一切,皆可当做虚妄,却又必须提防其中关键,干瘦老者虽非阵师,但耳濡目染之下,深知此点。 因此面对四方地陷之势,纵然知晓对方没有这样的能为,却还是不敢大意。同样是身形一闪,纵跃而起,周身三道龙形黑雾飞速萦绕,化为一团气罩,将其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空中十二道人影,骤然朝干瘦老者疾冲而去,但此法却是大出常理。阵师作战,一般会与对手保持距离,因为本体脆弱,畏惧近战,尤其对手还是武道四品。 可这种情况之下,诸葛却选择扬短避长,以己之弱,攻敌之强,一时之间,便是干瘦老者也无法理解。 不过已经因为轻敌,险些丧命过一次的他,断然不会重蹈覆辙。所以此刻不敢大意,不愿硬接对方攻击。 可是空中人影,乃是借助阵法所化,速度比之四品武夫,丝毫不逊,这让专心躲闪的干瘦老者,感觉到十分无力。 却不知,这一点,正是诸葛算计所在。因为这些幻身冲击,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威力,幻身的核心,在于消磨对手心力,转移注意,隐藏其真正的目的。 接连躲闪,干瘦老者渐感烦躁,而此时周身护身气罩,已然通过吞吐黑雾,彻底凝实,这让他有了反攻底气。 可就在其准备出手之际,一道传音,却响彻此间,回响不断,唯有三字,好似审判: “你败了。” “嗯?” 三字入耳,干瘦老者轻疑一声,心中立时警觉。可就在此时,地面之上,一面阵纹冲天而起,凝成一座六芒星阵,阵光彼此交汇。 方才十二道幻身穿插之间,正是以假乱真,吸引对方注意,实则以行进轨迹,布设阵法。此刻阵法已成,自然无需继续隐瞒,到了摊牌之时。 “轰!!!” 下一刻,嗡鸣之声,响彻此间,六芒星阵迸发出六道金芒,四道锁链,将空中干瘦老者禁锢其中。而后华光大作,六芒星阵悉数自爆,阵纹阵力化作气浪席卷八方,使得正片山顶寸草不生。 此一击,正是诸葛压箱底的绝招之一,但其如今之所以选择出手,却不是先前的考量完全白费,而是自己有必杀对方的理由。 此人知道的太多,多到无法容忍其存在的地步,若他不死,定会威胁到殿下和自己。 华光之中,诸葛十二道幻身消散,十余丈外,真身显化而出。他已能感觉到,方才六芒星阵自爆之时,已将此地阵基一并毁去,山顶大阵溃散,自己算是掌握了此地。 “嗯?” 可就在此时,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其刚刚着手布置新阵,便感觉到此地还有另一股气息存在。此时不由得望向天空之上,未尽的华光,同时在自己身遭,布设了一座防御之阵。 下一刻,天空之上,果然响起一道阴冷笑声。本该在六芒星阵自爆之下,支离破碎,殒命当场的干瘦老者,竟是毫发未损,安然落地。 便是连一身衣袍,也没有丝毫损坏,好似方才的一击,被其完美吸收。这让诸葛面色微变,心中惊涛骇浪,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 同一时间,西南方峡谷之中,一名白衣女子持剑前行,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团水波气浪,朝着四方扩散而去,震落山石。 山石落地,并无轰鸣之声,只有镜面破碎之音,因为此地,早已被布下重重阵法。却不想,来人会以如此特殊的方式破阵,非阵师之道,亦非修士之道,更非武道。 虽然速度颇为缓慢,但一路行来,却是畅通无阻,迟迟不见守关之人现身。 不多时,其已行出峡谷,自山路而上,此处的阵法,比之峡谷之中,要高阶不少,但却似乎在水波气浪之前,众生平等。 “难道...此处并无守关之人?” 随着时间推移,白衣女子心中渐生疑惑,虽然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眼下是一个好消息,但此地没有守关之人,便意味着其余两处,危机更重。 自己答应前往西南之山,却未想到此处尽是阵法,如若来人是那名诸葛阵师,也算是对症下药。 若自己没有底牌,贸然来此,恐怕真会陷入麻烦之中。而即便来此的是楚道友,怕也会在此消磨许多心力,毕竟她是真的不通阵法之道。 穆清远的底牌,并非其手中之剑,而是其真正的身份,同样是其隐藏的秘密。此事她从未向旁人提及,包括至亲好友,当然同样也包括祁如清与楚宁月。 若非此地无人,且阵法频频,她亦不会施展此法,即便此法玄妙,此界之人,绝无可能看破天机。 ... 东南山脉,高耸入云,层峦叠嶂,尽是凶险之象。一轮血月,挂于夜空之上,双月同空,显得诡异非常。 一座孤峰之上,楚宁月负手而立,微微抬头,望向血月。其中一道人影,忽隐忽现,同样是负手而立,俯瞰此间。 “你的确有些本事,但可惜你的同行之人并不中用。” 血月之中,声音缓缓响起,空中立时一阵波动,一道血色壁障浮现而出,化为两道圆镜,其上清晰浮现出两幅图案,正是其余两山所在。 一是两名老者,激战不止,四周黑雾逐渐浓郁,似有吞没两人之势。 一是白衣女子,原地踏步,黑暗之中,有赤色双眸忽隐忽现,似是洪水猛兽,躲藏暗中,择人而噬,等待时机。 楚宁月面色如常,古井无波,一是因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二是因为她心中猜测,眼前所见一切,皆是对方所制造的幻象。 第2102章 虚实 “无需多言,今日之局,终在你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言语之中,虽带着几分自负之嫌,实则却是不想暴露出,对其余两山的关切,不给眼前之人变局的可能。 先前交手之时,楚宁月便已然知晓,眼前之人实力莫测,非此界武夫能可比拟。所以此刻自知无法留手,也无需留手。 当即右手轻抬,术印凝成,周身灵气翻涌如潮,向四方扩散而去,一阵轰鸣之声,响彻于群山之上。 下一刻,群山之上,七道巨大土刺冲天而起,似成一张巨口,犬牙呲互,朝着空中血月吞噬而去,起手之间,便是转脉境术法。 “果然。” 血月虚影吐出两字,对于眼前楚宁月修士手段,似乎早有预料。人影凝实之间,猛然一掌按下,天空之上,立时红霞染血,犹如末日。 两道术法自空中交汇,无数土石崩落而飞,土刺巨口难以维系,纷纷散落,而天空之上血红之色,亦迅速消散,重回夜空。 此前两人,已交手数合,虽各有试探,未尽全力,但展现出的实力,却是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楚宁月所修功法,专攻火相之术,然其修为尚未达到玄丹之境,因此其术法尚在地火,未达天火之境,若是以地对空,威力会大打折扣。 所以她才会选择以此迂回之势,迫对方如当日一般现出真身,落地一战。 “你的确有几分本事,但你之道,却不为此界天道所容。” 血月虚影,传音再启,声出同时,降下一道光束,照耀此间。光束刚刚触及地面,便如潮水一般,朝四方扩散而去,便是楚宁月反应及时,抽身疾退,却也还是未能脱出华光笼罩区域。 顷刻之间,群山九峰尽数被华光笼罩其内,凝成一道巨大光幕。 光幕之外,仍是黑夜当空,而光幕之内,却亮如白昼。 楚宁月自知身陷莫名大阵之中,不敢大意,此刻转攻为守,周身道韫凝结而出,一是防止对方忽然出手偷袭,二则是试探此阵玄妙。 可就在此时,对手传音再度响起,却是: “而本座与你一样。” 话音方落,九峰中央,一道虚影凝实,化为一名身穿黑衣之人,面貌被斗笠遮挡,阻断神识窥探,便是楚宁月这等神识远超同阶之人,亦无法突破。 “何必故弄玄虚呢?” 楚宁月淡淡开口,神识笼罩眼前之人,发觉此人周身气息庞杂,其中既有阴森死气,亦有修士灵气,更有近似于祁如清周身萦绕的无名黑雾。 眼前之人,无疑是自己步入此界以来,面对的最强对手。所以即便此人已经落地,自己可以施展地火之术,全力攻之,也还是需要出奇制胜。 “故弄玄虚?呵呵,很快你便会明白,本座所言是何意了。” 说话之间,四方光幕发出一阵轻颤,下一刻,一轮金光自空中突兀浮现,光芒万丈,似有震慑神魂之效。 楚宁月见状,立时收回神识,固守识海,同时谨防对方出手。可紧接着,其面色便是微微一变,因为她发现自己周身的护身道韫,开始节节溃散。 “修士擅术,可若此地禁止术法,你又当如何?” 黑衣人再度开口,天空之上金光消散,化为一轮明月,悬于白昼之间,显得怪异非常。 而楚宁月面色又是微微一变,因为修士之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此刻她能感觉到,自身散溢的灵气迅速回归体内,好似被一道封印封锁,难以脱出半分。 此时下意识心念一动,一道金芒夺魄术应召而出,却只是凝成瞬间,便就地溃散。好似方才黑衣人的话,便是此地空间天地法则。 “嗯?” 轻疑之间,楚宁月感觉到一阵危机,但下一刻,她便发现,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也同样内敛于体。似乎此地法则,不是仅仅针对自己,同样影响对方。 可是若此地禁止术法,自己想要拿下对方,便很是... 心念至此,黑衣人身形已动,脚步轻踏地面,迅疾如风,已是一拳朝楚宁月面门轰来。 后者眼见对方出手之间,竟是武夫路数,此刻修士本能,不愿与其正面交锋,于是施展遁术躲闪。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施展不出修士遁术,在对方这一拳面前,速度微乎其微,徒劳无功。 “砰!” 下一刻,黑衣人一拳已至,而楚宁月避无可避,下意识抬手拦在身前,拳掌交接瞬间,两道气旋自两人周身浮现而出,激烈碰撞。 楚宁月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挡下了对方这武夫蛮力一击,并未受伤。 随着一阵劲风鼓动,两道人影分别朝左右飞出,黑衣人落地之时,稳若磐石,而楚宁月则因被动出手,脚步一阵踉跄。 眼见对手失利,黑衣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方才那一句话,并非是他有意提醒,想要公平一战。而是因为想要发动此阵,改变空间规则,那句话乃是必然。 此刻眼见对方似乎还未意识到,此地禁止术法,术法之力便会转化为其他形式,回归本体。于是乘胜追击,一爪横拦楚宁月面门而去。 楚宁月已百年未曾修习武道,此时尚不知体内术力,已然尽数化为武道内劲,只觉力不从心。面对眼前一击,只得凭借本能闪躲。 好在其平日里,对于遁术勤加修炼,此刻凭借本能,堪堪躲过迎面一击,正想抽身而退,却被眼前之人一步拦下,回身一爪,又朝腰腹而去。 楚宁月身形闪动,接连化解对方凶猛攻势,看似轻松无比,实则勉强维系,无力还手。 而黑衣人却似越战越强,体内气息未见半分减弱,反而越发凝实。速度亦是越来越快,终至一掌挥出,残影叠加,难辨虚实,化为一道长虹气劲,直贯楚宁月肩头。 “轰!!” 长虹气劲落定,楚宁月身形倒飞而出,地面之上残留一道沟壑,土石飞溅。黑衣人负手而立,落在地面之上,这一次倒是并未追击,因为这一掌,已建立了足够优势。 若再紧逼,反而会让对方于生死之间,提前爆发。 第2103章 缠斗 “唔..” 一声闷哼,带走体内三分气劲,楚宁月立身原地,稳住身形,看似落了下风,实则心中疑惑,已有几分答案。此时望着眼前之人,隐约间察觉此间法则之玄妙。 虽然不知对方以何种手段,将自己一身术法封禁,但这股力量却没有凭空消失,而是转化为了另一种气息,储存于身。 若是放在寻常时,没有护身道韫护体,以转脉境修士之身,硬接同阶武者一击,便是不会骨断筋折,也势必受到重创。 可方才接连两击,自己都安然接下,付出的代价,只是体内气息减弱。这说明,自己虽然不能施展术法,却可以利用术法凝成的新力量,取得眼下之胜。 心下既定,楚宁月双目微凝,而如此变化,亦让黑衣人眉头轻佻。因为他察觉出楚宁月眼神变化,知晓其多半已经有所察觉。 不过他却对自己方才的一击极为自信,原本两人的实力,经由此大阵转化,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可如今,自己的一掌已削去对方三分气机,以十对七,自己可以稳压其一筹。 心念至此,无需犹疑,黑衣人率先踏出一步,身形纵跃而来,如狼似豹。掌中寒芒忽隐忽现,似带风雷之势,速度奇快。 楚宁月见状,即便明白如今一身术法,已化作拳脚之力,但修士本能却仍旧不愿硬接武者之击,所以抽身疾退。 但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如今的速度,已然不及对方,抽身疾退,只能为自己带来些许缓冲之机,却无法躲开这一手。 “是方才那一击...” 楚宁月立时得出结论,知晓方才失利,使得自身综合实力下降,以至于速度不及对手。既然退无可退,便只有迎难而上,于是利用方才抽身而退争取的时间,一掌斜插而出。 黑衣人此时想要以快攻打乱楚宁月节奏,却并不打算速战速决,因为他担心对方性命危机之时,会有不可预知的底牌爆发。 因此选用缓慢蚕食之法,徐徐图之,逐渐积累优势,消磨对方体内气机。因此这一掌,看似凶狠,却并不致命。 下一刻,拳掌交接,楚宁月只觉手臂传来一阵刺痛,骨骼似有碎裂之相,但随即便被体内气机修复。只此一击,她便清楚自己已失了与对方正面对决的资格,此战必须巧胜。 虽然因为体内气机之故,自己不会真的受创,可每一次失利,都会让自己与其实力之间的差距拉大。如此积攒之下,劣势便会转为败势,而败势最终将成死局。 所以其转攻为守,斜插一掌改攻为扫,以卸力之法,与眼前之人周旋,身形缠斗,却是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楚宁月自知优势不再,蛮力无法取胜,所以此刻冷静非常,意在防守之中,伺机而动,稳中求胜。 反观黑衣人,似见久攻不下,心生烦躁之感,一招强过一招。然而其体内气机,却如狂风骇浪,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浩瀚无穷。 “轰!!” 黑衣人再出一掌,气势无两,天空之上十六道湛蓝掌印,成“米”字状轰然降下,激起十丈尘沙,席卷八方。 楚宁月可卸近身之力,但如今速度终究不如对方,此刻难卸掌力,闷哼一声同时,身形再度跌飞十余丈。 “你的确很强,但你不够沉稳,伤疲之下,优势全无,注定十死无生。” 黑衣人淡淡开口,语气之中,满是讥讽之意,抬手之间,周身气息再增三分,仿佛在此大阵之中,攻敌制胜,亦能此消彼长。 “哼..” 楚宁月再度立稳身形,以衣袖擦去额头之上所染尘沙,面上随即浮现出一丝释然。但如今她已现败势,在黑衣人看来,自是乱心之计,不足为虑。 此刻方才一掌掌力未尽,尘沙为掩,正是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但黑衣人心底,远没有方才表现出的那般急躁,他仍旧想要徐徐图之,削弱楚宁月实力。 直至对方纵使濒死爆发潜力,也是徒劳无功。 漫天尘沙之中,黑衣人旋身而起,一掌再出,手中呈现十字星芒,似结成一道印记,凌空激射而出。 空中尘沙,既是掌力所激,亦包含此间阵力,莫说对手如今已无法调转神识,便是仍有神识之力,此刻也难以判断其方向。 可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打断了黑衣人的思路,危机之感,瞬间涌上心头。这让其原本跟在十字星芒之后的一击,赫然撤手,身形隐藏于尘沙之内。 下一刻,十字星芒触及楚宁月原本所在方位,可预想之中的一幕并未出现,随着一声铿锵巨响,星芒就此消散,一道劲风疾吹而来,吹得尘沙四散,吹得一道剑芒映入眼中。 黑衣人身形一闪,轻松躲过一剑,但面上始终带着的玩味,此刻却消散一空。 望着楚宁月手中长剑,他已明白,对方完全掌握了此间法则,而自己先前已修改过一次法则,半个时辰之内,无法再行更改。 此界无灵气,阵法亦大受影响,终归比不得全盛之时,所以限制对手的同时,也会限制布阵之人,无法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因此眼下之战,方是真正的开端,不过即便对方掌握此间空间法则,先前自己积攒的优势,也不会更改。 眼前之人,即便懂得将术力化为武道内劲,施展招式反攻,论速度威力或是根基,其都再无法与自己平起平坐。 .... 同一时间,西南荒山之上,一道十丈剑芒冲天而起,化为一道湛蓝巨剑,凝聚半空。随后猛然一斩,似是斩破此间夜空。 伴随无数镜面破碎之声,湛蓝巨剑同样化为星光万点,散落四方。巨剑之下,一道人影缓缓落地,一身白衣如旧,只是其上已满布斑驳血迹。 而其周身百丈,不知何时,已是伏尸成百,可这些尸体,却没有明显的致命伤,更没有半分血腥,因为这些人皆已是干尸,似乎已经死去很长时间。 白衣女子收回手中长剑,面色苍白无力,前行之间,脚步略微踉跄,但面上却挂着一丝笑容。因为她清楚,今夜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而此地已被彻底掌控。 只要等待其余两处功成,便能为今夜之事,画上完美终点。 只可惜,自己消耗过大,于其余两处,已无助力。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此地,静待时机来临。 第2104章 疑心 北方荒山之上,黑云压顶,土石飞溅,凝成道道龙卷,卷起一地尘沙遮天蔽日,创下道道沟壑,深不见底。 “轰!!” 随着一声震响,三道金芒冲天而起,金芒所生之处,三道气劲涟漪,朝四方炸裂开来,交汇之处,无数碎石飞溅,顷刻化作齑粉。 可波澜席卷之下,却有一道黑雾凝成的人影,躲藏其中,安然无恙。 下一刻,三道金芒于空中凝结而成一道巨网,轰然降下,隐约形成一道囚笼,将黑雾人影,牢牢困在原地,而金芒所生气浪,为之一滞。 忽然调转方向,不再扩散八方,而是没入地表,凝成一道白色光幕,犹如无数冰晶覆面。 转眼之间,冰晶之中生出无数白芒,破土而出,所过之处,犹如切割此方空间,使得眼前景物一阵模糊不堪。 而无数白芒集中之所,便是金色巨网凝成的囚笼,亦是黑雾人影所在。 “你的阵法之力,已赶得上初识的尊者,但仅凭这些,还杀不了我!” 黑雾人影,发出一阵狂笑,似是自负,更似胸有成竹。 可下一刻,正片黑雾便被无数白芒贯穿,切割得支离破碎,其中人影亦是瞬间化为零落碎片,散落此间。 空中显化出一道身穿华服的苍老背影,此刻缓缓落下,负手而立,周身气息沉稳内敛,好似方才的战斗,皆是其信手拈来,无伤大雅。 感受着山间阴沉之气,迅速退散,华服老者没有放松警惕,看似闲庭信步,朝山顶走去,实则暗中刻画阵法。 随着其不断以小阵蚕食大阵,如今整座山顶,已有七成纳入其版图之中。但只要还有一分,没有被自己掌控,他便不会大意,因为此次出手,已不止关乎到殿下所命,还有自己的前途。 .... 同一时间,一座孤峰绝顶之上,楚宁月与黑衣人再度交手,一击即退。 “想不到,你竟懂得武道剑诀。” 黑衣人的声音缓缓传出,此刻仍旧是从容不迫,可是脸上早已没了玩味之色,因为他已知道,自己即便先前积攒了许多优势,以至于根基力量皆在对方之上... 可对方凭借对武道的认知,却还是能够与自己平分秋色,奋力一战。这便是两人,于实战经验之上的差距。 “我也想不到,你竟然不会。” 楚宁月的话十分犀利,这是因为她已经发觉,对方并非有意留手,而是当真拿自己没有办法。虽然自己因为先前受创,体内气劲流逝之故,只能立于不败却无法取胜... 但眼下局势,对于自己而言,却是十分有利。 因为不久之前,她便已经接到来自穆清远的传音,得知三山之一,已被其掌控,虽然无法分身前来相助自己,但目标总算已经完成。 眼下,便只剩下北方诸葛,只要他那里也布置完毕,那么自己要做的,便只是拖住眼前之人。虽然无法在日出之前,完成阵法,但至少可以阻止对方的阴谋。 可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黑衣人却开口说出了一句惊心之语,让其思路一顿。 “堂堂残阳宫长老,流连于此界之中,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不想寻找回去的路?” 此句入耳,使得楚宁月心神一震,关于残阳宫之事,自己便是连祁如清也未曾告知,此界之中,绝无知晓此事之人存在的可能性。 “你是何人?” 此一问,全然是下意识而发,虽然楚宁月知道对方不会给出答案,但还是想要试探一番,哪怕一丝信息也好。 “本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本座的目标一致,都想要找到回去的路。” 黑衣人说话之间,周身气息内敛,似乎是想要释出善意,采取怀柔手段,攻克眼前难关。 楚宁月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便忘记两人之前对立的立场。更何况,若是她初临此界,听到对方的话后,或许还会思考一番,可如今她已遇到了祁如清与穆清远。 自己已不是孤身一人奋斗,既有了盟友,便没有理由轻易动摇。更何况... “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一种回复,想要绝了眼前之人,歪心邪念。眼下之局,只要对方的心思,仍在对付自己身上,那么时间拖延与否,并不重要。 只是她哪里知道,祁如清先前留下了传音手段,对方也有感知的法门。黑衣人如今,已然知晓三山之中,一山失利,一山失去联系。 如此一来,事情便出现了转圜之地,想要将眼前之人抹杀,自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些代价,会让自己的实力跌落。 自己必须判断,失去实力之后的自己,是否有能力攻下其余两山,是否有余力开启阵法,寻找回去的路。 “你与本座所求,无非皆是回家而已,何来道不同?” 黑衣人再度开口,似是不愿放弃,可楚宁月根本不想与对方多话,于是开口之间,便是一记绝杀: “你肆意屠戮生灵,炼化阴森死气,布设聚阴之阵,所行之事,与邪修并无二致。正如你所言,我身为残阳宫长老,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此言一出,楚宁月手中长剑轻扬,一幅将要出手再战的架势。可黑衣人,却是嗤笑一声,身形一阵模糊,疾退十余丈。 “此地死气,的确与本座有关,聚阴之阵,也的确是本座所求。本座所行之事,自有其中道理,不会失言否认,但你说本座肆意屠戮生灵,这一点,却是无稽之谈了。” 黑衣人的话,自有三分自负,三分认真,三分毋庸置疑,却又有一分真诚。只是这一分真诚,很容易被情绪掩盖,而情绪包括立场。 “无需多言,你所做之事,天理难容。” 话音方落,楚宁月再度出手,剑身传出一阵流水之身,随即身形化为三道残影,难辨虚实,朝黑衣人包围而去。 经过方才交手,黑衣人已然知晓,对方所化残影,非真非虚,乃剑气化形,却又难以分辨。因此频频出手招架,便会被对方找出回气空隙,一举攻之,可若一味固守... 却会被对方累积剑势,施展变招,陷入更大危机之内。 若不是自己如今的根基,强过对方,恐怕这样的危机,只要陷入几次,便会有性命之危。 但黑衣人此时,心中却另有他想,抽身疾退的同时,沉声开口问道: “你与本座只是立场不同,本座的确曾经为难过你们,但也只是针对你与你的朋友而已,从未伤及无辜。若他们便是你口中生灵,那本座的确有心屠戮,但却非肆意而为。 若这便是你身为正道,要找到的冠冕堂皇,那本座奉陪到底。” 第2105章 窥破 黑衣人本以为自己如此说,便能在对方心中种下疑虑,即便不能让对方罢手,也能减弱其几分攻势。却不想自己这一番话,落入对方耳中,成了乱心之计,适得其反。 而楚宁月深知一人,只有在劣势之时,才会以言语之力,试图取得优势。所以即便不知,对方还有几分实力,此刻仍是选择了出手。 而且方才诸般压抑,已让她了解此间空间之法则,无外乎转一身术力为另一种力量,万变不离其宗。虽无法施展术法,却能以另一种方式,调用一身气劲。 至于武道,她的确算不得精通,但她却有成为残阳宫弟子之前的记忆,更有神魂空间,地下世界之中的经历。 以术力转化为武道内劲,她并不陌生,所以只要想通这一点,即便自己劣势累积之下,根基不如对方,亦能凭借见解,赢下此战。 “嗯?” 眼见来人出剑毫不留情,黑衣人知晓自己方才言语,适得其反。抽身疾退之间,欲再度开口,却发现眼前之人剑势陡然一变。 原本一人数分,虚实难测的剑招,此刻舍弃周身残影,尽化一人一剑,剑在人前。 长剑脱手,犹如长虹贯日,化为一道流光,直袭面门而来。 然根基不足,剑势虽利,速度不及,终归无用。黑衣人旋身之际,一道凌厉气劲席卷而出,使得剑光偏离原本轨迹,轻易躲开此剑。 可就在此时,远在数十丈外的人影,竟瞬间消失在原地,随着视线一阵模糊,原本躲过的一剑,忽然调转方向,朝后心直刺而来。 “砰!” 黑衣人虽反应及时,但却退无可退,被迫出手,掌中星芒浮动,与长剑对撞在一起。随着眼前视线再次一阵模糊,长剑之后,赫然现出楚宁月身影。 可其方才爆发出的速度,却让黑衣人十分不解,其如今根基已不如自己,为何还能施展出让自己捉摸不透的身法。 却不知楚宁月方才施展并非身法,而是将此间法则融会贯通,所施剑技,不同于武道与术法,自然颠覆对方认知。 然楚宁月剑技虽快,攻击力却显不足,黑衣人掌行刀招,势大力沉,每每一招便能击溃其数招换来的优势,周身气机不断攀升,此消彼长。 而消长的,并非只有两者体内经由阵法转化的气劲,更是对于对方残存实力的判断,还有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终至,改变最初... “既然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本座无情。” 话音方落,黑衣人体内爆发出一道气旋,将眼前人影震退数十丈,随即足尖轻踏地面,借势凌空而起,悬而不落。 身后血月再现,人影没入黑夜之中,忽隐忽现,天空之上,赤芒不断,浸染此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眼见对手心得意满,绝式将出,楚宁月面色凝重,身形微颤,心中却是早有打算。她方才接连出手,为得便是让对方施展蓄力之招,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弥补威力不足。 武道绝式,需调转一身气劲,以一招攻之,虽然威力惊人,但施展过后,因个人实力与所施之招威力不同,会产生或长或短的回气时间差。 回气完成之前,便是一人最为脆弱之时,此时来不及转攻为守,更来不及调转体内真气回防。 自己先前诸般交手,已然可以确定眼前之人,论综合实力在自己之上,此间优势,已然超出自己的攻击极限。 也就是说,若不另寻出路,只要对方攻守得当,便能将自己生生耗死。 所以眼下自己不得不兵行险着,给对方自信,让他相信他已经足够优势,只要全力出手,便能抹杀自己。 而自己的关键点,便在于应下眼前一招,而后抓准对方回气空隙,一招致命。 天空之上,血月渐实,夜色渐浓,黑衣人以身合月,天空之上百余道赤色掌印,凌空凝聚,如山似岳,比得上脚下群山万壑,声势十足。 可就在此时,黑衣人却是忽然眉头微皱,轻疑一声,望向北方,因为他感应到了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而后忽然低头,看向楚宁月,口中轻疑一声。 “嗯?” 轻疑过后,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瞳孔骤然收缩。而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无数剑气冲天而起,破土而出。 可是,这些剑气虽然数量庞大,但攻击力微乎其微,黑衣人一眼便看穿其中玄妙。这一招,看似连绵不绝,实则只是障眼法。 加之方才感应到的存在... 心念一转,疾呼一声: “剑法虽强,终究外物,若此地只有阵法,你又当如何?!” “嗡...” 话音方落,嗡鸣之声,响彻此间。空中血月,支离破碎,百余道如山岳的掌印,凭空消散,无数剑气,亦灰飞烟灭。 黑人身形急坠,而出现在其原本所在方位的楚宁月,亦像是断翼之鸟一般,青云直坠,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 法则异变! 楚宁月瞬间想到了这种可能,因为方才对方也是口出此言,自己的术法随即便被转化为另一种气劲,蕴含己身。 而这一刻,对方再度变阵,也就是说,接下来自己所余术力,已转化为阵法之力。但自己对于阵法,一窍不通。 而且更让她在意的是,如果此阵可以如此变化,为何眼前之人,不一开始便施此令。究竟是他不清楚自己不通阵道,还是另有玄机呢? “还不现身?” 黑衣人冷哼一声,急坠之间,身形忽然被一道华光笼罩,下一刻,已然安稳落地,出现在十丈开外,正是挪移阵法。 而他的这句话,恰好被楚宁月听入耳中,只是她如今神识被封,根本发现不了此地除了自己两人之外,还有何人。 不过也瞬间明白,对方舍弃了先前莫大优势,怕是以为自己要与什么人联手坑害于他,所以临时变阵,将局势朝着其最擅长的方面引导。 下一刻,一道华光同样凭空浮现,将空中青云直坠的楚宁月裹挟在内,出现在地面之上,可其身边,却不见旁人,便是楚宁月亦不知来人是谁,只知其所用乃是阵法。 “诸葛?” 是了,能可介入眼前之局的阵师,南域之中只有四人。李相容、眼前之人、祁如清与诸葛。而三山之行,祁如清并未跟来,所以有立场相助自己的,只有诸葛。 穆清远先前已经传音自己,告知她那边的状况,所以前来相助之人不会是她。可若出手之人真是诸葛,为何方才自己没有得到传音? 他又为何,此刻选择隐匿行踪? 而其心中疑惑,此刻随着一句话,烟消云散。因为她可以从这一句话中判断出,来人并非诸葛。 “本座想过很多种与你再见的情形,却未想到,会是今时今日。你以这副身躯见本座,实在愚不可及,但也能说明,此子对你很是重要。” 第2106章 落幕 眼下变故,楚宁月始料未及,但其心性却一向沉稳,如今虽判断不出,是何人暗中相助,但却知晓眼前黑衣人分心,乃是时机。 如今此空间法则虽变,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仍是转化术力为其他形式存在。既是如此,自己为何不能利用方才施展武道剑诀的方式,模拟出阵道之击? 自己的确不通阵道,但却见过阵师相斗,正如自己先前所施剑招,并非自己所学,而是当年所见所闻。既然自己能够借助此阵,以术力施展剑诀,那就应该同样可以模拟阵法攻击。 想通此点,楚宁月只觉神思一阵清明,抬手之间,周身阵纹忽现,没入地表之中,手中长剑再提,遥对神秘黑衣人。 “起。” 楚宁月一字出口,并非有意提醒对方,而是想到如今所施之术,当日见时,对方便是如此模样,为印证心中猜想,故而将准备做到完全。 再者,便是一字出口,阵势已然外显,对方看到还是听到,皆没有太多区别。 “嗯?” 黑衣人方才注意,皆在阵外存在之上,对于方才青云直坠的楚宁月,根本没有丝毫忌惮。可如今,他却自身前十丈,感觉到一股莫名阵力浮现而出,不由得心下一阵意外。 而就在此时,地面之中,无数阵纹浮现而出,凝成数十道紫色剑芒,冲天而起,顷刻之间便将黑衣人退路尽封,使其陷入剑海之内。 “哼。” 随着一声冷哼出口,黑衣人身形消失在原地,此刻大阵法则,乃是转化一切力量成为阵力,而他本身便是阵师,所以对于挪移阵的运用,自然炉火纯青。 不是方才化身武者之时,速度与战力能可比拟。 “剑阵虽强,但你忘了此地...” 然而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凌空而起的剑芒,便瞬间交汇于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剑网,朝四方扩散而去。一时之间,剑光如雨,倾泻而下,覆盖整座阵法空间。 黑衣人此刻无心逞口舌之力,只得迅速布设防御之阵,抵御空中剑气。但真正让他忌惮的,却是阵外那感应到的存在。 其如今不入阵,亦不出手,却是胜过入阵出手。因为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攻心远远比攻身更为有效,更为在意。 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虽说不上身经百战,但斗法经验亦是十足。此刻自然不难看出,眼前之人躲闪防御之时,似乎另有顾忌。 剑阵之法,楚宁月自也不会,如今之所以能够施展,全然是因为当初见李丹心施展过一次。而这一招,只是她的试探之举,为了印证心中猜想,所以目的从来不是一招克敌。 “麻烦。” 黑衣人“点评”两字,首度感觉棘手,也将眼前之人,当做了平等对手,不复先前玩弄姿态。 因为在一开始,对方陷入自己布设的大阵之中,此间法则如何变幻,皆由自己做主。即便此地阵法,对于自己也有影响,游戏规则却也始终把控在自己手中。 可是如今,自己再次转化规则,对方却能瞬间窥破,显然是看破了此阵的关键所在。如此一来,便站在了与自己同样的高度,有着能够翻盘的机会。 天空剑雨,连绵不绝,生生不息,此非单一武道剑诀、修士剑法或是阵法可为。仿佛在此空间之内一旦成阵,消耗的便不再是布阵者自身能为,这让楚宁月在某种意义之上,实力更强三分。 眼见对手在剑雨之中左右横挪,看似十分被动,实则却是处变不惊,可以从容应对。楚宁月心中冷静非常,抬手之间,以长剑于空中画出一道符咒,而后左手一拈道诀,一指点出。 “咔嚓...” 一阵轰鸣之声,伴随碎裂之音,接连响起,响彻四方。两人脚下群山万壑,此刻地表开裂,土石翻飞,空中紫芒剑气不断,而紫芒之中,又生无数土刺,破土而出。 方才剑阵,不过是楚宁月模拟此界李丹心剑阵合一之法,虽然威力远超李丹心本人施展,但其攻击力终究有限,胜在连绵不绝之上。 而如今施展的,才是其真正的后手,乃是丹青天下,南玄州如今名义上的第一宗门,岩印宗符阵合一之法。 如今其大胆尝试,将李丹心剑阵合一之术,与此法融会贯通,施展出三相合一之法,乃是其于此大阵空间之外,绝无可能施展出的招式。 此刻无数土刺伴随剑气冲天而起,牢牢锁定黑衣人方位。原本紫芒剑气如雨倾泻,可落地之间,便会消散一空,所以无法造成优势累积。 可是如今剑气之中,伴随无数土刺,土刺落地瞬间,便与地面合为一体,顷刻之间,便在群山万壑之上,搭建出道道牢笼。 使得黑衣人无论如何施展挪移阵法,都会让其出现在土刺牢笼之内,随着时间流逝,可以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少。 终至,群山万壑,尽是囚笼。 “破!” 黑衣人避无可避,一阵烦闷之感涌上心头,此刻身形于挪移阵中显化而出,双掌合十之间,一道气浪自大阵空间之内,突兀浮现,横扫八方。 所过之处,无数土牢支离破碎,顷刻瓦解,天空剑气四散,去而不返,此间狂风阵阵,不见日月,犹如末世之景。 不多时,烟云渐散,露出两道人影,遥遥对立。 楚宁月此刻,毫发未损,周身被一阵金光笼罩,其上虽有肉眼可见的裂纹,但却无伤大雅。而黑衣人此时,则也安然无虞,因为方才的一幕,是其刻意所为。 他施展的,并非是什么扭转乾坤的秘法,而是判断出,眼下大阵对于自己而言,已经不再是优势。他不理解,对方是如何利用大阵的规则,施展出超乎自己意料的术法。 但他却明白,阵外的存在,随时虎视眈眈,而阵内的自己一时半刻又无法破解眼前之人的攻击。与其僵持下去,不如将局面推动,于是自行引爆了此间大阵。 随着大阵溃散,因为大阵而转化的力量,自然消散一空,回归本体。阵力溃散,不通阵道的楚宁月,自然难以维系阵法。 而他则趁着阵法溃散瞬间,操控余波,想要取得优势。却不想,被一道防御阵法悉数拦下,但也就此锁定了一座山峰之下,隐藏的人影。 自爆大阵,对于黑衣人来说虽然未能动摇根本,但也损耗不小,一时半刻无法回复。加之那暗处的存在,随时可能对自己出手,所以与其让他藏身在暗处,倒不如...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黑衣人沉声开口,打破此间宁静,而楚宁月此时不动,并非错判时机,而是因为她也在暗中恢复自身实力。 方才经由大阵数度转化,以及方才武道之战,让她有所损伤,如今的修为,已从转脉后期跌落至转脉初期。 而此界无灵气,除非祁如清再施展一次他那离奇手段,否则以此界食补的灵气摄取速度,想要恢复实力,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而她此刻要做的,便是压制体内伤势,阻止情况恶化,至少留住转脉境修为。所以,她此刻万不能率先出手。 第2107章 对峙 群山万壑,如今只余一座孤峰,正是三山之中,所示之处。如今尚未到破晓之时,夜色未去,山顶黑云压顶,给人一丝阴沉压抑之感。 但此地气氛的压抑,真正的源头却非景色,而是一袭黑衣,一张看不清容貌的面孔。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黑衣人负手而立,看似成竹在胸,实则心中多有忌惮。他此刻状况不佳,于方才斗法之中,险些被逆风翻盘,此刻正在周身不断绘制防御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而对于方才感应到的存在,可以说是耿耿于怀,久久不能忘却。此刻生怕对方出其不意,做出什么与眼前之人,夹攻自己的行为可能。 楚宁月同样好奇,不知是谁暗中相助,但她此刻的心神,却在恢复自身,压制伤势之上。只希望眼前之人,能与那未知来客多周旋一些时间,如此一来,自己便能维系优势。 只要自己的修为不跌落转脉境,无论眼前之人手脚如何通天,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是取胜艰难与否而已。 黑衣人数度开口,却迟迟不见任何人回应,他的话回荡在此间夜空之下,得不到任何回响。可就在此时,其第三次开口... “既然来了,何不...” 话音未落,西南方百丈之外,空间陡然一阵模糊,一道传音回应,响彻此方。 “此地之战,不需要我出手。” 闻声之间,黑衣人心下一沉,自己的感应果然没错,来人正是自己心中最为忌惮之人。可紧接着,也想到了其中端倪,此刻不由得心生狐疑。 以自己与他之间特殊的关系,他不会看不出,自己如今状态不佳。因此,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出手时机。 但是对方却选择壁上观,并不打算出手干预此战,究竟是在对方的判断之中,终结此战尚有疑虑风险,还是真的单纯不想介入自己与眼前之人的争斗? 黑衣人本就多疑,此刻瞬间思绪飞转,因为这一句话,回想了无数可能,被这一句话,轻易拖延。 “这个声音...” 楚宁月一面压制伤势,一面心生疑惑,她虽然知道祁如清没有跟来,但先前心中还有一丝希冀,觉得来人多半是他。 可是如今听到来人说话,方才明白,这暗中相助之人,并非祁如清。 这是因为,祁如清说话之时,声音之中始终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对一切事皆不上心。便是少有的认真之时,声音之中,也无肃杀之意。 可是方才那人的声音,却满是肃杀与毋庸置疑,两人的声音听上去,虽然年纪相差无几,但却有本质区别。 所以她可以断定,来人不是祁如清。可不是他,南域之中,还有谁会出手介入此事? “你若真有把握,此刻早已出手,何必故弄玄虚?” 黑衣人低声开口,心中疑虑更甚,因为他方才推敲许久,却没有得到满意的推论。此刻只想要以此种方式,找回心中自信,排除不稳定的因素。 可下一刻,神秘人传音再起,黑衣人得到的并非快慰,而是更大的疑虑: “我不现身,是因为这位道友与我之间,尚存几分误会。倘若此时出手,要么给你可趁之机,要么便是三方混战。 更何况,有我在侧,你的阵法皆难施展,没了阵法相助,面对这位道友,你毫无胜算,我只需要等待结果便可了。” 言语乃是无力的辩驳,只有实力不足之时,才会想要以言语争取胜算。这一点,黑衣人心知肚明,奉为铁律。 所以他此刻想不通对方心中所想,却不敢轻易出手尝试。 因为正如对方所说的一般,只要他在,自己便无法施展任何攻击性阵法,只能在周身三丈的空间,一味防御。 而若不借助阵法,自己的确还有其他底牌,但在此人在场的情况下,却势必束手束脚,难竟全功。眼下真正对自己有利的办法,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暂时撤退。 不过想要自己就这样离开,未免... “对..” 就在此时,黑衣人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一个心念飞速涌上心头。自己的确付不起主动出手的代价,但是却可以让眼前之人,打破僵局。 因为对方说过,与眼前之人颇有误会,如果他说得是真话,那么此点,定能成为自己破局的契机。 “你的实力不弱,值得本座认真对待,可今日此地已有不速之客到场,你我全力一战,倒为旁人做了嫁衣。” 黑衣人此刻开口,正是要激起楚宁月对未知来人心中的警惕,即便不能让她出手,也可以让她同样对未知者,心生忌惮。 只有这份忌惮,是自己与她同时承受,那么此局的结果,犹未可知。 可是下一刻,他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声嗤笑.. “哼,如此简单的挑唆,拙劣了。” 楚宁月瞥了眼前之人一眼,对方的离间之意,她已了然于胸,同样判断出,对方对那暗中相助之人,十分忌惮。 而方才那人现身,两次相助于自己,已算是示好,即便他先前与自己有什么误会,此刻在楚宁月看来,都不存在坐收渔利。 更何况,经由对方拖延,自己如今的伤势已经彻底稳定,修为稳固在转脉境初期。即便来人,当真图谋不轨,自己终结此战之后,亦能顺手将他处理。 “看来这位道友选择相信我,如此一来,事情便简单了。” 百丈外的空间再度一阵扭曲,传音再度响起,这一次的波动,让黑衣人捕捉到了方位。可是黑衣人却不敢施为,因为他觉得这一点太过明显,像是设下的圈套。 他太了解自己的对手,胜过了解自己,因为... “相信你,不就是相信我么?” 黑衣人口出惊人之语,周身黑雾迅速消散,遮挡容貌的幻术,此刻亦彻底消失,露出了其原本的面孔,若非眉心黑砂,隐约间散发黑气,眉宇之间给人几分阴冷的话,倒也算得上俊秀二字。 而黑衣人褪下伪装,此刻正对楚宁月,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余光瞥向百丈之外。似是想要告诉那里的存在,你的算盘,如今被我彻底捣毁。 你既然想出其不意,那我就比你更加出其不意,你们两人既然认识,那我就说出你我的秘密,看眼前之人,是否还愿意相信你。 可是,他的笑容只是持续了半息,便缓缓消散,因为他发现楚宁月望着自己的目光,仍旧十分平静,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惊讶或是错愕。 他当然不解,因为这张面孔,楚宁月只见过一次,对于只见过一面,且与自己无关之人,她当然不会有印象。 所以此刻更多的是好奇,眼前之人到底想要证明什么,还有稍后如何出手,终结此局。 第2108章 落定 “咔嚓..” 山顶对峙,未经多时,僵局已破。楚宁月率先出手,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七道火柱冲天而起,势将黑衣人困死其中,正是火牢送葬之术。 然而黑衣人先前早有准备,早已是在自己周身三丈,叠加十余道防御阵法,此刻已阵法碎裂为代价,中断了火牢数式,虽轻易化解,但心中却不复古井无波。 “你...” 在黑衣人看来,只要自己显出样貌,楚宁月必定会看出端倪,因为那隐匿的存在,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看到两个相同样貌的人,出现在眼前,无论是谁,多少都会有沉思。 可是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非但没有沉思,反而抬手便攻,这大出其所料。心中不免猜测,楚宁月与那家伙,莫非早已互通此等秘密,所以才如此坚定对自己动手?! “你竟将此等秘密告知外人!” 黑衣人此时受神秘人掣肘,难以施展延伸阵法,掌握主导权。此刻心中怒不可遏,发出一阵低吼,与先前展现出的冷静和默然,判若两人。 却不知,这外人二字,倒是让楚宁月心中有所计较。不过她此刻可不想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她只知眼前之人受神秘人掣肘,此时是自己建立优势的最佳时机,不能放过。 楚宁月术法连出,以五行连击之法,不断猛攻,使得四方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黑衣人周身阵法节节破碎,却犹如一幢木桩,只能被动防守,无法破开眼下僵局。 自降世以来,他何时受过此等折辱,此时心中落差极大,一阵烦闷之感,涌上心头,逐渐占据理智。 终至怒不可遏,丧失判断之力,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是出现在百丈外,神秘人可能藏身的空间之处。 “砰!” 随着一道巨响传出,一道金色掌印突兀浮现,黑衣人如遭重击,身形倒飞十余丈,周身气息凌乱不堪。原本的空间,一阵模糊,一道身穿黑袍的人影,浮现而出,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而楚宁月则是拿准时机,趁黑衣人立足未稳,算准其落地之处,再运火牢送葬之法,七道火柱呈现而出,凝聚火牢,将黑衣人困在两丈空间之内。 而黑衣人落地瞬间,似再度受创,此刻干咳不止,但其嘴角之上,却泛起了一丝残忍弧度。 “哼哼哼,本座已看破你的把戏,难怪你会将秘密告知外人,原来你..只是强弩之末!” 黑衣人于火牢之中狂笑不止,而神秘人则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楚宁月一时之间,不明白两人到底是何关系,但却没有忘记自己此刻应为之事。 于是心念一转,火牢聚合,七道火柱化为冲天火瀑,照耀八方,使得夜空尽散。内中人影,迅速溃散,周身黑雾亦难堪火瀑之威,消散一空。 感受着周遭气息消散,楚宁月不禁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因为她觉得眼前对手,不会死得如此轻易。于是这一丝疑惑,瞬间转化为警惕,神识四散而出,笼罩整座山峰。 “他没有死。”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楚宁月脑海之中,使得其微微一愣。她之所以没有去主动理会,此刻百丈之外的黑袍人影,是因为她通过神识,判断出这不过是一道没有生机的傀儡。 可此时,这一道传音的源头,却正是这一具傀儡。而一般的修士传音,皆是传音入耳,像是此种自脑海中直接响起声音的,自己遇到的屈指可数。 “你是...” 两字出口,楚宁月后知后觉,开始觉得方才那黑衣人的样貌,似曾相识。可就在此时,脑海中的传音再起,却只有两字: “速退!” 三山之行,关系重大,如今黑衣人败退,正是布阵之时,楚宁月当然不会退。可就在这瞬间分神之际,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百余丈外,不由得一愣。 第一个反应,便是那神秘人入侵自己的识海,想要控制自己,于是立即收回神识,固守识海。并为方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感到危机。 但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桀桀怪笑,自身后山顶方位响起。 “此子与你果然关系匪浅,今日...你们都要败!” 闻听黑衣人的声音再出,楚宁月眉头微皱,自己方才感应的气息不会有错,可如今,那人的气息的确又离奇再现。 能够在火牢送葬之下,幸存不死,要么修为在自己之上,要么便是身负秘法神通。如今想来,应是后者。 于是在固守识海,确定无外力能可攻入影响之后,楚宁月遁术再出,重回无名峰顶。可看到的一幕,却让她一时愣神。 山峰之上,黑雾滚滚,却是自两道人影体内,分别流窜而出,于空中化为两头猛兽,不断交战,难分胜负。 而两道人影,此刻则是以背相对,双臂摊开,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两人牵引而住,无法分离,动弹不得。 两人周身气息,皆在这无形之力牵引之下,朝着体外宣泄而出,时有虚影被拉扯而出,又再度回归体内,似乎是在抗衡这股牵引之力。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此刻颇为不解,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否该趁此机会,了结黑衣人。此刻对方动弹不得,无疑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可自己若贸然出手,相助过自己的另一人.... 若是祁如清在此,便绝不会有如此犹豫,因为前者行事素来狠厉,不会为外物轻易改变。尤其是这种,敌我未明的情形,他绝不会为了一时之助,让自己陷入危机。 而楚宁月与他最大的不同,便是心存正气,此刻也正是因为这正气所累,不愿出手,伤及另一人。 但望着眼前两人情形,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了,当日于丹青天下,地下世界之内,发生的神魂之战。 回忆昔日过往,此刻望着眼前两人,觉得此情此景,越发熟悉。 “元神...夺舍?” 楚宁月身为正道宗门之外,不齿邪修术法,所以并不懂得夺舍之法,不过却在典籍之上,获取过相应知识。 如今见了两人纠缠的模样,虽然与夺舍并不相同,却也相差无几。只是眼下,自己无法判断出,谁是主导的一方,如果主导者是黑衣人,那自己杀了对方便是相助另一人,可... 若主导者是另一人,自己此刻出手便是... “动手!”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而这一次,她已加固识海,有自信断然不会受对方术法影响。 可一瞬分神之间,一道金芒夺魄术,却已经发出,距离黑衣人不过咫尺。好在她反应极为迅速,瞬间撤回,术法化作一道气浪,散落四方。 “你做了什么?” 楚宁月因为神秘人暗中相助,的确对其存在几分好感,可是对方接连两次,尝试控制自己,已经快让这几分好感,烟消云散。 此刻淡淡开口,算是给对方最后的机会,倘若对方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那自己不介意送两人一起轮回,早登极乐。 可回应她的,却是眼前黑雾滚滚,再无其他声息,亦不见眼前两人开口争取,倒是让眼下之局,再度陷入僵持之中。 但也就在此时,其腰间卷轴,终于亮起,一道传音传入其内,三山之战,终了。 第2109章 乾坤 楚宁月驱动玉简,等待已久的传讯,如期而至。而内中结果,她没有太多意外,但面上,却仍旧浮现出一丝喜色。 “北方之山已然掌控,可惜对手脱逃,未能斩杀,望其余两处多加小心。” 玉简传音带有些许延迟,但却能完美记录传音者传音时的状态语气。先前穆清远传音之时,能够感受到明显的疲惫,可诸葛传音之时,却是气息沉稳,毫无虚弱之感。 听他语气,像是完全占据上风,只差一点,便能将交手之人斩杀。但同样,也带来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便是其对手脱逃,可能前往其余两地。 若来得是自己这处,那倒是正中下怀,自己大可一举歼灭,一网打尽。可若是来得穆清远那处...以她如今的状态,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哈哈哈!” 就在此时,眼前不远处的两道人影中,黑衣人口中发出一阵狂笑。其体内不断被牵引而出的虚影,此刻已然逐渐凝实稳固,唯有另一人体内虚影,仍在苦苦坚持。 这一场元神争夺战中,显然是前者占据了上风,而这一点,恰恰是楚宁月不愿意看到的。 “动手?” 一个念头自楚宁月心中划过,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正确无误。也不知道,两人如今具体是何情况,不知自己出手,是否会伤及另一人。 但直觉却告诉她,若是放任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不可收拾。一旦放纵眼前之人,完成元神争夺,恐怕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罢了..” 最终,楚宁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而是传音其余两峰之人,同时开启卷轴之中,隐藏的玄机。 不多时,两峰回信,表示已然激活卷轴,可以开始布设阵基。楚宁月一声令下,三峰卷轴,先后浮空,内中阵基浮现,于山顶之上,自成阵法。 凝成阵法,消耗了大量时间,而楚宁月身后的两人,也逐渐没了声息。在楚宁月看来,自己终究不能判断出两人状况,便要两人维持现状,先行完成自己手中之事,再行决断。 此刻阵法已成,天色亦将黎明破晓,其望向身后的两人,只见后者体内虚影,已然完全离体,悬浮在半空之中,双目空洞无神。 而黑衣人此刻,则是望着那具虚影,体内爆发出一阵牵引之力,似是想要与那具虚影融合,但却遭到了排斥,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看来是时候了。” 楚宁月方才一直沉默,让黑衣人以为,她不会插手自己两人之事,所以几乎忘了其存在。如今突然的一句话,将他心中警惕再度拉起,可是这警惕来得却十分不是时候。 因为自己此刻,正是融合眼前之人,最关键的时候,周身与眼前之人的气机凝成一体,互相制衡,已然动弹不得。 虽然先前布下了三重防御阵法保命,但这三重阵法的威力,却未必能够抵挡住眼前之人的猛攻。 “咔嚓..” 楚宁月决意出手,便不再留情,抬手之间金芒夺魄已出,却不同于昔日所施展的寥寥十余枚。心念一动之间,百余道金芒拔地而起,于半空之中化为一道金刃。 金刃凝结半息,旋即落下,一时金芒如雨,连绵不绝,撞击在黑衣人周身三丈,发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 金芒落尽,满目疮痍,黑衣人周身十丈,已是地陷三分,坑洼无数。 楚宁月意犹未尽,继式再出,以金生水,运转神水剑楼之术。头顶一柄湛蓝飞剑,骤然浮现而出,好似让周围空间,皆为之一阵。 先前金芒夺魄,乃是以面毁全,而如今飞剑,便是以点破面。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飞剑出鞘,却不似金芒降世,声势骇人,而是朴实无华,返璞归真。 一剑刺出,再度迎来一阵镜面破碎之声,一道无形光幕逐渐凝实,而后化为碎片点点,散落此间。黑衣人的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凝重,因为三道阵法,只余最后一关。 “快了,就快了!” 他此刻心中,颇为焦急,但却知道融合之时,此种情绪只会拖延进度。所以尽力压制情绪,不让情绪控制自己,同时加催仪式。 飞剑消散,化为漫天水气,滋生花草,以水生木。地面之中,发出一阵震颤,十七道手臂粗细的藤蔓破地而出,其上尖刺无数,凝成一张巨口,朝黑衣人吞噬而去。 刚刚触及其周身三丈,便于空中碰撞出阵阵火花,星光四射。但这些藤蔓,却似后继无力,迟迟无法攻破最后一层玄关。 楚宁月不急不躁,因为她所习功法,施展火相之外术法,本就威力有所减益。之所以要如此费力,便是为了施展五行连击之法。 先前她已证实,仅凭火牢送葬本身,难以将此人磨灭。所以此番施展,便是要以五行连击之法,增强火牢送葬威力,一举将眼前之人歼而灭之。 这些藤蔓,不过是前奏,接下来才是关键。 “嗡...”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阵基,忽然间发出一声嗡鸣,响彻四方,具有极强的神识贯穿之力。便是神识如她,也在此嗡鸣之中,一瞬失神。 回神之际,腰间玉简却已经悬浮于半空之中,降下无数华光,凝于阵法之内。 眼见变故忽生,楚宁月眉头微皱,起初她便觉得,祁如清安排的三山之行,绝非聚灵法阵那么简单。如今看来,他果真是在卷轴之上动了什么手脚,又或者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事实。 此刻随着卷轴迅速黯淡,原本传音之效,也随即消弭。以至于她只来得及,从卷轴之中听到穆清远传音半句: “事情有变...” 便没了后话。 原本阵基所在之处,无数阵纹浮现而出,于原本已经完成的阵基之上,自动凝成阵法。瞬息之间,一道光柱便自阵法核心凝成,冲天而起。 凛风城正北、西南、东南三上之上,光柱齐齐冲天,分散出两道长虹,相隔百里,彼此相连。顷刻之间,便在凛风城上空凝成一道光幕,横贯百里。 楚宁月心中压抑之余,却没有忘记眼前还有另外一桩事。她不通阵法之术,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只知自己又一次被祁如清欺瞒。 心中虽然不悦,但却也不会主动出手,破坏此地阵法。只想着,稍后要回去,将此事询问清楚,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而眼下,重要之事,并非阵法,而是眼前两人。 抬手之间,九道火柱冲天而起,将黑衣人周身三丈藤蔓,尽数吞没,火柱之威立时增加数倍。而楚宁月此举,在杀不在困,所以根本没有半分留情。 起手之间,便是灭杀之举,九道火柱,顷刻聚合,与其周身最后一道防御阵法猛烈相撞,爆发出一阵气浪,席卷八方,使得原本便残破不堪的山顶,山石支离破碎。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后阵法之中,忽然升腾而起万点华光,以迅雷之势,迅速越过楚宁月,朝着火牢之内蜂拥而去。 可所选的目标,却非占据上风的黑衣人,而是另外一人。 随着华光入体,其空中虚影双眼立时恢复神色,朝着体内回归而去。入体瞬间,黑衣人发出一阵咆哮,似是对功败垂成的怨怒,更似对自己接下来命运的不甘。 然而两人周身,早已是一片火海,楚宁月难以观察细节,此刻心中虽有无数念头划过,比如祁如清是否与眼前两人认识,是否在算计自己,是否聊到了今日的一切。 但她此刻却都无心解释,唯有一念... 术力加催之下,火牢彻底聚合,最后一道防御阵法支离破碎。 两道人影,齐齐葬送于火海之中,周身气息尽散.. 第2110章 山间 山顶落幕 孤峰之上,楚宁月负手而立,望向眼前“杰作”,一时间沉默不语。身后阵法运转不断,内中华光万点,却已失去牵引,不再朝此蜂拥而来。 她不清楚自己的介入,究竟是对是错,但却不会为出手的行为后悔。因为眼前两人,皆属身份不明之辈,虽然其中一人曾暗中相助自己,但也曾两次试图控制自己心神。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便不会为这选择后悔。 峰顶火海散尽,内中生息全无,经由五行连击过后的火牢送葬,威力如何楚宁月十分自信。自入此界以来,能可在此招之下,幸存无伤者,唯有祁如清一人。 虽然阵道手段,或可规避此术,但当时两人皆受制于气机牵引,能可于最后时刻脱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今唯一疑惑者,便是方才山顶阵法开启之时,内中华光万点,朝着两人汇聚而去,足见此阵法与这两人有所关联。 而此阵乃是祁如清策划,其定然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此事自己回去之后,定要追问到底。 至于这阵法... ... 不多时,楚宁月摇了摇头,暗叹一声无奈。本以为此阵开启之后,还会另有玄机,但自己留守至此,却迟迟不见阵法有其他变化。 只有空中三道光柱,长明于此,不过这些光柱,唯有通识之人方能窥见。 “嗯?” 就在楚宁月打算离去之时,其忽然轻疑一声,眉头微皱,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意外。 修士对于气息最为敏感,加之此界之中无灵气,所以她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此刻山峰阵法之中,隐约有一丝灵气浮现而出,汇入光柱之内,于阵法上空盘旋。 楚宁月回身望向阵法,却见空中灵气,似有化为实质之势。顷刻之间,已成一道气旋,凝于半空之上,缓慢旋转。 每每轮转一周,便会吸引山间另一丝灵气朝此汇聚,不消片刻,便已汇聚了足够凝气境修士,修炼一日所需之灵气。 而此时天色,正是日月交替,黎明破晓之时。 见此情形,楚宁月心中疑虑更甚,因为这项信息,亦是祁如清吐露。看来他所言亦真亦假,半虚半实,更加让楚宁月疑惑其真正的目的。 望向阵法上空灵气,楚宁月陷入一阵犹豫之中。她此刻刚刚与人交手,折损了些许修为,但本质之上,却还是因为此界灵气不足,所以暂时堕境。 如若依靠此阵法缓慢汇聚之灵气修炼,或许能可恢复一些修为,但如此一来,必会使此处灵气重新枯竭。 若此阵另有其他用处,自己此举无疑是会破坏祁如清原本的计划,如今自己只是气他隐瞒信息,却没到了决裂的程度,所以仍需考量大局。 就在其犹豫之间,一个毫不相干的信息,忽然自脑海中浮现,打断了其犹豫。方才卷轴消散的前一刻,穆清远曾传讯自己,说事态有变,而后便没了后话。 再联想起之前诸葛的传音,说是掌控了北方孤峰,但却未能斩杀对手。而如今,自己这一处已尘埃落定,迟迟未见旁人,那么此人大有可能是去了穆清远那一处。 三山之行始,她的状态便十分不佳,刚刚传音之时声音更显疲态,若是遭遇其他对手,恐怕...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犹豫,当即施展遁术,化为一道流光,朝西方而去。至于此地灵气...在楚宁月看来,自己恢复修为,远比不上盟友安危。 更何况如此一来,便不必思考是否要吸纳眼前阵法灵气,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 楚宁月如今修为虽有跌落,但仍旧维持在转脉之境,因此遁术之上,速度未减半分。因此不消片刻,便横渡数百里,来到当初与祁如清联手的峡谷之内,自空中落下,眉头微皱。 当初峡谷,如今已化为一片废墟,山石滚落,阻塞前路,满目疮痍。可想而知,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眼见此情景,楚宁月心中担忧更甚,眼前山石自然难阻其路,挥手之间,便破了眼前障碍,继续朝西南而去。 不多时,楚宁月落于西南山间,不是她不想一路施展遁术,直冲山顶,而是因为她方到此山,便被一股阵道之力阻挡,无法御空而行,只得徒步上山。 好在她先前曾来过此处一次,虽说不上轻车熟路,但至少事半功倍。 此地阵法,虽然有禁空之效,却无阻挡神识之力。楚宁月人虽未至山顶,却已施展神识,笼罩此间。迅速找到了山顶之上,一道近似穆清远的人影,端坐于阵法光柱之前。 之所以说是近似,乃是因为山顶之处,另有一道阵法遮掩其气息,凭借自己如今的实力,难以第一时间突破。 与其费力破阵,倒不如亲自登顶一看究竟。更何况,自己虽然无法准确判断出,那人就是穆清远,但却能感觉到山顶气息平和,不似发生恶战。 楚宁月自山道一路前行,虽然此处禁空,但其遁术加持之下,速度仍是要比此界武者快上许多。 然而就在其行至山腰之时,变故陡生,山顶阵法似受感召,同样散出万点华光,朝楚宁月所在方位,急冲而来。 可还未触及其周身百丈,便散落在山间四周,化为点点灵气,被其体内功法,自然牵引入体。 感受到四周微弱灵气,缓缓朝自己聚拢而来,楚宁月疑惑不解,但山间灵气,非山顶阵法之灵气。加之楚宁月如今心系穆清远安危,便再无先前顾虑,任由体内功法运转,吸收山间灵气。 待其登上山顶之时,因为与黑衣人一战所受的伤势,竟已好转了三分,虽然修为仍是转脉初期,但却再无堕境的风险。 登上山顶,楚宁月一目洞穿阵法光幕,锁定了一道白衣背影。而与此同时,山间传音亦来,从声音判断,正是穆清远。 “看来我运气不错,来得人是你。” 穆清远说话之间,语气如旧,但却给人一丝疲惫之感。加之其说话之时,始终端坐于阵法光柱之前,没有丝毫动作,让楚宁月心中疑虑。 “你怎么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楚宁月判断出眼前之人正是穆清远,所以快步上前,并未设防。可其刚刚走出十余步,便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挡,弹射而回。 这股力量,与其于山脚之时,被阻挡御空遁术,如出一辙。 而此刻,穆清远传音再起,亦让她看出端倪。因为穆清远的声音,并非是自眼前背影传来,而是响彻于此山之中,好似与此山合为一体。 “我此刻与阵法相合,难以脱身。幸好来得人是楚道友,若非如此,怕是...” 然而其话音未落,山间灵气,忽然变得狂躁异常,一阵滚滚黑雾,自天边席卷而来。 第2111章 虚晃 眼见山间灵气躁动,黑云压顶而来,楚宁月眉头微皱,神识扩散而出,却意外发现,身处孤峰之上,神识感知非但没有受到阵法阻挡,反而畅通无阻。 几乎瞬息之间,便锁定了黑雾之中,隐藏的一道人影。虽然此人的样貌,已与自己初见之时大为不同,但其周身气息,却瞒不过楚宁月。 而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正是昔日趁其修为未复之时,截杀过她的血色袈裟之主。 “原来是他。” 四字出口,楚宁月以不变应万变,此刻站立原地,静等对方现身。因为她能感知到,此人周身气息凌乱,显然是受创不轻,自己虽然修为同样有所跌落,但对上此人,却是绰绰有余。 唯一担心者,便是身后穆清远,其如今与此间阵法相合,不知稍后动手之时,是否会影响到她。 “天宫有路,地狱无门,尔等今日便要付出代...” 就在此时,空中乌云汇聚,内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乃是一名干瘦老者。与此同时,传音回响,响彻四方,配合黑雾滚滚,声势骇人。 可是这句话尚未说完,便停留在了最后一字,显化而出的干瘦老者,望着山峰之上的灰衣白发,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做出了一个让其意外的举动。 转身便走。 “嗯?” 望着来势汹汹的干瘦老者,如今未战先走,楚宁月一时有些好奇。不过她却知晓,此刻守护穆清远乃是头等要事,切不可图一时之快,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便站在原地,目送空中黑雾消散,目送黑云尽去,单以眼神,终结眼前这场闹剧。 而干瘦老者,则是一去不返,丝毫没有回头之意,直奔东南方向而走。只因他来此处,是想要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碰上的会是这个灾星。 与其和她苦战,倒不如前去与尊者会和,想来尊者也不会怪罪自己。 可他哪里知道,自己期盼的尊者,早已被楚宁月火牢送葬,不存于世,便是到了东南方,见到的也只有一座成型的阵法。 “他..走了?” 对于眼前一幕,穆清远似也有些意外,因为这干瘦老者的举动,在两女看来的确匪夷所思。既不是有心调虎离山,亦不是虚与委蛇,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临阵脱逃。 “我要如何助你?” 经由大阵加持,楚宁月清晰判断出方圆十里并无其他威胁存在,于是放心望向穆清远,出声问询。 对于阵法一事,她的确是一窍不通,所以此刻即便猜得出,穆清远可能是被迫主持眼前阵法,但还是没有解救她的办法。 “这...” 却不知,穆清远登山之际,便已经颇为虚弱,卷轴开启之时,又毫无征兆。她乃是被迫成为此阵主持之人,体内气息皆被此阵牵引,故而动弹不得。 若蛮力破阵,自己势必受到牵连,可若不破阵,待体内气息尽数被导引出体之后,消耗的便会是一身生机。 好在这阵法并非是一座无底洞,自己能够感受到,此阵吞噬气息的速度,正在不断减弱。所以眼下自己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支撑到阵法自行解除对自己的牵引,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而这些事,言之无味,不必道来,所以她没有告知楚宁月,只想开口让对方为自己护法。可是一句话还未说出,便见阵法之中,异象忽起。 阵法光柱之内,万点华光离体而出,于空中化为一片细雨,朝着两女所在倾盆而去。这一幕对于穆清远来说乃是异象,可楚宁月却并不陌生,因为先前她已经历过一次类似的情景。 再者,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灵气极为敏感,她能够准确判断出,空中金色细雨之内,蕴含灵气不弱,所以面对金色细雨,她并未躲闪。 至于穆清远,此刻则是受阵法气机牵引,动弹不得,便是有心躲闪,也无力躲闪。眼见楚宁月仍旧站在原地,好似根本没有看到那些金雨,于是出声提醒道: “小心。” 而楚宁月,则是回以一个微笑,任由天空细雨,降落此间。 细雨沾身,并未浸湿衣物,而是化为一股清流,没入毛孔之内。楚宁月面色数变,最终接受了眼下事实,望着此地阵法,对于祁如清真正的目的,更加疑惑。 因为这些微弱灵气,似乎经由阵法转化,凝成到了足够自己恢复伤势的程度。细雨洗礼过后,其体内伤势,再度恢复三分。 而与此同时,随着一声轻疑,一直端坐在地面之上的穆清远,忽然起身,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此阵果然另有玄机。” 眼见穆清远可以行动,楚宁月知道她已无碍,此刻淡淡开口的同时,心中却在思考,这阵金色细雨,是否也在祁如清算计之内。 自己的出现,与这细雨是否有所关联,这阵法看似恢复了自己和穆清远的伤势,可是若自己不来此处,又会是何种结局? “的确..” 楚宁月能想到的细节,穆清远自然也可以,此刻不免去揣测那人的用心,于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还是楚宁月率先打破了眼前沉寂。 “此处究竟发生何事?” 听到她这样问,穆清远知道其想要知道的,乃是自己传音之后发生的事,而非祁如清动机。于是稍稍稳固气息过后,低声开口道: “当时我第一次传音于楚道友后,便打开卷轴,着手布置阵基,但不知为何,阵基无法催动。后来卷轴莫名开启,阵基得以运转,我方才发现卷轴之中另有玄机。 于是便传音楚道友,想要求助于你,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传音未完,卷轴便已消散,而我则被迫成为了此阵主持之人,被此阵法抽取体内气机,用以维系阵法运转。 我虽不知此阵具体用处,但却能猜出绝非那人口中所说的增灵法阵。关于此点,我们或可从那名诸葛阵师身上找到答案。” 话音至此,穆清远抬头望向阵法,可这一望之下,眼中却泛起一丝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便一指阵法光柱,出声道: “楚道友可能看到?” 楚宁月随其所指望去,只是一眼,便已无需对方再言。原本气势浩大的冲天光柱之内,如今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纹,而此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虽然裂纹的体积,与光柱的粗细相比,微不足道,但任由此势发展下去,也终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但可惜,穆清远对于阵法,虽然有所涉猎,但先前破阵凭借的却非此界之术,道理不通。所以她也看不出此阵异样来源,于是轻声开口道: “阵法之事,便该找阵师解决,看来...” “嗯,速往北山,与其会和。” 第2112章 破阵 楚宁月修为伤势恢复六成,虽对遁术而言并无太多提升,但自认为速度也在穆清远之上。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以遁术带对方前往北山,如此方能节省时间。 但穆清远却以北山之事,宜从速从权为由,要自己先行一步,分头行动。 无奈之下,楚宁月只得独自一人,施展遁术急赴北山,却未想到,自己刚刚赶到不久,穆清远便随后而至,这让她对对方的能为,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手段,楚宁月虽然好奇,但也明白对方先前与自己分头行动,多半是为了隐瞒底牌,所以并不怪罪对方。 如今相见,点头示意之下,一起进入北山。 如其余两山一般,如今北山同样被阵法笼罩,难以遁术登顶,只得依山道徐徐而上。但两女刚入北山山道,便察觉到了此地异样。 与两山不同的是,此地灵气虽然浓郁许多,却是狂躁不安,带着一股狂暴之力。感受到此地灵气的异样,楚宁月没有催动体内功法,吸收灵气,而是选择加快速度,尽快上山。 至于穆清远,其本就不是修士,山间灵气于她而言并无修复伤势的作用,所以此刻心中所想,也与楚宁月没有太多差别。 随着时间推移,两女不断深入北山,却发现距离山顶越近,空气中的狂暴之力便越为强烈。若非两女各有守心秘法的话,此刻恐怕已被此间影响心神。 “哼。” 就在此时,一声清晰可闻的冷哼,自山间响起,四面八方而来。两女对视一眼,皆准备好了应接对手。 可随即而来的,并非对手偷袭,而是一声轰鸣巨响,七道流光自山顶同时冲天而起,交汇而成一道光幕,继而支离破碎,化为星光点点,散落四方。 轰鸣过后,山间灵气更为狂躁三分,此间灵气之故,谜题已破。 可正当楚宁月欲登顶一探究竟之际,却被穆清远轻轻拉住,疑惑之间,回身望之,却听一声: “看来此间之事,皆与那声轰鸣有关,保险起见,我先上去打个头阵,楚道友可暗中策应。” 楚宁月心中疑惑,不知此刻为何不两人同行,但对于穆清远这个盟友的判断,她还是决定相信。于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行。 却不知,穆清远之考量,乃是那名诸葛阵师,未必可信。所以由她假装虚弱,先上山顶一步,毕竟先前传音之时,她的状态有目共睹。 如果这位诸葛阵师,当真另有图谋的话,此刻便会显露出来,那么等待他的,自然是两人的围攻。 楚宁月施展敛息术,隐匿气息的同时,以神识目送穆清远,登上峰顶。有神识加持,除了看不清山顶那一道人影之外,一切视听,皆如登顶。 穆清远刚刚登上山峰,便见眼前地面之上,处处皆是阵纹。一名华服老者,此刻端坐在山峰中心,距离光柱十余丈远,而其周身正不断有阵纹浮现而出,自成阵法。 顷刻之间,八道阵法刻画而成,随着一声冷哼,老者故技重施,八道流光汇聚,凝成光幕,随着一声轰鸣,再次炸裂开来。 其所施之术,乃是阵法自爆,以阵克阵,光幕碎裂华光万点,便是纯粹阵力,皆冲击在峰顶的巨大光柱之上。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穆清远凝神望之,只见当初于西南山顶所见的裂纹,如今同样出现在此间光柱之上,而且已然到了横贯三分之一的地步。 眼前老者,无疑是在以他的方式,攻击此地阵法,用意未明。 “此地发生何事?” 就在此时,穆清远主动现身,使得华服老者周身阵纹一滞。但他的状况,明显要比当初的穆清远强上许多,转身之际,虽然速度缓慢,但却仍有一定行动能力。 “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那里,没有遇到此种状况么?” 诸葛开口之间,声音低沉有力,没有半分虚弱,但亲身经历过一次的穆清远,一眼便看出,他的状况与自己当初相似。 不过他并未与此间大阵相合,而是被某种气机牵引,难以分离。而此间大阵,又与自己那时不同,气机牵引之力,并未随着时间减弱,而是不断增强。 “我先前也遇到了此种情况,但与你有些不同,虽也被迫入阵,但此阵吸纳气机之后,便自动解除了牵引。” “这...” 听到对方于自己的不同之处,诸葛面色阴沉几分,他作为阵师,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与那卷轴有关。当时若非自己刚刚与人交过手,动用了某些底牌,致使分心分神... 根本不会被那卷轴趁虚而入,任由其自行开启阵法。 所以,当初祁如清交给自己三人的卷轴,看似一般无二,实则各有不同。起初自己以为,三山情况皆是一致,但如今看来,怕是对方有意坑害自己。 不过,若他以为自己会束手就擒,或是无能为力,那就大错特错。既然自己无法摆脱此间阵法气机牵引,那便亲自布阵,以阵克阵,破了此间阵法。 如此一来,阵法气机尽散,当然也就畅通无阻。 只是这些话,他心中暗想可以,却不能说出口来,因为眼前女子,与自己只是初识,她未必会为自己考虑什么。 “如你所见,我先前被迫入阵,体内气机被此阵法牵引而出,难以脱离。无奈之下,只得以阵破阵,尝试自救。 但如今你们来了,事情便有所不同,有你们相助,脱身想来并不困难。”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捕捉到了“你们”二字。看来,对方早已知晓,自己并非一人前来,那么自己先前所思的试探,自然也无法功成。 正无奈间,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显化出身形,此刻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而以诸葛的城府,也绝对不会主动提及此事,只需心照不宣。 “我们要如何助你脱困?”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眼前之人,她并无恶感,也无太多警惕。毕竟他如今,乃是听命于自己的记名弟子,无论心中有何芥蒂,都不敢对自己不利。 “我先前强攻数久,已然推演出此阵阵眼所在,但以我如今状况,却难以触及。还请两位助我摧破阵眼,如此便能破阵而出,解决眼前麻烦。” 第2113章 变故 ... 诸葛此言一出,两女沉默不言,倒是让他有些不解。穆清远之沉默,乃是对眼前老者并不信任,无法确定他口中所说阵眼,真是破解此阵的关键,而非恶意陷阱。 而楚宁月所思,则是祁如清的动机,在未弄清此点之前,贸然破其阵法,是否会让事情变得无可挽回?因此她心中并不愿意破阵。 “两位在疑虑什么?” 两女可以沉默不语,拥有思考的时间,可是诸葛身在阵中,却时时刻刻,受此阵法气机牵引,感受到体内气息不断流逝,此种煎熬,难以言说。 于是此刻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可他这一句话,却无疑是逼眼前两人尽早做出决定,楚宁月眉头微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一面是盟友的计划,一面是此行同路之人。 无论自己是为了盟友的计划,牺牲眼前诸葛,还是为了诸葛的安危,破此劳碌许久所成之大阵,于她而言皆是不妥。 而就在其沉思之际,一旁的穆清远,却率先开口,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竟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 “此阵功效尚不明朗,若贸然破阵,恐会前功尽弃。不知诸葛阵师可有什么办法,既能脱身,又不会击破此阵?” 穆清远所思十分简单,她之所以出现在此,全然是因为人情,对于眼前诸葛阵师,没有半点好感,也没有所谓日后可能成为同路人的因素干扰。 所以即便这句话听上去,会让对方产生不满,但她却还是丝毫不在意。更何况,她能看得出,楚宁月此时犹豫,必有内因,既然其不便开口,那这个恶人便由自己来做了。 话音入耳,诸葛面色一沉,眼前此女言下之意,他瞬间明了,这分明是不将自己的安危当做一回事。 如今这阵法吸纳自己周身气息,乃是不争的事实,可对方却还要维护此阵,不是想方设法助自己脱困。既然你们不仁,那我也大可不义,只是此时,万万不能露出马脚。 “姑娘言之有理,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此阵玄奇,想要脱身,恐怕还是只能从阵眼入手。” 诸葛的说辞,落入穆清远眼中,自然是虚伪至极。若他此时表露出不满情绪,那还算正常反应,可如今他表现得如此谦逊,这便说明他已将今日之事,埋在心底。 这样的隐忧,一旦埋下,日后必有爆发之时,隐瞒越久,爆发便越是凶猛。看来自己日后,需要提醒一下这位楚道友才是。 “要如何做?”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却显得颇为主动,因为她方才思索之时,本就陷入两难。此时见诸葛主动让步,顿时心生好感,觉得此事,是自己欠了对方些许,所以愿意主动配合。 而诸葛闻言,并无太多意外,此刻沉声开口道: “此地向东一百三十丈处,有一石子混迹地面,其上隐约有阵道气机浮动,阵道未达地相层次,难以发现,想来便是阵眼所在。 我稍后会以阵法,指出此石所在,先生不必摧破此石,只需让此石稍稍移位,便能减弱此间阵法之力。待我脱困,便会立即恢复此处,不会影响大阵运转。” 诸葛的话,可谓谦逊至极,更是称呼楚宁月为先生。其实这个称谓,听入楚宁月耳中,并不觉得古怪,此人乃是萧无玉的下属,而萧无玉算是自己记名弟子。 只是没有想到,眼前老者的阵道修为,竟真的到了地相层次,那也就是与二师兄相近的水准。虽然此人没有修为,若与二师兄比拼阵道,定会轻易落败,但能够达到地相初阶,也是天赋惊人。 至于穆清远,此刻则是沉默不语,因为眼前老者越是如此,便越说明其所图甚大。此刻之所以没有出声提醒,乃是觉得此老者既然选择隐忍,就不会如此轻易暴露。 所以要楚宁月挪开石子的举动,应该不会对其造成威胁。如若自己当真看错,以这个距离,亦能第一时间出手,制服此人。 “嗯。” 楚宁月出声应下,身形一动,便已出现在东方百丈之外,如此身法,落入诸葛眼中,亦是颇为意外。而此时,诸葛亦催动小型阵法,于空中刻画出一道阵纹标记,指向目标小石。 楚宁月虽不通阵道,但身为修士,自然多少能够感应到一些阵道气息,如今经由诸葛阵法指引,配合神识感应,找到目标并非难事。 下一刻,其便锁定了无数碎石之中,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个,以御物之术,将其挪动了半分。 “轰!!!” 一声嗡鸣之声,伴随四方突忽其来的气浪,响彻四方。山间灵气,在这一刻犹如海啸一般,朝此席卷而来。 纯粹灵气,未经修士炼化,无法形成术力,自然也就无法伤及旁人,更不会为旁人所察。可楚宁月身为修士,对灵气异常敏感,此刻自然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山间异样。 而此时,孤峰之上的阵法内部,接连响起一阵镜面碎裂之声,光柱之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不消片刻,便已经横贯整个光柱,似要将其拦腰斩断。 穆清远眼见变故,知晓自己看走了眼,此刻抬手一掌,便朝诸葛肩头按去。 “哼。” 可与此同时,诸葛口中却发出一声冷哼,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以挪移之阵,出现在了光柱之下。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块罗盘,其上阵纹浮动。 抬手之间,便将此物,印入了光柱之中,使得整座光柱发出一阵剧烈颤抖,濒临破碎。 “你...” 楚宁月此时,如何还看不出,自己被眼前之人欺骗?望向诸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怒火,想到对方方才的态度,知道他多半是有意伪装,使得自己放下戒心。 而穆清远的想法,却与楚宁月不同,她此刻望向诸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轻蔑之色。原以为此人是个人物,懂得隐忍,养精蓄锐,然后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 却不想,他竟是个执着当下之人,方才埋下的种子,此刻便彻底爆发,丝毫不加隐瞒。 “此阵邪门,从一开始便在吸纳老夫体内气息,想要自救,老夫只能出此下策,想来换了你们,也会如此选择。 这般邪门的阵法,定然不是正道之物,既是邪魔外道,便不该留存于此!” 话音落定,其手中阵盘,尽数没入光柱之内,嗡鸣之声,再度响彻四方。整座光柱瞬间炸裂,气浪席卷八方,便是诸葛本人,亦被此气浪掀飞而出,眼中满是意外。 而楚宁月,则是第一时间来到穆清远身旁,施法抵挡住气浪侵袭,而后以遁术带她离开此处。转眼之间,已至山下,但此地却不见诸葛踪影。 第2114章 外城 卯时一刻,夜色已尽,华阳将上,凛风城内,本该是行人复出,开门营业,一日之初的祥和之景,可如今却是截然不同。 凛风城内,车马喧嚣之声不断,没有往日半分热景,有的只有混乱不堪。街道之上,尘土飞扬,借道两侧,摊位之上的货物散落一地,却早已没了商家。 整座外城,如今皆陷入了恐慌带来的混乱之中,却迟迟不见内城来人,主持大局。 戍守外城之人,大多是酒囊饭袋,遇到此种状况,根本不知如何处理。此刻能够做的,便是封锁城门,禁止百姓外出,想要以此法稳定时局,拖到内城之人到来。 却不知,此法只会让民众不安,若不是城主府积威已久,如今城内只怕早已爆发内乱。 而今日乱局,皆因天生异象,一座横贯百里的巨大光幕,将整座凛风城笼罩在内。 而凛风城外城,中心广场的城主石像轰然坍塌,城内四处塔楼之上,凝成的巨大旋涡,皆让众人觉得此乃天灾降罚,而非人祸。 三山之阵,原本只有通识之人能可窥见,却因诸葛之故,使得大阵外显,如今凛风城内外皆是人心惶惶,内城却迟迟不现身主持大局,乃是一片乱象。 无声无息间,两道人影浮现而出,正是自三山归来的楚宁月与穆清远。两女此刻落在城头之上,以其能为,自然不会被普通守军发现。 望着此刻城中乱象,楚宁月心中隐约升起一丝担忧,不禁看向身旁的穆清远,却见其若有所思,于是出声问道: “可是在担心天启院之人?” 话音出口,只见穆清远微微一愣,而后轻轻点头,楚宁月隐约猜出,她所思之事,怕与天启院无关,只不过此事不便与自己说明,所以也没有追问。 不过这个问题,却是给了穆清远接下来的理由,轻声道: “我先回天启驻地一遭,稍后秋风苑会和吧。” “好。” 话音落定,目送穆清远离去,楚宁月没哟立即动身,而是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因为两人此行回来,原本的目的,便是去秋风苑找祁如清一问究竟。 便是此女欲先回天启驻地,也是同路,没有必要分路而行。 可是此女如今这般作态,显然是有一些事,不想要自己参与。既如此,自己也不便跟随,所以便成全了她,让她先行离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楚宁月不会轻信旁人,但对于盟友,却也不会胡乱猜疑。当然,祁如清这种心思深沉,反复无常之人除外... “开..开城门!”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沙哑,却能在无数乱局嘈杂之中脱颖而出的声音,传入楚宁月耳中。正是其所在城楼之下,守将所发。 但这声音虽然夹杂内劲,音量颇大,却无半点气势可言,反而隐约露怯。 楚宁月本对此事毫无兴趣,打算离开,却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让她不得不在意,于是朝着城楼之下望去。 城外,百余名铁骑严阵以待,阵前一名银甲女将,手持漆黑长枪,立于铁马之上,虽盔甲覆面,亦难掩英气。 对于此女,楚宁月并不陌生,因为她曾与此女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李丹心的好友,如今凛风城护城军统领,怒枪展虹。 但若仅是此女到来,还不足以让楚宁月重视,她之所以停留,是因为自百余铁骑之后的一座马车之内,感应到了一丝李丹心的气息。 之所以说是一丝,一是因为那座马车材质特殊,似乎能够屏蔽感知。二是因为李丹心如今,应该在天启驻地,诸多护道者看护之下,不该出现在凛风城外。 但以防万一,楚宁月还是打算留下,一探究竟。 随着一声轰隆声响,城门缓缓开启,银甲女将翻身上马,带着百余骑兵,冲入凛风城内,看得一众守军瞠目结舌。 因为按照规矩,护城军无令不得擅入凛风城,即便是进入凛风城,亦不能长驱直入,需要层层通报,方可合乎规矩。 可是如今,凛风城中异象骇人,此地守军心中恨不得立时找到救星,所以面对眼前女子,自然没了昔日作态,不敢招惹。 心中反倒是希望,此女的到来,能为今日乱局,起到些许作用。或是镇压城中乱象,或是进入内城,找到督军胡九道,主持大局。 百余铁骑入城,那一辆马车则是紧跟其后,看其阵型,不像是拱卫而入,倒像是顺路跟随。 若是放在往日,如此一幕落入守军眼中,定会趁机刁难,可是如今,他们即便心中疑惑,却也不敢上前拦人。 更何况,上面的命令是封城,不让百姓外出,但是却没有说不许外人进城。 马车经过城楼,楚宁月加催神识,想要破开马车禁制,一窥内中究竟。可是结果却让其很是意外,非但神识被禁制阻挡,甚至还感觉到了一阵冲击反震之力。 不过这一丝反震,对于她来说,自是轻描淡写,无需忧虑,真正让她在意的是,护城军中,暗藏的那些绝顶高手。 当初几次三番,想要暗杀自己的神秘箭手,便是隐藏在护城军内。而护城军大营之下,存在一座神秘地宫,应当就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那些高手,不同于武道,又非修士之列,应是特殊修行体系,而且能够威胁到修士安危。如果是那些出手,或许真有可能,将李丹心掳来此处。 “罢了...” 思索过后,楚宁月决定先暗中跟随这些人,看一看马车之内究竟是否是李丹心。至于风鸣院之事,有穆清远处理,亦不必急于一时。 若是自己错过眼前救人的机会,怕是更加追悔莫及,而祁如清如今伤势未愈,根本无法离开秋风苑,质问他,只是早晚之差。 楚宁月选择暗中跟随,而非贸然现身,自然不是因为忌惮这百骑之中,暗藏绝顶高手,会威胁到自身安危。而是她不想过早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准备,或是找到自己的意图所在。 这样,若是自己无法掌控全局,那么倒霉的,便只能是李丹心。这个险,她不愿去冒。 百名铁骑刚入外城,便是一路向前,朝着内城方向推进,但有障碍,皆以手中长枪扫荡。因此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一路畅行无阻。 不多时,便已至内城南门,终于停下了脚步。 而此地之景,却让暗中尾随的楚宁月,眉头微皱,虽然心中古井无波,但对城主府的印象,更加恶劣了几分。 城墙之上,弓手无数,城墙之下,伏尸百千。无数因为恐慌,想要闯入内城求救,或是避难的百姓,此刻尽数死于箭雨之下,无一生还。 其中,不乏外城官员,还有守城军中,有志之士。仿佛这些人的性命,在内城之人看来,皆如草芥,挥手可灭。 只要乱象之火,不染内城,便与他们无关,便能高高在上。 银甲女将手持长枪,遥对内城守军,沉声开口: “奉督军之令,驰援内城,尔等速速放行。” 可城墙之上,却是无人回应,唯有... 张弓搭箭之声。 第2115章 故人 内城南门,伏尸千百,逃难于此者,欲入内城求援者,如今尽殁于此,未死于天灾,却亡于人祸。心中所求希望,如今倒成绝望,明明城门就在眼前,明明生机就在眼前,却被残忍阻挡。 楚宁月眉头微皱,望着此间惨死之人,心中对于城主府的恶感,更盛几分。不过她心中虽有正道,但终归还是丹青天下修士,因此对于这些世俗凡人的遭遇,虽有同情,却不会义愤填膺。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内城守军面无表情,张弓搭箭,对准白余铁骑,毫不留情。正如先前他们射杀平民之时的冷漠,面对这些护城军,也不会有什么同袍之情。 身为内城守军,家族亲友皆在内城,因此无论是出于自私的考量,还是上峰的命令,对于他们而言,守住眼前此关,便是最为重要的使命。 倘若自己不忍,乱象一旦浸染内城,那么倒霉的,便会是自己的家族亲友,所以此刻容不得他们思考,更是不能仔细揣摩其中道理。 “退!” 耳闻放箭之声,银甲女将很是意外,但反应却还算迅速,立即下令后撤。加之他们来此之时,便已见到伏尸之景,所以将距离控制在百步之外,如今撤退起来,自有余地。 天空箭雨如潮,然而落地之间,倒霉的却是在先前箭雨之下,侥幸存活,或是装死逃生之人。百余铁骑,如今未有一人身死,但每一个人的神色,皆是冷漠之中,带着愤怒。 怒枪展虹,乃是五品极境,可内城的守军,却也并非泛泛之辈。若是平地交战,她拼得重伤,自是可以一人攻入军阵,擒拿敌首。 可是如今百骑于城墙之下,而守军于城墙之上,内城守备,绝非外城酒囊饭袋可以比拟,内城城墙,更是由专人设计,为得便是防止武夫以武犯禁。 莫说此地还有弓弩手威胁,便是没有守军,以五品极境的武夫实力,想要跃上如此高度的城墙,也需要空中借力。 因此怒枪展虹,便是有心强闯,此刻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望向楼阁守军,想要以督军胡九道之名,迫使对方开门。 “我等奉督军之命,驰援城主府,你等在此阻拦,难道是想要谋反?!” 展虹素来不喜权势压人,自己亦是深受其害,可没想到,今日唯一的破关之法,偏偏就是倚势凌人。她此刻心中无奈,但却别无他法,只希望能够威慑住守军。 谋反之罪,自然不是这些内城守军敢于背负,而他们也知晓,督军胡九道背后所立的,乃是皇权。可是南域地处偏远,虽是五州主城之一,但早已属于天高皇帝远。 在这里,皇权为轻,城主为大,所以督军为轻,少城主为大。这个道理,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但为免留下把柄,守军将领沉声开口,怒喝一声: “尔等身份不明,竟敢冒充护城军,假传督军之令,当就地诛灭!” 内城守将,实力虽未达五品极境,但也在五品之列,加之常年镇守南门,自非泛泛之辈。他很是清楚,眼前这些人平日里,根本是边缘的存在,所以今日便是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更何况,自己不是想要造反,而是想要平乱,所以师出有名。话音刚落,城门赫然开启,内中甲士列阵而出,源源不绝。 眼见对方竟然主动打开城门,想要诛灭自己,展虹眉头轻佻,当即下令,唯有两字: “冲阵!” 内城守军实力虽强,但更多的乃是依地形而守,若是平地作战,那便是扬短避长,自失其利。眼见如此机会,她断然不会放过。 于是一声令下,百骑冲锋,唯留那一辆马车,在千百伏尸之后,显得颇为孤单。 “唔..” 就在此时,车夫发出一声闷哼,径直倒了下去,不过只是昏迷不醒,并无性命之忧。 一道人影,伴随流光出现在马车之上,正是暗中尾随已久的楚宁月。 护城军与内城之间的争斗,她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之所以留到现在,全然是因为这马车之内,有一丝疑似李丹心的气息。 如今落在马车之上,更是两军交战的纷乱之时,自然无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抬手之间,一道气机挥洒而出,与马车禁制碰撞在一起,不消片刻,马车周身便发出一阵轻颤,禁制难堪转脉境修士之力,悉数瓦解,让楚宁月得以进入车厢之中。 刚刚进入车厢,楚宁月便看到了内中端坐之人,身穿一身朴素长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此刻闭目凝神,似是没有发现马车内的变化。 “怎么是你?” 一声轻呼出口,因为楚宁月一眼便认出此女,正是与自己有过一段交集,如今正该虽其师兄,退隐山林的李凡玉。 本以为当日一别,便是永别,却不想再见之时,会是如此之快。更加想不到,她会在这马车之内,会随怒枪展虹与一众护城军,共赴此地。 但一声发问,得来的却是沉默不语,毫无回应。这让楚宁月意识到,李凡玉的状况,似乎不大正常,于是凌空一指,点向对方眉心。 立时发现,此女周身,还有一层禁制,隔绝了内外五感,难怪此女察觉不到自己到来。 “咔嚓..” 随着一声镜面破碎之声响起,李凡玉睁开双目,看到的却是一张令人意外的面孔,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过她虽看上去是一名少女,实际上年纪却与鬼面老者相差无几,所以心性之上,自也不会太差。如今一愣,只是持续了一瞬,而后便恢复过来,轻声叫出一声: “恩公?” 一声入耳,倒是让楚宁月神色一滞,不过转念之间便想到,自己如今以化相之术,化成了祁如清的模样,难怪对方会认错。 不过,眼下自己并没有向对方解释的必要,用祁如清的身份,一样可以问清始末。 “你为何会在此处?你师兄呢?” 话一出口,楚宁月便发现,眼前之人的眼神一阵黯淡,知道多半两人隐居的路上,出了什么变故。可是,鬼面老者与眼前之人,皆是此界四品,尤其是鬼面老者,并非纯粹武夫。 以怒枪展虹的实力,便是配上百余铁骑,亦不能在两人面前,掀起任何风浪。所以此女,断不可能是被.... “我本欲与师兄退隐山林,却不想路上遭遇了一群神秘高手,师兄伤势未复,不是他们的对手,被其擒下带走。 后来我找上门去,假装不敌被擒,一是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二是想要知道,师兄如今的下落。” 第2116章 再见 依照李凡玉所言,她乃是假意被擒,刺探为主,但依照方才禁制来看,怕是假戏真做,遇上了什么麻烦。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另有要事在身,不是掺入此事的时候,加之马车之内的,乃是李凡玉而非李丹心,此女虽然也与其相识,但分量远没有后者那么重。 所以思量之下,楚宁月给出了她此刻能给对方的最大选择: “需要我带你离开此处么?” 听到这句话,李凡玉的眸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她虽因修炼功法之故,维系少女身形,又痴呆疯癫了数十年,但如何说也是一名老江湖。 方才她的话,其实就已经是在向对方求助,如果对方有意相助,那么此刻便不会这样发问。自己之前已经说了,是假意被擒,当然无需对方带自己离开。 所以对方这样问,便是变相拒绝了自己,若自己继续开口挽留,反倒是不识大体了。 “多谢恩公,但我还是想深入此地,一探究竟。” 这个答案,楚宁月并不意外,但也不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什么。此刻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话,告知对方若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去风鸣院寻自己之后,便离开了此处。 车内少女既不是李丹心,楚宁月便没了担忧,想到自己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是时候回转秋风苑了。 依靠遁术而行,楚宁月轻车熟路,但却并没有直达秋风苑,而是驻足于青云街上。 此刻的青云街,空无一人,原本便因为上次大战残破不堪,此刻更添了几分破败。一股气机旋涡,此刻正凝聚于此,成了最大的天险,有这道天险在,便是此界四品,亦难进入。 不过这气机旋涡,对于此界武者来说算是天生异象,极为麻烦,可对楚宁月这等修士来说,却并非难事。虽然她暂时没有办法,弥平这股旋涡,但想要穿过,只需花费些许心神便可。 “你回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忽然自废墟之中响起。楚宁月先前并未施展神识窥探,加之风鸣院上空存在神秘大阵,压制其神识,所以她倒是没有发现,此地另有他人。 可当她望向来人,看清其样貌之时,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个人,如今绝不该出现在此,却又偏偏站在自己面前。 “你..” “你是不是好奇,老夫为何会在此处?” 来人一身华服,员外郎打扮,却非诸葛阵师,而是此刻应该待在城主府内,静养伤势的,李相容。 楚宁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因为此人虽然阵道于南域享有盛名,但本身却没有半点修为,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 她此刻好奇的,乃是对方应该清楚,自己与他之间,如今是敌非友。西城截杀一事,如今历历在目,他只身出现在自己面前,无疑是羊入虎口。 “此地并非说话之地,先进去吧。” 说话间,李相容抬起手中权杖,轻点地面,随即旋涡之外,便浮现出一道不起眼的光环。李相容走入其中,身形消失不见,正是他最擅长的挪移阵法。 见识过诸葛与祁如清的阵道修为之后,楚宁月便明白,李相容与他们之间,存在何种鸿沟。而他的阵道,便是有意加害自己,也绝难做到。 跟随其入阵,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是出现在了秋风苑外。李相容负手而立,似乎对楚宁月毫不设防,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这种不设防,才是最好的防御,无懈可击的程度。 “你可以说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目光却是越过李相容,扫向秋风苑。对于这位曾经的盟友,她其实并没有太多恶感,包括当日对方于西门参与截杀自己,也没有太多想法。 因为从一开始,楚宁月便没有将此人当做同等存在,因为毫不在意,所以当对方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之时,也不会有过多念头。 若不是因为此人身上,另存诸多疑点,加之他与李丹心的关系特殊,楚宁月早已上门,挥手取其性命。 所以如今对方现身于自己眼前,既不能杀他,那他的话,便也无关紧要。 却不想,李相容开口之间,便是一语惊心: “老夫并没有背叛风鸣院,那日参与截杀楚小友,亦是另有苦衷。” “哦?” 闻言之间,楚宁月眉头微皱,但却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因为她以神识加持目力,扫过秋风苑,却并未感知到其中一丝一毫祁如清的气息。 再联想到眼前之人突兀现身,很难不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祁如清如今重伤未愈,全凭阵法守护秋风苑和自保。而李相容的阵道虽然在他之前,却胜在持久,行动自如。 如若是李相容破阵,将祁如清掳走.... “我知道此事小友一时之间难以相信,但此事司徒博士与南宫学丞,皆是知情的。” 李相容连发惊人之语,但楚宁月此时的心神,却不在此处,因此表现得十分淡然。可这些举动,在李相容看来,却是成竹在胸,毫不意外。 他本就对楚宁月十分高看,如今见了其如此模样,心中不免猜测,莫非对方早已知情,所以他有杀自己的机会,才没有动手? 正想继续开口,但他的话,却卡在了喉咙之中,因为楚宁月出声之时,已施展气机锁定了他,使其动弹不得。 但所问之事,却是... “他在何处?” “小友所问,可是...院中之人?” 听到如此称呼,楚宁月立时明白,李相容已经知道,如今的祁如清,早已不再是他的得意门生,而是被人替代的陌生人。 所以他才会用院中之人来指祁如清,而非以自家门生。 但如此一来,他便有了谋害祁如清的动机,比如为门生报仇。 虽然楚宁月觉得,李相容没有这个本事,但眼下祁如清失踪,便是最好的铁证。 “明知故问。” 四字入耳,李相容只觉周身压力一紧,已然听出对方语气之中夹杂的敌意。赶忙出声,解释道: “小友莫要误会,我赶到此处之时,院中之人,便已经被人带走。我只来得及,暗中以留影阵,记下那人样貌。” 第2117章 乱心 月色将尽,天色将明,凛风城内,寂静无声。风鸣外院遭遇大难,内院之人皆闭门不出,似是将外院完全放弃,使得外院多了几分冷清之意。 秋风苑本就是惩罚有过弟子,“流放”的偏远荒废之地,如今状况之下,更是无人问津。院落之内,石桌一旁,一名灰衣白发之人坐在此处,自行推演棋局。 倏然间,一阵劲风疾吹而来,带起一地尘沙落叶。 灰衣白发手中棋子为之一滞,面上浮现出一丝饶有兴致的微笑,侧目望向天边,轻轻开口,却似是面对老友,开口寒暄: “你来了?”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无穷夜色,肃静一片,便是先前劲风,都只是巧合一般。 见此情形,灰衣白发笑容如旧,手中未落的棋子,却是点在了天元之上。落子瞬间,一道肉眼难辨的气浪,自石桌周围扩散开来,席卷八方。 所过之处,尘沙落叶,皆为之一顿。 “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钟鸣之声,赫然自院外响起,同样汇聚出一道气浪,似有与先前气浪,对撞之势,将其全面压制。 而灰衣白发,却只是无奈摇头,望向钟鸣之声所传相反的方向,轻声开口: “你果真还是这般好胜,不愧是我...” 可其一句话尚未说完,一道人影便已伴随一道华光,降落此间,现身之际,再度狂风大作,使得院中落叶横飞,迅速化为利刃,悬浮于空。 可不知何时,灰衣白发手中,已然多了一床漆黑古琴,此时手按琴弦之上,一声随即而出: “嗡...” 琴鸣瞬间,一道波纹扩散而出,空中落叶所化利刃,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不存于此。同时亦将现身之人周身气雾击溃,露出其本相。 来人一身黑衣,肤色古铜,样貌平平,但此刻负手而立,却给人一众高深莫测,生人勿近之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打破此间宁静。 “嗯?” 黑衣人轻疑一声,此刻望向灰衣白发手中漆黑古琴,似是有些不解。自己分明已经感觉到眼前之人,重伤垂危,油尽灯枯,乃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如何还会有此种战力? 加之自己对他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但却从未听过,他还有此种手段。为何,为何自己毫无所察? “你不知之事还有很多。” 话音入耳,黑衣人眉头轻佻,朝前踏出一步,同时伸出一指,凌空点向眼前之人。随着一道紫光迸发而出,其身后无数剑气虚影随即浮现,于身后凝而不发,汇成江海。 望着眼前之人,以手中古琴之力,化解紫气一击,黑衣人并不意外,此刻却是学着对方方才的语气,淡淡开口道: “你不知之事,同样很多。” 话音刚落,身后剑气便一分为二,一者冲天而起,一者破土而入,成上下夹击之势,朝眼前之人激射而去。 灰衣白发端坐于此,周身凝成一道碧蓝气罩,琴音不断传出,将地面之下的剑气,层层瓦解,而空中剑雨,则难破气罩分毫。 “作为布局者,你掌握的时机的确不错。只可惜,空有布局之力,却无收网之能,注定徒劳无功。” 听到眼前之人的话,黑衣人眉头微皱,但他太过了解眼前之人,知道对方最擅攻心。更加明白,何时需要攻心。 所以冷笑一声,再度开口,抓住了对方的关键之处。 “你若真有实力,便不会只守不攻,所以我猜你只是强弩之末,故作高深罢了。” 说话间,黑衣人加催元功,剑气更盛,但随其剑气增强的,还有眼前之人护身气罩。 “你不妨继续猜猜,我只身在此等你,究竟为何?”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对付眼前之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听对方任何一句言语,一味强攻。但面对此人之时,却不得不去考虑,是否行此莽夫行径,便正中对方考量。 于是黑衣人一面催动功法,加强攻势,另一方面,则是出声试探: “你想要拖延时间,拖到足以改变战局之人回归。” “所以...” 闻听两字,黑衣人双目微凝,因为他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自己试探的结果,马上便有分晓,虽然对于今夜行动,成竹在胸,但若说毫无疑虑,倒也... “所以,今夜之局,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呢?” 一句诛心入耳,黑衣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禁升起一丝寒意。是了,如果对方意在拖延,想要拖到援军赶回,那么就势必提前预知到自己会来。 而在此前提之下,以对方的心性,不可能毫无准备,不可能只是眼前底牌。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来,那么今夜之局,便不是自己铲除他的妙手,而是他反制自己的良机。 一瞬之间,黑衣人思绪万千,生性本就多疑的他,此刻竟已生了退却之心。 “哼。” 一声冷哼出口,黑衣人身形瞬间虚化,天地两方剑气,倏然而止。下一刻,一声钟鸣之声,却是再度响起,于秋风苑外百丈之处,爆发出一阵气浪,席卷此间。 “你...” 黑衣人一字出口,知晓自己已然中计,此刻的秋风苑,已然被一座大阵笼罩,自己如今能进不能退。 不过好在,对方擅阵,自己同样擅阵,对方能够布置的阵法,自己也当然可以.... “你若是想要强行破阵,耗费的时间,恐怕远比你我决出胜负更多。因为我很清楚,你与我在阵道之上造诣不分伯仲,所以我便邀了旁人入局。 即便我与他相加,比之原本阵法,只是强了一丝。可偏偏就是这一丝,足以阻拦你难以跨越。” 说话之间,灰衣白发成竹在胸,但此刻却仍旧端坐在石桌一旁,并未乘胜追击。 眼见无路可退,黑衣人心中情绪,强行冷却,再度回到院落之中。但此刻望向灰衣白发之时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轻蔑之意。 “你今日的话,着实是多了几分。” 一句出口,黑衣人望向眼前,但却看不出,他是有心试探,还是成竹在胸。可随即,他却吐出了一句话,让从始至终,皆是古井无波的祁如清,心中产生一丝涟漪。 “你在等的人,今日回不来。” “哦?” 听此轻疑,黑衣人面色一沉,但其再度开口之时,所说的话,却让人很难理解,仿佛云山雾绕: “那人的实力,的确值得你相信,但你莫忘了,那人与你是同样的人,所以我们既然可以合作... 我们,同样可以。” 而此哑谜,对于祁如清来说,却非谜语,而是明示。虽然面上神色如旧,但心下已不复先前平静,而其手中古琴,非心如止水者难以操控,此刻心境一乱,大难危矣。 第2118章 一着 黑衣人一句攻心出口,身形当即纵跃而起,凌空而立,周身无数剑纹浮现而出,凝成一座剑阵,悬而不发,气势骇人。 其如今的注意力,皆在祁如清之身,他想要判断出,自己方才的乱心策,究竟是否生效。同时谨防眼前之人,还有其他算计。 却不知,祁如清如今面色虽是如常,心中却已做出决断,右手当即轻拍石桌,桌上古琴,虽其翻飞而起,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 “你果然...” 黑衣人见对方有所行动,知晓自己猜测无误,此刻不禁心生几分得意。他感受得到,对方气息微弱,重伤之事应当不假,只是还有另外手段。 而如今,自己已然逼他放弃了最初的打算,只要对方做出偏离原本计划之中的行为,那么对于自己而言便是多了几分胜算。 可是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感应到四周阵法波动,不禁双目一凝。他虽觉得眼前之人,乃是强弩之末,但却也认可对方的实力和手段,并不想因为大意,成为对方底牌之下的牺牲。 心念一动之间,周身剑阵之中,剑影纷飞,一划为二,二化为三,似无穷无尽,连绵不绝。顷刻之间,便已笼罩周身十丈,犹如一道瀑布倒悬于空,剑影如江似海。 而就在此时,秋风苑外光幕之上,浮现出数百漆黑光点,迅速朝着四方扩散而出,凝成上百黑洞,迸发出强烈撕扯之力。 地面之上尘土花草,几乎瞬间倒卷而起,被纳入黑洞之内,灰飞烟灭,无影无踪。秋风苑内,狂风大作,疾风化刃,将本就残破的院落,吹得千疮百孔。 黑衣人凌空而立,周身十丈剑影,此刻亦受劲风席卷,于空中迸发出火花点点,散落四方,铿锵之声不断。 “嗯?” 一声轻疑出口,黑衣人意识到状况不对,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此刻体内的气息,瞬间从虚弱不堪,恢复到全盛之时。 而其如今所施展的手段,其中虽有阵道之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自己认知之外的力量。这让他不禁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感,开始思索,是否今日一切,皆是对方设好之局。 而也就在此时,祁如清冷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在黑衣人听来,犹如地狱幽魂,索命而来: “我本不想太早暴露此物,奈何你步步紧逼,既如此,我便先收了你,再慢慢对付其他人。” “此物?” 黑衣人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但他并没有察觉到,对方施展了何种秘宝。正因无所察觉,所以心中警惕更甚。 他本以为,自己会对眼前之人全知全识,却不想今日眼前之人,屡屡出自己意料之外。对于未知之物,黑衣人心生狐疑,不敢轻易出手。 尤其是空中凝聚出的无数黑洞,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你不必知道,因为今日过后,你于此界,不复存在。” 话音方落,原本凝聚于半空之上的黑洞,此刻骤然缩小,内中牵引之力,瞬间增幅数倍。此方空间遭受撕裂的同时,狂风更烈数倍,似是空间乱流,触之即死。 黑衣人周身剑阵,发出一阵轻吟之声,刚刚接触黑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蚕食。顷刻之间,十丈剑影,如江似海,此刻便已只剩周身一丈,流水点滴。 好在此间黑洞,似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因为吸纳了足够的猎物,所以暂时停止进犯。 而黑衣人,则是手中术印不断变幻,于自己周身不断布置防御阵法,减弱自己承受的压力。虽然能够感觉到,压力正在不断消失,但黑衣人却知道,那些黑洞终究会再度蚕食。 因此强装镇定之余,心中讶异莫名,不知对方如何会有此种手段。但却知晓,此刻绝不可再一味防守,必须采取进攻,才能打乱对手节奏,寻求胜算。 心念一动之间,周身残存剑影,如大军受召,精神一振。而后调转身形,凌空对准祁如清,积蓄最后之力,强攻而下,剑气如虹。 “哼。” 可就在此时,祁如清冷哼一声,似是早有预料,其周身地面之下,无数漆黑剑影,破土而出,隐约之间,有几分先前对方施展剑诀之势。 此刻剑影冲天,与黑衣人所施江河之剑,对撞在一起,迸发出道道气浪,与此间狂风碰撞,使得气浪更甚,随着一阵轰鸣之声,将秋风苑彻底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眼见对手还有此等实力,黑衣人心下讶异加剧,心中已然相信,对方今日乃是设局诱杀自己,而自己如今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纵使希望渺茫,也只能全力以赴。 可正当黑衣人,欲施剑阵合一之时,其头顶上方,无数黑洞之中,却有江河之剑,迸发而出,竟是先前黑洞吞噬的剑影,此刻化作敌军,朝其席卷而来。 黑衣人错愕之间,疾催元功护体,同时施展剑气,试图震散四方剑影。可其实力终究有限,分心对付四面八方之剑,便减弱了主战场之力。 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漆黑剑气稳占上风,将长虹剑气彻底击溃,化为一道乌光,朝黑衣人激射而去... 贯穿其身! “唔..” 一声闷哼出口,黑衣人青云直坠,落地之间,周身气息如洪水决堤,迅速随着伤口外泄。而空中剑雨,此刻失去阻挡之力,纷纷朝其降下。 眼见自己所施江河之剑,此刻化为敌军,朝自己袭杀而来,黑衣人情绪复杂,却根本无心怨恨,因为他此刻能做的,只有奋力求活。 以指代剑,剑气纵横,配合不断凝成的阵法,抵挡空中剑雨。虽化消了部分攻击,却因为胸前伤口,不断流逝体内气机,使得其面对江河之剑,显得疲惫无力。 短短三息之剑,身上便已多出了十余道剑伤,其中三处深可见骨,不过比之胸前伤势,却还是要轻上许多。 “想不到,我今日会失策至此!” 黑衣人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流失,体内生机亦是如此,心中生出一丝莫名悔恨,早知如此,自己便该遵守约定,不该独自前来此处,收割战果。 可是,如今一切为时已晚... 不过.. “你休要得意!我今日是败给自己,而不是败于你手。更何况,能将你拖延至此,已算不上失利!” 话音落定,黑衣人轻抬一指,不再抵挡周围攻来的剑影,而是朝着自己眉间点去,这一声咆哮,乃是他最后的尊严。 然而... “嗯?” 自戕一指临近眉心,脑中思绪万千,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无数剑影,却戛然而止,悉数溃散。空中黑洞,迅速消失,化为无数星光,散落此间。 一瞬之间,狂风已止,乱象已平,这让黑衣人感觉到一阵错愕。他知道,不会有人出手相助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撤手。 但是,对方为何要撤手?他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 可当他看向对手之时,却见眼前之人,已然半跪于地,身前早已没了漆黑古琴,其如今体内生机,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灭。 原来他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是绕过自己,而是强弩之末,无以为继!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自黑衣人口中传出,畅快无比,而大笑过后,便是伤势爆发,咳血不止。可虽然如此,面上却仍旧尽是喜色,因为今日之局,终究是自己胜了一筹。 即便自己需要三日,才能彻底享受战果,但眼下之得,已然足够弥补所失。 下一刻,黑衣人跌跌撞撞,来到祁如清身前,将其一把抗起,脚步一阵踉跄,险些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不过其面上,却尽是欣喜。 然而他的欣喜,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察觉到了一名不速之客,正接近这里... 第2119章 棋落 卯时四刻,天色渐明,秋风苑内,楚宁月与李相容两人,站在院落之中,眼前阵法光幕之上,浮现出方才的一幕。 而留影阵法至此,已无后续.... “后来我赶到之时,只见那人施展阵法离去,未及拦截。” 李相容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望向楚宁月。 “不对。” 后者两字出口,眉头微皱,已然暗运气机,随时准备动手,镇压李相容,不给其施展阵法的机会。因为对方的言语之中,存在巨大漏洞。 “有何不对?” “你方才分明说,是暗中以留影阵,记录当时所见之人样貌,可此阵之中,却清晰记录了两人交手的细节。你若不在场,如何能做到这一点?而你若在场....” 说到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因为她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接下来,便是要看李相容如何选择。 是撕破脸皮,还是继续周旋? “楚小友心思缜密,这一点确实不对,但楚小友可有注意到,此阵记录画面之中,秋风苑最后已成废墟,但如今看上去,却...” 面对楚宁月的冷漠,李相容心中理解,于是开口解释,而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点到为止。所以他没有将话说完,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是了,方才阵中所现的最后画面,乃是秋风苑被夷为平地,满目疮痍。可如今的秋风苑,却只是破败,未到废墟的地步,此间信息,出现了偏差。 而此时,李相容的声音,继而响起,同时自腰间取出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碎石: “你我方才所见,皆是此石之中记录,而此石取自石桌之下,应是祁...那人所留。而我所用之阵,则还未来得及展示。” 说话间,李相容再催阵法,光幕之上未尽的画面,继续呈现。只是比之方才阵法之中,有声有像,如今所呈画面,空有其形,却无其声。 楚宁月清晰注意到,李相容所催阵法之中,秋风苑乃是如初模样,并非废墟。而他所呈画面极短,的确只有黑衣人,施展阵法离去之时的短暂片段。 如若李相容所言非虚,那么这块留影石内记载的景象,便不会有错,应是祁如清留给自己的线索,他可能早有预料,知晓今日危机。 “是幻阵?” 祁如清擅长阵法,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但经留影石所见,那名黑衣人同样擅阵。如果先前留影石记录的,皆是幻阵之内发生的幻象,那么便能解释得通留影阵成像不同。 可是,何种幻阵,能够欺瞒过同阶阵师,又能让对方身临其境? 而若李相容所言是假,他如此引导自己思考的动机又是什么,想要达成何种目的? 在弄清此点之前,不宜与眼前之人,将关系闹得太僵。 于是楚宁月撤去气机,望向李相容,轻声问道: “除此之外,此地可还有什么线索?” 听此一问,李相容眼底浮现出一丝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挣扎。挣扎过后,便是抉择,开口之间,一指一旁石桌,出声道: “我取留影石时,曾于石桌之下,感知到另一道藏匿阵法。但此阵品阶不俗,以我之力,难以破解,或许楚小友会有办法。” 听到李相容的话,楚宁月眼前一亮,心中暗想,祁如清果然有给自己留下线索,不会只有眼前些许。而这个线索,怕是涉及到一些隐秘,所以才会设置高阶隐匿之法。 至于先前的留影石,应该也是在最后关头,故意留下,让李相容发现,因为自己不通阵法,无法捕捉到石桌特别之处。 若是如此排布,倒是符合祁如清的心机城府。 来到石桌之前,楚宁月抬手朝着其下按去,手指刚刚接触石桌,便感知到一股微弱的波动,这让她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想,多半无误。 于是心念一动,金芒夺魄术,再度浮现而出,却是被其压制在指尖。楚宁月想的很简单,既是隐匿阵法,其中就必定暗藏线索,那么自己只需破开阵法,便能取物。 随着一声轻响,整座石桌与地面分离,金芒夺魄席卷而过,将石桌底部拦腰截断,但同时截断的,还有一枚竹简。 楚宁月迅速收住术力,将竹简收入掌中,好在破损并不严重,还能看到其中留字。而其上大字,皆以鲜血刻画,却只有三字。 “ 城 主 府 ” 眼见竹简所书,其眉头微皱,一时之间,竟有些担心起自己这位盟友,只是担心之余,隐约觉得此事有哪里不妥。 而就在此时,李相容的声音,恰到好处,打断了她的思绪。 “其上写了什么?”语气中,满是关切。 而对于此信息,她并不觉得有必要隐瞒李相容,所以便将竹简递给了后者。 可是被打断的思绪,却无法回转,以至于她没有关注到,那道阵法的强度,太弱。 “这...此事竟与城主府有关,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小友尽管开口。” 李相容的言语,加之楚宁月心下几分担忧,完美地让她错过了此事之中,诸般疑点。 例如李相容是玄阵师,他能够感应到那道藏匿阵法气息,便应该能够破除。例如方才那道阵法的强度,能被压制了威力的金芒夺魄术轻易贯穿,便不可能达到地相程度。 再例如,若这信息真是祁如清刻意留下,不想让旁人知晓,而仅为楚宁月所留的话...其上的内容,便不该只是这区区三字。 因为这三字,无论被何人所知,皆是无碍,达不到隐秘的程度。 “李丹心藏身在外院,希望你能护此地周全,至于城主府之事,无需你出手。” 楚宁月留下此句过后,转身即走,之所以要吐露李丹心的迹象,便是给对方出手相助的理由。但是为了李丹心,她又不便告知对方其真正的所在。 于是,便告知李相容李丹心在外院,让其好生看顾。如此一来,穆清远若找来秋风苑,自有李相容解释一切,而自己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去城主府走上一遭。 即便此事尚存疑点,但那人终究算是与自己一路同行的盟友,不能见死不救。 却不知,楚宁月离去之后,李相容望着其背影,久久没有反应。三息过后,方才轻叹一声,望向一旁被毁的石桌... 微微摇头。 第2120章 民心 凛风城上,乌云压顶,狂风不止,乱象未有丝毫减弱之势,虽已是辰时,却仍旧一片漆黑,黯淡无光。 城主府下令封闭内城,封锁外城四门的举动,更是令此间居民心寒,但即便心寒,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在南域,城主府只手遮天,可以目无王法。 内城之外,伏尸无数,其中不乏普通百姓,以及外城部分官员。即便是得到严令,不得入内城百丈范围,可在天灾之下,无法脱逃外出,还是会想要心存一丝侥幸,前往内城避难。 于是,在无情箭矢之下,这些人便成了牺牲品,用鲜血证实内城的冷漠。 四道内城城门之外,皆是如此惨相,却唯有南城存在些许不同。因为南城之外的伏尸之中,不只有外城百姓,更有内城守军,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原本坚不可摧的城门,如今已是虚掩,城墙之上的弓弩手,此刻也已不见了踪影。南城大街之上,有心存侥幸的百姓,想要趁机进入内城避难,但望着一地伏尸,心中还是犹豫不决。 所以纷纷聚集在南城内门外百余丈处,一时之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别去!” 人群之中,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但在人群嘈杂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一道瘦小的身影,自人群之中堪堪挤出,此刻先众人一步,行了他们不敢为之事,径直朝着内城方向冲去。 人群的位置,距离城门百丈区域本就不远,加之那一道瘦小身影,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入内城,所以速度不慢。 当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只看到小乞丐的背影,同时看到他进入了南门百丈。 或是因为小乞丐的勇气,又或是因为人们需要一个大胆之人,前去探路送死,嘈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此刻尽皆望着小乞丐的背影,沉默不语。 唯有方才人群之中,响起的急促声音,此刻再度浮现而出: “不准去!” 听到这一声命令,小乞丐身形一滞,似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他却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而是攥紧了手中短棍,心中决意更加坚定。 大声开口道: “横竖都是一死!我宁愿死在内城!” 话音落定,小乞丐再度向前奔跑,不顾身后之人急促之声。而他的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外城许多百姓的心声。 只是这些百姓并不知道,小乞丐口中的横竖一死,并不是指今日的天灾,而是他今日去乞讨之时,撞破了一幢商贾之家的阴谋算计,知道自己留在外城,必定命不久矣。 而身后一直阻止自己的人,就是那家商贾的嫡系子弟。 所以自己当然不能听其所言行事,必须迅速离开此处。 “你..” 人群之中,出声无果的红衣少女,气得原地跺脚,但她今日前来,却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对于眼前的小乞丐,有不得不维护的理由。 她身为商贾之家的小姐,自然与小乞丐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但是她年幼之时,却被一位侠客所救,而那位侠客,与这小乞丐有所关联。 侠客离开南域之时,曾经叮嘱她帮忙照看小乞丐,所以她才会不顾家里人反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开方便之门,让这小乞丐,来家中乞讨。 至于给他钱财,或是结束他乞丐的身份,少女并非没有想过,但一是因为这小乞丐,对自己似乎有很大的成见,一直不给自己好脸色,自己不想要以德报怨。 二是因为,那位侠客曾经教过自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更教过自己,万法自然,可以干涉,但却不能过度。 望着小乞丐逐渐远去的背影,红衣少女气急败坏,望着遍地伏尸,打了一个寒颤。但最终,却还是选择冷哼一声.... 跟了上去。 “王家丫头,你不要命了?!”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少女,看在过往两家的交情上,出声阻止对方,想要喝止。更有人犹豫不决,想着自己是否应该追出去,拦住此女。 但是却无一例外地,最终选择了放弃,因为两家虽有交情,但却没到了生死相托的地步。在生死面前,利益之交,终究无用。 更为关键的是,人群之中,有人低声开口,说出一则至关紧要的信息... “别去,我先前在西门时,看到了王家的人。他们擅闯内城,已然...哎...所以这丫头...” 那人虽没有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人群之中,却不乏有心之人,迅速理解揣度。 最终,做出了判断,劝止自己相识之人,不再出声。 因为王家之人,如今已经身死,这丫头便没了后盾,自然也就没了利用价值。今日拼得生死安危,救下此女,也不会带来什么利益。 所以若要怪,便只能怪这丫头莽撞,怪那小乞丐不识抬举,亦怪这场天灾。 却无人敢怪,定下百丈诛灭规则的,城主府。 “你站住!” 红衣少女曾经追随侠客习武,所以速度自然不是小乞丐能比,纵使对方先自己一段时间离开,也无伤大雅。 短短三息功夫,红衣少女距离小乞丐,便已经只剩下十余丈的距离,而两人距离城门,则有二十余丈。 “你莫要再逼我!今日的事,我可以不告诉旁人,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所谋之事,自有天收!” 小乞丐话音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应景。但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这句话,也不过是无奈之下,无奈开口。 他并不觉得,今日的天灾,乃是上苍降灾,惩罚王家,因为王家不配。 却不想,红衣少女紧随其后,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你说得对,他们已经被天收了,死在西门乱箭之中。” 少女说话的语气极为冷漠,好似死去的,根本不是她的族人,甚至不是同类生灵。这句话,让小乞丐的身形,为之一顿。 下一刻,红衣少女踏地而起,精准落在小乞丐身前,但却没有出手,而是望着对方,面上逐渐浮现出怒意。 “对不起...” 小乞丐口出三字,因为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到对方开口,方才明白。他亦是因为目睹父母双亡,所以才成了孤儿乞丐,因此感同身受,觉得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但这道歉的三字,却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他今日早已下定了决心,无人能够拦他。 心念一动,小乞丐掌中一团赤芒,浮现而出,其实他自侠客之处,得了些许传承,但是多年以来,一直隐藏。 这也是他,今日敢强闯内城的最大依仗,更是知道,当年那位侠客之所以来南域,就是为了内城之中的一件东西,这是他们这一脉突破功法的关键所在。 自己蛰伏凛风城多年,终于有了机会,自然要不复先师所托。 可就在其出手的瞬间,耳中却响起一声疾呼: “小心!” 随后,便见眼前红衣少女,抬手朝着自己抓来,只是还未及其反应,便觉身后一阵巨力袭来,整个人朝前跌飞而出,重重摔落地面。 而击中他的并非暗器,而是一道人影,银枪折断,盔甲半毁,披头散发,此刻身形堪堪站起,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砸中了旁人... 第2121章 烟雨(上) “展将军,无令擅闯内城,勾结外人袭杀守军,该当何罪啊?” 城门之内,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人虽未至,声浪前行。内劲席卷之下,震得此间尘沙飞扬,狂风大作,似要化为道道利刃,割破眼前之人咽喉。 “你没事吧?” 红衣少女快步上前,将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小乞丐扶起,而后者脚步踉跄,气虚不稳,面色惨白,显然方才遭受人影撞击,受伤不轻。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什么本领潜入内城,盗取至关紧要之物?这一刻,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在高手面前,如何渺小。 无怪当年便是师父,也只能无功而返,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终究....徒劳。 银甲女将站稳身形,右手朝后方凌空一握,地面之上伏尸之中的一杆长枪,便被其吸纳入手。随即其侧身开口,吐出一声: “速退!否则...” 只是她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城门之内,便有一道人影如鹰击长空,纵跃而来,落在众人视线之中。 “逆贼,你已自身难保,今日插翅难逃了!” 来人一身蟒袍官身,正是城主府势力之中,如今台面之上唯一的四品高手,掌印大监。而此人最擅审时度势,方才见四下无人,所以才称展虹为展将军... 此时眼见此地还有寻常百姓,即便这些人,接下来便是尸体,他也不愿落下一丝把柄,所以改称一声逆贼。 因为以他的目力不难发现,百丈之外,还有其他人存在,这些人虽然未必能够听清自己等人的对话,但却一定认得自己。 “他们只是无辜百姓,你要杀我大可出手,此事与他们无关。” 展虹轻声开口,尽显虚弱之态,一行百骑,如今只剩一人,虽冲开了南门,却撞上了灾星,全军覆灭。如今眼前之人,更是百般阻拦自己,甚至要杀自己灭口,可见督军状况堪忧。 而自己一向忠于老城主,乃是少城主眼中之刺,此次掌印大监敢杀自己,多半也是有对方授意了。 “城主有令,凡入内城百丈者,等同奸细,杀无赦。你如此维护二人,他们定然是你的同谋!” 话音方落,掌印大监赫然出手,化为一道残影,朝小乞丐所在疾掠而去。对于外城之人,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若是视若蝼蚁,也不为过。 更何况,两人如今进入百丈方圆,本就有取死之道,自己杀了他们,也无人敢说什么。 眼见掌印大监会对一名小乞丐动手,展虹亦是没有想到,她此刻已然受了内伤,以其五品极境的实力,难以抗衡四品掌印大监。 若是以力接力,只会让伤势更重。 可她此刻,却清楚身后两人,乃是受其所累,尤其是方才自己倒飞而出,让这小乞丐受了无妄之灾。所以眼见自己的速度,无法赶在掌印大监之前,拉走小乞丐,于是长枪一转,直刺而出。 她此刻,正是要攻敌必救,拦截在掌印大监的一掌路线之上,逼迫对方撤手。因为她笃定,掌印大监必定爱惜他自己的羽翼,不会为了杀一名小乞丐铤而走险。 然而... “强弩之末,自身难保!” 掌印大监一声出口,原本疾攻小乞丐的一掌,变掌成爪,凌空飞跃,直击展虹而去。方才一击,俨然是虚招,只为了让展虹凝聚真气出手,如此便更添自己胜算。 即便在他看来,对方实力微不足道,但他也懂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更何况交手之时,攻心攻身,双管齐下,本就是他的战斗风格。 “嗤..” 展虹所持配枪,早已被机关弩炮折断,如今路边所捡长枪十分普通,自是难堪四品之力。掌印大监一爪凌空,单是气劲,便已将长枪折断,此刻一爪正中展虹肩头。 随即着力一撤,整块肩甲连带一丝血肉,便被其抓落,望着眼前鲜血淋漓的银甲女将,掌印大监眼中,闪过一丝嗜血光芒。 一旁的小乞丐,早已因为伤势过于沉重,无法自主行动,而红衣少女却是不然。此刻眼见银甲女将,不敌眼前对手,立时便将小乞丐一把背起,抬腿便逃。 “不...不....” 小乞丐口中支支吾吾,似是不想就这样离开,因为当年那位侠客,传授他的乃是绿林之道,告知他人在江湖,义气最为重要。 方才自己的确是遭了无妄之灾,可是那人却竭力保护自己,虽然自己力量薄弱,但就这样离开,有违道义。 在他看来,自己的能力,已经不够完成师父所愿,所以能够做的,便是不违师父所传之术。便是为此付出性命代价,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红衣少女所想,却与他完全不同,她只知道,自己当年答应过那人,要照看好这小乞丐,所以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更何况,以自己两人的实力,便是想要出手,也是无能为力,与其留在这里成为负累,倒不如赶紧离开此处。 “想走?!” 掌印大监并不确定,眼前两名少年,是否看到了或是听到了内城之中的动静,所以他不能冒险,不愿留此二人活口。 此刻一爪重创展虹,当即身形再度一闪,直朝小乞丐抓去,如鹰击长空,直奔天灵。以他四品的掌力,若是这一抓击中小乞丐,登时便能将其头骨碾碎,死无全尸。 而展虹此时,则是怒喝一声,强忍伤势再度出手,可是她如今伤势沉重,又如何能够追得上四品的速度,只得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性命流逝,无能为力。 而小乞丐此时,根本无力回头,对于即将到来的死劫,只觉背后阴风阵阵,也许,自己的性命已到尽头。 心念至此,小乞丐无力闭上双眼,而在他的心中,分毫没有考虑红衣少女,接下来命运如何... “铿...” 就在此时,一声剑鸣,骤然响起,而这个声音,他当年曾经听过。虽然知道,师父不可能死而复生,但还是睁开了双眼,带着几分希冀。 可看到的,却是眼前逐渐清晰的掌印大监,还有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身影。 “你..” 望着袖中出剑的红衣少女,小乞丐一时错愕,不知是因为对方出手相救自己,还是她施展的乃是师父的绝招。 可他并不知道,红衣少女虽然天赋极佳,但修炼时间有限,面对四品高手,根本是无力还击。此刻强行出手,不过是为了一句承诺,一诺千金重。 但承诺之余,她也想要看看,自己多年苦修的成果,只要能够抵挡住眼前之人瞬间,那位银甲女将或许便有出手的机会,反败为胜。 第2122章 烟雨(中) “哦?” 掌印大监没有想到,眼前红衣少女,竟敢正面面对自己,而不是慌忙逃窜,但对于这种找死的行为,也只是眉头轻佻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双方根基相差悬殊,非是单纯的武技功法能可弥补,更何况,自己所习功法于南域而言,也算得上一流。不过虽是如此,生性谨慎的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心念一动,变招再出。 原本鹰击长空之势,瞬化群狼乱舞之形,一时之间天空之上爪影无数,难辨虚实。 红衣少女几乎未与人动过手,自然缺少实战经验,此刻出剑,全凭一腔怒火,如今见虚影万千,一时也失了方寸,不知这一剑应当刺向何方。 掌印大监爪影未至,气劲先行,一时间掌印落地,发出阵阵闷响,使得四方地面龟裂,再添新坑。红衣身影,犹如风中残烛,左右摇曳,根基不足,此刻劣势尽显。 最终一击尚未正面交接,其便已是险象环生,而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身后展虹有心无力,追之不及,此刻眼中已生无望。 刹那之间,掌印大监一掌已至红衣少女身前,距离其头颅不过三寸,可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危机之感,却自心间陡然升起,使得其下意识轻疑一声: “嗯?” 分神瞬间,掌印大监猛然侧身,攻势瞬止,化为三道残影,朝着三个不同方向遁去,而其原本所在方位,则有一道金色长虹,一闪而过。 “谁?!” 此道长虹,虽然一闪即逝,但却难逃四品掌印大监之双眼,此时警觉此地还有旁人在场,若是方才自己没有抽身疾退,此刻怕是要被金芒穿身。 纵使四品功体,能够抵挡这无声无息的攻击,怕也难免受伤。 而其停留之间,亦给了展虹缓冲的时间,此刻手中一柄崭新的长枪,已至掌印大监身前,作横扫之势,荡起一地尘沙。 若是放在刚刚,面对此种强弩之末的攻击,掌印大监定会回以重拳,即便无法终结此女,也会让她伤势加重。 可是如今,在场之中,尚有一名神秘人没有现身,如果自己贸然全力出手,一旦被对方拿准回气空隙,到时危机的便是自己。 要自己为了杀展虹而铤而走险,这并不值得。 而展虹贵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如今如今伤势沉重,这一枪不可能伤到掌印大监,所以借助横扫之势,尘沙蔽眼,身形疾退,来到了红衣少女身旁。 此刻无需多言,当即一把抓住两人,用出最后气力,带着两人迅速退离此处。至于是何人暗中相助,她此刻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想要在自己油尽灯枯之前,让这两名少年逃出生天。 却不知,她的长枪横扫,尘沙蔽眼,对于四品掌印大监来说不过儿戏,之所以没有动手拦阻,全然是因为暗处的神秘人。 掌印大监固然爱惜权力,爱惜名声,但最为爱惜的,却还是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安危面前,放走不稳定的因素,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 心念刚刚至此,掌印大监的瞳孔便骤然收缩,因为一道人影,竟不知何时诡异出现在其身侧,与之擦肩而过。 一切皆发生在瞬息之间,其只觉匪夷所思,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那人样貌。只知此人,没有在错身之时,攻击自己,而是进入了内城。 掌印大监只觉心中一阵恶寒,此刻抬眼瞥向百丈之外,那些观望的普通百姓,眼中浮现出一抹残忍,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些人全部灭口。 但就在此时,内城天空之上,一道刀剑图案,忽然凭空浮现,一闪即逝。掌印大监面色立时一变,转身便走。 ... 外城西南,乃风鸣院所在之地,平日里,便鲜有人至此闲逛,今日天生异象,更有一道龙卷,汇聚于青云街上,自然更加生人勿进,显得分外凄凉。 一道人影,自半空中跌落而下,重重摔击在地面之上,咳出一口乌血,使得原本便虚弱的气息,更加萎靡了几分。 而被其护住,安稳落定的两名少年,此刻则是望着其跌跌撞撞起身的身影,眼中有些担心。 “你..还好么?” 红衣少女率先开口的同时,抬手朝着银甲女将手腕抓去,这个举动若是方才往常,后者定然会有所反应。 可此刻,她已是气空力尽,难以行动分毫,所以只能任由对方,抓住手腕。 “啊?” 听到红衣少女一声惊呼,银甲女将面上,浮现出一丝惨然的笑容,她方才只是对这少女的勇气,感到欣赏,却未想到,对方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造诣,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怎么?” 一旁的小乞丐,轻声开口,他体内伤势未愈,此刻说话之时有气无力,不过在他看来,三人已经脱险,乃是最好的结局。 “她...她的伤...” 听到红衣少女支支吾吾的话,小乞丐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因为师父所传的功法,能够除暴安良,能够伸张正义,但却不能用来救人。 “无碍,如此归宿,也好。” 银甲女将站稳身形,此刻背对两名少年,银色面具之下的双眼,已开始渗出血线,乃是七孔流血之相。她清楚,自己今日,已是绝路,断无生还的可能。 只可惜,自己还未等到老城主出关,还没有救出李丹心,还有许多事未做。而眼下,自己身旁,只有两名萍水相逢的少年,将这些事托付给对方,太过滑稽可笑。 莫说如今的自己,给不了对方什么好处,便是能给,她也不会贸然将旁人拉入险境之中。既是别无选择,便是天意如此,只可惜,自己未能完成重托。 “你..” 红衣少女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眼中已是浮现出几点凝珠,因为她此刻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今日得知养父身死之时,她未曾流泪,得知族人亡故之时,亦未曾流泪,却因为眼前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流泪,自然显得怪异非常。 只是这一点,在场之人,或是无力发现,或是无心发现,终究被她隐藏得很好。 因为,无人知晓,红衣少女此刻的悲伤,不是因为眼前的银甲女将,而是因为其所受的伤势,与当年救她的那位侠客,如出一辙。 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当年的医术,只是粗通皮毛,而这些年来苦心钻研,造诣已然今非昔比。当年自己只知道那位侠客伤得很重,却不知道重到何种地步。 可如今,见了这银甲女将之后,让她明白,此种伤势,足够致命.... 所以她在思考,当年的侠客,是否是真的离开了南域,而不是... “我要走了,此事与你们二人并无关联,只是掌印监为人心胸狭窄,日后难免伺机出手。眼下唯一的安全之地,便是督军胡九道。 你们拿着我的信物,若能渡过今日,便可前去寻他。或许看在此物的面上,他会庇护你们,他日若有机会,还是不要留在南域的好。” 银甲女将轻声开口,语气平淡,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她并不想离开之前,给两人造成任何负担,亦不想让两人,看到自己临终惨状,影响心境。 于是强忍伤势,说完一切,潇洒留下一块信物之后,就此离去。 小乞丐还想要留下对方,因为他隐约觉得,对方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可是却被一旁的红衣少女,死死拦住。 第2123章 烟雨(下) 离开青云街,银甲女将只觉视线逐渐模糊,五感消散,体内气血翻涌,再难压制半分。其知自己今日已至绝境,断无生机,好在最后关头,守住了底线。 只可惜,未能完成老城主嘱托,未能查清当年真相,更未能救出为数不多的好友。虽觉可惜,但却无悔,尽一腔热血,洒此间长街... 终至西城旧巷,体内伤势再难压制,而此地因为天生异象,早已四下无人。既然注定无法去得体面,那至少不能将这一身丑态,现于人前。 双眼逐渐闭合,视线逐渐模糊,最终,归于无声无息之间。 但眼中最后的画面,却非天地空空,而是一道突兀浮现的人影,只是她的思维已然凝滞,来不及去想此人是谁.... ... 辰时三刻,凛风城上,暴雨倾盆,使得本就阴暗的天气,更添几分压抑。城中四道莫名出现的龙卷,如今已朝中心广场汇聚而去,化为一道巨大气旋,凝聚于此。 方圆百丈,屋舍瓦砾尽毁,化为飞灰,朝其汇聚而去。但有胆大妄为之人,敢靠近此处半分,便是南域四品之境,亦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过好在品级越高,越是珍惜羽翼,不会轻易赴死,更不会让自己死于莫名手段。 内城南门,伏尸千百,血流成河,早已被大雨清洗,不复当初。百余名铁骑如今的尸体,被挂在内城门外的旗杆之上,似是在警告外城之人。 城楼之内,负伤七处的守将,惊魂未定,庆幸掌印大监及时赶到,否则自己等人,定会遭受无妄之灾。因为他原本只想要将展虹一行百骑诛灭,却未想到,那一行之中,会有一名绝顶高手坐镇。 后来,掌印大监现身,不知与那少女说了什么,后者这才放弃抵抗,跟随来人进入内城深处。而没有那位绝顶高手的加持,百余铁骑纵然精锐,也难以抵挡大军。 大监更是亲自出手,将铁骑之中精锐镇杀,便是那银甲女将,如今怕也已经身首异处。 此地,已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安危,楼外大雨虽然喧嚣了一些,但却掩盖了太多繁琐,算是别样宁静。 “报!!”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打破了此方沉寂,亦将守将的思绪,自片刻清宁之中,拉扯回现实。 “何事?!” 两字出口,已是带着几分怒意,却不知是因为被打破宁静而愤怒,还是因为心中惊魂未定,为了掩饰心虚,所以率先开口。 “有人...闯关。” 听到来人说话之时,声音颤颤巍巍,没有底气,丝毫不像是方才喊出那一字之时,底气雄厚。守将心中,不悦更甚,觉得自己的下属,各个皆是酒囊饭袋。 否则也不会被百骑冲散阵型,险些溃败。 “无令闯关者,杀了便是!” 守将挥手下令,却忽然意识到,这些手下虽然战力比不上督军精锐,但对付闯关之人,却从来不会客气。 如今既然上报给自己,那想来是问题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莫非...是城外军营,得知了什么信息,所以大举进犯内城? 心念至此,守将面色一变,转言问道: “对方有多少人马?” 却不想此问一出,来报之人,当即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使得守将原本便悬着的一颗心,更加剧烈震颤。 但他明白,越是这种危难之时,身为首脑便越需要站稳脚步,否则军心一乱,便是大军溃散的下场。所以其强自镇定,怒声开口: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只是他哪里知道,眼前之人的吞吐,并不是因为心境变化所致,而是此刻备受煎熬,如负千钧,用尽气力,终于说出一句.. “一..一...” “一支军队?” “人。” 报信之人一字出口,周身骨骼立时发出一声脆响,下一刻,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落在地,生死不知。 守将不知状况,本想追问来人,但此刻却发现,此人竟已昏死过去,知晓外面多半出了大事。于是拿起座椅一旁的长刀,便冲出城楼,一探究竟。 可当其出现在城楼之外时,却见原本已经完成换防的城墙之上,空无一人,当即面色微变。 “嗯?” 身为内城守将,他虽只上过几次战场,但手中的人命却不在少数。所以对于血腥之气,也算颇为敏感。 如今虽然有大雨掩盖,他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血腥之气,联想到如今化作空城的城墙,一阵恶寒,自心底不断浮现而出,直至恐惧之感,蔓延全身。 而恐惧到了极点,化作的便是极端,或是心静崩溃,或是大喜大悲。而这位守军将领,如今选择的,便是后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藏头露尾之辈,胆敢目无王法,肆意屠戮守军,还不出来受死?!” 说话之间,手中长刀挥砍,漫无目的,五品实力凝成道道气劲,四散而出,划破雨水,却如泥牛入海,化为无形,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便是你口中的王法,教你视外城之人如草芥,如蝼蚁的么?” 就在此时,一个冷漠的声音,自城楼之上响起。守将猛然回头,却发现城楼之顶,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道人影。 此人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应是一名年轻人。只是这声音颇为中性,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直觉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实力深不可测,但至少还是一名生人,而非鬼神邪说。既是生人,又在南域,便势必会受城主府管辖。 心念至此,守将忽然有了底气,开口之间,怒喝道: “上有严令,外城之人不可擅入内城百丈,这些人违令至此,自有取死之道,他们该死!更何况,若是放任这些流寇进入内城,将乱象带入其内,我们便是负了内城百姓。” 若说前半句,乃是底气十足,那么后半句的解释,便是有些心慌。因为城主府带给他的底气,仅限世家之人,却并不包括江湖草莽。 所以万一对方真是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家伙,自己可不愿受此波及,所以说出了心中理由。 “取死之道么?” 黑衣人淡淡出声,身形自城楼之顶,飘飞而下,却在半空消失,突兀自守将身后浮现而出。随后接着开口: “我非南域之人,所以南域之令,限制不了我。方才我自城下闲庭信步,却受了弓弩无妄之灾,你们想要杀我,所以我便杀了你们。你们,也有取死之道。” 话音未尽,守城将领便是惧极生怒,此刻想要出声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说出半个字,因为眼中画面,已然定格。 内城南门,浓烟滚滚,大雨磅礴,除此之外,却再无生息。黑衣人身形消失原地,出现在城中街道之上,遮蔽样貌的黑衣,此刻褪下三分,露出一头银色长发。 天空之上,暴雨临身,却不能近其分毫,一路走去,不似此间之人,不染此间尘埃,只留下南城楼上,半城枯骨.... 第2124章 不速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天际,一道人影出现在南门城楼之上,感知到此地生息断绝,此刻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之色,正是重返此地的楚宁月。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对此界之人,因为除了李丹心与几位盟友之外,再无值得其在意之人。所以方才城楼之下的一幕,她本没有打算出手相救,可后来却因展虹的作为,有所触动。 世俗之人如蝼蚁,这一点在大多数修士心中根深蒂固,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虽不会滥杀蝼蚁,但也不会为蝼蚁舍生忘死。 那两名少年,与展虹并无交情,但后者却愿意为了道义二字,使得自身伤势加重,到了无可救治的地步,只为了护住两人。 这份道义,在楚宁月看来,难能可贵,因为易地而处,自己未必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两名少年之中,红衣少女以弱对强,毫无畏惧的守护之心,亦是其所看重之物。虽然少女本身的资质,尚且达不到入其眼的程度,但两相加持之下,还是让她决定稍稍耽搁一些时间。 于是,她在紧要关头,以金芒夺魄术震慑掌印大监,而后暗中跟随三人前往青云街,又在怒枪展虹即将身死之际现身,以修士气机,强行镇压对方体内伤势,暂时保住其性命。 不过,她却记得自己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所以她只是将展虹安置在一处早已无人的客栈之中,便重返了此地。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到来之后,既未见掌印监,亦未见此地守军,只见城墙之上,再添伏尸,而且死状如一,各个皆是尸首分离。 但真正让她在意的,却是城楼之上,竟然残存着一丝术法痕迹,似乎此地惨状,乃是其他修士所为。 可是... 如此界以来,种种迹象虽然表明,此界之中曾经存在过修士,但如今却被世人所遗忘,销声匿迹。而南域之中,若是有其他修士存在,以自己的修为以及祁如清的情报能力,定然早会察觉。 除非,哪里出了纰漏,或是哪里刻意隐瞒... “哼。” 心念至此,楚宁月冷哼一声,又想到了先前祁如清欺骗自己之事,自己这次回秋风苑,便是想要找他一问究竟,却不想晚了一步,他早已被人掳走。 即便疑团背后,真与其有关,今日也需找到对方,方能一探究竟。 ... 天空暴雨如旧,连绵不绝,黑云压顶,压在众人心间。内外两城,路上再无行人,或是因为内城诏令,又或是因为天灾之祸,此刻众人只敢蜷缩在家,不敢再出一步。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内城一座楼阁之上,楚宁月负手而立,闭目凝神。神识四散而出,笼罩整座内城,正在逐个排查,尝试搜寻祁如清下落。 她虽知道,将其掳走之人,定然会做出反探查的手段,但为今之计,与其大海捞针,倒不如尝试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依照当时留影阵所见,祁如清应是与对手两败俱伤,所以对方匆忙之下,定然无法天衣无缝。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睁开双眼,因为她自内城东南方,一处巷道深处,感应到了一丝祁如清的气息。 虽然此刻无法判断,这一丝气息,是否是掳走其之人,刻意留之,营造的假象。她还是只能选择,亲身一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下一刻,身形一动间,化为流光,已朝既定位置而去。可行至半空之处,却又忽然停下身形,不由得朝着城主府的方向望去。 只因,她感知到了城墙之上,捕捉到的那一丝术法气息,此刻正出现在城主府上空。 选择,再次摆在眼前,若去城主府,或许便能找到此界之中其他修士,获取更多信息。但如此一来,或许会错过寻找祁如清的最佳时机。 反之,依照痕迹寻找祁如清,未必会有结果,但却一定会错过城主府的神秘修士。 “罢了...” 楚宁月轻叹一声,心道一句人各有命,随即做出了选择。 直奔东南方旧巷而去。 在她看来,此界信息固然重要,但却重不过盟友安危。更何况,此界修士未知立场,自己便是赶去,也未必能从其口中,得出什么有用信息。 而自己找到祁如清后,却至少能够解惑三处,因此无论出于道义还是利益,此刻都不该被外界因素打扰。 .... 进入旧巷,楚宁月立时察觉自己的神识,遭受了某种气机屏蔽,虽然此种气机的效果,不如风鸣院神秘大阵,但还是将其神识削弱了一个大境界。 不过她的神识,本就远超同阶修士,即便被削弱了一境,还是能够清晰囊括整座旧巷,而这也让她明白,此处的确有所不同。 而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气息,自前方浮现而出,楚宁月心念一动,护身道韫凝结,于空中交接一击,迸发出星光点点,散落四方。 与此同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你既敢来此处,便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话音刚落,一柄长枪直刺而来,伴随火光蔓延此间,顷刻之间,使得周围温度陡增,犹如炼狱,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若是此界世俗武者在此,如此高温早就难以承受。 可楚宁月所习功法,本就是火相,加之转脉境修为,对于温度的抵抗,非世俗凡人能可比拟,眼下火海,对于她来说非是阻碍,反成助力。 心念一动,火海之中,两道火浪自左右席卷而出,顷刻之间便将那一柄看似普通的长枪,挤压在半空之中,难以寸进。 长枪一侧,发出一阵犹如野兽般的嘶吼,似是在火浪挤压之下,受伤不轻。 “出来。” 两字出口,楚宁月以转脉境气机,强行锁定长枪之后的人影。虽然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何修行体系,但却能够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下。 “你!” 气机已出,持枪人影当即被其压制,若无先前火浪夹击,他兴许不会败得如此之快。若要怪,便只能怪他大意出手,更是在楚宁月面前施展火相之术,班门弄斧。 随着人影受制,眼前火海,瞬间消散,露出一道干瘦人影。 这是一名身穿布衣,一幅乞丐打扮的干瘦老者,此刻手中长枪,早已断裂,整个人被气机锁定在半空之上,双手死死扼在自己的咽喉之上,似是想要挣脱无形之手。 眼见老者样貌,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因为此人她曾经见过... 准确地说,是见过与其样貌一般无二之人。 但,她却可以确定,眼前之人,与自己当日地宫之中所见之人,并非同一人。因为这老者,虽然身形样貌,皆与先前之人一般无二,但实力却相差许多。 第2125章 拖延 短暂交手,胜负已分,干瘦老者遭遇气机锁定,此刻宛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动弹不得。楚宁月稍加审视,心中得出结论,知晓此人绝非当日所见,以修士为食的怪人。 不过两者之间,样貌相同,多少有些联系。若是能从此人身上,得到些许线索,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她仍旧记得此行的初衷,所以心中多少有些担心,此刻祁如清的处境。干瘦老者会出现在此,难保此地不会有其他变数。 “嗡..”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之声骤然响起,楚宁月周身护体道韫自动凝结,随着一声撞击,身形朝后疾退而出,原本锁定干瘦老者气机,亦是为之一松。 站稳身形之际,转脉境气机再出,却发现眼前一人,已然化作两人,样貌一般无二,但身上的气息强度,却截然不同。 见此情形,楚宁月立时判断出,对方或许还有援手,虽不知这干瘦老者,究竟是何种存在,但眼下自己要做的,却只有突破眼前关卡。 “吼...” 先前现身的老者,尚有言语之力,而如今登场之人,却只有野兽低吼。望着楚宁月的双眼之中,充斥着贪婪,仿佛饥饿的野兽,看到了其眼中的珍馐。 如此眼神,着实令人厌恶,因为没有谁喜欢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食物。但偏偏这个眼神,对于楚宁月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当日云深别院地宫之下,她便见过。 可是下一刻,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在其眼前。只见那从其手中,救下同伴的干瘦老者,竟忽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身旁同伴咬去。 而后者,则是身形一阵模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散,化为一道灵气,灌入前者体内,成为了其口中的食物。 虽然眼前两人,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互相啃食,但对于楚宁月这种正道修士来说,也算是骇人听闻,毛骨悚然。 此刻心底不由得生出一阵强烈的反感,想要将眼前之人,彻底抹杀。 而随着生擒对手,逼问线索的心思散去,楚宁月终于主动出手,九道金芒刚出,一道火柱已是随即而来,顷刻之间便将干瘦老者笼罩其中。 可下一刻,金芒夺魄术临身之际,干瘦老者体内,却浮现出一阵强大的撕扯之力。几乎瞬间,便将金芒夺魄术法分离,使其化为一丝灵气,归入对方气海之中。 “嗯?” 眼见自己的术法,被对方轻易化解,甚至被对方化用,楚宁月眉头微皱。她先前曾与地宫之下的存在交手,亦知晓对方拥有吞噬灵气的手段,但眼前之人的实力,似乎比那日所见更强。 因为那日所见之人,虽然亦能将术法,转化为灵气吸收,但却拥有极限。因此才会败在真阳离火罩破碎,造成的反噬攻击之下。 更何况,当初自己的境界尚未恢复,而如今,实力今非昔比。 因此,眼前的存在,定然比当日所见更强。 “桀桀桀....” 老者口中,发出声声怪笑,正在不断吸收火柱之力,仿佛一只在享用美食的野兽。但不知为何,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火柱之上,似乎对于楚宁月的兴趣,直线下降。 根本分辨不出,对于他来说真正的美味,乃是眼前之人,而非对方施展出的术法。 修士所施之术,皆依靠灵气施展,而对方却有将术法拆解为单纯灵气,加以吸收的手段,这的确让楚宁月感觉到十分棘手。 其实破解之道,对于全盛之时的她来说并不难,因为施展的术法,固然是依靠灵气,但凭借宝器御器,却能轻易斩破对手。 但很可惜,正如其不通阵道一般,对于炼器炼丹一术,造诣也是仅限入门常识。更何况,此界之中,并无适合炼器的材料,更没有充足的灵气。 因此,至今为止,她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若非如此,此刻也不会陷入僵局之中。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一道人影,正朝此疾掠而来,因为此地对于神识的削弱,使得其无法判断出来人实力如何,只是隐约有些熟悉。 她很清楚,自己此刻需保存实力,方能有机会,救回盟友。倘若自身折损,胜算将大大降低,如此一来,危机自现。 所以当即抽身疾退,趁火柱之势尚未消散之时,撤出百丈,同时以神识,密切关注来人。 “还好赶上了。”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楚宁月身后响起,使得其心中压力一轻。因为其神识锁定的来者,正是这声音的主人。 而与此同时,将术力完全蚕食,再度陷入疯狂的干瘦老者,亦如一头猛兽,朝此扑击而来,一跃之间,便是数十丈距离。 可就在其第二次纵跃之时,天空之上,一道白衣人影飘然而落,伴随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 湛蓝长剑,再现于此,出剑瞬间水波流转,扩散四方,刚刚触及空中干瘦老者身影,便使得其前冲之势,为之一顿。 “你怎...” 眼见来人竟是穆清远,楚宁月有些意外,可其两字刚刚出口,对方便主动出声,解释了一切: “我已从李相容处,了解了大概,方才刚入城,便察觉到此处有人交手,所以赶了过来,还好不算太晚。” 话音落定,穆清远侧身望向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却没有给对方继续开口的机会,而是传音叮嘱道: “此人交我,楚道友可先行一步,只是时间有限,速去速回。” 修士对于气息异常敏感,加之先前楚宁月与其同行之时,便看出此女伤势不轻。如今赶来,怕也是强行出手,而其手中之剑,对于功体消耗,更为严重。 因此,她明白对方留下拖延,存在莫大危机。 不过她并不会浪费对方付出代价,争取的时间,既然对方选择留下拖延,那自己便需珍惜这份契机。毕竟对方所修,并非修士体系,对上此等擅长吞噬灵气的对手,显然比自己更加适合。 因此楚宁月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定会速去,于是身形一闪,化为流光,已消失在原地。 而穆清远单手御剑,水波气浪凝成一道光幕,将干瘦老者笼罩其中。 此剑拥有制造幻象之能,此刻用来困住干瘦老者这等,早已失去判断能力的行尸走肉,最为好用。亦算是,对症下药了。 第2126章 对峙 深入旧巷,楚宁月察觉自身神识受到的影响,不断加剧,这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因为当日于城主府云深别院之下的地宫内,所感受到的情况,便于此刻类似。 既然那干瘦老者现身于此,那么此地怕是也多半存在地宫。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来到旧巷尽头,此地被一阵阴森迷雾笼罩,而迷雾的源头,乃是一座石碑,好似生怕旁人不知,此地另有特殊之处。 临近石碑,楚宁月抬手之间,以一道灵气,注入其内。立时便察觉到,石碑之下另有洞天,同时亦是想要确定,这暗道之内,是否还有类似干瘦老者之类的存在。 但半息过后,石碑之下却毫无动静,念及时间有限,楚宁月不愿再等,此刻也懒得寻找什么开启石碑入口的机关,当即抬手一掌,蕴含术力,将石碑震碎。 石碑之下,果有洞天,一座深不见底的阶梯,映入眼帘。 楚宁月虽未来过此处,但对于内城之下暗藏之地宫,却并不陌生。这些地宫入口,往往相差无几,因此她倒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不多时,阴暗的阶梯已到尽头,眼前乃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此刻身临暗道之中,她能够感觉到,自身神识的压制程度,再上新楼。 若自己的修为,没有恢复到转脉境,如今怕是真会像上次一样,完全被屏蔽神识感知。但好在如今,自己已非开元之境。 随着其一步踏出,原本阴暗的通道两侧,忽然火光乍现,将整座通道照明。楚宁月不会一惊一乍,对于眼前变故,或是处变不惊,或是引以为常。 随着不断深入,身后行过之路,果真发生了变化,原本狭长之路,变得盘根错节,复杂无比。一切,都与当日初入地宫之时,一般无二。 楚宁月既已进入此地,便不怕打草惊蛇,更何况那些机关火盆,早已暴露了其行踪。 数息过后,一道似曾相识的玄铁大门,封堵了眼前去路。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楚宁月能够以一丝神识,洞穿此门,感应到门后些许动静。 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破门而入,一是因为考量到,对方可能因为此门的缘故,还没有发现自己。二,则是因为门后的状况,有些复杂。 复杂到,让其双目微凝,一时之间,难以平复。 玄铁门后,乃是一间封闭的密室,其中火光明耀,并不阴暗。内中,两人遥遥对立,一者白衣胜雪,单手负于身后,一幅风轻云淡,儒雅之态。 而另一人,则是黑衣如墨,此刻坐在木桌之前,斜眼望着白衣,周身充斥浓郁的杀气,给人生人勿近之感。 而楚宁月的在意,并非是白衣人展现出的气质,亦或是黑衣人周身的杀气,而是因为,这两人除了肤色有些不同之外,五官样貌竟然一般无二。 但若只是如此,还不会乱了楚宁月心神,因为先前看到的干瘦老者,也是千人一面。 其之所以陷入混乱之中,乃是因为这黑衣人与白衣人,皆顶着一张她再为熟悉不过的脸,祁如清的脸... 两人如今,虽看似遥遥对立,毫无动作,实则却是在以气机对阵。只不过白衣所持,乃是浩然正气,而黑衣所御,则是凛然杀气。 楚宁月立身玄铁门外,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判断,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祁如清。因为祁如清此人,行事莫测,始终给人一种亦正亦邪之意。 所以,那白衣胜雪,周身散发浩然正气之人,绝不是真正的祁如清。 但... 祁如清只是邪,却不是恶,他亦不曾过多杀戮,不会凝成此种近乎实质的杀气。 可是,这两人的身上,抛开气机属性不谈,气息之中,却皆有一部分与祁如清一般无二。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自玄铁门内传出,足见声音之巨。 一道无形气浪,自两人中心炸裂开来,席卷四方。若非密室材质特殊,怕是早已在气浪席卷之下,彻底坍塌。 气浪扫过,密室之内,再无完整之物,桌椅草席尽碎,而原本按住桌面的黑衣人,则是身形一倾,周身杀气瞬间溃散。 在这场气机之争中,站了下风。 “你我本该同路,为何...相助旁人?” 黑衣人坐稳身形,此刻淡淡出声,单以说话之时的神态语气,阴阳顿挫而定,到与祁如清有八分相似。 “你杀心太重,肆意屠戮无辜之人,我与你并非同路。” 若说黑衣人开口之间,与祁如清有八分相似,那么白衣人说话之时,便与他一分不像。因为这样的话,决计不会从祁如清口中说出。 祁如清虽然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屠戮无辜之人,因为在面临选择之时,他做出的选择,往往是牺牲无关紧要之人,达成目的。 所以这样的人,绝不会有一身浩然正气,更不会指责旁人,杀心太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试问南域蝼蚁想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们,我不是你,不懂的什么以德报怨,只知道有仇报仇。” 黑衣人缓缓开口,说话之时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浑不在意,好似是在讲旁人之事,但更多的,却是对人命的冷漠。 “招惹你的人,早已身首异处,但你却将怒火算在南域其他人的身上,如此作为,恕难苟同。” “人?呵...” 一声质疑,黑衣人踉跄起身,随即开口之时,周身杀意再现,比之方才,更要浓烈几分。但所说言语,却更是触目惊心。 “他们在我看来,只是一群被设计好的傀儡,行尸走肉而已,比蝼蚁尚且不如。对于这样的东西,你竟以“人”来代称,不知疯的人究竟是你们,还是我。” 话音至此,白衣人并非开口驳斥,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已经病入膏肓,不值得自己开口说教。却不想,在对方看来,乃是哑口无言,成了继续出言挑唆的可能。 “怎么..无言以对了么?其实你心中很清楚,迄今为止的一切,皆是那人算计。无论你是否相信他,如今你我被困于此乃是事实,你我相斗,只能给旁人省去麻烦,沦为棋子和笑柄。” 可其话音方落,却不知哪句,触动了白衣人的底线,使得对方轻叹一声: “看来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想要除掉你,从不是为了哪一人,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第2127章 分说 一句苍生出口,楚宁月心中立时做出判断,这白衣胜雪之人,虽然样貌与祁如清一般无二,但他绝对不会是祁如清。 因为自己了解的后者,决计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说决计不会在说这种话时,没有半分虚伪作态。反倒是那黑衣人,开口之间阴阳顿挫,倒与他有许多相似。 “那便是多说无益了。” 黑衣人话音出口,身形已动,袍袖一卷之间,一道黑雾升腾而出,直朝白衣人席卷而去。 白衣朝前踏出一步,周身浩然正气弥漫四方,凝成一道气罩,将黑雾抵挡在外,难以侵入半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之色,似乎对于眼前人的手段,很是了解。 下一刻,白衣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因为对方果如其所料一般,方才拂袖一击,只是虚晃一招,而今身形一阵模糊,遁入黑雾之中,方是后手。 这一招移形换影之术,若是对上寻常武者,对方必定防不胜防,便是不会落得下风,心中也多半会诸多考量。 但可惜他对上的偏偏是自己,三尺邪氛,难破浩然正气,此刻巍然不动,便是稳若泰山。 “只守不攻,如何取胜?如何维护苍生?” 黑雾之中,传来黑衣人的声音,语气虽然平淡,但落入白衣耳中,却是束手无策,只得转而攻心之举,因此浑不在意。 可下一刻,在白衣预料之中,本该幻化四道虚影,四面夹击的黑衣人,并非如期现身,而是随着一阵波动,自其头顶上方突兀而出。 落下的,却非黑衣人影,而是一柄漆黑古剑,其上弥漫杀伐之气,与浩然正气正面接触,竟隐约有上风之意,引得浩然正气自动护主,朝着上空凝聚,这才与之分庭抗礼。 可如此一来,白衣守势,便不再密不透风,这一变故,终于让他面上始终带着的淡然不复。 因为正如他了解对方的手段一般,对方也同样了解他,在本就负伤的情况下,当然要出其不意,否则如何取胜? 正当上空两道气机碰撞之际,黑衣人影自白衣身后显化而出,一掌夹杂黑雾邪氛,直取其后心要害而去,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可正当其进入白衣周身三丈之际,后者身形陡然一阵模糊,化为一道残影,倒飞而出,飘然落在十丈之外,此刻望着偷袭失败的黑衣,面无表情。 “哼..” 可此时,黑衣却冷哼一声,嘲弄之余,带着几分得意。原本击空的一掌,变掌为抓,凌空一握,而白衣身形,立时一滞,眉头微皱。 白衣此刻,体内一道虚影,被其牵引而出,本该映照在身后的黑影,如今却停留在方才所在方位。黑衣人这一抓,抓得并非白衣本体,而是其影。 察觉不妙,白衣体内浩然正气迸发而出,逼得黑衣退却,亦让其体内虚影,回归本体。但黑衣身影飞出之际,却还是以双爪,撕扯出一道残影,发出一阵撕裂之音。 “死!” 黑衣一字出口,空间之内,随即传来一声闷响,伴随骨骼碎裂之音。一团血雾,伴随爆炸之声,自白衣体内迸发而出。 其身形一阵踉跄,淡然之风不复,而黑衣却未拿准时机,再度抢攻,而是挥袖之间,卷起一道黑雾,将空中散落的血雾收集。 一旁白衣,刚刚站稳身形,便见黑衣凌空一掌,同时开口: “灰飞烟灭!” “砰!” 一声出口,白衣人身形立时鼓胀开来,体内好似真气爆窜,只是持续了半息功夫,便随着一阵血雾飘洒,竟然当场爆体。 玄铁门外的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她没有想到,这一场战斗,会结束得如此简单。更加没有想到,那白衣人看似气息稳压对方一头,却会如此轻易身死。 不过,自己已经可以判断出,白衣人绝非祁如清,而黑衣人是祁如清的可能性,同样不大。因为祁如清擅长的乃是阵法,虽然也会施展黑雾,但却不是用来攻击。 当然,自己并不排除,祁如清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实力的可能,但至少当时他重伤的状况,做不得假。 若他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施展出如此手段,那么面对血色袈裟之主背后的尊者时,便不会如此被动。 所以,眼前的黑衣人,此刻在楚宁月看来,也多半不是祁如清。 只是,若对方施展的乃是化相之术,以自己的神识强度,多少会有所感应。可这两人不但样貌与祁如清一般无二,便是气息也有八成相近,绝非化相之术能可模拟。 这让她不禁陷入短暂沉思,勾起了心中,一些对于细节的复盘。 例如先前在秋风院时,李相容前后的表现,自己在留影阵法内,看到的景象等等。一个疑惑,不禁在其心中浮现徘徊,挥之不去。 便是自己当初所见的画面中,那相斗的两人,真是祁如清本人么? “闹够了么?” 就在此时,本该尘埃落定的玄铁门内,再度响起白衣的声音,这让楚宁月收回思绪,继续以神识关注其中状况。 黑衣人方才施展的手段,她曾经略有耳闻,算是邪修手段之中的一项分支。乃是取敌血肉以为媒介,进行咒杀,根据自身修为与对方差距,造成不同伤害。 但此法伤人,更伤自身元气,所以不会轻易施展。 密室之内,一阵华光浮现而出,原本已经爆体身亡的白衣人,如今自华光之中,重现此间,身上没有半点伤口,便是一身白衣,亦如当初。 只是周身浩然正气,比之最初,要弱上些许。 可是...楚宁月方才分明感受到,此人生机已散,更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术法,能够让人在爆体身亡之后,起死回生。 所以此时,不免有了几分兴趣,更多的,乃是慎重。 “你...” 黑衣开口之间,虽然只有一字,但却充斥着无力。因为方才施展咒杀之术中,较为高阶的灰飞烟灭,已然让他这强弩之末,无法继续支撑。 伪装一旦卸下,便是一泻千里,此刻身形一软,坐在地面之上,望着凌空而立的白衣人,愤愤开口道: “你竟自甘堕落如斯,甘心为旁人做嫁衣,着实可悲!” 只是他的话,对于白衣人来说,却皆如耳旁清风,浑不在意。此刻望着已经落败,卸下伪装的对手,淡淡开口: “你我本就出自同源,合该如此归宿,更何况,我如今已成方外化身,行事更加自由,有何不妥?” “想要我与你一样,为旁人做嫁衣,断无可能!” 黑衣一声出口,眼中尽是决然之色,但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望向白衣之时,眼中多了几分希冀和得意。 只是其再度开口之时,说得话,却有些云山雾绕: “你既已不是你,便该知道,自己没有杀我的本事。既杀不了我,困住我,谁来制衡他?” 话音落定,白衣微微一愣,随即飘然落地,席地而坐。便这样与黑衣人对视,两人久久沉默不语,再无后话。 直至一声轰鸣,玄铁门开,楚宁月入... 第2128章 疑惑 “是你?” 楚宁月刚刚踏足密室,黑衣白衣齐齐出声,这倒是让其有些意外,让原本打算出手的楚宁月,手中术法一滞。 她方才自玄铁门外,听了许久,如今已经确定两人皆非祁如清。但自己追踪至此,两人身上又都有祁如清的气息,所以即便他们不是,也定然有所关联。 加之两人如今的气息,一者强弩之末,一者似乎战意缺缺,所以楚宁月便打算现身,当面询问一番,或许可以获取一些信息。 当然,她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毕竟换位思考之下,在这种情况,莫名遭遇其他修士,难免心中不会有所芥蒂。 那白衣人死而复生的手段,楚宁月虽然看不明白,但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明显减弱,也就是说并非完全不可战胜。 因此,她有这个自信,无论是从武力还是言语入手,都能在两人面前,取得一定优势。因此,才会主动破开玄铁门,入局一谈。 却不想,这两人看自己的眼神,却吐露着几分怪异,好像认得自己一样。 “你们认得我?”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楚宁月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施展了化相之术,外表看上去,还是灰衣白发,祁如清的模样。 这两人既然与祁如清长得一般无二,当然会认得“自己”。 而关于这两人的身份,楚宁月倒是没有忽略,方才白衣人口中提及的“方外化身”。 不过,在她看来,这句话当然是谎言,因为她可是知晓祁如清的底细。祁如清的本体,还在千丈峡谷之下,他不过是借祁如清之身,游走世间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祁如清。 所以即便是有方外化身,也不该是祁如清的模样,所以这两人,于此事之上,定然在说谎。 可下一刻,白衣人的话,却让楚宁月心中疑惑,无限放大。因为他喊出的乃是... “楚道友...” 而另一旁的黑衣人,则是几乎同时开口,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 “久违了。”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肯定,这两人一定与祁如清有关,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相比白衣人的这一声“楚道友”,她更加在意的,乃是黑衣人的一句久违。好似与自己,已经相识许久。 环视四周过后,楚宁月排除了黑衣人为了求活,随意与自己攀关系的可能性,因为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之色,没有望白衣人之时的狠厉。 而白衣人,则是始终温和微笑。 “你们怎会认得我?” 终于,楚宁月决定用发问代替思考,因为眼前之事太过诡异,眼下的线索,根本不足以推断结论。与其让自己陷入思维困境之中,倒不如让两人编织谎言,再从谎言之中寻找破局之法。 却不想,这一句话,却让黑衣白衣,少有默契地对望一眼,而后极为默契地,同时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不予作答。 看出两人不想回答此事,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暗想怕是免不了要动手以武力相逼,于是周身气息流转,一幅随时可能出手的架势。 可下一刻,黑白两人,竟又是出人意料得一致,朝后退了半步。 “此事说来话长,解释起来亦是有些难度,最为关键的是,此事不该由我开口。” 白衣人温和出声,但所言皆是转圜,在楚宁月听来犹如废话。反倒是一旁的黑衣人,干脆直接,提出了他的条件。 “助我脱困,我便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否则即便你以武力相逼,我也...” 言至此处,黑衣人眼神忽然躲闪,但楚宁月此刻恰好没有看他,所以没有捕捉到这一点细节,只听到对方继续开口,说完一句: “我也绝不妥协。” “好。” 面对爽快开出条件之人,楚宁月也绝不含糊,她看得出两人彼此互相熟悉,所以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可能没有必要同时自两人身上获取。 她不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却唯独担心对方无所求,因为其若无所求,便是以武力胁迫,也可能无法达到预期目标。 例如白衣人,拥有死而复生的手段,自己想要以武力威胁他,可操作性便微乎其微。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态度温和,楚宁月也不想做得太过。 相反,黑衣人有心求活,一旦有了此种念头,自己便可对症下药。所以,当对方提出条件之时,她便立即应允,因为白衣人能够造成的威胁,她同样可以做到。 “楚道友,此人危险,不可...” 白衣人见状,心中很是意外,没想到楚宁月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于是想要出声劝解。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的心思,于是一番说辞,尽皆付诸东流。 终至.. “你要拦我?” 白衣人一夫当关,拦住楚宁月去路。 “此人一旦脱困,局面将不受控制,届时便是楚道友,也难以力挽狂澜。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听到白衣人滔滔不绝,楚宁月眉头微皱,自己心中所想,自然是不能告知对方,可若一直被对方阻拦,也不是办法。 于是心念一动,便想要强闯,若对方出手,自己大可借势动手,强行带黑衣人离开此处。 却不想,她才刚刚踏出一步,白衣人便轻叹一声,主动让开了道路,看得楚宁月心中疑惑大作,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因为她还记得,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可其刚刚离开密室,身后便又响起了白衣人的声音,所言至事,让其更加错愕: “此地地形复杂,跟我来吧。” 前一刻,还要阻拦自己带走黑衣人,如今却为自己主动带路。若不是这人从始至终,说话之时眼神皆无躲闪,而周身浩然正气,做不得假,楚宁月真要怀疑对方稍后会刻意带错路。 ... 暗道来时,狭长单一,可回转之时,却是错综复杂。白衣人前方带路,脚步不快,但速度却是不慢,一行三人,不过十余息的功夫,便已自迷宫之内脱出。 可临至出口之时,白衣人却止住了脚步,轻声开口道: “既然楚道友执意带走此人,我也只能先行离去,布置后手之事。只愿楚道友日后,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你我后会有期了。” 说罢,未及楚宁月开口,便化作一道白光,就此遁去,速度与转脉境遁术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而被楚宁月一路提防,随时可能发难的黑衣人,如今却是出奇地安静,宛如一只布偶一般,任由楚宁月拉扯,极为配合。 不过,她此刻心中可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究竟作何打算,只知此刻必须赶紧与穆清远会和。因为自己这一去,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而她的状况,维系不了那柄剑太久。 第2129章 挑拨 离开地宫,楚宁月感觉到被压制的神识迅速恢复,略微施展之下,便找到了穆清远的所在方位,面色有些凝重。 距离此处百丈之外,旧巷之中,一道人影坐于一枚丈许高的石碑之上,身前悬浮一柄湛蓝长剑,不断降下水波气浪,席卷八方,正是穆清远。 但她此刻却是面色惨白如纸,周身气息紊乱,体内不断散溢出真气,流入面前长剑之中,似乎已经无法操控此剑,更是无法将其收回,停止施术。 想到自己在玄铁门外,因为稳妥起见耽搁的时间,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立时施展遁术,朝着穆清远所在方位靠拢。 而石碑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旧巷?早已是化为了一片废墟,一眼望去,尽是断壁残骸。若非今日凛风城天生异象,内城居民,早已被聚集在城中统一安置,此地怕是又要增添无数冤魂。 以楚宁月的遁术,想要跨越百丈距离,不过一息之间,可是眼前这百丈,却花了三息功夫,仍未到达。但她此刻关心则乱,没有发现此点端倪,仍是加催遁术,想要赶紧来到穆清远身旁。 “你若不想她有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被楚宁月封住周身气穴,难以施展修为的黑衣人,忽然出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玩味,却说不上恶意两字,否则便不会出声提醒。 “嗯?” 被此人打断思绪,楚宁月下意识让遁术停止半分,而这一瞬停歇,也让她意识到问题所在,若真是百丈距离,自己如今早已到了穆清远身边,何故会耽搁如此之久? 莫非..自己所见的百丈,并非真正的百丈,此地另有... “此地没有阵法,你之所以难以靠近,是因为此女施展了特殊手段,自成结界。而如今这结界,却因体力不足,变得薄弱不堪,所以才能任由你进入。” 黑衣开口之间,语速缓慢,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每多耽搁一刻,石碑之上女子的处境,便会危险一分,甚至是刻意为之。 但他的话,对于不通阵道的楚宁月来说,却很有参考价值。加之他的性命,如今皆在楚宁月掌控之中,所以后者觉得前者,不敢欺骗自己。 “你既认得,可有办法?” 听到楚宁月的话,黑衣人冷笑一声,而后望向天边,开口道: “哼哼,有倒是有,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话音至此,黑衣人便没了后话,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详细说明自己的条件。 而楚宁月本就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加之穆清远状况堪忧,情急之下,自然看得出,对方的用意。心中思忖过后,点头出声道: “你是想事成之后让我放你离开,我可以答应。” 楚宁月的话其实说得很是“圆滑”,算是与祁如清相识日久,耳濡目染之下,习得的“恶习”。 这事成之后,在对方听来,乃是救下穆清远,可对于楚宁月来说,却是交代清楚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黑衣人,却见其仍旧望着天边,本以为对方还要提出什么条件,却未想到对方下一刻说出的话竟是... “看那边。想要进入结界,又不伤害到结界本身,便需找到此女施术之前,留下的界门。否则每侵入一寸,便会让结界弱上一些,对于结界中被困者的影响,也会弱上一分...” 此刻的楚宁月,只觉得黑衣人说话滔滔不绝,语速缓慢的模样,极为讨厌。但却又不得不将对方所言,纳入考量,因为她知道穆清远施展幻术,定然是为了困住那干瘦老者。 而如今自己虽然看不到那干瘦老者,但其定然还在其中,否则穆清远不会如此被动。 因此,她只得忍耐,等待黑衣人开口,但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可否说重点?” “莫急,我正在寻找,大抵..便是在那个方向了。” 眼见黑衣人仍旧是一幅缓慢的模样,楚宁月心中无奈,但好在她的耐心耗尽之前,对方给出了结论。当即抬手一指,却是凌空点向了楚宁月的眉心。 不过楚宁月很是自信,自己封穴的手段,乃是残阳神诀之上记载的手法,上至分海境修士,下至贩夫走卒,但中此术者,无论修为,皆无法在一刻之内冲开。 所以只是眉头微皱,没有出手镇压。 而黑衣人的一指,却只是伸出了半分,便缩了回去,叹气一声道: “哎..我忘了自己被你封了修为,无法传识于你,罢了...界门便在那个方向。” 黑衣人本能够说话之间,便抬起手指,指向方位,但他偏偏要等到自己的话说完之后,才肯出手,又是浪费了一息时间。 但好在,有了他的指引,楚宁月轻松找到了所谓的“界门”,乃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倒塌房屋。随着一步踏入结界,楚宁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感,自心底涌现而出。 立时调转神识,回防识海。 而也就在此时,黑衣人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 “我忘了说,进入结界之后,你也会受影响,所以所见一切,皆为幻象。一切以入阵之前,实景为准。” 话音落定,黑衣人便在楚宁月充满恶意的目光中,直接闭上了双眼,若非楚宁月答应了放他走,此刻怕是已经动了杀心。 神识回体,楚宁月驱散了晕厥之感,但却并未走出幻象,眼前所见,乃是尸山血海,犹如炼狱。空中流火无数,地裂八分。 而依照入阵之前实景方位去看,根本没有什么石碑,而是一座火山口。 联想到黑衣人的立场,以及他方才刻意的举动,楚宁月一时之间,真的无法判断出,那座火山口,是否便是穆清远所在。 而此时,黑衣人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摇头道: “我没有说谎,但你却未必敢信,信我则将安危置于我手,不信,则将此女性命置于惘闻。楚长老,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会如何选。” 黑衣人的补刀,可谓十分锐利,直刺楚宁月心海,若他的目的乃是乱楚宁月心境,那么他如今已经完美做到,无需更近一步。 但楚宁月虽然懊恼,却还是没有忽略掉一项重要的信息,此刻不禁双目微凝。 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乃是“楚长老”而非“楚道友”,这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是这个秘密,就连祁如清自己也未曾提过,他只知道自己来自丹青天下,却不知道自己乃是残阳宫长老。 但... 此刻的她,却没有时间去理会眼前之人,身形一动,心念一转,护身道韫立时凝聚于身,随即朝着火山口一跃而去。 当然,她没有忘记以气机锁定黑衣人,将其一并带走。如若这火山口乃是险境,自己有护身道韫,即便受伤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后者必死。 此举并非鲁莽,而是为穆清远之义。 第2130章 算计 “噗..” 楚宁月落入眼中火山口瞬间,眼前幻象烟消云散,但随即看到的,却是穆清远瘫倒下去的身影,以及唇下朱红未干。 此时其身前湛蓝长剑,已然消失不见,周身气息已是微弱不堪,楚宁月来不及多想,当即将一缕灵气,渡入对方体内,稳住对方伤势。 而此时耳旁,却是响起了黑衣人的声音,犹如地狱幽魂: “我可从未要你靠近此女,因为其周身一旦被外物侵入,便如阵法被破阵眼,会遭受结界反噬。即便如今这结界脆弱不堪,所造成的反噬之力不强,也非此女强弩之末能可承接。”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心中再生怒意,但想到此人身上信息的价值,以及自己答应过会放对方离开,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此刻不断将气机渡入穆清远体内,却只觉自己的渡入的气机,犹如泥牛入海,不复先前为人强行镇压伤势之时,那般强劲。 “没用的,你便是将一身修为皆渡给此女,她也无福消受,因为...哼哼..” “你莫以为,我真不的不会杀你。” 楚宁月说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异常,丝毫不像是一句威胁。却让一直“尖酸刻薄”的黑衣人,干咳两声,语速也变得快了数倍。 “因为她不是伤,而是疲。你的修为能压制伤势,却不能让人恢复体力,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像是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来做,比如..你要找的人。” 听到黑衣人的话,楚宁月恢复冷静,方才破除幻象瞬间,她只见到穆清远喷出一口血雾,所以便断定对方受了重伤,因此有了接下来的举动。 但此刻听了对方的话后,用心检查对方经脉一番,方才发现,穆清远并非重伤,或者说她只是轻伤,之所以昏死过去,乃是因为力竭。 “嘶...”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双眼直指穆清远,眼神极为炙热,宛如野兽看到了美味一般。 而楚宁月出身世俗王室,养尊处优,后入残阳宫修道之后,便留在残阳宫,极少下山游历,因此对于男女之事,毫无阅历。 此刻虽然看不懂黑衣人好色的眼神,却能够判断出,对方定然不怀好意。于是侧身将穆清远挡在身后,阻断了对方的目光。 至于自己...莫说她看不穿对方的心思,便是能够看穿,自入此界以来,自己所用的也是少年男子之身,无畏此目光眼神。 却不知,黑衣人此时,心中懊悔不已,方才他被封了修为,所以相隔数远,没能看清穆清远的样貌。加之对方面色惨白,又身处结界之中,只当她是平庸之辈。 可如今距离,细看之下,方才察觉眼前此女五官极佳,若是精心打扮一番,再将这一身素衣换成彩裙,定然倾国倾城。 故而懊悔,觉得自己不该故意拖延时间,不该算计此女,这当真是暴殄天物,如今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 伤势难救,可若只是力竭,那便好办许多。楚宁月并不打算,在此处审问黑衣人,一是需要妥善安置穆清远,二是此人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很难想象其没有后手。 可就在此时,周围地面忽然发出一阵剧烈震颤,此间废墟之中,无数碎瓦腾飞而起,于空中汇聚。一声低吼,自废墟之下传来,让楚宁月眉头微皱。 “退!” 楚宁月不想恋战,尤其是穆清远状况不佳,自己又需分心看管黑衣人的情况下。但其运转遁术,带两人离去之时,却发现眼前光景,再度物换星移,化为方才景象。 而自己的速度,却是变得缓慢异常,在幻象之中,仿佛寸步难行。 “嗯?” 楚宁月望向黑衣人,此时轻疑一声,既是询问,也是警告。只以为,对方是又“忘记”了什么,却不想,对方这一次,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道: “这一次,并非是我忘记,而是这伪善的家伙,超出了我的预料。 想不到,他除了吞噬灵气,转化术法之外,连这位姑娘的手段,都能够反制。如今此方结界,已被对方重组,想要脱出此界,便只能...” 说到这里,黑衣人摇了摇头,随即望向空中无数瓦砾,只见这些瓦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一道人影。 而楚宁月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知道只有击败此人,方能脱困。 “且慢!” 黑衣人的两字,再度挑战了楚宁月的耐心,却没有打断其施术,因为对手尚未现身的先机,她可不会错过。 “你莫忘了,此人能可拆解术法,吞噬灵气,要击败此人,恐怕要花许多时间。力竭,虽然比重伤好上许多,但也需尽快调养,否则还是会伤及性命。所以...” 说到此处,黑衣人再度话音一顿,但看到楚宁月投来的冰冷目光,立时自觉开口: “所以我们如今正确的选择,乃是投其所好,以灵气为饵,他自然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拆解此间结界。如此,我们便能趁结界薄弱之时,脱出此界。” 楚宁月如今虽然的确心中焦急,但她却没有失去理智,她能够判断出黑衣人的办法,对于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代价,拥有试错的机会。 但却也能够听出,对方的办法,似乎是需要建立在,对方很了解这干瘦老者的基础之上,否则他不可能得出对方如何施展手段的结论。 眼下状况紧急,楚宁月不愿多想,只是将此事按在心底,而后抬手之间,凝成一道火柱,汇聚于无数碎瓦集结之处。 而下一刻,剧烈震颤的地面,果真恢复了平静,空中无数碎瓦不再凝聚,一道诡异的人影,突兀出现在尸山血海幻象之中,朝着火柱奔跑而去。 “便是现在。” 一声入耳,楚宁月按下心中疑虑,当即施展遁术,朝结界外围而去。不过半息功夫,便已感觉到一股压力,迎面而来。 此刻不由分说,抬手之间,便是金芒夺魄、水枪突刺、荆棘穿心此类顺发术法,以五行连击之术破局。 而火相未出,眼前阻力已然消散,楚宁月一步踏出,眼前物换星移,只听身后咆哮之声犹在。 干瘦老者,此刻于结界之内,疯狂吞噬楚宁月施展术法所留灵气,而对于她这个灵气之源,似乎毫不在意。 脱困瞬间,楚宁月遁速再提三分,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此间,却没有出内城,回秋风苑,而是直奔云深别院。 第2131章 安置 内城之中,云深别院之外,本该供内城客卿长老居住的所在,如今显得破败非常。不仅仅是因为数日前,云深别院之中发生的爆炸事件,更是因为如今天生异象,其一源头便在于此。 一道如青云街外的巨大龙卷,此刻正于云深别院上空汇聚,但此龙卷看似威力十足,对于别院建筑,却没有想象中的杀伤力。 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愿意冒险进入此处,更何况今日内城之人,早已聚集中央广场,统一管辖。不会有人私自外出,更加不会来到此地。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三道人影出现于此,却也止步于此。 因为楚宁月先前与李相容约定,若遇到困难,可来此处,他已留下接应之物。可是如今,云深别院上空的龙卷,早已将此处控制,实在看不到任何接应。 “哼..” 就在此时,一路沉默不语的黑衣人,忽然冷哼一声,引起楚宁月的注意。未及后者开口,其便主动接着出声道: “借助异象,营造出这样的假物,的确能够让普通人望而却步。但落入行家眼中,却反倒是此地无银之举,布置者不过尔尔。” “假象?” 两字出口,楚宁月望向眼前龙卷,暗运望气之法,目之所见,立时气息泾渭分明。这巨大龙卷,虽然看似威力十足,但其中气息,却与云深别院上空气息并无二致。 不多时,她便得出了推论,当即心念一动,身旁一颗老树之下,便有一截枯枝飘飞而出,被其以御器之术催动,朝着空中龙卷而去。 下一刻,结论已出,被术法包裹的枯枝,并未遭受龙卷摧残,便是阻力也微乎其微。这绝非眼下,足以称得上天地异象的龙卷,应有的威力。 所以推敲之下,黑衣人所言不虚,此地的确另有玄机。 进入云深别院,楚宁月轻车熟路,带着两人来到李相容当初住所,不过这里早已因为当日的爆炸,化为一片废墟。 可废墟之上,却有一座崭新的木屋,矗立于此,显得额外显眼。楚宁月判断出此处,多半便是李相容所说的接应,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投石问路。 于是目光一斜,看向一旁的黑衣人,冷声道: “你去看看。” “你...” 黑衣人哪里看不出,对方这是要让自己成为马前卒,行炮灰之事。这让他不禁思考,莫非自己的判断有误,自己的价值,在对方看来其实并不大,所以可以随意牺牲。 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的考量,在于怀疑眼前木屋,乃是此人或此人相关之人布设,怀疑有诈。所以才会要此人,先行探路,以确保此地安全。 毕竟自己如今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于此,需得一处安稳存在,安置穆清远。 而至于这黑衣人,她既已答应放对方离开,便不会轻易反悔。不过却需要确保,自己离去之后,此人不会折返,威胁到穆清远的安危。 “嗯?” 眼见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楚宁月再施威压,逼迫对方就范。其实对方如今修为被封,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用御物之法,以人代物,强迫其进入木屋查探。 不过,在她的考量之中,存在眼前木屋,乃是黑衣人所留后手的可能。因此为了排除隐患,自己不能控制对方,而是要给对方,拿出底牌的机会。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可他的坚持,却也随着这一声冷哼,烟消云散,径直朝着木屋而去。 不多时,黑衣人便推门而入,过了三息功夫,方才走出木屋,轻轻招了招手,面上尽是无奈。 并非是他不想趁机逃走,而是一身修为被封,加之判断门外之人,定然会以神识笼罩自己。与其冒险尝试,倒不如将计就计,顺其自然。 此地既然没有自己的安排,而自己又感应不到其他存在,那么想来暂时安全。所以,他才会重新走出木屋,向眼前之人示意,可以进入。 楚宁月并不相信眼前之人,但眼下情况摆在面前,继续多疑,只会浪费时间。于是便将穆清远背起,进入了木屋之中。 木屋之内,陈设极简,除了墙角的茅草堆外,便是一张简单的茶桌,竟无卧榻之处。 楚宁月将穆清远安置在一侧,此时的目光,落在黑衣人的身上,虽然没有开口,但询问审视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但见对方丝毫没有主动开口,交代一切,配合的态度,其只得主动出声道: “说吧,你与那白衣人,为何会有与祁如清一般的样貌,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如今身在何处?” 听到楚宁月的话,黑衣人无动于衷,缓步走到了茶桌面前坐下,指了指眼前古旧的茶壶,丝毫没有阶下囚自觉地开口道: “这些情报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似乎对你来说,却十分重要。所以,你想要知道这些情报,便需要满足我的条件,付出一些代价。” “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只要你告知这些信息,我便会放你离开,不会伤你性命。” 楚宁月淡淡出声,所说的言语,有所保留。她的确是打算伤对方性命,但也决计不会解开对方被封的气穴,让他有机会在今日之内为祸。 可是她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却是颇为嚣张,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讨价还价。 “呵..谁说我当初要你答应的条件,是放我走了?” 此一句出口,的确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因为她想不到,对方有什么条件,比饶过其性命更加重要。还是说,此人当真笃定,自己不会杀他,所以才敢如此讨价还价么?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可此问刚刚落定,楚宁月便再一次从黑衣人的面上,捕捉到了那令人厌恶的目光。他此刻又一次,打量着一旁的穆清远,而后吐出一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的条件始终只有一个。” 说到此处,黑衣人话音微微一顿,却是猛然回头,望向楚宁月,脸上尽是痴迷之色,仿佛一只饥饿的猛兽,望着眼前猎物,几乎要留下口水。 而后,吐出了一句,让楚宁月动了杀心的话。 “楚姑娘,与贫道双修可好?” 第2132章 情报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楚宁月周身气息翻涌,化为道道无形气刃,直朝黑衣人袭杀而去。后者此刻修为被封,根本难以招架,周身被无形气刃贯穿,迸发而出道道血箭,生机迅速消散。 不过,楚宁月虽已动了杀心,却还保有理智,这一击警告之意,大过灭杀,所以有着手下留情。 先前她便自对方口中,听到了“楚长老”这个称谓,如今又见对方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更能道破自己真身。 如此更加能够确定,此人与丹青天下有关,与自己有关。 可是,此界之人,不可能知晓自己之事,便是祁如清也不知自己真身。所以,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便是此人与乾炎宗秘境有关,毕竟那是自己降临此界的源头。 所以此人身上的秘密,不仅关乎到祁如清的下落,也许更是关乎到如何离开此界,回到丹青天下。故而,楚宁月压抑住了杀心,只是要了对方半条性命。 “清醒了?” 三字入耳,黑衣人眼中痴迷之色尽散,此刻感受到生机流逝,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希冀,却没有太多恐惧。 “你不能杀我,也杀不了我。” “要试么?” 面对黑衣人挑衅的言语,楚宁月回以三字,她的确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杀了对方,但却不代表,她会让对方安然无恙。 比如,自己可以永久废除对方一身修为,让其失去修士之身,无法作恶,又或是要其生不如死。 “住手!” 眼见气刃再度临身,黑衣人当即出声拦阻,他的骨气,似乎并不像表现出的张狂那般强硬。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一丝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我的耐心,已然不多了。” 说话之间,楚宁月暂时停手,望向黑衣人的目光中,尽是冷漠之色,此时她的目光,已不再像是看一名修士,而像是在看死物,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思忖半分,终于叹息一声,随即开口道: “先前,我的确潜入风鸣院,意图加害你那位朋友,可是当我赶到之时,遇上的却不是你那位朋友,而是白衣。 他们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不由分说,抬手便战。这一战之下,白衣似乎并非全盛,因此受伤不轻。就在我二人各自拿出底牌之际,你那位朋友却忽然现身,渔翁得利。 本以为,我二人今日,皆会为其所害,却不想,此人只是与白衣缔结了契约,让其成为自己的方外化身,亦让白衣恢复了伤势。 而我在那场比斗之内,本是占据了上风,如今情形逆转,只想离开此处。却不想,你那位朋友以身做饵,引我入局,最终将我与白衣两人,皆困在地宫之中。 此后之事,你便知晓了。” 说出这些话后,黑衣人的心情似乎很差,此刻身形萎靡下去,默不作声。而他的这番话,听入楚宁月耳中,却是波涛汹涌。 因为先前楚宁月,便对秋风苑之事,有过一丝怀疑。之后见了黑衣白衣两人,心中疑惑更甚。如今听到了黑衣解惑,前后联想之下,不难发现,自己当初的猜测果真无误。 当初自己所见的留影阵内,记录的画面,果真不是祁如清本人。可是,当初的画面之内,那坐在秋风苑内,与黑衣人互斗之人,无论身形样貌,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皆与祁如清一致。 这一点,并非那周身浩然正气弥漫的白衣人,能够伪装出来。又与黑衣所言相悖,所以... “你该清楚,说谎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既选择开口,便没有编织谎言的必要,你若对哪里还有疑惑,直说便是。” 黑衣人如今开口之时,语速极快,不复先前缓慢,刻意拖延。但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没有丝毫阶下囚的自觉,不过这一点,楚宁月倒不甚介意。 “我于秋风苑留影阵内,看到你与祁如清交手的画面,其中记录之人,乃是祁如清本人,而非你口中的白衣。” 楚宁月此刻,想要掌握真正的情报,所以并不排斥给出自己已知的信息。即便对方有心隐瞒,编织谎言之下,也总会与真相碰撞出破绽,那便是突破口所在。 却不想,此句落定,黑衣人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不似在编织谎言,倒像是在推敲,方才发生之事。 三息过后,黑衣人方才重新抬头,出声道: “当时我与白衣交手之时,他的状况的确不佳,似是耗损颇为严重。所以我可以肯定,当我到达秋风苑前,此处必定发生了什么。 而这件事,多半与你那位朋友有关,他们两人之间,应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后续我所见之事实。 至于你看到的画面....” 说到这里,黑衣人的声音为之一顿,打量了楚宁月一眼,见其目光未落在自己身上,方才继续开口,吐出一句惊心之语: “你那位朋友极擅阵法,造诣亦在我们之上,所以其若是布下高阶阵法,想要瞒过我们一时,也非不可能之事。因此你我所见,未必为真,留影阵所记录的,也未必为真。 也许你看到的影像,只是有心人想要你看到,而非真正的事实。毕竟,我们不是三个...” 言至末尾,黑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之中,更是少有地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是自己今日多话,险些将真正的秘密,和盘托出。 但好在,对方的关注点,并不在最后半句,而是在前段之上。 “你的意思是说,我所看到的留影阵,乃是祁如清刻意排布,并非真实?” “不。” 黑衣人闻言,微微摇头,心中则是庆幸,对方没有追问最后一句,于是心中侥幸之下,决定多给出一些信息,借以隐瞒方才之事。 于是接着开口道: “我与白衣,还有你那位朋友相识已久,彼此知根知底,但此局之中,却还有一名不稳定的因素。其阵道修为,不在你那位朋友之下,而且行事作风诡谲莫测。 因此你所见的幻象,未必是你那位朋友所留,更有可能是那人所留。为得,便是引导你之思维,做出错误判断,亦或是拖延时间。 若他想要借你之手,干掉或者牵制住我与白衣,那么你那位朋友的处境,如今便...” 说到此处,黑衣人忽然面色一变,仿佛在与楚宁月分析之时,同样也是自行推敲,得出了猜想和推论。 “不好,若真如此,我岂非为他人做了嫁衣?” 第2133章 引导 “那人是谁?” 听此一问,黑衣人知晓自己的算计,已然得逞,不枉自己循循善诱,演戏至此。方才所说信息,九真一假,正因如此,才能引导眼前之人思绪,为自己赢下生机。 “那人便是此局之中,最不稳定的存在。” 楚宁月最是讨厌谜语人,尤其是时间紧迫之时,于是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不禁起了几分凌厉。而后者见状,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 “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此人千变万化,每次见他之时,样貌皆有不同,单说一相,于事无补。”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楚宁月满意,黑衣人心知肚明,于是思忖半分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接着开口道: “不过若是楚长老的话,或许有一点可以辨识。便是此人周身气息,尤为特殊,不同于灵气、死气或是此界武道内劲,若以望气之术观测,必有发现。” 听到对方的话后,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祁如清。因为祁如清周身的气息,便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随即,她便想到了另一个存在,于是沉声开口道: “你可曾见过一人,如你一般身着黑袍,会布聚阴法阵,出手之时周身黑雾萦绕,常隐于血月之内?” 楚宁月所想到的人,正是三山之行中,自己最大的阻碍,血色袈裟之主口中的黑袍尊者。此人阵法造诣,不在祁如清之下,平素更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符合眼前之人的说辞。 “这...” 黑衣人闻言,陷入沉思,许久过后,方才狐疑着问出了一个问题,却是让楚宁月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你说的那人麾下,是否有一名独臂老者,身穿血色袈裟?” 楚宁月没有说话,但此刻的无声,却是最好的回答。而见其如此反应,黑衣人极是满意,心想只要眼前之人,将矛头对向那人,便不会有余力看顾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便能脱困而出,恢复修为。只要不再大意,凭眼前之人的能为,想要拿下自己,定然不是那么简单。 可下一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之人面色陡然一变,山洪一般的威压,迎面而来,将其牢牢压制,随即一句惊心之语,流入耳中: “他早已身死,是我亲手镇杀,所以你之前的话,定然不实。” 楚宁月说话之时,好似胸有成竹,又好似是彻底揭穿了眼前之人的谎言,高高在上,审判其人。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其实远没有这般底气,此刻故作强硬,只是想要套取信息。 三山之战,自己的确以五行连击,火牢送葬之术,镇杀黑袍尊者。但其被困之前,却有另一名神秘来客,突兀登场,将其牵制。 而黑袍尊者,一直是幕后操纵大局之人,死得如此轻易,始终让自己难安,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因此,楚宁月更愿意相信,自己当初镇杀的,并非黑袍尊者本体,所以她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一项确切的信息。 “不可能!” 黑衣人口出三字,斩钉截铁,这份坚决的态度,让楚宁月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于是双目微凝,看向黑衣人。 “说下去。” 黑衣人闻言,沉默良久,似是在整理思绪,而楚宁月并未打扰,给其充足的时间。数息过后,前者终于开口,可说出的话,在楚宁月听来,却是匪夷所思。 “那人与你那位朋友,曾被种下同命蛊,若其身死,你那位朋友也会一命呜呼。可是我见你之时,你那位朋友刚走不久,所以时间点上出现了误差。 因此要么你与我所说的并非同一人,要么便是他并未真正身死。” 楚宁月从未听说过,此间有什么同命蛊,不过却听过驭兽法门之中,有类似的等命契约。可是人与妖兽不同,适用于妖兽的契约,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生效。 更何况,此种等命契约,需要双方亲密无间,皆自愿缔结,方能完成术式。而祁如清与黑袍尊者,可以说是势同水火,绝无此种可能。 因此,她更愿意相信,眼前之人所说乃是鬼话。 “你当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欺骗我,会是何种下场?” “呵..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否则方才也不会吐实,但你若要我此刻自证说辞,的确无从下手。” 黑衣人说话之间,不卑不亢,依旧没有作为阶下囚的自觉。但他如此作态,反倒让本就心中疑惑的楚宁月,觉得其所言有几分可能。 因为她本身便不相信,黑袍尊者这等对手,会如此轻易身死。还有当时突兀现身的神秘人,连带其一样不明不白的身死,太过简单。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黑衣人看出其已接受了自己的说辞,于是决定再添最后一把火。 “身负同命蛊之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之上,互相感应对方所在,而解蛊的唯一方式,便是由双方运转秘法,亲手了结对方性命,以蛊噬蛊。 所以若那人当真在你手中受了重伤...你那位朋友将我与白衣困住,便应是打算独自面对那人,终结此事了。” 黑衣人说话之间,心中另有思忖,因为他说出的言语,仍旧是九真一假。真的乃是其所言的原理,假的则是说辞的形式。 而其真正的用意,则是在不经意间,吐露重要的信息,让楚宁月自行领悟,自行捕捉。 在这一点上,他同样了解楚宁月,而后者从未让其失望。 “不好..”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不妙。因为她很清楚,祁如清先前施展化生法阵,一身修为十不存一,虽未重伤,但与重伤无异。 而若黑衣人所言不虚,两人能够互相感应存在,那么此时危险的,便不是黑袍尊者,而是祁如清自己。 虽然不清楚,他为何要选择单独行动,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要将自己置身于计划之外。 这,绝非是一个合格的盟友,该有的行为。 “谁?”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出声,周身气机朝着木屋之外,蔓延而出。因为她察觉到此地,忽然出现了另一道气息,刚刚进入到云深别院之内。 可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自门外响起,唯有两字,却让楚宁月顿生疑惑,更添茫然。 “是我。” 因为这个声音,正是此刻失踪已久的祁如清,他,不该出现在此。 第2134章 意外 此声方出,黑衣人瞳孔便是骤然收缩,他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到来。 而楚宁月此时,心中升起无数疑问,但唯独没有对门外之人身份的质疑。因为随着对方靠近,其周身独有的气息,已在楚宁月心中,证实了他的身份。 “楚道友,久违了。” 随着一声出口,木屋大门敞开,映入眼帘者,正是熟悉的面孔,灰衣白发如旧。 眼见来人去而复返,脱离险境,楚宁月一时沉默,但心中却好似有许多话,想要质问眼前之人。但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句: “你为何不在秋风苑?” “哎..此事说来话长,楚道友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祁如清说话之时,声音如旧,缓慢之中,带着几分玩味,打量屋内的黑衣人。而后者此时,则是沉默不语,眼神躲闪,再没了眼前的气魄,好似一个真正的阶下囚。 “哼。” 听到楚宁月冷哼一声,祁如清十分自觉地进入了木屋之内,四处打量之后,坐到了黑衣对面。十分随意地自对方手中,抢过茶壶,为自己甄满一杯,举手投足之间,让楚宁月感觉到的尽是熟悉。 “三山之计后,我便一直留在秋风苑,等待楚道友凯旋。只是没有想到,等来的并非楚道友,而是一名不速之客,亦算是一名许久未见之人。 本以为我二人的叙旧,会是一死一伤的结局,却不想对方对我,似乎没有恶意。此行秋风苑,不为杀我而来,而是为了示警。 我见他诚意满满,不忍拒绝,所以便借助了他的力量,布设了一层阵法,等待这家伙的到来。 之后,这家伙如期而至,将我当做了白衣,在我布置的幻阵之中,大打出手,弄得自己精疲力尽。” 说到这里,祁如清微微一笑,瞥了一旁的黑衣一眼,可是后者,却是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敢怒不敢言。 半息过后,祁如清接着开口,一如既往,滔滔不绝: “不过,借来的力量终归有限,也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加上白衣立场不明,我并不信任此人,即便他为我贡献了力量。 所以我便故意落败,测试白衣动机,设计两人互斗,又在最后关头出手,解决麻烦,将白衣纳入掌控之中。 再之后,我便佯装耗损过大,引这家伙来追,一面是拖延时间,让白衣恢复实力,一面则是想要看看,此番布局,能引出何种大鱼。 只可惜,事与愿违,诸葛的作为,破坏了我原本的计划,让三山之阵未竟全功,未能引出我想要引出之人。于是只得将这两人,困于石室之中,借助白衣之力,牵制此人。 而我,则是暗中潜回北山,寻找补救之法。却发现,以我如今的实力,无法独自完成大阵,所以不得不回到地宫,寻求白衣相助。 可当我赶回地宫之时,却早已不见白衣踪迹,只得循其所留线索,找来了此地。” 在祁如清的字典中,仿佛并不存在“长话短说”,但此时的楚宁月,对于这些信息并不排斥,所以听得很是仔细。 听到对方说完一切,亦是第一时间,提出了心中疑惑,更是质疑: “我似乎,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 这一句话,有着多层含义,同时带着多重疑虑。楚宁月其实并不能确定,如果一切皆没有自己插手,那么诸葛会因为被其算计,沦落为阵法动力核心,被抽干一身气机。 而穆清远会因为伤上加伤,难以维系,难逃后续赶到的血色袈裟之主魔掌。 如果这一切,都是祁如清的算计,那么自己... “我一直相信楚道友的实力,便是对上那人,取胜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楚道友在计划之中,尤为关键,便是依靠三山之势,为我拖延住此局最大的变数,亦是我最后的底牌。”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他最后的底牌,楚宁月并不反感,相反无端的猜忌,正在缓缓消散。而猜忌消散的同时,理智也在逐渐恢复,因此不难想到一个问题。 “我在秋风苑中见到了李相容,见到了留影阵内的影像,可依你方才所言,那影像记录之事,皆是幻阵之内发生的一切,为何你要让我看到,又为何引我来此?” 楚宁月的话,说得有些模糊不清,其实她真正想要问的,是对方为何要利用自己,让自己以为他陷入危机之中,所以一路追踪至此。 虽然过程算不上艰辛,但她也不喜欢,被人欺骗。 可下一刻,她却自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茫然,随即便听一声: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本来还想问,楚道友为何会出现在内城此地。” 说话间,祁如清望向一旁的黑衣人,而后者则是迅速摇头,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是李相容,他找到了你在石桌之下所留信息,其上写着城主府三字。”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当时遇到李相容后,所见所闻一并讲述了一番,告知给祁如清。而后者听毕,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吐出一句: “自作主张,愚不可及。” 虽然这句话有些突兀,但楚宁月也听得出来,他是在说李相容。思绪飞转之间,立时回想起当初李相容的举止,还有自己破除石桌禁制之时,太过轻易的细节。 如今想来,这其中的确另有端倪。 但更让她在意的,乃是李相容与祁如清的关系,他们二人,应当水火,不该如此和谐。因为李相容,乃是真正的祁如清授业恩师,他定然一眼便能认出,祁如清已经不是自己的弟子。 所以,面对这样的一个冒牌货,便是没有当日外院斗阵的交集,也绝不会相安无事。可是,如今的李相容,却有刻意引导自己前来内城的举动,让自己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与李相容之事,说来更是话长,且无关此局,他日再说不迟。不过楚道友也不要怪他多事,要怪便是我漏算了这一步,没想到他会自作主张,担心我不敌。” 心中疑惑已解,眼前之人平安,楚宁月稍稍调整思绪,回忆起了最初回秋风苑的初衷。自己并非是要关心祁如清的安危,而是要找他当面对质。 如今对方危机解除,自然到了刨根问底之时。 于是,楚宁月面色一变,冷声开口,正是: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布设三山之阵,背后真正的原因了吧?” 第2135章 化身(上) 一言落定,寂静无声,楚宁月看向眼前之人,眼神逐渐冰冷,对方越是沉默不语,便说明三山之阵背后,牵扯秘密越大。 自己与其乃是盟友,亦是一路同行之人,可这秘密却偏偏不能让自己知晓。 “你..” 最终,双方沉默,由楚宁月一字打破,而后山倾将至之际,祁如清忽然微微一笑道: “楚道友莫要误会,我只是在想,这些事该如何说你才能听得懂。” 可这句话,听在楚宁月耳中,却显得狡辩意味太重,而且有轻视之感。不由得心生几分不悦,但冰冷的目光,却随之缓和了几分。 “说。” 一字入耳,祁如清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心中言语,已然有了脉络。可其开口之间的一句话,对于楚宁月来说,虽是开门见山,但同样也是天方夜谭。 “三山之阵,事关你我回丹青天下之路。” 开局抓住对方心中想要知晓的重点,借此循循善诱,铺张开来,此种手段,祁如清最是在行。不但能够引导思维,更是可以欲盖弥彰。 楚宁月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对方一个眼神,示意其继续开口,面上表现得平静非常。但其心中思索,其实不然,对于回转丹青天下之事,乃是她最为在意之事。 只不过她清楚,一旦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便很容易被对方占据主导。 “三山之阵,的确是一道增灵法阵,但却并非寻常之阵,而是集南域地脉之力,凝成之地相大阵。我入南域之后,便一直暗中着手此事,直到今日方才功成。 而此阵威力,自然非同寻常,以楚道友的神识之力,凭借此阵,能可覆盖整座南域,届时一切宵小,无所遁形,你我便可在这场争斗之中,掌握主导。” 说到这里,祁如清故意停顿片刻,为得便是让楚宁月消化。因为他说到了一项关键,需要对方内化过后,方能理解后续言语。 听到地相二字,对于不通阵道的楚宁月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因为其师兄——残阳宫二长老方显便是一名地相师,而如今的残阳大阵,便是地相之阵。 阵法一旦达到地相层次,便能影响高阶修士,非寻常人一时半刻能可破解。而想要布设地相阵法,亦需消耗大量资源,非倾一族一宗之力,不可为之。 于丹青天下布设此阵,犹是如此,此界之中并无灵气作为阵力源泉供应,布设起来难度可想而知。若想完成此阵,必然会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可是自己却毫无听闻。 这让楚宁月意识到,自己的确对于南域的情报,关注太少,更是缺少稳定的情报来源。 但此刻更让她在意的,乃是祁如清布设如此规模的增灵法阵,更是提到了自己,他究竟想要自己,找寻何物? “争斗...” 最终,楚宁月诚如祁如清所望一般,捕捉到了其言语之中,最后的关键。而这争斗二字,又是一项,楚宁月浑然不知的重要情报。 “哈..看来我猜得不错,楚道友对此事果然一无所知。但楚道友应该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到此界之中的。” 祁如清的这句话,可谓歪打正着,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楚宁月与他一样,皆是通过一处山谷秘境,进入到此界之中。 却不知,他是自山谷而入,但楚宁月却是自乾炎宗后山传承而入,两者相隔千里,差异极大。 而这句话,也让楚宁月赶到疑惑,因为她当日乃是在乾炎宗后山之中,并未感知到周围还有旁人存在,因此并不能确定,祁如清这句话背后更多的含义。 只是下一刻,她便没了推敲此句信息的心力,因为其注意,皆在祁如清口出惊人之上: “你我皆由秘境进入此界,楚道友定然怀疑过,以秘境之力,是否能承载如此一方世界,故而质疑此界本身,是否还是秘境试炼。 同样的问题,我也曾经疑惑,并且多方查证。如今虽未有足够的证据,但却有了几分猜想。” 说到此处,祁如清又是话音一顿,因为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乃是自己纯粹的推论,没有确切的证据。 因此是否要听,取决于眼前楚道友,因为听了这些话,可能会对其原本的思路造成误导,所以未必集思广益便是好事。 选择权,应该交给对方。 “什么猜想?” 此一问,便意味着楚宁月做出了选择,这一点双方皆知。而祁如清,则是稍稍沉吟半息,接着开口道: “你我进入的秘境,的确存在本身试炼,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与另一方世界轨迹重合,导致空间合二为一。因此,既具备原本试炼的对手,又存在此界本有之特性。 我初入此界之时,便曾遭遇初代血色袈裟之主等人围攻,那些人的出手,不同于此界武者,实力更是高深莫测。 而且我自问没有理由得罪他们,会被他们一路追杀,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知晓我会降临于何处,提早一步等待于此,进行抹杀。同样的遭遇,我相信楚道友也有类似经历。 而此点,我归结于此界天道法则,排斥外来者。” 听到这个猜想,楚宁月不置可否,因为这判断太过匪夷所思,虽然对方的话,自己能够听懂,但缺少证据之事,还是不该太早给出定论。 因此,这个猜想,她只是初听惊讶,再听疑惑,而后便泯然于心,放在心底,不再思考。 “不错,我曾遭遇神秘箭手暗杀,凛风军营之中,也有暗藏的,凌驾于南域武力体系之上的高手,行事莫测。” 听到这样的回答,祁如清很是满意,他本以为,楚道友会觉得自己天方夜谭,不加理会,如今这一句话,虽然带着几分试探,但也足够。 “接下来,便是我方才所说的争斗。” 祁如清似乎很是喜欢卖关子,说到此处,又是缓缓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却无人发现,坐在其对面的黑衣人,眼神忽然间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收缩了些许身形。 而下一刻,祁如清开口之间,再度口出惊人之语: “你我于此界之中,其实并不孤单,另有数名分身作伴。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皆想置你我于死地,吞而噬之,却而代之,如此便能永存。 而这些身份,存在你我进入此界之时,所用肉身关于丹青天下的大半记忆,更是继承了全部手段。正如你眼前所见之人,便是我的分身之一。” 第2136章 化身(中) 分身二字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因为此种说法,太过离奇,而且她先前毫无类似见闻。不过联想起先前所见的黑衣白衣两人,周身气息的确与祁如清有八分相似,的确也能够解释。 只是,他说进入此界之后,便会有分身争斗,可自己入此界以来,却从未遇见过所谓分身。因此对于祁如清的说辞,即便自己愿意相信,也缺少凭据。 而无人注意到的,乃是黑衣人听到“分身”二字之时,眼中希冀之感,淡薄了许多,仿佛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其刚刚携带,便看到祁如清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一抹微笑,当即又一次如坠冰窟,噤若寒蝉。 “楚道友定是在想,自己入此界以来,并未遭遇所谓分身,所以不解此事。” 面对祁如清的言语,楚宁月不置可否,但此时的沉默,却已算得上变相答复。这一幕,前者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于是接着开口道: “楚道友忘了我先前的猜想,此界天道法则排斥外来者,而你我分身,同属此列。所以这些分身,亦会为你我分担那些神秘高手的攻击,难以脱身。” 如此说辞,在楚宁月听来,着实有些难以相信,因为这本就是建立在猜测之上的推论。可下一刻,当祁如清说出自己真正的布置时,此种疑虑,顿时消散许多。 “而三山之阵,背后真正的用意,便是利用楚道友之神识,配合增灵法阵,找出你我所有分身存在,逐一破之。 解决了他们,便等同解决了隐患,他们既是秘境伴生之物,便必定与秘境本身有关,也与你我回到丹青天下的契机有关。 只可惜,哎..” 言至末尾,祁如清轻叹一声,似是对如今结局,很是可惜。不过他的情绪,却没有丝毫影响到楚宁月的判断,后者稍作沉吟,便发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纰漏”。 “你说三山之阵,是为了找到你我分身,但为何阵成之前,他们便会主动来寻你?” 不过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楚宁月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想,想到了那位黑袍尊者,想到了他于三山之上,布设的聚阴之阵。 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排布,祁如清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开口之间,便说出了楚宁月心中所想: “想必楚道友已经有了些许线索。不错,我所布阵法,乃是集南域地气,借此方地脉之力行事,而黑袍尊者所布之阵,则是逆转南域地脉,毁其地气。 分身与本体之间,本就存在微妙联系,能可一定程度上,感知对方存在。乃是因为此界天道法则,无限削弱此种感应,可一旦地气受损,此种影响便会被削弱。 所以简单说,我的那些分身之所以找上门来,皆是因为黑袍尊者先前所布阵法,摧毁地气。而他们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且知晓我状态不佳,乃是最佳入侵时间。” 说到这里,祁如清的话音为之一顿,便是身形也为之一顿,仿佛一座机器,忽然卡壳。但好在,楚宁月的注意力,皆在其所说言语之中,并未注意。 不过这一幕,却是落入了一旁,始终密切观察其神色的黑衣眼中,使得后者眼中,浮现出一丝精芒,似乎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但你仍未说,我的..分身,为何没有寻来。” 像是此等匪夷所思之事,楚宁月还是想要眼见为实,所以她没有尽信对方言语。而且对于对方这种,将建立在猜测之上的推论,当做结论处理的行为,感到颇为不满。 可是这一句话出口,得到的,却是祁如清的沉默。三息过后,楚宁月方才整理了思绪,将方才信息彻底消化,也有了关注眼前之人的余力。 可一眼望向对方之时,却见眼前的祁如清,目光呆滞,面上神色僵硬,身形维持着上一刻,抬手端起茶杯的姿势,僵在原地。 “嗯?” 随着一声轻疑,楚宁月下意识抬手,朝着眼前之人肩头按去。可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自座位之上站了起来,疾呼一声: “别动!” 许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太过突兀,又或许是祁如清的反应太过异常,楚宁月竟真的撤手,望向一旁的黑衣,只是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悦。 可还未及黑衣开口说些什么,一旁僵硬在原地的祁如清,便忽然间有了反应,周身散发出一阵耀眼白雾,几乎瞬息之间,便已弥漫四方,身形彻底消失在原地。 楚宁月见状,心下立时一沉,正想要施展遁术去追,却被一旁的黑衣出声拦下: “不必追了,他不是你那位朋友。” 这句话对于楚宁月来说,颇有一定的冲击力,加之神识感应已断,楚宁月亦不知祁如清去了何处,与其盲目追出,倒不如留在此处,听一听此人有何见解。 “何意?” 而两字落定之际,一句传音入耳,所得信息,立时让其双目微凝,正是: “方才那人并非你的朋友,而是白衣。” 而在凝神过后,楚宁月亦是回味出一丝不对。 传音... “嗡...” 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木屋内外,黑衣人周身气息,瞬间暴增,楚宁月施加的气海封印,终在此刻,被其彻底冲破,实力恢复。 黑衣人疾退至木屋角落,挥手之间便在身前布设了三道防御阵法,但却没有出手偷袭,或是夺路而走的打算,此时笑望着眼前之人,开口道: “我并不打算离开,现在你我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的确,方才祁如清的现身,以及他口中所说言语,皆让楚宁月太过在意,以至于忽略了对黑衣的掌控。 此时的黑衣,已然冲破了封印,恢复了修为,自己想要重新拿下此人,势必会花费一番心力,更会付出一些代价。 而如今,祁如清下落不明,他的话又没有完全说完,因此自己需要保存实力,不能在此折损。 “你想要说什么?” 开口之间,楚宁月回想起方才祁如清消失之时,周身亮起的白雾。气息之中,似乎的确有几分浩然正气蕴含其内。 方才事发紧急,她没有特地去想,可如今尘埃落定,细想之下,眼前之人所言... “我方才说过,白衣早已成就那人的方外化身,你方才所见,不过是你那位朋友,借助白衣之身,远程传讯而已。 但以此法操控,白衣便如同傀儡,只会回答其预先设定好的问题,以及行为模式。一旦超出计算,便会有短暂的迟疑,需要重新设定。 这一点,我想楚姑娘细思之下,必有答案。” 话音落定,楚宁月沉默不语,面上警惕如旧,心中却已真的在回想方才细节。祁如清开口之间,的确会时不时停顿些许,只是他素来喜欢卖关子,所以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若这些停顿,真如对方所说,那祁如清也算是将这一切,完美渡过。为何最后时刻,会选择直接离开呢? “想来楚姑娘心中已有结论,我虽不知,他为何忽然遁走,却知其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催动方外化身,来此一见。必是本体遭遇大难,难以离开,所以才出此下策。 而我想要与姑娘说的,便是此事。” 第2137章 化身(下) “何事?” 听到本体有难四字,楚宁月心中疑虑暂消,虽仍有怀疑,但却分得清何为轻重缓急,孰轻孰重。 却不想,对方下一刻开口,竟是开门见山,未加半分修饰,不免让其心中警惕之意更甚几分。 “我愿与楚姑娘联手,找到你那位朋友。” 楚宁月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眼前之人,但眼下时间紧迫,所以她还是选择以发问代替思考: “按照之前白衣所说,分身与本体之间,互为竞争对象,欲处之而后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与你联手?” 却不想,黑衣人早有计算,此刻呵呵一笑,似胸有成竹般,出声道: “因为眼下楚姑娘只有凭借我这分身感应之力,方能找到你那位朋友,而且我说的联手,只是找人,至于找到之后如何,不再考量范围之中。” 黑衣人的话,犹如阳谋,听在楚宁月耳中,自是危险至极。可是如今的她,却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对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诱惑。 此刻与其联手,乃是最快的方案,至于找到祁如清之后...便要看双方能为,胜负如何。 “我知晓楚姑娘心中疑虑,因此我可答应你,三日之内,不为难你那位朋友。” “为何?” 黑衣人给出的条件,让楚宁月很是意外,这并不符合白衣所言。过于丰厚的条件,很容易让人产生提防之感,因为太过虚假。 但下一刻,黑衣人所说的言语,便将楚宁月心中疑惑,一扫而空,因为... “方才白衣所言,仍有保留,其实分身与本体之间,乃是同源共生的关系。本体若死于分身之手,则分身壮大,不再是分身,不受分身限制,可若死于旁人之手,其余分身皆会陨落。 所以简单说,我固然想要你那位朋友的性命,但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不能死在旁人之手。无论此刻陷其入危机的是其他分身,还是此界旁人,确保其安危之前,我都是楚姑娘最坚实的盟友。” 话音落定,黑衣人似成竹在胸,挥手之间,祛除了身前三道防御阵法。虽然这三道阵法,对于楚宁月全力出手来说杯水车薪,但也是他表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可以。” 楚宁月当机立断,做出其心中判断。眼下的自己,并没有其他最佳的选择,唯有借助眼前之人感应之力,才能第一时间找到祁如清。 至于找到之后,此人是否会反水,那便要看双方实力,与随机应变之能。这一点,楚宁月还是有几分自信,不会落于下风。 所以即便明知答应合作,乃是与虎谋皮之法,还是愿意应下此事。 然而... “哈哈哈,既然如此,楚姑娘便听听我的条件。” 一声条件入耳,楚宁月立时面色微寒,她知道,自己已然中计,过早表现出合作意愿。如今对方已然确定,他的说辞可以打动自己,自然可以坐地起价,着实... 下一刻,黑衣人面上浮现出一丝痴迷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地,望向一旁昏迷不醒的穆清远。如此神情,不禁让人想入非非,便是楚宁月,亦深觉不善,心生反感。 可就在此时,黑衣人却忽然回头,望向楚宁月,先前面上神色,一扫而空,凝神道: “合作需要公平对等,我希望能够得到楚姑娘承诺,三日之内,我不动你那位朋友,而你也不能与你那位朋友联手,对付我。” 对于这个条件,楚宁月倒很是意外,因为她本以为对方会坐地起价,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可如今这个要求,站在合作的立场之上,却是合乎情理。 因此楚宁月没有过多犹豫,便点头应下此条件,表示只要对方不主动打破约定,自己便不会出手攻击。 见其答应,黑衣人微微一笑,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而他亦是没有废话,或者拖延些许,径直朝着木屋之外走去,一步踏出木屋,脚下一层阵纹浮现而出,由内向外扩散而去。 黑衣人身形不动,周身道道水波符文,朝着四方扩散而去,正是催动秘法,感应本体所在。而楚宁月此时,却是想到了一件事,不免有些为难。 望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穆清远,楚宁月暗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将她忘却。如今若是随黑衣人离去,无疑会将其置于危险境地之中。 可若不将其一并带走,而是放在此处安置...一是其伤势,未必能够恢复,二是此地虽然偏僻,但却不一定安全。 “去吧,不必管我。” 就在此时,一声传音,传入楚宁月耳中,使其微微一愣。因为这声音,正是自穆清远体内所发,但对方此刻的确昏迷不醒,前后矛盾。 而疑惑之间,穆清远的声音再度响起,字句清晰无比,不似重伤虚弱之人: “此地还算安全,而我虽然不能动手,却也不是什么人皆能威胁到的。更何况,于我而言,那家伙才是危险源泉,楚道友将其带走,便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你...” 对于穆清远的状况,楚宁月仍旧心有疑虑,因为对方先前力竭重伤,乃是自己亲眼所见。而楚宁月虽然知道,这世上有些万中无一的体质特殊之人,恢复力极强,可此等伤势,至少也需半日。 然而如今,不过只是过去半个时辰不到,穆清远便能恢复至至此,这种情况,当真匪夷所思。 “此事说来话长,我如今是以秘法护住心脉,体内伤势自行疗愈,只需再过片刻,便能恢复行动能力,楚道友无需为我担心。” 听到穆清远充斥自信的言语,楚宁月心中担忧,终于消散些许。望着仍旧昏迷,周身气息微弱的穆清远,一时之间,心中生出几分愧意。 而正是这几分愧意,意味着她已然做出了选择,此刻望向门外之人,缓步走去。 可还未及木屋之外,便听黑衣人沉声开口,好似早有预料: “你的选择没有错,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你那位朋友,如今正在凛风城北,一处村落之中,而威胁他的,正是另一具分身。” 第2138章 偷袭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拖延,快步来到黑衣身旁,示意其可以动身,却未想到对方并未施展挪移阵法离去,而是微微摇头道: “感应秘法一旦施展,一刻之内便不能中断,否则一日之内,再难重新施展,因此你我急不得。” 听到这个回应,楚宁月眸光一淡,因为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可对方却要消耗一刻时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你可将地点告知于我,让我先行一步。” 虽然,楚宁月心中确有此想,但此时却并未真正开口。因为这个要求,眼前之人断不会答应,而且迄今为止,对方所言的信息,自己皆无从查证,尚不能确定其所言不虚。 倘若此时先对方一步离开,既是对穆清远的安危不负责任,更是大意疏忽。 黑衣人如今已然恢复了修为,而两人之间又达成了协议,所以,如今避免其兴风作浪,增添变数的唯一办法,便是留在其身旁。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 说话间,黑衣人踏步而行,速度虽然比之常人略快几分,但着实不敢恭维。至于以修士遁术,带此人离去,楚宁月不是没有想过,但此法必然会影响其施展秘法。 按照对方的说辞,若秘法中断,他便无法再实时感应祁如清状况,等同自断情报来源。此等风险,楚宁月并不愿意冒。 不多时,两人走出云深别院,而黑衣人则是微微驻足,自腰间取出一物,同时出声道: “这是我先前刻画的一座防御阵法,能可阻挡此界四品以下之人,至少半个时辰的攻击,或可让那位姑娘,安然无虞。不过...所以用与不用,选择在你。” 说话间,黑衣人将阵盘递给楚宁月,所说的话,亦算是十分坦诚。因为他如今的立场不明,虽说是合作,但随时可能反水,对于这种人递来的阵法,用与不用,皆是风险。 “不必。” 最终,楚宁月还是做出了选择,而黑衣人对此也并无意见,只是微微点头。 如此选择,并非不顾穆清远安危,反而恰恰是出于此种考虑。因为穆清远方才传音,她只需片刻,便能恢复行动能力,届时她自会做出是否要离开此地的判断。 可一旦自己布设防御阵法,此地的主导权,便落入黑衣人之手。此阵能够防止外人进入,却并不排除,同样能够阻挡穆清远的可能性。 因此,正是出于对穆清远的信任,楚宁月才会拒绝黑衣人的阵法。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忽然自内城之中响起,声浪波及四方。楚宁月下意识朝着声响方位望去,但她对于内城并不熟悉,无法判断出那是什么方向。 不过下一刻,身旁的黑衣人,便给出了答案: “是城主府方向,看来有什么人混进去了。” “此事与你我无关。” 楚宁月无心城主府之事,虽然李凡玉下落不明,但后者在其心中的分量,远不及李丹心等人,亦不及其盟友。 所以眼下,她几乎没有经过选择,便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是无视城中乱象,直奔主题。 对此,黑衣人也是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指向北方。 “自北门而出,能够省去...” 可是他的尚未说完,周身气息便是一顿,下意识欲张开防御阵法,却见身旁之人,一步上前,将其拦在身后,显然也是有所感应。 黑衣人见眼前之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眼神微变,似是有些意外,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初。 两人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忽然感应到,内城之中,出现了一道极为浓烈的狂躁气息。似能渲染一切周遭之物,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迅速扩散,犹如一颗巨石投入湖心,涟漪四起。 而此种狂躁气息,便是两人,亦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是属于本能的直觉。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面色一变,一声疾呼出口: “退!” 声出同时,两人所在方位,周遭空间,瞬间变为血红之色,一团烈焰凭空浮现,囊括八方。 但好在楚宁月反应足够迅速,加之先前已有戒备,此刻已是施展遁术,闪身出现在十余丈外。 而一旁的黑衣人,同样身形一阵模糊,出现在楚宁月身旁,但口中却是闷哼一声。因为强行施展挪移阵法,已然影响到了其所施的秘术。 “嗡..” 下一刻,随着一阵嗡鸣声起,让楚宁月感到匪夷所思的一幕,在眼前上演。方才两人所在方位,九道火柱冲天而起,彼此相连,瞬息之间,化为一座火牢。 火柱飞速旋转,迅速聚拢,半息之间,已完成聚拢,化为一道冲天火瀑,似要将一切,吞噬殆尽,正是楚宁月最为擅长的火相术法,火牢送葬。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而黑衣人周身气息,立时一滞,脚步一阵踉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同时,手中一道挪移印已然打出,化出一道黑雾,将两人裹挟其内。 下一刻,两人身形消散,再度现身之际,已在外城。 “秘法被迫中断,你我需从速” 秘法中断,黑衣人遭受轻度反噬,但此刻能够调用的实力,却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没了维系秘法的桎梏,其如今行动自由,所以出声的同时,已是化为一片黑雾,朝北门而去。 楚宁月经由挪移阵法,来到此处,因为方才被自己最擅长的术法偷袭,心中惊涛骇浪。但此刻,眼见黑衣人已然化雾离去,纵有疑惑,也只得强行压下,化为一道流光。 ... 不多时,黑雾流光,已然出现在凛风城外,凛风北门,早已空无一人,再无守军迹象。黑衣人身形,再度自黑雾之中浮现而出,此刻凌空而立。 楚宁月则也是在其身后不远处显化身形,两人此刻皆驻足不前,却也心照不宣。因为两人皆都注意到,城楼之上,死气弥漫,而两人所处空间,四面八方,早已被一道光幕笼罩。 此刻竟是落入一座困阵之中,却不知,黑衣人这位引路之人,是当真毫无察觉,还是刻意引君入瓮。 可虽然心有怀疑,楚宁月却不会在此时爆发质疑,因为当务之急,乃是突破眼前阵法。 第2139章 合作(上) 巳时一刻,本该华阳正盛,如今却是黑云压顶,暴雨不断。天空之上,皆是泱云汇聚,犹如黑暗降临于世,再无光明。而天空之下,则是阴沉死气,一望无际。 凛风北门之外,一座无形光幕,不知何时全面开启,将两人困于其内,而城楼之上,皆是阴沉死气,为此局增添几分诡谲。 楚宁月凌空而立,望向四方壁障,心知如今时间最为紧要,但一旁黑衣人立场不明,加之方才一直是其前方引路,此刻无法判断,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因此心念一动,周身流火浮现而出,此刻已顾不得隐藏实力,烈焰冲天而起,直朝身后壁障蔓延而去。 感受到周身温度陡增,黑衣人面色微变,身形急速降落。落地瞬间,于地面之上,再画新阵,将自身守护其内,望着四方光幕,若有所思。 他此刻秘法被迫中断,虽遭受了些许反噬,但也因此不受桎梏,行动自如。 冲天烈焰,顷刻撞击在光幕之上,发出耀眼光华,火星四溅。但无形光幕,却是纹丝不动,烈焰犹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 如此变故,落入楚宁月眼中,虽有意外,但却不多。因为她这一击真正的后手,便不是烈焰冲击,而是... 下一刻,漫天流火,于空中化为一道火锥,随着一声震响,撞击在光幕之上,开始飞速旋转。大阵光幕,立时发出一阵剧烈颤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道裂口。 楚宁月书力加催,光幕之上的裂口逐渐加大,已然足够两人脱出。当即望向一旁地面之上,正在打坐调息的黑衣人,眉头微皱之间,吐出一字: “走。” 话音方落,已是化为一道流光,径直朝着光幕漏洞冲去。可黑衣人,却是坐在原地,毫无动手的打算,安静地望着阵法光幕。 “砰!” 下一刻,流光划过,楚宁月身形再度浮现于此,面上却不禁多了几分凝重。因为就在她即将穿过洞口的瞬间,大阵竟死而复生,瞬间弥补漏洞,纵使术法未断,撕裂的空间也无法容纳其渡过。 因此身形与光幕撞击之下,被弹回此处,若非先前因为忌惮黑衣人,而有几分戒备与保留的话,此番撞击反震之力,定然难以轻易化消。 立稳身形,楚宁月望向一旁地面之上的黑衣人,正想开口询问,他为何方才没有出手,便听一声: “此阵有古怪,莫急。” 而说话之间,黑衣人缓缓起身,踱步而出,每一步落下,身形皆会消失在原地,诡异出现在另一方位。 楚宁月不通阵道,但也看得出其如今步法,暗含九宫之势,方才打坐调息,应该便是为了此事。不过,心中疑虑,却没有尽数打消,此刻望着眼前之人,仍旧沉默不语。 下一刻,黑衣人身形为之一顿,一步踏下,却如泰山之石,压顶而至,足下土石飞溅而起,如泉似瀑,飞散开来。 而黑衣同时抬手凌空一指,点向空中光幕,口中轻呼一声: “破!” 一字出口,周围光幕之上,立时浮现出无数碎纹,以肉眼可见之势,迅速扩散。但只是半息功夫,阵法的愈合之力便开始展现,与撕裂之力成分庭抗礼之势。 “哼..” 就在此时,黑衣人冷哼一声,周身黑雾飘散而出,似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股力量分庭抗礼之平衡,瞬间瓦解。 整座大阵,随着一阵凌乱的破碎之声,轰然瓦解。光幕之上,无数碎片跌落而下,即便就近粘合,试图死灰复燃,但却终究徒劳无功,难抵撕裂之力。 “走吧。” 黑衣人吐出两字,望向一旁楚宁月,后者微微颔首,两人身形消失在原地。 可只是半息功夫,两人原本所在方位,便是一阵扭曲模糊,两道人影,再度浮现而出,面上皆带着一丝凝重。 “这...” 黑衣人面露迟疑之色,而一旁的楚宁月,就更加不知此阵玄机。如今明明已经感知到,四周光幕尽碎,再无屏障,可施展遁术临近原本屏障之时,却还是被传回了原位。 “不对..” 随着两字出口,楚宁月率先发现此间端倪,因为凛风城上空的暴雨,在此刻已然停歇,整座空间,显得寂静无比。 准确地说,暴雨并非结束,而是静止不动,化为水珠,悬浮于半空之中。即便其不通阵道,如今也知晓,自己两人已入新阵,而此阵自成空间。 “失策...” 黑衣人的声音,从旁响起,此刻已是席地而坐。并非遭受打击而一废不起,而是看出此阵端倪,乃是阵中之阵,旧阵方破,新阵再生,而破除旧阵,正是开启新阵的唯一关键。 布阵之人,应对自己十分了解,所以将破阵之法,算计在了开启新阵的关键之上。如此算计,的确让自己始料未及。 “此阵已生新阵,我需要时间。” 话音落定,黑衣人似是有所预料一般,周身黑雾散发而出,于周身三丈,凝成一道守护壁障,将自身保护在内。 而其此刻,则是真正打坐凝神,开始推演此阵破绽,以及如何阻断新生之阵。 想要破开此阵,以自己阵道造诣来说,也许不难,但却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全心投入,尽力推演。 布阵者,既然能够引自己入此局,便一定知晓此种可能。所以,此阵绝计不会只是困阵这般简单,定然存在阻碍自己推演阵法的后手。 而此种阻碍,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继而落入其下一层的算计之内。 但好在,如今自己并非独自一人,所以这阻碍,便交由她来处理。 可自己并不确定,此女是否会相助自己,所以只能在危机到来之前,告知对方自己推演阵法的目的乃是破阵,要其为自己争取时间。 只要其心中仍想着破阵而出,去救她那位朋友,那么便会出手,守护自己。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周身感知之力增强数分。因为她此刻所见光景,与黑衣截然不同,并非凛风北门,而是一座残破山门。 而这残破山门,让她心生一丝怀念之感,因为山门石碑之上,赫然刻着“残阳宫”三字。 但却也正因这残破之象,让她瞬间清楚,如今自己是身在幻境之中。若对方想要以此法,乱其心神,那可谓是大大不智,弄巧成拙。 因为在楚宁月心中,残阳宫不会有如此破败之象,布阵之人,刻意营造,无非便是要自己触景生情。可是他却一定想不到,楚宁月此时心中固有怀念,但更多的却是不悦。 以此为幻,当诛。 第2140章 合作(中) “来了。” 黑衣人两字预警入耳,楚宁月神色一凝,残破山门之内,立时有三道人影,腾飞而出,成掎角之势,将其围于山下。 三人皆是一身白袍,头戴面具,看不清容貌,但以身形而论,应是一名佝偻老者,一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少年。 三人初现身,便各自踏前一步,脚下立时有无形水波纹迅速扩散而出,顷刻之间,便已蔓延此间。波纹互相碰撞之间,又如投石入水,激起新的涟漪,一时之间,涟漪不断。 黑衣立身中心方位,打坐凝神,推演阵法破绽,周身虽有黑雾以及三重阵法守护,但却弊于无法续航。 随着一声嗡鸣响起,地面之上水波涟漪,骤然朝中心汇聚而去,与黑雾阵法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闷响。而黑衣如今已然入定,对于外界攻击,浑然不知,周身黑雾自行运转,尝试化消攻势。 “嗯?” 身处幻境之中的楚宁月,此刻轻疑一声,因为她判断出,现身三人之目标,并非自己,而是黑衣人。此刻纵使心有疑虑,也还是选择了出手,因为敌之所动,必是关键所在。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旋身而起,落在黑衣上空,凌空而立。右手轻挥之下,百道流火浮现而出,朝地面映射而去,与无数水波纹交击。 两股截然不同之力首度碰撞,呈现而出的,并非是水火不容,轰鸣不断,反而寂静无声,迅速融合。 这些流火虽是低阶术法,一旦施展而出,便不再受神识精准操控,但与施术人之间,多少存在些许联系。 可是楚宁月如今却能清晰感觉到,流火碰撞水波纹的瞬间,已与自己斩断联系,好似强行被对方融合。 不过漫天流火,虽无法摧毁水波纹,却能使其减缓速度,只是如此效果,始终并非长远之计。眼见无法化解,楚宁月双目微凝,看向远方三人,决定从根头解决此事。 右掌一挥之间,九道冲天火柱,自黑衣人周身十丈,破土而出,本是摧破之法,如今却被其用作守护之术。 火柱凝成瞬间,自成链接,化为一座火牢,但同样亦是最好的护盾。在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火牢之威,因距离之故,不会对黑衣人造成影响,却能将外围水波纹,彻底阻挡。 火牢送葬之法,非低阶流火能比,水波纹蔓延开来,虽亦有同化之势,却只是持续了瞬间,便被烈焰吞没,消失无踪。 火柱不断飞速旋转,凝成一道火焰壁障,水波涟漪虽多,却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哼。” 就在此时,阵内三名来客之一,忽然冷哼一声,那形似少年之人手中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然上手。身前剑光忽现,化为一道长虹,直朝凌空而立的楚宁月袭杀而来。 后者见状,心道我未来寻你,你们却主动寻我,此刻身形微动,轻易躲过剑气长虹,施展神识,尝试锁定对手。 可就在此时,原本身在百丈之外的白袍少年,此刻身形已是突兀消失在原地。楚宁月心头一凛,护身道韫蔓延而出。 “铿!” 一声震响,护体道韫与一道破体寒芒于空中交接,迸发出火星点点。本已消失在原地的白袍少年,此刻已出现在楚宁月身后半空之中,手中长剑泛起微光。 少年一击,虽对楚宁月并未造成丝毫伤害,但却让其感到一丝意外。因为她的神识,无法锁定眼前之人。 此少年的气息,好似与此方大阵融为一体,并非修士武者,而是阵法化形。但如此一来,她便无法料敌机先,面对对手先前展现出的速度,便是她亦感觉到一丝难缠。 心念一动,决定拉开距离,测试对手深浅。如今虽知时间紧迫,但若自己大意,只会一败涂地。 “嗤..” 楚宁月身形疾退之间,七道金芒夺魄,已然迸射而出。可却在接触到少年身前一丈之时,被一道突忽其来的剑光斩尽,眼前少年周身,似乎亦存在等同护身道韫之物,难以低阶术法破之。 下一刻,白袍少年身形再度消失在原地,但这一次,相比方才的剑气长虹,更加无迹可寻。 神识无法锁定对手,楚宁月只得凭借直觉出手,好在其散功重修之前,乃是玄丹剑修,如今纵使修为并未完全恢复,其直觉仍旧惊人。 感觉到危机的瞬间,楚宁月身形一动,化为流光于空中盘旋。而下一刻,白袍少年的身形,果真出现在其原本所在的方位,手中长剑寒芒再现。 倏然间,天空之上,红色遁光与白色寒芒交织,形成两道残影丝线,速度奇快无比,肉眼难分。看似是白袍少年,稳稳压制前者,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躲闪。 可实际上,楚宁月却在通过对方每一次出手,捕捉其出手之间,产生的气息波动。 终至一掌轰出... “砰!” 随着一声震响,空中一道气浪炸裂开来,震得四方土木飞溅如雨,震得眼前再一次现身的少年,身形犹如炮弹,倒飞而出,身形于空中连续消失三次,方才止住一掌之势。 可是这一次,白袍少年的身形,却似是无力维系凌空之势,开始有了下坠之相。若这少年没有等同修士的持久御空之力,在这场战斗之中,他便无法掌握主导权。 但... 楚宁月不能心存侥幸,亦不愿心存侥幸,此刻少年下方,虽有火牢拱卫,可使其难以进入分毫,但自己却不知眼前之人底细,难防其是否还有后手。 毕竟对方三人最初的目的并非自己,如今转而攻击自己,也只是因为其手段无法突破火焰壁障。所以其根本目的,仍在黑衣。 下一刻,白袍少年身形落地,手中白光再现,那一柄长剑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对湛蓝双剑。 双剑上手瞬间,原本与此阵气息完全契合的白袍少年,周身忽然间生出异种气息。使得无法锁定其身形的楚宁月,有了可趁之机,心念一动之间,已将这缕气息锁定。 便是此子,再施展先前诡异身法,面对楚宁月时,亦是徒劳无功。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感觉到眼前少年周身,浮现而出一阵凌厉剑意。她尚未入道之前,曾短暂修过武道,而后入残阳宫修习,主修的又是剑诀,所以对剑意颇为敏感。 此少年手中之剑,杀伐之意极重,此刻正是在凝聚攻击。 若是切磋斗法,楚宁月此刻多半会任由对方施展,而后正面击败对手。但她此刻面对的,却是未知的敌人,既是敌人,便不该有所保留。 因此身形一动,已然出现在少年身前十丈,挥手之间,一道火锥浮现而出,直朝其激射而来。 眼前少年凝聚的攻击,在楚宁月神识锁定之下,无所遁形。其所能凝聚的程度,她更是了若指掌,所以此刻出手,已然成竹在胸。 但白袍少年,亦非泛泛之辈,此刻感觉到危机临身,强行中断蓄力,手中长剑迅速凌空直刺,瞬息之间已出百剑。 一道由纯粹剑气,组成的剑气龙卷,凭空浮现而出,内含牵引撕扯之力,周围草木难堪其力,瞬间支离破碎。 剑势未成,便如此威力,楚宁月再度为自己方才果断出手的选择,感到明智。因为自己如今要护身后之人安危,面对此招只能应接,不能躲闪。 若当真任由对方凝聚剑势,怕是要耗损些许。 但眼下... 火锥凝成,一举攻入剑气龙卷之中,后者蓄力不足,虽威势不凡,但面对火锥之术,却无能为力。只是将其阻挡瞬间,便犹如无物,被轻易穿过。 同样穿过的,还有剑气龙卷之后的白袍少年... 第2141章 合作(下) 白袍少年,身形消散瞬间,三名来客之一的中年男子,立时有了行动。随着其一步踏出,幻境空间皆为之一震,原本常人之身形,瞬间增幅数十倍,化为一座小山大小。 如此一幕,如若落入此界武者眼中,定然是匪夷所思,迷心乱神。可楚宁月乃是修士,既已心知眼前乃是幻阵,便不会在乎此人所造之势。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位处阵法中心的黑衣人,忽然一指向天。七道黑色光环,立时自空中浮现而出,朝四方迅速扩散而去。 残破的山门,立时发出一阵巨颤,随着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空间之内山崩地裂,眼前种种,迅速扩散。 而凝成一座小山大小身形的男子,此刻却根本来不及出手,便如遭重击一般,身形伴随幻境空间,一并被撕裂,化为层层狂躁气息,散落四方。 “此阵...” 黑衣睁开双眼,面上已挂着一分微笑。可正当其欲开口,宣布此阵破绽,已被自己掌握,破阵只剩一步之际,三名来客最后一人,骤然动作。 老者手中一串佛珠飞射而出,于空中幻化为一道巨大磨盘,将方才中年男子陨灭之时,所化狂躁气息,尽数纳于其内。 而黑衣见状,疾呼一声“是他!”却来不及多作解释。楚宁月虽然不解,但眼下三名来客,只剩最后一人,她自然不会携带。 身形一闪,已是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老者身前,一掌朝其心门印去,掌中离火翻涌,似要吞没眼前之人。 而黑衣此时,亦有了开口的时间,立时传音一声道: “此人非人,而是此阵之灵,大阵不破,其绝难身死,我还需一些时间。” 说罢,便又席地而坐,继续推演,而周身三道防御阵法,此刻却因其过渡调动手段,自行瓦解,只剩下周身一团黑雾,所化壁障。 只是他的话,亦是有所保留,因为阵灵的确是与大阵契合,可谓行走的阵眼,大阵不破,它便难以彻底灰飞烟灭。 可同样,大阵亦与其紧密联系,一旦其当真遭受难以承受之击,亦会使大阵彻底瓦解。所以眼下破阵之法,并非只有推演一路。 乃是双管齐下,夹而攻之。 听到黑衣人所言,楚宁月心中疑惑渐轻,她方才便觉那三名来客气息非同寻常,如今得此结论,倒也在情理之中。 否则无法解释,自己一路行来,毫无察觉。 不过,她却不会因为对方非人,便掉以轻心,因为此刻,难以保证布阵者,便不在周围环视。 更何况,真正让她在意的,乃是先前以火牢送葬,偷袭自己的神秘人。如果其此时与布阵者联手,事情将会十分麻烦。 “砰。” 楚宁月抬手一掌,已印在老者身前,这一手本就是攻敌必救,迫使其放弃空中手段。虽然楚宁月看不出,空中磨盘有何玄机,但却知晓对方定是在蓄势而发,所以不会给对方凝聚攻势的机会。 熟料一掌落定,掌中离火瞬间吞没眼前老者,可空中磨盘,却没有半分停歇之势。老者身形消散瞬间,同样化为道道狂躁气息,汇入磨盘之内,使得楚宁月双目微凝,心中隐有不安。 就在此时,磨盘之中,忽然迸发出一道强横气机,化为一道波纹,席卷八方。只一瞬间,便让此间大阵之内,气息横流,万物俱寂,好似时间静止。 楚宁月当即感觉到一阵危机,护身道韫不可抑制地自行弥漫开来,但其却没有留在原地,而是身形一闪,落在了黑衣身前十丈。 乃是其战斗经验之下,做出的最佳判断。 对方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推演阵法之人。 落地瞬间,楚宁月疾运真阳离火罩,前方十丈,立时火光冲天,凝成火焰壁垒。而其对于危机的感知,没有半分误差,磨盘之内,一道刀光随即破空而出,斩出一线寒芒。 寒芒既出,大阵之内气机崩塌,一线刀光,犹如深渊巨口,所过之处,草木土石顷刻瓦解,灰飞烟灭。 下一刻,离火罩与之交接,十丈之距,迅速收缩。离火罩每缩一分,防御力便会增加一倍,可方才接触瞬间,便已连缩七丈。 第七丈,亦不过是抵挡了瞬息功夫,便已再度收缩,楚宁月见状,心知自己判断果真无误,此刻术力加催。 顷刻之间,十丈方圆,便只剩下一丈之地。而这最后一丈,亦是楚宁月施展之术法,最强防御所在。 而真阳离火罩,真正的玄妙之处,却并非防御,而是防守反击。乃是残阳神诀之上,记载的转化之法,能可利用对手攻击,压缩真阳离火,提纯其威能。 因此离火罩破碎之际,其内所储存的真阳离火,便会如决堤洪水一般,将对手吞没,方圆所视,皆化一片焦土灰烬。 若以此法反冲刀芒,楚宁月有自信,非但可以抵挡住这一刀,更能借势破坏空中磨盘。 可是... 真阳离火罩,若是被动被破,那便说明已然达到了施术者防御极限,难以控制。真阳离火一出,便是施术之人,都需凝神固守,方才可以避免被自己的术法灼烧。 至于其他人,施术者根本无力守护。 以如今一刀之能,如若真阳离火罩当真被破,真阳离火蔓延之际,首当其冲者,便是在其身后十丈的黑衣,而非天空之上,巨大磨盘。 心念急转之下,楚宁月判断出关键所在,此刻纵使想要保留实力,亦是... 只得饱提真元,加催术力,让这最后一丈方圆,固若金汤。 可就在此时,空中巨大磨盘之中,却迸发出了第二道气机预警,连带第一刀,都在此气机之下,停歇不前。 “不好..” 楚宁月当即判断出,这第二刀,怕是要彻底攻破真阳离火罩,届时自己将无法操控离火。根本无需对方出手杀黑衣,便是漫天流火,就能让其葬身烈焰。 于是心念一动,兵行险着,真阳离火罩,散。 “轰!!” 离火罩自行破除,尚在楚宁月掌握之内,真阳离火立时宣泄而出,席卷八方。而楚宁月此时,则是身形疾退,已顾不得进入对方十丈方圆,是否会影响对方推演阵法。 右手一搭,已然按在黑衣肩头,打算以遁术,带着其躲过真阳离火,亦躲过随即而来的第二刀。 可这一抓之下,却觉手中一空,一道刺骨凉意,自掌心朝体内蔓延开来。使得其眉头微皱,护身道韫立时护体,但心下却是一沉。 因为她方才一心想要阻止对方斩杀黑衣,中断破阵推演,所以心中对于黑衣的警惕,大为松懈,这一手更是中门大开。 黑衣趁隙而入,便是杀她最好的时机... 第2142章 寻山 察觉寒气入体,楚宁月心神一振,固守丹田气海,心中警惕陡增。真阳离火宣泄而出,将一道刀光淹没,可真正的威胁,却在于第二刀。 她本可凭借遁术身法,躲过第二次攻击,但如今却因眼前变故,身形迟滞,难以动弹分毫。 而就在此时,磨盘之中,一线再出。 “嗡..” 此刀一出,嗡鸣之声响彻天地,攻人识海,破敌气机。真阳离火交接与之交接瞬间,滔天燎原之势,立时一滞。 随即一线刀光穿透火海,速度稍稍减缓,威力却毫无减弱。真阳离火,好似透明之物一般,仍旧朝着磨盘席卷而去,但眼下这一刀,已成逼命之举。 “哼...” 与此同时,一声冷哼骤然响起,眼前化为黑雾的黑衣,此刻身形再度凝聚,已然出现在楚宁月身侧,右手袍袖一挥之间,天空之上七道黑色光环瞬间冲天而起。 整座空间之内,立时地动山摇,乱流狂风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已是裂纹无数,呈现支离破碎之感。 磨盘刀威,本就是借大阵气机凝成,此刻大阵受创,刀芒威力自然受到影响。原本逼命的一刀,如今与楚宁月护身道韫刚刚接触,便烟消云散,未能激起火花一点。 而黑衣人,则是负手而立,望着天空之上,支离破碎的空间碎片,似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知晓危机已然解除,更知晓眼前黑衣,并未出手偷袭自己。可是,方才寒气入体之感,却真实无比,很难让其释怀。 只是她哪里知道,黑衣方才心中所想,是当真起了杀心。 因为黑衣明白,楚宁月不会为自己所用,眼下合作也只是一时。待找到祁如清后,她定然会站在对方的一侧,即便前者可能已不再是她所认知之人。 所以,对于这样的不稳定因素,黑衣不想放任不管,与其事后被其背刺,倒不如趁此时,将其剪除。 可是,论实力,自己对上如今的祁如清,可以说有七成以上胜算,而对上白衣,则是平分秋色。可若两人齐上,再加上“那家伙”,自己可以说是绝无胜算,甚至还会受创。 因此,自己需要外力相助,需要眼前之人的战力协助。只有解决了“那家伙”,自己才有更多筹码,进行日后布局。 所以楚宁月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此刻。 “幸好楚姑娘方才出手,削减阵灵之力,我才得以寻到突破口,一举化解此阵。阵法既破,你我事不宜迟,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 黑衣开口之间,言语之中,多少掺杂着些许虚假。但接下来,他所说的一句话,便让楚宁月将心中疑虑,尽数压在心底... “如今感应秘法已然中断,你我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你那位朋友如今的状况只怕....” 说到此处,便再没了后话,留下的乃是无尽猜想,如此拨弄人心,黑衣最是擅长。 而下一刻,楚宁月果如其所料,并未纠结方才之事,而是出声问道: “那如今该往何处?” “依照感应秘法最后地点所示,其应在西北位,一处山村之内。只是如今是否仍在,犹未可知,你我也只能前往此处,寻找些许线索了。”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迟疑,当即施展遁术,朝西北方而去。黑衣化为黑雾,紧随其后,时不时有引路之举,而这在楚宁月看来,颇为寻常,并无不妥之处。 不多时,两人自凛风北门而出,径直朝西北而去,却落在了一处荒山之下,不再御空而行。 望着眼前荒山,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对于此山,她并不陌生,当日初见血色袈裟之主时,便是在此山之内。 可是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此山之中,应是瘴气十足,经血色袈裟之主一事之后,更是汇聚了浓郁的阴森死气,常人根本难以在此生存。 又岂会存在所谓的山村? 不过眼前黑衣,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楚宁月也不好质疑。她并非多疑的心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或是事实在前,并不愿意主动怀疑已经达成联盟之人。 当然,祁如清除外。 不过...两人驻足于此,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此山上空,已然被人布下禁空阵法,遁术神通难以施展,只得步行上山。 而以两人的实力,即便步行,也不会慢上太多,于是相视一眼,步入此山之内。 可随即,楚宁月便发现,如今的荒山之内,瘴气已然全无,而空中弥漫的阴沉死气,此刻却似乎与黑衣周身气息产生共鸣。 死气主毁灭,此山本该是死气萦绕,万籁俱寂之景,如今却隐约吐露着一丝生机,与楚宁月认知,大为相悖。 “楚长老可是来过此地?” 黑衣称呼之上的变化,楚宁月并未在意,而对于此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微微颔首。 而黑衣闻言,则是早有预料一般,接着开口,道破楚宁月心中所思: “所以定然在好奇,我所说的山村,是否真实存在。” “上次来时,此地环境恶劣,寻常人难以生还。” 楚宁月的确心有疑虑,此刻既然对方发问,她也不介意开门见山。可随即,得到的答案,却让她一时难以相信。 “善与恶,虽在一念之间,亦在一线之间。便如这满山恶景,也许便是一种保护,可以阻止外人窥视,可以杜绝外来危险。” 听到这样的解释,楚宁月默不作声,不置可否。自己的确不通阵道,但却精通神识,若此山之中,另有凡人村落,即便当日无心,也不会全无察觉。 黑衣见状,知其心有疑虑,此刻也不再开口,而是打算以事实,告知对方自己所言不虚。 不多时,两人穿过林海,来到山腰之处,而此地阴森死气环绕,地上更有森森白骨无数,乃是极凶之地。 可黑衣此刻,却是笑望着身旁之人,淡淡出声,吐出一句: “我们到了。” 而后,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中,取出一枚罗盘,向天一扬。罗盘立时增大十数倍,降下黑光无数,将周围空间笼罩其内。 下一刻,一道由黑雾凝成的暗门,自眼前山体之中,浮现而出。黑衣径直走入其内,气息消散一空,而楚宁月迟疑一瞬,也选择跟上。 两人眼前光景,物换星移... 第2143章 念力 初入山间暗门,楚宁月只觉呼吸受阻,天地双沉,可随即便是柳暗花明,耳目一新。 原本荒山恶水之景,如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桃园之相。两人现身于一片竹林之中,花草之香,迎面而来。 林中柔风拂过,暖阳在天,自有一片祥和之景,与先前荒山之相,天差地别。只是林中除微风拂面之外,便再无其他声息,显得有些过于寂静。 然而... “闭气。” 黑衣两字出口,脚步加快,而楚宁月闻言,亦从短暂反差之中,恢复过来。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些花草之香,可能会有何种危险,所以并未提防。 此时闭气过后,方才用心感知四周,但所得结果,却无半分危险,让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狐疑。 却不知,其如此举动,落入黑衣眼中,十分满意。那些花草之香无毒,不过是黑衣心念忽起,出言试探而已。 眼见楚宁月对于自己的话,已经下意识选择相信,这个结果他当然十分满意。这说明,对方已经相信了自己,那么接下来,便能省去自己许多心力。 穿过竹林,两人来到一条古道之上,刚刚踏足此间,万籁俱寂之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者,乃是一阵喧嚣,不绝于耳。 “尊者万福!尊者万福!!” 一阵山呼之声,让楚宁月立时心生警惕,因为这尊者二字,她并不陌生。当日的黑袍尊者葬身火海之下,她便一直觉得太过轻易,如今又闻尊者二字,自是心头一凛。 “施望气之术,自会明白。” 黑衣人再度开口,似是有所预料,但很可惜,他这一次似乎并未料中楚宁月所思。不过,后者闻言之下,仍是心生好奇,心念一动,望气已开。 然而一见之下,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因为古道尽头,村落之中,有无数道微弱气息,正在从地面不断攀升而起,于空中汇聚成一道气息长虹,朝着更深处的方向流转。 而那些微弱气息的源头,正是此刻山呼“尊者万福”之人。这幕后之人,竟在提取此界这些凡人体内,微弱的先天之气,供自己所用,可谓用心奇险。 可下一刻,黑衣所言,却让楚宁月微微一愣,因为这幕后之人竟是... “这些世俗之人的念力,便是白衣一身力量的源泉,如今众人朝拜,其状况定然不佳。如今白衣已成方外化身,提取众人念力,多半是用作你那位朋友之身。 你我只需循气息前进,便能找到其所在,只是...需要动用如此念力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听到“念力”的说法,楚宁月一知半解,而在听到此间幕后之人乃是那名,一身浩然正气的白衣之时,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不过,她亦迅速响起,自己当年于残阳宫内,读过一本残卷古籍。其上曾经记载过,千年之前丹青天下曾出现过一些古修,修炼法门并非凭借天地灵气,而是众人朝拜。 信徒越多,修为境界越强,但因其力量源泉,乃是众人朝拜之力,而非善恶之力。所以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剑走偏锋,以控心之法,强行掳掠信徒,借以迅速提升自身修为。 最终酿成大乱,为五洲修士所不容,天外天与无上天首度联手,将其道统彻底诛灭,便是那些善修,亦因为身负此修行法门,遭了无望之灾,被终身囚于暗牢之内。 至此,丹青天下再无此类修士,亦不为后世之人所知。 而依照白衣与黑衣先前的说法,他们皆是祁如清化身之一,而祁如清与自己一样,皆出身于丹青天下,莫非.... 他是千年前那一脉的幸存者,或是得到了那一脉的传承,所以才会.... “唔..” 就在此时,一阵闷哼,自村落之内,接连响起。在望气之术观测之下,楚宁月十分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谓念力也好,此界之人体内的先天之气也罢,村落之中的仪式,总归是将这些世俗之人体内气息,引导而出,为旁人所用。 这些跟随自己一生的气息被抽离体内,身体自然受到影响,此时便有十余人体力不支,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而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使其面色微寒,她虽与众多丹青天下修士一般,并未将世俗之人的性命看得太重,甚至亦觉得世俗之人如蝼蚁。 但身为残阳宫长老,面对眼前此种邪修之法,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你动了恻隐之心?” 一旁的黑衣,迅速捕捉到了楚宁月的反应,而根据自己对她的了解,会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而他的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楚宁月此时面上的迟疑,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放心,我有办法中断这仪式。” 一声出口,黑衣脚步陡然加快,朝着古道尽头而去。楚宁月刚想跟上,身形却是慢了半分,似乎想要看看,眼前之人,如何中断眼前仪式。 又似是回想起,对方先前所说的善恶之念,便是恶人,亦有善心之时... 只是她哪里知道,黑衣行事,断不会毫无缘由,断不会任善念驱使。他之所以提出要中断此仪式,乃是因为看出此间村民,以自身之力供给他人。 虽然无法确定,村内深处吸纳念力之人,便是自己要到的人,但干扰仪式进行,削弱对方实力,对自己来说总归没有坏处。 只是贸然行动,恐会让身旁之人疑虑,所以才找了这个理由,让对方不要阻止自己。 ... “有外人..啊?!” 下一刻,黑衣步入村落,立即被守卫发现,引来一声惊呼。可是警报刚刚传出三字,便戛然而止。 发出警报的守卫,此刻面露惊惧之色,似是白日见鬼,一时间愣在原地。 但因为先前的警报,亦有许多人朝此望来,可是这些人的目光,也在触及黑衣的瞬间,与那名守卫一样陷入呆滞。 “尊..尊者?” 两字出口,让村落之外的楚宁月,心头一振。因为她没有忘记,白衣黑衣两人的样貌,乃是与祁如清一般无二。 而自己对战的黑袍尊者,则与两人截然不同。 如果村民口中的尊者,乃是白衣,那么祁如清.... “村中之人,乃是外道伪装本座所成,尔等速速中止仪式,净神调息,不可妄动。” 黑衣开口之时,威严十足,但也带着几分关切之意,这份伪装,在楚宁月看来虽然虚假,但在一众心生疑惑的村民看来,却如同晴天霹雳。 此间之人,或许不会立即相信他的话,但心中信念,却产生了动摇,当他们生出“尊者为何会在此处?若眼前之人是尊者,那村内之人是谁?”的念头之时... 此仪式,便注定无法继续下去。 而这,便是黑衣的算计。 第2144章 石像 黑衣一声传音,响彻四方,回荡不断。加之其与一众村民心中的尊者,一般无二的样貌,使得村落之中的疑惑不解,犹如涟漪一般,扩散在人心之中。 如若放在往常,村中自有长者出面,主持大局,可是刚刚村中几名长者,刚刚被调往村落深处的尊者石像,留在此处的大多是精壮少年,却也无人能够成为主心骨。 一时之间,黑衣的乱心之计,浑然大成,天空之上不断汇聚众人念力的气旋,开始剧烈震颤,随即消失不见。 漫天先天之气,不再受旋涡牵引,纷纷回归各自本体之内,使得那些因为脱力,昏迷不醒的村民,逐渐醒转过来。 而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乃是恶人亦有善时,可在黑衣看来,却是适当施恩,换取更多筹码。 “你等速速退下,不必插手此事,至于村中外道,本座自会对付。” 黑衣再度开口,声传八方,信仰有所动摇的村民,此时见同伴醒转,亦逐渐恢复理智,此时纷纷面面相觑。 而做到这一点,黑衣自觉已然足够,其中冥顽不灵者,他也懒得再废唇舌,于是传音楚宁月道: “可以了。” 三字入耳,楚宁月并未过多停留,施展敛息术的同时,进入村落之中。而村民此刻的注意力,皆在黑衣之身,加之前者已然施展敛息术,因此即便其衣着异于村民,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不多时,便已经离开村落中心,朝着深处而去。 而黑衣则是心念一动,在这些世俗凡人面前,展现“神迹”,化光消失,只留下此间村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山村深处,一座石像矗立于此,栩栩如生。其五官样貌,与黑衣有八分相似,而神态身形,则与白衣如出一辙。 三名村中长者,此时于石像之前,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明明不通修士之法,可如今却有打坐入定,吐纳之相。 三人头顶,皆有一道无形气旋,吸纳村内众人供给的先天之气,经由三人提纯,汇入石像之中。 “嗯?” 其中一人,忽然轻疑一声,睁开双眼,不是因为其感受到空中气息断绝,后继无力,而是因为眼前石像之上,浮现出一丝裂纹。 这一声轻疑,立时让其他两人睁开双眼,目睹石像之上的裂纹,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心中却是大惊。 村中长者,虽比那些年轻信徒明智些许,但也终究是世俗凡人,眼界有限。而且某种程度之上,对于信仰之事,更加执着。 此刻眼见石像之上,裂纹忽现,虽不会认为这是神明发怒,但也知晓,村中怕是发生了什么变数。 “何人在此,借本座之名,招摇过市?”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华光汇聚,一阵传音响彻此间。黑衣身形,自华光之中浮现而出,凌空而立,俯瞰石像之下三名长者。 眼见黑衣故技重施,楚宁月隐匿身形,并未现身,神识则是笼罩在石像之上。 方才其运望气之术,清晰察觉到,三名老者头顶气旋,将先天之气提纯过后,被此石像吸收。所以石像本身,必定存在端倪之处。 此刻神识初至,面色便是微变,因为她感知到石像之中,另有洞天。虽不是一座地宫,或是暗道,但却也是一间中空密室。 而密室之内,赫然坐着两人,正是此行目标。 心中虽然有几分担忧,但她却没有选择贸然行动,因为她能够感知到,密室之内两人的状态,趋近于龟息,毫无声息可言。 而密室之内,未散的先天之气,虽然充斥其内,但却与两人体内原本气息,产生排斥,难以吸纳半分。 因此,便说是以先天之气,滋养肉身,也完全说不过去。其中玄妙之处,还需静观其变。 三名老者之一,如今抬头望向天空,看到黑衣的面容之时,微微一愣。但也仅仅只是一愣,随即便朗声开口,似乎根本没有因为对方凌空而立的举动,敬若神明。 “阁下又是何人?” 黑衣眼见故技重施,却徒劳无功,不由得对这三名老者,有了一丝高看。能让世俗凡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存在,产生此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自己倒真是佩服白衣的作为。 “此间之事,于你等而言,实难分辨,本座不怪你等。速度退下,孰真孰假,稍后自有分晓。” 若说先前开口,乃是有心试探,那么黑衣此番说辞,便让楚宁月有些看不清门路。亦不知他此刻与这些没有修为的世俗凡人,多做口舌,意欲何为。 却不知,黑衣这般作态,全然是因为楚宁月在场,他想要极力掩饰杀心,降低后者的戒备。只有这样,稍后破开石像之时,两人的立场才不会瞬间改变。 然而,三名世俗长者,此刻却再度出声,所行之举,匪夷所思。 “阁下身形样貌,的确与尊者十分相似,但周身气息,却与尊者天差地别。我等不知你为何来此,但奉劝阁下一句,莫要妄赴雷池。” 竟是以世俗凡人之躯,威胁天空之上,凌空而立之人,不知有何底气,敢行此事。 “执迷...” 黑衣吐出两字,身形落地,此刻负手而立,朝着三人踱步而去。 “执迷不悟之人,近在眼前。” 村中长者话音落定,抬手之间,按向石像,立时一阵轰鸣,响彻四方,地面之上生出道道裂痕,直朝黑衣蔓延而去。 可临近黑衣身形三丈之时,地裂之势,陡然停歇,轰鸣立止。如此一幕,落入三名老者眼中,皆为之一愣。 而与此同时,黑衣再度开口: “此阵为本座亲手所布,岂会拦阻本座之路?你等不可继续胡闹,速速退去。” 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黑衣心中,却是有些许唏嘘。心道自己若非先前暗查白衣之时,曾经来过此处,触发过这一层阵法,已经提前破解,想来今日现身不会如此顺利。 话音落定,黑衣再度一步踏出,身形却已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三人身前。 三名老者面面相觑,最大依仗破碎之时,纵使心中信仰坚定,亦会有一瞬迟疑。 而正是这一瞬迟疑之间,黑衣越过三人,一掌按向石像。正是要赶在三人,开启其他未知阵法之前,破碎机关。 以三人的反应,根本来不及出手,此刻反应过来之时,惊惧愤怒,溢于言表。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前进半分。 第2145章 合作 石像崩塌,事发突然,便是楚宁月亦未来得及出手制止。但她并不确定,黑衣是否知晓石像之内,另有一间密室,要找之人便暗藏其内。 所以,此时也只是现身,并未出手,同时以神识密切观察崩塌的石像,确保内中之人安全。 “这..这...” 三名老者面面相觑,似是对眼前的结果,始料未及。而在一片茫然之间,周身被一片黑雾笼罩,随即只觉天旋地转,一阵困意席卷周身。 “他们没有大碍。” 黑衣出手过后,眼见楚宁月跟上,赶忙出声,表示自己只是将人打晕,并未伤其性命。此刻此行还未见分晓,他可不愿意在此时,暴露了真正的用意,引火烧身。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对于这些世俗凡人,其实并没有太多怜悯,正道修士不行邪修之事便是底线。但要说救苦救难,心系苍生,楚宁月自认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与此同时,石像彻底崩塌,显露出内中密室。此密室通体漆黑,状似囚笼,但却无门窗可言。方才石像坍塌,对于此密室来说,毫发无损,足见材质之坚。 楚宁月挥袖之间,凝成一道劲风,打落因为石像崩塌,落下的漫天土石残骸。 但她没有注意到,黑衣面对眼前密室,没有丝毫意外,显然是早就知晓,石像之内别有洞天。甚至眼底,还有一丝可惜,显然方才那一击,是其刻意所为。 但下一刻,一个问题便摆在两人眼前,那便是此密室,没有门窗间隙,全然是一座铁盒,根本难以进入。 石像并未破坏之前,可能还有相关的机关阵法,可如今石像已破,这密室便成了死局。如果强行施术破坏,便有可能伤及内中之人,可眼下又没有其他手段。 无奈之下,楚宁月心念一动,决意施展低阶术法,在精准操控之下,破开一方空洞,得以进入。 可就在其施展金芒夺魄术,欲试探漆黑墙壁防御程度之时,一旁的黑衣却忽然出声道: “不可!” 话音方落,为时已晚。金芒夺魄术刚刚接触漆黑墙壁,其上便散发出耀眼华光,将其术力尽数吞没,化为一层光幕,凝于表面。 而下一刻,光幕之中,十余道孔洞凭空浮现,孔洞之内金芒激射而出。 “砰!” 此种此界术法,对于楚宁月来说自然不是威胁,其周身护身道韫蔓延而出,与金芒夺魄术相撞,于空中爆裂。 可一旁的黑衣,便没了这样的侥幸,依照黑雾身法,这才堪堪躲开迎面而来的攻击。眼见尘埃落定,方才继续开口道: “此物材质特殊,能够转化术法,我曾见过一人所用弓弩,便是此物所制,没想到此地竟会有这般多。” 说话的同时,黑衣心下一沉,他先前的确曾经来此勘探,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为了提前准备,竟然布置了如此一手。 这破魔铁精,便是那些追杀自己之人,打造周身装备所用之物,能可极大削弱修士功体,亦能转化修士攻击,化为己用。 “可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愚不可及!” 黑衣心中暗骂,面上却是沉吟之色,这破魔铁精,非但对术法有所免疫,便是对阵法亦同样如此。看来进入此地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机关暗道,可自己对于机关却一窍不通。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明白那人为何选择此处藏身。破魔铁精铸造之密室,定然可以大幅削弱其内之人的实力,自然也就可以一定程度之上,化消内在危机。 虽然这种做法,乃是愚蠢至极,但若建立在必有后手,或是援军将至之上,却是最佳的拖延方式。 援军... 心念至此,黑衣骤然看向身旁的楚宁月,心想此女既是对方算计的一环,那么她的身上,或许便有对方留下破解眼前机关的关键。 可下一刻,他便听到身旁之人,吐出让其错愕的一句... “那要如何进去?” 方才楚宁月施展金芒夺魄术,在黑衣看来,乃是试探,所以他才会配合演戏。但如今楚宁月的话,却让他觉得,对方是真的不知。 而以那人的心性,布局必定留有后手,既然身旁此女并非他的后手,那何人会是他的后手? “此物材质特殊,术法阵法皆不可破,唯有找到出路,方能破解。” 说到这里之时,黑衣话音微微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这一丝表情,倒并非刻意伪装,因为他方才动手毁灭石像之时,心中想的只是打断仪式,让其中之人遭受反噬,削弱实力。 倒真的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多的破魔铁精,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密室。如今机关已经被自己摧毁,眼下算是自找麻烦。 如若身旁之人,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故意为之,恐怕... 然而,楚宁月并未如其一般心思,更没有怪罪其方才贸然出手,而是心中做出决断。 “既然他们可以进去,就一定有隙可循。” 话音方落,楚宁月闭目凝神,炼神诀催动之下,将一身神识,化气成液,无形无相之间,朝着眼前密室笼罩而去。 想要以此种方式,找出此密室之上,是否存在暗门,或是可趁之机。 但她对于黑衣,也并非全然信任,所以出手之时,同样催动了护身道韫,因此分神之下,无法全力施为,神识化液的速度,颇为缓慢。 黑衣先前,的确对楚宁月动过杀心,但如今他却看得清局势,知晓如若自己此刻杀了楚宁月,局势将会陷入僵持,因为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进入此间。 而时间的流逝,对于自己来说极为不利,如果那个家伙,在自己之前,对那人动手。一旦两人完成融合,那么那个家伙,将会拥有凌驾于自己和白衣之上的实力。 届时吞没自己两人,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因为感应秘法的存在,便是天涯海角,也无处遁形。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眼见楚宁月入定,亦知对方会提防自己,所以给她保留安全的空间,便是最好的助力。黑衣退出十余丈,于此间布设防御阵法,意在护法。 他看得出来,楚宁月正在施展某种秘术,他可不希望此时,会出现什么不速之客,打断其施术。 然而,世间之事,大多事与愿违,阵法刚成,不速之客... 已来... 第2146章 羽化(上) 天空之上,阴云汇聚,一道隐藏在黑雾中的人影,伴随劲风呼啸而来,刚刚现身,便已是直朝楚宁月攻去,目的极为明显。 “铛..” 随着一声轻响,人影撞击在防御阵法之上,身形为之一滞的同时,显化出其样貌,乃是一名身形干瘦的独臂老者。 眼见有人坏事,黑衣面色微寒,在看清来人,乃是这干瘦老者之时,面色更加阴沉。因为当日,此人曾与那个家伙联手对付自己,让自己耗损颇多,不得不藏身于三镇之中。 如今见来人是他,心中更加确定,那个家伙便在附近,眼下或许是一个机会。 只可惜... 心念至此,黑衣望向一旁打坐凝神的楚宁月,若有所思。 “让开...” 干瘦老者口中,发出一阵低吼,右手一掌按出,掌中黑雾翻涌,形成一道龙头,撞击在防御阵法之上,迸发出一道气浪席卷八方,让此间村落,再添几分破败。 若非先前昏厥的三名村中长者,如今仍在防御阵法守护范围之内,此刻怕是已要被此气浪,送入轮回往复。 “叫他出来,你..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以黑衣如今实力,想要镇杀眼前之人,并非难事。但他却知道,只要那个家伙存在,眼前之人,便可以说是不死之身,镇杀一次,不过是削弱其实力而已。 而如今眼前之人的实力,已然不是巅峰状态,破开自己的防御阵法,都如此牵强,若当真交手,也根本无法为自己带来任何危机。 所以面对这样的存在,他不想浪费手段,更加不想中了某些人,引蛇出洞之计。 与其镇杀眼前之人,倒不如利用他,引出那个家伙。因为现在,只有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连翻猛攻之下,防御阵法不断震颤,但在黑衣引导之下,却能迅速恢复。这让干瘦老者,周身气息狂躁非常,开口之间,便是一声怒吼: “执迷不悟,统统该杀!” 话音落定,其周身黑雾再度浮现而出,化为三道黑龙,萦绕其身。下一刻,其身形一动,竟是朝着阵法光幕,撞击而去。 常理而言,武者以肉身撞击对手,造成的伤害远没有运招凭借双掌出手更强。因此黑衣对此,亦是颇为不解。 而就在其一时不察之间,干瘦老者身形已然撞击在阵法光幕之上,周身三道黑龙,不复先前撞击之势,而是撕咬在原本无处下口的阵法光幕之上。 “嗯?” 随着一声轻疑,黑衣眉头微皱,因为他能够清晰感应到,阵法带来的反馈信息。如今此防御阵法的自我修复之力,已然不足以维持对手消耗,那三道黑雾所化的黑龙,对阵法之力消耗颇大。 但同时,这三道黑龙,却似是以干瘦老者生命力为代价,迅速消耗阵力的同时,也让其生机不断流逝。 不过深知干瘦老者底细的黑衣,对于其此种自杀式攻击,赶到十分棘手。因为只要那个家伙,肯消耗修为出手,眼前的干瘦老者,便不会真正身死。 因为.. 他早已是死人。 “轰!!” 随着一声震响,防御阵法支离破碎,终于在干瘦老者自杀式攻击之下,轰然倒塌。但后者并不知道,毁掉防御阵法之后,才是真正的危机将至。 因为防御阵法未破,黑衣尚有转圜余地,思考是否要借眼前之人,引出背后黑手。可一旦阵法破除,他便有了威胁。 既有威胁,便只能抹除! “既然自寻死路,那便怪不得我了。” 黑衣淡淡开口,身形自原地一阵模糊,瞬间一人三化,将干瘦老者围在中央。漫天黑雾,瞬间朝三道人影汇聚而去,凝成一道龙卷,将其困入其中。 龙卷之中,劲风如刃,刀刀刺骨,嗡鸣如刀,刃刃攻心。干瘦老者口中闷哼一声,身形倒退,于黑雾之中,不断发出低吼之声,却已寸步难行。 明明目标就在眼前,明明咫尺之间,便能将其斩落。可此时,自己却是难以动弹分毫,不能完成尊者所托。 龙卷摧残之下,干瘦老者的眸光逐渐黯淡,身形亦停止挣扎,体内生机,寥寥无几。这一切,皆被黑衣看在眼内,但心中却无半分得胜的欣喜,因为他知道,那个家伙即将现身。 可就在此时,已然毫无生息的干瘦老者,忽然间睁开双目,腰间一刻黑色丹丸,飞射而出,于其头顶悬浮。 黑衣见状,面色骤变,三道人影齐齐一动,化为残影,直朝干瘦老者头顶丹丸而去。 他没有想到,此干瘦老者身上,竟还留有这样的底牌... 可是三道人影,还未触及干瘦老者周身十丈,便听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 一时之间,劲风之刃停歇,呼啸之音静止,此刻嗡鸣之声,盖过一切喧嚣,化为一道气浪,席卷八方万物,无数尘沙拔地而起。 “嗯?” 黑衣轻疑一声,三道幻身立时被气浪震飞数十丈,顷刻之间,黑雾龙卷瓦解,但一道由无数尘沙组成的龙卷,却将其取而代之。 幻身落地瞬间,消散一空,黑衣本体出现在楚宁月身前,挥袖之间,于两人身前一丈,凝成一道气罩,将气劲余波尽数阻挡。 黑衣举手投足之间,虽然从容不迫,但此刻面色却有些难看。 因为他知道,自己未能阻止干瘦老者,服下那些神秘杀手,背后组织之中所谓的“圣药”。而此药一旦入体,便会激发此人全部潜能,一刻之间增强数倍战力。 不过服下此药,亦会让此人丧失全部生机,化为一具行尸走肉,仅能保留先前些许作战经验。药效一过,神仙难救,必入阎罗。 故名,阎王归途。 可是,黑衣知晓干瘦老者底细,他本就是已死之人,不过是那个家伙以秘法驱动的傀儡。虽然不知为何,能够抱有自主意识,但本质之上却仍旧是死人。 所以,服下阎王归途的他,效果如何,全然未知。而且即便是透支潜力身死,只要那个家伙肯出手,一样可以死而复生。 面对如此危机,自己全力出手,或可镇杀,但眼下自己的目标,却不是镇杀眼前之人,而是借助楚宁月,找到破解眼前机关的办法。 如此一来,重心便在守护他人,而非毁灭他人,这... 术业不专攻。 第2147章 羽化(中) 一丈护身气罩,乃是其黑衣紧急之下,所施手段,虽能隔绝余波之力,但若要长久守护,却是有心无力。 因此心念急转,心中迅速判断楚宁月此时的价值,是否值得自己出手,强行镇杀眼前之人。 最终,暗叹一声,做出决断。 只见其手中乌光一现,人影已出现在护身气罩之外,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漆黑古剑。剑长三尺一寸,通体漆黑,其上乌光萦绕,似与黑衣周身气息相连。 此剑一出,黑衣周身气息,立时一阵萎靡,似是调用眼前之物,对于他来说颇为不易。 而另一旁,干瘦老者服下阎王归途,此刻已仅剩武者本能,势要摧毁眼前一切活物。而此时,其嗜血的目光,却已从楚宁月的身上,转移到了黑衣之身,因为本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破。” 一字出口,黑衣人反手握剑,抬手一扬,一道漆黑剑气,已然夹杂毁灭之势,直朝干瘦老者攻去。剑气所过,土石草木顷刻瓦解,化为粉尘,融入剑光之内,更添威力。 干瘦老者见状,身形立时一阵模糊,做出决断,便是不以力正面接触,徐徐图之。其此刻虽然已失去神志,但以往作战经验与实力,皆因丹药之故提升数倍,不容小觑。 可下一刻,本该消失在原地的身形,却是微微一僵,似被一道无形气机锁定一般,难以动弹分毫。而先前一道毁灭剑气,如今已至身前,纵使心中不愿,也只得应接此招。 干瘦老者周身黑气萦绕,先前消散的三道龙头,再度凭空浮现,萦绕于身。其中一头,与剑光交接,如先前撕裂防御阵法一般,将剑光吞噬其内。 然而毁灭剑气,非寻常阵法可比,毁灭之力亦非此龙头能可化解。剑气入体瞬间,黑色龙头发出一阵闷响,随即支离破碎,化为气浪散落四方。 其余两道龙头,似受感召,朝剑气夹击而来,如两头野兽一般,将眼前来者,分而食之。 而毁灭剑气,摧破一道龙头之后,威力已然被消耗大半,此刻自然难以维系,最终在两道龙头蚕食之下,化为一道气息,流入干瘦老者体内。 “哼...” 黑衣与干瘦老者并非首度交手,更是亲自领教了,他与那人的合击。所以很是清楚,干瘦老者拥有吸纳旁人功体的底牌。 但自己的剑气,并非武道功法,而是结合术法与符咒,统合武道剑典与修士剑诀,创造出的特殊功法,内蕴十足的毁灭之力。 对付此种吸纳他人功体的对手,再好不过。 于是心念一动,续式已出,剑尖直指地面。 失去气机牵引,干瘦老者恢复行动能力,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抬手一拳,已至黑衣面门。 可就在此时,地面之下,无数漆黑剑气,破土而出,瞬间凝成一座剑牢,将其困入其中。而他的一拳,与黑衣近在咫尺,却难以寸进。 漆黑剑牢凝成瞬间,节点之间再生剑气,彼此交错,一时之间,牢内血肉横飞,干瘦老者如遭万剑穿心。 常人受此重创,即便不死,也早已因为吃痛,丧失神志,昏迷不醒。可干瘦老者本就是死人,如今更是服下阎王归途,丧失一身生机,如今根本没有痛觉。 这些毁灭剑气,能可洞穿其护身气劲,能够没入其体,但却无法穿身而过。因此其虽看似狼狈不堪,实则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负伤不重。 剑气刚刚入体,还未来得及破坏脏腑,便被其体内吞噬功法,瞬间磨灭,化为自身之力,灌入丹田之中。 因此这漫天剑气,对于干瘦老者来说,既是危险,亦是契机。 剑牢剑雨,并非无穷无尽,一息过后,已现无力。直至两息过后,剑气后继无力,剑牢节节破碎,被吞噬功体,尽数吸纳,没入干瘦老者体内。 短时间内,吸纳大量气息,使得干瘦老者身形不再干瘦,而是变得充盈肥硕,膀大腰圆。 随着剑气尽散,干瘦老者未尽的一拳,骤然轰出,势大力沉。随着一声轰鸣,地陷三分。 黑衣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此刻身形疾退,重新出现在楚宁月身前,再开一丈护身气罩。但手中漆黑长剑,却似是不受控制一般,迅速吸纳气罩之力,使得其急速缩水。 “失策..” 一声失策,道出黑衣心中不妙,他本意是想要以毁灭剑气,灌注干瘦老者之身。既然对方能够吸纳功体,那自己便以毁灭之力充斥其身。 而毁灭之力,非此界武者能够承受,一旦入体过多,必会爆体身亡。届时,便是那个家伙想要出手,也绝难再救回眼前之人。 这,便是他的算计。 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如今身纳毁灭之力,却没有爆体身亡,反而增强了几分实力。这一拳,已在他的意料之外,心中知晓,便是能够挡住,也定会影响到身后之人。 可就在此时,一个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自其身后响起,让其双目一亮。 “成了。” 而两字出口瞬间,原本打算硬接老者一击的黑衣,已然改变了方针,利用挪移阵法,消失在原地。 楚宁月以神识化液,寻找眼前黑色密室,漏洞所在。如今大功告成,已然找到了突破口。但对于外界危机,却是知之甚少。 此刻凌空而立,望着脚下的老者,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他的存在。 “此人既然在此,那穿黑袍的家伙怕也在附近。” 黑衣从旁提醒,让楚宁月瞬间明了,眼前这身形肥硕的老者,正是那血色袈裟之主。而对方口中,所受穿黑袍的家伙,自然便是黑袍尊者。 他...果然没有死! “他不对劲。” 楚宁月一眼看出,眼下老者的实力,似乎比自己之前遇到的更强数倍。其周身气息,已然超脱此界四品,应该已经达到了三品程度,甚至更高。 但其如今,却似乎失去了神志,只在原地不断朝着四方猛攻,试图压制黑衣,而对于空中的自己,似乎毫无察觉。 黑衣凭借诡异身法,与手中漆黑长剑,于此间不断游走。对于楚宁月凌空而立,袖手旁观的举动,虽然有些不满,但却能理解,并未出声驳斥。 黑衣擅长的,本就是杀伐之术,如今不必护着他人,自然游刃有余。于地面游走之间,已然不知不觉,布设了层层阵法,将手中剑气,埋藏于地面之内。 只待对方露出一丝破绽,他便可引爆剑阵,重创对手。 但前提是,那个家伙,没有来... 第2148章 羽化(下) 楚宁月凌空而立,居高临下,俯瞰战局,此刻眉头微皱。她方才专心施为,的确对外界之事,感知降低到了最低,但却也依稀察觉到,黑衣有意相护。 此刻之所以没有出手,更多的是见黑衣游刃有余,而血色袈裟之主对于自己似乎见而不闻,因此与其贸然出手,倒不如一击致命。 黑衣于下方游走,身形不断闪烁而出,每过一方,便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阵纹,短短三息之间,一道崭新阵法,便已有雏形。 若是同样身在地面之上,对其了解不深者,绝难看出他是在布置阵法。可楚宁月如今凌空而立,足下阵纹一览无余,正是清晰无比之相。 距离阵成,已差最后一着。 “吼..” 就在此时,干瘦老者似乎本能察觉到一丝危险,口中发出一声低吼,身法速度,瞬间提升一倍不止,带起道道残影难辨虚实,横穿整座战场之中。 如此变化,便是黑衣也始料未及,加之其需分心布阵,一时之间难以提速,与对方虚影交接。几乎瞬间,便觉一股巨力,如山倾,如海啸,席卷而来。 其当即以手中漆黑长剑,斩出七道剑气,抵消此番巨力。犹是如此,身形亦是被震飞而起,跌退十余丈。 “退。” 一字传音出口,凌空而立的楚宁月,终于有所动作。其右掌轻抬,凌空一按,一道横贯十余丈的赤红掌印,便凭空浮现。 掌印一出,此间战场之内,流火纷飞,地面之上残存草木,皆难受其温,纷纷燃烧成烬。而一旁的黑衣,眼见楚宁月出手,心中惊疑参半。 所惊者,乃是其有如此实力,所疑者,则是不相信对方这一手,乃是相助自己。于是身形疾退的同时,亦是凌空而起,急忙在周身布设防御阵法。 “轰!” 一声嗡鸣,响彻四方,天空之上赤红掌印轰然降下,引导漫天流火,汇聚而去,化为火石无数,朝地面宣泄而去。 顷刻之间,漫天火雨倾盆而下,干瘦老者所化残影,纷纷遭受火雨洗礼,迅速消散,不过三息,便是露出本体所在。但天空之上,火雨仍旧连绵不绝,毫无衰减之相。 就在此时,干瘦老者双掌交叉,叠于胸前,随后便掌成爪,日月双分。其周身黑雾,瞬间凝结,化为一道气劲旋涡,试图以特殊功体,吸纳漫天流火。 可下一刻,赤红掌印,迎面而至,与气劲旋涡刚刚接触,后者便支离破碎。武道功法,能可吸收武者攻击,能可化消修士术力,但却存在转化之上的差异。 老者方才,已然承受黑衣所施剑气,埋于体内,虽将其压制,却无法尽数消融。而此时残阳神诀术力再至,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汇入老者体内,彼此互冲,无法融合。 使其周身吸纳功法,溃散当场。 “呜哇..” 黑色气旋溃散瞬间,老者口中发出一声怪叫,身形难堪重负,在赤色掌印一击之下,轰然倒地。可这足以夺走转脉境修士性命的一击,落在他的身上,却仅仅能够造成压制效果。 距离当场镇杀,还差上一些威力。 可是,这一道赤色掌印,已然是楚宁月如今修为,能可施展的最强攻击。若非凌空而立,以上对下,此招威力,恐怕还不及火牢送葬。 既然杀他不得,便只能将其镇压,待黑衣阵法完成,再行后事。 而黑衣眼见对手已被术法压制,此刻也不再迟疑,当即降下身形,将最后一步阵法完成。但并未按照原定计划,施展阵法齐爆之术,而是以阵法之力,替代楚宁月所施术法镇压对手。 眼见大阵之中,黑雾滚滚而来,凝成五道锁链,束缚于老者之身。而这些锁链接触到老者的瞬间,后者体内气息,便被源源不断拉扯离体,使得其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 楚宁月知晓,黑衣困阵已成,不再持续输出灵气,因为持续施展此招,对于她来说,亦是一种负荷。更何况,眼下还另有要事。 “此人服下丹药,实力大增,你我术法难以彻底斩杀,不过一刻过后,药效一过,其自会遭受反噬而死。眼下重点,仍是...”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黑衣沉声开口,言至末尾之时,转头望向在方才战斗之中,仍旧毫发无损的漆黑密室。 同样,也看到的此村落之中,原本的三名长者,虽然自己曾布下过一道防御阵法,守护三人,但方才的交手之下,也终究还是让阵法溃散。 内中三名长者,如今早已永享大梦,再也不会醒来... “我已找到突破之法,放心。”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给人一种成竹在胸之感,满是可信。黑衣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自己并没有突破此漆黑密室的办法,只能假手于人。 “如此,便有劳楚长老了。” 客套完毕,他便主动退至一旁,担负起护法之责,尤为关照此刻动弹不得的干瘦老者。 而楚宁月,则是挥手表示,事情没有那么麻烦,无需其为自己护法。因为方才神识化液,无孔不入,已然找到了进入这座漆黑密室的机关。 凌空一指点出,一道华光没入石壁,本是毫不起眼,毫无特殊之处的方砖之上,立时浮现出五彩华光。 一道暗门,忽隐忽现,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化。最终,定格于凝实之上,化为一道石门。 一旁的黑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啧啧称奇。论感知能力,他自认为不输楚宁月,但这处暗门,他却是毫无察觉。 如今渐渐明白,自己与修士之间,仍有一定差异,术业有专攻,并非努力,便能兼并一切。 两人对望一眼,决定进入其中,可就在此时,石门之内却发出一阵轻颤。 “嗯?” 随着一声轻疑,石门竟自动打开,内中走出两道人影,一人白衣如雪,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行为木讷,与一身浩然正气,呈鲜明对比。 而另一人,面带微笑,灰衣白发,走出石室瞬间,眼神便已落在楚宁月的身上。 “楚道友,久...” 可一句道友,刚刚出口,一旁的黑衣,便抢先一步,疾呼一声: “不对,他不是那个人!” 楚宁月微微一愣,以望气术望向眼前灰衣白发,但还未及气息显化,灰衣白发面上微笑,便已全然变质,变得十分诡异。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这具熟悉的肉身之中,缓缓响起,正是: “若没有你,本座很难完成仪式,羽化之功,当有你一份。” 话音落定,灰衣白发轻抬右手,指向楚宁月... 第2149章 夹攻 望气术显化气息,眼前之人周身之气,清晰入眼,但却让楚宁月眉头微蹙,下意识看向黑衣。 只因眼前之人,神情作态,皆与自己所识的祁如清判若两人,但其周身气息,却与其一般无二,毫无差异。 人说眼见为实,可如今眼前之景,正是虚实交错,背道而驰。神识所察是真,亲眼所见亦是真,一时之间,楚宁月难辨虚实,陷入一瞬分神之间。 而灰衣白发,面上诡异笑容弧度更甚,冷冷出声,一句诛心: “不是你来晚一步,而是恰到好处。若非你身旁同行之人,让其分心乱神,本座想要完成融合,怕是还需付出一些代价。” 融合两字入耳,一旁的黑衣立时双目微凝,望向眼前灰衣白发的眼神中,惊惧与憎恶参半。此刻心念急转,判断对方所言真假,亦在判断此刻该立即逃走,还是背水一战。 毕竟若眼前之人,当真与那人完成了融合,实力便将凌驾于自己之上,且能清晰感应自己行踪。与其日后被追杀致死,倒不如今日,赌对方立足未稳,更有胜算。 更何况... “他不是你那位朋友,而是阻碍你三山之行的黑袍尊者!莫要中计!” 黑衣此时,还有另一张底牌,便是楚宁月的战力。他坚信只要自己两人联手,便能趁黑袍尊者融合未稳之际,彻底将其镇杀,一劳永逸。 但这个前提,必须是楚宁月愿意与自己一同出手,而非自己独自一人。因此,其疾呼一声的同时,手中便已结印,此刻正是要引爆周遭阵法,占得先机。 可其刚刚出手,便感觉到一阵凉意,自身旁袭来,随即耳闻一声.. “你做什么?” 见此情形,黑衣知晓楚宁月已心生动容,或是仍旧心存疑虑,不想动手。而此刻的自己,在不知眼前对手深浅的情况下,绝不可能给其近身的机会,所以也不能贸然攻击。 于是暗运感应之法,确定最后的隐忧... “嗯?” 瞬息之间,黑衣瞳孔骤然收缩,他与白衣和那人之间,存在特殊感应,即便不凭借秘法,亦能在一定范围之内,感应到对方所在。 可是此刻,眼前灰衣白发,明明口中说出“融合”两字,但自己却能清晰感应到,眼前的肉身之内,存在两道生机。 如今黑袍尊者的确处于上风,但属于那个人的生机,却没有完全磨灭。也就是说,眼前灰衣白发,并未彻底完成融合,只是压制了那个人。 可是这个秘密... 心念至此,黑衣望向楚宁月,亦见其警惕地望着自己,心中瞬间做出决断。 【绝对不能告诉她!】 不错,黑衣如今所想,乃是如何与楚宁月联手,彻底解决眼前麻烦。而如今黑袍与那人,皆在眼前之人体内,乃是两者最为虚弱的时机。 而一旁的白衣,虽然不知具体状况,但如今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乃是自己一举拿下他们三人的最佳时机。 可若此时,楚宁月得知真相,不肯对眼前之人动手,甚至出手阻拦自己。那么自己不但会错失最佳时机,更会陷入莫大危险之内。 因为今日,无论是黑袍最终取得胜利,还是那个人最终磨灭黑袍意识,最终存活之人,实力都将是两人之和,非自己所能抗衡。 故而眼前,唯有一个选择,便是... “白衣曾经说过,我们三人之间关系特殊,而本体能够吞噬分身,分身同样可以吞噬本体。如今你那位朋友,已然遭黑袍毒手,被其彻底吞噬,完成融合。 只有杀了眼前之人,你才有可能救回那人,才能为他报仇!” 黑衣说辞,落入灰衣眼内,借刀杀人之心,昭然若揭。但后者并未阻拦,因为此时的阻拦,只能被解读为心虚,而自己如今最不能展现的,便是此种。 “要杀本座,你们还需问过一人。” 灰衣白发淡淡出声,右手轻挥之间,体内一团黑雾冲天而起,汇入阴云之内。而下一刻... “不好!” 黑衣惊呼一声,看向一旁被阵法压制的干瘦老者,但他虽是惊呼出口,实际心中早有预料。他要的,便是将楚宁月逼上绝路,逼得她不得不出手,与自己一同联手对付眼前之人。 所以他没有引爆周遭阵法,没有率先出手。更何况,他很是清楚,只要眼前的家伙不死,那名干瘦老者,便会不断复苏,一次的击杀,根本影响不了战局。 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 黑袍心中算计,在他之上。 “吼!!” 随着一声低吼,挣脱锁链的干瘦老者,犹如脱缰野兽一般,锁定了眼前目标。而他的目标,并非楚宁月,而是只有黑衣一人。 因为黑袍明白,黑衣想要借刀杀人,他当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更是吃准楚宁月不会对这具肉身出手。 所以只要命令傀儡,拖住黑衣,便能为自己争取时间。至于眼前的楚宁月,自己此刻不做解释,便是最佳的解释。 因为这一身属于祁如清的气息仍在,这便是干扰她判断的最佳手段,胜过千言万语。反而自己若开口讥讽,咄咄逼人,或是解释其中道理,试图让对方投鼠忌器,反而会让对方起疑。 而这一点算计,对楚宁月而言,可谓十分了解,对症下药。 “你..” 一字出口同时,楚宁月身形凌空,脱离战场,望向密室之内走出的灰衣白发,此刻陷入沉思之中。 方才自己的确一瞬分神,乃是其最佳出手的时机,可是其为何只是攻击黑衣,没有攻击自己。再者,黑衣借刀杀人之心昭然若揭,为何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对他自己的实力自信无比,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还是另有图谋? 他似乎根本不怕自己出手,反而... “你不出手,仅凭黑衣一人无法改变战局,维持下去,徒劳无功。” 灰衣白发轻声开口,随即席地而坐,未打坐入定,亦未正襟危坐,此刻作态十分懒散,似是刻意露出破绽,等待鱼儿上钩。 楚宁月面色数变,凌空而立,却迟迟做不出决断,好在一旁黑衣与干瘦老者缠斗,隐隐占据上风。也许眼前之人没了爪牙,事情便会出现转机,黑衣便能给出更多信息。 仅凭眼前之人谈吐而言,他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祁如清,但他这一身气息却又骗不了人。所以自己无法判断,眼前作态,是否是祁如清出于某些原因,刻意所为的假象。 也无法判断,自己当真出手之后,会是何种结局。 只是她并不知道,黑衣如今占据上风的确不假,可此方两人的对峙与僵持,却让其心中不敢大意。不断分心于此,担心楚宁月临阵反水,实力之上的优势,正在逐渐流逝。 而这一点,正是黑袍心中算计。 他既要拖延时间,完成体内炼化,更要让黑衣,面对猛攻之时,分心此处。虽然自己从未动手,也无法动手,但对黑衣而言... 却是最完美的夹攻。 第2150章 现踪 楚宁月凌空而立,俯瞰战局,心中思绪飞转,却迟迟难下决断,转眼之间,已是一刻之后。 黑衣实力本在干瘦老者之上,但此刻忧心楚宁月临阵反水,出手之时,处处保留,使得原本建立的优势,迅速流逝,数息之间,已是险象环生。 踏错一步,再度与残影对撞在一起,一道气旋自二人交接之处爆裂开来,席卷四方,让早已草木不存的荒芜之地,再添几分破败之感。 而眼见黑衣已现败势,楚宁月心中犹豫,终于停歇片刻,做出决断。但此决断,对于战局而言,却非立竿见影。 黑衣稳住身形,本欲再攻,却见漫天流火,化为火蛇,朝此蔓延而来,心下不禁一惊。因为他此刻无法判断,楚宁月出手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旁人。 故而原本刺出的一剑,横锁在身前,双掌按于剑身之上,疾退十余丈,于周身凝成一道剑气屏障。 一击得手的干瘦老者,此刻乘胜追击,似对天空之上无数流火视若无睹。身形化为数道残影,直逼黑衣而去,但此刻其身上阎王归途药力,早已随着第一次身陨而消散。 因此其实力,已然恢复至四品身意,对于全力施展守势的黑衣来说,威胁不大。 “嗡...” 可就在此时,闲散坐于一旁的灰衣白发,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一柄漆黑古琴。如今琴鸣一声,万籁俱寂,楚宁月只觉一股浩然巨力,自周身袭来,似要将自己从半空中拉扯而下。 琴声二响,天空之上无数流火,脱离控制三成,纷纷倒悬而上,于空中凝为一轮明日,照耀八方。 楚宁月见状,心下一寒,手中术力加催,随着一声镜面破碎之音响起,其余七成流火,突破桎梏。朝干瘦老者迎面降下,犹如烈焰洗礼。 而后者对此毫无防备,口中发出一阵低吼之声,周身生机迅速消散,肉身虽未湮灭,灵识却已在烈焰之中,消失殆尽,重新化为一具尸体。 眼见得手,楚宁月目光望向黑衣,希望其腾出手来,能可着手处理祁如清之事。而此刻无需言语,黑衣亦知其心中所想,但黑衣并非祁如清,不会为其考虑什么,他想要的始终只有目的二字。 而他的目的,便是借楚宁月之手,永远剪除祸端。所以,纵使他知道,祁如清灵识未灭,也断不会提及此事半分,开口之间,便是一句斩钉截铁: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要那人不死,此人便无法磨灭,一时胜负,改变不了此局胜负!” 话音方落,已然失去生机的干瘦老者,口中倒吸一口冷气,似是九幽恶鬼一般,重返此界。而起眼中,仍旧只有一个目标。 刚刚说出一句话,便又被干瘦老者拉入战团,无法脱出的黑衣,心中懊恼不已。但面对眼前行尸走肉,他又毫无办法。 只因眼前老者,生前便是四品上境,经由秘法炼制过后,虽然正体实力下降,但肉身品阶却提升了数倍不止。 以自己所能调用的实力,想要斩除此肉身,除非施展最后底牌,调用此剑之内,全部毁灭之力,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取胜惨胜。 而一旦如此,自己便再无竞争四人胜负的资格,算是将性命,交由楚宁月之手。 对于在他看来,乃是相互利用的所谓盟友,绝不值得自己冒此风险。所以宁愿不出手,宁愿被眼前之人拖延,也不会施展底牌,为他人做嫁衣。 “他说得没错,本座不死,这具傀儡便会永生。” 灰衣白发再度出声,却并未狡辩,亦未混肴视听,而是正视此话题,承认此点。如此作为,落入楚宁月眼中,更加蹊跷。 依照黑衣所言,此人不除,乱象不止,那么此人理应自救,而非出言相逼,让自己对他出手。可是他此刻反其道而行之,让楚宁月不禁疑惑,对方是否有意引导自己。 是否想要借自己之手,达成某种目的。 而楚宁月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便是后者习惯以思考代替发问,即便苦思无果,也不会与人分享,而前者...虽然明白后者的道理,但更多时候,喜欢以发问代替思考。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这句话出口之时,语气平淡无比,不像是在关心友人,倒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如此计俩,当然无法瞒过黑袍尊者,但既然其想要如此,黑袍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自己的确要布迷阵,但却不能毫无建树,否则一时的执迷,无法拖延太久。 “本座说过,今日羽化,有你一份功劳。三山之战,若无你牵制,他又怎会提前现身,冒险出手,给了本座反杀的机会呢?” 听到三山之战,楚宁月双目微凝,纵使她对当时之事的疑惑,已然埋在心底,此刻回想之下,仍旧记忆犹新。 自己与黑袍尊者对战之时,曾有另一人进入战场,相助自己。但那人,也曾以神识攻击的手段,试图操控自己,因此敌我难分。 再上山时,黑袍尊者与那人便僵持在一起,进行元神之战,彼此争夺。 而后,日月更替,灵气蔓延,阵法已成,自己出手,以火牢送葬之术,终结两人性命。虽然一直怀疑,黑袍尊者不会死得那般轻易,但.... 而灰衣白发,此刻像是看穿了楚宁月心思一般,一句诛心出口: “你想得没有错,当日本座的确因为那人的算计,在阵法加持之下,于那场争斗之中占了下风。元神之战中,逐渐由那人主导,陷入危机之。 若不是你忽然出手,中断仪式,使占据主导权的他遭受重创,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便非本座,而是他。” 话音方落,楚宁月瞳孔骤然收缩,此刻面上极力保持镇定,心中却已惊涛骇浪。若这是黑袍的乱心之计,那此计对于楚宁月而言,便是精妙绝伦。 因为她当日,的确有怀疑过神秘人的身份,毕竟南域之中,不该还有此等阵师存在,便是有,也不该出现在那里。 可是,自己分明感知过那人气息,无论是五官样貌还是气息,都与祁如清截然不同。 所以.. 眼前之人.. 定是在蛊惑自己,定是如此... 这才是真相! 是了... 对方言语之中,存在极大破绽,若按照他的说辞,自三山之战结束开始,祁如清便该被其压制,又如何出现在风鸣院,与白衣黑衣有所交集? 若按照他的说辞,祁如清被自己重创,又如何以方外化身之术,借白衣之口,告知自己诸多情报?! 所以... 眼前之人... 定在行乱心之计! 自己险些中招.. 而与此同时,黑袍尊者心中,同样有所思虑。经由方才的拖延,他已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另一人的灵识,越发薄弱,使得自己能可调用更多实力,但却似乎有一层执念,始终无法磨灭。 此刻再度望向眼前之人,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再度开口之间,周身沉寂的气息,翻涌而出,截然一变,再非祁如清,再非灰衣白发。 “有时候,再聪明的人,都会变得愚蠢不堪。 便如你,此界之人,不过蝼蚁,生杀予夺,皆该由强者掌握,而非顺应此界之势,处处掣肘。 便如白衣,论实力不输本座,却因心中善念,甘愿为他人做嫁衣。 便如黑衣,机关算尽,想要借你之手,除掉本座与你那位朋友,一劳永逸。 亦如那人,明明身负无上传承,却不懂得借势而为,使得一身所学,埋没于此。 当真愚不可及。 呵呵呵...既然他不愿用,那便让本座,代为行使。 以这无上妙法... 渡尔等,入九幽。” 第2151章 毁灭 察觉眼前之人周身气息陡变,不复祁如清之态,阴郁死气萦绕周身,浓郁非常。楚宁月心知中计,加之心神已乱,此刻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若你所言非虚,今日便为其偿命。” 楚宁月淡淡开口的同时,背在身后的一手,骤然按出。方才灰衣白发开口之际,绵绵不绝,她亦并非毫无作为,认真聆听,而是暗中蓄力。 只不过,如今本该用来对付干瘦老者的一掌,彻底改换目标。她此刻心底颇为复杂,知晓一旦多想,无论对方所言虚实,皆会陷入情绪陷阱之中。 所以眼下能做的,便只有压抑住情绪,以出手代替思考,不给自己细思的机会。 祁如清若生,眼前之人是最大敌手,自己与他终须一战,祁如清若死,眼前之人便是元凶,那自己就只能... 为他报仇。 心念至此,天空之上赤红掌印再出,比之先前攻击干瘦老者之时,更强三分。无数流火突兀涌现,蔓延四方,顷刻之间,使得灰衣白发所处方圆百丈,化为一片赤红火海,似要吞没一切活物。 “这..” 黑衣见状,微微一愣,他上一刻还在担心楚宁月会临阵反水,可这一刻,便为她的实力感到惊讶。此刻赶忙施展术法,凌空而起,避免被流火波及。 而干瘦老者,本就是一具傀儡,此刻遭受流火侵袭,生机虽然迅速流逝,但只要灰衣白发仍在,他便能死而复生。 “哦?” 灰衣白发抬头望天,面上尽是轻蔑之色,但此刻却也不复松散之态,终于正襟危坐,手按琴弦之上。 百丈流火,肆意蔓延,却始终难以侵入其周身十丈空间。如此一幕,楚宁月并不在意,因为其真正的攻击,在于赤色掌印,而非试探流火。 “我来助你。” 就在此时,一旁同样凌空而起的黑衣,忽然出声。但他虽口说相助,却也不敢轻易接近楚宁月,因为他自眼前之人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面上的平静,似乎只是暴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他可不愿自己成为对方怒火之下,波及的对象。 百丈流火,彻底摧毁此地地貌,好在黑衣所布阵法,与此界阵法稍有出入。此时心念一动,收回手中长剑,原本萎靡的气息,骤然恢复七成。 此刻手中迅速结印,滔天黑雾自天空之上,散落而下,在百丈流火边缘,铸起一层黑雾光幕,将此空间彻底笼罩在内,正是其今日底牌之一。 下一刻,地面之上,九道图腾骤然浮现,化为九道漆黑光柱,于空中盘旋。顷刻之间,图腾囊括之地,黑雾化为道道鬼火浮现而出,四处流窜,犹如百鬼夜袭。 无数哀嚎之声,自大阵之中响起,夹杂神识攻击,如山倾海啸,朝灰衣白发猛攻而去。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若她此时不是乱了心神,不愿多加思考,只想要除去黑袍尊者。又或是她与黑衣,此刻并非同一战线,需要借助彼此实力.... 她是决计不会贸然与此等一身邪意,施展手段近似邪修之法的修士同行。 而见此流火蔓延,百鬼夜袭,末日之景,灰衣白发却只是冷笑一声,随即开口: “哼,如此合击,若由本座出手,的确难缠。但可惜,本座今时不同往日,这无上秘典,便以尔等之血,祭为首战。” 话音方落,灰衣白发手按琴弦,琴音初响,犹如千军过境,杀伐之意,不绝于耳。一道灵光自琴身蔓延而出,化为百名甲士虚影,临阵待发。 下一刻,百名甲士,齐声一吼,虽只一字,却盖过了鬼哭狼嚎之声。 “杀!” 如此手段,黑衣从未见过,亦不知黑袍是从哪里得到,但却知晓,今日之战,怕是胜负难料,不能留手。 于是心念一动,率先出击,九道图腾顷刻之间完成挪移,将灰衣白发所在,设为九图相叠之处。 阵法之中,无数游荡鬼火,此刻如闻敕令,如蝗虫过境一般,朝百余甲士疾冲而去。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与无数鬼火交锋,瞬息之间,土崩瓦解,空间再入混沌之相。 琴音再响,曲意陡然一变,杀伐之意,化为剑走偏锋,而灰衣白发,亦在此时沉声开口,吐出一句.. “兵魂过眼,由死及生。” 话音方落,百军溃散之势,瞬间扭转,无数空中鬼火,竟被甲士虚影吞没,合二为一。而火海之中,已无生机的干瘦老者,此时亦如受感召,自地狱归来。 纵身一跃,化为百名甲士之中,领军之首。一柄满载鬼火的重剑,被其握在手中,横斩一剑,尽破眼前无数鬼火邪氛,使得黑衣心中又是一惊。 不过这漫天流火,与其而今所施手段,皆是拖延试探之法,并非真正杀招。此刻其抬头望向楚宁月,判断出她这一掌蓄势已久,如今已到了出手之时。 而此招威力如何,黑衣多少有所判断,杀干瘦老者绰绰有余,但若要重创眼前对手,恐怕无法一招竟全功。 于是其心念一转,决定先行出手,只要能够撕破对方一丝防御间隙,这一掌之力,便能将其重创。 “爆!” 一字出口,无需结印,无需施术,一切早已在先前,便已布设完成。如今黑衣左拳一握,九道图腾,立时迸发出无数裂纹,而裂纹之中,又生新阵。 顷刻之间,九阵各生三阵,阵势如潮,向四方蔓延开来,二十七道新阵相叠,将百名甲士与灰衣白发笼罩其中。 下一瞬,二十七阵轰然爆裂,其中乌光冲天,化为道道凌厉劲风,似要撕裂空间,毁灭万物。而那一座由破魔铁精铸造的密室,此刻亦受波及,其上火花四射,添上几道鸿沟。 如今不过堪堪维系,没有彻底坍塌。 仅凭黑衣一人之力,难以有如此威力,这二十七阵,如今乃是吸纳漫天流火,转化而成。若非如此,他先前便可催动阵法自爆,尝试强行毁掉密室,不必等到如今这被动局面之中。 恐怖气浪席卷八方,漫天黑雾笼罩于此,犹如黑暗降临,世间再无光明。 可黑衣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因为他仍旧能够感知到灰衣白发的存在,心中一丝警觉,不断攀升。 若说其能感受到对手存在,所以并未掉以轻心,那么楚宁月便是不杀眼前之人,坐立难安。纵使对方已死,她这一掌也要落下,不给对方丝毫回转的可能。 “轰!!” 一声轰鸣,响彻此间,其声其势,已然盖过二十七阵齐爆之势。赤红掌印降下瞬间,似是拍开数道泱云云层,拨云见日。使得黑暗之中,多了几分光明。 殊不知,此光明对于眼前之人来说,却非救命稻草,而是逼命的威胁。 因为二十七阵齐爆之威,便是黑袍尊者亦始料未及,已然撕开其周身防御,如今天空一掌降下,便是他十分自负,也不敢再有半分大意。 好在自己已今非昔比,已然可以施展这最后一招... 第2152章 同归 “斗者天地,四海无生。” 话甫落,灰衣白发抬手一掌,按于琴身之上,不复先前演奏之姿,倒更像是在击筑。一掌落定,一道肉眼难见之白色气旋,自琴身之上浮现而出,牵引八方之气,朝此而来。 气旋一出,万籁俱寂,仿佛时间静止,天空之上原本即将临身的赤红掌印,忽然间变得极为缓慢,难以突破桎梏。 八方之气,归于气旋,其上光华大作,化为一道水波气浪,反馈八方。 气浪所及之处,术法终止,气劲停歇,天空鬼火坠落,鬼哭狼嚎之音不再。 此术一出,方圆百丈,攻击尽解,恶意全消,乃是秘典之上,反杀绝式。施展者修为越高,影响范围与时间越强,便是修为不足,施展之时,亦能至少持续半息之间。 而这半息之间,施术之人,却不受桎梏影响,如能破开对手防御,便能在这半息之间,杀人于无形。 灰衣白发缓缓起身,若闲庭信步,对于如今自己的修为,他十分自信。自己的实力,本就不在两名对手之下,如今更是融合了那人的根基,得到此无上秘典。 若那人提早以此术对付自己等人,早已完成羽化,何须如此麻烦?当真是守金山而不自知,愚不可及! 楚宁月神识远超同阶修士,因此如今虽被术法禁锢,却仍能感应到外界变化,能够看到灰衣白发之动作。如今已然知晓,对方施展了某种秘术,应是其底牌之一。 可此时无论自己如何调用灵气,都无法凝成丝毫护身道韫,虽能思考,却无法行动,终究徒劳无功。 “唔..” 灰衣白发刚刚抬手,欲趁此桎梏之机,出手灭杀空中两人,即便杀而不死,也要其重伤。可就在此时,其口中却闷哼一声,脚步一阵踉跄,只觉天旋地转,心下一惊。 “你!” 其本就是行事缜密,心机多揣之人,此刻只一瞬间,便判断出,是那道残识作祟。可是,自己分明已经将对方完全压制,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出手。 为何...为何它还能影响自己的意志? “非是影响,而是你中了计,不自知。”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自灰衣白发口中传出,带着几分玩味,更添些许嘲讽。而灰衣白发此时的表情,极为诡异,非常人能可模仿。 因为其此刻半脸微笑,半脸狰狞,一手微抬,凌空指向楚宁月两人,而另一手却是扼在此手脉门之上,使其无法调用半分术力。 眼见变故,楚宁月目光一变,虽无法立即判断出,眼前状况之真相,但却重新自眼前之人体内,感应到了属于祁如清的气息。 脑海之中,恒生三字.. “他未死。” 而三字过后,便是灰衣白发口中,怒吼一声。 “你做了什么?!” 感受到周身气息,正在迅速溃散,此刻莫说出手,便是离开此处,也艰难万分。此刻是自己主导躯体,正如当日三山之战,遭受攻击一般,消散的大半乃是自己的力量。 而自己肉身已失,如今灵识皆在此躯体之内,如若力量流失严重,便无法压制那人的灵识。如此一来,自己便有永久消散的可能。 这要自己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可接下来,其自言自语回应之言,却让其心中之怒,更甚许多: “你莫非真的以为,我不用此术,是为了与你们公平竞争,还是出于江湖道义,不愿让你们毫无胜算?” 当然不会,黑袍尊者对于祁如清的心性,可说是知根知底,此时受其轻微点拨,瞬间颠覆先前嘲讽之认知,心生答案。 “不错,此术施展,的确能令百丈之内,攻击尽解,恶意全消,造成短时间内,时间静止的假象。但假象终归是假象,时间不会真的静止,所以你不是不受桎梏,只是对手无法行动。” 祁如清素来喜欢卖关子,便是如此时机,亦是如此。此时开口,不急不躁,因为时间流逝对于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他心中早在布局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决定。 “你..” 一字出口,灰衣白发低头下望,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而此时,另一个声音亦适时响起,宛如宣判: “而你终归不是我,所以忘了一件事。 你我如今所用的躯体,本就不是我的本体,乃是以生字卷秘术,操控的行尸走肉。 维系此躯体,本就需以术法辅佐,如今你自断根基,这具躯体没了术法加持,一身修为,自会尽数消亡。” 黑袍尊者闻言,心中惊涛骇浪,但他筹谋许久,无论是心中自尊,还是所花费的心力,都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失败。 于是强压心中惊愕,心念飞转,终于找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破绽所在。而这,乃是自己反败为胜,关键的契机... “四海无生,乃以本座根基驱动,如今根基动摇,这术法又能持续多久?而此术终结之时,你将再度为本座压制,你真以为这套说辞,骗得过本座?” 此言一出,既是试探,亦是反嘲。他知晓自己这位对手已然兵行险着,自己若不出奇制胜,将无翻盘的可能。 不过今日无论如何,怕是也无法一劳永逸,一举灭除黑衣与楚宁月两个隐患。但只要自己安然离去,彻底炼化另一道残识,自己便能够东山再起,不必执着此刻。 眼见祁如清一瞬迟疑,黑袍尊者已有答案,知晓对方之所以能够摆脱自己的压制,全因此术之功。虽然自己的确失策,没有算中对方竟然提早算准,自己一定会施展此术。 但,三息之间,自己散去的修为,远远不足他这强弩之末,反败为胜。 却不知,祁如清此时,正望向天空之上的身影,眼神平静,嘴角泛起一丝弧度。随即,一道传音出口,灌入楚宁月脑海之内。 “这一次,又要你一人先行了。” 识海传音,非同修士传音之法,一句入脑,让楚宁月心神一振。但她此刻,只能思考,却无法行动,所以即便猜到了什么,此刻也无法反馈。 只见灰衣白发,再度开口,吐出一句... “是么?在我看来,这些散去的修为,已然足够。” 而黑袍尊者的声音,亦随即传出,仿若成竹在胸,因为他此刻已经看破了祁如清的布局。 “你的算计的确超乎本座预料,你料定本座同时面对两名强手,会施展此术,自损根基。料定自己能够现身,于三息之内,乱本座心神。 但很可惜,你自以为的算计,在本座看来一文不值。本座如今已识破你所有的计划,自然不为所动,布局有法,却无收网之力,本座对你仍旧是那四字评价。 愚不可及!” 话音方落,三息桎梏,随即消散。天空之上,赤红掌印再度降下,本就十丈之遥,瞬息而至。 灰衣白发,周身黑雾席卷而出,身形一阵模糊,此刻根本不想恋战半分,只想要迅速逃离此处。 而操控这一掌的楚宁月,此刻因为先前祁如清现踪,心中再生一丝涟漪。因此原本绝杀的一掌,此刻下意识收力三分。 如此变化,在黑袍尊者看来,自然清晰无比,心中暗喜,世间之人,果然只会被各种情感束缚,难成大事。 可就在其身形即将消失之时... “不!!!” 一声怒吼,自天边响起,非是楚宁月,而是... 黑衣。 他与黑袍尊者或是祁如清,皆有密切联系,通过心神感应,当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方才同样陷入桎梏之中,无法反馈。 而方才桎梏解除,面对赤红掌印之时,他也未曾失态,如今这一声怒吼,让身旁的楚宁月神情为之一变... 只见灰衣白发,已然模糊的身形,重新凝聚,头顶一道虚影浮现而出,此刻望着楚宁月,微微一笑。 见此一笑,楚宁月面色一僵,方才猜测,如今不可抑制攀升而起。但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下一刻,虚影溃散,化为一道神识气浪,席卷八方,黑衣目光,瞬间呆滞,从半空之中,跌落而下,青云直坠。 作为分身之一,与本体息息相关,若非彼此吞噬,则同生同死。 楚宁月下意识抬手,望着灰衣白发,眉头紧皱,因为她作为修士,看得出方才虚影溃散的一幕,内中玄机。 亦知自己那位盟友,做了何种决定。 同归于尽,元神自爆! “轰!!” 赤红掌印,轰然而至,灰衣白发身形,瞬间被烈焰吞噬,失去术力维系的躯体,难堪其力,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黑袍尊者身形虚影,亦难逃一掌之力,刚刚离体,便在烈焰之中,彻底消亡。 四人之局,只余一人,楚宁月自半空之中,飘然而落,却在落地之时,呆立原地。 以开口代替发问,以出手阻止多想,而今对手尽去,乱心之计不复。被强压在心底的疑惑,此刻不断攀升而起。 危机散去的同时,心中积蓄,彻底爆发,无关伤势,无关修为。 此刻的她,犹如雕塑。 第2153章 落定(上) 荒山之内,桃源之中,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经历一日劫难,如今雨过天晴,可劫难之中逝去之人,却已无法回归。 故而本该一番乐景的村落之中,尽是阴沉之气,家户之外,挂满白绫,似要祭奠村中五位长者。 而前日发生之事,在许多村民看来,犹如晴空霹雳,白日做梦。梦醒之时,虽然心中惊愕万分,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只是,昔日村民早晚各会进入,并且参拜雕像的仪式,如今已经彻底废除。那一片区域,也早已被化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只因当日前往禁地,寻找五老之人,只说了“凶神仍在”四字之后,便得了失心疯,神志不清。而这些村民,心中仍旧记得尊者教化,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之时,不会贸然送死。 懂得何为忍辱负重,徐徐图之。 但村落之中,也总有好奇心,大过理智之人,想要进入禁地之中,一探究竟。 “无风起浪,川水向东。”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村落角落之内响起,而其话音刚落,便有三名身形瘦小的少年,朝此汇聚而来。 不多时,四人便已聚首,除去领头之人十五六岁之外,其余人皆是八九岁出头。正是好奇作祟,初生牛犊不怕虎。 村中尽是白绫寄哀思,因此路上几无行人,但这四名少年如今行事,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计划,被大人所知。 四人在此,已经计划许久,摸清了近日来,村中守卫的行径,今日便是施行计划的日子,他们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可是,当他们真正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却发现一路之上,畅行无阻。先前为引开守卫,而做的“万全”准备,根本派不上用场。 而四名少年,哪里会因眼前变故,而心生疑虑?他们只当是有天助,有尊者庇护,所以觉得理所当然,离开了此处。 ... 进入所谓禁地,四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充斥周身。其中一名少年,便支撑不住,当场晕死过去,被另一人快速扶住。 “哎,太弱,太弱。” 为首的少年,此刻开口之间,老气横秋,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挥手之间,吩咐另一人,将此人拖出禁地。 不多时,三人重新汇聚,也对此地的晕厥之感,有了几分抵抗。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如此状况,乃是因为此地经受大战过后,地气尽毁,阵法溃散,使得荒山之中的阴沉死气,蔓延至此。 而桃源之内,仍有尊者所留阵法守护,因此这些阴森死气,未能侵入如今的村落,却将此处完全占据。 虽有阵法不断净化,能够让这些阴森死气,维持稳定,而少年人体内阳火最为旺盛,对于阴邪之气免疫最强... 可四人之间,仍旧有些许差异,例如方才晕死过去的少年,便是先天之气不足。 “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禁地之中,一眼望去,尽是黑暗,似在空间之内,蒙上一层黑砂。这对于八九岁的孩童来说,若视做冒险,便会心生好奇,可若视作鬼怪,便难免自乱心神。 而为首的少年闻言,则是回头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方才将晕厥者,拖出禁地的精壮少年,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后者会意,连拖带拽,强行将“动摇军心”之人“军法处置”,丢出了禁地。复归之时,已然没了两个强行要来的拖油瓶。 “不错,不错,看来这世间,只有你我才是真英雄。” 为首的少年,轻轻点头,一脸欣赏地望着精壮少年,似乎对于这个“得力干将”很是满意。而后者对于此夸奖,则默不作声,毫无表情。 此地迷雾笼罩,双眼难以视物,但好在为首的少年,虽然性格之上,存在某些缺陷,但还是有其过人之处。 他早前,便已经凭借记忆,将禁地的地图刻画了出来。并且指明,自己两人既然是要探寻真相,那么就要深入腹地,去往昔日尊者雕像,所在之地。 因此入此禁地之前,他便已经找好了方位,如今只不过是轻车熟路,径直前行。 虽然眼中所见景象,与昔日截然不同,但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阴森之景,皆是尊者降下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得到绝世秘籍,得承尊者衣钵。 “谁?!” 比起为首少年的“天真”,精壮少年,便要警觉许多。他之所以来此,是因为逝去的五名长者之中,有一人乃是其授业恩师。 所以尽管他已经接受,恩师可能已经身死的事实,但却还是想要知晓恩师死亡的真相。 “嗯?” 为首少年,虽然在感知力层次,不如身边同伴,但他却胜在“道心无敌”。因为今日的一切,在他看来,皆如一场游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初心。 此刻轻疑一声,循着同伴的目光望去,隐约见到前方,有一道红色身影。 殊不知,四下黑雾,既能隔绝神识,亦能隔绝声音。若非他与同伴并肩而行,对话根本不会被对方察觉,因此这一声疾斥,也是徒劳无功。 红色身影,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两人。但其出现的十分突兀,让自小习武的精壮少年,心中警觉万分。 “小小魑魅,难阻你我之路,待我先行一步,扫灭邪氛!” 为首少年,沉声开口,单手负于身后,一幅绝顶高手气派,说得话,亦是豪气干云。下一刻,在精壮少年凝重的目光中,他便这样径直朝着那道赤红身影走去,浑然不知危险。 而精壮少年,只是迟疑半息,再度跟上之时,眼前却已经不见为首少年。此刻一阵惊惧之感,自心底不断攀升。 是谁?那道身影是谁? 可就在此时,迷雾之内的赤红身影,缓缓消散,不复出现在其眼前。让其陷入短暂出神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该继续深入寻找同伴,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寻找村中大人。 只是他哪里知道,为首少年并非离奇失踪,而是踏上了一道残阵,如今身形挪移,已出现在百丈之外。 而其眼前,正站着一名红衣之人,看不清容貌,只是披头散发,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少年嘴角,微微抽搐,口中吐出一句... “敢问这位朋友,此地是何方啊?” 第2154章 落定(中) “嗯?” 身穿红衣之人闻言,口中发出一声轻疑,望着眼前少年,不禁一阵上下打量,仿佛对方才是这阴暗环境之中,潜在的危险。 初生牛犊不怕虎,眼前少年正是顺应此势,此刻眼见对方沉默不语,果断转被动为主动,上前一步。可这一步踏出,却让红衣人身一颤,倒退了半步。 如此举动,落入少年眼中,很是有趣。但他并无丝毫城府,所以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当面开口询问: “你很怕我?” 而此言落定,红衣人迟疑半息,轻声开口,却是一个带着几分狐疑试探的声音。 “你..是人是鬼?” 听到对方的声音,乃是一名年轻女子,少年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因为山村之内的女子,他虽不敢说个个熟悉,但却也皆都见过,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至于外来者...山中有尊者阵法守护,外人根本难以进入,又如何会出现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 “我与姑娘相比,显然姑娘更像是鬼吧?” 少年心直口快,一句出口,但这一句实话,也彻底让红衣女子,心中的警惕放松下来。此刻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初衷,因为在此迷失三日,遭遇离奇事件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才是鬼。” “可你...” 一声轻斥入耳,少年不为所动,此刻抬起一只手指,指着对方遮挡面容的一头乱发。 这样的样貌,配合四下黑雾笼罩的环境,若将眼前少年换做其他村民,定然早已失声尖叫。 红衣女子见状,循着对方所指看去,似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去,将仪容整理了一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根红绳,简单为自己的长发,束了一个单马尾。 “现在你看看,还是鬼么?” 说话间,红衣女子转过身去,她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便是面对一名少年,亦有把握,让对方为方才所说的话后悔。 可是当她真正转身之后,少年的嘴角,却不禁抽搐了几分,似是在强忍笑意。 因为红衣女子的脸上,尘土参半,灰头土脸,如今虽无乱发遮面,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如今面色,几乎与周围黑雾融合,远远看上去,像极了一名无面之人。 “我观姑娘不是山中之人,却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数息过后,少年忍下笑意,主动开口,说话之时,语气倒像是行走江湖许久的老手,不像是初出茅庐的少年。 “找人。” 红衣女子对于自己的目的,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因为她觉得面对一个孩子,的确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她一开始,的确对眼前少年抱有警惕,觉得此种环境之中,不该出现对方这样一名少年。但如今见了对方谈吐,心中多少有了几分把握,觉得对方并非奸邪。 “若是要找山中之人,在下或许帮得上忙。” 少年开口之间,似乎并未想过,眼前女子为何会出现在禁地之内。明明禁地曾经,乃是自己山村深处,供奉尊者雕像之处,她为何清楚。 而他也的确不知,眼前红衣女子之所以能够进入此山,更能来到这一片迷雾之中,乃是因为她受人所托,持有一枚玉符,能可感应目标存在。 可自从进入这片区域以来,玉符的感应之力,便被无限削弱,仅能察觉目标仍在此区域之内,却无法指明方向。 因此,她明明有能力离开此地,却没有这样做,平白在此迷失多日,早已是趋近于精疲力竭。 此时若有人能够伸出援手,她当然愿意,可这人若是一名山村少年.... “你..?” 面对红衣女子的质疑,少年没有不悦,而是觉得情理之中,此刻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姑娘若因在下年少,便看轻了在下的能力,恐怕要错失良机。” 而这样的话,若从一名青年男子口中说出,必会引起红衣女子心中警惕,觉得对方另有所图。但从这少年口中说出,却让其觉得,或许会是一条出路。 于是轻声开口道: “我要找的人,就在这片区域之内,但我不知他具体方位。这片迷雾能可隔绝声响,亦难辨方位。” 听到对方的话,少年眉头微皱,稍作迟疑,因为他听得出,对方要找的人,似乎不是村中之人。 因为自己这三日,都在筹划如何进入禁地,并没有听说有其他人,潜入此地冒险。所以对方要找的人,恐怕不是村中之人。 既不是村中之人,便只能是当日的外来者,而当日.... “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致使村中五老身陨,此地化为如今模样。若我所料不差,姑娘要找的,恐怕并非村中之人,而是当日的两名外来者。” 少年的话,让红衣女子眼前一亮,承认自己方才的确是轻看了对方。于是微微点头道: “不错,我要找的人...”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因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陷入短暂沉寂.. “若是这样,姑娘怕是要节哀了,因为那两人自大战之后,便再没有出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说到村中五老身陨之时,少年的眼中,并没有浮现出什么仇恨的神色,似乎与那五老关系十分一般,对于他们的身陨,并不是十分在意。 而少年虽然行事看似故作高深,实际上心中所思,在某些方面,却要通透许多。 比如他已经猜到,当日的大战,多半与那两名外来者有关。也清楚,能够将此地变成这副模样的战斗,恐怕难有人可以生还。 只是他的年纪,尚未学会安慰他人,也不懂得何为婉转。 “不会..不会!” 红衣女子迟疑半息,忽然醒悟,看向腰间玉符,其上光华虽然微弱,但却没有彻底消散。而托付自己来此之人,乃是南域之中,素有威望之人,他的话,理应不会出错。 所以,他一定没有死,一定还在这片区域之中。只是因为一些事,影响了行动能力,无法脱困,正要等着自己相救。 “这是什么?” 对于这一块会发光的玉符,少年很是好奇,但好奇之余,却并不惊讶。因为他曾经在尊者身上,看到过类似之物。 “此物与我要找之人有所关联,微光不散,便说明他还活着,而且就在...” 言至此处,红衣女子忽然话音一顿,周身沉寂的气息,瞬间攀升而起,一步来到少年身旁,轻呼一声: “不好,又来了!” 而一声突兀,让少年很是不解,望着四方黑雾,感受着四下无声,不知发生何事。 却不知,这黑雾的确能够降低五感,却并非彻底屏蔽五感。而红衣女子,之所以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正是因为在此迷失多日,经历过数次袭击。 所以她对于那些袭击手段的气息,已有了几分把握,能可提前预知危险。 话音方落,黑雾之中,鬼火骤然浮现,于黑暗之内,仿佛野兽之眼,暗中环视,伺机而动。 第2155章 落定(下) 漫天黑雾,遮天蔽日,削弱五感,两人深处其中,不知日月,难见其光。 一声不妙入耳,少年心性,展露无疑,此刻所思竟不是危机将至,而是考验将临。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只是红衣女子如今背对于他,因而未能看到他这副神色,否则怕是难免会多疑些许。 黑雾之中,无数鬼火萦绕而出,犹如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猛兽双眼,环视猎物,伺机而动。 经过多日交手,红衣女子深知这些鬼火的利害,自己之所以灰头土脸,满头乱发,便是因为这些鬼火作祟。 若是换做此界寻常武者,见此鬼火异象,心中只怕多少会有些芥蒂,未战先输三分气势。可她与寻常武者不同,至少眼界不同,因为她曾经见过,比这更为离奇的术法。 下一刻,红衣女子朝腰间抹去,一柄软剑立时自腰带之中抽出上手,只是原本洁白如玉的剑身,如今已被鬼火侵蚀些许,其上残缺无数。 若非此剑材质特殊,只怕早已沦为一柄废剑,无法再以其对战鬼火。 “好身手!” 少年一声轻呼,丝毫没有恐惧之感,而其望向红衣女子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之色。虽然后者并不理解,自己不过是抽剑上手,哪里就称得上“好身手”,但还是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 为免身旁少年,会因为接下来的乱象,心神失守。 “好说,好说。” 如此具有江湖气息的回应,对于少年来说,可谓对症下药。心中幻想之魂,瞬间点燃,当即自红衣女子身后踏出一步,凛然开口,吐出一句: “你我正道中人,便该除魔天地间,今日相逢既是有缘,便以手中三尺青峰和这一双肉掌,荡灭四方邪氛!” 此言一出,引得红衣女子侧目,但后者早已通过前者谈吐,判断出这是一名痴心妄想的少年,并非伪装成少年模样的绝顶高手。 所以对于这些戏言,她也不放在心上,只希望稍后交手之时,对方不会成为自己的负累... “说得不错。”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且不带半分情绪色彩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自两人耳旁响起。这让红衣女子为之一愣,瞬间警觉。 自己于黑雾区域之中,游走多日,从未见过还有他人存在。今日初见少年,才会将其当做奸邪,一时警惕。 而如今没有想到,平日不见旁人,今日一见便是两人。而这说话之人,声音能可在如此语气平淡的状况下,洞穿黑雾,足见实力不凡。 这样的人,很难让其在此种环境之下放松,于是手中剑锋,已然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其剑锋初转,天空之上却再生变故,无数鬼火,似乎受到某种威胁一般,原本已有包夹之势,如今却开始四方溃散。 而此溃散的趋势,以东南方为最,只转眼之间,鬼火不复,荡然无存。 “什么人?!” 红衣女子见鬼火退散,并不会觉得来人乃是什么救星,因为她在此处已不是一日两日,却从未见过此人。 这能让此地鬼火畏惧的存在,选择此刻现身,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因此她已将身旁少年,重新挡在身后,持剑警惕来人。 下一刻,一道人影,缓缓自黑雾之中,浮现而出。红衣女子未由分说,抬手凌空一剑,两道剑气便已夺路而出,直取人影双臂要穴。 这一剑,并非其心善,不忍杀生,而是因为敌我不明,实力未知。贸然攻敌要害,恐会激怒对方,因此此剑,意在试探。 然而剑气出手,接触到人影周身三丈之际,却被一轮无形光幕,无声吞没,犹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 眼见剑气消弭,红衣女子深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此刻已心生遁走之意。但自己能走,身旁少年却无法脱逃,因此心中升起一丝犹豫。 但也就在此时,黑雾之中的人影,彻底显化而出,使得红衣女子的戒备,为之稍稍一松。 非因来人一身白衣胜雪,亦非对方五官,与自己一位故人相似,而是因为..来人一身浩然正气,与四下邪氛截然不同,其所到之处,黑雾隐约退散。 “你非山中之人,因何至此?” 白衣缓缓开口,语气仍旧平淡,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温和之感,与周遭恶劣环境,呈鲜明对比。 而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红衣女子没有隐瞒少年的必要,却并不觉得,眼前之人,值得轻信。因为他的存在,已经可以维系到自己,所以此事需得慎重。 却不想,还未及她开口,身后少年,便探出头来,看向白衣。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大呼一声: “尊者?” 而这两字入耳,让红衣女子为之一愣,她对这两字可并不陌生,知道其背后的含义。所以因为眼前白衣周身浩然正气,而心生的些许好感,此刻荡然无存。 对方在她眼中,已然是一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因为她已将眼前之人,当做了三山布局最大的阻力——黑袍尊者。 可是,她毕竟没有见过黑袍尊者,亦不知对方身穿黑袍,只知他擅长蛊惑人心,被其下属称为尊者。 尊者两字入耳,似乎让眼神浑浊的白衣,一瞬清明。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又恢复如初,语气淡漠开口道: “山中阵法,已生漏洞,此地不再安全。回到村落之中,尚可安宁一时,留在此处,性命堪忧。” 话音刚落,白衣便轻抬右手,而这一简单动作,在红衣女子看来,却是警觉非常。但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判断,自己是否要再度出手,便见一道华光笼罩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望向少年,面上无喜无悲,眼神亦是浑浊如旧,但语气之中,却多了一丝好奇。 少年得白衣相问,似乎心中很是喜悦,觉得自己能得尊者赏识,距离继承衣钵,又进了一步。于是昂首挺胸,开口吐出一句...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有钱是也。” 听到这个名字,红衣少女眉头微皱,她原以为,这样的少年,会为他自己起一个响亮的名号,却不想只是这种俗名,与他展现出的“气质”,截然相悖。 然而下一刻,白衣的回应,便让她更加意想不到。 “佑乾?尚可...去吧。” 话音方落,笼罩少年的华光,瞬间凝实,其中阵纹浮动,还未后者回应,整个人便已化作一道流光,朝村内方向而去。 流光划过之处,连带先前迷失在黑雾之中的精壮少年,同样传送出了这片区域。顷刻之间,只剩两人。 而白衣目光浑浊,望向红衣女子,沉默良久过后,方才主动出声,却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目的一般: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可红衣女子对他,尚有几分防备,又岂会如此轻易承认目标? “你怎知我要找人?” 可她说得话,却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来此,的确是要找人。 而白衣,虽然灵识受损严重,但却仍保有些许思考之力,能够排除掉眼前女子要找之人的人选。 自己的样貌,与黑衣或是那个人一致,眼前女子虽有反应,但反应不大,说明并非自己三人。而她若要寻此村落之人,亦不会出现在此。 所以她的目标,只能是附身在那个人身上的黑袍,或者... 楚宁月。 心念至此,白衣眼神骤然一肃,看向红衣女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之意,随即吐出一句: “你是谁?” 一声出口,四方黑雾如受感召,朝此汇聚而来,凝成一道无形巨手,虎视眈眈。 第2156章 追逐 眼见白衣忽然出手,红衣女子虽知对方非易于之辈,但此刻也不愿束手就擒,手中软剑直刺而出,带起一轮寒光,黑暗之中,如照明月。 “嗯?” 一声轻疑,自白衣口中传出,周围空间之内的黑雾,立时受其感召,朝红衣女子压顶而来。寒光剑影,与黑雾巨手碰撞,却显得无声无息,既未有气浪席卷,亦未有火花四溅。 下一刻,巨手穿过剑光,骤然加速,瞬间直取持剑人... “唔..” 红衣女子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一剑未能阻挡对方分毫,更未想到黑色巨手会爆发出如此速度,当即闷哼一声,受制于人。 “如实招来,可免伤残。” 眼见白衣负手而立,开口之间语气冰冷,被黑暗巨手扼住咽喉的红衣女子,此刻眉头微皱,却是不愿求饶。 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来历不明,实力高深莫测,便是自己服软,也未必能够取得转机。更何况,对方只说可免伤残,却未说生死。 若自己当真如实招来,只怕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身死。 但... 自己已非单纯昔日的六品武者,而是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如今为救传功授法,渡己新生之人,亦是心中所系之人,自己当然会全力以赴,即便此式先前从未施展,有所危险。 心念一动,红衣女子不再用力挣扎,放开扼在咽喉之上的黑色巨手,转而单手掐诀,凝于胸前。 下一刻,一团烈焰骤然浮现而出,将黑色巨手笼罩在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亡。 烈焰现踪瞬间,白衣始终浑浊的眼中,便出现一丝少有的意外。亦是因为这一丝意外,让他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静看黑色巨手,全然消失在烈焰之内。 白衣方才并未继续出手,这一点红衣女子看在眼内,所以挣脱束缚之后,她亦没有立即出手。 不过她并不觉得对方的迟疑,乃是因为良心发现,权当对方乃是见了自己施展术法,有所忌惮。 以凝气境修为,其实难以施展出如此威力的烈焰,即便能可运用,吞没黑色巨手的同时,恐怕也会伤及自己。 但红衣女子不同,她虽刚刚成为修士,但脑海之中,却拥有不属此界之人的记忆。而这人的记忆之中,便包含了修士出手的法门。 因此其施展起术法,只觉得得心应手,没有初学者应有的瓶颈和难关。但尽管如此,其修为境界,却不会发生太多改变。 因此,其能越级挑战,却不能跨越鸿沟,因此对于白衣来说,并非威胁。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眼神一阵意外过后,白衣重新恢复平静,此刻缓缓出声,但所问之言语,却让红衣女子略有不解。 虽是不解,但也看出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而自己如今虽已入道,但所能掌握的攻击手段有限,大多为瞬发之术,无需蓄力。 因此拖延时间,除了加剧对方心中敌意之外,并无其他作用。故而选择开口,问询其中关键。 “你所指得是何人?” 对于这个问题,白衣并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但他此刻灵识受损,所以未能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暂沉默之中。 可这短暂沉默,在红衣女子看来,却是危机的信号。见对方拒绝交流,且沉默不语,当机立断,做出选择。 佯攻一剑,抽身而退。 “嗖..” 剑气凌空而出,却再度被白衣周身浩然正气化解,未能激起半分涟漪。但分神之间,也让红衣女子有了脱逃的机会。 而多日以来,红衣女子皆是用心寻找,凭借玉符感应,不愿离开此片区域。如今遭遇追杀,大敌当前,终于是顾不得此片区域的限制,施展身法,朝着西南方疾掠而去。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空间之中,再度响起白衣的声音,回响四方,嗡鸣之声不断。先前消散的鬼火,这一刻再度浮现而出,于空中不断飞过,似要化为无数双眼睛,寻找红衣女子所在。 逃... 红衣女子此刻,心中唯有此念,因为她清楚自己此行的重要性。因此达成目的之前,自己绝不能意气用事,也不能有事。 否则,便无人知晓他在此处,也再无人能可援手此地。 因此将讯息传递出去之前,自己绝不可折损在此处,即便需要暂时离开这片暗含传送阵法的区域... ... 黑暗之中,黑雾之内,红衣女子如风疾掠,其身后,道道鬼火破风而来,发出一阵鬼哭之声,摄人心魂。 但前者此刻,心中信念坚定,断然不会因为这些外力,动摇内心。可一路急奔,体力流逝的同时,也让她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 自己当日进入此地之时,并未经历如此长的脚程,而如今全力急奔,想要脱出此域,却无能为力。恐怕那白衣人,是施展了某种特殊的手段,让自己陷入了幻阵之中。 也许自己所见的方向,并非真正的方向,自己以为的向南而行,实则是在绕圈。 “嗡...” 就在此时,红衣女子身前,一道三尺鬼火骷髅,凭空浮现,其身形疾掠之间,根本来不及停下身形,当即与骷髅对撞在一起。 只觉一道无匹巨力,席卷周身,红衣女子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出,于空中带起一丝血线。但其身形尚未落地,便转武道身法为修士遁术,凌空调转身形。 可其尚未落身,便觉身后一股庞大牵引之力袭来,回身之间,只见黑暗之内,一张深渊巨口,铺天盖地而来。 ... 不知多久,红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说不出的疲惫。但方才撞击之下,所受伤势,如今却已经痊愈,好似只是一场梦境。 此地四方,仍旧被黑雾笼罩,但却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挡在外,方圆二十丈内,虽然狂躁不安之气弥漫,却无半分黑雾,能可侵入。 一眼望去,四下皆是荒土,自己正身处一片废墟之内,而废墟的中心,一道湛蓝光幕,阻隔视线,耀眼非常。 红衣女子心中疑惑,不知自己为何在此,但却能猜出,自己多半是触发了何种阵法,所以才会被传送至此。 无论那湛蓝光幕之中,是否存在破局之法,坐以待毙,都非良解。 于是心念一动,朝湛蓝光幕而去,却在临近光幕十丈之处,脚步骤然停止,身形一僵... 第2157章 心魔(上) “你果然不简单。” 身后白衣的声音淡淡响起,让红衣女子思绪回转,但其此刻已然感受不到,对方身上半分敌意,加之眼前光幕之内熟悉的身影,终于放下警惕。 “他怎么了?” 红衣女子望向湛蓝光幕,目不转睛,身后白衣现身,她也只是轻瞥一眼,注意力全在眼前之人身上,开口之间亦是与其有关。 光幕之内,一名身穿风鸣院红白学子服的少年,坐于一块巨石之上,双眼微闭,周身气息沉寂,犹如一滩死水。 正是经历大战过后,褪去化相之术伪装的楚宁月... 而周身湛蓝光幕,则是其一身护身道韫,自行演化而成,外人难以靠近分毫,皆被其阻挡在外。便是白衣有心唤醒对方,也没有把握在不伤及其本身的情况下出手,因此只得僵持至今。 白衣望着眼前女子,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对方施展的术法,的确与楚宁月有七分相似,系出同源。 但凡事总有例外,即便眼前之人,确与楚宁月有关,在弄清二者具体关系之前,他也不会贸然吐露信息。 “你与她,有何关系?” 沉思过后,白衣无奈摇头,他亦知晓,自己如今灵识受损,记忆缺失。想要通过判断,得出结论,远不如动用一些手段,或是直来直去简单。 可红衣女子,对于身后之人开口之间,凝神聚气,俨然一幅要出手的架势,却是无动于衷。因为在她看来,这白衣人虽然身份莫测,但却似乎与自己要找之人相识。 既如此,他便不会是对手,而是助力。 “他于我而言,亦师亦友,这一身修行之法,便是由他所传。” 传功授法,本是隐秘之事,楚宁月曾要其承诺,不得轻易告知旁人。但眼下,她已看出楚宁月状况不佳,尚需身后之人相助,而此人方才也见自己出手之时,有所迟疑。 两相加持之下,判断出此人,应该与楚阳有关,因此说出他已然有所猜测的信息,未尝不可。 话音落定,白衣沉默不语,但周身气息,却如潮水一般,朝眼前红衣女子笼罩而去。后者不为所动,仍旧望着楚宁月,任由气息游走四方。 不多时,白衣轻叹一声,得出结论... “不错,你与她的确系出同源。” 听到这句话后,红衣女子知晓,对方已经相信了自己,那么自己所求之事,便不再困难,于是当即开口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此地发生何事了吧?” “此地经历过一场大战,起因我已记不清楚,但此事应该与你无关。至于她,便是在大战之后,变做如今模样。” 白衣说话之间,语速缓慢,似是用力回忆当初细节,但其受到元神波及,灵识受损,一些细节,终究难以记起。 所以开口之时,未能一针见血,甚至给出的信息,有些无用。 “他受了重伤?” 红衣女子关心则乱,并没有注意到,白衣的言语之中,并未提及楚宁月变成如今模样的具体原因。只是听到大战二字,不由得想到此事。 “不,她并非受伤,而是心神失守,却又在最后一刻,施展秘法,自封五感。但其周身道韫,却成了一道阻碍,我虽有心相助,却也无能为力,除非...” 话音落定,白衣轻叹一声,但随即黯淡的眸光之中,便浮现出一丝光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望向眼前的红衣女子。 恰好后者此时,也回头望向白衣,寻求帮助。 “我...?” 两人目光对视,红衣女子瞬间明白,对方心意。此刻一字出声试探,心中却生出一丝惊喜,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够帮助到楚宁月,乃是一幢幸事。 “她这一身道韫,能可阻隔外界危机,任何异种气息靠近,皆会被其本能磨灭。但你所习功法,与其系出同源,或许你会成为例外,能可近身。” “好。” 红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闻言之下,便要动身。可其刚刚踏出一步,便被白衣以一道气机拦住,微微摇头道: “我还没有说,近身之后,你当如何化解此难。” 对于白衣的不急不缓,红衣女子眉头微皱,但她却也知道,眼下白衣,或许是解救楚宁月的唯一机会,所以她愿意耐着性子一听。 却不想,白衣抬手之间,便以一指,点向其眉心。红衣女子虽然愿意相信眼前之人,但两人毕竟是陌生人,身体本能反抗,身形疾退。 可下一刻,她便发觉,先前白衣与自己交手之时,留手几何。因为此刻身形刚动,便被气机锁定,只觉奇经八脉同时一振,而后便再难动弹。 “你..” 但其一字刚刚出口,未及后话,脑海之中,便浮现出无数图案,大量信息瞬间涌入脑海,犹如当日楚宁月所施灌顶之术。 不多时... “我所传之法,为本源感应之术,你若真与她有缘,便可凭借此法,以化身之,法进入其识海空间之内,见其所见,助其湮灭心魔。 但此法凶险,你的修为又十分牵强,能否近身,仍在未定之数。便是能够近身,进入其识海之后,亦是凶险难测,凝气境修为,终究太弱了一些。” 白衣所言,乃是告知眼前女子,此行危险重重,一面希望她能够救回楚宁月,但另一方面,也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 纠结之下,便将此事难点,悉数告知对方,交由对方自己选择。这一点,便与祁如清行事,有着本质不同,亦是他能够成为此山村民,心中信仰的主要原因。 “我心意已决。” 听到红衣女子决然的话,白衣微微点头,并不意外,但对于此行,其实并不看好。因为凝气境修为,着实太弱,而楚宁月神识远超同阶修士,其识海之内所化心魔,修为必定不凡。 若是自己进入对方识海,尚能与其联手对抗心魔,但若由这红衣女子进入,便几乎绝了武力强压一路,仅能智取。 心念至此,白衣目送红衣女子,朝湛蓝光幕而去,挥手之间,降下光华无数,笼罩此间,凝成数道防御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第2158章 心魔(中) 红衣女子心意虽然坚定,却并未失去理智与判断能力,亦未被一腔热血,主导思绪。此刻望着湛蓝光幕,近在咫尺,脚步微微一顿,手中道诀掐指之间,凝成一道灵气壁障,萦绕周身。 做好此准备之后,方才一步踏出,踏入湛蓝光幕之内。 身形触及光幕,只觉一阵柔风,扑面而来,仿佛水波不兴,涟漪不起,平和非常。 其身后的白衣,眼见湛蓝光幕,没有第一时间反击红衣女子,此刻微微点头,知晓自己的判断无误,此女的确有机会靠近楚宁月。 只是,对于此行的结果,他仍旧不看好,因为接近楚宁月之后,才是关键。 “唔..” 可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口中,忽然闷哼一声。其眼中所见万物,与白衣所见,截然不同。 白衣所见,她只是朝前踏出一步,可在她眼中,四方光景却已不再是一片废墟。 此刻的她,身处悬崖绝壁之上,奋力攀爬,四周劲风如刀似刃,吹得其周身灵气壁障,如风中残烛,左右摇曳,仿佛随时皆有可能破碎。 一声闷哼过后,红衣女子再前一步,一阵撕裂之声,随即响起。其一身红衣之下,渗出朱红数点,一时之间,难分红衣如血,还是血染红衣。 红衣女子咬紧牙关,对于如此险阻,她其实早有预料,知晓若能如此轻易靠近眼前之人,以身后白衣人的实力,何必等到自己到来。 殊不知,白衣之所以没有动手,并非是因为他真的束手无策,而是因为,其出手之间,本能的反应,很容易与楚宁月周身道韫碰撞,使得后者道韫受损,影响对抗心魔之力。 因此,只有红衣女子这等,修为低下之人,纵使全力为之,亦无法撼动护身道韫者,方能在不伤及楚宁月的情况下,靠近其身。 但如此一来,这闯关之人,自然是凶险万分... 只是他并不清楚,眼前红衣女子,毅力惊人。 红衣女子踏出七步,已用七息,但第八步开始,却是健步如飞。地面之上,满是朱红,但其速度却不减反增,此刻不顾自身伤势,奋力前行。 更似是适应了风中利刃,气机阻隔,迅速朝着楚宁月靠近而去。 直至十息之际,终于临近楚宁月周身一丈,停下脚步,稍作调息。 “哼..” 红衣女子轻蔑一笑,算是为自己这段所行之路,做出总结。此刻微微转身,看向远方白衣,似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定能救回眼前之人。 而白衣对此,只是微微颔首,心中古井无波,眼前之人能够渡过第一关,他并不意外,眼下的第二关,才是关键。 然而,红衣女子此刻,远没有表面上看似的轻松,其凝气境修为所化壁障,根本无法突破楚宁月周身道韫。 若非因为,两人所修功法系出同源,而红衣女子近身之时,刻意顺应前者道韫,任由攻击临身,未加阻挡。她此刻只怕早已因为触发禁制,被道韫凝成的更强攻击吞没。 经由七息时间,她终于以同源功法,完成同化,与楚宁月周身道韫形成平衡。但体内伤势,却已十分沉重,一身实力,更是十不存一。 此刻堪堪至此,已无力向前,若不是凝神调息片刻,莫说施展白衣所传感应之法,便是这最后一丈,也会要了她的性命。 ... 三息过后,红衣女子睁开双眼,重新踏出一步。可原本预想中,这最后一丈会面临的考验,并未降临,这一步如履平地,丝毫没有浪费气力。 红衣女子心中虽然不解,但却知晓时间可贵,没有多想,当即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楚宁月身前,望着她眼中的少年楚阳,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一次,换我救你...” 话音落定,红衣女子抬手之间,按运白衣所传,本源感应之法。可此法对于凝气境修士来说,本就超纲,需要其一身灵气为引,方能堪堪施展。 而她这一路行来,一身气力,已然耗费九成,纵使稍加调息,在此天地之间无灵气的环境之下,也难以恢复如初。 此刻心诀刚运,便觉体内气息,犹如决堤洪水,翻涌而出,难以抑制。刚刚才以术法,强行压制的伤势,再度爆发,红衣之下,再染几分色彩。 “不妙。” 远在湛蓝光幕之外的白衣,密切关注此地,眼见红衣女子周身气息溃散,心知其耗损严重,贸然施展秘法,恐怕无力为继。 但自己虽有心相助,此刻也是无能为力,若此女当真命陨于此,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虽是不忍,却也无奈。 可就在此时,红衣女子腰间,一块玉符自行飞出,正是其来到此处的关键所在。玉符悬浮而起,凝成一道青色符文,笼罩在两人头顶。 下一刻,玉符降下一片星光,蔓延四方,无数充满生机的绿色阵纹,自地面之上翻涌而出,不断汇入两人体内。 红衣女子只觉原本外泄的气息,被一股莫名之力牵引,重新打入体内。而一身伤势,亦在此法阵之中,迅速恢复,伤口愈合。 此时方才回想起,自己离去之时,那人曾说此物除了能够帮助自己找到楚阳之外,更能在危机之时,作为底牌施展。 如今看来,这便是底牌之功效,所以心中并未起疑。 当即立断,再运本源感应秘法.. 可就在秘法运转之际,玉符之内,却有一道虚影,突兀浮现,映入阵法之内。 下一刻,红衣女子只觉天旋地转,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自脑海深处蔓延周身。凝气境的神识,根本难以阻挡如此攻势,几乎瞬间,便晕死过去。 而湛蓝光幕之外的白衣,则是眉头微皱,浑浊的目光之中,再度浮现出一丝凝重。 他清楚,先前的自己,若不顾及两人安危,尚有干预之法,可如今...断无机会。 ... 不知许久,红衣女子睁开双眼,只觉一阵疲惫之感,充斥周身。耳边似有剑鸣之声,不断响起,使得其朦胧的意识,逐渐明晰。 最终,眼前寒芒一闪,只见一柄利剑,已至胸前,只觉冰寒刺骨。瞬间的吃痛,让其彻底清醒,望向眼前递出一剑的宫装女子。 可还未及开口,便听对方口中,吐出一句... “殿下莫怪。” 第2159章 心魔(下) “你...” 红衣女子刚刚醒转,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一处宫殿之中。眼前三名宫装女子,手持长剑,似在围攻自己。 一字出口,红衣女子周身一阵凌厉气劲,翻涌而出,凝成水波气浪,朝眼前持剑之人席卷而去。 持剑者似乎对此十分意外,反应不及之下,被水波气浪冲飞而起,倒飞数丈。稳住身形的同时,望向眼前之人,沉声开口: “想不到,殿下竟深藏不露。只可惜,为时已晚了。” 红衣女子闻言之间,眉头微皱,此刻下意识震退对手,起身之间,方才得以环顾四周。 可眼前所见的,哪里还是先前所在的废墟?哪里还有湛蓝光幕?入眼者,乃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乃是三人围杀。 但一瞬分神,亦让她恢复清醒,想起方才玉符之上发生的变故。再看眼前众人,隐约间猜到,这里也许不是现实,而是神识空间。 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已完成感应秘法,以化身之形态,进入了楚阳的识海之中。所以眼下所见之情形,既实且虚,万不能大意。 因为每一道杀机,皆有可能是其心魔所化。 “你们是何人?” 红衣女子下意识开口,朝着自己腰间抹去,想要抽出腰间软剑对敌。可一句话刚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因为这说话的声音,很是陌生,似乎并非自己的声音,而是旁人。紧接着,摸向腰间的手,亦告知了她,眼前一切并非错觉。 自己如今所用的,并非自己的神识化身,而是神识空间之内,旁人的化像。 神识空间,本是虚无缥缈,眼前所见,皆是一心所化。可是红衣女子如今状况,却是不同寻常,她乃是以白衣所传秘法进入此地,更受神秘玉符影响,凝成化身。 因此这空间之内所化之物,于外人而言乃是幻象,可于她而言,却是真实存在。因为她如今本身,亦是这众多幻象之中的一员。 本来以红衣女子刚刚踏足修行之列的见闻,无人指点,断无法看清此事。但其脑海之中,却毕竟还有另一人的记忆,因此触类旁通,想通了此点。 “殿下不必用计,您已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任何算计皆是徒劳。” 三名宫装女子之中,方才持剑刺出的那名年长之人,此刻再度开口。虽然口称殿下,且语气平和,像是属下在禀告某事,但其所说的言语,却是字字诛心。 而红衣女子此刻,亦能感觉到,周身气力,正在迅速流逝。胸前伤口之下,隐约有黑血渗出,对方的一剑,显然是淬了毒。 只可惜,自己发现得太晚,如今只得以修士术力,强行压制,阻止毒素爆发。但若要根除,还需解药。 “多说什么?她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便是!” 另一旁,一名较为年轻的女子,口中轻斥一声,声出同时,身形已动。剑上长虹一逝,人影已随剑光而来,这一剑乃是直取要害。 而年长的女子,此刻望着眼前之人,亦只有怜悯之色,而无阻止之意。 “嗤。” 一声轻响,响彻此间,年长的女子,下意识闭上双目,似乎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位,自己照看多年的小殿下,惨死于身前。 但自三人入宫的那一日开始,这一天便注定到来,自己虽对敌人有了些许情感,但这并不能与任务相比。 “啊?” 可下一刻,其耳旁却传来另一人的轻呼之声,下意识睁开双眼。然而入眼者,并非长剑入体,惨死当场的小殿下,而是被一指洞穿心脉,此刻满是惊愕之色的同伴。 “砰。” 随着一声闷响,方才贸然出手的年轻女子,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人还未落地,周身生机便已散尽,当场横死。 只因丹青天下,纯粹武夫,面对修士之时,未达通识之境,皆如蝼蚁。只因武者若未通识,便看不到修士术法轨迹,只能凭借经验对阵,无从抵挡,更莫论料敌先机。 方才其一剑虽快,但红衣女子反应更快,抬手之间一指点出,所施之术,正是楚宁月极为擅长的金芒夺魄术。 虽然红衣女子施展起来,略显生疏,做不到心念施法,需要凭借印诀。但心底已然认定她是强弩之末的持剑女子,却根本不会对眼前之人凌空一指,有所防备。 可结果便是,自己的一剑尚未触及对方,便被无形金芒,穿透心脉,剑至之时,人已气绝,一身功力尽散,哪里还有半分威力可言。 “想不到殿下竟身负,如此歹毒的暗器!” 年长女子似乎很是意外,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子,会惨死在眼前之人手中。她的确对这位小殿下心生怜悯,但比起自己的弟子,孰轻孰重,心中自然有数。 此刻眼见弟子惨死,心中一丝怜悯,瞬间烟消云散,周身剑气凛然而起,蓄势待发。宫殿之内,金银无数,此刻皆发出轻颤之声,如受同召。 “五品化气。” 红衣女子见状,心中立时给出评价。 若放在半月之前,自己还未踏足修行之列,那么以自己六品的实力,在中毒的状况下,面对五品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如今,自己已然入道,压制体内毒素,只会调用部分灵气,尚有出手的余力。因此眼前之人,不足为惧。 只是她哪里知道,眼前一切,皆是楚宁月之神识空间,自是她所经历之事,此中法则,自然也非此界天道所束。 眼前年长女子,虽然也是武者,但修行体系,与红衣女子所认知的武道截然不同,乃是丹青天下之武道体系。 并非由九及一,而是由一及七,她所认知的五品化气标志,在丹青天下武者体系之中,只需三境锻骨便能施展。 而眼前的年长女子,方才却口出“暗器”之言,意味着她能够看到红衣女子施术,只是从未见过此种手段,所以才会解读为暗器。 红衣女子此刻,中毒在先,运功其后,如今最忌的,便是轻敌。 可就在此时,宫殿之外,却有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唯有两字: “放箭!” 两字一出,原本决意出手的年长女子,眼神骤然一变,调转身形,长剑凌空轻点,周身剑气先箭雨一步,蔓延而出。 下一刻,无数箭矢破窗而入,与剑气凌空对撞,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另一名年轻女子,在箭雨之下,无处遁形,好在年长女子出剑及时,迎下绝大部分箭雨,这才只付出肩头一箭的代价,幸免于难。 而此时,窗外箭雨,方才有瞬息停歇,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殿下,老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可红衣女子此刻,却眉头紧锁,并未出声。她可不会愚蠢到,将对方当做救命稻草,因为她方才若不是运气凝成气罩,抵挡箭雨,此刻早已死于乱箭之下。 此人看似是来救驾,但实际上,却是动机未明。 而红衣女子,此时则在心中思索,自己刚刚进入神识空间,便遭遇两拨截杀。这真是巧合,还是.. 心魔显现。 第2160章 破晓 心念至此,红衣女子眉头微皱,开始盘算接下来,自己要如何破局。如今体内所中之毒,虽然已被术力压制,但却也封锁了武道真气,无法施展。 而凝气境修为,又因为压制毒素,耗去大半。所以,若门外杀局,乃是世俗武者,自己当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可若是心魔具象... 那此刻应声,便是自寻死路,以卵击石。 一旁的中年女子,原本一心想要斩杀红衣女子,但她却并非无智之人,如今见窗外箭雨来临,如何不知自己是中了旁人之计。 那箭雨看似是救驾,实际上却是想要将自己等人与小殿下一并抹杀,杀人灭口。若非如此,用得便不会是玄远军特制的箭矢。 “大敌当前,你我已成瓮中之人,联手可好?” 中年女子望向一旁负伤的同伴,心思飞转,终于下定决心。但她心底,却对自己的提议,不太自信,因为毕竟自己刚刚才对眼前这位小殿下出过手。 而对方少年心性,未必会识得眼前大局,也未必会看破门外之人,居心叵测。 却不知,红衣女子此刻的注意,皆在其传音之法上,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传音之法,若凭借修士神识施展,自是颇为轻松,可若凭借武道内劲施展,所需的实力,便远非五品化气可以掌握。 而眼下窗外情况不明,眼前又有如此未知实力之人环伺。红衣女子细思之下,做出决断,此刻实力不足,不宜树敌。 “可以。” 两字传音入耳,中年女子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眼前之人除了隐藏实力之外,还隐藏了心性。不过此刻大敌当前,她也不会过多计较这些,当即取出一只药瓶,丢了过去。 “殿下床榻之下,存有一条暗道,为今之计,乃是开启暗道,自其而出,从长计议。” 红衣女子闻言之间,接过药瓶,装模作样轻嗅一口,微微点头,倒出内中唯一的一颗药丸服下,立时运功调息。 其实她此刻,根本无法判断,对方丢来的药丸,是否是解药,只能够冒险一试。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需要耗损的术力便越多,拖延下去,自己的结局一样惨淡。 更何况,中年女子应该已经看出,门外之人来者不善,她应该不会蠢到此刻让旁人坐收渔利。 因此,服下药丸之后一息,红衣女子皆凝神运功,并未设防。 而一息之后,药丸之力,彻底被体内两道功法催化,游走周身,体内速度迅速清除,让其松了一口气。中年女子见状,方才出声道: “既然殿下已经无碍,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 说罢,中年女子收剑入鞘,朝床榻方向而来。红衣女子则是侧身让过,暗运术力,于周身凝成一道护身气罩,以备不时之需。 临近床榻,中年女子一掌按在床头,无声无息之间,床板一分为二,现出一条漆黑阶梯。而中年女子,心知身后之人,或许不会尽信自己,所以没有言语,径直走下了此道。 红衣见状,此时跟上,眸光瞥向身后,肩头中箭的年轻女子,判断出其此刻的实力,已经微不足道,于是便任由其跟在自己身后。 密道阴暗非常,三人刚刚进入其中,一分为二的床板,便再度闭合,恢复如初。使得原本便缺少光线的环境,变得漆黑无比。 不过,红衣女子已入修士之列,身负神识,视物不止凭借双眼,因此环境黑暗,对于她而言影响不大。倒是身后的年轻女子,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目力不及,跌跌撞撞。 三人一路无话,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前一刻还是相杀的局面,这一刻联手不过局势所迫,又怎会相护倾吐。 暗道狭长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便是施展神识,亦只能看到半程,看不到出口。 然而,红衣女子心思,皆在防备两人,与寻找出口之上,并没有注意到年长女子的神色。 随着时间流逝,此女面上渐露疑惑之色,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这一点,红衣女子当然不知,因为她方才服下的药丸,的确是解药,可这解药,却有副作用。 而这副作用,便是中年女子,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不能再等了...” 年长女子一道传音,传入最后的年轻女子耳中,使其精神一振。方才其跌跌撞撞,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伤势所致,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便多了几分表演的成分。 其跌撞之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在暗中调整此暗道的机关。三人行此暗道,已不知数百回,所以熟悉无比,远非第一次进入此地的红衣女子可比。 然而,暗道并非无穷无尽,机关秘路的数量亦是十分有限,如果再走下去,错过时机,想要再取得优势,便难上加难。 于是,年长女子骤然脚步一停,出声道: “殿下,这里有些不对,似乎有他人来过。” 说话间,年长女子抬手,朝着一旁的石壁按去,其上立时有微弱火光浮现,照亮眼前岔路。 而红衣女子,对于两人早有防备,不过因为感受到体内毒素尽去,所以暂时相信了两人的合作意愿。 如今见对方主动停下脚步,心中立时做出判断,要么是对方所言不虚,此地的确有外人进入,要么便是两人打算发难。 不过,她对于如今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更何况,时机二字,乃是相互。对方能可发难,自己同样可以,因此错身而过之际,便是分晓之刻。 “何人?” 说话间,红衣女子走上前去,却在以神识,密切注意两女动向。 果然,刚刚踏出三步,最后方的年轻女子,便将手按向了腰间剑柄。 在判断出此两女想要发难之后,红衣女子心中再无保留,错身之间,既见分晓,亦见生死。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未进入年长女子周身三丈,对方的发难,便已然功成。 “唔...” 一声闷哼出口,红衣女子只觉一阵无力,疲惫之感瞬间充斥周身。她虽第一时间意识到,可能是先前那枚丹药的缘故,但此时也为时已晚。 不过好在,这一阵无力所影响的,只是她的武道体系,而修士手段仍在。 两人眼见时机已到,年轻女子手中长剑直刺而来,剑势汹涌。却让原本准备动手的年长女子,口中惊呼一声: “小心!” 然而,其传音之声,快不过修士术法,随着一声破气之音响起,金芒夺魄术下,再添一道亡魂。年轻女子一剑未尽,人便已经当场气绝,被金芒洞穿心脉而亡。 自己两名弟子,皆死于眼前之人,诡异暗器之下,中年女子心中怒极悲极,但此刻也几乎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绝非自己朝夕相处的小殿下。 因为殿下虽然任性,但绝没有这样的杀伐果断,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故而一句话出口的同时,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是谁?!” 而话音落定,未及红衣女子回应,她便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中,转身便走... 第2161章 意外 眼见中年女子退走,红衣并未第一时间追击,而是心中起疑。 先前于宫殿之内,自己斩杀另外一名年轻女子之时,此女分明怒上心头,想要对自己出手,证明她并非临阵脱逃之人。而且展现出的实力,也足够与自己一战。 可是如今,身处暗道之中,自己再一次斩杀她的同伴,她却选择遁走,而不是凭借地利复仇。更何况,她应该能够看出,自己受那颗药丸影响,实力大跌。 如此绝佳的时机,她却没有动手,而是选择离去,其中必然有诈。 因此红衣决断之下,并不打算追击中年女子,更何况她清楚,如今自己身处的,乃是楚阳神识空间,眼前所见既真亦虚,但自己的目的始终如一。 所以即便放走此女,会留有后患,也非自己当下应当考虑之事。若贸然追去,中了埋伏,反倒是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 片刻过后,红衣运转功法,将药力带来的虚弱感,尽数消除。而远去的中年女子,却迟迟没有回转,也没有丝毫动静。 神识探查的极限范围中,已无此女身形,如此作为,让其更加疑惑不解。 不过,如今的自己已然恢复实力,便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结此事。既然那中年女子选了一路,自己出于保险起见,自是选择另外一路,最为安全。 但在离开之前,自己还需一柄防身之器,于是她便将方才死于金芒夺魄术下,年轻女子的佩剑顺手取走,以备不时之需... 左侧通道,同样狭长,但内中却多了些许岔路。不过好在红衣神识加身,想要避过这些弯路,直达出口方向,并非难事。 因此其未在迷宫之中,耗费太多时间,便出现在一条甬道之上。而此甬道尽头,便是一座假山,假山之中,存有一道暗门,乃是暗道出口。 红衣以神识窥得此点,望向四周甬道,确定此处并无特殊之处后,方才放下心来,朝前而行。 “咔嚓..” 就在此时,其一步落定,脚下却传来一阵机括运作之声。看似平平无奇,与来时之路一般无二的地面之上,竟有一道机关。 红衣瞬间警觉,运转体内修士功法,凝成一道护身气罩,守护周身。同时抽出长剑,凝神戒备。 而剑出瞬间,四周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加剧,一阵危机之感,自其心间浮现而出。 下一刻,甬道石壁之上,浮现出无数孔洞,内中各式暗器,如泉涌一般,倾洒而出,直逼红衣而来。 这些暗器之上,皆淬有剧毒,而且其中更是暗含些许,转破武者功体的细微毒针。在此光线缺失的环境之下,若是纯粹武夫来到此处,中此埋伏,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红衣此刻,来不及思考眼前一切,是否皆是先前中年女子的算计,此时心中所念,唯有渡过眼前一关。 对于自身术法凝结的护身壁障,究竟能够抵挡何种的强度的攻击,红衣心中其实并没有确切标准。所以她并不愿意将一切希望,压在术法之上。 而其入道之前十余载,毕竟皆是修武道之人,相比此时施展术法防御,她更相信手中长剑。 随着一声剑鸣,其手中长剑横斩而出,原本六品上境的实力,因为入道的缘故,已与五品化气不相上下,所以亦能施展后者手段。 剑气化为一轮满月,自其周身横扫而出,所过之处,火花四溅,与空中暗器碰撞,使得后者支离破碎。少有漏网之鱼,亦被其护身壁障抵挡,难以入侵。 可就在此时,其双足之处,忽然地面崩塌,若是寻常武者遭遇此事,必定慌乱不急。便是心性上佳之人,亦会立即施展轻身之法,纵跃而起。 但如此一来,面对空中暗器,便失了根基。 可是红衣女子,如今已非单纯武者,虽然修士遁术,尚不娴熟,但此刻危机之下,短暂凌空,还是不成问题。 本该坠落的身形,如今悬浮而起,落在地面之上,迅速朝着出口方向而去。两侧暗器如雨侵袭,却抵不住其剑光术法,火花四射之间,其终于冲出了甬道,再见光明。 冲出黑暗,光华耀眼,便是红衣女子,亦觉一阵刺目。可就在此时,一柄长剑,却已无声无息,朝此刺来,似是在此等待已久,想要的便是此刻时机。 但红衣女子视线受阻,神识尚在,而且方才施展护体之术,尚未退散。此刻察觉剑光,抽身疾退,可还是慢了半分。 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护身壁障当即溃散,而其肩头,再添一道新伤。不过犹豫护身壁障抵挡攻势,以及抽身之时,没有拖泥带水,因此只是轻伤。 “想不到,那些机关也杀不死你。”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正是出剑偷袭之人。而红衣看清来人,眉头微皱,却淡淡吐出一句: “果然是你。” 不错,此刻偷袭之人,正是先前离去的中年女子,此刻蹲守于此,正可解释杀徒之仇,为何能够离去的那般果断。 中年女子并非放下杀徒之仇,而是思忖之下,想要万无一失。她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当然能够料到,对方身受药丸影响,且前路不明的情况下,绝不会追击自己。 而是会因为心中疑心,选择另外一条路。 却不知,自己所走之路,才是正确通道,亦是捷径。而另外一条路,则是充满机关杀局的死路。 红衣女子,不过是因为神识之故,才躲过迷宫之中,无数陷阱,直达甬道。却不知,这一条甬道,亦是最后杀局。 可是让中年女子没有想到的是,对方能够活着冲出甬道,而且在强光刺激之下,伤疲在身的情况之中,还能躲过自己的蓄力一击。 如此反应,如此实力,已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绝非自己认识之中的小殿下。但今日之事,早已不是任务完成与否,而是自己与此人的私仇。 两名同伴,同行十余载,今日皆惨死眼前人之手,自己断然不会放过。 “不错,正是今日杀你之人。” 一声落定,中年女子故技重施,周身剑光萦绕,蓄势而发。可就在此时,一道突兀剑芒,却忽然斩破其周身气劲,一剑贯穿气海而过。 一道突兀的人影,诡异浮现在中年女子身后,此刻一柄长剑,洞穿后者之身,面上带着一丝邪意笑容。 而此人的存在,便是红衣女子,亦未察觉,直至对方此刻现身,才惊觉此地有其存在。若这一剑,不是偷袭中年女子,而是偷袭自己,那... 中年女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气海贯穿而出的长剑,想要奋力转身,看一看是何人偷袭自己。但还未能转身,便被一掌轰出,身如风中残叶,人未落地,便已气绝。 而气绝之前,只听身后方向,传来一声低语,唯有四字。 “她是我的。” 第2162章 相见 眼见变故忽生,红衣面色微变,抽身疾退,此刻已然判断出,来者不善,且实力高深莫测。 褐袍道人见状,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站在原地望着疾退的红衣,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逃脱。好似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兴趣十足。 “嗯?” 下一刻,红衣轻疑一声,武者直觉加持修士神识,感应到一丝危机。后退的身形,陡然停止,变换方向,而原本身后方位,另一名褐袍道人,赫然现身。 同样突兀非常,同样毫无征兆,这让红衣心中警觉,一时之间,判断不出对方施展的是何种手段。但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因为她仍旧记得,自己如今所处的乃是神识空间,而非实景。 所以在此空间之内,发生任何诡异之事,都在正常范畴之列。 “你...不太对。” 后现身的褐袍道人,此刻上下打量红衣,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口出疑惑之语。 而此言一出,另外一人身形,亦是疾冲而来,口中同样吐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不错,她不是!” 一句出口,两名褐袍道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远观猎物之态,如今荡然无存,好似心态发生巨大改变,此刻杀红衣之心,急迫非常。 感受到两人周身气息陡变,红衣双目微凝,此刻亦是终于确定,这两人与自己一样,皆是修士。 脑海之中,属于另一人的记忆,迅速翻涌而出,似是在思考,与修士对战,需要何种策略。 可此时,哪里有时间容得其思考战略,融会贯通? 两名褐袍道人手中,同时祭出一张符纸,其上华光万点,化为一柄通体赤黄的长剑。而长剑一出,地面之上无数碎石,如受感应,纷纷发出轻微颤动,似是随时会随这一剑,爆发而出。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赤色光柱,骤然降临。落地瞬间,形成一道气海巨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两柄赤黄长剑,只是刚刚触及气浪,便顷刻支离破碎,两名褐袍道人面色剧变,身形倒飞而出,却是朝着同一点落去。 落地瞬间,两道人影,诡异融合,化为一名褐袍老道,面如枯槁,眉心之上,带着一轮半月朱红。 眼前变故太过突然,红衣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亦受气浪席卷而出。好在护身壁障,为其抵挡了大半攻击,加之那气浪的目标本就不是自己,所以只是受了轻伤。 但此刻,她却知道,眼下最大的危机,不是和褐袍老者,而是忽然降下的赤色光柱。 “你在找我?” 赤红光柱之中,响起一道传音,无喜无悲,虽然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缥缈之意,但仔细听来,却仍能分辨出,其是一名青年女子。 而其话音落定之时,红衣便觉一道气机,朝自己锁定而来,只以为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可其正想回答之际,褐袍老者却率先出声。 只是所说的言语,仍旧让人疑惑,答非所问: “哼,枉你自诩正道,却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行事如此,何成...” “聒噪。” 赤色光柱之内,传音再起,虽只有两字,气机却磅礴而出,瞬间压制褐袍老者,使得其难以说出半字。 下一刻,光柱消散,一道人影显化而出,乃是一名身穿青色道袍,头戴云冠的青年道姑,此刻面色平淡,却不怒自威。 正是残阳宫三长老,亦是红衣此行,所为的目标。 可她此时样貌,却是丹青天下之真身,而非少年楚阳,所以即便见面,红衣亦不认得此女,此刻不敢贸然出声。 “你想以楚玄旧事乱我道心,痴心妄想。” 楚宁月一句出口,翻手之间,一道烈焰席卷而出,直朝褐袍老者而去。而后者此时,早已因为修为相差悬殊,被气机锁定,难以反抗。 但其面上,去并无半分惧色,反倒是张扬得意。 下一刻,烈焰吞没褐袍老者,瞬间将其化为灰烬,但其所在方位,却有一道血光浮现而出。紧接着,便于身前十丈,重新凝聚,死而复生。 而黑袍老者刚刚凝聚身形,便“孜孜不倦”开口说教,试图乱楚宁月道心,于旦夕之间。 “长兄如父,你却弃他不顾,独自逃生,让其断后惨死。而后修成紫府玄丹,重回楚玄,却不思为其平反,只因一句仙凡有别,便尽消往事,大大不孝!” 其每说半句,便有一道烈焰临身,将其化为灰烬,而其下一刻,却又死灰复燃,塑体重生。 直至话音落定,楚宁月不再出手,望向褐袍老者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凝重。 她很清楚,眼前之人乃是心魔所化,而自己这几日来,迟迟无法苏醒,定然是受心魔影响。可其虽然知晓此点,却不知如何斩除心魔。 这几日来,她始终陷入这片楚玄旧忆之中,无法脱出。尝试了数种办法,皆无法斩除心魔,终于在最近一次循环之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那便是此空间之内,会有另一名自己,亦是当年的自己。而每次其死亡之时,空间便会重置。 因此,保护其安全,或许便能打破眼前僵局... “嗯?”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顿时看向一旁的女子。但下一刻,其双目之中,便浮现出一丝疑惑。 因为此女,应当是神识空间之内,当年的自己。未被心魔附身的情况下,理应与当年没有丝毫差异。 可是如今,自己却能从此女的身上,感知到一丝修士的灵气波动。显然此女,已然成为一名修士入道,而非当年那个,只能被动逃亡的自己。 “你是谁?” 三字出口,楚宁月身形一闪,已然来到红衣面前,但其话音落定,面上的疑惑之色,便更重几分。 因为方才距离颇远,加之对方体内气息微弱,所以自己才没有清晰感应。而如今临近之下,可以清晰感应到对方周身灵气运转的法门... 似出自残阳宫。 这个问题,褐袍老者同样想要知道,此空间乃是其借助心魔之力,与楚宁月记忆所创造。内中之人,若无自己附身,一切皆会如当年记忆一般,不会出现偏差。 可是,眼下此女,却大出意料。 第2163章 破釜 “此身功法,是何人所传?” 望着眼前之人,楚宁月淡淡开口,周身气机,已然锁定其退路。对于神识空间之内,忽然多出的变数,其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真假。 只知眼下破局之法,多半与这变数有关,至于是杀是留,全看对方接下来如何回答。 红衣此行目标,本就是唤回楚宁月,但她所认识之人,却是少年楚阳,而非眼前青年道姑。因此,只觉眼前之人周身气息,有一丝似曾相识,却判断不出对方身份。 不过她却记得,自己如今身在楚阳的神识空间之内,眼前所见一切,皆是神识化相。所以,并不存在泄密一说,无论自己将功法之秘,告知任何旁人,最终都不会外泄。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觉得需要隐瞒。 “是一名少年所传。” “嗯?” 对于这个回答,楚宁月很是不满意,一字出口的同时,气机如山崩海啸,强压而去。不过此举意在施压,倒不会真的伤到对方。 却不知,红衣之所以如此回答,乃是因为她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描述楚阳。于是在威压冲击之下,吐出一句... “少年楚姓,出身风鸣院。” 一声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周身威压瞬间驱散。此刻上下打量眼前之人,面上虽无表情,但一时之间,心中却是微有涟漪。 她如今虽受心魔所困,数日之间,灵识有所损伤,但却没有忘记此事。于是心念一动,一句传音,传入对方耳中,正是... “天门凝液,置于悬冲。” “你..” 红衣闻言,下意识一字出口,因为这八字,乃是楚阳所传功法,开篇行气法门之一。迟疑过后,其抱着试探的目标,轻声开口: “散于气海,隐于...” 但其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抬手,心中一惊的同时,想要动作反抗,声音戛然而止。可她此刻,却发现自己明明没有受到任何气机锁定,但在对方抬手之间,速度却缓慢无比。 可正当其以为,对方将要发难,而自己无力挣脱之际... 却见对方,只是以两指,挡在自己唇前,随后淡淡开口,吐出一句惊心之语道: “本门心法口诀,岂可告知外人?” 说话之间,楚宁月上前一步,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柔和,另一手轻轻一拉,将红衣置于身后。紧接着,望向褐袍老者,目光重新冰冷。 “你..” 又是一字出口,红衣当即语塞,因为对方的话,她听得很是清楚。何为“本门”,她亦了然于胸。 方才楚宁月现身之时,她便觉得对方的气息似曾相识,如今经此一说,心中疑惑,烟消云散。原来眼前女子,与自己要寻之人,系出同门,只是不知两人是何关系。 不知为何,躲在对方身后,心中会生出一丝莫名的安全感,觉得先前的危机,尽数消散。但随着危机消散,心思便也活络起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少年楚阳的样貌。 心念至此,红衣竟生出一丝奇怪念头,开始将自己与眼前之人暗中比较。但可惜,样貌方面,自己尚可说与眼前女子各有千秋,但实力天差地别乃是事实。 而此女与楚阳系出同门,应该已经认识多年,而自己与他,不过相识一月,若... 而她心中所想,楚宁月丝毫不知,之所以隐瞒身份,乃是因为知道对方所认识的,只是少年楚阳。觉得自己若告诉对方,自己便是她要找之人,解释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于是,便索性告知对方,自己乃是楚阳的同门,如此也能解释自己的立场。 ... 至于此女身份,楚宁月心中已是了然,她于此界之中,只将功法传给了一名女子——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之女,其名... 南宫霞。 两女说话之间,一旁的褐袍老者,可没有丝毫懈怠,只是其口中言语,反复之间,不外乎..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想要以此法,乱楚宁月道心,不免落得下乘。可以说,直接被楚宁月无视,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因为楚玄旧事,自己早已在地底世界之中,解开心结。 比起神魂秘法创造的空间,这心魔空间的危机,根本微不足道。此刻已知变数乃是南宫霞,那么楚宁月不难猜出,她必定是凭借某种秘法,进入此地。 也就是说,她如今的存在极为特殊,既是此界之人,又不受心魔空间控制影响。所以,自己杀不了眼前的心魔化相,但她也许可以.. 这,便是破局关键所在。 所以..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见“沉默已久”的楚宁月,忽然出声,褐袍老者口中说辞一顿,不由得望向眼前之人。而对于这一句威胁,面上却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满是得意。 但这一次,他的得意,似乎猖狂了些许,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并不能扰乱对方道心,所以另辟蹊径。 “你应该清楚,自己杀不了我。” “哦?” 楚宁月的一声轻疑,在对方看来,不过惺惺作态,不足为惧。可下一刻,其面上却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浅笑,话锋一转道: “我杀不了你,那她呢?” 此言一出,褐袍老者立时面色一变,按照常理而言,此空间之内,原本存在的任何人,都可以被自己附身,当然也包括了当年的楚宁月。 可是,他方才已经尝试过此点,结果却表明,自己无法控制。 也就是说,此番循环之中,出现了以往没有的变数。而这个变数,很有可能,对自己的循环出现威胁,所以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在找机会,出手偷袭。 只可惜,楚宁月似乎早有预料,防守得十分严密,使得其难以通过半分。之所以要喋喋不休,一部分原因,乃是想要阻止对方,想通其中关键。 而如今,被对方点破,褐袍老者已知别无退路。虽然他并不确定,被那名女子攻击,自己是否还能死而复生,但却不愿尝试。 但可惜,其心念至此之时,便觉周身气机蔓延而来,将其牢牢锁定。褐袍老者当即判断出,对方想要动手,当机立断之下,发动秘法,想要放弃这具肉身,转而控制旁人。 如此一来,元神便能脱困。 可下一刻,他却惊觉,方圆百里之内,竟无任何一人,能够供自己控制,脱离此间。但这里明明是楚玄王宫之外,距离王宫不到百里,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控制? 除非... 而他想到此点之时,看向眼前楚宁月,只觉毛骨悚然。 因为他已猜到了对方作为亲身经历当年之事者,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在宫殿内现身,而是到了暗道之外,方才出现。 原来...她是又不得不去的理由。 而此时,南宫霞已然出手,在楚宁月灵气注入之下,一道火龙蔓延而出,朝此咆哮而来,几乎瞬间,便已将褐袍老者彻底吞没。 而这一次,其化为灰烬之后,未能再塑体重生,可最后执念,却化作了一道传音,响彻此间。亦是他为此后之局,所争取的最后一记重击。 他希望这句话,能够让两女之间,出现隔阂,因为楚宁月的做法,已经大出常理,骇人听闻。 “你..竟然杀了所有人!” 而楚宁月唯有一句... “皆是幻象,为何不能?” 第2164章 沉舟 空间之内,回响褐袍老者最后传音,亦是其这一道化身,最后的余力。可其想要达到的效果,却终究无望,因为楚宁月对于此事,心中毫无波澜。 “皆是幻象,为何不能?” 眼下所见之人,皆是当年旧忆的幻象,对于楚宁月来说,如同梦幻泡影。而以其如今的修为,想要覆灭楚玄国王都,只是时间问题,并不需要针对个人。 因此施术之下,不必见到死伤的画面,亦不会看到昔日之人,亡于己手。一道区域术法降下,眼前幻象,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但,楚宁月虽然问心无愧,可褐袍老者乱其道心只是目的其一,另一目的,却是在南宫霞心中,种下楚宁月残忍嗜杀的印象之种,挑拨两者关系。 而南宫霞若知楚宁月便是她要找的少年楚阳,以其对后者的态度,定然不会曲解。可眼下,她对楚宁月的印象,十分复杂,因此心中有一丝动容。 理智之上,虽然知晓,眼前一切皆是幻象,杀之无妨,可一想到,眼前此女可能与楚阳关系匪浅,心中便不禁生出另一种念头。 好似是抓住了什么可以制胜的关键东西一般,不愿放手... “嗯?” 楚宁月站在南宫霞身后,所以自然没有看到她面上的表情,更何况在她看来,对方勉强算是自己门下的弟子,又知道这一切皆是幻象,所以定然不会受对方蛊惑。 这一声轻疑,乃是因为她已感知不到,此地心魔化相之气息,褐袍老者已然被南宫霞诛灭。可是,眼前幻象空间,却没有彻底瓦解。 如此一来,整个空间之内,便只剩下自己与南宫霞两名活物,如何破局,亦成难题。 心魔具象之力,虽然真假难测,但南宫霞的反应,已然说明她是自外界进入,而非心魔所化。否则,她必定如心魔一般,知晓自己的真身,而不是将自己当做残阳宫同门。 可是...楚宁月却忘记了一点关键.. “他说..你杀了此地的所有人?” 听此一言,楚宁月转过身来,望向南宫霞,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柔和,微微摇头道: “并非生灵,而是幻象。” 但此一句落定,所见的,却是南宫霞面色陡变,身形疾退,让其不禁疑惑。只以为,对方是受了褐袍老者影响,心中顿生无奈。 只是她早已忘记,在对方眼中,自己与其一心寻找之人,并非同一人。 所以在南宫霞得知,对方默认灭杀了此空间内全部人之后,理所当然地觉得,少年楚阳,亦在此列。 “你究竟是谁?!” 南宫霞身形疾退,退出百丈过后,方才传音开口,质疑出声。 她此刻只以为,眼前之人,亦是心魔化相,所以才会伤害楚阳。方才自己竟然听信了对方的鬼话,真觉得会有他的同门师姐,先自己一步至此。 危机之中,心急之下,南宫霞全然顾不得自己与楚宁月实力相差悬殊,心中所想,皆是楚阳安危。但也能够判断出,此地乃是他的神识空间,若他当真陨灭,此空间亦不会长存。 眼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心中无奈,但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她心中具体的想法。既然对方持有警惕,那自己不近身便是,倒也无需...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轮血月浮现而出,王宫方位,一阵剧烈震动,朝此蔓延而来。 而此情景,不属当年记忆,自是变数所在。 这一点,楚宁月与南宫霞皆心知肚明,后者心思飞转之下,调转身形,决定险中求胜,朝王宫方向遁去。 而楚宁月则是眉头微皱,闪身之间,化为一道流光,将南宫霞截停,而后右手轻挥间,将其控制在半空之中,稍作思索过后,出声道: “此地所化之物,皆系楚阳心魔所成,而其入门之际,关于当年遭遇,早已通过水镜,告知师门。可这轮血月,与水镜之中呈现景象不同,属于记忆之外的变数。 因此事情未明之前,贸然前往,并不明智。” 对于南宫霞这个记名弟子,楚宁月自是十分有耐心,虽然此时的确是以气机强行控制了对方,但却仍旧留有余地。 而南宫霞此刻,奋力挣扎,但却发现自己的实力,在对方面前,毫无转圜的可能。在此强压之下,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判断对方是心魔所化的可能性。 而且,自己只对眼前之人提过,传授自己功法之人,乃是楚姓少年,却并未说过其名讳。而对方,却能清晰说出“楚阳”二字。 虽然以此点,无法证明她不是心魔化身,但却可以证明,她与楚阳之间,确是同门关系。 更何况,以对方的实力,想要抹除自己,并非难事,何必多费如此口舌? “轰!!” 就在此时,王宫方向,一声巨响响彻此间。两女朝其望去,却见整座王国,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坍塌。 地面之中,无数藤蔓冲天而起,似要与半空之中的血月,融为一体。 而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其双目微凝,心中暗叹一声.. “失策。” 的确,她忘记了一件事,便是当年的记忆之中,的确没有这一幕,但催动这一幕发生的存在,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一只,被封印在楚玄王宫地下,不见天日的大妖“圣主”,如今仍在地宫之下。 心魔化身,既可附身于此间任何生灵之上,同样也能附身于此物之上。 “吼!!” 一声怒吼震天而来,无数藤蔓之内,一颗通天古树,拔地而起。树冠之上,纹理分明,似是一张张人脸,痛苦扭曲。 而每一张人脸的双眼,此刻皆都望着此方,望着两女,满是憎恶。 “莫看。” 两字出口,楚宁月抬手挡住南宫霞视线,因为这些树冠之上的人脸,皆有蛊惑之力,更对修为浅薄者,会造成实质伤害,专攻神识。 南宫霞初入道途,神识薄弱,面对此种攻击,便是自己有心相助,也无法防御。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不与对视。 “唔..” 闷哼一声,南宫霞恢复意识,方才与鬼面对视之间,的确险些陷入混沌之中。此刻望向眼前之人,心中的感觉,不免又复杂了许多。 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相信对方,还是抵触对方... 而巨大古树之内,则响起了先前褐袍老者的声音,语气之中,尽是张狂。 “你真以为,我只有这些本事么?” 第2165章 滔天(上) 传音方落,楚宁月双目微凝。 其神识本就远超同阶修士,加之在此空间之内,徘徊数久,对于对手气息,颇为敏感。此刻迅速判断出,眼前古树圣主,虽然声势浩大,但其真正实力,却达不到楚玄圣主的十之一二。 但自进入此空间以来,心魔附身之物,实力只会变强,不会变弱。可眼下所见事实,却违反了这一点常理,让楚宁月立即判断出,方才南宫霞的攻击,并非徒劳无功。 褐袍老者的陨灭,必然削减了心魔之力,因此其附身圣主之上,才会令其实力暴跌。 否则,以楚玄圣主虚丹境实力,配合不死不灭的特质,今日自己两人想要脱困,的确难如登天。可如今,眼前幻象实力不足十之一二,这不死不灭,怕也要大打折扣。 所以,眼下破局的关键,仍旧在南宫霞之身,而非自己。这一点,对手心知肚明,所以它的首要目标,一定是南宫霞,而非自己。 抬手之间,楚宁月凌空一握,一团烈焰自百丈之外突兀浮现,居中炸裂开来,化为一片火海,朝古树蔓延而去。 此一招术法,全然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试探为主。 下一刻,火海浸染古树,却在接触到古树的瞬间,便被一道绿芒吞没,烟消云散。树冠之上的人脸,此刻浮现出鄙夷之色,望着楚宁月,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小心,它的目标是你。” 一句传音出口,楚宁月已然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无误。不过她这一句传音,倒不是要南宫霞自保,而是希望稍后她能配合自己,而不是心存戒备,处处掣肘。 而此一句传音,南宫霞尚未领会,便闻一阵破空之声,接连响起。王宫之上,通天古树振臂一挥,无数落叶翻飞而起,化为道道气刃,朝此倾泻而来。 楚宁月虽判断出对方实力,不及真正圣主十之一二,但面对此种能可躲闪的攻击,也不愿硬接。当即抓住南宫霞肩头,施展转脉境遁术,化为流光,身形忽闪。 可古树之下的落叶,却似无穷无尽一般,层出不绝,如暴雨倾盆,连绵不断,速度奇快无比。 只是其飞射之速虽快,却快不过楚宁月之遁术,一时之间,天空之上只见红绿两道流光,纵横交错,不断追逐,却难分高下。 而修士遁术,与武者轻功最大的不同,便是任意持久,消耗极低,亦不会因为带着一人,便减缓速度。 因此楚宁月施展此法躲闪,消耗微乎其微,可是通天古树施展如此攻击手段,看似连绵不绝,但比起消耗,定然远在楚宁月之上。 眼见攻击徒劳无功,漫天落叶瞬间消散,化为点点绿芒,朝树冠汇聚而去。而楚宁月之身形,亦出现在百丈之外,凌空而立,周身气息沉稳,古井无波。 “你...” 南宫霞并非无智之辈,方才古树攻击如何凶险,以她的修为境界,虽然无法完全透析,但也多少看得出一些深浅。 若仅凭自己的身法,没有身旁之人相助,如今早已在万叶化刃之下,支离破碎,断无生还可能。 所以,方才心中产生的些许怀疑,如今已是烟消云散,甚至出现了一丝愧意,更觉面对此种层次的战斗,十分无力。 看来,自己无论是在楚阳面前,还是在他的同门面前,都只是负累,又何谈... “莫要分神,欲诛此僚,你才是主力。” 对于南宫霞的眼神,楚宁月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心情,只不过相隔日久,逐渐淡忘。此刻出声,既是宽慰,亦是事实,算不得取巧。 “先前如你所见,褐袍老者亡于我手,便会塑体重生,但若亡于你手,却只能另寻出路。虽不知其中玄妙,但眼下解局之法,尚在你身,因此你亦是它的首要攻击目标。” 借由短暂停歇,楚宁月继续传音,解释其中缘由。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关心门下弟子,而是想要战胜楚玄圣主,单凭方才的术法借力,远远不够。 必须此女完全信任自己,对自己所输术法,毫无反抗,使得自己的术力,能可在对方体内,肆意游走。方能借此女之手,凝聚出足够毁灭眼前对手的术法。 否则单凭对方根基,与运气法门,根本难以承载转脉境术力,亦无法施展高阶术法,克敌制胜。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要的解释,绝非多余。定然要对方做到心无桎梏,自己方能放手施为,否则紧要关头,若是对方心生涟漪,那么受到的影响的,便是此局胜负。 当然,想要达成同样的目的,并不只有凭借同源功法,间接控制对方这一点,但却并不在楚宁月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她是楚宁月,而非祁如清。 “可是..我修为低下,如何能胜?” 南宫霞因为某种原因,极为不想在楚宁月面前示弱,但面对强敌与大局,却还是只能认清事实。因此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显得颇为无力,似乎身心俱疲。 “你身上功法,与我系出同源,所以我可借你之身,运转术力,施术克敌。但此法凶险,需要你主动配合,稍有差池,你我皆受反噬之力。” 说话间,通天古树攻势再起,而楚宁月没有急着逼迫对方做出决断,因为想要完成反攻,对方自愿,乃是最大前提。 方才无数落叶,化为的绿芒点点,已悉数汇聚于树冠之上。此刻随着一阵饱含神识攻击的嗡鸣之声响起,无数绿芒自树冠之中浮现而出,凝成万千绿色光球,接踵而来。 心魔具象,似是判断出自身攻击,无法超越对方遁术,所以与其以点破面,倒不如以面概全,让对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眼见对手攻势转变,楚宁月眉头微皱,方才出手试探的结果并不满意,所以她不得不考量更多。若此地只有自己,而无南宫霞,出手应对的方式,自然灵活多变。 但对于眼前这些无孔不入的绿色光球,稳中求胜的办法,唯有防御反击。 心念一动,楚宁月单手掐诀,周身十丈方圆,立时被一片火海覆盖,凝成一道火焰气罩,将两人笼罩其内。 气罩之外,无数流火凭空浮现,化为道道火蛇,朝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光球,对撞而去。虽能撕开缺口千处,却只一瞬,便被后继之力补缺。 这让楚宁月判断出,自己的攻击术法面对眼前对手之时,会被无限削弱,虽然心中无奈,但不得不承认,眼下自己只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想取胜.. 只能凭借眼前之人。 第2166章 滔天(中) 眼见南宫霞心思未定,漫天绿芒接踵而至,楚宁月不再犹豫,当即施展真阳离火罩,防御反击。 漫天流火,与无数绿芒对撞,虽有切割之势,却显后继无力。因为离火罩之威,在于壁障破碎之后的防御反击,而非壁障凝成之时,外界流火。 而此刻的无数绿芒,却胜在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铺天盖地之下,只是短短三息功夫,便让漫天离火,悉数湮灭,只余楚宁月周身十丈,安然无虞。 下一刻,绿芒接触离火罩,但预想中冲击的一幕,并未上演。无数绿芒,并未化作狂风暴雨,撞击壁障,而像是无数跗骨之蛆一般,吸附于气罩之上。 顷刻之间,离火赤芒,便化作了一片绿意,从外望去,再无离火之色。 而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因为真阳离火罩,防御反击的关键,在于吸纳对方攻击与火焰壁障对接之时的威能,转化真阳离火,储存于气罩之内。 待气罩破碎之时,经由多次提纯的真阳离火,便会蔓延而出,燃尽眼前之敌。 可如今,绿芒并未撞击壁障,反而是以柔克刚之路数,无疑是破解真阳离火罩的法门之一。不过,眼前通天古树之上,附有自己的心魔化身,知晓这一点,倒也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如此一来,真阳离火罩便只有防御之能,没有反击之威,成了拖延之用,却不能克敌制胜。即便是由南宫霞施展,亦是同样如此。 “铿..” 随着阵阵闷响传出,离火罩难堪吸附之力,渐渐收缩。而每收缩一丈,其防御力皆会上升一倍。 不多时,十丈壁障,只余三丈,而在楚宁月弃攻转守之下,这三丈防御,对于漫天绿芒而言,已是无懈可击。 “我答应你。” 就在此时,沉吟许久的南宫霞,终于有了反应。四字出口的同时,迷离的眼神变得十分坚定,亦如进入此地之时的初心。 自己此行目的,便是为了救少年楚阳于水火之中,即便期间出现眼前女子这个变数,只要最终能够救出楚阳,那便算是不违初心。 至于此女与他的关系,早已不可改变,便是自己万分在意,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如今纠结此事,会影响大局,如此一来,自己与她的比较,便算是落了下风。 如今既已实力不足,心性之上,便不能再输一筹... “好。” 一字出口,楚宁月微微颔首,目光之中一丝释然。既然南宫霞同意自己方才的提议,那眼下之局,便有了转机。 只是心魔化身,对于自己的手段太过了解,想要一击制胜,恐怕并非易事。因此这真阳离火罩,尚需维系。 心念一动间,楚宁月调转体内灵气,朝身旁南宫霞灌输而入。两女体内功法,系出同源,此刻互有生息,彼此链接。 南宫霞只觉体内,一阵刺痛之感,蔓延全身,让她本能抵挡。但她此刻心中已然做出决断,便不会允许自己落了下风。 于是奋力抑制本能,任由这一道灵气,自周身游走,疏通经脉。 楚宁月并非无智之人,非到万不得已,亦不会孤注一掷。因此她刚刚注入的灵气,只是些许部分,为得乃是试探南宫霞,是否真能做到,毫无抵抗。 而如今气息成功游走一周天,证实对方方才所言非虚。所谓万事开头难,经由这一道灵气洗礼,南宫霞的经脉,便能承受更多属于自己的术力。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犹豫,抬手一掌,印在对方后心之上,随即引导修为,朝对方体内灌入而去。 “唔..” 南宫霞口中闷哼一声,朱唇之下已现朱红,只因转脉境术力,非凝气境修士能可承受,即便两者功法同源,极大提升了容纳上限,但所受痛苦,却远超洗精伐髓。 然而南宫霞此时,心中自有一口气在,觉得自己已然答应对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或是半途而废。否则,便是落了下乘,连这最后一丝执着,也荡然无存。 只是,她表现得越为镇定,楚宁月便觉得其承受能力越强,出手之时,便越无保留。 随着灵气修为入体,南宫霞体内功法,迅速运转,其临时修为,亦在不断攀升。顷刻之间,已连破数层瓶颈,直达开元巅峰,距离转脉只有一步之遥。 但也就在此时,因为传递灵气,而分去部分心力的楚宁月,无力继续维系真阳离火罩防御之势,三丈防御,再入三分,如今仅剩两丈。 可开元巅峰之力,想要面对拥有远超人族修士虚丹实力的通天古树,即便后者并非实体,也相差甚多。 冲破最后关隘,还差最后一剂猛药,此刻绝不能放弃。 楚宁月凝神灌注术法修为,此刻全然没有注意南宫霞的状况。后者此刻,强忍反抗本能,更是逼迫自己,不再出声干扰前者,对于心神的消耗,极为严重。 此时已到了崩溃边缘... 但也就在此时,无数错综复杂的记忆,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自其脑海之中,不断翻涌而出。与其身为南宫霞的记忆,产生剧烈碰撞。 其脑海之中,存在另一人的记忆,此刻随着修为增长,和其心力不足,逐渐复苏,不可抑制。在神志不清之间,已难分辨,孰真孰假。 一道清气,自其体内迸发而出,冲冠而起,发簪断裂的瞬间,其体内气息陡然一变,最后关隘,应声而破,临时修为,已至转脉。 “成了..” 感受到对方体内气息变化,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如今对方已暂时拥有转脉境实力,足以自己操控对方,施展转脉境术法,攻敌制胜。 虽然转脉初期,比不得自己的修为,但这已然是传递修为术力的极限。如若再进一步,莫说对方难以承受,便是自己,亦会因为灵气大量离体,而再次被迫堕境。 更难再维系真阳离火罩,防御剩余攻击。 可就在此时,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忽然自身前响起,唯有三字。 “多谢了。” 而话音刚落,一道寒意便自周身迸发而出,侵入楚宁月手掌之中,迅速朝其体内蔓延而去。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大为意外,因为她察觉到那一道寒意入体瞬间,便如一道钩锁一般,迅速锁定了自己体内残存的灵气。 而后,便将灵气强行拉扯,似要吸夺而出,若非自己体内所习功法,乃是残阳神诀,品阶远超南宫霞体内残阳诀,此刻早已被其反噬。 但此刻,虽然心中万般惊疑,楚宁月却还是不得不认清眼前事实。南宫霞此刻,正以一种秘法,借由自己灌入其体内的术法修为,吸夺自己体内灵气。 第2167章 五彩 察觉体内灵气,逐渐脱离原本运转轨迹,顺手臂经脉经由掌心,朝眼前女子蔓延而去。楚宁月眉头微皱,一字出口的同时,已然判断出,南宫霞此时状况有异。 “你的灵气,很特别。” 前方,传来陌生的声音,虽自南宫霞口中说出,语气声音却是截然不同。而其体内不断渗透而出的寒意,此刻更是增强数倍,已有渐渐扰乱楚宁月体内灵气之相。 后者当机立断,抬手一掌,朝对方肩头拍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去,楚宁月受此一掌反震,身形倒飞而出。 真阳离火罩术法,对外乃是极强防御手段,可对内却是只有保护,而无半分防御。此刻一道气浪席卷而出,让本就因为缺少术力维系的术法,难堪重负。 随着楚宁月身形跌飞而出,真阳离火罩,应声而碎,真阳离火悉数消散,未能反攻。 然而此时离火罩外,正是漫天绿光所化光球,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楚宁月身形倒飞而出,只有两丈空间,根本难以化力。 此刻要么强运功法,以负伤为代价停下身形,要么便只能跌出二丈空间,与漫天绿芒正面碰撞。 心念飞转之间,楚宁月选择第一种方式,因为遭受巨力冲击之反噬,威力远不及通天古树,手段未知。 可就在其手掐道诀,决意出手之际,眼前一道残影快如闪电,突兀浮现,朝此而来。其下意识暗运神识,加持双目,但却只是这一瞬之间,残影便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只按在其肩头的手,晶莹剔透,寒意忽隐忽现。 随后,方才的声音,自耳旁响起,可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一名女子,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让人感到不适。 “吾并无恶意,美人不必如此。” 话音落定,楚宁月倒飞而出的身形停止,去力尽消,此刻立时施展遁术,转身即退,与眼前之人拉开距离。 而这一瞬之间,其也看清了眼前之人样貌。她早已不是神识空间之内,自己当年的模样,而是南宫霞的面孔。 但这张面孔虽然是南宫霞,衣着打扮,却与素喜红衣的南宫霞不同。其身穿一件蔚蓝长裙,其上有水波灵光,忽隐忽现。 额头之上,带着一道极浅的蓝色雪花印记,虽被抹额遮挡部分,但却隐约可见。 “你是何人?” 四字出口的同时,楚宁月方才意识到周围变化,不禁心中再生疑虑。 方才离火罩破碎瞬间,漫天绿芒,便该蜂拥而至,将自己两人吞没于潮水之中。可是时至如今,已然过去一息之久,那些绿芒却仍旧悬浮于空,仿佛陷入凝滞之内。 “吾之记忆,残缺不全,美人此问,恕难回答。不过当务之急,似乎并非此事。” 蓝衣女子说话之间,语速缓慢,但每说四字,周身便有一道水波符文,朝四方扩散而去。每每触及绿芒,便会使这些绿芒,黯淡一分。 待一句话落定,原本密如潮水的绿芒,已然黯淡无光,犹如一潭死水。 楚宁月站在原地,感受到自己注入对方体内的灵气,已然与自己失去了联系。而自己如今的修为,也因为大量损失灵气,再次跌落入开元。 当即心念一动,神识朝眼前之人扫去,却发觉此女周身,气息忽隐忽现,时而如山岳浩大,深不可测,时而无声无息,犹如世俗武者,不堪一击。 未知对方实力立场,楚宁月不愿贸然出手,更何况,方才自己倒飞而出之时,立身不稳,倘若对方真有歹意,那时便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既然眼前女子,并未趁机出手,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南宫霞如何了?” 提出此问,既是试探,亦是关心。虽然在楚宁月心中,南宫霞的分量不重,但如何说,也算是记名弟子。 而眼前此女,显然是由南宫霞转化而来,并非伪装,否则体内气海,无法容纳残阳神诀术力,更不会自行运转。 本源功法之上,做不得假,因此,此女与南宫霞必有渊源。 却不想,此问刚刚出口,蓝衣女子便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似是受到了某种冲击一般,陷入短暂迟滞之内。 但与此同时,周围凝滞的绿芒,也因为蓝衣女子术法中断,再度恢复生息,重新朝此蔓延而来,不过依照两女所在方位,蓝衣女子无疑首当其冲。 楚宁月心念飞转,判断之下,轻叹一声,终究是没有选择利用通天古树,除去这个可能的潜在危险。当即闪身之下,来到此女身旁,欲带其离开。 可就在此时,原本眼神迷离的蓝衣女子,面上却忽然泛起一丝微笑,恢复如初。此刻望着楚宁月,微微颔首道: “美人果然心善,没有趁机出手,抹除未知危机。既如此,吾亦不能落了下乘,南宫霞之事,稍后自会说明。” 这一次,蓝衣女子语速极快,而其话音落定之际,头顶一道诡异符文浮现而出,顷刻之间增长数倍,囊括方圆百丈。 下一刻,无数绿芒同时发出轻颤,似在符文影响之下,支离破碎。不消片刻,便已化为道道灵气,被抽离而出,朝着空中符文汇聚而去。 原本漆黑的符文,在吸收灵气过后,似是褪去了伪装,化为原本模样。乃是一张五彩符箓,其上光华万千,挥洒此间。 华光笼罩过后,绿芒尽数消失,化为符文养料,滋养其身。 “你是谁?!”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通天古树,怒吼一声,发出疑问。只因这现身的女子,带给他太多意外。他乃是心魔化相,所知所感,自然仅限于楚宁月。 楚宁月也不知的真相,他自然也无从得知。 面对这未知的对手,与未知的危险,便是心魔化相,心中也有忐忑。因为踏错一步,等待自己的,可能便是湮灭。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蓝衣女子,轻蔑的目光,以及天空之上,五彩符箓。道道嗡鸣之声,自符箓之中蔓延而出,回荡四方,使得其感应到一丝危险。 但他如今选择的,已是此空间之内,最后一个可被附身的可能。若抛弃此身,便只能以本体相见... 所以即便察觉危险,也无法逃脱,只得凝神以对。 第2168章 滔天(下) 天空之下,绿芒化为点点灵气,反补空中巨大符箓,随着光华不断变幻,使得通天古树之上的诡异人脸,阴晴不定,若有所思。 下一刻,古树枝蔓一挥,无数落叶凭空浮现,化为道道利刃,朝两女袭杀而来,气势浩大,连绵不绝。利刃之外,飞花浮动,若非通天古树之上狰狞面孔犹在,倒勉强算是一番风景。 亦是绝佳的葬身之地。 楚宁月实力下跌,但心性却不会因此改变。如今已然判断出,蓝衣女子并非南宫霞,但对自己的确也没有歹意,所以其并未四处躲闪,而是望向眼前之人。 似是感受到其投来的目光,蓝衣女子微微一笑,一步踏出,已然出现在其身后。拂袖之间,一阵山鸣海啸之声,油然而来,而此声响直攻神识,神识差者,早已心生幻象,不可自拔。 只可惜,此地本就是楚宁月的神识空间,而此地如今的掌控权,在心魔之手。所以此类神识攻击,并不能造成实质效果,更不能具体显化。 但蓝衣女子出手之时的主要目的,也非神识浸染,而是催动五彩符箓,施展后手攻击。 “轰!!”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符箓之中蓝光一闪,使得飞叶化刃为之一顿。 下一刻,通天古树头顶,一阵泱云汇聚而去,突兀降下三十六道湛蓝掌印,朝四面八方依次排开,如山倾海啸之势,强压而下。 便是心魔具象,亦未想到此女会有此种手段,万叶化刃尚未触及对手,这三十六道掌印,便已直逼自己而来。 但,作为楚宁月的心魔,掌握其一定记忆,他很是清楚,自己所附身之物,真正的实力,绝对凌驾于转脉境之上。 因此在他看来,这三十六道掌印虽然气势浩大,实则却是外强中干。 心念一动之间,万叶化刃瞬间回防,同样化为三十六道三人合抱粗细的藤蔓,冲天而起,迎接掌印而去。 掌印藤蔓接触瞬间,气浪席卷四方,楚玄王都本就因为通天古树现身,显得残破不堪,如今被气浪席卷之下,更让建筑悉数坍塌,化为碎瓦尘沙无数,归于黄土。 两者看似平分秋色,势均力敌,但掌力有穷,藤蔓无尽,一息过后,已有上下之分。 心魔具象眼见得利,心中担忧烟消云散,此刻望向两女之时,诡异人面之上,笑容更加邪意。此刻虽未出声嘲讽,但心中所思,却尽是轻蔑,再无其他。 “此物有虚丹实力,你..切莫轻敌。” 眼见掌印失势,楚宁月望向蓝衣女子,觉得对方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否则刚刚无法强行吸夺自己体内灵气,于是出声提醒。 她此时并不希望,对方因为轻敌,给了通天古树可趁之机。自己如今,已然堕境,实力不复,若她再... 那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此举动,换来的却是一声轻笑,还有一句调侃... “哈..美人有心了,但吾何曾说过那掌印,便是主要手段?” 话音方落,蓝衣女子脚下方圆一丈,无数紫色符文涌现而出,顷刻之间便将其笼罩在内。符文化为四道纹路,自地面之中,迅速朝着王都方向蔓延而去。 只瞬息之间,便已至通天古树之下,而后者毫无察觉。 下一刻,蓝衣女子身形骤然消失,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通天古树之下。而以其体型与通天古树相比,与地上碎瓦尘沙,也并无太多不同。 加之蓝衣女子周身符文,似有隐匿气息之效,若非其对楚宁月并无恶意,此刻便是她也无法轻易察觉。 因此即便古树心存疑惑,也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自己脚下,只是心中不解,为何少了一人。 楚宁月眼见对方施展手段,兵行险着,而通天古树并未第一时间发现此事。自己当然不能引导对方的目光,助其察觉蓝衣女子,所以佯装惊讶,朝四方望去。 仿佛同样不知,蓝衣女子去了何处,面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楚宁月不善弄虚作假,因此她的演技着实一般。但好在心魔具象,此刻附身于通天古树之上,而后者因为长久岁月,皆被封印于深渊之下,因此思维迟滞。 心魔具象,同样受此影响,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楚宁月的异样,反而出声讥讽: “你的朋友,如今已然临阵脱逃,如今仅凭你一人,又要如何反败为胜?” 而就在此时,蓝衣女子轻轻抬手,一指点在古树之下,一根根系之上。而后轻声开口,声音却回响此间,唯有两字。 “聒噪。”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火焰,便自女子指尖蔓延而出,起初只是星火之势,但只刹那之间,便成燎原之势。 通天古树惊愕发觉,蓝衣女子出现在自己脚下,但更让他错愕的,乃是这蓝色火焰,与楚宁月所施离火截然不同。 离火焚烧的乃是肉身,而自己乃是附身于此物之上,故而不受影响。可此蓝色火焰,燃烧的却是元神,可以说专克自己这附身之法。 蓝色火焰蔓延开来,古树只觉体内妖力,亦如当初无数绿芒一般,被强行淡化分解,化为无数灵气,朝着空中巨大符箓汇聚而去。 从来皆是自己吸纳旁人之力,化为本源,如今却被人以此法还施彼身,这种落差,让其心中极为愤怒。 但愤怒之余,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因为他发现,凭借自己的实力,竟然无法终止这滔天蓝焰。若不想伤及本源,舍弃此肉身,乃是唯一选择。 可是,此地除了这具肉身之外,还有何物能可一居?... “哈..” 就在此时,已被蓝焰吞没大半的通天古树,不怒反喜,大笑一声。下一刻,树冠之上,万点光华迸射而出,化为一片暴雨,降临于此空间之内。 下一刻,通天古树,随着一阵轰鸣之声,轰然倒塌,但雨水所过之处,却有无数花草树木,化为精怪,死而复生。 他在危机之刻,判断出对方施展掌印,乃是为了拖延自己,转移注意。而后再以近身之法,施此蓝焰,攻破自己防御。 但此法,势必损耗不小,无法持久,而发动条件也定然苛刻。因此,他当即选择舍弃肉身,以通天古树之特性,将体内残存妖力,化为暴雨倾盆而下,催生此地妖物。 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千万种附身的可能,而楚宁月实力已然下跌,施展不出毁灭一国妖物的术法。 自己,仍可立于不败之地。 第2169章 蓝衣 湛蓝火焰,随着古树坍塌,烟消云散,化为星芒一点,没入蓝衣女子指尖之内。而被蓝焰吞没的树干,则被分解为道道灵气,汇入空中符箓之中,已然囊括方圆百丈的符箓,涵盖此间。 “撒豆成兵,化整为零么?” 蓝衣女子自言自语间,周身紫芒再度浮现,随地面之上纹理扩散,再度出现在先前消失的方位,回到楚宁月身边。 方才一幕,楚宁月看得清晰,但心中却多有疑惑。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蓝衣女子所施手段,虽与修士术法异曲同工,却有本质差别。 尤其是那道蓝焰,竟能腐蚀通天古树之树干,使得其内生息化为灵气,被天空符箓所吸收。如若蓝焰本身,亦是凭借灵气术法所汇聚,又要如何做到这一点? 思索间,蓝衣女子再度开口... “对于这些精怪,美人可有办法?” 对于“美人”这个称谓,楚宁月颇为反感,不过见对方亦是女子,此种反感便轻了些许,回归到此问本身。 但...如今自身修为已然堕境,以开元境修为,想要同时斩除楚玄王都之内的妖物,可以说是绝无可能。因为开元境与转脉境最大的不同,便是灵气自行复苏。 此界之内无灵气,而此心魔乃是于此界而生,因此由其缔造的空间,同样受此限制。 楚宁月虽是因灵气不足而临时堕境,并非功体之上永久损伤,能可施展范围术法。但开元境实力,却不允许其维系此等术法的损耗,一旦施展,便会损耗更多灵气。 届时,便是连开元境修为,恐怕也无法维系,如若再遇危险,处境将会十分被动。眼下并非绝境,她并不愿意破釜沉舟,拔苗助长。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蓝衣女子微微一笑,却是朝着眼前之人,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仿佛是在索取某物。 “嗯?” 楚宁月不明其意,轻疑出声,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时,心中颇为复杂。因为眼前之人,来历不明,实力莫测,如今立场,亦是扑朔迷离。 “吾欲施之术,不在此界五行天地之中,化用此界灵气,不足以维系术式,需借上界灵源为引,方竟全功。” 对于蓝衣女子的话,楚宁月更觉疑惑,但她却捕捉到对方话语之中的“此界”“上界”之说,同样也看得出,天空之上的巨大符箓,非同寻常。 于是稍作沉吟过后,出声道: “你想要我如何做?” 此刻若由自己出手,修为境界恐会跌落至凝气,因此非到万不得已,自己不会冒险。眼下既然有别的选择,楚宁月当然不会放过,不过在那之前,也要听听对方的条件才行。 却不想,对方所言只有一句... “将手交我便可。” 越是简单的条件,往往便越是危机。楚宁月没有忘记,先前自己接触对方之时,险些被对方吸夺本源灵气,此刻若再与对方接触,其危害,恐怕犹在跌落境界之上。 但此时,蓝衣女子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笑一声道: “方才之举,乃是吾苏醒之前,本能所为。如今吾已苏醒,便不会贪恋美人身上灵气。更何况,只要源头不灭,便是细水长流,何必做杀鸡取卵之事?” 前半句话,蓝衣女子面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可到了后半句话时,周身便又浮现出一阵寒意。这也让楚宁月明白了,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 只是她如今并不知晓,自己身上的灵气,与一般灵气不同,乃是经由功法提纯过后的特殊灵气。对于蓝衣女子这等存在,乃是唯一滋补,能可恢复实力的契机。 因此在找到替代品之前,蓝衣女子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及楚宁月,包括她自己。 虽然心中不悦,但楚宁月懂得判断局势,明白此刻自己境界不足,身不由己。而对方所求,乃是长远之计,只要渡过眼下难关,冲出心魔桎梏,便能恢复实力。 因为此地乃是心魔铸就之空间,所发生的一切,皆是半虚半实。在此堕境,的确会影响后续行动,但只要脱离此处,便会恢复如初。 届时,便是自己摆脱眼前此女的时机。 心念至此,楚宁月伸出右手,送到对方掌心之上。而此举动,让蓝衣女子很是满意,立时笑颜如花,轻轻一拉,眼见楚宁月纹丝不动,索性自己上前一步,转身贴了过去。 如此举动,楚宁月始料未及,抽身即退,但两掌相接之时,便已产生了某种气机牵引,此刻竟是无法撤手。 蓝衣女子见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抬手之间,带着楚宁月的右手,指向天空符箓。另一手伸出食指,自唇间轻咬,落下一滴朱红。 朱红落地瞬间,化为四色符文,朝着四方扩散而去,顷刻之间便已蔓延百里,碰触到此空间壁障。而后一分为二,化为两道五彩丝线,沿空间边界迅速环绕。 短短一息,已将整座空间囊括其中,使得天空之上的巨大符箓之中,浮现出两道虚影,正是两女模样。 如此手段,对于修士而言,自然称不上匪夷所思,但亦是楚宁月从未见过。因此面上如常,心中持有疑虑。 如今自己与蓝衣女子五指相交,只觉体内功法迅速运转,但灵气却无外泄之势。反而因为功法急速运转,使得跌落的境界,有些许复苏之势。 不过想要跨越开元境重归转脉,单凭体内功法运转产生的微弱灵气,乃是远远不足。只能积蓄力量,却无法破境。 两女交谈之间,天空之上暴雨已尽,楚玄国内,无数花草化为精怪,土石之流化为妖魔,一时之间,鬼哭狼嚎,犹如炼狱。 心魔具象,此刻便附身于一头石妖之上,身形比之同类,要小上许多,便于隐藏。 但他此刻,心中却也颇为无奈,因为眼下之举,的确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也少了取胜的可能。这些精怪的实力,即便群起而攻之,也无法灭杀两女。 反倒是空中不断增长的符箓,让其心中,略有担忧之意。 “准备好了么?” 就在此时,蓝衣女子转头望向楚宁月,出声发问。而此一问,让原本心存侥幸的楚宁月,瞬间清醒。 原来方才体内功法运转,并非是对方已在施术,而是在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但此刻,已然受制于人,而眼前之人,又非绝杀之相,因此除了妥协,也别无他法。 “嗯。” 一声轻应出口,蓝衣女子微微颔首,眉心雪花图案,骤然一明,巨大符箓之中,立时升腾出五彩华光,化为五道巨大枷锁,犹如手臂一般,朝着此间蔓延而去。 地面之上,立时震动不已,无数裂纹浮现而出,化为深渊。木石妖魔首当其冲,发出阵阵咆哮,在咆哮声中,坠入深渊。 花草精怪,此刻纷纷凌空而起,各显术法,心魔具象亦是在坠入深渊之前,迅速变换附身对象,附到了一株不起眼的杂草之上。 可就在此时,一阵雷鸣之声,骤然响起,随即暴雨临盆,却与古树坍塌之时所化暴雨不同,此刻的雨水之中,满是腐蚀之气。 雷鸣为金,暴雨为水,腐蚀为木,地裂为土,只剩... 巨大符箓之中,与楚宁月一般样貌的虚影,赫然一步踏出,抬手一掌虚按而下,化为一道赤红掌印,横贯此间。 水火本是相冲之势,但在此符箓涵盖空间之内,却相辅相成。暴雨临近掌印之际,化为漫天流火,朝无数精怪降落而下。 而这些精怪,实力皆是薄弱,虽然数量庞大,却根本难以抵挡此种攻击。在烈焰之中,暴雨之内,哀嚎不断,迅速湮灭。 顷刻之间,群魔乱舞之相,便只余一株杂草,仍在半空之中,勉力坚持。 第2170章 封禁 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在,五灵局现,正是... “五灵封禁术。” 心念至此,蓝衣女子袍袖一挥,松开抓住楚宁月的手,身形当即凌空而起。 天空之上,五道枷锁如受感召,纷纷朝此汇聚而来,顷刻之间,便悬浮于其身前十丈,如五军会首,临阵待发。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蓝衣女子眉心之上,雪花图案凝实,此刻低头望向楚宁月时,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无奈。随即凝声开口,声如洪钟,回荡在空间之内。 “此式过后,一劳永逸。这人情,便算是还了。” 说话之间,空中五道枷锁,已然朝着那一株被心魔具象附身的杂草精怪而去,使得后者感觉到了空前危机。 但他此刻,却已没有其他办法,因为附身之术,虽然随心所欲,却不能附身死物之上。如今此间之内,除了眼前不属此界的两女,便再无活物。 放弃这最后一具肉身,自己便只能以本体相见,届时最大的秘密,将会公之于众。届时,此空间破碎,其后三道空间,自己也决计占不到任何便宜。 因此与其执着眼前胜负,倒不如奋力抵挡,即便不敌身死,空间溃散,也不过是损失三成实力,还有接下来三道空间,可以取胜。 心念至此,心魔具象决意抵挡,并未舍弃肉身,眼神之中的恐惧,已然化为淡漠。虽然知晓,此刻凶多吉少,但却不愿为眼前胜负,赌上一切变数。 下一刻,五道枷锁临身,只一瞬之间,心魔具象便知眼前之术,如山似岳,绝非自己能可抵挡。虽然不知,这蓝衣女子从何而来,但却能够看出,其施展如此术法,负荷极大。 像是此种招式,绝难在同一日施展第二次,因此只要自己这具肉身陨灭,付出些许代价,重启此心魔空间,那么最终的胜利者,仍是自己。 然而此时... “哼,你不会以为,吾付出如此代价,还会教你有翻身的可能吧?” 一句轻声传音入耳,却如地狱恶魔低语,激起心中最大恐惧,这一刻,便是心魔具象,心中已有所动,产生七分自疑。 下一刻,五道枷锁朝着五个方向,猛然拉扯,但所牵引者,却并非肉身,而是与蓝色火焰一般,直取元神。 心魔具象见状,为之一愣,只觉体内五劳七伤,似要被眼前枷锁,撕裂灵魂,犹如五马分尸。心念急转之下,已然判断出自己中计,方才哪里还应该有什么侥幸? 此刻心念一动,便要抛却此肉身,即便只能以本体面对眼前两女,失去所有先机,也好过此刻灵魂被枷锁彻底撕碎,不复此间的好。 “晚了。” 蓝衣女子淡淡开口,虽只有两字,却似审判。说话之间,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空中杂草精怪身后,回身一掌,印在对方后心之上。 下一刻,其眉心雪花图案之中,一道蓝焰再度浮现而出,比之先前摧毁古树之时的蓝焰,更加耀眼,更加凝实。 心魔具象立时发出一阵哀嚎之声,在蓝焰的锁定之下,他根本无法脱离此具肉身。外有五道枷锁,分噬灵魂之难,内有蓝焰灼烧神魂之痛。 其此刻,已是黔驴技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湮灭,化为一片飞灰,散落此间。 而空中巨大符箓,亦在此刻不断缩小,转瞬之间,便化为无物。 眼见一切烟消云散,天空之上的蓝衣女子,负手而立,飘然降下,落在楚宁月身旁。可其落地之时,脚步却似一阵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如此细节,楚宁月看在眼内,心中猜测,此法对于此女的消耗,或许极大。可若她先前的确为难自己,此刻固然是出手的最佳时机,但她先前所做,却一直在维护自己... 若自己此刻出手,即便能胜,能可一劳永逸,也有违道心。 迟疑之间,楚宁月放弃出手。 “呵...” 可就在此时,蓝衣女子忽然轻笑一声,而后身形一软,仰面便倒。可其身还未着地,一身蓝衣便迅速转化,重新化为一身红衣。 在彻底化为红衣之前,一道略微虚弱的传音,传入楚宁月耳中。 “美人先前相助之情,吾今日已然偿还...下次苏醒之时,便是拿回你这弟子肉身之日...除非,你能为吾...寻找...替..” 言至末尾,转化已成,传音戛然而止,楚宁月上前一步,将眼前女子拦腰抱住,感受到眼前之人周身熟悉的气息,判断出眼前此女,复归南宫霞。 但自此刻起,她亦明白了方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南宫霞曾对自己提过,她于数年之前,经历过一番天人交战,而后脑海之中便平端多了许多他人记忆,匪夷所思。 像极了,被旁人施展阳魂夺舍之术,失败... 本以为,施术之人的残魂早已湮灭,却不想今日会在自己的灵气之下苏醒,这让楚宁月意识到,南宫霞此时所面临的危机。 一旦蓝衣女子再度苏醒,便是自己,也无十足把握能够镇压。看来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其苏醒之前,为其找到另一具合适的肉身。 但... 此法对于邪修来说,自然并非难事,只需在她苏醒之前,随便斩杀一名女子,刚死之人,正是最好的肉身。 可是楚宁月并非邪修,虽然她与丹青天下大多修士一般,不将世俗之人性命放在心上,未将世俗之人当做过平等存在。 但,也决计不会予取予夺,为了满足私欲,随意滥杀无辜,因为此举有违道心。 至于为此女重塑肉身,若是放在丹青天下,或许还有可能。但此界之中,灵气与修士之物本就匮乏,更不可能会有足够重塑肉身的天材地宝。 此法,无疑痴人说梦。 心念至此,楚宁月叹息一声,决定将此事暂时搁置,日后见机而动。 可随着其放下此事,心思恢复之下,却也发现了此刻的异样。 楚玄旧忆,心魔空间,的确已经随着心魔具象陨灭,开始支离破碎。但如今的自己,仍旧未能重回外界。 这便说明,此地之中,还有影响自己的关键因素,而此因素不除,便无宁日。 如今南宫霞已昏迷不醒,接下来,只剩自己。 第2171章 问心 神识空间之内,画面支离破碎,重归虚无,而楚宁月一手搀扶南宫霞,凌空而立,此刻扫视四方,若有所思。 心魔具象如若完全湮灭,那么自己此刻应该已经可以脱离此处,但眼下空间虽已碎裂,重归虚无识海,但自己却仍旧无法脱出。 这说明,此空间之中,尚有影响自己的存在。 “出来吧,拖延时间,于你于我皆是无益。” 楚宁月淡淡开口,声音之中蕴含修士气机,四散开来,神识加持之下,眼中黑暗如旧,心中虚无却在点点退散。 空间之内,无人应答,但随着气机层层铺开,内中黑暗逐渐被一层薄雾笼罩,使得原本栖身于黑暗之中的身影,开始有了显化之机。 下一刻,一道人影,诡异浮现而出,面色苍白如纸,此刻望向楚宁月的目光中,皆是怨毒之意。 “哦?” 看清来人样貌,楚宁月一声轻疑出口,只因对方这次所化样貌,乃是降临此界之时,所化身的那名少年。 若是先前未经楚玄旧忆铺垫,楚宁月见此容貌,还会有一丝涟漪。可如今对方无论幻化出何种样貌,在她看来皆是稀松平常。 因此,一声轻疑过后,便是无声无息。 少年看向楚宁月,见其神色依旧淡然,心下不免觉得有些疑惑。自己如今,已然是现出本体,见到一名与自己一般无二样貌之人,如何会没有反应?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眼前之人,她根本不是什么心存正道之人,而是内心邪恶冷酷之辈。所以才会对面前的事实,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心念至此,少年赫然开口,却显得很是突兀唐突: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颜面自称正道修士?” 如此熟悉的一问,让楚宁月更加确定,眼前的少年,便是方才的心魔具象。因为其想要动摇自己道心的方式,始终如一。 但眼下南宫霞已经昏迷不醒,自己的术法,又无法斩除眼前之人。所以她很想知道,对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自己又要如何破局。 于是,便将计就计,淡淡开口道: “楚玄旧事,我心中早有定论,更何况,王兄如今尚在人世。” “嗯?!” 少年闻言之间,微微一愣,似乎对楚宁月所言,很是意外。而他如此反应,同样也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这一句无心,换得了有意。 楚宁月一直将眼前少年,当做自己的心魔化相,所以作为心魔,他应该具备自己进入此处之前的一切记忆。 可是,他方才面对南宫霞时的反应,还有如今听到“王兄如今尚在人世”之时的意外,都侧面反应了一件实事。 他,似乎并不具备自己完整的记忆。 可是,以自己在典籍之上,对于心魔的了解,在触发问心之前,心魔应该具备宿主全部记忆才是,无一例外。 究竟是此界的法则,与丹青天下不同,所以才铸造了此种差异,还是眼前之人,自身的特殊,此刻缺乏情报,无从证实。 于是,楚宁月决定顺其而行,试探更多信息。 “至于不忠二字,又要从何说起?” 眼见楚宁月主动发问,少年显然有些错愕,准备好的说辞,也因为对方的主动,显得有些无力。 下一刻,其转念之间,朗朗上口,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楚宁月更加确定,先前心中猜想与判断。 “你身为风鸣院之人,行事之时何曾考虑过风鸣院处境?肆意妄为,招惹祸端,引祸师门,此为不忠。” 眼见少年虽说,并非残阳宫,而是风鸣院。在他的判断之中,自己似乎是真的风鸣院之人,而非残阳宫长老。 也就是说,此子的记忆并不完整,而且他所认知的记忆,是从自己加入风鸣院开始,而非降临此界开始。 作为心魔,只有此种程度,显然很不专业,这让楚宁月不禁思考,眼前的存在,是否真是自己的心魔化相。 但若他不是,又是如何能进入自己的神识空间,又如何能够影响到自己? “我入风鸣院,不过是逢场作戏,一身所学亦非风鸣所传,此地于我而言,不过互相利用,何来不忠一词?” 如此回应,再度让少年一愣,他的记忆之中,虽然没有楚宁月所说的一切,但身处此空间之内,他却能够清晰判断出,楚宁月所言真假。 可正是因为判断出,楚宁月字字为真,才让他陷入困惑之中。为何,对方所说的一切,自己都不曾有半分记忆? 既然,问心之举,毫无作用,那自己也只能开门见山。至少这一点,自己绝不会记错,而这一件事,也是真实发生。 “任你巧舌如簧,这件事也无可辩驳!你常以正道之人自居,但你却行了邪魔外道之事,此为不仁,又如何辩解?” 眼见少年情绪激动,但却是大反其常态,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恶行”,反而打起了哑谜。这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好笑,不免觉得眼前之人,是否是黔驴技穷,故弄玄虚。 “你所说的,是何事?” 却未想,此问一出,少年的目光瞬间怨毒数倍,此刻望向楚宁月,恨不得生啖其肉。半息过后,爆发出一阵嘶吼,但所说的,却是一句惊人之语: “你,为何要占据我的身体?!” 此言入耳,楚宁月面上玩味,逐渐消散,眼神开始凝重了几分。不过也是转瞬之间,便平复了心神,因为她没有忘记,对方的目的,一直是乱自己道心。 “从何说来?” 见楚宁月如此淡然,少年心中怨恨,更加强烈。此刻也顾不上暴露身份,当即大声嘶吼道: “你对我行邪修之法,强行夺我身躯,锁我灵识。若非那人对你施展复苏阵法,让我同样得以恢复意识,只怕你此刻还在逍遥法外!” 此言一出,楚宁月眉头皱的更深,这一刻,她终于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也知道对方为何只有残缺记忆。 他口中的复苏阵法,应是指自己与穆清远一战,双败俱伤之时,祁如清闯入战局,所施之术。而那阵法,的确是自己平生所见中,恢复力最强的手段。 非但让自己伤势复原,更是重回转脉境,亦让穆清远实力倍增。 如今想来,若是那阵法,或许真能冲破桎梏,让眼前少年,发生奇迹。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必须建立在一件事上,那便是此人...所言非虚。 “天道无情,万物皆虚,你我身处此界之中,自受天地法则约束,自有因果循环。即便你当真所言非虚,亦是天道之故,非我个人所愿。 你今日对我所做之事,便算与此事抵消,我可以饶你性命,允许你存于识海之内。但若你执迷不悟,再有今日之事,你该清楚自己是何种下场。” 楚宁月沉声开口,面上看上去古井无波,问心无愧,但心下,却已有一阵波澜。因为她无法分辨对方所言真假,无法判断此人是出于乱心之计胡言乱语,还是真有其事。 所以她此刻能做的,便是将此事压在心底,日后再议。此刻要做的,唯有.. 问心无愧。 第2172章 显化 “哼哼哈哈哈!” 少年闻言之间,微微一愣,而后口中发出一阵狂笑,大有癫狂之意。会是如此结果,他早已有所预料,否则一开始便也无需以心魔为籍,施乱心之法。 如今见眼前之人,对于强行占据自己的肉身,毫无愧疚之意,看向眼前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毒,却也多了几分绝望。 因为他很清楚,楚宁月的心魔之力,已然被先前的蓝衣女子尽数封印,悉数化解。如今自己已然展露本体,便不再受心魔庇护。 如若眼前之人,想要动手灭杀自己,以如今自己掌握的手段,根本难以防御。便真如对方所言一般,自己想要求活,便只能忍气吞声,立于危墙之下,生死皆由人,不由己。 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此刻并未窥破其真身,仍旧因为方才心魔空间之内所发生的一切,觉得自身术法无法磨灭于他。 因此,才会以言语试探,试图找出破解之法,没有直接动手。 两人相对之下,沉默不语,寂静无声。 楚宁月言语相逼已过,此刻又觉出手无用,故而沉默,而少年则是因为,觉得自己前路黯淡,满是绝望。 要么任由肉身被对方占据,自己重回深井之中,虽得生机,但却永远不见天日,直到下一次对方心魔爆发,自己顺势而为。 要么,便是今日,灰飞烟灭。 难道...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对抗眼前的所谓修士? 明明这身躯原本的主人乃是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可为何,邪能压正?为何,天道无情? 难道,自己就只能任由对方占据肉身,无能为力?只因对方是天外来客,而自己只是此界之中,一丝尘埃? “每个人皆有弱点,无非隐藏深浅,谁也不会例外!” 少年脑海之中,忽然回想起那一日,楚宁月心魔觉醒之时,自己与它相见的一幕。 是了,任何人都有弱点,眼前之人看似固若金汤,但实际上,也一定有其在意之事。只要能让其动摇道心,自己便能拨乱反正,扭转此局! 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随着思绪沉寂,少年周身气息内敛,呼吸变得极为缓慢,仿佛进入了龟息之态。若非楚宁月乃是修士之身,神识在眼,恐怕还真会觉得,眼前之人,已然气绝。 ... 忽然间,少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重点。那便是眼前之人,究竟为何诞生心魔?那一日心魔为何觉醒? 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想到此处,少年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笑容,望向楚宁月的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下一刻,其沉声开口,声音似地狱之中,厮杀而出的饿鬼,噬人心神: “你..亲手杀死自己一路同行的盟友,当真能够心安理得么?” 沉默许久,一句诛心,楚宁月闻言之间,眉头微皱。这一句话,对于她来说,杀伤力可谓十足,但其早前便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少年有意乱自己心神。 所以,即便其所言非虚,此刻自己也不会如对方之意。 于是开口之间,语气淡漠... “此人与我,不过相互利用,从未信任彼此,若他事事皆告知于我,今日亦不会走到这一步。” 眼见楚宁月如此冷酷无情,少年微微一愣,他此刻已失心魔之力,判断不出楚宁月心中具体是何想法。 如若这最后一个弱点,也不是真正的弱点,那么自己将真正黔驴技穷。 不可... 不可能! 少年睚眦欲裂,此刻望着楚宁月,已然开始欺骗自己。 纵然对方冷酷无情,纵然对方浑不在意,自己这一条路,也要一往无前,走到终点。 也许,对方只是故作镇定,也许,对方只是刻意佯装。 但这却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如何..能够放过?如何..能够接受,徒劳无功? “你当真觉得,今日他的结局,皆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少年沉声开口,继续追问,面上并未表现出心中的挣扎反复。他期待着,从楚宁月的面上,看到愧疚之色,只要一丝,自己便可见缝插针,将这一道伤口无限扩大。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开口之间,语气如常,仿佛身死之人,不过是砂石之流,过往云烟,不足为道。 “不错,他乃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本是为了让对方死心,让这少年放弃乱自己道心的计划,却忘了此地乃是自己的心魔识海,这里不同外界。 这句话一旦出口,即便心中只是一瞬认可,也已经足够... “你!”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对当日发生之事,无动于衷。难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心魔爆发,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若不是此事,又有何种原因,能够驱动心魔? 而就在少年陷入迷茫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你的话说完了么?” 少年闻言抬头,但抬头之间,却见一道赤红掌印,已至身前。 这一刻,他只觉周身如坠冰库,数道寒意锥心刺骨,自四肢而入,朝百骸蔓延。又如两座山峰,朝此挤压而来,让自己难以动弹分毫,只能静待死亡。 “呜..呜...” 少年奋力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生死之间,只能看清出手之人,披头散发,周身气息狂躁非常,眉心之上,刻有赤色半月,双目阴沉冷漠。 眼见此情此景,少年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喜者,乃是对方如此样貌,赫然是走火入魔,心魔爆发之相,自己终于达成心愿。 可悲之处,却是自己的初衷,乃是引诱对方道心紊乱,趁机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如今,自己最后的本体,却要惨死在对方攻击之下。 没想到,到头来,仍是徒劳无功.... “不!!!” 少年奋力开口,喊出最后一字,既有不甘,亦有绝望,但同时却也是否定自己心中所想的“徒劳无功”。 至少..至少自己能够诱导对方心魔爆发,让她和自己同归于尽,如此.. 也算是成功复仇! 下一刻,赤红掌印临身,少年身形瞬间没入其内,连一声惨嚎也未能发出,便化为一片血雾,消散于空。 楚宁月斩杀眼前之人,此刻口中不由自主地冷笑不止,望向四周之时,满眼皆是肃杀之意。 仿佛在这一刻,她想要斩灭眼前一切活物,也许这样,便能让脑海之中的声音停止。 最终,眼神定格在身旁七丈,昏迷的红衣女子之身。 口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第2173章 苏醒 凛风城北,荒山之内,桃源深处废墟之中... 黑雾漫天,阴沉死气萦绕,伸手难见五指,更可阻断神识感知,似是一处大凶之地。然而凶地中心,却有一处净土,虽然同样是一片废墟,却多了一丝生机之色。 一名白衣青年,徘徊于此,目光迷离,若有所思。其身前十丈处,一道由气机构建的湛蓝壁障,似一道天堑,守护于此,外人难以进入。 湛蓝壁障之内,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少年端坐于地,面色苍白如纸,周身气息内敛,呼吸缓慢无比,似是打坐入定。 其身旁,则有一名红衣女子,安静地躺在地面之上,面上皆是平和之色,但却似乎已经没了呼吸。若不是周身一层气罩,忽隐忽现,恐怕已与死人无异。 忽然间,白衣青年迷离的目光,骤然一聚。而后抬头望向天空,食指轻掐指尖三下,而后微微摇头,吐出一句: “已过一日,凶多吉少。” 话音落定,其目光汇聚于湛蓝壁障之内的两人之上,眉头微皱,心中思索起,是否要强行突破壁障,采取备用计划。 可就在此时,端坐其内的少年眉心之上,一道血色半月突兀浮现,周身一阵血光化作虚影,朝四方扩散开来。 随着一声闷哼与一阵闷响,其一旁的红衣女子猛然睁眼,却在睁眼的同时,被血色气浪席卷而出,身形撞击在湛蓝壁障之上,使得后者支离破碎。 这让刚刚醒转的红衣女子,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本就伤势未复的她,此刻更是五劳七伤。 但也就在其即将昏死之际,却觉身后一阵柔风拂过,身体周围,被一阵暖意笼罩。脏腑七伤之感,瞬间减缓大半,下意识转头望去。 耳旁随即响起白衣之声。 “你已尽力,不可勉强。” 说话间,白衣撤去按在红衣女子身上的手掌,右手轻挥之间,以一道柔风将对方送出,落在十丈之外,一颗大树之下。 随即,目光落在眉心刻有半月图腾的少年身上,面色变得颇为凝重。 而红衣女子落地之际,虽能保持清醒,但此刻却是无力开口,只能勉强睁眼,看到自己心念之人,已然苏醒。 但她却也同样能够看出,对方此刻周身的异样,恐怕比之先前状态,更要恶劣几成。 少年目光浑浊,此刻扫视四方,面上表情平淡,但周身散发出的杀意,却是浓郁非常。此刻仿佛心中只有一念,便是扫清眼前一切活物。 “静。” 白衣青年一字出口,周身浩然正气,磅礴而出,化为一道气罩,朝眼前之人笼罩而去。似想以秘法,驱散对方周身邪气,使其复归清明。 然而白衣青年此时,灵识受损,功体不全,而七字真诀消耗本就极大。此刻一字方出,周身浩然正气,已是一泻千里。 仅让眼前少年,迟疑一瞬... 但也就在此时,大树之下的红衣女子,腰间忽然飞出一物,刹那之间,已至少年头顶。 数轮光幕,随即四散而下,将其彻底笼罩在内。每一套光幕降临,少年周身杀意,便会散落一分,直至九道光幕皆降,天空之上飞出之物,方才光芒尽去,现出本相。 正是指引红衣女子来此,又助其进入神识空间的,那一枚玉符。仿佛一切,都是有心人刻意算计,水到渠成。 九道光幕皆降,少年周身杀意尽散,额头之上半月图腾,忽隐忽现,只差临门一脚。 而此时,一道至关紧要的信息,自其脑海之中炸裂开来,唯有七字。 “人未死,千丈峡谷。” 短短七字,却似刻入心扉,深入脑海,磨之不灭。 话音落定,一轮血印,自少年头顶浮现,化为一片虚影,朝四方溃散而去。其眉心之上的血色半月,此刻尽数消散,周身气息,亦恢复流转。 此刻浑浊的眼神,逐渐澄澈,眼前画面亦逐渐清晰,让其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走火入魔。 “你没事,太好了!” 就在此时,被柔风滋养的红衣女子,已然恢复了些许体力,此刻已能开口说话。而其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由衷欣喜。 因为自己此行的目标,已经成功脱困,即便她清楚,对方脱困,多半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自己很早便陷入了昏迷。 但,至少结果,如自己所愿,这便已经足够。 少年循声望去,看到红衣女子,并不意外,因为方才神识空间之内发生的一切,其仍历历在目。 不过,其也并未忘记,对方所认识的,乃是少年楚阳,而非残阳宫长老楚宁月。解释其中差异,需要花费太多功夫,并非当下应为之事。 所以,便索性将计就计,疑道: “南宫师姐?你怎么会在此的?” 一声师姐入耳,南宫霞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随即却也想到了方才心魔空间之中,见到的年轻道姑。 那人,应该是楚阳的同门,而且两人关系匪浅,为何如今楚阳苏醒,她却不见了踪影?明明,她才是让楚阳苏醒的关键原因... 可还未及南宫霞开口回应,一旁的白衣,便轻咳一声。 “咳..” 楚宁月循声望去,目光落在白衣身上,眼神随之一顿,似是愣在原地。但这愣神,也只是持续了一瞬的功夫,便已恢复自然。 因为她仍旧记得,眼前之人不是祁如清,而是白衣。虽然两者之间,存在渊源,但相同的样貌之下,却是不同之人。 而此人,没有在自己入定之时偷袭自己,反而守护在此多日,也值得上一声: “这几日,有劳了。” 但显然,白衣对此,无动于衷,因为其灵识受损,只觉得眼前之人很是熟悉,却不知自己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一时沉默。 而另一侧,南宫霞心中,则是暗潮汹涌,一时之间,邪念滋生。 方才,心魔空间之内,只见那年轻道姑,却不见楚阳。因此发生之事,楚阳未必知晓。 而如今,那年轻道姑已然不见踪迹,自己...若是能将此事功劳尽揽,楚师弟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好感大增。 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好感,也势必随着谎言揭破,彻底烟消云散。此事,当真值得? “楚师弟,你此次苏醒,多亏了一人,日后定要好好谢她。” 话音入耳,楚宁月微微迟疑,望向南宫霞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复杂。刚刚自己的确心魔爆发,而让自己苏醒的关键,乃是对方所持的玉符。 那玉符之中,蕴含特殊气机,绝非南宫霞能可施展,所以她背后定有人指点。但她此刻,对此人绝口不提,想来是有隐情,或者对白衣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 “南宫师姐此番助我之情,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必有答谢。” 楚宁月开口之间,算是将这人情,记在了南宫霞之身。而这句话,也让南宫霞心中一喜。 但... “师弟误会了,此次你能安然苏醒,关键之人并非是我,而是你的一位同门。她现在下落不明,不知去了何处,但日后你们一定会相见的。” 南宫霞话音落定,心中已然做出选择,旁人之功,她不会贸领。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好感,她亦不需要。 却不想,此言一出,让楚宁月颇为意外。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南宫霞是否自己也不清楚,她背后指点之人是谁,还是说,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刻意混肴。 第2174章 试探 “我的同门?” 眼见试探南宫霞无果,或许此女也不清楚,其背后指点之人身份如何,于是故作疑惑,开口发问。 却不知南宫霞此刻,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猜出来人身份,而心中产生一丝窃喜。因为此刻的疑惑,证明两人的关系,并不似她预想中那般亲密。 “嗯,是一位年轻女道..长,若非她出手的话,此次绝难化险为夷的。” 听到南宫霞此言,楚宁月瞬间明白,原来对方口中所说之人,乃是自己。此刻望着她的目光,不禁有些怪异,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而此刻的沉默,则被南宫霞解读为沉思,思索脑海之中,是否有这样的存在。所以沉默时间越长,说明两人关系越是疏远,因此她并不介意此时的沉默。 三息过后,眼见南宫霞没了后话,楚宁月尴尬一笑,轻咳一声道: “依你所言,此刻能来助我的,应该只有我那位三师叔了。” 楚宁月所言并非全然信口胡诌,因为她于残阳宫之内,的确位列三长老,司传功授法之责。因此,这句话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了残阳宫真传弟子之一,而非全然编织谎言。 只要自己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谎言,那么便是面对问心之法,对方也绝难看出端倪。更何况,眼前的南宫霞并非那神秘的蓝衣女子,未必懂得此种高深术法。 “三师叔?” 听到楚宁月口称“师叔”而非“师姐”,南宫霞不知为何,心中又是一阵窃喜。 本来她提出此次居功至伟者并非自己,而是年轻道姑之时,心中便有一阵挣扎。 而如今,听到两人的关系,乃是师叔与师侄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见眼前少年,微微颔首,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并非当时所虑的那般无望。 “三..那位道长神通广大,方才危机之时,幸得其援手,我还未曾见礼,当真是失礼了。不知可有机会,与之...” 南宫霞确定年轻道姑并非威胁,此时又想起当初自己与其初见之时,心中生出的盘算,立时生出些许愧疚。 又想到那年青道姑,乃是眼前少年的三师叔,如若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印象,恐怕... 所以,她此刻是真心想要及时补救。 而楚宁月见此女,对“自己”这般上心,一时之间,尴尬加剧,于是轻咳一声道: “三师叔来无影去无踪,此刻想必已经离去,她若不想现身,你我纵使强求也是无果。”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一旁的白衣,在看到其面容之时,仍旧有一丝抵触。但下一刻,这一丝抵触,便烟消云散,因为她发觉对方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 这一瞬之间,让楚宁月觉得,眼前之人似乎不是白衣,而是已经身死魂灭的那人。不过下一刻,她便发觉似乎只是自己看走了眼,眼前的白衣面上皆是镇定。 正疑惑间,一道传音,传入耳中,却是一句... “直觉告诉我,你在说谎,因为我方才守在此处,没有看到其他人。” 白衣说话之间,语速缓慢,带着几分虚无缥缈之意,但却铿锵有力。此刻汇入楚宁月耳中,使得其双目微凝,但并不心惊意外。 据黑衣所说,白衣与他一样,皆是祁如清之分身,而三具分身之中,其实力保存最为完整。加之他一直守在此处,自然看得出,此地是否还有旁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白衣与黑衣,似乎知晓自己的底细,清楚自己并非此界之人,而是位属残阳宫。不过,他们未必知晓,自己便是残阳宫三长老。 正当楚宁月欲开口传音,掩盖解释此事之时,白衣的传音却先她一步: “但我不会告知旁人,因为此事,与我无关。” 话音落定,白衣转过身去,留给楚宁月一个背影,似乎原地钻研起此地异样,望着远方的黑雾,久久出神。 眼见白衣已不成“威胁”,楚宁月也不愿再花费唇舌,编织谎言。此刻望向南宫霞,决定继续发问,试探更多信息。 却不知道,以南宫霞对她的态度,她想要知道任何信息,根本无需试探,只要直接发问,对方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说回来,南宫师姐为何会来此处?又是何以进入我的识海?” 识海二字,若是对此界武者说出,对方多半难以理解。但南宫霞体内,存在另一人的记忆,因此楚宁月此举并不意外。 不过,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南宫霞的安危,而是想要弄清楚,是何人指使她来此,那枚玉符又是何人所赠? 旁人兴许记不清楚,但她却十分清晰地记得,自己心魔爆发之时,乃是那玉符之力,配合白衣,方才让自己恢复如常,两者缺一不可。 可是已自己如今掌握的此界信息中,风鸣院方面,再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 南宫霞一字出口,似有迟疑,但她的迟疑,却并不是因为托付之人,曾经叮嘱过她不要告知旁人此事,也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不肯开口。 毕竟在她看来,楚阳并不在旁人之列,而且如今看来,那人所赠玉符,的确相助到了楚阳。因此,两人之间多半有所联系,早晚都会知道,自己不必成为阻碍。 她此刻迟疑者,乃是因为在场,还有另外一人... 察觉到南宫霞的目光,楚宁月瞬间了然,抬手之间,于空中打出道道印诀,光华四射。而后右手袍袖一挥,一道气壁浮现在两人周身,继而开口道: “好了,在这隔音法阵之中,他听不到你我谈话。” 却不知,白衣闻言,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径直朝着黑雾走去,身形没入黑雾之中。而这黑雾,方才是阻断听觉的最佳利器。 因为他对楚宁月知根知底,知晓楚宁月哪里会布置什么隔音阵法?方才的印诀,不过是佯装做戏,打出的防御术法而已。 所谓防小人不防君子,对方愿意做到此步,自己当然也不会行偷听之事。 只是他哪里知道,在楚宁月的判断之中,此事不必隐瞒于他,让他在场,反而少了自己稍后告知的麻烦。 南宫霞见状,微微颔首,想起那日忽然造访的神秘来客,沉声开口: “那是一名身穿斗笠,一身黑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他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只说你有危险,要我持此物前来营救,并说如今风鸣院之中只有我能够出手。 但...以我对那人的熟悉,隐约猜得出他的身份,因为他在喝完杯中茶时,以袖口擦拭茶身,如此小心翼翼的动作,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听到南宫霞的话,楚宁月微微一愣,一是因为她来此,竟只是因为对方提到自己有难,要她前来营救,她便信了对方所言。 如此轻信于人,若是遇到歹人,岂不自误? 二来则是惊讶,此女原来有这般敏锐的观察力,能够通过对方的习惯动作,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于是轻声问道: “谁?” 可下一刻,其得到的名字,却让其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李相容。” 第2175章 七日 “南宫师姐为何会与李相容这般...” 迟疑过后,楚宁月立时捕捉到了问题关键,便是李相容此人素来深居简出,即便在风鸣院任教习一职,也不会经常走动。 而南宫霞因为身份之故,在风鸣院虽然颇为活跃,但却达不到接触李相容的高度。 两者之间,不该有过多交集,尤其是给南宫霞,多次观察李相容细微习惯的机会。因此,这一点,让楚宁月眉头微皱。 “你有所不知,此事说起来,牵扯到风鸣院一桩旧事。” 南宫霞沉声开口,而在提及李相容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告知其当年之事。所以此刻,只是稍作迟疑,便继续出声。 至于此事,的确事关风鸣院隐秘,但她却觉得,对于眼前之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无论是因为对方与司徒奇的关系,还是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日后都势必会接触到这个真相。 难得自南宫霞面上,看到如此神情,加之先前疑点在侧,楚宁月凝神以对。却不想,对方开口之间,所说信息,大出楚宁月意料。 因为此女说话之时,给人的感觉,与平日里表现出的性格,截然不同。这些话从她口中一本正经说出,实在反差。 “天启五院,本是书山设立在祖地五城,为了选拔优秀弟子,替换新鲜血液的存在。而书山虽无意入世,皇室中人却大多求学于此,因此早已被奉为国教一般存在。 奈何树大招风,书山多受朝堂之人诟病,数百年来,朝堂逐渐渗透书山,虽未能动摇书山本部,却已染指天启五院。 故而五院之中,除书山指定山长之外,兼设一祭酒、两司业、一学丞、八博士,以牵制山长之势。 而近百年来,风鸣院逐渐没落,更在多年前一次内乱之中,祭酒下落不明,司业一死一重伤。而四年前,风鸣院与城主府又爆发冲突,山长就此闭关不出,另一名司业功体尽废,同样失踪。 风鸣院大权,方才转移到唯一的学丞手中,亦是...家父,南宫归元。” 听到此处,楚宁月心中隐约已有几分猜测,她是风鸣院之中,知晓李相容底细的为数不多几人之一。 而如今自己询问南宫霞关于李相容之事,她却提到了风鸣旧事,这般看来,她很有可能也清楚李相容的底细。 若是这样,便能解释她为何会对李相容这般了解,能够记住对方生活习惯,继而判断出其身份了。 而下一刻,南宫霞微微沉吟过后,开口之间说出的信息,果然是... “李相容其实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当年两名司业之一,正是一死一重伤中,诈死之人。而这个秘密,如今只有家父知晓,因此两人私下,多有往来。” 说到此处,南宫霞闭口不言,而她也无需再言。因为说到这里,已经足够解释,她为何会对李相容如此熟悉。 只是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此女竟然真的知晓李相容的底细,而且还知晓如此多的隐秘。 而另一处值得在意的,便是李相容与南宫归元之间的关系...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司徒奇是将南宫归元当做对手,因为后者勾结城主府,意图掌控风鸣院。而风鸣院中,属山长一脉旧部,皆觉风鸣院没落的原因之一,便是南宫归元。 而李相容与司徒奇,却又相识数久,两人隐约间,成同盟之势。 如果李相容与南宫归元私交甚笃,那么司徒奇岂非所谋之事,皆被南宫归元洞悉?那自己之前所见的一切,便要重新考究一番了。 但... 司徒奇虽展现出的,乃是暴躁易怒之辈,但他作为前任学丞,蛰伏多年,想要拨乱反正,若是莽夫心性,绝难至此。 而他如今,更是不知与南宫归元达成何种共识,从水火不容,被贬教习之职,复归八博士之一。如果南宫归元真与其不合,如何会为自己树立一个未来随时可能反水的敌人? 而若司徒奇,知晓李相容与南宫归元的私交,又或者说三人本就串通一气... 那先前诸多事件,便成了三人做戏,自己这所谓盟友,亦成了台面之上的棋子之一。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李相容突然叛变,投靠城主府,却又能多次出入风鸣院。 毕竟从一开始,自己便清楚,李相容对于李丹心,绝没有他向外人表现出的那般在意。所以,他也绝对不会为了李丹心,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 如今想来,若是三人联手做戏... 那李相容此人,为得便是营造出,其视李丹心为命根的假象,让城主府相信他为了自己的孙女,可以做出任何事。其真正的目的,乃是打入城主府。 可是,打入城主府,真的值得他花费数载,提前布局么? ... “楚师弟?” 南宫霞的一声轻呼,打断了楚宁月的思绪,后者微微一愣,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微妙状态。 之前的自己,很少会思考这些细节,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会对这些事,如此上心。 “我只是没有想到,李相容会有如此身份,如今看来,他背叛风鸣院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楚宁月出声回应,没有暴露自己早前便知晓李相容身份之事。不是她怀疑南宫霞,而是觉得解释起来,很是麻烦。 而南宫霞闻言,则微微颔首,说出的话,意味着她并不知晓更多内情。 “嗯,我是这样觉得的。” 因为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年的她,受到南宫家排挤的她,没有机会接触到此种核心。 “此次外出,已经耽搁了三日,我们也是时候回风鸣院了,到时那人是不是李相容,一探便知。” 楚宁月轻声开口,做出决断,但她此行回风鸣院真正的目的,却不是李相容本身,而是想要知晓,送出玉符之人,究竟是谁。 她并不相信玉符与白衣的出现,只是单纯的巧合,如果幕后之人,能够算到自己走火入魔,并且施以援手,它便一定还有所求。 最为关键的是,玉符之中,最终响起的传音,明言那人未死,自己仍有补救的机会。因此,如何破局,这托付玉符之人便是关键。 却不想此言一出,南宫霞面色微微一变,此刻迟疑半晌,在楚宁月目光示意之下,方才开口... 说出的却是... “楚师弟...你我,已经离开风鸣院七日了。” “七日?”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作为修士,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并非七日时间,耽搁了什么重要之事,而是自己的记忆,只有三日。也就是说... 自己失去了其中四日的记忆! 这期间究竟发生何事,犹未可知。 第2176章 密室 数日沉寂,血腥洗礼,风鸣院内部初定,大阵恢复运作。但杀手来去匆匆,动机尚不明朗,内院颁发号令,命外院之人复归内院,无令不得外出。 同时召青云街暗卫残部,驻守外院,立三重岗哨,密切注意来犯之敌。方才使得风鸣院,得有一丝喘息余地。 但令人意外的是,本该咄咄逼人,强势进犯的城主府,这数日来却选择了销声匿迹。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是当日护城军一队人马冲击内城,引起内乱之故,还是另有原因。 只知这数日之间,凛风城上空始终阴云密布,暴雨不断,其内居民的心情皆如天色一般,永坠阴霾之中。 对于当日天生异象,与内城作为,耿耿于怀,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 外院深处,休业区内,随着内院号令,此地早已空无一人。本就因为书教习钟天一横死,而被列为禁地,沾染尘埃无数的书楼,今日尤为破败。 然而正是在这书楼之下,机关暗道之内,一场不为人知的会面,再度重启。为风鸣计,为南域计,更为个人计。 今日所谈内容,注定不能外露。 石室之中,如旧黑暗无光,四把太师椅如常居于四角,其前皆被罗幔遮挡。 只是与当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主角,皆已提前到场,没了那日姗姗来迟,更没有互相试探。仿佛彼此之间,早已猜到身份,无需隐藏。 不过,此地布局,乃是立盟之初所设,众人不会轻易打破。因为即便心中有九成把握,知晓对方身份,也绝不会在此时,直面捅破。 “三号,你的计划进行得如何?” 就在此时,坐在西北方的男子,缓缓出声,其前罗幔同时闪起一道微光。 其声音雄浑有力,已非当日那般刻意伪装,因此不难听出,是一名久居高位的中年男子。 可下一刻,回应他的,却并非其口中的三号,而是另外一名,声音沙哑的男子。开口之间,似有意无意压低声音,但更似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城主府已然内乱,无力顾及风鸣院,或许...已到了收网的时候。” 话音落定,两人皆将目光投向西南侧角落之中,始终未开口之人,不禁对其今日态度,有些不满。却不知,对方心中,同样不忿,尤其是听到“收网”二字之时,心中之意,如潮翻涌。 下一刻,三号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几分激动,似乎对其他两人,颇为不满。 “收网?一号如今下落不明,仅凭你与四号,当真能够做到天衣无缝?你们莫要忘了,一号才是计划的缔造者,没有一号....” 而其开口之间,回应的乃是二号,而非方才说话的四号,也足以说明在他看来,主事者乃是二号,四号无足轻重。 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心中有不悦,四号心中同样如此,只不过,自己是因为他们漠视一号生死而不悦,四号却是因为.... “一号..一号?!你...二号也算是南域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好像是旁人的附属品一般,没了一号,便万事皆休?” 四号对于一号本就心存不满,此刻见三号对其如此推崇备至,心中更是不快。方才积蓄的情绪,此刻彻底爆发,怒吼之声,夹杂道道内劲,向四方传递而去。 但此间密室材质特殊,能可将音波反震而回。于是一道气劲,便在密室之中,左右徘徊,回响不断。 三号见状,冷哼一声,手中权杖当即朝前一点,两道光幕瞬间降临,笼罩在自己与二号周身,将气浪完全阻断在外。 而四号,则也因为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险些伤到自封功体,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号,气焰稍减了几分。 然而风波过后,二号站起身来,沉声开口,却并非和事,而是火上浇油。 “三号,你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号之局固然精妙,但你我亦不该妄自菲薄。” 二号的话,说得虽然委婉,但大意却与四号没有太多差别。他们皆是想要放弃一号,就此收网,对一号不管不顾。 这一点,三号心知肚明,此刻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 “你们莫忘了,自己曾在立盟之初立下过盟誓!此局收网之时,必须四人皆在场,且由一号主导。难道,你们要背信弃义么?!” 说话之间,三号手中权杖,猛敲地面,若非他武道功体未复,加之此密室材质特殊的话,恐怕已要被其凿穿一地。 而要论嗓门威慑,四号自认不会输给风鸣院任何人,此刻同样起身,周身气息翻涌而出,带着一股狂躁之意,怒斥道: “你也莫要忘了!一号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居心不明的外人!只有我们三人,才是同一阵线!更何况,他如今已失踪七日,说不定早已身死,我们岂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你!!” 三号闻言,一字出口,手中权杖立时用力一挥,数道阵纹浮现而出。但也就在此时,二号却不急不缓,将手按在了太师椅前的书案之上。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号当初“未雨绸缪”的一幕... “哎...三号对我执念颇深,四号同样如此,而他们或有一战之力,或有自保之能,可一旦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到时倒霉的..怕就是你了。” “此事实属一号多虑,我们三人绝不会到这一步!” “呵...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备无患,总归是好。” ... 二号将手按于书案之上,另一手则转动左前方的桌腿,随着一阵机扩运作之声响起,一道赤红阵法,骤然降下,将四人所在空间切割,彻底独立。 四号周身狂躁气息,刚刚接触到赤红光幕,便瞬间化为虚无,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而三号周身阵纹,在此赤红光幕之下,却如见克星,顷刻间土崩瓦解。 此刻的变数,两人始料未及,因为他们皆不知,此地还有这种后手机关,更不知,此秘密竟然只有二号知道。 而二号此时,亦是收拢了心神,知道自己今日,需要先安内,而后再言计划之事。若再偏帮一方,恐怕计划还未施展,便先起了内讧。 “三号,我知道一号于你而言,意义非凡,他若有事,你定不希望看到。可眼下,他已失踪七日之久,先前从未有过此种状况。 而他的身份特殊,且不说风鸣院此时风雨飘摇,没有可用人力外出寻找,便是有,也不好招摇。 如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在他回来之前,尽可能完善准备。但若真到了不得不收网的时候,也希望三号,你可以以大局为重。” 听到二号的“妥协”,三号固然不满,但也知道他们两人今日的目的,便是逼自己做出决断。如今能够将此决断日期推迟,自己便已算是完成了目标。 所以,与其继续“理论”,逼得对方武力相向,倒不如顺水推舟。 眼见三号不再开口,而四号仍旧气势凌人,二号转眼望向此人,却吐出一句惊人之语... “虽然你不曾提及,但我已派人暗中调查,你那位盟友,似乎也与一号一般,下落不明。你素来重义,想必不会真的不管其安危。急着收网,也是想要尽早脱身吧?” 如此开口,虽算不上完美手段,但却足够怀柔,给了四号一个台阶。 四号闻声,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密室之内,陷入一阵寂静之中.... “轰!!” 就在此时,密室之内的赤色阵法,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颤动。引得三人面色齐变,二号率先轻呼一声: “不好!速退!” 而后再度按向书案图腾,这乃是一号先前结合机关、阵法、术法之道,布置的应急手段。此刻,正可施展。 然而一道华光,刚刚笼罩三人,密室之顶,便骤然坍塌,一道人影随着无数碎石,降落此间,周身一丈,尘沙不存。 响起一道传音... “你们,谁认得这枚玉符?” 第2177章 交手 密室坍塌,事发突然,二号虽及时发动后手,但此后手却有先后顺序之分。若放在平时,此种顺序带来的时间差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但危机之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另当别论。 此时,已见分晓! 华光笼罩四方,无数落石之间,一道人影降临而下,落地瞬间,一道气机朝四方弥漫而去,想要借此强行压制在场之人,控制全场。 然而气机刚刚临身,三人所处的罗幔之上,便泛起一阵微光,似有拦阻气机之势。可那道人影刚刚降下之时,便已经打破了密室的禁制,使得阵法威力受损... 因此,这阵光只能抵挡一瞬,不能一劳永逸。 但这一瞬之间,对于二号来说,已然足够。 ... “退!” 眼见二号被阵光笼罩,身形消失此间,三号立时判断出,这是一号的手笔,想来是未雨绸缪。此时外敌入侵,而自己不善武力,遁走亦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四号为人“耿直”,且拥有一定武力,面对外敌,或许会贸然出手。因此,三号这一字开口,便是为了四号。 说话之间,手中权杖已是一点地面,在这一瞬之间,导引阵法走向,让本该对自己先行生效的阵光,笼罩四号之身。 “你..” 四号显然没有想到,危机之时,三号会舍身断后,但察觉之时,已然来不及反应,其身形已随白光消失不见。 只是他哪里知道,三号如此做,只是为了不让他将冲突扩大,并非真的要舍身断后。因为三号本身,虽然不善武力,但若论遁走之法,却是三人之首。 可就在三号送走四号之际,罗幔之上抵挡气机压制的微光,轰然溃散。气机临身瞬间,使得三号气息一滞,犹如面临泰山压顶,或是身处万顷海啸之中。 可外力的侵袭,却远远比不上一句惊心... “你的身份,我已知晓。” 一声落定,漫天落石坠尽,露出来人样貌,乃是一名身穿灰衣的中年儒士,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毫无半点温文尔雅。 感受到气机压制,三号手中权杖,已无力运转,知晓施展挪移阵离去,怕是不能。 不过,此地既然有一号所留的后手,自己便定然还有逃走的可能,此时要做的,便是不能露怯。更何况,此地是风鸣院,而眼前的中年儒士,才是外来者。 “阁下擅闯此地,难道真当风鸣院无人么?” 三号沉声开口,却是一招反客为主,想要给对方施压,拖延时间。另一面,则是用心寻找,此地是否还有一号所留的其他后手,可以助自己脱困。 却不想,眼前之人冷哼一声,自腰间取出一块玉佩,让三号彻底失算。 “风鸣院欺上瞒下,本座受命清查此事,有何不妥?” 耳闻受命,再见来人手中玉佩,正是书山内门信物,三号心下一寒,面色变得古怪无比。不过他此刻身穿黑袍,头戴面具,倒勉强算得上一份隐藏。 只是他并不清楚,来人的目的,究竟是清查风鸣院之事,还是与自己有关,若是前者,还可虚与委蛇,可若是后者... 便只能... 鱼死网破! “咔嚓..” 就在此时,密室之外,忽然传来一声脆响,随即便响起了打斗之声。中年儒士眉头微皱,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查看,因为其担心这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而三号此时,同样不知发生何事,因为此地隐秘,除了自己三人之外,知晓此处的便只剩下一号,可一号如今下落不明,又是谁会在此地出手? ... 密室之外,螺旋阶梯之上,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女子,此刻正与一名褐衣中年男子对阵。女子虽样貌平平,但一手剑法,却颇为精湛,配合诡异身法,常能出其不意。 而褐衣中年男子,则胜在根基在对方之上,此刻虽因眼前之人层出不断的怪招而心惊,但却知晓,此时的自己,必须拿下对方。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再度分离,分别朝左右退去,褐衣男子退七而止,道袍女子身形却如风中落叶,难以止住。 “好机会!” 褐衣中年眼见对方立身不稳,此刻心中起意,当即踏步而出,身形一跃而起,犹如虎豹之势,速度比之方才交手,暴增数倍,显然之前有所保留。 而道袍女子此时,面色却有些苍白,周身气息亦是凌乱不堪,但却并非是因为与眼前之人交手所致,而是早前受了重伤,如今尚未痊愈。 此刻危机之间,身形难止,当即心念一动,强运真元,修士之法,立时上手。 原本倒飞而出,难止的身形,骤然凝滞,而后指尖一抬,一道剑光自指尖蔓延而出。褐衣中年,根本始料未及,此刻虽感应到一丝危机预警,但心中决意,却让他不能退缩。 “嗤..” 随着一声轻响,道袍女子所发剑气,命中褐衣男子,透体而出,带起一片血雾。但同时,后者亦至女子身后,一手扼住对方咽喉,反手将其擒住。 从一开始,褐衣男子便想要以伤换命,如今正是分秒必争之时,自己的根基又在对方之上,施展此法,定能水到渠成。 只是他并不清楚,道袍女子来此之前,便知晓此地之人干系重大,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有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一直是想要生擒。 因此方才危机之间的剑气,亦不过是想要制服对方,而未想着杀死对方。否则,剑气临身之处便非肩头,而是心脉。 只可惜,一时留情,如今反被人所制,实在.... “住手!” 褐衣中年制服道袍女子之后,并未痛下杀手,而是朝着密室方向,大喝一声。 其声如洪钟,夹杂内劲,响彻此间,所用功法,已然暴露了他的身份。正是先前的... 四号。 “愚蠢!” 三号当即判断出,外面交手之人,乃是四号,他竟又去而复返。不过,眼前的中年儒士,既然是书山来使,想来没有查清始末之前,不会对风鸣院之人下杀手。 所以,四号去而复返,也未必全是坏事。 中年儒士闻声,亦知密室之外的打斗结束,此刻眉头微皱,以气机锁定三号,将其带出密室,站在密室之顶,俯瞰褐衣男子。 但其指尖,却弹出一道常人肉眼难见的金光,顷刻没入道袍女子眉心。这一幕,四号毫无所察,因为他如今只是五品极境,并未通识,但精通阵法的三号,却是收入眼内,为之一惊。 可真正让他意外的,却是下一刻... 道袍女子身形不动,其五官面容,连带一身道袍,却是诡异变化。仿佛一层薄纱,被轻抚而开,化出本相... 而这原本样貌,让四号与三号皆是一愣。 因为其这一身红衣,两人见过数次... 南宫归元之女,南宫霞。 第2178章 束手 眼见道袍女子容貌逆转,显化原本容貌,乃是南宫霞,三号与四号皆是一愣。而在愣神过后,心中各自做出判断,三号更快半分。 “原来是你,罢了...罢了。” 三号老者缓缓出声,握紧权杖的手,此刻彻底松弛,原本暗中刻画的阵纹,此刻也尽数消散,不再抵抗中年儒士。 而四号见三号如此举动,心中的一丝疑虑,瞬间消散,看来自己判断的不错,既然南宫霞出现在此,那么另外一人... 感受到老者气息变化,以及两人看到南宫霞容貌之时的反应,中年儒士对于自己方才心中的猜测,更有了几分把握。 此刻亦是收回气机压制,不再锁定三号老者,同时望向四号中年,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已不再是中年儒士,而是一名少年。 “两位既然皆识得南宫师姐,想来定是内院之人了。” 一声南宫师姐入耳,四号立时眉头紧皱,此刻已然可以断定眼前之人的身份。可如此一来,自己想要以南宫霞威胁对方放开三号的举动,便没了任何意义。 一是因为南宫霞乃故人之女,自己不会真的伤害她,二来则是三号,恐怕已经暴露了身份。既如此,自己再拿住南宫霞,也是毫无意义之事了。 “看来楚小友,已经看破我的身份了。” 一声师姐在前,一声小友在后,中年儒士身份,已是昭然若揭。此刻索性不再隐藏,面容同样一阵扭曲,化出原本样貌。 正是自荒山秘境归来,重返风鸣院的楚宁月。 楚宁月与南宫霞如今皆是修士之身,施展修士化相之法,自是这世间最为高深的易容之术。而两人之所以易容,便是无法确定,玉符的主人是何身份。 如今之所以现身于此,全系与白衣联手,施展追踪秘法,利用玉符之上残存的气息,方才找到了这件密室所在。 而玉符之上的气息至此,便已悉数耗尽,因此楚宁月判断不出,究竟何人才是这玉符之主。故而为了掌握主导权,所以才与南宫霞化为旁人模样,见机行事。 但如今,眼前之人已然自爆身份,便与先前猜想一般无二,所以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 “这玉符的主人果然是你,李相容。” 楚宁月说话的同时,三号老者便无奈摇头,自行取下了面具。露出的面容,正是曾经的风鸣院教习,南域第一阵师,李相容。 同样,亦是如今城主府客卿长老,风鸣院最大的叛徒。 “不错,当我见到南宫霞时,便猜出了你的身份。既已暴露,老夫无话可说。” “唔..” 李相容话音落定同时,一声闷哼,自南宫霞口出而出。因为四号翻身一掌,印在其后身,将其拍飞而出,同时抽身便退。此刻其已看破三号心意,所以不会贸然留下。 楚宁月见状,闪身之间消失在原地,揽手将空中倒飞而出的南宫霞接住。但入手瞬间,便判断出,南宫霞只是旧伤,而未添新伤。 刚刚那一掌看似凶狠,实则是送人之劲而非内伤,显然是刻意留手。 而整个风鸣院之中,能够与李相容相识,且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又认得南宫霞,会对其出手之人,屈指可数。 加之此人身法速度,已达五品极境,整个风鸣院台面之上的五品极境,也就只有一个方进。但方进的年纪,显然与此人对不上,所以此人平日里定然隐藏了实力。 同时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两个人... 而此时,四号已然远遁,自己很难在不伤其要害的情况下,拦下对方。所以心念一动,一句试探出口,却是最完美的拦阻。 “司徒博士,你既知道来人是我,又何必要走?” 四字出口,四号便是身形一振,停下了脚步。而此一幕,落入三号眼中,自是心中大骂蠢材,此刻心生无奈。 如若在场被擒者只有自己一人,自己还能虚以委蛇,言语欺之。可如今,若是两人落网,互有佐证之下,便极难说谎。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便不该先让对方遁走,而是选择自行离开了。 而眼见四号停下脚步,楚宁月知晓自己猜测无误,此人并非南宫归元,而正是自己那位好盟友,前任学丞司徒奇。 下一刻,司徒奇转过身来,望向楚宁月,在三号鄙夷的目光中,自行摘下了面具。 一字不差。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找来此处的?” 司徒奇自知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拘谨,面对眼前少年,他心中并无忌惮。因为他乃是这风鸣院之中,唯一知晓少年底细之人,知晓他入风鸣院,乃是有所求。 “有神秘人至南宫府,将一枚玉符交由南宫师姐,而此人言谈,与李相容如出一辙。因此,为了确认此事,我们便循此玉符气息而来,果然见到了你们。” 对于此事始末,楚宁月并不觉得需要隐瞒,因为她此刻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密室之中三人的身份,也不是他们所谋之事... 只有玉符牵扯的信息。 李相容是如何知道自己遇到危机,又是如何算准时机,让南宫霞恰到好处来救,更是如何能够确定,白衣一定在场,能够与玉符相和,发挥最大功效? 若非李相容与此事牵扯之人没有关系,单纯巧合,太过牵强。 听此一说,被李相容鄙视的司徒奇,立时找到了宣泄口,此刻同样十分不满地望了回去,两人目光空中碰撞,各不服输。 “此玉符的确是我交由南宫霞,但这玉符却非我之物,而是受人所托,代为转交。此事,与密室之内的其他人无关,司徒奇更是半点不知情。” 见李相容为自己转移话题,司徒奇有些不解,但此刻多次听到玉符二字,也能隐约猜出些什么。 他本以为楚宁月口中所说玉符只是一句托词,却想不到,其真是为此而来。若是这样,自己一开始,便根本不用逃走。 “受谁所托?代谁转交?” 楚宁月问出八字,双目微凝,因为此事牵扯到祁如清生机,不容大意有失。 岂料问出此句之时,李相容只是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息无果,竟是闭上了双眼,一幅死不开口的模样。 如此举动,已是在告知楚宁月,此事问不出结果。但此事,又偏偏是楚宁月势在必得之事。 若非念在眼前之人,与李丹心关系特殊,她早已动手。 而下一刻,无论是楚宁月还是李相容,皆是没有想到... 司徒奇竟会开口,说出了一句禁忌... “看他这副模样,托付他转交玉符之人,怕是一号。” 第2179章 真身(上) “住口!” 眼见司徒奇开口之间,竟将此事牵扯一号,李相容面色一变,先前泰然之色,荡然无存。而其如此反应,映入三人眼中,更显异样。 “一号?” 楚宁月原本对所谓一号,浑不在意,但此时见此事牵扯到自己欲寻之秘,而李相容态度又如此怪异,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计较。 “此事与他无关!” 听到李相容如此斩钉截铁,任谁也能看出其中不同寻常之处,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一丝异样,开始对这这位所谓的一号,和他们的之间的伪装,起了几分兴趣。 但她清楚,这个问题从李相容的身上得不到答案,唯一的可能性,只能从司徒奇下手。因为司徒奇主动提出,此事可能与一号有关,说明他与一号的关系不佳。 最有可能出卖一号。 “一号是谁?” 终于,楚宁月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亦让李相容面上浮现出紧张之色,以眼神威胁司徒奇不要病急乱投医。 只是他哪里知道,司徒奇本就对一号心存不满,如今更是觉得他因为一号,迟迟不肯收网,而对一号产生极大怨念。 觉得若是没有一号,或者找到了一号的下落,李相容便没有理由继续拖延计划,不肯收网。所以,今日无论托付李相容玉符的是否是一号,他都要借着这个契机,揪出一号。 “一号行事诡秘,不似我们其余三人,互相有所猜测,心有定论。所以我对一号是谁,只有推测,而无证据,你确定还要听么?” 听到司徒奇如此一说,李相容紧张的神色,终于算是恢复了几分。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清楚一号的底细,如今听来,掌握的信息,远远不够。 至于少年楚阳,他来此寻自己,目的显然不是自己四人的计划,而是那枚玉符。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浪费时间在虚无缥缈之事上。 所以... “但说无妨。” 四字出口,大出李相容意料之外,而这个答案,司徒奇十分满意,此刻朝着李相容会心一笑。 但下一刻,其开口之间说出的名字,却让在场之人,皆是微微一愣... 非是四年前重伤闭关,一直渺无音讯的山长公孙诺,亦非是如今风鸣院掌权,可谓一手遮天的学丞南宫归元。 甚至不是外院之中,潜伏多年,看似鲁莽彪悍,实则暗中为风鸣院积蓄真正力量的祁元祯。 而是从始至终默默无闻,只在近期一鸣惊人的... “外院教习,祁如清。” “你!” 李相容闻言之间,一字出口,怒气翻涌,而司徒奇则是面带笑容,很是得意。 至于楚宁月,因为祁如清三字,对她来说,本就是此行目的,所以难免在意。心中立时念头飞转,想不通其中可能。 唯有对祁如清印象模糊,一心只在意楚宁月,一旁默默无闻,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南宫霞... 此刻最为清醒。 她清晰地发现,李相容一字出口之时,虽然怒气翻涌,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灭杀。可是在发怒之前,面上的紧张之色,却有一丝松弛。 她身在南宫家,生长的环境本就特意,少不了察言观色,尤其是脑海中多出另一人的记忆后,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行事必须更加小心。 所以,在内院之中伪装出娇纵跋扈的小姐做派之余,亦在收集诸方信息之上,做了苦功。 故而其对于察言观色之道,颇为精通,此刻几乎可以确定,李相容此时作态,乃是佯装而出。这位外院教习祁如清,绝不是他认知之中的一号,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 “为何觉得是他?” 半息过后,楚宁月压下心中情绪,开口之间,极力维持平淡。而司徒奇此刻注意力,全在李相容身上,倒是无心去关注楚宁月的状态。 殊不知,后者之所以要如此,便是想要隐藏自己的目的,以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即便眼前两人没有几分可疑之处。 “我虽未见过一号样貌,但其说话的声音与体态,皆能看出是一名年轻人。而此人,又对风鸣院有所了解,能可随时出入风鸣院,更是精通阵法,犹在李相容之上。” 司徒奇沉声开口,虽有信口之意,但却也算得上面面俱到。他是真的怀疑祁如清就是一号,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 如果说之前的信息,皆不能让楚宁月动心的话,那么这最后半句的“精通阵法”,便让其很是在意。因为南域武者甚多,台面之下的高手也不在少数,可是阵师却凤毛麟角。 阵道修为能在李相容之上者,绝不可能是泛泛无名之辈。 但... 这其中还有一项关键。 那便是自己清楚,祁如清之所以近期一鸣惊人,那是因为他早已不是最初的祁如清,而是被自己认识的那人,施以“借尸还魂”之术。 因此,最初的祁如清,不过是李相容的弟子,其阵道实力定然在李相容之下。主要弄清楚,“一号”出现的时间点,便能够进一步确定,他的身份如何。 但也就在此时,司徒奇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打断了楚宁月的思路...因为这句话,同样惊心动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对你颇为了解,更是清楚我与你之间的约定。同时满足以上几个条件的年轻一辈,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如果说阵道修为可以伪装,那么知晓此事,的确便是关键所在。因为此事,知晓之人屈指可数,虽然司徒奇不能确定祁如清是否就知道此事,但他却清楚两人走得很近。 因此这句猜想,完全是试探,没有一丝实证。 “住口!” 李相容怒不可遏,此时出声之间,手中权杖便已重击地面,一道阵纹朝其笼罩而去。 而楚宁月在场,当然不会允许其破坏自己知晓真相的可能,于是心念一动,转脉境气机蔓延而出。对付李相容这种只有阵道修为,而无品级在身的阵师,气机压制可谓天敌。 气机临身瞬间,阵纹登时崩溃,李相容动弹不得。 但此时,一旁的南宫霞,却觉得时机已到,不能再继续观望下去,方才所见,必须告知。 于是快速上前,拦住了楚宁月... “此事尚有蹊跷。” 第2180章 真身(中)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楚宁月望向南宫霞,而后者却只是微微摇头,将其拉到了一旁。 以南宫霞如今状况,难以施展神识传音之术,加之要说的内容也算不得何种机密,更有敲山震虎之能,因此刻意选择了如此方式。 眼见两人远离此地,李相容的面色如旧,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疑惑。但无论是他还是司徒奇,此刻都没有半分趁隙而逃的心思。 因为他们知道,此时身份已然败露,就此离去,也不过是证明心虚,于事无补。 不多时,南宫霞便将方才所看到的细节,尽数告知给楚宁月,没有丝毫隐瞒。而后者对于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加之自己一开始便没有尽信李相容,此时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却不知两人交谈之际,李相容心中却如朗潮翻涌,他其实并非寡智之人,不过是因为对一号过于推崇,所以在对方的安排之下,无限弱化自身能力而已。 便如刚刚一号于密室之内留有后手,使得二号得以及时发动机关阵法脱身一般,一号同样有对他进行过此类安排。 他方才之所以佯装紧张之色,借四号之口“引祸”祁如清,便是循了一号之意,利用四号对他的敌意,让追问之人相信祁如清便是一号。 只是他没有想到,追问者并不只有一人,而看破自己做戏的,不是楚宁月,而是南宫霞。 对于局面之上出现的变数,李相容心中颇为在意,因为一号布局时日已久,即便自己对他的评价极高,也不觉得他能够料敌机先到预测未来数日中,追问者细节的地步。 而楚宁月归来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方才思索之中的关键: “你们口中的一号,第一次与你们相见,是在何时?” 这句话听起来,含义颇多,但在场的两人皆非无智之辈,且身在局中,当然听得出,楚宁月真正的用意。她这是想要问,所谓的一号,最早是出现在什么时候。 而询问这个问题,势必是与判断祁如清身份有关,联想之下不难得出,此问题的重要性。 先前一号未雨绸缪之时,并未预测到追问者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李相容亦不知如何回答,才会让事情回归原本轨迹,索性选择了沉默。 更何况,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自己与司徒奇不同,那么将会大大加身楚宁月的疑虑。因此,选择让司徒奇先答,对自己而言,十分有利。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司徒奇的回答,竟是如此.... “我与一号第一次相见,是在半月之前,但我入盟之日尚短,而立盟之期已久。据我所知,一号最初现身的时间,应是半年之前,但若要知晓具体时间,还要问二号。” 眼见司徒奇开口之间,竟将二号也拉扯下水,李相容是当真没有想到,他行事会如此莽撞,心中也是第一次有了真怒。 他原以为,司徒奇为了逼自己收网,做出出卖一号之事,但却还会留有一丝底线。可如今看来,他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择手段,便是连与他同一阵线的二号,也要攀咬。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拉他入伙,实在是不智的行为,但如今思考这些,为时已晚了。 “不错,一号最初现身之时,的确是半年前。四号司徒奇是我引荐入盟,而我与二号,皆是被一号说服。” 为了减少损失,李相容选择此时开口,给出的信息,与司徒奇一般无二。他觉得只要这样,楚宁月便不会怀疑两人给出的信息真假。 而祁如清,虽然崭露头角只是这近月来的事,可他存在于外院之中,已然数载,这件事自己最为了然。 虽然自己也觉得,如今展露头脚的祁如清,绝非自己曾经的那位弟子,但替代祁如清的神秘人是否是一号,犹未可知。 既然一号有意让自己布下迷阵,那自己也只能照做。 “那这位一号,最近一次现身,又是在什么时候?” 对于这个问题,司徒奇与李相容,皆心知肚明,而且知道无法隐瞒彼此。所以两人并未犹豫,几乎异口同声,说出答案。 “九日之前。” 而楚宁月,却只是微微颔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出声说出四字: “我知道了。” 随即便沉默不语... 而此时的沉默,一是思索来龙去脉,二是要两人心虚,自乱阵脚。 楚宁月很是清楚,如今的祁如清绝非最初的祁如清,此人身份被替代之时至今,满打满算不过半月有余。 而据他们所说,一号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九日之前,这就说明,如果一开始的祁如清是一号,那么九日之前现身的一号,势必会有所不同。 李相容与司徒奇皆非泛泛之辈,他们定然会看出其中不同,加之如今司徒奇的态度,若有此种细节,他定然不会隐瞒。 所以,一号不会是一开始的祁如清。 而一号最开始出现的时机是在半年之前,祁如清被替代的事件则发生在半月之前,因此他也绝不是自己若认识的祁如清。 因此从一开始,便有人想要误导自己,让自己将祁如清当做一号。 可是... 根据南宫霞的说法,这个想要误导自己的人,大有可能是李相容。但他后续的回答,却与之前的说辞,动机之间存在自相矛盾。相当于亲手破解了他自己先前伪装,透露出的信息。 以他的城府,难道真的看不透,自己询问一号出现的时间点,是想要推测祁如清的身份?如果他看得出,却仍旧选择这样说,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心念至此,楚宁月思绪逐渐混乱,浑浊不堪。却不知,李相容此时,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心中始终相信一号神通广大,但却又觉得事情出现了变数,一切未必真如一号所料发展,因此心中有所担忧。 却不知,从一开始,这场对谈便在一号的算计之中,整场对话,皆是思维陷阱。为得便是让局中之人,百思不得其解,发现其中层层疑点,不断推翻自己所得结论。 这,才是最好的掩护。 但,他却万万想不到,楚宁月还有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的现身,必定是投石问路。 “我有一位朋友,恰好也在此处,你们口中的一号究竟是谁,他最为清楚不过。” 楚宁月沉声开口,终究是选择动用了这张底牌,这也是她回到风鸣院之前,做出的临时决定,无法被预测。 下一刻,随着一阵白光浮现而出,一道挪移阵法,诡异自楚宁月身旁浮现。 一道人影,自地面缓缓升起,白发仍在,灰衣如旧... 而其面容,在场之人皆都认得,却只有楚宁月知晓此人真正身份。 既是白衣,亦是..祁如清。 第2181章 真身(下) 白光消散,人影浮现而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使得李相容与司徒奇,皆是微微一怔。 “这...” 李相容打量来人,瞬间语塞,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随即双目微凝,继续打量,默不作声。 而司徒奇此时,则是眉头微皱,目光一冷,做出了令楚宁月意外的举动。 来人现身之后,司徒奇一怔过后,竟是毫无预兆,忽然暴起出手。抬手一掌,成虎狼之势,直朝来人抓去,直取胸前气海。 只是他来势虽然凶猛,时机虽然突兀,但其终归只是此界五品的实力,而来人现身之时所处方位,乃是楚宁月身侧。 所以,他的速度在旁人看来,乃是出手偷袭,可在楚宁月看来,却与普通攻击没有太多区别,完全来得及出手拦阻。 但... 她没有。 “砰!” 随着一声闷响,司徒奇的一掌已至来人身前,却在触及来人身体三寸之时,骤然凝滞,仿佛击打在一道无形壁障之上,力道化消于无形。 眼见攻击失利,司徒奇此刻却似乎并不意外,而是望着眼前来人,目光逐渐凝重。 “嗯?” 直到来人轻疑一声,周身浩然之气,磅礴而出,将司徒奇震退三丈,其口中一句压抑许久的话,方才脱口而出。 却只有四字... 而这两字,却让在场之中,最为知晓来人底细的楚宁月,心生疑惑。 “你是...” ... 来此之前,楚宁月三人身在荒山秘境之内,其脱离心魔困境之后,决定与南宫霞回转风鸣院,寻找托付其玉符之人。 因为玉符传音之中,提及祁如清未死,尚有一线生机,在于千丈峡谷。但此玉符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楚宁月不愿轻信,想要先行确认。 加之南宫霞怀疑托付其玉符者,乃是李相容,为免现身之前,便暴露身份,失去主动权,楚宁月决意伪装。于是来此之前,为自己与南宫霞施展了化相之术,改换容貌。 可就在想要离去之时,白衣却去而复返,表示自己无处可去。而且脑海之中,隐约记得,自己与楚宁月有莫大干系,想要跟随其一起行动,寻找脑海之中的答案。 而楚宁月仍旧记得,眼前白衣,曾是祁如清的分身之一。虽然不清楚,为何祁如清引元神自爆,让黑衣与黑袍尊者一同陨灭,却唯独留下了白衣侥幸未死... 但却知晓,带上此人,有利无害,更知其与祁如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应该能够派上用场。 所以便与之约定,为其改换装扮,将其伪装成祁如清的模样,重回风鸣院。因为祁如清身死之事,如今尚存于世者,便只剩自己与白衣。 因此这项伪装,天衣无缝。 让其假扮祁如清回归风鸣院,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线索。 可如今.... ... “一号?!” 司徒奇四字落定,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因为他没有想到,一号竟然与楚宁月相识,而且看起来关系匪浅。 疑惑之间,立即朝李相容望去,因为他清楚,自己对一号的了解,仅限于实力、气息、身形,所以方才对方现身之时,他才会暴起出手。 只有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展露出的身手,才是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证据。 而他所得的结论,则是眼前之人,周身护体功法,确与一号一般无二。因为自己当初,也曾出手偷袭过一号,受击反馈,一如今日。 “这...” 而李相容此时,则也是犹豫不定,因为方才来人展现出的挪移阵法,乃是瞬间刻画,并非早前存在。又或者,的确早前存在,但自己毫无所察。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阵道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而南域之中,阵道在自己之上者.... 见李相容如此表情,司徒奇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此刻望向楚宁月,再度开口道: “是他..他便是一号!” 楚宁月望向两人,从两者表情之上,完全看不出端倪,此刻不禁望向一旁的南宫霞。毕竟方才李相容的神色,乃是被其看穿,或许她能有看法。 可南宫霞这一次,却也只是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所得,因为她看不出两人神色之中,有伪装的成分。加上她与祁如清几乎没有交集,所掌握的信息太少。 “一号?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趣味,哈..” 来人一声落定,一笑出口,而笑声入耳瞬间,李相容面色顿时一变。 今日他的大多数行为,皆是一号先前安排布局,自己不过加以润色。可是如今这一幕,一号却是从未提及,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去做。 不过他亦记得一号曾对自己说过,若无法理解布局的含义,便遵循本心,顺其自然,如此或许便能找到出路。 所以他此刻作态,皆由心生,乃是由衷怀疑,眼前来人,可能真是一号... 因为旁人也许与一号接触过少,不知其平素里存在的小习惯,但李相容与一号频繁交互,自是清楚其中关键。 气息、功法、样貌、穿着乃至性情,皆能伪装,可是一些独有的细节,却很难精准把握。 且不说方才来人说话之时,语气神态,皆与自己认识的一号一般无二.. 最后那一声三分玩味,三分嘲弄的轻笑,更是与一号如出一辙。 可是... 一号布局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追问者,对他的身份产生质疑,却又身陷迷阵之中,左右逢源,并非是在追问者面前暴露身份。 因此,如果眼前之人是一号,那么之前的布局,便显得十分多余。 一号,不会做出这种多余的行为。 所以...眼前之人,只能是完美的伪装者,而非一号! “他能骗得过你,但却骗不过我。” 李相容说话之间,微微摇头,古井无波,仿佛成竹在胸。 但下一刻他便清楚,自己的否认,是多么虚弱无力,因为眼前两人心中,早已有了立场。 在司徒奇看来,李相容最不希望的,便是看到一号身份暴露,所以无论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他都不会承认。 此刻的嘴硬,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而楚宁月...则是清晰看到了李相容,在听到白衣说出那句话后,面色的改变,显然心中不是这般镇定自若。 所以关键不在于他怎么说,而是如何做。更何况,站在对方的立场,和他方才表现出对所谓一号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希望一号暴露。 可是... 楚宁月却知道,眼前的白衣,不可能是一号! 根据祁如清所言,白衣现身的时间点,乃是八日之前,由三山之阵,吸引而来。而所谓一号,却在九日之前便已失踪,此疑点之一。 再者,便是白衣这一身浩然正气,可以说是他的标志,旁人做不得假。而刚刚司徒奇先对他出手,而后便确认了他的身份,定然是在以气息与功法,判断其身份。 而李相容,则是在白衣说出那一句话后,面色变换,接着开口否认。所以说明,他的判断依据并非气息功法,而是细节。 但今日白衣展现出的细节,却是自己提前与其排布所致,乃是要他专心模仿祁如清。凭借其分身的联系,加之曾经被祁如清施以方外化身秘法炼化,想要完美伪装,并非难事。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八日之前,白衣现身之后。 也就是说,李相容与司徒奇的判断依据相加,才是真正的一号,可如今白衣展现出的细节是刻意伪装的,所以他并不能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至于祁如清.... 同样也不可能是一号。 因为他可以满足李相容判断标准之中的细节,却无法满足司徒奇的判断标准——浩然正气。 自己认识的祁如清,虽不至于说是一身邪气,但那一身黑雾,也绝对不会给人以善类之感。司徒奇便是再如何盲目,应该也分得清浩然正气与阴森死气。 但... 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既非白衣,亦非自己认识的祁如清,那还能有谁? 黑衣?他已然陨灭,而且周身气息,只比祁如清更邪更恶,时间点也对不上。 黑袍尊者?他现身的时间,倒是满足一号的可能性,而且他周身的气息虽邪,本身却是一名精通阵法之人,或许能够改变。 可是他不是祁如清的分身,虽然能够模仿,但却不能天衣无缝,也未必瞒得过李相容。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祁如清其他的分身... 因为祁如清从未说过,分身有具体数量。 ... 但也就在此时,白衣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其实,我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你们口中的一号,因为我经历了一场恶斗,虽然被这位道友所救,记忆却残破不全。 如今看来,或许从你们身上,可以找到答案,助我回忆起那部分记忆。嗯...便由你先来吧。” 话音落定,白衣已是以挪移阵法出现在司徒奇面前,微微一笑,但他此刻所说言语,却早已不是楚宁月最先商议的结果... 乃是大出所料。 “三号背叛风鸣院,投入城主府,是为了与谁里应外合?” 第2182章 往事 此问一出,楚宁月率先眉头微皱,因为来此之前,她的确与白衣有过商讨,想要借助假扮祁如清的方式,套取一些信息。 但是,如今白衣展现出的能力,显然超出了她的预估。而且以白衣现身的时间点,不该知晓风鸣院之事才对。 他如今因为祁如清之故,受到了莫大影响,此点无法作假。但具体损失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楚宁月无从查探。 也就是说,楚宁月无法分辨出,白衣自称失忆一事,是真是假。此刻见其开口之间所说内容,便是自己也知之甚少,不由得心生几分怀疑。 “你..” 眼见白衣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手瞬间挪移阵法,便非三号能可施展。司徒奇此刻,一字出口,微微语塞。 因为他方才之所以坚持眼前之人便是一号,一是因为对方的气息与功法,二是因为台面之上因素的推论,三...却是因为他急于找出一号,催促李相容计划收网。 但说到底,心中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还是有着几分疑虑,不会当真那般轻易,便将眼前之人看做一号。 可是这一刻,白衣现身,却问出关键问题,事关四人密谋的计划,怎么可能被外人知晓? 更何况,此人现身的时机,乃是密室会晤之后,而在那之后,自己便从未以“三号”称呼过李相容,他是如何确定,李相容便是三号? “四号,你不必多心,我只是想要找回失去的部分记忆,而且到了如今这种局面,你们的计划,已不必继续隐瞒。” 随着白衣再度开口,司徒奇终于真正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简单。心中甚至开始真的思考,眼前之人是失忆的一号的可能性。 不过他虽看似性格冲动,暴躁易怒,但实则却是前任学丞,多少会有些城府。因此在这关键时刻,他没有贸然开口,暴露计划存在。 而深知司徒奇心性的李相容,此刻赶忙出声,将注意力引导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担心,司徒奇真的将眼前之人当做一号,从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既然如此,我倒想要听听,这位小友口中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李相容开口之间,便要镇定许多,而听到他这样说,司徒奇凌乱之心,亦是平复了些许。 而此一问落定,白衣同样没有了回应,而是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他临时起意,奋起套话。而如今被人拆穿,自然没了后话,只能无限僵持。 楚宁月望着沉默的白衣,心中的一丝狐疑,在不断消散。因为她也觉得,白衣方才的行为,可能只是为了套话。 而他本就是祁如清进入此界之后,诞生的分身之一,又被其施以秘法,成就方外化身。所以或许,真的会继承一些祁如清的记忆,知晓一些秘闻。 他想要借助此秘闻,套取更多情报,倒也有这种可能。而且因为记忆残破不全的缘故,无法提前知会自己... “呵..看来,你是想...” 沉默良久,司徒奇率先打破宁静,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与李相容皆认定,来人不过是掌握了些许情报,故意套话。所谓计划,不过是对方杜撰出的产物。 自己两人方才还险些中计,当真汗颜。 可其一句话尚未说完,沉默良久的白衣,便忽然发声,再度口出惊人之语。原来他方才沉默,并非黔驴技穷,而是在整理碎片记忆。 如今,终于得到了新的进展... “二号,是南宫归元。” 此言一出,司徒奇如遭重击,因为他是李相容拉入计划,虽然心中九成猜测,二号就是南宫归元,但因立盟之初定下的规矩,一直没有求证。 如今,被眼前之人当面拆穿,瞬间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但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眼前之人,确是四人之一无误! 能够想到眼前之人是四人之一,而没有妄断他就是一号,已然说明司徒奇的城府,并非泛泛之辈。因为在场的有自己四号,有李相容三号,可二号却已在刚刚离去。 因此即便眼前之人,身形声音皆与二号不同,但先前楚宁月两人,便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改换容貌身形的戏码,证明这可以伪装。 所以... 眼前之人,除了一号之外,还有可能是二号! 但.. 李相容不同。 李相容与二号共事许久,虽然从未在密室之中看到他的容貌,但综合往日种种,他的身份只可能是南宫归元,没有其他可能性。 加之往日的试探,二号也默认此事,似乎对隐瞒自己的身份,并无太大兴趣。 所以,眼前之人不会是二号..可是,他也决计不希望,眼前之人是一号。 除非... 二号与一号同样可怕,从一开始便在布局,让所有人将他当成南宫归元,为得便是今日... 但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嘶... 而此时的白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两人和善一笑,随即开口: “其实,我对你们的兴趣并不在意,只关心这些信息,是否能助我恢复记忆。若你们当真不愿说,那便由我来说,直到你们有人愿意补足为止。” 白衣的话,虽然看似轻巧,面色和善,但这话听在李相容耳中,却如恶魔低语。 因为在场的,除了自己三人之外,还有楚宁月与南宫霞。计划之中的某些重点,此二人是决计不能知晓的。 若二人知晓,非但计划无法施展,还会引来巨大麻烦,倒是不但功亏一篑,更是有倾覆之灾。 所以,有谁来说,说时如何取舍,尤为重要。 白衣此举,看似和善,实则却是对自己两人,最大的逼问。 可是,自己如何能出卖一号?如何能向他人... “我来说。” 就在此时,司徒奇率先开口,大出李相容意料之外。后者此时分辨不出,前者是因为看透了自己所想的一点,所以出声...还是因为,他此刻真的相信了对方的鬼话。 可正当他想要开口,同时以眼神向司徒奇确认之际,一道人影却出现在了他面前,将其目光挡住,施以气机镇压之法。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由他来说,我也想要知道,你们之间存在何种计划。” 楚宁月此时背对李相容,却在无声无息之间,将其以气机镇压,难以动弹半分。同时,传音入耳,告知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李相容虽然不愿,但面对气机压制,也是无能为力,此刻只希望,司徒奇能够有所保留,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来。 但下一刻,他心中的担忧,便淡然无存,因为司徒奇开口之间,并非直入主题,而是懂得铺设。越是如此,便越能将注意力转移至宏观大局,届时便能忽略部分重点。 “南域没落,逐渐于祖地五州之中除名,成为弃子,自生自灭。而天启五院,亦不复昔日荣光,虽铮铮向荣,却也有高下十分。 风鸣院身处南域,自受南域影响,逐渐没落,于天启五院之中,成为末流存在,常年受到其他四院打压。近年来,便是连核心弟子名额,都要被他人分割些许。 而天启五院之内忧未绝,外患始终未散。天启五城,本与五院同源,合该同气连枝,但经百年演变,五城管辖之人,与五院渐渐疏远,成分庭抗礼之势。 两者之间,本就互有冲突,不过是因为五院大比旧制未废,使得五城城主有所忌惮,不敢将事做绝。其本质上,还是怕得罪书山之人。 可南域没落,无人问津,便使得凛风城主,有了一家独大,称霸南域之心。多年来,始终打压风鸣院。在内忧外患之下,风鸣院实力迅速缩水,已是大不如前。 唯一的复兴之法,便是门下弟子,在五院大比之上,拔得头筹,赴书山上秉南域内情。但风鸣院天资卓越者,皆早已被其他四院挖掘,或被其他势力拉拢... 加之多年来,势力大不如前,修炼资源短缺,使得风鸣院内,再无天骄出现。 直至四年前,山长亲传弟子崭露头角,隐约有成就四品之相。一旦成就四品,五院大比之中便有极大可能取得头筹,因此被风鸣院大力培养。 可却在一次回门探亲的途中,被同族之人勾结城主府陷害,使得一身武脉尽废。 此举,终于引来风鸣院多年积攒的不满爆发,山长亲率风鸣院精锐出动,前往柳家讨要说法,势要为弟子报仇。 熟料这一切,皆是城主府布局,为得便是将山长及精锐引出风鸣院,一举歼灭。因此城主府力挺柳家叛乱者,与风鸣院全面开战。 但城主府错过风鸣院实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岂是蜉蝣能比? 一战过后,城主与山长皆受重伤,被迫入死关而不出。亦令城主府与风鸣院元气大伤,精锐尽殁于此。 后皇朝来使,敕令两方偃旗息鼓,不得再战,此事不了了之,亦让风鸣院,就此一蹶不振。” 说到此处,司徒奇已是面色沉重,眼中满含怒意,既有不甘,亦有追悔,但却无能为力。 与其大有共鸣者,则是李相容与南宫霞,两人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与风鸣院关系甚大。 此刻仍能无动于衷者,唯有楚宁月与白衣。 “所以,这与你们的计划何干?” 第2183章 鸟尽 司徒奇闻言一愣,望向楚宁月的同时,收敛面上神色,此刻方才想起,对方并非风鸣院之人,来此不过是另有目的。 自己竟然还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着实有些牵强。不过,话已说到这里,便没有终止的可能,于是沉吟半息过后,继续开口道: “四年前,南宫归元接手风鸣院,起初亦是殚精竭虑,想要维持风鸣院稳定。可后来却发现,风鸣之势衰败,已是大局,且被其他四院渗入严重。 若无外力掺入其内,风鸣院恐有名存实亡,被其他四院分而食之的可能。故而南宫归元兵行险着,引城主府入局,与少城主达成共识,借助城主府之力,平衡四院势力。 但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终究不妥。 直至半年前,城主府放出消息,称失踪三年之久,闭死关而不出的老城主,即将出关。城主府再兴一统南域之心,而此时风鸣院本体实力,已然微乎其微。 想要逆转局势,唯有出其不意。” 这一次,楚宁月并未打断,因为她清楚,对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铺垫。一是其接下来要说之事,尤为重要,二来则是有混肴视听之嫌。 以眼前两人的城府,断不可能将计划和盘托出,但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也从来不是全部。所以,只要对自己有用,便算尚可,无需执着太多。 “立盟之初,只有他们三人,我是后续加入,但也知道是由一号提出一项计划,目的便是为了借助城主府对阵师之渴求,安排李相容加入城主府,以阵法找到老城主闭关之所。 原本计划施行是在一月之前,奈何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大局出现了变数。而这件事,你应该清楚。” 司徒奇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双目微凝,望向楚宁月。 后者则是微微沉吟,便清楚他说的话,是何含义。他先说自己是后来加入,所以自然而然不知立盟的细节,亦不知所谓一号,是如何说服其余两人,成立此盟。 紧接着,又说明一月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影响了大局。而一月之前,正是自己入南域的时间。但以自己的影响力,还不至于让风鸣院改变大局,所以真正的原因,并非自己... 而是那位,早已被自己忘却许久,被人所擒,下落不明的便宜师兄。 而他的身份只有一个,书山之人。 天启五院乃书山下辖,而书山虽不在朝堂,却与朝堂关系密切,地位超然。书山之人,忽至南域,对于南域来说,自然是重大事件。 而如今想来,便宜师兄遇袭,被人所擒,恐怕也与城主府脱不了干系。因为他若未来南域,城主府便是南域之中最高掌权之人,可若他进入南域... 风鸣院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更能借此打压城主府,使得城主府地位下降,甚至能够震慑其他四院。 如此说,便宜师兄遇袭之事,未必只是三大家族的手笔,很有可能还掺杂了其他四院。此事,自己稍后可向穆清远求证... 嗯...自己的确也有一段时间,未曾见过穆清远。 见楚宁月凝神,司徒奇明白她听懂了自己的话,于是接着开口道: “失去那次机会之后,我们便一直在寻找时机,完成计划的第一步。直至李丹心回转南域,一号方才提出此乃另一次机会。 但此事,势必要以李丹心为筹码,事关三号,因此需三号同意。熟料...” 说到这里,司徒奇看向李相容,眼神之中多了一分憎恶。因为李相容当时没有丝毫犹豫或者不忍,当即便应了一号的计划,将自己的亲人,送给对方当成棋子。 此种行为,令司徒奇大为不齿。 却不想,一直对此事表示出默然态度的李相容,从未在密室之中,反驳过此事的李相容...竟一反常态,赫然开口。 而且说话的语气神态,与平日里表现出的和蔼老者,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旁人不知,楚小友应该清楚李丹心与我究竟是何关系。我承认,自己的确在外人面前,刻意营造出视李丹心为心头肉的假象,因为一个人有弱点,才容易被人掌控。 若是依照先前计划,城主府未必会对我如此放心,亦不会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核心。所以,李丹心的确很是重要。 不过,我虽没有那么在意李丹心,但却也有护她平安的责任,若非确定她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亦不会答应此计划。 换言之,我所相信的,始终是一号的布局,与...” 言至末尾,李相容下意识看向楚宁月,但最后半句至关紧要的话,却没有说出口,算是及时住嘴。否则,此事一旦泄密,眼前之人,便成对手,局势逆转。 楚宁月虽不知其中奥妙,但却清楚,李相容最后那句话,与自己有关,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将自己与一号联系在一起。 不对... 李相容所说的计划,并非是指李丹心被人所擒,入风鸣院不得离开。因为此事,始终是由自己主导,而非... 想到这里,楚宁月忽然想起,当日自己的确是将李丹心交给了司徒奇带走,那么所谓李丹心被人掳走,而李相容问罪风鸣院... 莫非,是司徒奇... “不错,当日的确是我刻意将李丹心隐藏,想要骗过你。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真的被人掳走,好在之后被你所救,一切皆如计划发展。” 司徒奇所言,在李相容看来,亦是十分突兀。因为此事,他从未向自己提及,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李丹心曾被人掳走,不禁眉头微皱。 但两人无论此刻所言何事,皆有一点彼此心知肚明,那便是此刻坦言,只为拉楚宁月入局。因为计划的根本,已然动摇,如今南域局势再添变数,而自己这一方,缺少高阶战力。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她与李丹心颇有私交,至少在她看来如是。虽然早前便怀疑过李相容,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算计李丹心之事,还是觉得有几分突兀,令人不悦。 司徒奇作为四人之中,平素里与楚宁月走得最近之人,当然知道她与李丹心交情不凡。此刻一声轻疑,亦是表达不满,于是赶忙开口,转移话题道: “之后,李相容打入城主府,逐渐取得信任,却未来得及凭借阵法,寻找老城主闭关之处,便生了变数。大乱之下,其在城主府的地位也受动摇,如今又因为一号失踪,举棋不定。 倘若再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身份败露是小,前功尽弃是大。” 只是,他的这句转移,于楚宁月而言,适得其反。再度开口之间,旧问重提。 “我想知道这些计划,与我何干?” 此言落定,终将话题引回正题,而这个原因,亦是李相容与司徒奇愿意将计划告知于她的真正理由。 此刻两人无需对视,无需言语,亦知彼此默契。司徒奇沉声开口,正是: “先前我与你之间的约定,可以扩增至我们四人之间。三号手中,有你想要知道的重要信息,只要你肯相助我们完成计划,助风鸣院摆脱难关,我便帮你问出此信息。 否则,三号即便身死,也断不会开口。此中秘密,你无处可知。” 此句出口,既是恳求,亦是威胁。 他们铺垫许久,为得便是此刻一时。 若不能拉楚宁月入伙,他们断不会告知这些细节,而如今信息公布,自然势在必得。 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 “你们为何觉得,我会受此威胁?” 第2184章 启程 眼见唇舌无用,反受其害,司徒奇心下一惊。但此刻身份败露,别无他法,算是破釜沉舟,另辟蹊径,只能铤而走险。 故而面对眼前人气息暴增,迎面而来,其只是运功抵挡,并未尝试脱逃。 “不错。”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良久的李相容,终于冲破气机压制,吐出两字。而这两字,亦是他对今日种种,做出的最佳概括。 “你有话说?” 楚宁月侧目望向李相容,面上神色如常,但心中对于司徒奇的提议,却并非无动于衷。只是她素来不喜受人威胁,加之不愿暴露弱点,为旁人拿捏,故而故作强硬。 “四号所言,于你而言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所知的信息,而日后,你只需在关键时刻,为风鸣院出手三次即可。 以玉符相关情报,换取三次出手机会,这是我们两人能释出的最大诚意。” 李相容沉声开口,不卑不亢,此时亦是破釜沉舟。不过,他提出的条件,却还有转圜的余地,无论对方如何还价,只要同意入局,皆对己方有利。 “一次。” 果然,楚宁月仍是不喜威胁,此刻开口之间,将三次出手,变为一次。话音落定,司徒奇与李相容面色数变,似在犹豫。 不过犹豫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可以。” 两字出口,既不算答应得太过轻易,亦不算犹豫许久,李相容将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没有让对方起疑。 半息过后,再度开口之间,声音又恢复成平素里,和蔼老者的模样,缓缓出声道: “我与一号相识日久,关系密切,比其他两人,更为了解一号。所以才会明白,送出玉符之人,很有可能不是一号。” 短短一句,释出信息却是不少,一是标明自己与一号关系紧密,二是说明玉符的确与一号有关,三则是抛出疑点。 “一号从不传信于我,每次行动,或以阵法虚影,或是亲身而至,皆会与我面谈。可是那一次,一号用得却是立盟之初,设定的传信之法,上有其独门刻印。 此传信之法,我们四人皆知,但独门刻印,却非他人能可知悉。信上,一号交代我持此玉符,交于南宫霞,命其依玉符寻踪,去救一个人。 但此信来得蹊跷,加之我并不相信,此事乃是一号所托,所以没有亲自前往,而是将玉符交由南宫霞后,任其自行发挥。” 话音落定,李相容再度看向白衣,上下打量,仿佛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便是心中的一号。 如此举动,被楚宁月收入眼内,颇有涟漪,但却不会尽信。 眼见李相容没了后话,楚宁月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自己在此听了许久,所得的信息,也仅仅说明,此玉符与一号有关,而一号如今下落不明。 “依你所言,此事非你,非四号,一号偶有嫌疑,那...是否有可能是二号?”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声音的白衣,忽然开口,一针见血。只是,李相容虽然面上做出一幅,认定他是一号的神态,但实际上心中却否认这种可能。 在他心中实际的想法,是怀疑眼前白衣,乃是方才离去的二号。虽然他与四号司徒奇一样,几乎确定二号就是南宫归元,但事无绝对,也许在对方布局之中,刻意要自己如此去想。 加之眼前之人,先是道破二号是南宫归元,而后又引祸于他,这让自己不得不去怀疑,此人动机。 而此人,又知悉自己四人之间的计划,必是计划之中的一员,所以... “证据不足,推断无用。倒是阁下,方才司徒所言的计划,可让你想起了什么?” 试探,这是李相容最后的试探。 四人联盟,看似坚定,皆为风鸣院未来所计,但实际上,却只有自己与一号知晓真正的核心。方才司徒奇讲述的计划,的确是表面上的一切,但如果眼前人是一号,定有不同看法。 “暂时没有...” 白衣的回答,不出李相容所料,而这个回答,亦让后者更加确信,此人可能是二号,而绝非一号。 殊不知,他这一句发问,引起了楚宁月的注意,虽然没有彻底看破他心中的想法,却也暗中记下此事。因为话题已然翻转,他又旧事重提,必定有其用意。 “既如此,多说无益,他日想好何时出手,可来秋风苑寻我。” 楚宁月知晓在两人身上,已经得不到新的线索,于是淡淡开口,算是下了逐客令。 司徒奇与李相容皆上了年岁,如何听不懂其中言语?对视一眼过后,也没有打算久留,不再言语,就此离去,因为今日目的,已然达到。 ... 不多时,司徒奇与李相容已然离开,此地只剩下楚宁月、白衣与南宫霞三人。而此时,两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白衣身上,大有审视之意。 一息过后,楚宁月率先打破沉默,开口之间,便是一声... “你为何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问出此句,意味着楚宁月心中已然起疑,不过怀疑的不是对方的身份,而是他是否真的失忆。 熟料,白衣回应之间,竟如他那一身浩然正气一般,坦坦荡荡,对此毫无避讳。 “也许,我真是他们口中的一号,所以才会有记忆残片。” 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一时之间,却是没了应对之法。如若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她还能继续追问,可对方如此坦然,她却不好再继续下去。 转头看向一旁的南宫霞,见其朝自己微微颔首,于是出声道: “风鸣院情况不明,你们先回秋风苑,我要离开一下,晚些会和。” 而南宫霞对此,虽有担心,但却知道对方此刻出口,是要自己带走白衣。所以按下了心中的担忧,微微颔首道: “放心,我们会在秋风苑等你。” 话音落定,楚宁月不再犹豫,施展转脉境遁术,化为一道流光,直朝南方而去。 她此行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玉符之中,提到的千丈峡谷。她仍旧记得,祁如清的本体,还存留在千丈峡谷之下,如果他真的自爆元神,毫无转圜余地,本体也势必湮灭。 所以玉符所言升生机,是否真正存在,一去便知。 只是,千丈峡谷之中,有特殊妖兽守护,此行,免不了一场恶战。而此事,事关祁如清生机,白衣又是其分身之一,依照祁如清所说,此界分身自有噬主之能。 所以,为了其安危,绝不能带上白衣。 至于南宫霞,则是因为先前受伤不轻,加之此行有危险,所以不让她同行。并非不够信任,而是此刻,让她留在白衣身旁,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2185章 阻碍 行出风鸣院,楚宁月施展遁术,直朝南门而去,虽是无心,但也留意到凛风城内,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寂寥,少了几分生气。 外城南门守军,依旧稀松平常,既拦不住五品之上武者,更无法发现转脉境修士。因此其行出南城,轻而易举,只是临出城门之际,听到的一则信息,让其心有涟漪。 “那位展虹将军,为百姓冲击内城,死得着实冤枉,到如今更被安了个犯上作乱的罪名,着实令人唏嘘。” 关于怒枪展虹,楚宁月了解不多,与她的交集,也只有当日因为灵气耗损严重而堕境,于北城门前,与之短暂交手。 知晓这位女将,乃是老城主亲信,受如今少城主打压,亦知此女,与李丹心关系匪浅,与李家亦是如此。 如今闻此噩耗,楚宁月心中倒是没有太多在意,只是关心李丹心知晓此事之后,是否无法接受。算算时间,自己也已离开风鸣院七日之久,也不知她在天启驻地可还平安。 ... 转脉境遁术,非此界寻常武者速度能可企及,一路向南轻车熟路之下,只用一炷香的功夫,便抵达了昔日千丈峡谷之外。 如今的峡谷,已然没了昔日幻阵守护,凄凉破败之意,萦绕四方。峡谷之中,阴森死气弥漫而出,浸染四方地脉,使得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但也因此地奇景,无人敢轻易前往,反而是一处藏身的绝佳之地。 “嗯..” 楚宁月稍作沉吟,回忆起当日进入千丈峡谷的细节。峡谷之下,有神秘妖兽守护,而峡谷之中皆是阴森死气,与修士灵气相克。 虽说当日自己进入峡谷之时,只是凝气境修为,所以必须依靠阵法,挪移而下。如今已恢复至转脉境修为,或可强行跃下峡谷。 但... 如今祁如清已然不再,如果自己贸然兵行险着,折损实力,届时无法自峡谷而上,被那妖兽所困,负累者便不只是自己一人。 思索过后,楚宁月决定从长计议,寻找当日的传送阵法,借此进入峡谷。唯有保全实力,方有可能一探玉符传讯真假,如若在此折损,将后继无援。 心念至此,楚宁月双目微凝,神识立即四散而出,笼罩此间。 当日血色袈裟之主,于此偷袭自己,险些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幸得青色玉简相助,方才脱离险境。往日点点,历历在目,只叹故人不再。 如今峡谷之上,黑气萦绕四方,虽不会隔绝神识,但也是一目望去,尽皆死地,毫无阵道气息可言。 楚宁月凭借记忆,来到当日传送阵法所在之处,但无论其如何感应,最终的结果,皆是徒劳无功。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此刻事实却摆在眼前,阵法已灭,无法运转。 这一刻,其心中升起一丝涟漪,似是有些懊恼,平素里二师兄唠叨阵法之时,自己没有多学几分。若是自己的阵道水准,能够稍稍达到平均玄丹修士水平,也不至于如今束手无策。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 心念一动,楚宁月右掌轻挥,一团烈焰凭空浮现,化为三颗火珠,于空中盘旋。下一刻,火珠直朝峡谷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火珠之内,蕴含一丝神识,更有其术法加身,乃是楚宁月出于万全考虑,施展的投石问路之举。 峡谷之内状况不明,她当然不会贸然亲身前往,以此种方式试探,最为妥善。 初入峡谷,阴沉死气立时如受感召,蜂拥而来。但清气上浮,浊气下降,乃天道之理,上层死气,面对转脉境术法之时,终究不敌。 无数死气应召而来,却迅速湮灭,在火珠周身流火肆虐之下,迅速被驱散。 “吼!!” 就在此时,峡谷之中,传来一声怒吼,引得千丈之上,山石震动。楚宁月心知,死气消亡,已然唤醒了那头妖兽,它果然还在峡谷之内。 但下一刻,火珠所在方位,便有一道金色光幕,铺展开来。似是一道气壁一般,将火珠阻隔在外,亦将那一声怒吼所带冲击,尽数消弭。 “嗯?” 感受到金色光幕,防御力远超术法之威,楚宁月不禁轻疑一声。因为上次来此之时,此地并无此种异象。 而如今,光幕在前,而火珠相距此地甚远,自己虽能远程操控,却无法继续注入术力。更何况,此光幕阵法凝成的原因不明,如若贸然破阵,恐生变数。 那玉符传音之中说明,祁如清或有一线生机,在这千丈峡谷之下,如若此阵与祁如清有关,贸然破阵,反成负累。 心念至此,楚宁月轻叹一声,再次懊恼自己不通阵道。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离开此处,找寻一名靠谱的阵师,前来此处查看一番。 阵师... 想到这里,楚宁月心中立时有了数个人选,但拥有实力,却又绝对可信者,却是不多。 单论阵道实力,白衣定然要在李相容之上,看破此地阵法端倪的可能性更大。可是,白衣与祁如清之间,却有特殊的关系,自己很难保证,白衣不会加害于他。 尤其是自己对阵道一窍不通,若让白衣知晓,祁如清本体便在这峡谷之下,到时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无法查证。 因此,如今能用之人,便只剩下李相容一人... 他的实力虽然不及白衣,但也是曾经台面之上,南域阵道第一。加之他此刻对自己有所求,所以找他帮忙,他定然不会拒绝,而且不会生出变数。 心下既定,楚宁月转身便走,不再犹豫。而其离去之后,金色光幕瞬间消散,峡谷之下,怒吼之声,亦随即平息,仿佛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风鸣院,出现在秋风苑内。风鸣院上空,存有神秘大阵,能可无限削弱修士神识,因此想要找到李相容,并不容易。 所以她才会选择来到秋风苑,寻找南宫霞,看看她有无办法,联系到李相容。 岂料刚入秋风苑,便见一地狼藉,感受到此地有武者内劲残留气息,再看地面之上碎石碎木,亦能判断出,此地怕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白衣并非修士之身,但功法却也偏向修士,所以此地的痕迹,多半不是他所留,反倒像是南宫霞的手笔。 而白衣的实力,即便如今有所折损,也定然远在南宫霞之上,所以不会是两人之间相斗,否则不会留下如此多的痕迹。 判断出此点之后,楚宁月迅速进入其中,寻找线索,因为在她看来,南域之中,能够战胜白衣者,屈指可数。 片刻过后,楚宁月锁定到了院落之中,一处石桌之上,一枚看上去朴实无华的信笺。 凌空一握,信笺展开,落款赫然是南宫霞,只是笔走偏锋,似乎书写之时,很是心急。 “有黑衣人闯入此地,欲杀祁如清,我与之交手数合,未能拿下,渐落下风。危机之时,白衣以剑诀相助,逼退黑衣人,自其身夺下一枚令牌。 此令被我认出,为城主府所有之物,白衣欲调查此事,率先离开,我只得与其同行,留下此信。见信之时,我若未归,多半身在内城之中,会沿途留下青羽标记。” 而书信之后,赫然是书中所提及的,一枚青羽... 第2186章 弥乱(上) 楚宁月并未见过南宫霞的字迹,因此无法分辨,此物是否是她所留。至于这青羽印记,也是第一次看到,并不具备说服力。 但此地是秋风苑,而秋风苑本就是人迹罕至之地,即便此信并非南宫霞所留,来人也必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既然眼下自己需要阵师处理此事,而此信笺出现在眼前,那么无论是为了寻她,还是为了找李相容,都有必要前往内城一看。 ... 不多时,楚宁月自风鸣院而出,神识恢复的同时,果然自青云街废墟之中,找到了所谓的青羽印记。 无论这是否是南宫霞所留,都可以说明此人是有意引自己离开。而如今的风鸣院之中,并无需要自己留下的东西,所以无需担忧中调虎离山之计。 更何况,自己两次回风鸣院,本就是临时起意,在台面之上,自己早已失踪七日,又有谁能够布置此局? 心下既定,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搜寻城中青羽印记,只消片刻,便已将青羽印记所出现的方位,绘成一条蜿蜒路线。 但此路线虽然曲折,像是追击者与脱逃者之间的博弈,但最终的重点,却清晰易见,正是内城。 楚宁月不知这是巧合,还有有心人刻意为之,她此刻只想快些解决此事。 凛风内城,不比外城凄凉之景,路上偶有行人往来,但皆是面色匆匆。能居住在内城之人,多半皆有实力背景,因此消息极为灵通。 即便城主府第一时间封锁信息,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内城居民“神通广大”的手段之下,还是有内城守卫,说漏了嘴,让内城之人知晓了一件事。 不过,这件事虽然萦绕众人心头,彼此之间互有交谈,却是没有机会,创造出足够的恐慌,甚至影响到整座凛风城。 因为自七日之前,城主府便颁发诏令,命内外两城彻底隔绝,内城之人无令不得外出。 而凛风城粮仓,便在内城之中,因此即便是隔绝数载,内城之人仍旧衣食无忧。真正忧心的,该是那些外城之人,因为他们同样被勒令不准出城,但物资却十分有限。 平日里,依靠经商来往,才能维系的稳定,此刻变得极为薄弱。一旦各家存粮用尽,便是饿殍遍野之相,届时恐生大乱。 “嗯?” 进入内城之后,楚宁月便在寻找下一处青羽印记,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枚印记,竟非偏僻角落,亦或曲折巷道,而是在一处酒楼之中。 内城不比外城,只有一座中心酒楼,而能在内城独树一帜者,自然背景非常。此地,亦是内城之人,聚集最多之处,最为热闹。 但若真是一场追逐战,将据点选在此处.... 虽能借乱生事,但却要建立在两方皆是寻常武夫的前提下,毕竟这里普通人居多。 而白衣并非寻常武夫,若那名被追击之人逃入此地,反而简单易见,犹如鹤立鸡群。 心念一动,楚宁月再施化相之术,不过先前她曾以中年儒士的身份,来过内城,而且还取了客卿长老之位,所以不能再以此身份行走于内城。 于是随着一阵白光浮现而出,一名身着锦绣的黑衣公子,自巷道之中,走了出来。 酒楼共分四层,分别是杂、精、雅、贵四区,为内城之人,划分好了区域。 而楚宁月所感知的青羽印记,恰好是在一层,亦是人烟最为庞杂之处。因为此地饭菜,价格最为便宜,而近日来内城之人忧心忡忡,根本无心享用美食。 还肯来此酒楼之人,往往都是为了一谈心中积压的情绪,而非真正用饭。因此相比一层杂区,其他三区,反而冷清一片。 “公子瞧着面生,若是第一次来,可以上四楼尝尝我们的招牌菜。” 未及楚宁月自行落座,便有一名小厮主动迎上。此人身上没有半点武者气息,但面对自己之时,却无半分惧意,虽然谦逊,但不卑微,想来平日里送往迎来之事,已成家常便饭。 “我与人有约,一层便好。” 对于此类言语,楚宁月信手拈来,而这说辞在小厮看来,亦是合情合理。因为他的确觉得眼前黑衣公子面生,但内城之中,总有自己未曾见过之人,无需大惊小怪。 加之对方说与人有约,大抵是为了近日发生之事而来,一层之中,为此而来者,比比皆是。今日,便有数十人。 虽然每日所聊话题皆都一般无二,但正因如此,他才如此见惯。毕竟,这个话题,若是放在平常时机,是决计不能当众讨论的。 当酒楼之中,第一次出现此传闻之时,直接惊动了酒楼大掌柜,可后来发现,城主府对此毫无反应,仿佛一潭死水之后... 才逐渐适应了这反常的一幕。 楚宁月来到青羽印记所在的酒桌落座,以这枚印记为基,开始搜寻下一枚印记。可本该是瞬息完成的举动,这一次却用了许久的时间。 若非迟迟寻不到下一枚印记,她也无需亲自进入酒楼,凭借印记之上,残存的气息寻找。 但就在其神识四散而出,搜寻印记之际,一则一旁酒徒口述的信息,让其眉头微皱,偶有涟漪。 “少城主身死,那妖女至今没有落网,如今城主府更是一盘散沙,毫不作为,你我内城之人,难道真要如此坐以待毙么?” 说话之人身形壮硕,开口之时,更是口不择言,但其一身衣袍,却非贩夫走卒,莽夫之辈,而是十分名贵。 若非如此,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早已被人擒拿,送去城主府邀功领赏,如何还能留在此地? “欸,赵兄喝醉了,此言言过其实了。” 纵使其身份不凡,一旁同桌之人,也为其言辞担忧,于是赶忙出声,解释了一番。 而壮硕男子,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此刻举杯而起,再度开口道: “当日赤发妖女闯入内城,不但重创掌印大监,更是在行刺了少城主之后,杀向督军胡九道。若非中途忽然离开,恐怕督军也难逃一死。 内城有此等危险,你我当真还能安然在此行乐?我若是你,便该早些去想自己的后路,而非于此,混混度日。” 他的声音虽然不小,所说的言语,更像是刻意挑拨内城之人暴乱。但他的话,在如今的中心酒楼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一旁的小厮此刻轻车熟路,走到大门之前,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再来之后,轻轻将门关上,而后无视了眼前之人的“高谈阔论”。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来此,无非是宣泄心中情绪,只要不将这种恐慌宣扬出去,在此消化,未尝不可。 这样的道理,自然不是出自他口,而是出自当日被惊动的大掌柜。 但..这样的道理,楚宁月却一时之间想不通,也猜不透。 此刻望着那名酒徒,心中疑惑,更是质疑他口中的信息。 而且,缓缓想到了之前司徒奇所说的计划,他们的计划,似乎便是里应外合,为城主府制造混乱,以达到凛风城势力平衡。 此事,是否与他们有关? 但无论如何,如此声势之下,传出的信息都不会有假... “赤发妖女闯入城主府,杀少城主于掌印监之前。” 第2187章 弥乱(中) 稍稍沉吟过后,一楼酒楼之内,再无其他感兴趣之事,楚宁月这才起身,准备离去。 原本进入酒楼,是想要近距离感知青羽印记气息,用以寻找下一枚印记所在。却不想,印记的气息没有感应到,反而得知了一项重要信息。 只不过,自己此行的初衷,并不是城主府玄机,而这个消息对于自己来说,也谈不上好坏,只对司徒奇、李相容等人来说,乃是天大的喜讯。 一楼小厮,目送楚宁月离去,并未因为其没有点任何吃食而厌恶,或是奇怪。这几日来,一层酒楼之中,不发此类人士,所为的也不过是沾染一些生气,驱散心中阴霾罢了。 “嗯?” 就在楚宁月踏出酒楼之时,四散而出的神识,带来一丝回应,让其眉头微微一皱,轻疑一声。 她的确没有找到下一枚青羽印记,但却找到了另一项在意之物,且比起青羽印记,更为显眼。 心念一动之间,楚宁月决定循此物而去,既然找不到下一处青羽印记,此物或许能够成为线索。毕竟,南宫霞如今已然入道,她的身上与自己一样,存在灵气。 这一丝灵气虽然薄弱,但在楚宁月神识感应之下,仍旧清晰可见。 不多时,楚宁月追寻灵气,来到一处院落之外,此时的面色,略微有些凝重。因为眼前院落牌匾之上,赫然写四字: “云深别院。” 对于此地,楚宁月并不陌生,当日她借中年儒士之身份,进入城主府时,便是被安排在此居住。而表面之上,李相容亦是居住于此。 后来,自己于李相容居所之下发现地宫,与内中的神秘老者一战,致使地宫坍塌,毁去三分之一的云深别院,从此此地再无人烟。 却未想到,今日重回此地,所寻的一丝灵气,便在此别院之内。此等荒无人烟之地,的确是一处藏身妙所,只是如此距离,楚宁月尚不能分辨,此灵气是否出自南宫霞之身。 距离上次来此之时,已有八日时间,穆清远早已不在此处,而此地上空的龙卷假象,如今也已散去,远远望去,与普通院落,并无太多差别。 楚宁月进入别院,继续循那一丝灵气而去,果然发现此灵气所处方位,乃是当日自己所见,于废墟之上出现的木屋方向。 可当其出现在木屋原本所在方位之时,却不见木屋踪影,唯有一片废墟。 追踪至此,灵气已是弥漫眼前废墟之内,意味着线索就此中断。可此界之中,自己从未见过其他修士,更为见过滋生灵气之处。 因此这废墟之下,必定有与修士有关的线索。除了南宫霞之外,还能是谁? ... 是了,还有一个人选! 当日自己制服黑衣之时,自北门而出,曾遭遇一次神秘截杀。来人施展的,乃是自己最为擅长的火牢送葬,乃是残阳宫术法。 当时因为事出紧急,加之有其他事烦扰,所以没有深思。如今想来,的确有一丝端倪。当日偷袭自己的,定然不会是南宫霞,因为后者没有这样的实力。 那么..今日所见的灵气,除了南宫霞之外,便很有可能,出自那名神秘修士。 只是,火牢送葬之法,乃是自己结合残阳宫术法,与残阳神诀功法,推演出的攻击手段。能可完全复制这一招的人,几乎不存于世,除非对方用了某种特殊的复制手段。 但想要偷袭自己,施展此法固然可以出其不意,乱己心神,但此法同样却也是自己最为熟悉的术法,用来对付自己,恐怕威力很是有限。 对方为何一定要施展此术,此事尚且不明,仍需更多情报推演.... 楚宁月眉头微蹙,施展神识笼罩此间,想要寻找废墟之中,不同之处。因为灵气萦绕于此,久久不散,定然有其端倪。 可就在此时,其周身护体道韫,却自行运转,凝聚出一道护身壁障,护于周身。 “杀气...” 神识笼罩此间之下,楚宁月立即感应到一丝危机,随即回身,朝杀气源头望去。而此时,一名身形肥硕,看似笨重不堪的中年锦袍男子,赫然提刀而出,不由分说,直攻而来。 身形一闪之间,带起一道残影,夹杂雷霆之势,已至身前。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楚宁月抽身疾退,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因为身前护身道韫自行运转,所凝成的壁障,已这在这一刀之下溃散。 自从自己恢复转脉境修为已来,遇上的对手之中,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一招破去护身道韫。而这对手,又非修士,而是武道中人,这便更加奇怪。 一刀为竟全功,肥硕中年没有提刀再攻,而是望着凌空而立的楚宁月,双目微凝,原本便小于常人的双眼,仿佛合成一线,使得眼中精芒一闪,无可察觉。 “你是何人?为何偷袭于我?” 楚宁月如今,仍是以化相之术,化为的黑衣公子模样,这副面孔,乃是其随心所化,应该没有什么仇家才是。 所以此人偷袭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气息,又或者说,是因为自己出现在此地。 “你无需知晓我是谁,至于你是谁,战过便知。” 肥硕中年赫然开口,面对凌空而立的楚宁月,似乎并无此界武者面对修士之时,应有的诧异。此刻单手持刀,横斩而出,一道刀芒迅速蔓延而出,直朝楚宁月而去。 “四品身意?” 楚宁月通过方才对方的速度残影,以及一刀威力,判断出此人的品级。同样也判断出,此人的实力,应在城主府掌印监之上。 只是据自己所知,南域四品有限,尤其是四年前一战之后,几乎四品绝迹。而城主府内,也只剩下一个四品掌印监,不该还有此等战力。 “面对我,分神可是...” 就在此时,肥硕中年再度出声,先前的一道刀芒,却已经被楚宁月轻松躲过。因为那一道刀芒的速度,比之其最初一刀的速度,要慢上三分。 可下一刻,肥硕中年没有说完的一句话,便自楚宁月身后响起.. “会死!” 声出同时,原本身在地面之上的肥硕中年,身形竟恍惚间出现在半空之中,再度化为一道残影,直袭楚宁月而去。 未知对手身份,更不知其动机,楚宁月不愿施展术法,贸然镇杀眼前之人。此刻对方速度虽快,但毕竟是在半空之中,修士遁术比之武道轻功,有着绝对优势。 于是,楚宁月并未硬接此招,抽身之间,再度凌空翻转,躲开这一式。 可就在此时,她却发现自己原本滞留之处,竟有一道虚影凭空浮现。下一刻,肥硕男子一刀落空,身形撞击在虚影之上,虚影化为一道蓝光,没入其刀柄之内。 楚宁月立觉身形一沉,如入泥沼,不禁微微一愣。 此种招式,见所未见。 第2188章 交手 能可以武道功法,影响修士身形,这倒像是丹青天下武道体系之中的五境通识,而非此界武者的四品身意。 感受到身形迟滞,转眼之间,第二刀又至,楚宁月无法估算如今的速度,是否能躲过此击。于是指尖轻抬,一道金芒乍现,化为一道丝线,与一线刀芒对撞而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刀芒金光于空中碰撞,迸发道道气机,四散而去。但两人本就在半空之中,加之刀芒金光皆非全力施为,因此没有波及云深别院。 楚宁月不知眼前之人来意身份,并不想妄动杀机,所以出手之时有所保留,只是以金芒夺魄术,试探对手能为。 而此一击的结果,果然不出其所料,对方所发刀芒,的确有堪比修士术法的威力。这与自己先前所见过的任何此界武者,皆有不同。 “我说过了,分神会死!” 肥硕中年再度开口,身形如方才一般,突兀消失在原地,但这一次却没有出现在楚宁月身后,而是现身于其身前。 其手中宝刀之上,一道寒芒浮现而出,于刀柄之上,凝成一枚拇指大小的小人。细看之下,赫然是先前一刀落空之时,吸收的虚影。 不过此人速度虽快,而楚宁月如今速度减弱,却不影响后者判断之力。在神识加持之下,前者身法并非无可捉摸,亦不会反应不及。 此刻只是本能察觉,这一刀与先前的一击,又有所不同。面对未知的手段,在不杀伤对方的情况下,能施展的手段,极为有限。 楚宁月身形疾退,手中迅速结印,于身前浮现出道道无形壁障,本能告诉她,这一刀不容轻视。 而下一刻,肥硕中年果然变招,原本单手持刀的状态,化为双手,长刀横斩而出,一道银色十字凭空浮现。 “嗯?” 身形疾退之下的楚宁月,只觉银色十字浮现瞬间,自己的身形便为之一滞,体内仿佛有一股莫名力量,牵引自己,无法抽身而退。 若此地是丹青天下,她自可调用天地灵气,强行对抗这股力量,挣脱枷锁。可如今身在此界之中,出手之时,却不得不考量灵气的损耗。 一旦损耗过重,便会因为灵气不足而堕境,届时将陷自己于被动之中。而想要对抗体内莫名之力,势必要损耗大量灵气,在对方手段未知的前提之下,铤而走险,并非上策。 心念一动之间,周身流火蔓延而出,凝成一道火焰气罩,涵盖十丈方圆,使得周围温度陡升,正是残阳神诀之上,防御反击之术.. 真阳离火罩。 术成同时,银色十字已冲破层层壁障,临至火焰气罩之前。与之刚刚碰撞,便让十丈空间,迅速缩小。 但真阳离火罩,本就是转化对手攻击,提炼离火真元,每缩小一分,防御力便会更强一倍。待离火罩破碎之时,内中被提炼的真阳离火,便会宣泄而出,出其不意。 不过楚宁月此时,仍无杀心,所以即便她能随心所欲,控制真阳离火罩何时破碎,也不会在此时,刻意削弱防御之力。 而在其选择守势的前提之下,十丈气罩,却还是收缩至三丈方圆,方才将银色十字,尽数化消,引得周遭流火,狂躁非常。 随着银色十字消散,楚宁月清晰察觉到,先前体内迟滞之感尽消,似乎对方最后的一刀,乃是化用了先前一道残存之势。 但其中感觉,却难以言喻,只觉十分棘手。 而肥硕中年,此时则因刀势已尽,无法继续凌空,身形落地之间,抬头望向天空之上,周身流火蔓延的楚宁月,沉声开口道: “哼,原来是西疆妖人,看来本座今日,当真不虚此行。” 听到西疆妖人四字,楚宁月立时明白,对方不会与自己一样,来自丹青天下。因为只有此界之人,才会将修士术法,视作西疆奇术。 当日初临此界之时,自己曾见过那位紫衣女子,施展葵水宝典,虽然与修士术法颇为相近,甚至运转之时,能够产生一丝灵气,但却有本质的差别。 只是此种差别,非奇术修行之人,或是修士之身,不能了解。 “我来此地并无恶意,只为寻人,至于西疆妖人之说,不过是阁下孤陋寡闻。”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虽对眼前之人没有杀意,但却不代表面对毫无预兆,出手偷袭自己的人,能可无限容忍,没有半分不悦。 “好个孤陋寡闻,莫以为本座不清楚,你要寻得是何人。” 肥硕中年双眼再度眯成一线,仔细打量空中的黑衣公子,似乎对于此人实力,也有几分忌惮,并不似表现出的那般强势。 加之此刻手段需要些许时间回气,于是也不介意出言试探几番。 “是何人?” 楚宁月不愿行无谓之战,见对方肯开口交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自己也想要知道,此地的灵气是出自何人之身。 熟料下一刻,对方开口之时,竟是... “你要寻的是一名女子,红衣女子。” 听到对所言,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个时间点,符合描述之人,只有南宫霞。而南宫霞也的确一路给自己留下印记,联想之下,自然觉得对方口中所说之人,便是南宫霞。 “她在何处?” “哼哼,看你如此关心此女,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肥硕男子说话之间,双眼始终眯成一线,面上则是堆笑,仿佛一团肉球,根本看不出内心喜怒。但他这话,试探之意十足,让楚宁月更为在意。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前提,是他一定与南宫霞有所交集,否则,不会如此关心此事。 南宫霞不过凝气境修为,此界武道实力也只是六品,对上此人,绝无半分胜算。如若两人对谈还好,可若是此人行事,与对待自己一般,拔刀便杀... 南宫霞未必能够抵挡住攻击,等来对方开口。 “此地残存灵气,果真与她有关?” 楚宁月此刻的确担心南宫霞安危,但却知道在对手面前,不能轻易暴露出自己内心所求,否则极易适得其反。因此开口之时,表现得颇为淡然。 却不知,这灵气二字,让肥硕中年心生一丝疑惑,但疑惑之余,便只剩下纯粹杀机。 “你既与她是一丘之貉,那便也同样该死!” 话音刚落,肥硕中年拔刀再起,身形一跃十余丈,人影未至,刀芒先行,直取离火罩而去。 而楚宁月,不知此人与南宫霞究竟有何瓜葛,但此时却明白,仅凭言语,无法化消此战。而方才的试探,也足以说明眼前之人,实力远非此界寻常武者可比。 所以,此人应当可以承受术法镇压,不会轻易身死。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留手,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于半空之中。 而肥硕男子原本势大力沉的一击,忽然间丢失目标,对于眼前之人,骤然爆发出的速度,感到一丝惊讶。 可紧接着,便觉身后一阵热浪袭来,下意识转身之间,横刀拦在身前,正与一掌,正面相接。 肥硕男子的身法,乃是身形与刀意合一,因此刀芒所过之处,身形便可倏然而至。四品之所以被称作身意,便是拥有此种能力,每人造诣不同,所合之意亦是不同,能可衍生出无数用法。 而初入四品的标志,便是施展身法之时留有残影,但要做到肥硕男子这般,刀芒所过,倏然而至的地步,却需要将四品身意融会贯通,达到巅峰水准。 这一点,楚宁月并不清楚,她只知道眼前之人速度奇快。但自己方才对阵之时,何尝没有保留?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背后偷袭。 一掌轰出,流火蔓延,瞬间吞没刀身,使得长刀之上,尽是赤红之色,肥硕中年顿感掌心之中,一道火毒入体,倘若再不放手,便会引火烧身。 但他此刻,却不愿放弃手中兵刃,口中冷哼一声的同时,另一掌朝楚宁月额头凌空虚按。 “砰。” 察觉到掌力袭击,楚宁月护身道韫自行运转,与一掌之力对撞,迸发出一道气浪,席卷八方。楚宁月并非炼体修士,肉身强度比不过四品身意,此刻身形飘然而出,落在十丈之外。 而肥硕中年,则是倒退三步,连点身前七处穴道,试图驱散体内火毒。但却不知,他自封七处气穴,会让修为暂时减弱,而其修为一旦减弱... 哪怕只是瞬,便也算给了眼前之人,可趁之机。 第2189章 弥乱(下) 感受到对手周身气息变化,楚宁月拿准时机,心念一动间,气机压制铺面而来。 气机镇压之法,需视对手根基实力,而生其效。按照常理而言,以自己如今实力,想以气机镇压此界四品,绝无可能。 但如今此人自封气穴,使得修为略有降低,虽只是瞬息之间,但也足够自己趁虚而入。 此刻气机压制,如山洪海啸,倏然而至,肥硕中年心中一阵错愕,虽不知对方施展了何种手段,却知自己多半中计。 再想要运转功法之时,行气速度已只有最初的十之一二,虽未在气机面前完全臣服,但却也大受影响。 “你做了什么?” 肥硕中年固然心中疑惑,但身为四品的城府仍在,知道此刻不能露怯,否则再无转圜余地。 “你很快便会知晓。” 楚宁月没有多话,开口之间,抬手一指,亦将一道气机凌空打入对方气海。对方自封气穴在前,受气机压制在后,如今面对这破气一指,自是招架不住。 口中闷哼一声的同时,只觉周身真气,一泻千里,一阵虚弱之感,蔓延周身。 “你..” “我只是暂时封了你的修为,如此你才可能冷静下来。” 楚宁月所言不虚,她并非彻底废了对方的修为,而只是暂时以修士手段,阻断了对方周身行气法门,使得其可以被自己以气机全面镇压。 而根据自己的判断,以对方四品的实力,想要完全恢复,大抵只需半炷香的功夫,所以在这之前,两人对谈,需成定论。 听到“暂时封住修为”,肥硕中年眼中的怒意,稍稍减弱了几分。但楚宁月的后半句话,在他听来,却是滑稽可笑。 对方不杀自己,定然是因为想要从自己口中,得知那红衣女子的下落。而仅凭其刚刚表现出的态度,便足以说明两人乃是同党,自己与其永久敌对。 “我不知你与她之间有何过节,只想问一句,她是否还在人世?”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可以说是直奔主题。因为南宫霞若真如对方所言,早已被其所杀,那两人之间便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 南宫霞虽然只算是自己的记名弟子,传她功法全然是为了救她性命,并无太多个人情感。但相识一场,也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肥硕中年固然憎恶眼前之人,同样也憎恶他心中的红衣女子,可是身为四品,早已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知晓何为从长计议,何为意气用事。 此刻受制于人,虽然心中懊恼,但却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 更何况,自己的确很希望那红衣女子身死,但事实,摆在眼前。 自己,可不会为了一时口舌之利,让眼前之人对自己下了杀手。无论于公于私,此刻自己都不能有事。 “祸害遗千年,她可没有这么容易死。”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心中的担忧消彻底消散,但同时一丝疑惑,亦涌上心头。便是眼前之人话里话外,似乎对南宫霞都有极大的怨气,可两人之间实力又相差悬殊,实在蹊跷。 于是轻疑过后,主动开口问道: “你有四品实力,根基尚在掌印监之上,而她不过六品实力,与你相差甚远,平日亦甚少出风鸣院,你们两人如何结怨?” “六品?” 肥硕中年闻言一愣,不过短暂迟疑之间,便想通了其中道理,觉得眼前之人,是在满口胡言,转移自己的注意。全然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之中,提及的风鸣院。 “她与我之间并无仇怨,我追查此女,只因她杀了不该杀的人。” 听到对方的话,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千丈峡谷虽然距离凛风城不近,但以自己的速度,一去一回也不过片刻时间。 而南宫霞,乃是跟随白衣入内城,追查黑衣人而来,前前后后时间极短。且不说,她此行本就是为了跟随白衣,一路为自己留下记号,意在隐匿行踪,不可能主动暴露出手。 便是真有人与其对上,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也多半不会暴起杀人。 更何况,死者还与四品有关。 “何时...她是何时杀的人?” 肥硕男子闻言,不以为意,在心中已有成见的前提之下,无论楚宁月说什么,他都会觉得是满口胡言,转移话题。 于是,根本没有思考对方所言之意,随口回道: “七日之前。” “七日?” 听到这个答案,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七日之前,正是自己前往荒山秘境的时间,亦是自己心魔入体的时间。 那个时间点,自己的确不在凛风城,亦不知南宫霞下落。但以南宫霞的性格,若非逼至绝境,她亦不会贸然出手,更不会施展术法。 毕竟自己当初曾叮嘱过她,非到绝境之时,不得施展修士手段。 “她所伤的是何人?”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浑不在意的肥硕中年,面上重新浮现出一丝怒意。因为这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嘲讽。 “她行刺之人,内城人尽皆知,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 话音落定,楚宁月心中疑惑尽消,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对方口中的红衣女子,绝非南宫霞。因为“七日前”“行刺”“人尽皆知”... 若真是南宫霞所为,此人早已找上风鸣院,而如今的风鸣院,根本难以抵挡四品。所以,她口中的红衣女子,不会是南宫霞,只会是... “你口中之人,并非南宫霞,而是他们口中的赤发妖女?” 如此一问,让肥硕中年不禁心中起疑,自己如今已经受制于人,对方为了混肴视听,不至于排布出一个毫不相关之人。 更何况,凛风城内复姓南宫的,似乎只有一家——风鸣院学丞。 而他此时无需言语,仅凭面上神色变化,也足够楚宁月判断出,此乃一场无妄之灾。 “我要寻之人始终是南宫霞,而非你所想的妖女。” 说话之间,楚宁月再出一指,凌空点向对方气海,随后撤去了气机压制。肥硕中年周身功法,迅速运转,半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 但他此刻,虽然对眼前之人,仍旧心中忌惮,且极度怀疑,但却没有选择出手。沉默半息过后,方才问出一句... “南宫霞是谁?” “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之女,约于一刻钟前进入内城,追踪一名黑衣杀手而来。” 说话间,楚宁月取出腰间南宫霞所留信笺,朝着眼前之人丢去。 后者接过信纸,扫眼一看,心中怀疑,立时消散了三分。 因为他觉得,眼前的黑衣公子,实力与自己全力出手,应当在伯仲之间。而且刚刚,的确让自己受制于人,所以似乎没有必要为了欺骗自己,刻意排布至此。 但..眼前之人若不是那妖女的同党,何以会施展与那妖女一般无二的功法?若那不是西疆奇术,又是何物呢? “近一个时辰,我皆在内城核心区域徘徊,未曾见过你口中的南宫霞,以及黑衣杀手。所以你要找的人,应该不在核心区域。” 肥硕中年的话,无异于示好,这一点楚宁月心知肚明。既然误会一场,她亦不会追究方才对方偷袭自己的事。 只是,她并非凛风城之人,对于对方所说的核心区域,不甚了解。所以,即便对方给出了信息,她也不能完美把握。 至于行刺了凛风少城主的赤发妖女,或许与当日袭击自己之人有关,却非此行首要目的。 但就在楚宁月决定离开之际,身后却又传来肥硕男子的声音,开口之时,刀已上手,却只有三字: “请留步。” 楚宁月眉头微皱,实在不想在此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第2190章 共识 “还有何事?” 楚宁月侧目望向身后之人,她此时虽不愿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但却也明白,解除气海封禁之后,若再与其动手,便没有先前那般简单。 所以此时才会愿意驻足片刻,等对方开口。 “你方才说我孤陋寡闻,你所用手段并非西疆奇术,敢问此功法来自何方?” “与你无关。” 楚宁月本以为对方叫住自己,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却未想到,只是方才的一时之气。心生无奈的同时,准备就此离去,心念一动,遁光已起。 但也就在此时,肥硕中年一道刀芒朝着斜右侧劈砍而出,下一刻,身形借助刀意,追赶上了楚宁月,疾呼一声.. “此事与我无关,但与南宫霞却有莫大关联!” 不得不说,此人抓住重点的能力着实不差,再度让楚宁月起了几分兴趣,但只是侧目望向此人,没有开口。 “据当日幸存之人描述,阁下所用手段,与当日赤发妖女如出一辙。” 听到这项信息,楚宁月并不意外,但得到对方的确切信息,也让她心中多了几分计量。虽然不能确定,当日凛风北门,施展火相术法偷袭自己的人,便是这赤发妖女,但至少她会是一个突破口。 只是,身后颇为麻烦,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过多在意赤发妖女之事,否则其难免会多疑,生出许多麻烦。 因此转念之间,将话题引回方才,淡淡开口道: “这又有南宫霞有何关系?” 却不想,肥硕男子虽没了最初相见之时,那般气势凌人,但却也仍旧强势,似乎当真觉得,他能够威胁到楚宁月。 “阁下若不肯告知此术源头,今日离开之后,无影无踪,我想要继续追查此事,找寻阁下,便只能从风鸣院与南宫霞身上着手。 届时此事,便不只是我与南宫霞之间的事,更是城主府与风鸣院之间的瓜葛。” 听到对方的话,楚宁月眉头微皱,她素来不喜威胁,但却也从对方的言语之中,得到了一项信息。 南域之中,四品极为稀少,而此人实力又在掌印监之上,既不属于风鸣院,又处在内城,那么多半是城主府台面之下的人物。 如今现身,应是因为少城主之死,出来主持大局。这样的人,或许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些,旁人难以触及的情报。 “你想与我合作?” 听到合作二字,肥硕中年再度满脸堆笑,将一双本就小于常人的双眼,眯成一线。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大有威胁之意,对方此刻所言,却是合作,说明他并非只知风骨,不知变通之人。 “不错,阁下实力不凡,又与那妖女...对其手段有所了解,若有阁下相助,定能早日抓住凶手,还南域平安。” 肥硕中年的话看似诚恳,实则却是试探,他先前已经抛出风鸣院与南宫霞,见对方动容改观,便知这二者于其心中地位不凡。 而如今开口,则是抛出南域平安,想要以大义,试探对方观念。 熟料... “南域平安,与我何干?” 对于这个答案,肥硕中年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失望。因为在他看来,像是眼前黑衣公子这般年纪,又拥有此等实力,定然是出自大宗大派,或是庞大家族。 而这样的出身,极易被告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甚至会从小被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概念。 所以,他才会用南域平安,来试探对方观念。却不想,得到的,只有与和我何干四字。 不过,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试探眼前之人,如何可控。既然天下大义不行,那便投其所好,只要眼前之人可控,可为稳定合作者,那便算是达到了目的。 “阁下既对南域平安浑不在意,那风鸣院呢?” “嗯?” 已谈合作,又言威胁,这让楚宁月颇为不悦。但她的不悦,却似被对方看穿,赶忙出声解释道: “阁下莫要误会,我的意思并非威胁,而是指阁下助我找出凶手,城主府便可成阁下助力。” 听到这个条件,楚宁月心中毫无波澜,因为她深知城主府与风鸣院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所以,对方这个条件,不过是信口胡诌而已。 “你虽有四品实力,在城主府地位定然不凡,但终归不是城主。” 楚宁月此句,意在试探对方身份,因为她未曾见过那位,在城主府秘密闭关的老城主。此刻见此人说话底气十足,不免有些怀疑起此人的身份。 而下一刻,对方的回应,却是中气十足,满是自信: “我的确不是城主,但即便城主出关,我的话他也一样要听。更何况,阁下在意的是南宫霞,而非整个风鸣院。” 试探,又一次的试探。 在肥硕中年看来,眼前黑衣公子不在乎南域安危,而风鸣院包含南域之内,他当然也不会在乎。那么能够让他改变态度的,当然只有那名叫南宫霞的女子。 若能确认此点,或许自己便能抓住对方的软肋,毕竟据他所说,此女只是区区六品。自己想要控制此女,太过轻易。 “哦?” 质疑,只有一字质疑,楚宁月便化解了眼下试探。她当然清楚,对方提及南宫霞,便是要确定自己方才改观的原因。 而一旦自己明确表示出弱点,恐怕便会给南宫霞带来麻烦。 南宫府,对于风鸣院来说地位不俗,于南域而言也算得上大家族,可是面对城主府,尤其是战力悬殊的四品,便算不得什么阻碍。 “也罢,既是合作,便该坦诚。我曾经的名字,不说也罢,如今单名一个一字。按照族中排辈,现任城主夜雄尚需喊我一声大伯。 这些年,我闭关不问俗事,但对于夜雄的作为,也是有所耳闻。他想要吞并风鸣院,无异于杀鸡取卵,如今的南域夜家固然一家独大,可一旦势力超过某一个界限... 便会让原本成为弃子的南域,重新纳入某些人的眼中,届时..夜家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今,夜雄生死不明,城主府已无主事之人,而我修为已至瓶颈,久久无法突破,索性出关,主持大局。 旁人只知我是先城主亲请的供奉,并不知晓我真正的身份。普天之下,除了夜雄和某些南域之外的势力,你是唯一知晓我身份的人。 这,便是我的诚意。” 肥硕中年说这些话时,声音沉稳,仿佛成竹在胸。只是他自以为的诚意,在楚宁月看来,却是无稽之谈。 因为他自己已经说了,他的身份只有南域之外的势力,还有闭关的老城主知晓。所以,一旦他和那位老城主意见相左,对方抵死不认他的身份。 他便只是一个犯上作乱的逆贼。 万幸,楚宁月根本看不上他背后的势力,和所谓的长远发展,她所在乎的,只有眼下对方是否能够持续输出情报。 于是,沉吟半息,淡淡出声道: “此术源头,追溯不得,勉强算是其他修行体系。想要以此为线索,追寻赤发妖女并不现实,因为南域之中,我所知有此手段者,不超出三人。而这些人的实力,远不及掌印监。 不过,她身上的气息,于我而言颇为敏感,若你能带我去事发之处查看一番,或许能寻找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听到楚宁月提出,愿意合作,肥硕中年先是一愣,而后面带喜色,但喜色持续不久,便喜而转忧。 因为,对方答应得,似乎有些轻易。 而且,他要自己带他去案发之地,那可是城主府核心所在... 不过下一刻,他的疑虑,便就此消散,因为楚宁月话音未尽... “但这些,不能是现在。我还有要事处理,便不久留了。” 说罢,楚宁月转身便走,而之所以没有施展遁术,而是选择步行的方式,当然是给对方一个机会。 下一刻,肥硕中年,果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出声道: “且留步,内城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小,你这样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若不怕打草惊蛇,可由我出手。” 第2191章 捞针 楚宁月此行,一是为寻李相容,二是为了南宫霞安危,而后者所留青羽印记,如今已经断了线索,下落不明。 所以在她看来,打草惊蛇未必是一件坏事,若南宫霞被擒,此举乃是敲山震虎,若她被杀...既定事实,无可更改,亦能早些找到她。 楚宁月此时的冷静,皆因南宫霞并非其心中在意之人,只是出于责任,所以关切对方。 因此,肥硕中年提出由他出手,再好不过,一是可以看清此人方才所说,是否可信,他是否有调度城主府的能力。 二来则是,由他出面寻找一个人,好过自己,以神识四处搜寻。 “如此,便有劳了。” 肥硕中年闻言,满脸堆笑,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自腰间摸索许久过后,取出一枚手弩,递给楚宁月。 “此物是我秘制之物,向天一箭所发图腾,百里之内清晰可见。今日一别,日后便以此联络,互通有无。” 见楚宁月接过手弩,肥硕中年这才放下心来,因为他生怕今日一别,自己再也找不到对方。对于其他修行体系一词,他并不陌生,因为这些年闭关以来,其修为已接近四品极境。 而越是靠近三品,便越能领悟些许武道真意,知晓修行之法,未必只有武道一途。而心怀此念,继续修行,天子绝代者,便能在破入二品之时,开创独有修行体系。 不过由于这些体系,皆建立在武道基础之上,因此实力未至四品上境,仍无法融会贯通。 这些年来,他也曾读过一些古籍,从其上了解到一些特殊修行体系,可却从未见过,御火之术。如今想来,术法本身的来源的确构不成线索,如此,线索便只能是会此术法之人。 “事不宜迟,我先行布置,若有找到此女,会带其在城南塔楼与你会和。” 肥硕中年说罢,转身便走,速度之快,与其肥硕体型,浑然不搭。 目送此人离去,楚宁月没有立即离开,心中略有思索。 此人如今的确是助力,但却绝不会完全可信,他的作用,乃是搅乱内城之水,使得隐藏在台面之下的人物浮出水面。 若任由他先找到南宫霞,或许会以此掣肘自己,未必会真的将人带回。所以,自己需在对方这块巨石入水,激起涟漪之时,先行找到南宫霞。 感受着此地,逐渐消散的那一丝灵气,楚宁月眉头微皱,知道继续留在此处,也不会有更多线索。城中酒楼,乃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亦是城主府之外的中心区域。 方才自己只以神识感应青羽印记,却忽略了南宫霞本身。如今青羽印记已断,重回故地,释放神识,虽然无法覆盖整座内城,但也能搜寻四分之三。 若这四分之三没有,边角之处,再探不迟。 真正让她担心的,乃是南宫霞会被掳至那些神秘地宫之内,若是如此...莫说神识,便是城主府倾巢出动,也绝计找不到了。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酒楼,刚一进门,便有小厮招呼,而且还是方才那人。 小厮面上,虽有疑惑,但专业不允许他问出口来,仍是如上次一般,例行询问。在得到,仍是与人有约这个答案之后,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说。 方才落座之地,如今已有了其他酒客,一层之中,如今只剩下靠窗的一处空桌。 神识探查,不同于大海捞针,虽需要高度专注,但却并不怕嘈杂之声打扰。因为,全力施展神识之时,五感自会降低,外界的声音,几乎充耳不闻。 不过虽是如此,最佳的施展地点,也是酒楼之顶。只不过,楚宁月身上并无此界银钱,上不得四层,而若以遁术登顶,恐怕城主府锁定的便是自己,而非自己要找之人。 于是权衡之下,退而求其次,楚宁月来到靠窗木桌,就此坐下。 心念一动,楚宁月神识四散而出,四周嘈杂之声,瞬间消弭无踪。大半内城,此刻在其眼内,皆是黑白两色,无数画面流转而过,大街小巷,尽收眼底。 她此时,正是要凭借远超同阶的神识,一寸寸搜索正片内城,找出南宫霞所在。而考虑到她可能被人封住了修为,因此楚宁月感应的乃是南宫霞独有气息,而非灵气。 城北云深别院,城南塔楼寺庙,城西闹市如昨,城东旧巷... 十息匆匆而过,大半内城,已然尽收眼底。可无奈的是,这些地方,皆没有南宫霞的踪影。但值得一提的是,城东旧巷之中,隐约削弱了自己的探查之力。 虽然原因不明,但城东旧巷,却只探查到了五成区域,其他五成,犹未可知。 不过至少,如今有了线索,这五成区域之内,既有削弱神识之物,想来非同凡响。 心念至此,楚宁月欲离开此处,于是收回神识,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随即映入眼帘者,却是一张再为熟悉不过的面孔,也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此的面孔。 “大师兄?” 两字出口,全然是下意识而为,因为眼前之人,不是祁如清,不是白衣,而是残阳宫现任掌教,丹松真人。 而且,并非如今修炼残缺的残阳诀,强行入玄丹,致使身形变得庞大,面容逆转后的丹松真人。而是百年之前,至楚玄国,接自己上山入道的,白衣少年郎。 这副面孔,自己已有百年未见,属于记忆之中,潜藏之物,便是祁如清,亦绝不会知晓。可是,如今白衣少年就坐在对面,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短暂憧憬过后,剩下的只有四字... “诡异非常。” 大师兄如今仍在残阳宫之内主持大局,不可能自乾炎宗秘境,与自己一同进入此界。而进入此界之后,更是会重新化身为此界之人,不会以本体入界。 所以,眼下这位白衣少年,定是有心人,以术法刻画而出,想要欺骗自己。而这个人,必须对自己知根知底,甚至知晓自己心中潜藏的秘密。 因此这个人,要么是与自己一样,同样来自丹青天下,甚至出身残阳宫... 要么... 它不是人! 而是此界天道! ... 楚宁月仍旧记得,祁如清出事之前曾对自己说过,自己两人乃是外界之人,会受此界天道排斥,因此进入此界之时,便会由此界天道生成数名分身。 而这些分身,皆有独立意识,性格不同,或交好本体,或以吞噬本体为主要目标,更会继承本体部分记忆。 而要自己相信,眼前之人乃是残阳宫同门,楚宁月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可若要她相信眼前白衣少年,乃是自己的分身之一... 倒有几分可信程度。 而就在楚宁月,心中凝成推论之际,眼前的白衣少年赫然开口,却是... “大哥不必担心,我来此虽是为了寻你,却绝无恶意。况且我的本体也不在南域,对大哥构不成威胁。” 承认身份。 第2192章 家族 眼见来人开口,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对此人身份,有了几分猜想。只是有些不解,此子为何称呼自己为“大哥”,若他是自己在此界的分身,便该知晓自己的身份才是。 “大哥多心了,我若有心害你,方才便是最佳时机,无需等到现在的。” 白衣少年见楚宁月始终没有出声,此时再度开口,想要释出善意。可是他却不知,自己越是如此,对方便越是不会相信。 他此刻的多言,在楚宁月听来,皆是掩饰,皆是疑心。 不过...此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方才自己神识外放之时,的确没有注意到其现身。如若对方那时出手偷袭,或许自己当真会应接不暇,失了先机。 但,这并不能说明,来人便对自己毫无歹意,毕竟相对于眼前之人的话,自己更愿意相信祁如清。 “大哥定在好奇,我来南域究竟所为何事。” 白衣少年见楚宁月沉默,于是又开始自言自语,后者只是安静地望着他,静待其表演。 不过,望着眼前这人,顶着大师兄的脸,称呼自己为“大哥”,着实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所说的言语,却让楚宁月为之一愣。 “不知大哥,是否见过三姐了?” “嗯?” 楚宁月一字轻疑出口,心中偶有涟漪,原以为他称呼自己“大哥”,只是泛指的称谓,却想不到,是同族之间的称呼。 如今听到这“三姐”,不禁让楚宁月重新思考,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来历。虽说,此界之人与大师兄年轻时样貌一般的可能,近乎为零,但也并不排除万中无一的可能。 紧接着,白衣少年便再度开口,可他所说的话,却是越发离谱。 “我知晓,三姐与大哥素来不睦,家族之内明争暗斗,兄弟之间多有猜疑...不过,我们四人毕竟是一母同胞,与旁人不同。”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索,究竟是自己误会了眼前之人,还是此界分身与本体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 又或者,此人口中的大哥,乃是自己施展化相之术,随意幻化之人。亦或..自己入此界之时,化身成为的锦衣少年郎? “我未曾见过你三姐。” 心念至此,楚宁月淡淡开口,算是第一次回应了对方。而此举动,似乎让白衣少年颇为欣喜,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下一刻,其于腰间取出一块罗盘和一枚玉佩,紧接着手中结印,朝玉佩一点。一道蓝光没入玉佩之内,化出一道巴掌大小的虚影,悬浮于罗盘之上。 紧接着罗盘光芒大作,但却似乎只有通识之人方能窥见,酒楼之内其他酒客,并未注意到这里。 “嗯?” 又是一声轻疑出口,楚宁月眉头微皱,但却没有动手。因为对方结印之时,周身气息流转缓慢,且毫无敌意,这一点她作为转脉境修士,还是能够清晰判断出的。 但令她好奇的是,罗盘之上,赫然浮现出一个名字,而名字则对应罗盘之上,四道指针。如今最长的指针,正是指向自己,而最短的指针,则指向白衣少年。 “凭借家中长老赠与此物,我感应到大哥的气息出现在南域,因此以方外之法来此。可初至南域时,罗盘却出现了故障,大哥的气息忽隐忽现,无法清晰定位。 直到八日之前,大哥的气息清晰出现在城主府,我料定三姐定会来此,所以便赶了过去。但途径城北之时,路上遇到了一名重伤老者,似被阵法反噬所致,我若不救,他恐命不久矣,所以... 后来待我赶到城主府,一切为时已晚,只剩下战斗痕迹,三姐与大哥皆不见下落。罗盘又再次陷入故障,直至今日,方才恢复正常。 南域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能够干扰到罗盘正常运转,但我的本体并不在南域,所以有一些事,无法查证。” 楚宁月安静听完了对方的言语,且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至少吐露了三项信息。 第一,便是对方提到“方外之法”,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此界武者范畴,而且便是自己巅峰之时,以紫府玄丹境,也未尝习得什么方外化身之术。 唯一见过的一次,便是祁如清施加在白衣之身。所以,她对这种术法只有初步了解。 第二,他提到了城北路上,救了一名疑似被“阵法反噬”的重伤老者。而八日之前,正是三山之战,诸葛临阵反水之时。他所救的老者,是否是诸葛?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提到了“八日前”“城主府”“三姐”。 八日前城主府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少城主被杀,掌印监重伤,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一名会用火相术法的赤发妖女。 如今看来,眼前少年口中的三姐,恐怕与这赤发妖女脱不开关系,不过,此点仍需确认。 “你三姐,可是一头赤发?” 对于眼前之人,楚宁月并不觉得自己有婉转的必要,所以问得十分直接。 而她这个问题,也果然让白衣少年微微一愣,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自然,笑着开口,但他所说的话,却打破了楚宁月的猜想... “三姐自小便是少白头,并非城中传言的赤发妖女。” 被对方点破,楚宁月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心中更加疑惑。如果此子所言不虚,他那所谓的三姐并非赤发妖女,那又为何在关键的时间点,出现在关键地点? “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终于,楚宁月开门见山,因为她已经在赤发妖女之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南宫霞下落不明,安危未知,若不是眼前之人出现得无声无息,实力不明,立场不明,她早已离去。 “我可以帮助大哥找到三姐,并在适当时机出手相助,但我希望制服三姐之后,大哥能够看在同族情分之上,不要为难于她,让她随我回家族。”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眼前之人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绝非易于之辈。但他却需要与自己联手,说明在他判断之中,那位三姐的实力在他之上,需要自己两人联手。 而一旦自己两人联手,则势必能够取胜,因此大抵可以判断出,那名女子的战力。但... “我为何要与你联手?” 听到这个问题,白衣少年再度微微一愣,半息过后,方才反应过来。但开口之间,所说的言语,却答非所问,乃是... “我所习的功法颇为特殊,一旦施展,三姐便能轻易感应到我,因此单凭我一人,恐怕永远无法找到三姐,唯有与大哥联手。” 第2193章 寻人 楚宁月望向眼前之人,心中再起涟漪,迟疑过后,开始判断此时之势。 自己与凛风少城主毫无交集,此人死活与自己亦是无关,所以眼前之人口中的“三姐”是否是所谓的赤发妖女,自己并不关心。 眼下,刚刚遭遇的四品,答应为自己寻找南宫霞,虽一时半刻不见结果,但自己却必须赶在对方之前,找出线索,否则便有可能受制于人。 若非眼前之人的样貌,与大师兄年轻之时一般无二,自己也不会留在此地,听对方说辞。 简单说,自己没有答应与对方联手的理由,仅凭怀疑对方是自己的分身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但... 如今的自己,最缺少的是时间,而眼前之人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此,实力定然不俗。如若他不成助力,反成负累,自己恐怕便不能抢在那名四品之前,找到南宫霞。 因此,若是为了眼下大局考量.... “我若不肯,又当如何?” 楚宁月并非不顾大局之人,但她素来不喜被威胁,更想要知道眼前之人,是否会成为阻碍,于是出声发问。 这个问题,显然对于白衣少年来说,有些突兀,让其为之一愣。而愣神过后,便是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 “若是这样,我便只能尽力而为,阻止大哥与三姐相残了。” 白衣少年所说言语,唯有无奈,而无威胁之意,但,却有威胁之实。 楚宁月见其决心至此,心中不免再生涟漪,她并非惧怕眼前之人,却担心与此人动手,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从而被拖延行动。 更何况,此人对自己有所求,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不必要的对手。至少,在对方做出出格之事前,不必与其冲突。 “罢了,我可以答应你,只是眼下我还有事在身,你的事需要暂缓时日。” 楚宁月这句话,本就是岔开话题,想要对方暂时不要纠缠自己,影响自己的行动。可是却忽略了此时开口,会让对方有所联想。 果然...白衣少年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随即便出声问道: “不知大哥有何事缠身?或许,我可以从旁协助。” 此言入耳,楚宁月只觉麻烦,可是话已说出口,此刻再解释什么,反而会前后矛盾。于是思索半息,再度开口,却是半虚半实。 “因为一个人情,我答应了一人,为他找寻一名女子。如今这女子就在内城,但我寻线索至此,却断了后续。” 楚宁月此时,已然将南宫霞这个“把柄”,吐露给了那位城主府的四品知晓,已算是将其推入危险境地。如今又遇神秘高手,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因此,便以人情为故,解释自己要寻南宫霞,希望可以让对方不要将重点,放在南宫霞与自己的关系之上。 加之这句话,根本也只是敷衍,自己并不觉得对方在内城找人的能力,会大过那位城主府的四品。 然而,话音落定,白衣少年却稍作沉吟,而后轻笑一声,出口之间,仿佛胸有成竹。 “若是寻人,我或许可以为大哥助力一分。” “嗯?” 一声轻疑,既是疑惑,亦是质疑。这一点,白衣少年心中有数。此刻望向楚宁月,接着开口: “大哥方才提及,自己是循线索而来,不知这线索是什么?” 楚宁月没有想到,对方真有办法,此刻略微狐疑,但见对方眼神澄澈,似乎并未如那位四品一般,老谋深算。 于是,自腰间再度取出那枚信笺,放在眼前酒桌之上。 白衣少年接过信笺,但却没有打开,亦没有查看其中文字,只是抬头望向楚宁月,轻声道: “这便是大哥所说的线索?” “嗯。” 话音刚落,白衣少年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沉寂内敛之态,荡然无存,此刻锋芒毕露,如宝剑出鞘。 若非此人身上没有半分杀意与敌意,楚宁月此刻怕是已然出手。但即便如此,其周身护身道韫,亦是自行运转,守护周身。 下一刻,一阵雷鸣之声,响彻此间,突兀的一声巨响,使得一楼酒客,皆为之侧目。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引来雷鸣之人,便在他们之中,只是好奇为何会晴空霹雳。 殊不知,雷落之声方毕,白衣少年周身气息,便又是一变。好似什么封印之物,被彻底破除一般,体内气息,翻涌而出。 “嗯?” 楚宁月见状,心中一惊,并非此子实力如何超绝,而是他所说的特殊功法,让其不得不在意。 浩然正气。 是了,这少年身上,此刻涌现而出的,正是浩然正气。虽然气息之中,与白衣有着些许个人之上的差异,但本质之上,却是一般无二。 如果白衣的修行体系并非修士,而是依靠这浩然之气,那眼前少年的修行体系,便该与他一样。 浩然正气不同于修士气息,不单单是气息外显,更是凝成气场,能够直观被人感觉,难以隐藏。 虽然不知,这少年之前用了何种办法,隐藏了气息,但如今却能肯定,他刚才所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 毕竟这一身浩然之气外显,他那所谓的三姐,定然有所感应,无怪他寻不到这位刻意躲避他的人。 等等... 浩然之气.. 对啊,自己无法追寻南宫霞,为何不能尝试以望气术,寻找浩然之气?南宫霞先前,正是与白衣一同离开,此刻极有可能还在一起。 先前自己一心想着寻找南宫霞,倒是忘了这一点。 眼下的白衣少年,算是给自己提醒了一番,无论他是否能够寻找到南宫霞,自己都多了一条线索。 可是.. 紧接着,楚宁月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因为白衣少年此时,头顶浮现出一片,只有她这等修士,才能看到的星图。这一幕,她并非初见,早在八日前,便见过一次。 而施展此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白衣相对的黑衣。当时他被自己所擒,被迫施展感应秘法,寻找祁如清所在,如此才能赶到荒山秘境。 但可惜,最终还是来晚一步,逼得祁如清自爆元神,生死不明... 而如今,这感应秘法,重现眼前,却是在一名白衣少年之身。 同样的白衣,同样的浩然之气,但所用的,却是黑衣的感应之术。这中间,是否存在巧合,是否存在必然,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楚宁月见状,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只待闻得一句... “人在西南方。” 第2194章 施救 话音落定,白衣少年睁开双眼,周身浩然之气迅速溃散,但却不似先前被某物封印,而是真的孱弱不堪。似乎,施展此感应秘法,对其消耗极大,不似黑衣施展之时,那般得心应手。 虽然心中疑惑,但至少如今已然得到线索,楚宁月不愿继续留在此处,却又觉得就这样离开,似乎有违道义,于是出声道: “你没事吧?” 听到这一声“问候”,白衣少年下意识抬头,却是微微一愣。随即,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喜色,眼底满是欣慰,颔首道: “多谢大哥关心,我无大碍,调息片刻便好。” 说罢,白衣少年便闭上了双眼,既未挽留楚宁月,亦不阻止其离开。殊不知,这对楚宁月这等心怀正义之人来说,才是最大的桎梏。 眼前之人,毕竟是为了助自己寻人,所以才陷入虚弱状态,若是自己就此离去.... 于是,固然心中无奈,且担心南宫霞安危,但还是选择了留下,静待对方恢复。 只是她哪里知道,白衣少年此刻体内耗损,已然复原。之所以做出一幅虚弱不堪,闭目凝神的假态,全然是为了给她创造“时机”。 方才之所以欣慰,便是因为那一瞬,乃是他真正虚弱的时机,如若楚宁月出手,便可一击制胜。 只是,一次的试探,不足以让自己全然相信对方,所以他才会做出凝神疗伤的架势,同时运转特殊功法,改换周身气息走向,想要看看对方是真的不打算攻击自己,还是在等待时机。 ... 不多时,白衣少年重新睁开双眼,心中对于眼前之人,十分满意。此刻他的戒心,终于完全放下,而后主动起身道: “大哥,我已完全恢复,我们这便动身前往城西吧。” “嗯。” 楚宁月等待已久,如今见对方恢复,当然不会犹豫。至于带上此人,她也并不排斥,毕竟此人如若与黑衣运转的,乃是同一秘法,那么只要在秘法持续时间之内,都能持续感应目标。 两人行出酒楼,立时朝西城而去,但为了不引人耳目,并未施展修士手段,只是行进的速度,快于常人而已。 直至行至一处无人角落,方才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西城旧巷,最高的建筑之上。 “嗯?” 楚宁月此时轻疑,一是因为眼前旧巷,正是自己先前神识无法覆盖之地。二,却是因为两人如今所处的方位,乃是西北,而非少年方才所说的西南。 正当其心中起疑之间,白衣少年似乎料定此事,于是轻声开口道: “那人先前正在移动,如今便在此巷深处,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移动了。”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立时将方才涌现的疑惑,抛诸脑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便对少年的试探,毫无所知,只是懒得理会。 如果方才自己没有等待,而是直接前往西南方,结果可想而知。至于是否是少年刻意所为,她并不在意。 “这边。” 未及楚宁月调转神识,白衣少年便先有了动作,此刻闪身之间,已朝北方一处阴暗角落而去。 楚宁月跟上的同时,以神识扫荡此方,但却并未发现丝毫端倪,只是感觉到这里有一股狂躁之气,蔓延四方。 下一刻,两道人影落地,眼前光景却是物换星移。阴暗的角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条狭长通道。 楚宁月再运神识,一眼便锁定了通道尽头,一道红衣人影。此刻无需言语,亦无需多想,立时化为一道遁光,出现在红衣身旁。 而这一幕,落在白衣少年眼中,则是微微摇头,暗叹一声感情用事。若这通道之中,另有埋伏,此刻岂不落了下乘? “南宫。” 楚宁月轻唤一声,却见一身红衣的南宫霞,仍旧站在原地,对于自己的呼唤充耳不闻,立时看出了端倪。 随即,其以神识笼罩眼前之人,发现其生机如旧,但体内气息紊乱,而且体内经脉之中,有七处郁结,体内真气难以运转自如。 心念至此,楚宁月右手轻搭对方肩头,一道转脉境气机,打入对方体内,想要为其冲开体内郁结之处,但下一刻,南宫霞便闷哼一声... 唇齿之间,已现朱红。 “大哥不可!” 白衣少年轻呼一声,已然来到楚宁月身旁,一手将对方的右手按下。见对方望向自己,方才继续开口道: “此女状况特殊,应是被人以特殊手法点了穴道,与气机封穴不同。若以大哥之法尝试,固然能将穴道冲开,但冲开七处之后,此女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楚宁月闻言,赶忙撤手,只觉无奈,险些铸成大错。但随即又想到,白衣少年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想来是认得解穴之法,于是朝其望去。 殊不知,白衣少年却是微微摇头... “我与大哥一样,所习的功法皆非武道。” 皆非武道四字入耳,楚宁月印证了心中猜想,此子果然是其他修行体系。不过,她此刻却没有心情,继续思考此事。 因为她发现,先前南宫霞体内真气,只是郁结不通,可此时被自己强行冲开一处穴道之后,却变得异常暴躁,四处流窜。 若不注入更多气机,压制其体内真气,恐怕其有爆体而亡的可能。但若注入气机,便会削弱其本身体内的真气,一旦真气尽数被磨灭,后果无法预测。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棘手的状况,乃是因为南宫霞此女先入武道六品,而后再入修行之列。身体本能,仍旧按照武道功法运转气息,未能适应修士之法。 导致体内武道真气,排斥修士元气,使得此刻,陷入危机之中。 “罢了...” 楚宁月心念至此,已然做出决断,此时为保南宫霞性命,也顾不得太多。 随即,气机加注之下,如强军过境,南宫霞体内真气,面对转脉境气机,根本难以维系分毫,只一接触,便瞬间溃散。 即便楚宁月知晓,如此做的结果,很有可能会毁掉南宫霞武道根基,但修士之身,本就无需兼修武道.... 更何况,此界武道,与丹青天下修士之法未必能够并存,若强行修习下去,未来后果不知,如今救她之余,或可让她因祸得福。 可就在此时,旧巷之外,却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张弓搭箭,机扩运作之音。 不速之客。 第2195章 围攻 楚宁月此时全神贯注,将修士气机注入南宫霞体内,但又与先前冲穴不同,因此需要专心控制。只有这样,才不会对其身体造成永久损伤。 可如此一来,她便也无法分神,应对外界麻烦,一旦稍有差池,南宫霞一身武道根基不保,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此时无需言语,亦不能言语,乃是楚宁月对于白衣少年,最大胆的试探。此时若他对自己有歹意,乃是其最佳的出手时机。 “大哥放心,只是些寻常武夫罢了。” 白衣少年看出楚宁月此时动弹不得,但其因为方才的试探,已然对楚宁月放下戒心,此刻当然也不会出手偷袭于她。 说话的同时,双手张开,体内浩然之气再度磅礴而出,于周身十丈凝成一道无形光罩,将三人护在其内。 “放箭!” 就在此时,狭长通道的两侧建筑之上,忽然传来一声令响。 声出同时,两侧建筑之上,十余名弓弩手赫然现身,更有四座弩机,齐齐对准了白衣少年。 下一刻,箭雨已至,十余名弓弩手连射之下,竟有铺天盖地之势,足见这十余名弓弩手,皆非寻常士兵。 “叮叮叮...” 漫天箭雨倾盆而下,但却在凌空十丈之处,劲道全消,仿佛撞击在玄铁之上一般,箭尖弯曲,纷纷散落。 但白衣少年此时的面色,却没有几分淡然,反而是望着建筑之上,始终没有攻击的四座弩机,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凝重。 因为这四座弩机外观看似一般无二,但其中却隐藏了一架天启院山长研制的,天机神弩。但看这些人的布阵,以及弩机所处方位,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座天机神弩之特殊。 天机神弩研制的目的,便是专破护身功法,克尽世间宝甲。自己曾“有幸”领教过此物威力,因为最初不知此物能为,被一箭洞穿胸口,体内经脉立受摧枯拉朽之痛。 若非天生心脏偏移,恐怕此刻也无法活着。 “麻烦..” 白衣少年此时心中略有几分无奈,因为此时外界箭雨不断,而他所施功法并非防御阵法,乃是在自身十丈方圆,凝成防御壁障。 一旦自己离开此处,壁障亦会发生改变。 这些建筑之上的武夫,并未意识到天机神弩的重要性,因此无人重点看守。自己如今最妥善的方法,便是跃上建筑,毁去天机神弩,那么在场的便再无人能够伤到自己三人。 可是这样一来,却会有箭雨趁机而入,以大哥周身护身道韫,定然不会被凡铁所伤,但那红衣女子,怕是免不了弓弩透体。 相当于,用她的性命去赌,赌她能否在一瞬箭雨之下,存活。 “罢了。” 思索一瞬过后,白衣少年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不知此女与大哥有什么关系,但却看得出,大哥颇为关心此女。 如若自己当真这样做了,也许大哥说不出什么,但心中终归有所隔阂,这并非自己所愿见到的,所以.... 更何况,那四座天机神弩,似乎只是锁定了自己,并未锁定身后两人。 自己当时已经吃过一次亏,这第二次,未必一定会重蹈覆辙。 三息而过,三轮箭雨已毕,狭长通道之内,已是满地狼藉,散落箭矢无数。 然而此时箭雨稍歇,却是暴风之前,少有的宁静。 “破!” 就在此时,一声令下,操纵四座弩机之人,立时动作。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一团气浪自白衣少年周身炸裂开来,席卷四方。而其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西北方弩机之后,一掌已然印在一人一弩之上。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乃是骨断筋折之音,但白衣少年出手极为精准,只是让眼前之人失去行动能力,并未伤其性命根基。 一掌掌力,穿透控弩之人,于弩机之上方才彻底爆裂开来。他的目的极为简单,便是在对方这一瞬空隙之中,毁去天机神弩。 然而... 天机神弩遭受重击,机扩发出一阵脆响,但随即其上却泛起一阵肉眼不可见的金光。金光浮现瞬间,将方才一掌之力完纳,随即轰然而出。 “嗡...” 掌力转化之下,威力更甚从前两倍不止,白衣少年毫无防备,此刻被自己的掌力震飞,好在身法诡谲,才安稳落在原本所在的方位。 但却知晓,此时已失先机。 自己没有想到,对这天机神弩,还是小觑了几分。原来,天机神弩之中,还有此等玄机,能可转化对手攻击,进行反震。 不愧是天启院山长,耗费数十年心血,研制的秘密武器。 可是... 这等机密之物,如何会出现在,早已被五城除名,当做弃子的南域呢? 白衣少年虽未能功成,但其爆发出的恐怖速度,已让在场之人错愕。 其余三架弩机,闻令而发,三道手臂粗细的弩箭齐射,但在接触到白衣少年所凝壁障之时,也只是带起了些许火花,便去势已尽,后继无力。 如此诡异一幕,落入这些大多是七八品实力的武夫眼中,实在匪夷所思。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再度出手。 白衣少年单手负于身后,面上神色自若,一幅淡然模样,仿佛刚才出手,只是随意而为。眼神也没有望向那座弩机,试图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因为,自己在攻击弩机之后,他们并未安排人手,接手弩机,说明他们真的不知晓这座弩机,特殊之处。 而只要对方不使用天机神弩,便破不开自己的防御,待楚宁月事毕,大局便在自己这一方。 可实际上,他此刻背在身后的手臂之上,已有一道血线,蔓延而下。方才其攻击弩机的一掌,虽然不是全力出手,但也相差无几,在毫无防备之下,遭遇两倍反击,自然无法轻易化消。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旧巷之外传来。声出同时,一道残影划过,却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天机神弩之旁,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四品..” 白衣少年一眼分辨出对方实力,乃是四品身意,而对方所落方位,却又恰好是天机神弩。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于是心中更为凝重。 以自身实力,若不下杀手,绝难在四品亲自控弩之下,护住何人。可若下杀手...在场的寻常武夫,恐怕皆会受波及而死,他们虽然攻击自己,但也只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 熟料正当其思索之间,来人再度出声,他这才看清来人样貌,乃是一名身形矮小肥硕,双眼眯成一线,满脸肥肉堆笑的中年男子。 “皆是一场误会,小友无恙否?” 但其固然释出善意,白衣少年也不会轻易相信,因为..以四品实力,不可能比这些人后到。也就是说,此人是刻意在此时现身,先前是故意让这些人对自己出手。 此刻即便罢战,亦是居心叵测。 第2196章 结论 眼见四周环视之人收起武器,白衣少年随即气息内敛,撤去周身屏障,不过其心中却并未放下戒备,只因眼前四品,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 而自己所凝护身壁障,对于那些弓弩来说,极为有效,但对于天机神弩或是此界四品,便如无物,起不到丝毫作用。 因此,维系壁障,除了消耗自身之外,毫无意义。眼下既然对方想要以言语代替武力,那么其所求的目标便不再是自己,先前的试探,已可暂时画上句号。 “你来迟了一步。”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宁月,此刻淡淡开口,她的确全神贯注,以气机消磨南宫霞体内真气,但对于外界之事,也有所了解,并非当真舍弃五感。 白衣少年能够想通之事,她当然也不会毫无所察,知道这位城主府的四品此刻现身,定是试探之后,心中有数。 至于白衣少年,自己对他的试探已然结束,此子没有在危机之时偷袭自己,反而挺身相护。且不论此子找上自己,是否另有所图,单论眼下行为,已不必处处提防于他。 “呵呵,来得迟,却不如来得巧啊。” 四品肥硕中年,此时身形一跃,犹如一只棕熊一般,气势骇人,但落地之时,却又轻如鸿毛,立身于白衣少年身前十丈。 “哦?” 楚宁月故作不知,轻疑一声,一只手搭在南宫霞肩头,而后目光望向来人,稍作疑惑。 但紧接着,对方说出的言语,却不得不让她在意: “这位姑娘,应是被人以特殊手法,封住要穴,截断内息运转,我或许有办法助她。” 并非是对方提出可以解穴,而是他如何知晓此事?当真是一眼望得,还是早有预谋? “可。” 楚宁月一字出口,却引来白衣少年的目光,似是想要告诉她,来人居心未知,不可轻信。 但楚宁月对此,却仿若未见,只是冲着肥硕中年,微微颔首。 她固然知晓,对方居心叵测,却也明白,对方此刻对自己有所求。既有所求,便不会对南宫霞不利,即便想要暗中动什么手脚,凭借自己的神识,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城主府四品,会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眼前动手。 武道点穴之法,与修士封穴不同,肥硕中年闪身来到南宫霞身前,手指凌空点出,只是轻挥一瞬,后者便闷哼一声,僵直的身形,立时有了动作。 奋力抬起右手,指向狭长通道尽头处的墙壁,轻声开口吐出两字: “白衣..” 而二字落定,便因为体内三道气息碰撞,虚弱无力,昏死过去,再无后话。 楚宁月望向一旁墙壁,并未感知到此地,有任何阵道气息。由此大抵可以判断出,此地还有机关暗道。 不过,白衣此人,并非祁如清,只是与祁如清有所关联。加之如今,南宫霞状况不佳,又有白衣少年,以及城主府四品在侧。 此刻不宜暴露出,太多隐秘之事,亦不宜暴露出,祁如清这条隐线。 所以楚宁月选择了暂且将密道之事,按在心底,不去思考。 至于白衣,虽然功体有损,但此界之中,能够威胁到其性命之人,恐怕不多。而这些人,应该不会在南域,所以不必担心。 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安置南宫霞,以及...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这位姑娘体内气息驳杂,如今虽然昏迷,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许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肥硕中年和蔼的态度,让两侧建筑之上的弓弩手,极不适应。因为他们皆知道,这位老供奉虽然面上始终带笑,可脾气却极为不好。 便是城主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大监,他都丝毫不给面子。又何曾如此,礼貌待人呢? 如此思索之下,便自然高看了自己等人方才攻击的三人,不由得自心底觉得后怕。如果这三人日后报复,那倒霉的只有可能是自己这些下属。 “许老!”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随即建筑之上,响起一阵急促的瓦砾碰撞之声。 一名身穿银甲之人,纵跃而来,背负令旗,似是城主府负责传讯之人。只不过,这一身银甲,在楚宁月看来,有些眼熟。 被称作许老的肥硕中年,此时望向来人,面上堆笑如旧,但说话的声音,却冷了许多。 “何事?” 来人并未开口,而是用眼神望向三个外人,熟料此举,并未得到认可,反而是大声驳斥。 “磨蹭什么?说!” “督军胡九道已然苏醒,要见如今城主府管事之人,掌印大监推诿避见,如今...” 传信之人这次倒没有犹豫,而是选择了开口,只是有些话,终究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否则有失体统,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所以,即便不知那三人与许国手是何关系,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城主府生变,还望小友能与我一同前往,一来是安置这位姑娘,二来则是一看当日线索。” 楚宁月本以为这位许老,会因为城主府之事离开,从而停止纠缠。却不想,他此刻竟提出了此种要求,要自己与其一同前往城主府。 对于此事,楚宁月并不避讳,但也不想过多介入... 熟料此时,白衣少年的一道传音,传入耳中。 “大哥,城主府平日里戒备森严,更有奇门守护,便是你我也难以接触到核心隐秘。如今正是一个机会,或可借此寻找当日真相,亦能了解到三姐如今下落。” 虽然白衣少年传音之时,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楚宁月却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激动。想到他方才毕竟相助过自己,而前往城主府,也没有弊端,于是便暂且改变了想法。 “我可以与你一同去城主府。” 听到这个回答,无论是许国手还是白衣少年,此刻皆是一愣,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轻松。 不过转瞬之间,心中便已各自有了猜测,心中释然。 却不知,此行城主府,存在莫大变数。 第2197章 疑点(上) 凛风城上,阴晴不定,凛风城中,人心忡忡。往日街道之上人烟汇聚,车马往来,时常水泄不通,可如今却是伶仃几点,鲜有往来之人。 因此,十余人自城西旧巷而出,向城主府而行,便显得浩浩荡荡,引来诸多瞩目。 但这十余人之中,有大半皆身穿城主府制式铠甲,即便如今城主府威望大减,内城之人,也不敢当面议论,纷纷退避。 只是不由得,对队列中心,被众星拱月般守护其内的黑衣公子、白衣少年,多了几分注意。不单单是因为两人气质出众,更是因为这十余名城主府护卫列阵,乃是拱卫之形,而非押送。 足见两人,地位不凡。 ... 不多时,十余人出现在一座青铜大门之外,上虽书“城主府”三字,但却有深宫之相,金壁辉煌,怕是比起一些小国的皇宫内院,还要气势几分。 此地围墙,足有数丈之高,围墙之上满是倒刺,墙顶每隔七步,便有一座小型弩机,严防死守,毫无死角可言。 一旦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翻墙而入,这些弩机便会对其施展齐射之法。若这些弩机奈何不得,那么来人实力,恐怕也非城主府护卫能可招架。 因此,这青铜大门之外,空无一人,便是连一名守门接引之人,也不存在。 为首带队的肥硕中年,此时来到青铜大门之前,挥手之间,屏退队伍之中的普通守卫。顷刻之间,十余人的队伍解散,只剩下他们四人。 这才自腰间取出四枚令牌,将其中三枚,分别交给身后三人,而后笑着道: “自少城主遇刺之后,城主府上下便加强守卫,幸得李长老之助,于城主府内外设置诸多阵法,这枚令牌便是进入城主府核心区域的关键。” 楚宁月与白衣少年接过令牌,互相对望一眼,彼此之间,心中有数。这令牌,固然有所玄机,与阵法通行有关,但却无法保证,令牌本身不带追踪之效。 更何况,两人也并不觉得,这位城主府的四品,会如此轻易将进入核心区域的物件,交给自己三名外人。 所以,若真有人想不开,以此令牌“夜探城主府”,后果可想而知。 下一刻,肥硕中年朝前一步,贴近青铜大门,然而其身形,却直接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如若落入寻常武者眼中,恐会叹一声匪夷所思,但楚宁月与白衣少年,一者修士之身,一者来历不凡,自然司空见惯。 知晓眼前障眼法,不过最简单的挪移阵而已。 楚宁月扶住昏迷的南宫霞,进入挪移阵中,并未留心此处玄机,因为她不通阵道,除了能够判断出此地阵法类型之外,再无其他进展。 而白衣少年则紧跟其后,却在通过青铜大门之时,略微迟疑,面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神色。但因为此刻只是猜想,却没有证据,所以没有贸然开口,混肴话题。 “嗯?” 随着眼前光景,物换星移,楚宁月下意识轻疑一声,只因方才守备齐全,看似辉煌的宫门之后,竟是一片狼藉。 眼前之景,皆是破败之色,无数建筑,已成残垣断壁,俨然是一片废墟。地面之上,尽是黑色尘土,似是被大火灼烧所留。 而最为显眼者,便是原本城主府广场之上,如今存在的一座深坑。深坑直径,约有十余丈,虽一眼可见底,但其内却满是阴沉死气,好似乱葬岗中万人坑。 也正因此处存在,使得城主府之内,弥漫着一股阴森之气,即便如今天色转晴,却也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安全。 纵使那一日的惨相,已经过去八日之久,还是历历在目,萦绕心头,不可转圜。 “当日...发生了什么?” 楚宁月下意识开口,乃是因为其通过眼前之景,判断出此地应该死伤惨重。而修士一旦全力出手,的确会波及四方,让普通武者无所遁形。 可是,想要修士全力出手,也总归需要相应实力的对手。 城主府掌印监的确是四品实力,但他的四品,却只是四品下境,实力很是一般。自己曾以开元境修为,与之交手,平分秋色,如今已转脉境再战,根本闹不出如此动静。 更何况,当日是此地少城主遇刺,若对方修士只想杀一人性命,根本无需动用此种大规模术法,将此地彻底毁去。 除非...另有目的。 熟料肥硕中年闻言,却只是摇头苦笑道: “当日我于秘地闭关,知晓城中异象,于是破关而出。又见城北异象最为击中,担心有强敌来袭,所以出北城查看,不在城主府内。 当日发生之事,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只知那赤发妖女进入城主府,直奔少城主所在宫殿而去,似是早有预谋。 刺杀少城主之后,掌印监与胡九道方才赶到,但可惜为时已晚,掌印监与之交手,而后被其重伤濒死,幸得胡九道麾下暗卫现身,方能拦下赤发妖女。 随后城主府援军赶到,战妖女于广场之上,此女气急败坏,施展妖法,让城主府死伤惨重,而后就此遁去,不见踪迹。 而当日与妖女对战的那名暗卫,如今也下落不明。想要知晓细节,恐怕没有人比胡九道,更加清楚。” 肥硕中年的话,虽然带着几分苦涩,但却满含引导意味。他此刻正是想要楚宁月,将重点放在胡九道的身上,如此一是能够留住她,处理赤发妖女之事... 二来,则是能够借助此人,制衡胡九道这个麻烦。 毕竟,据掌印监所说,当日其与赤发妖女交手,虽有轻敌之嫌,但不过百招便已重伤濒死。可胡九道那名暗卫,却能与之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逼得对方气急败坏,足见实力之强。 胡九道此行南域,恐怕还隐藏了许多台面之下的实力,如今城主府势微,若无人能够制衡,他恐怕便要成为如今真正意义上的,南域之主。 却不知,楚宁月关注的重点,并不在督军胡九道身上,而是他所说的首句... “城中异象,破关而出,向北而行,不在城主府中。而后,李相容便接管城主府城防,于城主府内布设各种阵法....” 若楚宁月没有撞破风鸣外院之中,密室之中李相容与司徒奇的密谋,她此刻绝不会将这两者,联想到一起。 可是如今听到这些信息之后,却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四人的计划。 他们四人最初的谋划,便是为李相容制造机会,打入城主府,削弱城主府实力,以达到南域平衡之目标。 虽然他们告知自己,计划因为一号失踪,发生意外变数,而不得不终止。但眼下的结果,却摆在眼前。 如果他们口中的一号,当真神机妙算,那么他也许真的有可能,算到如今这一步结果。 若将此事,建立在已成的结果之上,进行反推... 那么,引走这位城主府的四品上境,是否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赤发妖女的到来,是否与他们有关?是纯粹的巧合,还是... 有心算计呢? “见过胡九道后,一切自有分晓。” 楚宁月淡淡开口,将心中念头压下,因为此刻念头,全然凭空而现,没有太多证据可言,不足为论。更何况,那赤发妖女显然是一名实力不俗的修士,仅凭李相容等人,如何能够调动? 再者便是这位城主府四品上境的存在,据他自己所说,他先前一直在秘地闭关,他的存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李相容等人又如何得知? 若李相容知晓其存在,那便同样知晓了所谓的秘地,又何必大费周章? 至于另一个疑点,则是白衣少年... 因为刚才的讲述之中,始终没有出现他口中的“三姐”。这个问题,自己先前已经问过,而他坚称自己的三姐,乃是少生白发,并非赤发。 如若她口中的“三姐”并非赤发妖女,当日却又出现在城主府,且实力不凡,为何没有弄出丝毫动静? 这些疑点,皆非此刻苦思,能可全功。 第2198章 疑点(中)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多想,而是将方才所思,压在心底,留作考量。 而肥硕中年,则是疑惑楚宁月为何会答应得如此轻松,是否是自己忽略掉了什么重点?不过细思之下,却暂时得不出结论。 更何况胡九道乃是皇都下派,名义上监察南域,制衡城主府之人。而自己的身份,无论在城主府内如何尊崇,面对此人之时,都势必会束手束脚。 自己仍需眼前之人,来为自己制衡胡九道,避免其趁城主府空虚,入主南域,一举掌控全局。 因此,即便楚宁月另有所图,他亦不会加以干涉,只要结果仍按照自己预想中的发展即可。 不过,在那之前... “督军胡九道生性傲慢,目中无人,倘若稍后有什么出格举动,还望小友莫要挂在心上。”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其动机所在,并非空穴来风。这个道理,楚宁月耳濡目染之下,很是清楚。 加之她从一开始,便知道眼前的肥硕男子,乃是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算计阴沉。所以,她对此人有所提防,所想得自然细节许多。 因此,肥硕中年看似好心提醒的一句话,让她心生警觉。因为对方看似是在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一面提醒自己胡九道不好相处,另一面则是怕自己动手,伤了胡九道。 可实际上,却是想要在自己心中,为胡九道建立起一个不好的印象。 虽然楚宁月不能完全看破肥硕中年的心思,但此刻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禁起疑,他为何要让自己对胡九道留下坏印象。 “带路吧。” 楚宁月淡淡开口,没有所谓礼尚往来的客套话,显得颇为无礼。 这是因为她天性不喜阴谋诡计,即便因为一些原因耳濡目染之下,熟悉了这些计俩,但还是由衷对此类人反感。 加之眼前之人于她而言,属不可合作的范畴,今日之后,想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因此没有必要在对方面前,伪装出一幅谦逊有礼的模样,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觉得恶心。 至于肥硕中年,身为老城主族中大伯,前代城主首席供奉,自然懂得识人之术。在他看来,能人异士,脾气异于常人,极为正常。 只要有能力,且可为自己所用,是否礼遇自己,并不重要。自己所要的,乃是有能力改变局面的破冰之人,而非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棋子。 这一点,便是其与现任老城主最大的不同,也是他不会去吞并、甚至磨灭风鸣院的最大原因。 ... 不多时,四人自城主府废墟之中,几经辗转,出现在一处较为完整的别院之外。一路走来,路上皆是破败之色,更是没有任何一名守卫。 不是城主府自遇刺之后,便一蹶不振,放弃抵抗,而是因为肥硕中年知晓,城主府如今内部,缺乏顶尖战力。 一旦自己不在城主府坐镇,闯不过宫墙阵法机关的不速之客,守卫自可对付。而能够闯过阵法机关的,单凭城主府守卫,也奈何不得,所以没有必要安排人手巡逻于台面之上。 与其暴露行动路径,倒不如布设暗哨,暗中窥视。 当然,其所谓的暗哨,也只能针对五六品实力之人,以四品实力或是楚宁月这等修士的感知力,那些暗哨,便要显得无用许多了。 “前面便是如今城主府,难得的安全之地了。” 肥硕中年的话,听在楚宁月耳中,自有数种深意,其中便不乏“卖惨”之嫌。不过她此刻,可没有兴趣陪对方演戏,因为此事未入别院,便已经感知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迎面而来。 “许国手,终于肯回来了呀。” 人未至,声先来,尖锐刺耳,阴阳怪气。 被称作许国手的肥硕中年,始终堆笑,双眼眯成一线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眉头微皱间,双眼微睁,似乎对于眼前来人,很是懊恼。 “掌印监,你既已苏醒,为何不去见胡九道,任由他在城主府胡来?” 三字出口,道出来人身份,正是城主府台面之上的四品,掌印大监。不过掌印监只是四品下境,无论实力与地位,都无法与眼前的许国手相比。 可是,许国手的身份,掌印监虽然知晓,但也只有他知晓。在明面之上,许国手只是供奉长老,而非老城主族中大伯。 因此,在人前一些大事之上,许国手仍是需要参考,掌印监的意见。 而且许国手闭关多年,根本不知道当年跟在城主身边的小太监,如今已不再是城主的心腹,而是早已成为少城主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人物。 四年时间,已经让他习惯了大权在握,已经忘记了还有老城主这个存在,甚至与那名少城主一样,并不希望老城主还有破关而出的一日。 可如今,少城主身死,老城主仍未出关,破关而出的,乃是许国手,这无疑是动摇了掌印监的地位。 因此在掌印监心中,其实十分纠结。 他知道眼前之人,与老城主之间的关系,而老城主多年来鲜有音讯,且只知其在秘地闭关,却不知具体方位,更不知其如今是死是活。 如果有一日,老城主破关而出,定会秋后算账。因此,自己不得不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不能去动取而代之的心思,亦不能对这位许国手动手。 即便,如今少城主已去,他乃是南域万人之上,无人之下。 若非如此,他大可不承认许国手的身份,随便栽赃一个罪名,便可令城主府上下聚集而攻之。至于两人之间的实力,在掌印大监看来,两人皆是四品,相差不大。 却根本不知,四品下境与四品上境,犹如云泥之分。亦不知,许国手心中考量者,乃是城主府大局,胡九道在前,如今的城主府经不起内耗,否则早就废了眼前这个麻烦。 “呵呵呵,谁不知晓,如今的城主府可是您许老一手遮天。您老未回,咱家怎敢越俎代庖,代表城主府,去见督军?” 掌印监话音落定,亦是走出别院大门,这才看到许国手身后,还有三人,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在这种时候,带外人来城主府,更没想到... 三人之中,有一人自己认得。 “南宫家的丫头怎会在这里?” 掌印监之所以开口,是因为他与南宫归元,有些许私交。因此对于南宫霞,并不陌生,见其昏迷不醒,所以出于好奇,问了一嘴,并非真的关心在意。 听到南宫家三字,许国手心中亦是一愣,不过面上却未表现出来。面上再度堆笑,恢复成他那招牌一样的双眼一线,笑着开口道: “这三位小友,乃是我请来城主府的贵客,尤其是这位黑衣小友,实力不凡。来此,是为了协助调查,当日赤发妖女之事。” 听到许国手的话,掌印监目光望向黑衣公子,亦是如今施展化相之术的楚宁月。但随即,面上便浮现出一丝疑惑,审视半息过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出声道: “这后生虽然面生,但咱家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是在...” 说到这里,掌印监话音微微一顿,而楚宁月心中亦是起疑。自己的确与对方见过,而且还交过手,但如今自己的模样,乃是以化相之术所化,对方若非修士,是绝难看出破绽的。 可下一刻,掌印监两字出口,却险些让她面上浮现出涟漪... “叶家!” 这两字入耳,已让楚宁月知晓,此人身上另有玄机。他的确是将自己认了出来,但却似乎没有十足把握。 楚宁月倒是不怕对方发难,因为他的实力在自己面前,的确不足为惧。即便南宫霞如今昏迷不醒,以自己的实力,亦可与许国手战平。 而白衣少年,虽未见过其动手,但直觉告诉自己,他对付掌印大监绰绰有余。 之所以心有涟漪,乃是因为她所担心的,乃是身份暴露,招来无尽麻烦,更是错失了了解情报的契机。 于是下一刻,其淡淡开口,吐出两字,但这两字却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聒噪。” 两字出口,便是一旁的许国手,也没有想到,这黑衣公子,竟然如此不给掌印监面子。不过迟疑过后,心中却是暗喜,可以借此机会,给掌印监一个教训。 “你说什么?!” 掌印大监于南域城主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那一人已经身死,正是他气焰最为嚣张之时。如今却被一个后生晚辈,当众不敬,面子如何过意得去? 心中那一丝疑虑与试探,瞬间烟消云散,皆被怒火代替,抬手一掌,幽光忽起,便朝楚宁月面门抓去。 第2199章 登门 可其一掌,刚出三寸,便发出一阵闷响,似是击打在无形壁障之上。掌中幽光黯淡,似被瞬间吸收,使得其心下一惊。 “阁下重伤未愈,还是好生休养,莫要与大哥论武了。”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白衣少年,忽然柔声开口,向前踏出一步。可这一步落地之时,其周身浩然之气轰然爆发,方才被吸纳的幽光再度浮现,却比先前更强三分,反攻掌印监而去。 “噗..” 掌印大监,三番两次受伤,皆逃不过一个“大意轻敌”。而如今,他又重蹈覆辙,被自己的绝技击中,身形倒飞而出,于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落地之时,手指轻颤,指着前方之人,支支吾吾... “你..你...” 可其两字刚刚出口,便是闷哼一声,就此昏死过去。 一旁的许国手见状,出神片刻,他没有想到,似是跟班一般的白衣少年,竟有如此实力。虽然一招反制重伤的掌印监,自己也能轻易做到,但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却... 而其此举,固然算是驳了城主府的面子,但好在,此刻乃是非常时期。 “来人,请掌印监回去好生休养,未痊愈之前,便不必出来与人切磋武艺。” 话音方落,两侧树林之中,便有数名黑衣人纵跃而出,快速来到掌印监周围,将其扛起离开。 这些人,皆是许国手选拔的暗卫精锐,而这些人,并不属于城主府,而是直属于凛风夜家。因此,他的身份,足可以调动这些暗卫,且不必忌讳什么。 否则,若是掌印监当众之下,被人重伤,少不得还是损了城主府的颜面,让自己无法坐视不管。 只是他没想到,白衣少年会有此种实力,又没有想到,白衣少年与黑衣公子之间,会是兄弟关系。看来,自己最初选择拉拢,是明智的选择。 城主府如今,内忧外患,实在不宜树敌。 “一场闹剧罢了,还希望两位小友莫要见怪。” 目送掌印监离去,许国手再度恢复招牌表情,双眼眯成一线,堆笑开口。 见楚宁月并不在意,这才继续引路,朝着西南方而去。而这一路之上所言,大多是表面上介绍督军胡九道,希望楚宁月稍后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实则却是想要让其心中对胡九道产生坏印象。 不多时,四人来到一处别院之外,而这里与一路走来的冷清不同,满是铠甲守卫。而这些守卫,皆非城主府之人,而是胡九道的卫队。 因此,在看到许国手带人前来之时,没有丝毫待见,如同机械一般,在对方靠近之时,方才举起手中武器,出声道: “闲人止步。” 许国手闻言,面色一寒,他固然知道这些人乃是胡九道军中护卫,但这些人与自己的地位相差甚远,安敢如此放肆? 抬手之间,一道掌印便凝聚而出,朝最近一人轰去,俨然是要随手杀人。 这一幕,在楚宁月看来,自是要在自己面前立威。而被攻击之人,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过此界世俗武者而已,所以她既不出手,也不欣赏,将头转向另一方。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白衣少年,却忽然出手,闪身之间抢先一步,来到那名护卫身前,抬手之间,凝成一道气障,将那一道掌印拦截而下。 许国手为难守卫,本就是为了立威,而非绝杀,加之两者实力相差悬殊,所以他不过是随手一挥,并未如何运功,因此威力一般。 此刻被白衣少年轻易挡下,有了先前其重伤掌印监的一幕作为前提,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许国手无法理解,此子为何会出手救人,不由得看向楚宁月。 但下一刻,他便从楚宁月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同样的意外,当下释然。 楚宁月此时,同样不解白衣少年为何忽然出手,救一名毫不相干,甚至有敌对立场之人。许国手,固然有滥杀之嫌,但这却是他城主府之事,自己等人无需介入。 那名守卫死里逃生,此刻额头之上,方才落下一滴冷汗。但面对眼前救下自己的白衣少年,却没有任何感谢的言语,仿佛是对方多事了一般。 “许国手好大的威风,难道因为我这督军常年驻扎城外不回府邸,你便将此地,当成了你城主府的私产了么?” 就在此时,院落之内,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即一名长相粗犷,五大三粗,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披着一件风衣,大步而来。 见此人现身,许国手面上神色,方才缓和些许,因为来人正是此刻,城主府最大的内忧,督军胡九道。 此人自身实力低下,不过七品左右,但其身份却极为特殊,而且身上穿有一件宝甲,除非一击斩首,否则便是普通四品,亦难以伤其性命。 当然,自己若真想杀他,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此人的身份,注定自己..准确说是注定整个城主府,都必须保护其周全,绝不可能出手杀之。否则,南域城主府,将受灭顶之灾。 因此,便是心中对此人再如何不满,面上也只得妥协。 不过,许国手的满脸堆笑,只会对能用可用之人,而对胡九道这种注定是对手的人,是懒得如此行事。 此刻对胡九道的话不加理睬,反而转身看向楚宁月,笑着开口道: “这位便是督军胡九道了,两位小友若想调查当日赤发妖女之事,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许国手可谓老谋深算,他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根本不是他请求楚宁月前来调查当日之事,反倒像是楚宁月主动。 这短短一句话,便摘清了关系,因为两人并非城主府之人,所以即便查出的结果不满,也不会牵累城主府。这才是许国手,找上楚宁月的另外一个原因。 “赤发妖女...” 胡九道听闻四字,只觉一阵头痛欲裂,脑海中,关于当日的片段迅速涌现,让他剧痛不已。此刻双手抱头,挣扎数久过后,方才怒吼一声道: “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管城主府之事?以你们的实力,也配向我问话?” 怒吼声落,胡九道这才恢复些许神志,将当日记忆抛诸脑后。而他此刻,则是望着楚宁月,上下打量,眼底却不似言语之中,那般轻蔑。 因为他知道,许国手能够看上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但看这两名年轻人的模样,怕是什么初出茅庐有所实力,但涉世不深的外域之人,平白沦为许国手的工具。 胡九道素来爱才,也更加不希望外域之人,身死南域之中,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此刻,更多的是想要让两人知难而退。 却不想,楚宁月只是望向一旁的许国手,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意外的举动。 “既然对方不愿配合,我们离开便是。” 楚宁月淡淡开口,转身便走,并未如许国手所愿,争取丝毫。亦大出胡九道所料,让他准备好的暗卫,没了用武之地。 第2200章 疑点(下) 眼见楚宁月转身离去,胡九道意外之余,却不会拦阻,因为他本就不想外域之人,牵扯此事之中。原本准备好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暗卫,如今也不必动用,倒是省去了一些麻烦。 可是花费许久功夫,才将人请来此处的许国手,当然不会允许事态如此发展。此刻眼底闪过一道寒芒,本是留作将来的后手,此刻只能被迫施展。 “唔..”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旁昏迷的南宫霞,口中忽然闷哼一声,睁开双眼。但其眼中布满血丝,面上尽是怒容,如此一幕,倒让楚宁月有些意外。 “你..” 然而其一字刚刚出口,便觉南宫霞体内一道真气爆窜而出,楚宁月对其毫无防备,加之两者功法同源,护身道韫反应不及,被这一道真气震退三分。 而就在三分之瞬,南宫霞身形一转,抬手拈指成剑,纵跃而起,凌空一指,点向督军胡九道。 其忽然出手,大出在场之人所料,谁也未曾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竟会攻击胡九道。而南宫霞此时展露出的速度,绝非其原本的六品实力,更像是融汇了修士遁术与武道轻身。 胡九道面对突然袭击,反应不及,但却知晓身上所穿的神兵宝甲,能可抵御普通四品全力攻击。眼前女娃出手虽快,但威力不足四品,所以面上有恃无恐,稳若泰山。 可他身穿宝甲之事,知之者甚少,便是其亲信之人,亦未能尽数知晓。所以其稳若泰山,镇定自若,可其属下暗卫,却无法如他这般淡然。 “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响起,数道刀剑之气,自别院深处迸射而来,直斩南宫霞左右臂膀。后者突然出手,速度已然奇快,可这后起刀剑之气,却是后发先至。 南宫霞初入修行之列,凝气境修为,尚无护身道韫。而其入道之前,虽有六品实力,但以武道六品肉身强度,也无法抵挡五品化气。 如若被刀剑之气临身,两条手臂断然无存,便是性命,怕也不保。 而明面之上,唯一来得及出手阻止一切者,便是距离胡九道最近的城主府四品,许国手。可他此刻,却表现出一幅如众人般的意外,仿佛被情绪左右,来不及救援。 这枚底牌,乃是当时他为南宫霞解穴之时,种下的后手。为的是日后楚宁月不受控制之时,让此女出手反制。 因为自己留在对方体内暗藏的这一道真气,只能催动一次,所以这张底牌,无法重复利用。且一旦催动,便会随着这一次出手,尽数化解,无迹可寻。 “够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南宫霞身前,周身气机蔓延而出,转脉境针对凝气境的压制瞬间爆发,因为两者功法同源之故,使得其周身如遭雷击,指尖剑气瞬间瓦解。 若非如此,想要化解其体内,四品上境的真气,绝不会如此简单。 南宫霞之危解除,身后刀剑之气却不会消散,刀剑临时之际,楚宁月身后一道火焰壁障,骤然浮现。 虽然皆是护身术法,但却与白衣少年的浩然正气,所化无形气壁不同,楚宁月施展的火焰壁障,乃是有迹可循。 刀剑之气,难破火焰壁障,撞击之时,火星四射,迅速磨灭。 南宫霞意外苏醒,全因那一道真气爆发,此刻真气离体,伤势爆发,再度闷哼一声,昏死过去。楚宁月赶忙上前,将其扶住,侧目望向一旁的许国手,眼神冰冷。 以她的实力与阅历,如何看不出,此事与他有关?只是眼下没有证据,加之此人的实力,的确是一个麻烦,既然南宫霞无碍,自己也没有必要发难。 反倒是... “躲躲藏藏,出来。” 六字出口,楚宁月回身之间,凌空一抓。转脉境气机立时蔓延而出,似凝成两道无形手掌,两名头戴铁皮面具的白衣人,立时自院内飞出,双手按在自己的咽喉之处,似在无力挣扎。 楚宁月的气机压制,只能针对此界六品之下,对于五品来说,只有些许影响,却做不到彻底镇压。眼下这两名白衣人,之所以会被其所制,全然是因为胡九道麾下暗卫,皆修特殊功法。 只攻不守。 因此,这两人虽是五品中境,但攻击却堪比五品极境,而相应的代价,便是抗压能力不如六品。可说是被楚宁月,恰巧克制。 将两名出手救援自己的暗卫受制于人,胡九道面色一寒,这两人虽不是暗卫之中的精锐,但毕竟是为了相助自己。 所以此时,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 “住手!是这丫头暴起出手在前,他们两人只是职责所在。” 胡九道上前一步,周身七品气息,蔓延而出。只是他这实力,放在寻常百姓面前,或许颇有气势,但在在场之人面前,却显得有些低微。 “你有灵物守护,方才我若不出手,你不会有事,她却必死无疑。” 楚宁月淡淡开口,右手轻轻一挥,两声脆响,立时自空中两名暗卫体内传出。随即两人分别朝左右两个方向飞出,落地之时,双臂尽数脱臼,气穴受损,若不休养十天半月,绝难恢复。 楚宁月虽与丹青天下大多修士一般,不将世俗武者当做同等存在,但她却也不喜恃强凌弱,或是信手杀人。 所以,这两人罪不至死,小惩大诫即可,更多的是要告诉胡九道与许国手,莫要再将心思,打在自己周围之人身上。 听到“灵物守护”四字,胡九道虽然略有不懂,却也心中一惊。因为自己身上贴身宝甲,的确是御赐之物,贴身穿戴会自动隐去形态,与皮肤无异。 所以才有传言,说自己虽然实力只有七品,却学得上乘护体秘法,刀枪不入,真气难伤。 这黑衣年轻人,竟能用双眼看破自己的秘密,确有其特殊之处。如若能够为自己所用,或许会是一大助力。 但可惜,他终究是外域之人,而非南域。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们离开此地,我便不再追究。” 胡九道看得出,楚宁月方才一击,有所留手。此刻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给许国手发挥的余地,所以转身之间,便下了逐客令。 只是他久居高位,这说话的方式,实在一言难尽,而偏偏他这方式,便是楚宁月颇为厌恶之法。 因此,本对此事并无太多兴趣的她,出于对白衣的考量与胡九道的态度,决意开口: “今日之事已然作罢,但当日之事,却未了结。你既是当日幸存之人,想来知晓诸多细节,非旁人能可替代。” 楚宁月的话,再出胡九道与许国手意料,一时不解... 但后者,却是喜出望外,浑然不知,楚宁月此时发问,只为信息情报,而不想出手。 第2201章 试探 “莫要以为自己打发了几人,便有资格质问于我,以你的实力,还不配。” 胡九道沉声开口,锋芒毕露,他先前已经表态,自己不想回忆当日之事,可眼前之人还要咄咄相逼,所以心中颇有几分怒意。 加之他的确不愿外域之人,卷入南域此事,以这两人的身手与穿着打扮,定然不是外域寻常江湖人士。倘若因此身死于此,恐会为南域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未确定对方拥有匹敌此事的实力之前,他万不会将当日之事的细节,吐露而出。更何况,他也是真的不希望回忆当日之事。 “哦?” 对于此此等挑衅的言语,楚宁月只是一声轻疑,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心中却并不在意。身为修士,想要世俗武者了解自身,本就是一种奢望,她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言语,心生涟漪。 可一旁的许国手,却并不这么认为,此时心中暗自盘算得失。 对于他来说,眼前两人发生冲突,未必是什么坏事。一来是可以进一步认证楚宁月的实力,二来则是借其手,制衡胡九道,这三...便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而若楚宁月败,则说明自己看错了人,其实力无法匹配赤发妖女,那么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亦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此刻明知冲突即将爆发,却选择袖手旁观。 至于一旁的白衣少年,则是清楚楚宁月的实力,亦知其如今能可自行应对,所以不会为她出头。只是安静站在一旁,仿佛一座雕塑,但同时亦是最好的守卫。 “啪..” 随着一声脆响,胡九道双掌合击,随即面色一沉。别院深处,立时有八道人影,飘忽而来,齐齐落地。他们的速度对于楚宁月来说虽然不快,但却也非先前的六品可比。 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有两道人影身上,似有屏蔽修士神识的灵物。以楚宁月转脉境修为,以及远超同阶修士的神识,都无法穿透屏障,判断这两人确切的修为。 这八人穿着各异,有蓑衣老者,亦有员外打扮,但他们皆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头戴脸谱面具。而此刻八人所站方位,乃是前六后二,前六者封住楚宁月周身退路,后二者拱卫督军。 楚宁月虽然不通阵道,但作为曾经的紫府玄丹境,亦有相应的基础常识。此刻看得出,这八人站位,隐约契合阵法之道,应是某种合击之法。 于是其望向一旁的许国手,果然从其眼底,捕捉到一丝凝重。看来这八人合击之下的实力,应该不容小觑。 “你若现在离去,我还可大发慈悲。” 胡九道再度开口,他很是希望对方可以知难而退,或是看清许国手在利用自己,从而离开此处,不再卷入浑水之中。 只是他的话,在楚宁月听来,颇为刺耳。 更何况,她来此除了了解赤发妖女之事之外,还要帮助这白衣少年,寻找他口中的“三姐”。虽然自己并非他的大哥,但是他这一路作为,已足够自己为其出手一次。 “未得当日细节,我不会就此离开。”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显得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 督军胡九道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而是望向身旁左侧的蓑衣老者,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目光相接,老者立时会意,自背后抽出一只钓竿,随后右手轻挥之下,七道由纯粹内劲凝成的无形气线,直朝楚宁月攻去。 气线刚出,便有破风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一招,既会扰乱武者感知,亦会让对方防不胜防。因为真正的杀招,并不在七道气线之上,而在于钓竿本身。 八人虽是同时现身,但此刻出手的只有一人,而非八人齐上,试探之意,溢于言表,楚宁月当然不会看不清其中道理。 对方既有留手,她亦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故而心念一动,火焰壁障再现此间。 七道气线,本走无形无相,捉摸不定,杀人于无形,可如今撞击在火焰壁障之上,却立时显形,难越雷池一步。 蓑衣老者见状,立时撤回手中钓竿,这一招试探,他心中已然有数。因为在他看来,能够随意施展如此气壁之人,怕是三品玄罡。 只是,这样的年纪,即便天资卓越,投以巨大资源培养,想要踏入三品,也绝非易事。这样的人,只可能是顶尖势力之中的天骄,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看来,督军的考量果然有其道理,这样的人,若是伤残在此,后患无穷。而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做到在不重伤对方的前提下,将其压制。 “此子实力不俗,一起动手!” 蓑衣老者当机立断,下令动手。而其余七人的身份,便没有他这般接近督军胡九道,而是纯粹的精英暗卫。 因此,不会过多考虑下手的目标是何身份地位,亦不会因为实力背景,而有所动摇。 于是一声令下,八人一同出手,可所用的兵刃,却如出一辙,乃是八道钩锁。 楚宁月见状,没有率先出手,因为其火相术法一旦展现,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极有可能殒命当场。她此行只为情报,不为杀人,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取人性命。 眼见黑衣公子巍然不动,八名暗卫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因为寻常高手,见到自己如此阵势,早已是集中一点攻击,尝试破阵,绝不会待在原地,毫无作为。 眼下情形,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对方实力超绝,不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二,则是眼前之人初出茅庐,未曾见过... “八山锁龙阵,小友小心。” 眼见楚宁月毫无动作,一旁的许国手不禁出声提醒。因为自己当日破关而出时,前去找督军胡九道了解当日细节,便被这八人拦阻,领教过这阵法的威力。 不过当日,自己有所保留,也能感觉到对方有所保留,所以那一战的平局,不能作为全部实力考量,但却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固有借八名暗卫试探楚宁月实力之意,但也不希望对方败于轻敌。于是,出声提醒,道破此阵之名。 而此阵虽然变化莫测,不同的八人施展,皆有不同形态,但这名字却极为响亮。 在他看来,楚宁月的身手,定然出自外域大族,即便没见过八山锁龙阵,亦定然听过其名号,或是从典籍之上,有所了解。 至少心中有数。 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楚宁月... 并非此界之人。 第2202章 切磋 南域之心,凛风内城,城主府上空阴云密闭,风雨欲来,正如此刻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城主府别院之外,黑衣公子负手而立,身法诡谲,以一对八,却不落下风。看得一旁许国手,啧啧称奇。 八山锁龙阵,的确是一套合击阵法,乃是以八人之力,封锁对手一切退路,消磨其体内内息。阵法大成之时,八人彼此以钩锁项链,气息内合,荣辱与共,若要一点破之,便需齐破八人。 但因修炼此阵,需要八人彼此之间配合无间,极具默契,因此世间修炼此阵者,大多无法发挥全功。不过即便达不到阵法真意,做到八人合一实力剧增,用来合击杀敌,也绰绰有余。 然而此阵创建之初,乃是为了对付高品武夫,却未将修士纳入考量。因此八山封锁,主封乃是周身八方,而非头顶上空。 因为武道中人,无法持续凌空,唯有施展极招绝式之时,能可凌空而立,聚势待发。而聚势凝神的间隙,足以八山锁龙阵做出反应,将之拦截,中断绝式。 可此刻,他们面对的并非武夫而是修士,面对其时常凌空而起,久久不落,八人感到十分头疼。 直至蓑衣老者,双目微凝,手中钩锁一震,疾斥一声道: “你与公孙诺是什么关系?!” 在场之人,除了楚宁月与白衣少年之外,皆是南域之人。而公孙诺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耳熟能详,正是与四年前有老城主一战后,同时闭死关不出的风鸣院山长。 “嗯?” 楚宁月一时只觉这个名字耳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于是轻疑一声。而这一声落定,换来的,则是在场之中,实力最低者的一语惊人。 “不错,御风而起,辗转不落,的确是风鸣院传承,扶摇诀。” 督军胡九道赫然开口,一锤定音,他的武道修为虽然只有七品,但却不妨碍他的眼界。因为他最初并非南域之人,而是出自皇都,所以极为清楚天启五院传承之物。 而风鸣院的扶摇诀,几近失传,便是因为修炼此法的门槛太高,入门便是四品,而风鸣院近十余年来,从未出现过四品的核心弟子,所以根本无法修行。 不似其他四院传承之法,达到五六品实力,便能初窥门径,开始修炼。 不过,这却不是风鸣院逐渐没落的主要原因,因为扶摇诀乃是身法,而非功法,并不能增强太多弟子自身实力,唯有找到适合自己,且注重速度的外招,方能融汇。 “扶摇诀?” 许国手身为南域前任城主府首席供奉,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也知晓如今风鸣院传承几乎断绝,全院上下会施扶摇诀者,唯有闭死关不出的山长公孙诺。 而且扶摇诀乃风鸣院无上传承,非风鸣院核心弟子,且身负极重贡献,不得修习,绝无外传的可能。 而眼前一幕...若非公孙诺名为闭关,实则藏身幕后,让此子习得扶摇诀...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此子之扶摇诀,并非来自风鸣院,而是来自其原始之处——书山。 但若此子是书山来使,那么将其卷入城主府之事,无异于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此乃大为失策! “全力出手!” 就在此时,督军胡九道同样想通其中道理,挥手之间,便对八人下令。既然这黑衣公子,如今并未展露身份,那自己便不管他是何人,先行将之拿下。 最好能够重伤,在以休养之名,将其控制在城主府内,一劳永逸。 但这前提,却是许国手,不会拦阻自己... 于是其话音落定之时,下意识望向许国手,却见后者对此无动于衷,瞬间知晓其心中心意。 一声令下,八人面色齐齐一变,因为胡九道下令,要自己等人全力出手,便再非试探之局,而是绝杀之局。 下一刻,八人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一个举动,自腰间取出一枚紫色丹药,当即服下。 而一旁始终无动于衷的白衣少年,此刻却忽然眉头微皱,以传音之法,提醒楚宁月道: “大哥不可再留手,这丹药极不寻常。” 话音方落,八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先前或沉寂如海,或无声无息,若杀手潜行于夜..可如今,八人气息,却皆如火山之势,磅礴而出。 其中四人的气息,连破三关,直至四品中境,而剩余四人之中,有一人周身充斥杀意,有如实质,但以气息强横而论,怕已不在许国手之下。 但真正让楚宁月在意的,却不是台面之上的实力,而是先前这八人之中,身上配有隔绝神识之灵物,看不清修为之人。 方才自己凌空而立,有刻意留心这两人,发现这两人虽然同样取出丹药,但却没有真的吞服,只不过是佯装做戏。 显然,这两人另有身份,而这枚丹药,能够短时间内提升战力,也势必付出代价。 “变阵!” 就在此时,蓑衣老者忽然开口,八人手中钩锁齐出,然而此刻却并不针对楚宁月,而是彼此相接,纵横交错。 顷刻之间,于楚宁月正下方,凝成一道铁网,若是寻常武者困入其中,恐怕极难脱身。但自己,并非武者,是钩锁还是铁网,对自己而言,似乎皆如一...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口中轻疑一声,因为其只觉自身遁术法门为之一滞,身形一倾,险些青云直坠,让其意识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凝神再看铁网之时,却见铁网之上,泛起透体金光,冲天而起,蔓延此间,唯有通识之人,方能窥见。 这种感觉,让楚宁月想到了一个人。当日自己在南玄州,楚玄王宫,对战乾炎宗武道六境之时,对方便能以剑气凝成特殊空间,迫使自己无法御空。 可丹青天下武道,与此界武道相差甚远,体系截然不同,至今为止,还是首见能限制自己御空之人,不由得心中在意。 此刻身体,仿佛被无形钩锁拦阻,越是凌空一分,沉重之感便越重一倍,俨然影响到了灵气运转。楚宁月当机立断,凌空而降,不再施展修士遁术,体内迟滞之感,这才烟消云散。 但她却知道,今日之局,已非彼此试探,这些人不知为何忽然转念,想要将自己留在此处。眼下若再只守不攻,恐怕非但不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反而会陷自己于危机之中。 “你们想做什么?” 就在楚宁月落地之时,白衣少年不再等待,一声出口的同时,已是朝着八人之中,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攻去。 他看得出,此刻楚宁月遁术受阻,不再立于不败之地,而这几人所用丹药,又十分诡谲。眼下局面已变,突围才是重中之重。 可其刚刚踏出一步,面前视线便一阵模糊,一道人影挡住去路,正是.... “这位小友,他们之间的切磋,你我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许国手。 “若我一定要介入呢?” 白衣少年面对四品上境,毫不畏惧,但心中已然猜到,自己的威胁,多半无用。眼下这位许国手,怕是与胡九道达成了共识,想要为难大哥。 那至少,自己能分担一个对手... “若小友技痒,想要切磋一番,便让我来做这个对手。” 第2203章 生死 眼见楚宁月身法受制,不再立于不败之地,白衣少年加入战局,欲破僵局。熟料刚出一步,便被许国手拦阻,名为切磋,实为阳谋所在。 话音方落,许国手抬手旋掌,凌空按出,如怒龙翻江之势,周身气息如潮一般,朝白衣少年迎面压来。他已是四品上境,触碰到了三品门槛,因此真正实力,已不弱于丹青天下武道五境。 因此若因对方是武者便轻敌,即便是修士之身,亦会饮恨当场。 白衣少年自知本体不在南域,但以化身之力,绝难与眼前之人抗衡肉身之力。所以面对此掌不敢硬接,眼见怒龙穿身而至,身形倏然一分为四,三虚一实。 可此身法,在旁人看来,却好像是许国手一掌之力,将眼前少年震得四分五裂,极为骇人。 虽躲过此击,但出手偷袭八人之一,以达到破阵效果的计划,已然彻底失败。此刻许国手一夫当关,仿佛看透了白衣少年心思一般,既不再主动出手,亦不离开此地一分。 在此人严防死守之下,白衣少年自知找不到机会,越过此人,重创八山锁龙阵八人之一。眼下若想破阵,便只能与此人分出胜负。 可这样一来,自己这一道分身,怕是无法再留于南域.... 但眼下情况危急,那八人之中,有一人气息尤为神秘。若稍后楚宁月行事不慎,被其出手偷袭,恐怕... 而偏偏此人身份,又十分敏感,自己再未确定之前,根本无法出声提醒。所以眼下,自己也别无他法了。 另一旁... 楚宁月遁法受制,无法再行御空之术,此刻虽仍能面前凌空而立,却感压力倍增,已与寻常武夫之短暂凌空无二。 感受到周围八人气息变化,楚宁月一时心中无奈,她本不想与这些人分出生死,但如今看来,督军胡九道怕是因为某种原因,对自己产生了杀意。 既然事情无法转圜,她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就戮,只是今日出手之后,恐怕再难从胡九道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嗖..”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钩锁,无声无息,破空而来,但楚宁月并非武者,其仍有神识在身,因此第一时间捕捉到钩锁痕迹。 心念一动,一道流火幻化而出,化为丝线朝钩锁主人缠绕而去,正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至于这一道钩锁,其上气息虽然不弱,但却不足以破开自身护体道韫,不足为虑。 可就在此时,原本站在十丈之外的蓑衣老者,却忽然身形一阵模糊,继而消失在原地。原本破坏力一般的无形钩锁,此时威力却暴增数倍。 楚宁月加催神识,一眼望去,却见无形钩锁已非兵刃之状,而正是先前消失的蓑衣老者。 她曾于典籍之上,见过一些武道法门,亦知晓武道五境之上,除了能以体内功法,影响一定范围之内灵气走向,达到克制修士行动能力之外,更能以身契合兵刃,达到人剑合一。 只是此老者周身气息,即便随着服下丹药而暴增,但距离丹青天下武道体系之中的六境,仍是相差甚远。 因此,对于眼前之人出乎意料的表现,楚宁月只当其是受此合击阵法影响,造成的假象而已。 武道六境,实力堪比紫府玄丹境修士,绝非她如今的转脉境能敌,这一点楚宁月很是知晓。所以,即便未将对方视作武道六境,也未敢心生半分大意。 心念一动,疾运真阳离火罩,周身立时有一层火焰气罩凝成,与无形钩锁撞击在一起。 “轰!!” 随着一声嗡鸣响彻四方,离火罩瞬间收缩,化作周身三丈,而此刻的防御力,已足够抵挡无形钩锁。 消失的蓑衣老者,身形立时出现在火焰气罩之外,他虽未通识,但此刻真阳离火罩已然外显,肉眼可见。 “哼。” 老者见自己无法突破对方防御,眼中却无惊讶之色,反倒是面带鄙夷。如此神色,虽是刹那,但也让楚宁月心生警觉。 果然,下一刻,变故突生! 真阳离火罩稳若金汤,无法突破,但此刻却被突兀浮现而出的七道钩锁包夹。随即一股犹如山倾海啸般的巨力,席卷而出,真阳离火罩立时感应危机,再度缩小一分。 “嗯?” 楚宁月见状,下意识轻疑一声,因为她先前施展离火罩时,所考虑的皆是对方攻击,是否能摧破离火罩,而自己又应当在何时自行削弱离火罩防御力,达到出其不意的反攻。 可是她却从未考虑过,离火罩安然无损的情况下,被人以外力拉出周身的状况。 此刻真阳离火罩,便如一口大钟,遭遇外力拉扯,起初稳若泰山,而后渐生涟漪,随着涟漪扩大,已是开始左右摇晃。 楚宁月主持术法,体内灵气,未受对方外力牵引,但此刻因为毫无预料,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稳住真阳离火罩。 因为她当真没有想过,真阳离火罩,竟还有如此破绽。 但... “既然尔等执迷不悟,便莫怪我下手无情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终究还是有一丝恻隐之心,并非怜悯这些武者,而是想要保留最后一丝余地。因此,她在出手之前,刻意出声提醒,为得便是让这些人,有机会存活下来。 只有他们活着,胡九道才有机会,继续说出实情。 更何况,隐藏在八人之中,始终看不清修为的两人,如今也正在费力表演。 他们,才是对自己真正的威胁。 “咔嚓..” 就在此时,楚宁月调转真元,自行削弱真阳离火罩防御之力,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彻四方,离火罩应声而碎! 真阳离火罩,本就是防御反击之术,如今吸纳对手攻击,提炼真阳离火,已到了爆发之时。此刻离火罩碎,漫天离火蔓延而出,似要顷刻之间吞没四方生灵。 当然,在楚宁月的精准算计之下,真阳离火之势,不会波及已在数十丈的胡九道,但其他人,她却没有能力饶过性命。 唯有期望那隐藏实力的两人出手,又或是自己先前的提醒生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 八名暗卫,在成为暗卫之前,皆是江湖之中的有名高手,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此刻面对滔天火海,还是一阵本能心惊。 而此时,主阵的蓑衣老者,当机立断,疾呼一声: “西疆妖法,不可硬接,退!” 说罢,却是不退反进,自肩头一把将蓑衣扯下,顺势投掷而出,这才看清原来蓑衣只是表面,在草席之下隐藏的,乃是一件赤红袈裟。 此刻蓑衣老者周身,一阵金光浮现而出,凝成一道虚影,一步踏前,迈入火海之内。随即一掌轰出,狂风大作,眼前火海立时受此波及,竟有分星拨两,退避两侧之势。 然而其这一掌虽然威势惊人,但火海可解,真阳离火却非凡风能可奈何。因此火海只是短暂停止蔓延之势,便再度填补而上,金身虚影,亦在此刻被离火吞没,烟消云散。 不过,短暂蔓延,已经足够其余七人反应,此刻纷纷疾退。 而这一方的变故,亦让另一方战局停止,许国手单手负予身后,望向一旁的火海,啧啧称奇。却无人知晓,他背在身后的手臂之上,已是青筋暴露,极为骇人。 此刻心中所想,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对于白衣少年的实力,心中有了新层次的认知。但好在,自己已经确定,刚刚自己暗中吃瘪的一掌,已在对方体内种下暗伤。 稍后伤势爆发,此子即便不死,也无再战之力,算是扳回一城。 ... 真阳离火,蔓延开来,八名暗卫虽然撤退及时,却还是火毒入体,其中三人当场重伤,两人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唯有倒在地面之上的三人,了无生机,但身上却无烈焰灼烧的痕迹。好似是在方才一战之中,心神耗损严重,当场惊惧而死。 其中一人,便是方才舍身断后的蓑衣老者,那金身虚影,似乎与其本体息息相关,虚影溃散的同时,他便倒飞而出,尚未落地,便已无生机。 至于其余两人,楚宁月则是看在眼内,不予戳穿。因为这两人,正是先前刻意隐藏修为气息之人。 如今这两人,虽看似生机全无,却是施展了龟息之术,逃得过一般武者的双眼,却逃不过修士神识笼罩。 只是不知,这两人究竟意欲何为? 第2204章 落局 战局已定,楚宁月负手而立,看似毫发无损,轻松惬意,不过信手而为,实则却是在密切关注,此刻装死的两名暗卫。 先前这两人便隐藏了修为实力,而后更是假装与其他人一样服下丹药,如今则是直接装死,实在有违常理。 这让楚宁月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暗探胡九道城外驻扎的军营,发现那里存在一座地宫,更有许多绝顶高手,隐藏在其军中。 当日城西截杀,便有神秘高手出手,功法似乎专克修士体系,且对自己拥有莫大敌意。 如果这两人,与当日的神秘高手乃是一路人,此刻见自己施展术法,理应出手才是,不该当场装死。究竟是因为如今自己实力有所恢复,他们有所忌惮,还是... 另有原因? “你..你...” 远在数十丈外的督军胡九道,此刻望着此方战局,两字出口,面色极为难看。但其眼中,对于此事却只有惊惧,没有半分怒意,似乎对于这些暗卫的看重程度,尚且不如刚刚守门的普通侍卫。 楚宁月站在原地,始终防备装死的两人,再者便是对方才术法的结果,有些不解。 自己先前明明已经出声提醒,又有那蓑衣老者舍身断后,理论之上除他之外者,应当皆安然无恙才是。绝不至于火毒入体,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只是她如何知道,方才八人所服用的丹药,与他们所修习的功法极为相似,皆是只攻不守的疯狂之物。 服下丹药,可将自身攻击水准,提升一个品级,但相应护体之力,下降三品。 那八人方才之所以敢服下此丹,一是因为得到胡九道命令“全力出手”,二是因为八山锁龙阵期间,八人防御共通,虽不会八人叠加,但也远超未下降之前。 所以在他们看来,只要出手镇压住楚宁月,便可以攻代守,不必思考其余问题。 却未曾想,对方施展术法,超乎意料,而八人意外撤退之际,乱了阵法。八人阵法解体,防御力再无加持,以七品之身,自然扛不住转脉境术法。 没有当场横死,皆系那名蓑衣老者,关键关头施展的秘术。若非如此,怕是除了那两名隐藏修为的暗卫之外,再无人能够幸免。 “我本无意伤人,只是尔等太过激进。” 楚宁月淡淡开口,身形飘飞而起,落在白衣少年身旁,将一道气机,打入对方体内,却是立时眉头微皱。 因为她发觉,对方体内,如今有数道不同气息,相互碰撞,驳杂不堪。若非其根基不俗,如今只怕早已爆体而亡。 原以为,他不过是在与许国手对战中吃了暗亏,却想不到,耗损至此。 于是望向许国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寒意,使得后者下意识运气游走周身,暗中备战。 “大哥不必如此。” 就在此时,白衣少年的传音,自身后响起。声音之中,没有楚宁月预想的虚弱,反而平静无比。 “先前曾与大哥说过,我的本体不在南域,如今所见也不过一道化身。方才一战,化身之力已然用尽,如今即将消散,此后我将沉睡一月,不能再入南域。 虽与大哥相见不过半日,我却已知大哥心性,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临别之际,希望大哥能够替我找到三姐,将其镇压,莫要伤其性命。” 白衣少年传音落定,周身气息骤然一阵坍塌,一道赤光自其眉心处,爆窜而出,没入天际。其身形立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跌飞十余丈。 人未落地,便于空中发出阵阵爆响,如体内骨骼尽碎。每一声响,便有一团血雾自体内炸裂开来,落地之时,已是了无生机。 楚宁月只于典籍之上,看过化身之术,如今见白衣少年“惨死”面前,瞳孔不由得收缩半分。但也就在此时,少年最后的一道传音,自其耳中响起,仍旧是那般平静。 “大哥斩对方数人,而我身形即将消散,或可以此为契机,交换筹码,利用一番。如此,或可能继续此线,自对方口中得到些许。 他日...” 最后两字出口,却已没了后话,天空之上的一道赤芒,早已远遁而去... 楚宁月站在原地,望向这一幕,心中情绪颇为复杂。虽然这白衣少年称呼自己为“大哥”,但自己与他,却不过相识半日。 而这短短半日之内,两人经历互相试探,放下戒心,又一同退敌。 此刻,即便知晓白衣少年并非真的身死,楚宁月还是一时心绪难平。更何况,此子从始至终,未尝试让自己对他的“惨死”负责,不过风轻云淡。 甚至到了最后一刻,还要以化身消散之时,制造出“惨死”的一幕,为自己换取后续筹码。 至于替他寻找所谓的“三姐”,那不过是先前得出的共识,自己已然答应。 ... 楚宁月沉默许久,抚平心中情绪,但其沉默之间,在场其他人,可是心中惊疑不定。 尤其是方才出手,在白衣少年体内中下暗伤的许国手,此刻心中略有茫然。自己的功法虽然强横,但也不至于让这白衣少年爆体而亡,死状如此凄惨。 如今战况已定,胡九道暗卫尽殁,而自己也受了伤,如若眼前之人,因为兄弟之死暴起出手,自己固然能够脱逃,但胡九道.... 虽然自己很想让他去死,但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死在城主府。 可若是自己想要在眼前之人面前,护下胡九道,恐怕需要付出极重的代价。 “此子与我虽相识只有半日,但你害他惨死当场,亦需付出代价。” 楚宁月并非祁如清,绝不会以朋友之死布局,即便白衣少年并非真正陨落,她也绝不会用其身死,大做文章。 此刻开口,不过是阐述事实,而对眼前的许国手,也的确充满敌意,虽未到了必杀之的地步,但也决计不会与此人合作。 “等等,此子身死,恐有蹊跷!” 许国手见对方欲对自己动手,心中懊恼不已,赶忙出声解释。想要告诉对方,方才白衣少年惨死的一幕,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做到。 可是楚宁月哪里会听对方解释?更何况她亦知晓,此人实力乃是四品上境,真要动起手来,也未必会输得太难看。 他此刻用言语解释,便意味着方才与白衣少年对决之时,受伤不轻,在他的判断之中,已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既如此,自己又有何理由,放过此人? “住手!” 可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良久的胡九道,却赫然出声,拦下此战。同时瞥向一旁的许国手,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憎恶与无奈。 因为他的想法,其实与许国手相差无几,站在个人立场之上,皆希望对方死于非命,可又不能坐视对方身死。 方才他之所以沉默不语,便是想要看看,许国手是否还有自信,拿下眼前黑衣公子楚宁月。但如今看来,他没有丝毫底气,那这一战,后果可想而知。 如今,城主府正是实力大减之时,风鸣院虽然表面上不足为惧,但眼前此子今日展现出的“扶摇诀”,让其心生忌惮。 不由得思考,这些年来风鸣院是否是以假象示人,实则暗地里培育天骄。 因此,掌印监重伤,而自己身份敏感的当下,城主府需要一位四品镇守,稳住人心。所以,许国手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今日。 “你不是想要知道当日细节么?跟我来!” 说罢,督军胡九道转身便走,丝毫不管在场之人,如何看待此事。但其看似成竹在胸,实则却是在赌... 他赌对方,愿意用白衣少年之死,与自己麾下暗卫之死对调,换取自己口中的情报。也在赌许国手识时务,不会自寻死路。 而若对方拒绝自己的提议,自己也毫无改变战局的可能,所以,多说无益,唯有转身便走。 第2205章 白发 目送督军胡九道离去,楚宁月立身原地,一时沉默不语。 她此刻已施展神识,锁定胡九道,以对方脚程,便是全力逃窜,短时间内亦无法脱离其感知范围,所以并不着急做出决定。 此刻望着眼前,仍是双眼眯成一线,满脸堆笑的许国手,楚宁月心中颇为复杂,一时难下决断。 自己与白衣少年虽只是相识半日,但却经历颇多,即便知晓对方并非真正身死,但眼前之人,却也是致使其化身消散的主要原因。 站在此点立场之上,自己便不能轻易放他离去,更何况此人如今已受了伤,实力大减,乃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 一旦对方恢复至巅峰状态,自己想要再拿下此人,所花费的时间和代价,定然远超今日。 可... “三姐。” 是了,楚宁月心中犹豫,便是自己已经答应白衣少年,为其寻找他口中的“三姐”。而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掌握在督军胡九道手中。 如若自己今日斩杀了许国手,那么督军胡九道这一条线,便会彻底切断。到时自己在毫无线索,且未曾见过所谓“三姐”的前提下,找寻一个人便如大海捞针。 所以为道义,需战许国手,为承诺,却需放过此人,换取线索情报。虽然此二者的出发点,皆是白衣少年,但却触及楚宁月恒守之道心。 “你..” 楚宁月朝前踏出一步,靠近许国手。而后者立时警觉,一字出口,周身气息急速运转,想要压制体内伤势,背水一战。 可就在此时,两道常人肉眼难见,却几近化为实质的杀机,突兀出现在楚宁月周身。使得其脚步微微驻足,面上不动声色。 却是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两道杀机的源头——地面上,装死的两名暗卫。 “今日之事,不会轻易结束。” 楚宁月冷哼一声,当机立断,转身朝着别院深处而去,而其声出同时,两道杀机亦瞬间消散,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许国手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却觉得楚宁月的态度转变,有些突兀。方才自己明明感觉到,眼前之人对自己动了杀心。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楚宁月之所以选择放过他,会与他心中大敌,督军胡九道麾下暗卫有关。 但,也只是有关而已。 “如今看来,只能从长计议。” 楚宁月心中已有决断,便不会犹豫,径直朝着别院深处而去。 她之所以临时改变念头,并非是受了两道杀机的威胁,而是在瞬息之间,权衡了利弊。 自己欲杀许国手,乃是为了白衣少年化身消散之事,而如此做的后果,便是断绝为其寻找三姐的线索,一时之快,一世之失,本就不该意气用事。 更何况,如今已出现不稳定的因素,在这两名神秘高手夹击之下,以一对三,自己未必能够斩杀许国手。 若是最终结果,许国手未死,白衣少年所托之事,线索又彻底断绝,那才是真正不顾大局。 因此在权衡之下,楚宁月选择暂时放过许国手,先寻督军胡九道拿到线索情报,在无后顾之忧的前提下,再行意气之事,方能两全。 ... 不多时,楚宁月凭借神识锁定,轻易找到了督军胡九道,将其拦截在一处瓦舍之外。但后者却表示,既然楚宁月已经跟来,便是想要商谈,不急于这一时。 楚宁月神识铺设开来,并未在此发现任何异常,而胡九道自身实力不过七品,只是身着宝甲,防御力惊人而已,因此对自己并不是威胁。 故而其安心与其进入瓦舍,落座于茶桌一侧,望向眼前之人,冷声道: “你可以说了。” 见她如此态度,胡九道着实心中不悦,但却知晓如今自己这一方才是劣势,所以即便不悦,也只能强忍下来。 但当日之事,的确给自己带来太多困扰,不愿回忆细节,所以如今即便被迫回忆,开口之间,也有几分排斥和思索。 楚宁月坐在茶桌一侧,虽然面色冰冷,但却并未催促对方,因为她不怕对方拖延时间。 自己固然无法同时压制那些神秘高手,但他们想要留下如今的自己,也是希望渺茫。 更何况那两人方才保护的目标,分明不是胡九道,而是许国手。虽然不明其中道理,但却可以通过此地没有神秘暗卫环视,判断出胡九道与那些暗卫之间,关系微妙。 终于,胡九道吐出一口浊气,饮下一杯清茶,方才沉声开口: “当日,天生异象,内外两城皆乱,而我身在城主府,担心姓夜的小子....少城主与掌印监借题发挥,对我发难,故而密令麾下展虹,率军入内城平乱。 不料掌印监果真借题发挥,以犯上作乱之名,杀展虹于城南街道之上,以儆效尤。而后便命人请我至主殿,讨要说法。 他们皆以为我身边暗卫,皆在当日夜宴之上,被神秘高手所杀,今日发难,对外可宣称我死于异象,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想,死得不是我,而是这位少城主...” 说到这里,胡九道话音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再度将一杯清茶饮下,却没了先前的舒心之效。 “当日主殿之上,少城主忽然对我发难,可早该被城主府守卫严防死守的大门,却被人轻易打开。少城主以为是我留了后手,所以出手挟持与我,想要逼退所谓援军。 熟料入内之人,并非怒枪展虹,而是一名赤发女子,身着一身灰色道袍,其上刻有一朵紫色莲花图案,我永远记得。 此女进入大殿,不听少城主威胁之语,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少城主立即下令麾下出手,格杀此女,可还未近身,那朵紫色莲花便化出一片紫雾,凡接触之人,皆五官溃烂而死。 少城主大惊,却仍觉得来人是我布置的后手,想要以我之命要挟对方。可此时,那妖女却看向了我们,她...” 说到这里,胡九道话音又是一顿,庞大腰圆,如同一头棕熊的他,此刻下意识喉间涌动,双眼瞳孔收缩,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怖之事一般。 “她如何?” 楚宁月眼见胡九道目光逐渐涣散,周身气息萎靡不振,似有惊惧过度之相。无论他是佯装,还是当真如此,此刻都以三字传音入耳,加持一道术力,打入对方体内,强自清明。 “她..只看了我们一眼,分辨不出她究竟看得是谁。但只一眼,便让我如坠冰窟,好似入无间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我恢复过来之时,少城主...已然惨死在我眼前,而那女子则在把玩一颗...” 说到这里,胡九道立时一阵干呕,楚宁月身形瞬间出现在十余丈外,望着此人模样,不似作假。虽然对方没有说完,但她也能够猜到,那赤发妖女做了什么。 如此杀手手法,的确有些狠辣,像是邪修之法。 而这一次,胡九道沉寂许久,方才平复心境,接着开口: “不知为何,她没有杀我,而是在把玩...之后,忽然大怒,神志变得极不稳定,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什么人骗了此女,此地没有她要寻之物。 而此时,掌印监方才赶来,眼见少城主身死,便与此女大打出手,自主殿战至中心广场,受波及的士兵无数。 而掌印监也力竭不敌,被其重伤濒死,却在将要被其...如少城主之死法炮制之时,被我麾下一名隐藏的暗卫所救。 只是那人,虽头戴我麾下暗卫面具,却不听我号令,且实力超乎寻常。与那赤发妖女战得平分秋色,逼得妖女使出妖法,灼烧四方,可那暗卫却似乎不受影响。 最终,城主府损失惨重,而两女战局亦从城主府内,迁至他处,从此下落不明。而我亦因为当日波及,昏迷不醒,直至近日来方才苏醒。” 而楚宁月此时,明显感觉到,胡九道在提及那名暗卫之时,眼中黯淡之色一扫而空,似乎极为推崇,好似黑暗之中,看到的一束光明。 但她对于当日的细节,兴趣不大,唯一捕捉到的重点,唯有... “两女?” 胡九道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方才后知后觉,出声道: “是,那名暗卫看身形,也是一名女子,而此女我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为何?” 楚宁月两字出口,心中已有怀疑,胡九道既说此女头戴面具,隐藏容貌,他又如何确定,他自己之前从未见过此女。 而白衣少年口中的三姐,在此次事件之中,并未现身,更未显露光彩,这显然与其实力心性不符。那么如果她有现身,只是身份合理,没有在内城传言之中被提及... 那么,她如果不是赤发妖女,便只能是... “因为此女,一头白发。” 第2206章 凝神 话音落定,楚宁月与胡九道皆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各有所思。 倏然间,楚宁月面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因为她想到了自己此行内城最初的目的。而自己从方才一战开始,竟然便忽略了她的存在,将其遗忘在一旁。 只因此女,一直是由白衣少年看顾,自己颇为放心。 可如今,白衣少年已然身形消散,自然也就没有旁人看顾此女,自己方才进入别院之时,竟是忽略了此事,着实有些.... 心念至此,在胡九道错愕的目光中,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使得后者心中筹谋许久,想要说出的一番话,尽数泡汤,化为乌有。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别院之外,面色变得沉重些许,因为此地早已没了南宫霞的踪影。不仅如此,便是那或生或死的八名暗卫,以及许国手,此刻皆都不见了踪影。 但好在,自己先前曾于南宫霞身下留下印记,而自己后知后觉,不算太晚,此刻神识外放,蔓延而出,立时感应到一丝气息,正在迅速移动。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面色微寒,知晓那名许国手,定然是将南宫霞劫持,想要借此威胁自己。于是心念一动,再化流光而去,追击此人。 这一道气息,移动的速度虽快,但比之转脉境遁术,还是要逊色不少。加之许国手受伤不轻,亦让其速度大大减缓,这一点便不似修士遁术那般稳定。 ... 凛风内城,街道之上人烟稀薄,来往车马更如凤毛麟角。 随着一阵劲风呼啸而过,一辆豪华马车,出现在视野之中,却似惊马一般,不受马夫控制,直奔前方而行。 若不是此刻内城,刚刚经受“洗礼”,路上行人不多,此时恐怕早已引起骚乱。而如今状况,行人看到此马车,只会心中奉上一句“感慨”,不会有更多反应。 “快了..快了...” 一侧建筑之上,一名肥硕身影,纵跃而来,每一步踏出皆如炮弹一般激射而出,横飞十余丈,且速度越来越快。身影肩头,则扛着一名红衣女子,昏迷不醒。 这条路,并非去往城主府核心,因为身影的主人明白,自己带走此女,极为危险,一旦那人后知后觉,必会登门问罪。 以如今城主府的守备,无法拦下那人,唯有进入秘地,利用其内底蕴,方有机会镇压此子,逼其就范。 武道轻功,不比修士遁术,虽因个人不同,展露之形式各异,但本质之上,却是无法御空而行,必须接连借力,积势而行,如此方能保持速度不减。 其如今纵跃于无数建筑之上,便是最佳的选择,但城西老巷,与城南市集之中,却有一道数十丈宽的大道,平坦无比,无处借力。 如若中途落地,固然也能腾飞而起,但速度却会因为一清积势,减缓不少。此刻时间紧迫,速度便是一切。 就在此时,肥硕身影已至老巷最外围的建筑之顶,而那一辆豪华马车,此刻正从巷道之中,疾驰而出,对于许国手来说,乃是积势不减的唯一选择。 此刻纵身一跃,纵使负伤在身,但以其四品上境的判断力,仍是稳若泰山,正好落在马车之顶。 “啊?!” 马车之内,响起一名女子的惊呼,可肥硕身影,此刻如何顾得上旁人? 他本就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如今更是有要事在身,即便知晓这马车坐骑已惊,无外力根本无法停下,而对自己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却也不愿为了停住马车,减缓积势。 可就在其再度提气,准备一跃而起之际,天空之上一道赤芒骤然浮现,其只觉一股逼命的压力,铺面而来此刻根本不敢贸然施展轻功。 下一瞬,一道足有数丈长宽的赤红掌印,凭空浮现,伴随漫天流火,直朝马车轰然降下,毫无留情之意。 “你..” 肥硕身影一字出口,却根本来不及判断来人,究竟是那黑衣公子,还是赤发妖女。只知道这一掌,足以毁灭这辆马车,以及马车之上的所有人。 因此其当机立断,右手一抛,将南宫霞朝着一旁路边抛出,此刻心中所想,唯有借势逃窜。却未曾去想,若来人是黑衣公子,南宫霞便是他最大的保命符。 可在此危机来临之际,他不能想,也不敢想,能够做的,便只有本能行事。 南宫霞如今已然受创,此刻又在疾驰马车之上,被人丢出。即便她有六品武道的实力,但此刻昏迷不醒,真气难行,若就这样落地,不死也要重伤。 而肥硕身影此时,顿觉周身锁定之感一懈,心中提起一丝喜意,身形借势而走,化为一道残影,朝南方市集而去。 下一刻,倒飞而出的南宫霞,身形被一道流光卷住,随即浮现在马车之顶。一名黑衣公子,此刻将其揽在怀中,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感受到南宫霞此刻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真气驳杂,化身为黑衣公子的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此行原本的目的,便是为了确定南宫霞安全无误,此刻让许国手逃脱,倒也不觉得可惜。 更何况,她若真想要击杀对方,此时追上便是,以她的速度,便是带着南宫霞追击许国手,也不成问题。 之所以没有选择追击,一是因为心中始终存有几处疑点,觉得自己若斩杀此人,恐会如某些人之意。二来则是先前装死的两名神秘暗卫,如今下落不明。 如果他们有意相护,或是后续生出何种变数,自己带着南宫霞追上,无异于将后者置身险地。自己虽然对实力颇为自信,但却也没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若要带着南宫霞,护其周全的情况下,同时对决三人,胜算不大。 “谁在上面?”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没了之前的惊慌,显得颇为镇定。楚宁月这才意识到,马车之内还有旁人。 她虽然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但却懂得举手之劳,随意为之。此刻望向马车车夫,只一眼间,便看出了端倪。 马车之所以急行不止,一是因为坐骑受惊,二却是因为这马夫早已没了声息,此刻虽坐在车位之上,却已生机全无,死去多时。 “静。” 楚宁月一字出口,犹如术力化为实质,凝成一字,落在三匹骏马之上。她乃残阳宫正统修士,并不懂得御兽之法,此刻所用,也根本不是什么沟通之道,或七字真言。 而是单纯以气机压制,强行镇压。 三匹骏马,难堪其力,瞬间强自镇定,虽使得车身一阵摇晃,但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勉强安然。 下一刻,楚宁月纵身一跃,扶着南宫霞,出现在马车之外,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者,却是两名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子。左侧一人,身穿青衣,头系双马尾,给人一种轻灵之感,此刻如一只受惊的小兽,望着楚宁月。 而右侧居中之人,则是一身金白宫装,雍容华贵,头戴发饰极为繁琐,如同一团牡丹。此刻端坐在马车之上,目光平静,上下打量楚宁月,以及南宫霞,似在分辨来人是友是敌。 楚宁月见状,踏前一步,而车内两女对此,却是毫无反应。只有左侧青衣女子,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紧张,但身体却没有半分移动。 这让楚宁月立时判断出,此两女的“镇定”,并不完全出自本心,因为她们两人,如今乃是动弹不得,而非稳若泰山。 但很可惜,定住两女的并非术法,而是武道点穴之术,偏偏楚宁月不通武道,又与这两女萍水相逢,不会贸然暴露修士手段,以气机为其冲穴。 于是便径直进入马车,将南宫霞安置在一侧,自己则选择一处角落坐下,闭目凝神。 第2207章 回味 豪华马车内部空间不小,更像是一间移动的厢房,因此不会因为多出两人,便显得拥挤。 可是楚宁月出人意料的行为,却让两女摸不清头绪,不知这黑衣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她们只是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但却并不影响开口,可此时,却皆都选择了沉默。因为两人身份特殊,又是被人刻意制住,想要营造出马车失控,死于意外的假象。 在未弄清始末之前,一切人皆不可信,即便眼前之人,方才停下了马车。 楚宁月将南宫霞安置在一旁,此刻看也不看两女,径直走到马车角落,开始闭目凝神,好似打坐入定。但却在以神识,暗中观察两女,试图判断此二人是否具有危险性。 不多时,楚宁月放下心来,因为此两女,的确是受制于人,无法动弹。既如此,倒也省了自己些许麻烦,也算给了南宫霞一处休养之地。 楚宁月不喜多管闲事,所以两女选择沉默,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到时此时空闲下来,可以理清思绪,回味先前胡九道口中所得情报。 胡九道称,当日赤发妖女重伤掌印监,而后其麾下一名暗卫现身,与其酣战,最终双双离去,下落不明。而此暗卫不听其号令,且看身形是一名女子,更有一头白发。 由此可以看出,此女身份,并非单纯暗卫,也许与先前自己所见的那些,隐藏在胡九道军营之中的神秘高手有关。 只是,自己虽答应白衣少年,为其寻找其口中的“三姐”,但自己却并未见过此女,更没有留有画像,如今仅凭一句胡九道口中的白发女子,便认定此人便是目标,未免太过草率。 回想起当时白衣少年所言,那所谓“三姐”与他口中的“大哥”关系微妙,此行南域,可能有意加害于后者。 而其当日,又确定出现在城主府,以其身手实力,不该毫无作为才是。故而排除之下,可疑人选,便只剩下了胡九道口中的白发暗卫。 只是,这一切似乎,太过凑巧.... 关于“三姐”的线索,就此中断,楚宁月心中暗自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且当胡九道口中的白发暗卫,便是所谓三姐。 如此一来,至少有迹可循,即便时间过去八日之久,也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供自己日后寻找。 “嗯...” 此事暂告一段落,楚宁月长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许多。却不知其如此举动,让马车内被点穴的两女,心中一阵犹豫,只以为楚宁月是要有所行动。 青衣女子立时警觉,目光警惕地望着楚宁月,可是却发现后者只是长出一气,并未睁开双眼,更无其他动作。 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知所措。 只是她哪里知道,楚宁月心中,尚有疑问,此刻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她们两人。 因为她此刻将白衣少年之时稍放,开始回味起胡九道吐露的其他信息,当时因为关注点不同,因而没有在意。 如今回想起来,倒是疑云丛生。 首先,胡九道言明,当日赤发妖女闯入主殿,似是在寻找某物,由此可见,其入城主府并非偶然。 接着,少城主横死,赤发妖女把玩其心,先喜后怒,又称被人所骗。或可推断,此女之所以来城主府,是有人暗中作梗。 楚宁月并不知晓,城主府内部纷争,但也多少听司徒奇等人提过些许,知晓胡九道与城主府素来不和,乃是明争暗斗的关系。 因此,若少城主死于非命,城主府势力自然大减,他便有机会从中获利,成为最大的利益者。 可如今看来,他对于当日之事的恐惧,并非佯装而出。而且其虽与许国手对立,但行事之间,却有保全其性命之意。 也许胡九道与城主府的关系,并不似自己了解的一般,因此可以排除其嫌疑。 那么自己所认知的城主府之人中,有能力办到此事,且牵扯其中者,便只剩下掌印监一人。若要了解此事,或可从他身上入手。 但...这些事,终归是城主府之事,楚宁月素来不喜插手世俗之人之事,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其在意。 真正让其挂心的,仍是先前于风鸣院密室之中,撞破的四人计划。 知晓李相容与司徒奇等四人联盟,其目的便是要李相容打入城主府,找到老城主闭关之地,永久削弱城主府实力,如此达到与风鸣之间的平衡。 而此事,由那名神秘的一号主导,而这位一号,又与祁如清和白衣存在莫名的关系。 .... 近日来发生之事,看似系列巧合,但却也可以被解读为用心布局。 那名许国手的实力,着实不俗,若巅峰状态与自己交手,应该也在伯仲之间。可他案发当日,却不在城主府,而是因为天生异象,外出调查。 既然,赤发妖女进入城主府行凶一事,存在人为引导的可能性。那么此人外出调查,便也有了并非巧合,而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的可能。 许国手外出调查,其原因乃是天生异象,而此异象源头,乃是诸葛临阵反水,破坏三山之阵其一所引发。 如果诸葛的临阵反水,乃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甚至有所算计。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便成了一场连环局,显得顺理成章。 是了... 少城主身死,得利之人未必只有城主府,胡九道与掌印监,的确有取而代之的可能,但却也会间接削弱城主府实力。 如此一来,得利者,便多出了一个——风鸣院。 而这一点,正巧满足那四人的计划初衷,虽然道路不同,但最终目的一致。 只是,他们如何能够确保,当日诸葛一定会临阵反水,破三山之阵呢?仅凭他们,似乎没有这样的实力和算计。 因为诸葛反叛乃是偶然事件,即便此事可以被预判,那么三山之阵,开启的确切时机,他们也绝对无法预判。 因为这个秘密,只有当日的寥寥几人知晓,并且穆清远与诸葛所持阵基,不过是下位阵基,大阵何时开启,可以说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外人,绝对无法掌握的那般准确。 除非...那所谓的一号,能够同时调动当日参与三山之战的所有人,为他演一场大戏,包括黑袍尊者,也包括自己。 但,以黑袍尊者的心性,又如何会为旁人做嫁衣? “你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楚宁月的思绪,让其睁开双目,看清眼前之人。 此刻其脖颈之间,正横着一柄长剑,而长剑的主人,正是先前马车之内,被人制住穴道的青衣女子。 她此刻挺身将另一名宫装女子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仿佛随时会切下手中之剑。 “与你们无关。”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冷漠,而在如此时机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不合时宜。让本就对其心生警惕的青衣女子,面色更加凝重,手中长剑微微一动,切下一道发丝。 “若不老实交代,小心刀剑无眼!莫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本小姐便会留情心软。” 青衣女子的话刚刚出口,宫装女子便轻咳一声,似是在提醒对方,这句话同样不合时宜,引得前者面色微变。 可下一刻,其眼前黑衣公子的身形,便一阵模糊,随即声音缓缓传来: “她尚未苏醒,还需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们不会离开。” “啊?” 青衣女子再度轻呼一声,亦如当时许国手登临马车之顶。她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此刻猛然回身,却见黑衣公子,已从马车角落,到了另一侧,红衣女子的身旁。 “瑶儿。” 正当青衣女子欲再度出手之时,一旁的宫装女子,却忽然出声,将对方制止。声音平静如湖水,似乎并未因为楚宁月施展的遁术,而有丝毫涟漪与心惊。 “你并非此人对手,停手吧。” 第2208章 醒转 一声落定,青衣女子微微一愣,但也随即撤手收剑,不再剑指偏锋。这让楚宁月意识到,此两女虽非主仆关系,但却是由宫装女子主导。 不过,对于两女的身份,她并不好奇,亦不想知道两女是被何人点住穴道。此刻希望能够借此马车,让南宫霞修养一番,在自己术法干预之下,能够加速其恢复。 至于这两名女子,实力修为皆不足为惧,不必担心两人另有图谋。 “我们姐妹二人,结伴同游南域,不想被马匪阻击,险些..幸得公子相助,方才脱离险境,方才瑶儿无礼,亦是关心则乱,还请公子莫怪。” 宫装女子轻声开口之间,微微欠身,所说的话,自是颇有礼数,却又不卑不亢,给人一种落落大方之感。 只是,她这言语,对于楚宁月来说,却不会生出丝毫好感。因为这话看似委婉,实则编织迹象严重。 楚宁月虽对此界不甚了解,但亦知南域对于此界之人而言,乃是穷乡僻壤,苦寒之地,绝非同游的可选之列。 再者,袭击他们的人,击杀马夫,却留两女一命,以点穴手段将两女制服,想要制造出意外死亡的假象。如此作为,绝非谋财害命的马匪能可做到。 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此二女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加之如今,凛风城早已封城,这二人能够进入其中,定有其门路,甚至很有可能是在入城之后,方才发生此事件。 不过这些,楚宁月皆不甚在意,只是看破,却不说破。 “嗯。” 楚宁月淡淡开口,回应一字,显得颇为冷漠,这让青衣女子,有些不悦。 自己两人如今的样貌,虽然做了些许处理,但即便说不上国色天香,也仍在上乘之列。此南域之行,遇到不少江湖中人,以及势力天骄。 而易容只能改变样貌,却改变不了气质,凭借阿姐的容貌,以及所谓礼数,一路之上,多受旁人吹捧。便是遇上几名性情冷淡的世家子弟,也不会这般漠视。 如今,眼前黑衣公子展现出的冷漠,甚至是嫌弃,让青衣女子觉得反差感极大,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反倒是一旁的宫装女子,并不这样认为,心中多少猜出,眼前黑衣公子,只怕看破了自己编织的谎言,所以才有如此态度。 “我们姐妹两人,出身中州楼家,来南域的确另有原因,公子救了我们,本不该隐瞒,只是此事牵扯甚大。” “无妨。” 楚宁月再出两字,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她不想与两女过多交流,一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插手旁人的麻烦,二是因为如今样貌,乃随心所化,今日之后世间便不会再有黑衣公子。 更何况,来历可以编织,身份当然也可以。再者说,自己并非此界之人,也根本不知道所谓中州楼家,究竟是何方存在,多说多错,引来怀疑,倒不如沉默不语。 “本姑娘名牧遥,楼牧遥。方才你帮了我们,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知我们该如何叫你?” 若说宫装女子的礼数,乃是天性所致,习惯而发,这青衣女子的“礼数”,便显得有些特别。 “不必。” 楚宁月实在懒得编织身份,亦知今日之后,不会再见,便是再见,自己也不会是黑衣公子的形象。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编出一个新的身份。 “你..” 又是这种冷漠的态度,又是这种带着几分嫌弃的感觉,这让楼牧遥心中颇为不满。不过她的不满,更多的不是对方冷落自己,而是漠视自己的阿姐。 觉得此子实力虽强,却好生无礼,不懂人情世故,实在可怜。 “既然公子不愿告知身份,便不要勉强了。只是今日之事,的确有劳公子,不知是否可以留下传讯之法,稍后我二人也可略备薄礼,一尽感激之意?” 所谓礼多人不怪,但却也要看具体目标,宫装女子如此对待楚宁月,倒让有些有些不悦。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不想要与二人有所交集,不想要理会二人... 可为何,此女还要接连开口?偏偏说得话,又让自己感觉不到恶意。 “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自楚宁月身旁响起,使得其眉头稍稍松弛,面色温和了许多。 她方才一直将一只手,搭在南宫霞身后,以术力调和其体内驳杂之气,如今终见成效,有了醒转迹象。 “你..” 楼牧遥又是一字出口,心中落差更大,她本以为眼前之人,乃是天性凉薄,不喜与人多言。可如今,却见其神色有变,皆因其身旁红衣女子苏醒。 方才入马车时,自己并未认真打量过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如今细看之下,却觉得对方身形样貌,尚且比不过易容过后的自己。 “瑶儿。” 深知自家姐妹,是何心性,为何如此的宫装女子,此刻起身一把将其拉住,坐回原位,对其微微摇头,示意其不要胡闹。 楼牧遥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黑衣公子,只是心中,略有闷气,直至一声轻柔的传音入耳... “哎...你这花痴的毛病,究竟何时能改?” 听到花痴二字,楼牧遥如受雷击,身形一颤,低下头去... 而宫装女子,则是抬起右手,轻拍对方后背,如此作态,到不像是姐妹,反像母女。 “既已苏醒,何必装睡?”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撤去右手,继而开口,语出惊人。她方才一直在以术力,为南宫霞调和体内气息,所以对方是否苏醒,她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 如今,南宫霞体内驳杂气息,已然平和,那一声轻咳,便是苏醒的预兆。不会过了三息功夫,还未醒转。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眉头微蹙,倒也不再装睡,睁开双眼。她之所以选择装睡,其原因便在于,此地还有两名外人,且身份不明。 而宫装女子方才的礼貌,在她听来,有着不同的含义,因此心生反感。 之所以如此,全然是因为南宫霞,对她心中的楚师弟..... 只是还未及其多想,便觉肩头一轻,此刻整个人已是飘出马车,耳边只余一句: “既已苏醒,便回去吧。” 再见黑衣公子施展“轻功”,楼牧遥心中再生涟漪,眼见对方要走,再联想起之前自己的种种行为,不由得转过身去,一阵懊恼。 而宫装女子对此,则是平静许多,因为刚刚自己已然问过对方姓名,问过对方是否愿意留下传讯之法,对方的回答很是明显。 既然对方不愿留名,此刻她自然也不会强留对方,只能将此次相助之情,记在心里,日后若能再见,再行答谢便是。 江湖中人,倒也不必太过计较。 第2209章 请君 心下已定,楚宁月便不再迟疑,此刻以遁术化为一道流光,将南宫霞裹挟而走,顷刻之间,便已出现在青云街废墟之上。 随着一阵华光笼罩,楚宁月褪去化相之术,黑衣公子不复此间,再度化身为一身红白学子服的风鸣院楚阳。 “等一下!” 就在此时,身旁的南宫霞忽然出声,让楚宁月停下了手中遁诀,朝其望去,目露询问之色。 “那名白衣...如何了?” 南宫霞被人点住穴道,而后冲穴失败,又被人暗中留下后手,所以受了重伤。接连冲击之下,一直没有机会,向楚宁月提及自身入内城之事。 如今她已然脱险,却不见白衣踪迹,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主动发问。 “应在内城地宫之内。”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白衣,她的观感十分复杂,两人之间说不上盟友,也无所谓信任可言。因为白衣先前,已成祁如清之方外化身,本该失去灵智,却因祁如清自爆元神,方才恢复。 但此说法,全然是自己推测,以及听此人所说,无从查证。而他跟随自己回风鸣院,亦是其一厢情愿,并非自己邀请。 如今来得蹊跷,去得更是如此,加之当时南宫霞状况危机,楚宁月当然会在两人之间,做出合理选择。 至于如今,南宫霞虽已苏醒,但伤势未愈,自己即便是顾念几分江湖道义,愿意去地宫冒险寻他一番,也要先回秋风苑,安置南宫霞。 “这...” 南宫霞闻言语塞,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以为白衣当时守护楚宁月七日,两者之间,应该关系匪浅。 如今见眼前之人,答得如此轻易,又回想起当时自己的遭遇,“合理推测”之下,便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 忽然的道歉,让楚宁月有些不解,但此刻也不愿多想,于是微微摇头,随口应道: “你没事就好。” 却不想,这一句话,让本就对少年楚阳,抱有幻想的南宫霞,心中更为触动。认定了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方才会在那个时候,放弃救援白衣,而是选择了自己。 虽然心中暖意十足,自己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但却又觉得终归是自己,做了累赘。 楚宁月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右手一挥间,便再度施展遁术,带其进入风鸣院。不消片刻,便已出现在秋风苑之中,却发现此地多出了两人。 不,准确说,自己两人才是多出的两人。因为眼前的两名风鸣院学子,才是这秋风苑,原本的主人——柳瘟、叶琼。 两人自那一夜,风鸣院遭遇袭击之后,便再无音讯,楚宁月本以为这两人,已然死于非命,却不想如今好生生出现在眼前。 虽然自己与他们算不上朋友,但总归有所交集,见两人未死,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于是以遁术模拟武道轻功,带着南宫霞,飘然落在院落之内。 “楚师弟?” “你...” 柳瘟武脉尽废,但曾是风鸣院第一天骄,所以眼力尚在。而叶琼,如今虽被族亲陷害,成了“丧家之犬”,但毕竟是家主继承人,有五品上境实力。 加之楚宁月如今刻意现身,弄出动静,两人自然不难发现,也不会太过惊讶。 此时齐齐望向楚宁月,以及其揽住肩头的南宫霞,不禁满脸疑惑。 “你们二人为何会在此地?” 南宫霞见此地还有外人,与楚宁月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是她怕在外人之前,表现得与楚宁月太过亲密,招来议论,而是她答应过对方,要保守秘密。 不能让旁人知晓,是楚宁月引自己入道,因此在外人面前,自己与他,仍是师姐与师弟的关系,不宜逾矩。 至于楚宁月,虽知自己入此界后,便化身为男子少年之身,可是本质之上,修道百载,皆是女子之身,早已习惯此种处事方式。 不过好在,她身为残阳宫三长老,司传功之职,所以没有什么寻常女子作态,否则于此界行走,早就被人看出端倪。 但也因此,对于与南宫霞肢体接触,心中没有什么概念,更不会排斥。如今被其拉开距离,也觉得十分正常,毫无反应。 只是这一幕,眼前两人眼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叶琼乃是武痴心性,对于此事还不甚了解,可多年来武脉尽废,纵情逍遥的柳瘟,便在此事之上,显得老练。 “咳咳...内院封锁已然结束,外院弟子皆回归外院,我们二人自然也...不过,我们正有要事要外出一趟,晚些时候,再与楚师弟聚上一聚。” 柳瘟熟练开口,毫无作假迹象,更是提前一步,摸到叶琼身后,点了他的哑穴。照理说,以柳瘟如今的实力,绝不可能点住五品上境的叶琼,但后者对其毫无防备,或许也能勉强解释得通。 这一点,楚宁月并未在意,只是冲着两人微微颔首。可在对上柳瘟,异样的目光,以及颔首回应之时,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目送叶琼被柳瘟强行拉出秋风苑,南宫霞瞬间明白,这两人是何用意,不禁面色微变。但心中,却对这两名不受风鸣院待见的弟子,有了几分好感。 “此地已然安全,南宫师姐可以说一说,当时究竟发生何事了么?” 风鸣院上空,存在神秘大阵,压制修士神识,即便是楚宁月亦不例外。其此刻利用仅存神识,探查四周,确定这院落之中,只有自己两人之后,终于出声。 却不知,她这话,着实让南宫霞有些愣神。 不过短暂迟疑过后,便也将心中所思,抛诸脑后,觉得自己太过不顾大局,低下头轻声开口道: “当时你离开此地,我与白衣闲来无事,便于一旁石桌对弈,打发时间。棋至中局,秋风苑外忽然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引起我们的警觉。随后,便有三名黑衣人踏上围墙,发现了我们。 起初这些人似乎没想动手,只是在围墙之上,犹豫如何应对。可后来,白衣却主动出手,攻击了其中一人,随即演变为以三对一。 这三人实力,皆在五品左右,我不敢贸然施展术法,但以六品武道,难以战胜他们,所以没有加入战局。 而后三人将败,白衣逼问其身份之时,另一名黑衣人忽然现身,出手将其余三人灭口。白衣冲出秋风苑,将此人拦截在外,两人缠斗在一起。 那人实力很强,且一心想要逃走,我不放心白衣一人追出,于是以遁术便暗中跟随。不想追入内城巷道,却丢失了白衣踪迹,更被那名黑衣人绕后,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说到这里,南宫霞陷入沉默,又在因为自己拖累了大局,而暗自神伤。却不知,楚宁月根本没有半分怪她的意思,反而捕捉到了其言语之中,一个巨大疑点。 于是在确认南宫霞没有后话之后,自腰间取出了那枚带有青羽印记的书信,递给对方。 而后口出惊人之语... “这书信,并非你所留?” 南宫霞听到书信,微微一愣,而后方才回想起,自己忘了问对方,为何会出现在内城。如今看来,怕是这书信的功劳。 于是拆开一看,却见其上... “有黑衣人闯入此地,欲杀祁如清,我与之交手数合,未能拿下,渐落下风。危机之时,白衣以剑诀相助,逼退黑衣人,自其身夺下一枚令牌。 此令被我认出,为城主府所有之物,白衣欲调查此事,率先离开,我只得与其同行,留下此信。见信之时,我若未归,多半身在内城之中,会沿途留下青羽标记。” 所写字迹,与自己有九分相似,但其内容,与自己所见之事,却是截然不同! “这书信...并非我所留。” 楚宁月闻言,轻叹一声,当时自己亦是关心则乱,所以第一时间追出,没有细想其中玄机。 白衣的实力,应在南宫霞全力施为之上,能够让他追击的对手,速度定然也是不差。所以,南宫霞根本没有时间,在写下此书信之后,还能跟上两人。 可是,自己出现在内城,又的确是因为这书信之故,否则便不会有后续之事,也不会救下南宫霞。 所以,这留信之人的做法和动机,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能有人想要引我入内城。” 第2210章 来客 “是何人?” 听到楚宁月的推论,南宫霞下意识出声,但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显得无用。 虽是如此,心中仍旧生出一丝不安,觉得可能有神秘势力,盯上了眼前之人。 风鸣院不久之前遭遇的袭击,以及城主府一行的神秘高手,都让南宫霞清晰地意识到,自身实力不足,以及眼前之人,身处的风口浪尖。 “目前,我还没有答案。”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心中所想,却并非毫无头绪。她此刻心中,已然有了几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所以不愿开口。 更何况,南宫霞身份敏感,自己怀疑的对象,便包括南宫归元,所以在未掌握足够证据之前,此事不能妄断。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一阵劲风席卷而过,带起一地尘沙落叶。随即,一声轻斥,自南宫霞口中,脱口而出: “谁?!” 如此举动,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因为自己的神识感知之中,并非察觉此地有何异样。 可就在其以为,是南宫霞精神过于紧张,所以草木皆兵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其感应范围之内。 “是我。” 两字出口,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两女视线之中。正是此刻应在城主府地宫之内,状况不明的白衣。 但更让楚宁月在意的,却不是此人为何出现在此,而是南宫霞为何能够先自己一步,感知到此人存在? 自己虽然知晓,有部分修士因为奇遇,或是修炼特殊功法,使得神识远超同阶修士。例如自己,便是依照炼神诀,位于此列之中。 可是,这也仅限远超同阶,无法达到越两境的程度,更何况是越三境? 南宫霞不过刚刚凝气入道,而自己的神识已堪比虚丹,应当相差甚远。她为何,能够先自己一步,感应到白衣存在? 莫非... “她不受此间大阵影响?” 是了,这是楚宁月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虽然不明白,此女为何能够无视风鸣院上空的神秘大阵,但却知晓,这个解释,远比其神识强于自己更能接受。 毕竟若是此女真有这等神识之力,当时也就不大可能,被人从身后偷袭,制住穴道。毕竟神识到了一定程度,即便不主动施展,也会在周身一定范围,凝成感应区域,成为本能反应。 “你没事..” 南宫霞眼见白衣现身,而且身上完好无损,此刻是当真欣喜。并不是因为她与白衣之间,关系密切,而是因为她觉得,白衣的失踪是自己的责任,而白衣与楚宁月关系匪浅。 如今,人已回来,自己便不必继续内疚,自然显得开朗了许多。只是,当日后续的细节,便只有白衣自己知晓,而眼下,他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嗯,我没事。” 四字出口,白衣走入秋风苑,并无解释自己如何自地宫脱困的打算。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被其暗自记下,但却没有开口追问。 因为白衣的立场不明,跟随在自己身旁,动机亦是未知。他不是南宫霞,他不想说的事,自己便是追问,也能打草惊蛇,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与其费心去听对方编织的谎言,倒不如避而不谈。 “没事就好,我和楚师弟都很担心你。” 眼见气氛有些古怪,南宫霞主动开口,试图打破沉默。却不想自己这一句话出口,换来的却是白衣的凝视。 不知为何,此时的白衣,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平易近人,而像是一座深渊,遥遥对立。与之目光相对,竟有一种迷乱心神之感。 好在白衣的凝视,时间不长,便转过身去,轻声开口道: “不必担心。” 四字入耳,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方才那一瞬间,她生出了一丝错觉,便是眼前之人,并非白衣。 不过,其一身浩然之气,却非外人能够弄虚作假,非功法同源,难以模仿。 楚宁月只是将这一丝疑惑,放在心底,再度开口之时,便已回归正题: “我先前见过一名少年,他身上的气息与你极为相似,皆是浩然正气。但其施展感应秘法之时,却又有几分黑衣的影子,你可知道此人来历?” 一句出口,令白衣身形一颤,楚宁月看在眼中,更为不解。但随即,白衣便双手抱头,奋力挣扎,周身气息开始倒卷而出,变得狂暴非常,再也不是浩然之气。 楚宁月见状,下意识起身,化为一道流光,带着南宫霞疾退出数十丈,立身于围墙之顶,居高临下,仔细打量白衣。 她此刻并未上前查看白衣状况,而是第一时间带着南宫霞远离,已然说明其心中对白衣,早生防范。 如此举动,落入南宫霞眼中,让其十分不解,但也开始重新判断,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密切。 “食...善...” 就在此时,白衣口中,隐隐约约吐出两字,周身气息,却如洪水决堤一般,一泻千里。 随着其气息溃散,狂暴之意,亦迅速消失,周身之气,再度转化,重新化为浩然之气。不过比之从前的磅礴,如今却要稀薄大半。 直至三息过后,其双手自然放下,不再挣扎,周身气息逐渐平和,好似已安然入睡。但从始至终,其口中说出的文字,只有那两字,意义不明,所指未知。 “食善?” 楚宁月默念这两字,脑中搜索过后,微微摇头,自己从未在任何典籍之上,看过这两字,着实不知,其中含义。 但可以知晓的是,自己这个问题,触动了白衣身上的一些机制,很有可能是当时祁如清所留,又或者牵扯到了某种秘密。 看来日后,白衣状况稳定之前,这个问题不宜再问。 “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钟鸣之声,打破此间沉默,传递八方。 这钟鸣声,楚宁月并非第一次听闻,所以立时想起,上一次穆清远告知过自己,钟鸣之意——风鸣院有大事发生。 只是,楚宁月终究不是风鸣院之人,对于钟鸣几响,对应何意,实在知之甚少,于是看向一旁的南宫霞,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到答案。 最终,钟鸣十四,钟声不复,而南宫霞的面上,则是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作为南宫归元之女,她当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秘密,例如楚宁月身上,有一块书山内门的玉佩。 可如今,这钟鸣十四,却意味着... “钟鸣十四,书山来使,风鸣院司业之下,需皆至青云街相迎。楚...师弟,此人...” 南宫霞没有继续开口,因为多日来的相处,让她判断出,眼前之人绝非书山之人,太多细节,对一无所知。 所以那块玉佩,得来之法,定然莫名...此刻书山真正来使已到,若是兴师问罪,恐怕... 好在此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楚阳当日入风鸣院,也是依靠司徒奇的关系,而非那枚玉佩。想来权衡之下,父亲不会引火烧身,定会为其隐瞒。 只是... 希望这书山师者,并非有备而来。 “既如此,我便也去看看吧。” 第2211章 麻烦 楚宁月自秋风苑而出,并未与南宫霞同行,因为自己在风鸣院的身份,只是外院弟子,而南宫霞算是内院核心。 如若两人同行,一起出现在青云街上,不免惹人怀疑。楚宁月素来不喜麻烦,更不喜为相识之人增添麻烦,所以举手之劳便能规避之物,自然没有不为的道理。 凛风城多日动荡,先是天生异象,而后经历封城洗礼,人心惶惶。青云街上,更是早已没了昔日荣光,成了一片废墟。 但今日,此地却显得异常“热闹”,一众风鸣院之人,皆列队于此,分列左右两侧,以人力重现当日青云街之街道。 列队在前者,乃是如今风鸣院为数不多的外院弟子,虽穿着各异,但却戴着统一制式的布冠,此刻站姿略微松散,望着青云街入口,面无表情。 按照位阶,这些人乃是风鸣院中最底层的存在,也注定只是书山来使眼中,留不下一丝痕迹的泡影。所以这些人,才会被安排在队列最前,无人在意。 外院学子之后,便是为数众多的内院弟子,皆身穿红白学子服,比起外院弟子的松散,他们的队列显得整齐划一许多。 但更多的,却是暗中交谈,揣测来人身份,以及所为何事。毕竟风鸣院已经有数年,未曾迎接过书山来使,更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其中许多人,都是生平仅见,毕竟风鸣院从未如此礼遇过任何人,包括南域城主府。 内院弟子之后,便该是风鸣院十位核心弟子,然而十席之中,却只有三席到场。 照理说,天启五院归属书山,乃是专为书山提供新鲜血液,为其下辖之地,因此五院之人绝不敢得罪书山来使。 可是,风鸣院先前遭逢劫难,其余四院驻扎之人,虽然并未受到灭顶之灾,但也受创不轻。加之,其他四院瓜分风鸣院核心弟子名额之事,书山本就不知情。 所以此刻四院核心,各有所思,皆都默契选择隐身幕后,没有前来此地迎接来使。只有风鸣院本院之中,三名核心弟子,不得不来此一见。 但这三人,如今面色却皆不好看,因为这三人之间,立场不同,平日里根本不会相见,如今被迫来此,不过是彼此尴尬。 为首者,同样是一身红白学子服,但穿得却是棱角分明,与其样貌及做派如出一辙,正是风鸣院三大阵营之中,寒门之首,方进。 而其身后的清瘦男子,分明年纪不大,穿着却显老气横秋,乃是一身玄色长袍,面色颇为阴沉,乃是南宫家二公子,南宫继。 至于第三人,却是一名陌生面孔,又或者说,旁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面孔。因为在此种场合之下,此人竟头戴斗笠而来,斗笠之下,更有薄纱面巾,可谓将自己的容貌,遮挡的严严实实。 乃是风鸣院三名核心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常年留在别院之中习剑,可谓足不出户。众人只知此女姓齐,却不知其名讳,风鸣院师者也从未提及。 “来了!” 就在此时,队列最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引得后续队列之人,神色皆是一变。无论先前是否在意,面上如何不悦,此刻皆都装出一幅温和面孔,齐齐望向前方。 只见一辆驷马之车,缓行而来,马车之上皆有玉石点缀,贵不可言,绝非南域之物。 而驾车之人,乃是一名一身黑衣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比在场之人中一些女子,更像女子,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而这少年此时,面上尽是微笑,仿佛能为身后两人驾车,心中十分欢喜,面对内外两院弟子的言语,充耳不闻。 一众风鸣学子,起初只是因这豪华马车而意外,可目光却渐渐被这少年吸引,甚至有人觉得,此人便是书山使者之一。 直到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那是一声惊呼: “他怎么会在马车上?!” 因为说话之人,身份非同一般,所以有半数之人,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目光汇聚于一人之身,正是方进。 而方进的言语,同样吸引了南宫继的注意,此刻仔细打量之下,面色变得更加阴沉,因为他同样认得那驾车之人。 而这个人,风鸣院学子不认得再为正常不过,因为此人是出了名的武痴,除了习武之外,任何事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 故而便如那位齐师姐一般,一直待在驻地之中,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若非同为核心,参加过几次会议,恐怕自己两人也认不得此人。 如今,见他如此一反常态,便也知道书山来使,怕是与其关系匪浅。而此人,乃是无双院之人,本就是想要吞并风鸣院的劲敌。 若是书山师者站在他这一旁,风鸣院,危矣! “想不到,无双院的楚核心,竟也有为人马夫的一天,书山来使,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忽然开口,引来了周围之人的侧目。好在他声音不大,并未激起众人注视,否则凭借他在风鸣院之中的处境,只怕会雪上加霜。 此人,正是柳瘟。 而他之所以要出言讥讽,乃是因为他武脉尽废之前,乃是风鸣院天骄,自然少不得与其他四院天骄有所交集。 这其中,便包括了被誉为无双院百年难得的武学奇才——楚江寒。 而当时,楚江寒因为武痴之故,加上几无心机城府,时常与其切磋,两人可谓相交莫逆。可是自己出事之后,楚江寒却人间蒸发,与自己断绝来往,直至半年之前,空降风鸣院。 但那之后,楚江寒便一直闭关不出,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见到此子,讨要一个说法。 ...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柳瘟的身上,而他说出这样的话,便早已做好了准备,此刻问心无愧,望向马车之上的少年。 熟料黑衣少年,根本看也不看此方一眼,仿佛他的话,与路边犬吠,没有任何不同。 眼见如此结果,柳瘟身旁的叶琼,眉头微皱之间,周身气息流转,竟是想要为自己二哥强行出头。可其还未踏出一步,周身气息,便为之一滞,同时耳中响起传音。 “不可冲动。” 因为,柳瘟右侧,还站着一人,此刻面上有些无奈,之所以选择和柳瘟站在一起,便是因为他不起眼,却未想到,他会口出惊人之语。 化身为风鸣院楚阳的楚宁月,此时微微摇头,而柳瘟也控制住了心中不满,将三弟叶琼拉下,好生“教育”。 可是,方才叶琼爆发的气息,却已经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其中,便包含了以武痴出名的楚江寒。 “不可节外生枝。”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让楚宁月眉头微微一皱。因为方才她便觉得,这辆马车有些眼熟,只是因为外形不同,所以没有细想。 可如今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瞬间联想起了不久之前,救下的两名女子。再看眼前马车,的确与当时那一辆豪华马车,有八成相似,多的则是玉石点缀。 “麻烦...” 楚宁月暗道麻烦,只希望对方来意,并不是自己。但转念之间,又想到当初自己救她们之时,乃是黑衣公子的形象,即便马车之内真是此两女,她们也认不出自己。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心念一动,以神识贯穿马车,试图看一看其内的书山来使。 但却意外发现,神识刚刚穿透马车,便被一道薄纱,阻挡在外,难以进入分毫,不禁微微一愣。 因为此地仍是青云街,而非风鸣院内,自从青云街化为废墟之后,风鸣院上空大阵,便无法囊括此地。虽然也有影响,但影响却是不大。 也就是说,如今的马车之内,存有能可阻断转脉境神识之物。但之前自己救下的两女,身上却并无此物。 这让楚宁月不禁心生疑惑,而其疑惑之间,马车早已离开了此处,进入了外院范围... 第2212章 来使(上) 马车已过青云街,入风鸣外院,青云街上迎接来使的弟子,自然不必再列队于此。此刻纷纷跟随三名核心弟子,整齐划一,朝外院而去,彼此之间互有交谈。 三名风鸣院核心,方才也与普通弟子一般无二,未能引起马车之内女子的半分留意。尤其是认出驾车少年身份的南宫继,此刻面色更为阴沉,心中盘算这书山来使,是否会让风鸣院改变大局。 至于寒门方进,所思则是如何夹缝求生,如何虚以委蛇。 “方才..是我冲动了。” 见人群涌动,无人关注自己,柳瘟方才开口,承认方才举动有误。不过他这句话,自然不是冲着自己的三弟叶琼,而是冲着楚宁月。 “无妨,你们之间,想来定是有一段过往的。” 楚宁月此举,不过随口安慰,她此刻心中所想,唯有避开那两名女子,不给自己招惹新的麻烦。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与极不受风鸣院之人待见的柳瘟同行。 如此一来,便无人能想到自己,便是想到,也决计找不到。 而事后问询起来,自己又能让这二人,为自己作证,的确在场。比直接藏匿起来,更为妥当。 却不想,这随口一说,却让柳瘟意会成了询问。沉吟半息过后,还是轻叹一声道: “是,当年我功体尚在之时,与此子相交莫逆,可后来我出事之后,他便与我断了联系,销声匿迹。直至半年前,他随其他三院空降于此,夺风鸣院核心弟子席位。 我起初以为,他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有难言的苦衷,所以想要与之见面,了解一番。可我多次递上拜帖,最终都被对方驳回,不予相见。 最后一次,更是令麾下暗卫,对我出手,那时我便知道,他并非有难言之隐,只是单纯不愿见我这个落难故人。” 言至此处,一旁的叶琼,又想要发作,不过倒是无需柳瘟动手,他便自行压制了下来。因为,此刻人群的脚步,已然停歇,周围十余人,皆都望着此处,目光凝视于柳瘟。 方才柳瘟开口之时,声音不大,加之人群之中互有交谈,嘈杂不堪。这些人驻足,自然不会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言语,而是因为.... “柳瘟师兄,似乎对无双院的楚核心,颇有微词啊。”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人群最前方响起,随着其一言出口,人群纷纷朝左右退散,为其目光让出一条通路,直指柳瘟。 而此人,正是南宫归元庶出之子,南宫继。 一声“师兄”入耳,却感觉不到半分尊敬,反而满是嘲弄之意。 柳瘟的身份,在风鸣院中不是秘密,他的确曾是风鸣院天骄,但却也因为他,使得风鸣院于四年前展开那一战,间接使得风鸣院高手陨灭大半,元气重伤,从此一蹶不振。 而大战之前,柳瘟已然武脉尽废,成为一名废人,因此在当时,风鸣院之中反对大战的声音不占少数,只是因为山长一脉,极力支持,所以才能力排众议。 可一战之后,山长闭死关而不出,参战高手损失大半,使得风鸣院元气大伤。当时反对出战的一派,自然也就占据了上风。 而当时八博士之中,正是南宫家麾下的董博士带头,与其他五位博士联名,反对大战。故而战败之后,南宫归元方能迅速收拢残局,成为风鸣院剩下唯一的掌权之人。 因此,风鸣院之中,有大半之人皆认为,柳瘟乃是当年一战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为了给这一名废物出气,风鸣院不至于衰败至此。 故而,才将他的名字彻底抹去,只以“瘟”字相称。 而此事,柳瘟心中亦是十分愧疚,所以对于柳瘟之名,没有半分抗拒,这些年来在风鸣院中受尽白眼,也算逆来顺受。 “麻烦...” 一旁的楚宁月,此刻心中无奈,又生出此二字。原以为,自己与柳瘟同行,乃是最低调的选择,却不想,总有麻烦主动找上门来。 “此事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与旁人无关。” 一向在核心弟子面前,表现怯懦的柳瘟,今日却一反常态,沉声开口。说话之间,朝前踏出一步,将楚宁月与叶琼挡在身后。 而后微微侧身,轻声道: “此事不宜闹大,希望楚师弟可以帮我带走我三弟,拜托了。” 楚宁月素来不喜多管闲事,她的本意也没有想为柳瘟出头,可是如今对方作态,却让她心中无奈之感加剧。 看南宫继的反应,今日怕是想要为难柳瘟一番,虽然目的不明,但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 “不走!” 叶琼本就脾气火爆,嫉恶如仇,如今听到二哥要自己抛弃兄弟,独自离开,立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 但他这两字,却让周围之人听得清晰无比,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南宫继。 “呵呵,在柳瘟师兄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今日,谁也别想走。” 话音至此,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愣。因为她发觉,南宫继的目光,已然自柳瘟身上,转移到了自己。 他此刻的目光,有不善、有怨恨、有排斥,更有嫉妒。 如此目光,着实让楚宁月费解,因为自己根本与这人没有什么交集。 但此刻,多少也能分辨出,此人在此时发难,很有可能不是针对柳瘟,而是针对自己。只是这时机,选择得未免太差了一些。 书山来使,虽然已至外院,但距离这里也是不远。八博士与一众教习寒暄过后,若是发现其他弟子没有跟上,定会起疑。 因此,这里怕是不能如柳瘟所愿,因为动静闹得越大,对南宫继便越是威胁。 至于自己...大可在麻烦到来之前,脱身离开此地,倒也不介意,为柳瘟出手一次。 “阿继!”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名样貌普通,身穿红白学子服的青年,忽然开口,走出人群。其如此举动,还有这个称呼,皆让在场之人,为之一愣。 楚宁月双眼微凝,立时从此人身上的气息,判断出此女身份。自己与她分明是先后离开秋风苑,便说为何自己到了许久,她却不见踪迹。 原来是易容成普通弟子,混在了人群之中,正是南宫归元嫡长女,南宫霞。 “你..” 南宫继一字出口,面上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此刻望着眼前其貌不扬的普通弟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随我回去。” 四字出口,易容成普通弟子的南宫霞,便直接抬手,去拉身为核心弟子的南宫继。如此举动,落入旁人眼中,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宫继的目光,出现一丝迟疑与犹豫,显然是认出了眼前之人。不过他的目光,却只是一瞬迟疑,便重新被愤怒充斥。 “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眼见南宫继发怒,众人方才觉得正常不过,可是楚宁月与柳瘟,却捕捉到了这句话之中的端倪。 “还”是什么身份? 此声入耳,原本来势汹汹的南宫霞,脚步为之一顿,因为她忽然想起,自己与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同行之人。 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名占据了阿姐皮囊的陌生人而已。因为那一日,自己脑海中,忽然有了许多旁人的记忆,两道记忆冲击之下,使得自己性情大变,行事娇蛮任性,暴躁易怒。 直到不久之前,楚师弟引自己入道,方才知晓脑海中那些记忆的由来。整合之下,才慢慢恢复本心,区分得开,哪个才是自己。 “今日书山来使,若是这里闹出太大动静,丢的是风鸣院的脸面。” 南宫霞沉默过后,决定以风鸣院之名,强压南宫继一头。此刻便不再以长姐的身份说教,而是以同窗之责问询。 南宫继是否在意风鸣院的脸面,南宫霞其实并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在场有一个人,将此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下一刻,此人果然开口... “南宫继!” 说话之间,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寒门之首方进,一步踏前,将南宫继拦住。一身五品极境的气息,爆发而出,只有六品实力的南宫继,根本难以抵挡。 此刻面色迅速阴沉下去,但也在冲击之下,强自冷静。目光下意识,瞥向易容后的南宫霞,却发现对方此刻,正望着一人。 循目光望去,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刚刚冷静下来的他,心中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第2213章 来使(中) 如今的风鸣院,八博士之席空缺两位,六名博士,此刻皆在外院栈楼之下,等待书山来使。 这六名博士之中,早已有四人投身四院阵营,不过是名义之上的风鸣院之人。但此时,却不敢如四院核心一般,面对书山来使,拒不出迎。 但或是因为身份尴尬,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位属四院的四名博士,自觉靠后,将队首之责,交给了南宫府董博士,以及前任学丞司徒奇。 “来了。” 司徒奇两字出口,已见两列风鸣院弟子,左右开道,护送一辆玉石点缀的马车,朝此徐徐而来。 董博士面色如常,望向马车,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名黑衣少年,不由得眉头微皱。身为八博士之一,他自然见过这位无双院核心,亦是注意到了此子的反常。 他还记得,当日四院初至风鸣,强行占据风鸣院核心弟子名额之时,这少年便展露过头脚。虽然样貌清秀,却是为人冷厉之辈,不苟言笑。 像是如今这般,甘愿为旁人做马夫,且一脸欣喜的状况,实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只能说明,此子与书山来使之间,恐怕关系匪浅。 若是这样的话,对于眼下风鸣院之局,恐怕.... “风鸣院八博士,恭迎书山来使。” 正当董博士思索之际,一旁的司徒奇见其毫无反应,已是率先出声,率身后四名墙头草,迎了上去。 天启五院虽是书院,但却属于书山分支,若放在江湖之中,便是下宗之人面见上宗。因此,八博士出迎,亦在礼数之中。 “不必多礼。” 马车之内,再度响起女子的声音,让司徒奇与董博士互望一眼,看向黑衣少年的目光,更加凝重。 而按照惯例,八博士相迎之后,来使便可现身人前,与八博士一同面见如今书院掌权之人,以示来使风度,“平易近人”。 可此时,马车之门却迟迟未开,内中之人,似乎根本不打算走下马车,现身一见。 “八博士,恭迎书山来使。” 董博士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再度开口之间,已是运上了些许内劲。算是在提醒对方,虽然身份尊贵,但也需按照惯例行事。 却不想,如此举动,让那黑衣少年面色一寒,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意,冷声开口道: “还有何事?” 一声出口,位属无双院的那名博士,此刻立时会意,正想开口,逼得同行五人退下,却被司徒奇抢先一步。 “风鸣院日前遭遇歹人混入,现下人心不稳,来使身份非凡,此时现身一见,定能振奋人心。” 司徒奇的话,说得颇为巧妙,看似恭维,实则质疑。他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同样知晓,楚宁月身上携有一枚书山内门信物。 而南域早已淡出五洲,风鸣院更是随南域一般,不受待见,日渐式微。风鸣院已有数年,未曾来过书山之人,可近段时间,却接连来访,期间必定有所端倪。 加之方才自己得到的拜帖传讯,虽然用得的确是书山的手法,也附带了一枚书山内门信物。可是,毕竟有楚宁月这个前车之鉴,司徒奇不可能轻易相信对方的身份。 “我与师姐入南域之时,曾遭人埋伏,虽击退对方,但也..总之,眼下不方便相见。”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响起第二名女子的声音,比之先前的沉稳,倒显得颇为天真。 她这句话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立时便引起了周围之人的议论,因为书山于祖地五洲之中,地位超然,敢设伏袭击书山来使,等同谋逆。 若此言不虚,南域只怕要受灭顶之灾。 而这些话,着实不该在此时说出,因此马车之内另一名女子,立时开口,补充一句试图挽回: “只是些见财起意的江湖草莽罢了。” 然而在场之人,乃是风鸣院八博士,以及内院精英,如何分辨不出,此女言语之中的端倪?书山之中,术业有专攻,即便一些内门的武学品级未必高于五院天骄,但也相差不远。 能够为两名书山之人带来麻烦的不速之客,定然不会是一般江湖草莽,不过她们既然这样说,想来是不愿在此事之上过多提及,所以除了司徒奇之外,也不会有人继续执着此话题。 “既如此...” 董博士见状,三字出口,打算放行,可就在此时,被一旁的司徒奇拦住,乃是一招极为拙劣的,拖延之计。 “此地为何不见南宫继?” 是了,司徒奇发现当场的三名风鸣院核心之中,只有那名齐姓女子,却不见方进与南宫继,同样不见两人所率的内院与外院之人。 若书山来使现身一见,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提及此事,因为两人没有跟上,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数。此刻执着,只会让风鸣院难堪。 可是,他此时要确定的,乃是马车之上,书山来使的身份。既然无法强行拦下,那就只好转移话题。 董博士闻言,同样面色一沉,他的身份,算是南宫家首席客卿,因此对于南宫继,同样寄予厚望。 今日本是打算,让其在迎接书山来使之事上,略出风头。却不想,四下寻找,亦不见南宫继踪影。 如今被司徒奇当众提出,即便是知道司徒奇并非真心寻找南宫继,只不过找个理由拖延时间,转移话题,但还是硬着头皮,与他一唱一和道: “嗯,方进也未跟上,莫不是后面出了什么事?” 八博士之中,以董博士与司徒奇为首,其余四人之中,也只有一人投靠了无双院。原本四人打算,乃是讨好书山来使,但如今审时度势之下,也只有无双院那一人,立场坚定不移。 其余三院,如今皆以为无双院抢先了一步,既然如此,那自己便选择中立,倒要看看,今日如何收场,反正丢的不是自己三院的脸面。 “你们...” 马车之内,后开口的女子,轻呼一声,似是对眼下这些人的作为,极为不满。 “南宫继是么?” 就在此时,驾车的黑衣少年,忽然开口,冷冷望向司徒奇。而后者面对一个晚辈,当然不会畏惧,此刻上前一步,却是朝着马车,作揖一礼道: “启禀上使,如今我风鸣院两名核心弟子,因出迎而失踪,还请上使出面,主持大局。” 司徒奇此言,无疑是要强逼来使现身,而马车之内的两女,此刻却不愿出面。冲突已成,再无转圜,位属无双院的那名博士,孤掌难鸣,难以扭转局势。 “哼。” 黑衣少年闻言,冷哼一声,转身在车门之上,轻敲三下,而后一跃下马车,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转身便朝青云街而去。 .... “方进,我的私事你难道也要管么?” 青云街上,南宫继目光灼灼,望向楚宁月,此时心中怨恨妒忌参半。但又知晓,自己的实力,无法抗衡方进,所以只能以言语相逼。 熟料方进不退反进,一步来到其身旁,而后沉声开口,以内劲将声音压得极低,近似于修士传音之法,但并不隐秘。 “你不是对手,莫要自取其辱。如今丢脸,丢的可不只是你自己。”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方进自然愿意看南宫继出丑,可如今书山来使,必须顾全大局。而他曾与楚宁月交手,知道对方的实力,南宫继若想为难,只能是自取其辱,毫无意义。 “你!” 南宫继本就在理智与愤怒之间徘徊,如今被其如此一激,立时无法容忍,便要动手。 而楚宁月对此,颇为无奈,她此刻不想招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只是想着,稍后将人镇压之后,如何寻个理由,隐匿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青云街深处响起。 “谁是南宫继?” 南宫继正在气头之上,加之此地之人,皆是风鸣院之人,因此他如今听来,问出这个问题的家伙,根本是在与自己作对。 于是气急败坏,喊出一声: “小爷在...” 可其第四字尚未落定,一道墨色刀芒,便已朝其左肩斩来,毫不留情,丝毫不念同门之谊。 第2214章 威胁 “嗯?!” 感受刀芒来袭,此刻距离南宫继最近者,便是方进。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为南宫家之人出手,实在滑稽。 但寒门方进,虽然对身为凛风旧势阵营的南宫家,极为痛恨,却知晓何为大局。此刻若是任由南宫继,重伤于众人之前,对于凤鸣院来说,乃是颜面尽失。 因此身形一动,一步踏前,双掌轰出,一道白色掌印凭空浮现,与眼前刀芒凌空碰撞。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化作道道气浪,席卷四方,吹得地面之上,土石飞溅,震得四周修为差者,脚步踉跄不堪。 “你...” 南宫继亦是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竟是方进出手替自己拦下刀芒,此刻不禁有些愣神。但转念之间,便将矛头,指向了出手之人。 此人非但蔑视自己,更是出手之间毫不留情,这样的人,放在风鸣院,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此,无论于公于私,此人今日都必须.... “南宫继,随我离开。” 就在此时,青云街深处,一道人影纵跃而来,虽未带起道道残影,但速度也是极快。几个腾挪之间,便已落在了众人之前,亦让众人看清了他的样貌。 正是先前马车之上,充当马夫,一反常态的无双院核心,黑衣少年——楚江寒。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南宫继回想起方才的一刀,对方显然是没想有任何留手,那一刀若方进不为自己挡下,自己这条手臂绝难保存下来。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只身前来,再想对自己出手,便需一个说法。否则,在场的大多仍是效忠风鸣院之人,群起攻之,便是他无双院核心,亦要折损于此。 “随我走,或者随我的刀走。” 楚江寒冷冷开口,但声音却是不大,清秀的样貌,配合略显单薄的身形,倒比在场之中,一些女弟子更像女子,有了几分冰山美人之感。 他此时折返,只想带回南宫继,如此一来,便能解外城之难。而南宫继身份特殊,与之言语,无异于浪费时间,直接动用武力,才是最佳选择。 至于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楚江寒心中,则是毫无此概念。 “楚核心如此做,恐怕不妥。” 方进踏前一步,拦在两人之前,他本不愿插手两人之事,可如今楚江寒代表的乃是其他四院,而南宫继再如何不堪,亦是风鸣院之人。 对方不由分说,便要将人带走,若是别有居心,他日传将出去,怕是要让风鸣院成为笑柄。堂堂核心弟子,被人以一人之力,强行掳走,当真成了笑话二字。 然而方进却算错了一筹,便是楚江寒从不是讲道理的人,此刻根本不会听他所言。 “嗡..” 随着一声嗡鸣,楚江寒手中寒芒一现,刀光再出,却如长河落日,江河倒灌。一道十字湛蓝刀芒浮现而出,似斩破一轮明月,直朝眼前之人而来。 方进眼见来人不由分说,此刻心中也是无奈,迫于立场,只能挺身一战。只是,方进乃寒门之首,日前还有一位教习暗中支持,如今那位教习也已经陨落,其孤掌难鸣。 因此他并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护甲,只有这一双肉掌。虽然平日里对阵,看不出什么差距,但那是因为风鸣院之中,学子辈分之中,只有两名五品极境,而这两人从未交手。 而今日,楚江寒出手,方才刀芒掌印初交接,方进便已知晓,对方同样是五品极境。两人根基相差无几之下,外招、功法、外力,则皆成胜负之关键。 论外招,风鸣院已然没落,在天启五院之中,可谓垫底,而扶摇诀更是一部轻功,走灵活飘逸之路数,与方进所习开山双绝截然相反。 论功法,楚江寒曾是无双院天骄,资源倾斜无数,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销声匿迹多年,直至半年前,才空降风鸣院,不得不去争无双院外的核心名额。 而方进,不过是寒门阵营之首,虽在风鸣院中威望不俗,但却也只是威望,并不足以让他在师者之中,博得好感,习得上乘功法。 而最后的外力... 方进孑然一身,既无神兵在手,亦无宝甲傍身,与楚江寒这等出身之人,根本毫无比拟的可能。 此刻感受到眼前之人所出的第二刀颇为诡异,不能硬接,于是疾呼一声: “退!” 然而,其身后的南宫继,却浑然不觉,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南宫继根本没有觉得,方进这一声轻呼,是对自己说话。 此刻方进心中懊恼无比,自己若退,南宫继必死,风鸣院颜面扫地,自己若不退,硬接此招,怕要重伤,到时风鸣院同样蒙羞。 而就在此关键之时,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声音,突兀自人群之后响起。 “楚江寒,住手!” 而此声音,却像是极具魔力一般,使得面色冰冷的楚江寒,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下一刻,身形却已是一闪,踏地而起之间,速度猛然爆发,竟翻身落在了自己的刀芒之前,变单手握刀为双持,反手横斩而出。 竟是以自身刀势,破解自身刀芒,而两股刀气相撞之间,却无先前刀掌相接之时,气劲席卷,反而显得轻松惬意。 而此变化,旁人也许看不清楚,但同为五品极境的方进,此刻却是心知肚明。原来此子方才的第一刀和第二刀,都已经留了手,否则他方才第三刀,不会那般轻易拦下第二刀。 他更是清楚,若自己与此子皆全力交手,下场恐怕不死也要重伤。此子虽未至四品,但在武道之上的进境,绝对高于自己。 无双院武痴,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他为何忽然住手? 如此疑问,亦是众人之疑问,此刻纷纷转身,看向方才说话之人。 而本想淡出众人视线的楚宁月,此刻心下又是一阵无奈,望着身旁刚刚出口之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 柳瘟。 “楚江寒,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在我风鸣院内,肆意横行了么?” 柳瘟开口之间,一步踏出,周身没有半分气息浮现。但这一步的气势,却不输给方才的方进。 在场之人中,鲜有经历过那一战的,所以对于柳瘟,大多也只是听过其名,未见其实。 可终究还有零星数名年长的弟子,在这一刻,不禁回忆起,柳瘟当年的风光。仿佛这一刻,这位曾经的风鸣院天骄,再度昙花一现。 只是下一刻,这些人便想起,柳瘟早已武脉尽废,如今随便一个弟子,皆能将他踩在脚下。此时出头,怕是自寻死路。 方进会护南宫继,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可柳瘟如今的身份,却是一名普通弟子,如若当场被杀,也不会有任何人出手相助。 可是,楚江寒的反应,却再出众人意料。他此刻握紧刀柄的手,轻轻一颤,轻咬下唇,迟疑一瞬过后,收刀入鞘,轻声开口道: “南宫继迟迟没有跟上,六博士以其失踪为由,拦门不许来使进入,逼其现身主持大局。” 楚江寒于人前,素来是惜字如金的性格,从不开口解释。如今一反常态,落入南宫继与方进眼中,自是骇人。 此刻皆都望向柳瘟,猜测两者之间,恐怕另有关系。 而柳瘟此时,也是没有想到,楚江寒竟会给自己面子,一时之间,分不清此人对自己态度,为何时好时坏。 楚江寒已经开口解释,而这个来意,乃是方进无法拒绝的。因此上一刻还挺身相护的他,这一刻便成了楚江寒的同盟。 虽然不知道六博士到底搞什么鬼,但他们与自己可并非同一阵营,破坏他们的计划,总归没有坏处。于是,来到南宫继身前,冷声道: “看看你惹出的乱子,还不赶紧跟上?!” “你..” 刚刚对方进有所改观的南宫继,此刻一字出口,心中懊恼。不过他方才单纯是因为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并非完全意气用事之人,否则也爬不到如今地位。 冷哼一声过后,便率麾下内院弟子,朝外院方向而去,队伍浩浩荡荡,与方进所领,左右而行。而易容成普通弟子模样的南宫霞,则也随队列而去,她此刻知晓,不宜表露出更多。 一时之间,未动者,便只余下四人.. 柳瘟、叶琼、楚宁月以及..楚江寒。 后者目光,紧盯柳瘟,似有言语无数,想要在此刻开口。但眼神余光,却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因为他对楚宁月一无所知,满是警惕。 沉默半晌,直到柳瘟打破沉默: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楚江寒闻言,眉头微皱,回身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队列,而后凝视楚宁月,似是想要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知难而退,自行离去。 可偏偏,楚宁月听了方才柳瘟对于当年之事的讲述,知道眼前的黑衣少年,如今对柳瘟的态度复杂,可能会对其不利。 而此人两刀逼退方进,说明实力远在叶琼之上,如果只有叶琼一人,根本无法拦阻。 自己与柳瘟相识一场,加之心底里也的确看不惯,柳瘟口中的楚江寒。 所以此刻,没有离去。 楚江寒双目微凝,知晓对方断然不肯离去,此刻心念一动,手已再度按住了刀柄。 第2215章 来使(下) 眼见黑衣少年欲对自己出手,楚宁月面色如常,心中却升起一丝无奈。 她今日本想低调行事,奈何旁人总是不许。眼前人在年轻一辈之中,或可算是佼佼者,能两刀逼退方进,虽未至四品,但也相差无几。 只可惜,此界武道五品极境与四品之间,虽只有临门一脚,但却如鸿沟天堑。更何况,此子身上的傍身之物,于此界而言或许不俗,但在楚宁月面前,却显得有些徒劳无力。 “嗯?” 黑衣少年眼见楚宁月镇定自若,此刻心中不禁起疑。他虽不知自己在风鸣院中,凶名远扬,但却也知晓眼前之人,不过外院弟子。 以外院之身,对阵核心弟子,理应先天有所忌惮才是,绝不该如此镇定。除非,对方心性异于常人,亦或是未曾将自己看在眼内。 再观一旁两人反应,柳瘟方才为南宫继出头,如今对于眼前之人,却视而不见。好像自己这一刀落下,根本不会激起半分风浪,好像对此人的实力,极为相信。 “哼。” 心念至此,黑衣少年松开刀柄,没有出刀,而是回身望了一眼,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的人群。随即不再言语,转身便走,没有做出最错误的决定。 “倒是懂得审时度势。” 对于如此结果,楚宁月颇为满意,无需自己动手,自然也就省去了一些麻烦。只是继续留下与柳瘟同行,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眼下速速离开,才是上策。 于是,楚宁月拦住柳瘟,阻止其继续开口,三人一同目送黑衣少年离去,这才出声道: “你们如今不是他的对手,而我不方便出手参与此事。” 楚宁月的话颇为直白,柳瘟与叶琼闻言,皆是眼神黯淡,不过对此也不敢心生怨言。 见两人沉默不语,楚宁月乐得自在,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只留叶琼柳瘟两人,在此交谈后话... ... 青云街后,外城栈楼之下,司徒奇率其余无名博士,强势拦阻书山来使,想要逼对方现身。 “还请来使出面,主持大局!” 玉石点缀的马车之中,迟迟不见来使现身,而方才传出的声音,此刻也已沉寂,似是在等待什么,只是两人皆都知道,拖延,无法持久。 这位前任学丞,实属咄咄逼人。 司徒奇连请三次,却皆不见对方回应,此刻抬头远望之间,已见方才掉队的弟子,朝此而来。当即目光一变,上前一步,竟是要强闯马车。 “看来来使仍觉得诚意不足,既然如此,便让司徒奇一显诚意吧。” 说话之间,司徒奇已是一步踏上马车,抬手便要去开车门。而就在此时,车内沉寂已久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两道透体剑气。 “你这人好生无礼!” 两道剑气穿透车门而出,直攻司徒奇双腿,虽避开了要害,但若中招,怕也要在床榻之上,度过十天半月。 司徒奇眼见对方直接动手,心中的怀疑立时加剧数分,因为在他看来,若对方真是书山来使,此刻大可不必躲躲藏藏。 如今宁愿直接动手,也不肯现身一见,只能说心中有鬼! 司徒奇如今旧伤未复,面对如此近距离的透体剑气,不敢硬接,当即踏地而起,身形一跃登上马车之顶,随即掌运内劲,想要由上而入。 随即一掌按下,气浪席卷八方,似波涛之势,要将整座马车之顶,击碎掀飞。 这一辆马车虽然豪华,但却并无特殊之处,防御力与寻常马车,相差无几。司徒奇一掌轰下,马车顶棚,受力之处立时坍塌,引得马车之内女子一声惊呼。 “大胆!” 声出同时,七道青色剑芒穿过无数散落的碎屑,浮现而出,这一次却是直指司徒奇胸前气海。若说先前一击乃是警告,那么这一次便是要直接废掉对方修为。 “司徒奇何时...” 其余博士,面对如此一幕,皆有些惊慌失措,因为马车之内的人身份未明,司徒奇如此莽撞,若冲撞来使,恐怕不能善了。 唯有董博士,此刻关注点略有不同,他所在意的,乃是司徒奇的实力。 “来使既有意赐教,司徒奇却之不恭!” 面对七道剑芒,司徒奇不敢大意,原本打算破顶而入,此刻也只能暂时退避。但其开口之间,却已运上内劲,声如洪钟,内息流转,自马车之顶的漏洞处强压而下。 势要逼得两女,主动现身。 司徒奇抽身而退,退至半空,可就在此时,已然落空消散的七道青色剑芒,却忽然调转方向,凭空浮现在其周身,化出星辰无数,将其退路尽数封死。 身为前任学丞,他同样出身书山外门,因此对于书山武学,略有了解。方才交手之时,他心中因为怀疑之故,忽略掉了武学本身。 如今再看剑芒,却是想到了书山外门之中,有一门武学,名为七星剑牢。 心念至此,司徒奇双目微凝,但却也在此分心刹那,只觉体内气息,一阵萎靡,真气受阻。 “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马车之内,再度响起清脆女声,七道青色剑芒,好似生出七道无形锁链,已将司徒奇暂时锁定于半空之中。 不过,女子心中怒气,已然消散些许,没有真的一剑破其气海,而是留有些许余地,出声质问。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董博士,却忽然疾呼一声: “手下留情!” 如此突兀一声,让司徒奇与出剑的女子皆是一愣,因为眼下已成僵局,两者皆未动手,这一声留情,从何而来? 却见青云街方向,一道数丈刀影凭空浮现,由上及下怒斩而来,直逼司徒奇天灵,毫不留情。 马车之内的女子,因为视线之故,不知外界发生何事,故而并未解除七星剑牢。而司徒奇此刻受制于人,体内真气流转极为缓慢,面对这逼命一刀,毫无抵挡可能。 此刻只能面露怒色,望向青云街方向,朝此疾驰而来,斩下那一刀的身影。 无双院,楚江寒... 想不到自己今日,竟会亡于这一名无知后辈,莽夫之手! 董博士见状,立时凌空出掌,想要为司徒奇分担几分攻击,可他养尊处优多年,极少动武,实力早已跌落六品,如何能够抵挡五品极境全力一刀? 此刻眼见司徒奇危机,而场上唯一来得及相救之人,便只有书山来使。 于是疾呼一声... “来使!司徒奇罪不至死!” 然而其话音刚落,刀影已至身前,为时已晚! “哎..” 可就在此时,栈楼之上,角落之中,一声轻叹,传入司徒奇耳中。下一刻,其只见眼前一道赤色壁障,一闪即逝,却恰到好处。 与数丈刀影,凌空交接,发出一阵震耳欲聋之音。 下一刻,刀影破碎,壁障消散,却凝成一道无形气浪。未席卷八方,亦未尘嚣漫天,只在顷刻之间,震散了七道剑芒,使得司徒奇恢复自由。 赤色壁障,为司徒奇抵挡九成威力,而最后一成,则被其双掌轻易化解,身形飘飞而出,落在五位博士之前,面色凝重。 如此一幕,在其余众人看来,皆是司徒奇深藏不露,危机之间爆发底牌,不但震散了七道剑芒,更是一举击破了刀影。 在他们看清出刀之人,乃是楚江寒后,心中惊讶更甚。便是董博士,亦未曾想到,司徒奇会有如此实力,心中暗自推测,莫不是此人已经恢复了实力? 却只有出刀与受刀之人,方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也就在众人目光,皆被方才一幕吸引之时,一名“不速之客”,早已趁乱,化为一道流光,降临于马车之内。 而马车之内,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第2216章 困境 马车之外,喧嚣未定,马车之内,寂静无声。 司徒奇死里逃生,知晓有高人相助,但对方不愿现身,自己当然也不会蠢到当众“识破”。 方才自己是因为识破了书山武学,一时分心受制于人,而如今自己已经脱困,楚江寒即便再想出手,也需考量一番,不足为惧。 只是,马车之内女子方才所用的,的确是七星剑牢,这点做不得假。所以她的身份,着实可疑,却也让自己半信半疑。 还有便是方才楚江寒出手,究竟是巧合,还是精心算计,他们是否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斩杀自己,其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点,日后需要深究。 ... 而马车之内,之所以寂静无声,乃是因为方才入内之人,早已在此展开屏障,虽效果比不上隔音法阵,但瞒过车外那些各有所思之人,却已足够。 马车之内,右手持剑,左手掐诀的青衣女子,此刻望着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面上神色古怪,眼中既有惊喜,亦有疑惑。 沉默半息过后,方才试探着开口,喊出两字: “是你?” “嗯?” 青衣女子面前不远,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腰间配饰,衣上点缀,皆有富贵之相,好似王孙贵胄。 而此人,正是方才于栈楼之上,无奈出手,再施化相之术,化身成如此模样的楚宁月。 楚宁月虽不喜麻烦,但司徒奇与自己毕竟曾是盟友,要自己看他惨死于面前,而自己不过随手为之便能救下,却选择袖手旁观...实在有违道心。 所以,她便暗中出手,救下司徒奇,但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选择重新化为黑衣公子的模样,进入马车之内。 毕竟,她先前于凛风城救人之时,并不知道这两女的身份。而如今,她们既自称书山之人,无论真实身份如何,都会带来一些意外的信息。 便宜师兄,虽然已被楚宁月抛诸脑后许久,但却没有彻底忘记。若能找到书山之人出面,或许能够提前救他出来,也算了却自己一幢心事。 而若两女并非书山之人,那与自己,也算是有些共通之处,可以了解一番。 更何况,今日司徒奇强闯马车乃是众人所见,不争的事实。如若自己不介入此事,两女追究问责之下,又会牵扯出更多麻烦。 楚宁月此时,可并不希望节外生枝,于是便只能化为当初救两女的模样,再入马车。 只是... 自己离开之时,马车之内并无隔绝神识的禁制,可是自己方才探查之时,却被一股力量阻挡。加之这马车外貌,也与自己离开时,有些许不同... 所以,为了确定马车之内的两女,仍旧是自己当时救下的两女,而非旁人顶替... 楚宁月进入马车之后,才会展开屏障,一直沉默不语,等待对方先行开口。 “真的是你。” 青衣女子眼见来人应答,赶忙收剑入鞘,面上浮现出喜色。原以为当时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再见只是片刻之后。 但随即,她便想到眼前之人出现的时机与场合,不禁思考起此人身份,是否与风鸣院有关。 “你们为何会来风鸣院?” 楚宁月开口之间,以神识搜查马车,试图寻找另一名宫装女子。随即目光定格在右方,一处屏风之上,感受到了些许阵法气息。 想来先前自己察觉到的禁制,便是这屏风所至,而那宫装女子,多半也在这屏风之后。 “此事...” 青衣女子闻言,略微迟疑,倒不是不相信楚宁月,而是因为... “此事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助我阿姐脱困!” “脱困?” 听到此二字,楚宁月不再假装,而是直接转头,望向马车之中多出的屏风。 青衣女子见状,明眸之中异彩闪烁,好似行走在沙漠之中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一般。在楚宁月对面落座,而后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我俩与你分别之后,思来想去,觉得先前之事太过蹊跷,所以打算去城主府落脚,一来安全可以保障,二来也能调查暗害我们的人。 可是没想到刚刚离开,路上就遭到了刺客的袭击,那些人实力不弱,我俩更是真气未复,一番苦斗之下,这才将杂鱼解决,却留下了一名首脑。 那人实力超出我俩许多,且不知为何,一心想要杀阿姐。我们与其交手,却迟迟不能将其拿下,发出的信号,亦未见人来援。 苦斗无果之下,阿姐将其引入马车,利用外出之时,家中长辈赐下的一道底牌,这才将人拿下。熟料那人竟是一名死士,先前便吞了燃血丹,催动之下,想与我们同归于尽。 当时我们就在马车之内,若此人爆体而亡,毒血沾染之下,我们皆无法脱逃,恐怕都会死在当场。” 说到这里,青衣女子的语速忽然变缓许多,面上的一丝喜悦也荡然无存,眼神之中,满是愧疚,接着小声道: “阿姐为了护我周全,动用了另一张底牌,将那人封入了阵法之中,但自己也未能出来。” 话音落定,青衣女子眼眸之中,已有秋波流转,竟是说哭便哭,让楚宁月大感疑惑。分明她前一刻,还如出谷黄鹂,满是活力,这一刻却沉寂如水,泪流不止。 楚宁月识人不广,看不清其中道理,只觉得此女若不是佯装出这等模样,便是天性喜怒无常。却不知,青衣女子方才出手之时的强硬,不过是强压情绪,极力克制而已。 如今见到了救命稻草,值得相信之人,强压的情绪,这才翻涌而出,如决堤洪水。 两人不过相识半日,这在楚宁月看来,根本是匪夷所思,天方夜谭,交浅言深之举,无法理解。却不知,这青衣女子,早已对自己...犯了花痴。 “那她...” 楚宁月两字出口,望向屏风,神识虽无法穿透禁制,但却能够感觉到其内的生机。而此女亦说过,要自己助她阿姐脱困,若是人已经死了,便不会是这般说辞... 熟料青衣女子闻言,开始涕泪横流,如决堤洪水,不可抑制,使得楚宁月一阵尴尬,因为她并不知晓,如何安慰旁人。 而就在此时,屏风之后,传来幽幽一叹: “遥儿,你怎的一副...我已去了的样子?” 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并非气若游丝,只是负伤,而无性命之忧。 “公子见笑。” 宫装女子说话之间,仍旧是温和之态,声音温婉,此时虽隔屏风,却也给大多数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楚宁月,不在此列之中。 她的话,犹如一道符篆一般,刚刚落定,被唤作遥儿的青衣女子,便止住了泪水。方才阿姐许久不曾说话,自己胡思乱想之下,真当阿姐伤势沉重,已经昏死过去。 如今听到她还能与人“知礼数”,立时破涕为笑,这时方才想起,自己方才哭的模样如何难堪,赶忙转过身去,指着屏风,支支吾吾。 “此地确有一道禁制,只是想要以蛮力打破,恐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届时,你们遇袭之事便无法隐瞒。” 楚宁月淡淡开口,将话题引回,但也一针见血,说出了两女方才为何不肯现身人前的真正原因。 “是,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不宜此时打草惊蛇,还请公子为我们隐瞒。” 宫装女子相比青衣女子,便要理性许多,而她对楚宁月,也不过是好奇与感谢,并无其他心思,所以对话之时,颇为明智。 “那..不用蛮力呢?” 一旁的青衣女子,关注点便没有宫装女子那般复杂,她在意的,只有如何救出阿姐,还有与眼前黑衣公子相知相识... 所以,关注的重点,自然在对方的言语本身之上。 “若不用蛮力,便需时间破解,我至少要在此处待上一炷香。” 话音落定,再度陷入短暂沉默,而一旁的青衣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只是她说出的话,让楚宁月微微一愣,面露尴尬。 因为这个问题,她... “事出紧急,人命关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别再纠结什么世俗之礼,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了,救人为大!” 从未想过... “遥儿...” 宫装女子轻笑一声,轻唤出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此时牵动了伤势,未能说出口来。 但她虽未开口,心中所思,却也与楚宁月不谋而合。 自然不是什么世俗之礼,而是外界的情况,根本支撑不到一炷香... 第2217章 进退 外院栈楼之下,马车之外... 一众风鸣院弟子纷纷赶到,将马车拱卫其中,虽看似众星拱月,却也有合围之势。因为马车之内,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着实令人生疑。 马车一侧,黑衣少年持刀而立,乃是马车最后一道防线,其此刻面色冰冷,周身气息蔓延而出,试图告知在场之人,若有人敢以身犯险,他不介意真的出刀,让对方命丧当场。 方才其出手之时的毫不留情,在南宫继以及一众内院弟子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欲取司徒奇性命的一刀,更让众人看清了此子实力与决心。 因此此刻,场面陷入僵化之中,无人敢上前来。 “来使为何迟迟不肯现身一见?” 马车之外,司徒奇继续以舆论之力,逼迫黑衣少年放弃立场。而后者对此不胜其烦,但却心中隐约忌惮,方才出手的神秘高手,不确定此人是否已经离开,所以不敢贸然出手。 他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而是觉得来人神秘莫测,如若自己贸然与其为敌,恐会影响到马车之内的两人。 “南宫继已经找回,你等还不让路,是何居心?” 黑衣少年冷声开口,质问司徒奇,然而他的言语,在寂静无声的马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无人问听,无人在意。 知晓自己势单力薄的他,心念一动之间,已然做出了决断,此刻气势之上,必须有进无退。 故而沉吟半晌,再度开口,却是一扬手中之刀,直指司徒奇道: “司徒奇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他此刻正是要兴师问罪,展现强势,以此反客为主。但心中,却远没有表面上那般镇定,因为他亦不知,马车之内的两人在盘算什么,为何迟迟没有开口。 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便没有退却的可能,今日即便得罪眼前这些人,也要守住最后一线。 然而... “司徒博士一心关切上使安危,何罪之有?倒是楚核心,莫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董博士心中懊恼,只觉司徒奇今日发难,太过莽撞。但事情已然发展到如此境地,身为盟友,他也只能推波助澜。 因此开口之间,大有回护司徒奇之意,更是在提醒对方,无论之前身份如何,如今占据的皆是风鸣院核心弟子的名额。 因此,在不知五院心照不宣之事的书山来使面前,无双院楚江寒为下,风鸣院司徒奇为上,以下犯上,当如此才对。 “聒噪!” 楚江寒如何不知,眼下眼前之人串通一气,为得便是逼马车之内之人现身。可自己偏偏又知道,那两人如今不可能现身。 楚江寒涉世不深,行事之间,多半凭借直觉。所以他即便不知其中道理,往往也能做出相应的行为。 例如他并不知晓,人心易被蛊惑,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一旦群情激荡,这些人被所谓义理冲昏头脑,便会对自己群起而攻之。 却有直觉告诉自己,不能任由对方肆意抹黑,否则事情难以预料。 故而轻斥一声,兵刃再度出鞘,却是要朝董博士攻去。 “嗯?!” 司徒奇见状,一步拦在董博士身前,心中却是起疑。他本以为,眼前少年应该与自己一样心照不宣,皆知道方才那一刀,是有神秘高手暗中相助。 在未弄清那人目的,以及立场之前,不宜再动干戈。 可如今,此子竟然再度动武,显然是不给那神秘高手面子。此子究竟是一时莽撞,还是另有自己不知的信息? “停手!”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马车之内,再度响起了青衣女子的声音。 楚江寒闻声瞬间,已然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 听到马车之内再度响起声音,他悬着的心,方才落定。只要马车之内安然无恙,其他人待自己如何,他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马车之内再度响起声音,便说明她们两人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能可化解眼前之局。 但下一刻,青衣女子所说的话,却让他眉头微皱,因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与司徒奇皆知。 “司徒奇,我先前已然饶过你一次,为何还不知进退?” 方才致命的一刀,之所以能够化解,在其他众人看来,乃是司徒奇深藏不露,危急关头,化解七星剑牢,挡下一击。 但如今听来,一众弟子之中,不明真相者,便开始猜想,自己方才亲眼所见的,是否是事实。莫非真相,乃是书山来使收手,主动撤去了七道剑芒,所以才让司徒奇捡回一命? 可是,这种说法,能够瞒过在场大多数人,却绝对瞒不过两名当事者。而偏偏她这句话的攻坚对象,正是当事者之一,司徒奇。 “方才上使有意指点司徒博士武学,但以老夫看来,若非楚江寒出手偷袭,胜负犹未可知。更何况,司徒博士所求,始终是上使现身一见,此事又有何难? 反倒是上使,迟迟不肯现身,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见不得人?” 方才险些遭遇攻击的董博士,此刻再度开口,语气之中,也是多了几分针锋之意。 “是啊,司徒博士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上使无礼,所求者也不过一见,为何使者迟迟不肯现身?”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带头,低声说出此类言语,立时如潮水涟漪一般,朝着四方扩散而去。一时之间,舆论已成,楚江寒一人,孤掌难鸣。 马车之内... “不管用..怎么办?” 青衣女子望向黑衣公子,面上尽是焦急之色,她已然按照对方所说的建议开口,可是事情非但没有解决,反而事态加剧。 却不知化身为黑衣公子的楚宁月,此时心中颇为无奈。自己的确是要眼前女子,对司徒奇施压,可是却没要她以方才出手之事做文章。 原本只要其以书山来使身份,持续施压,表现得越为强势,这使者身份便越容易让人相信。而不明真相之人,也越不敢造次。 可是如今,舆论已成,她们已然成了过失一方,若再施压,只会适得其反,招致群情激奋。所以眼下,终究是需要自己开口。 而司徒奇,眼见马车之内,再次陷入沉默,心中狐疑更甚,便想要为眼下大势,再添一把新柴。可就在此时,耳中却突兀响起了一道传音: “司徒奇,这二人身份无误,之所以不能人前现身,是因路上遇袭,兹事体大,不宜打草惊蛇。稍后入问贤堂,自会真相大白。” 传音落定,司徒奇面色一变,这个声音本身对于他来说极为陌生,但说话的口吻,却似乎与自己相识已久。 加之方才自己被神秘高手所救,如今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一起,只是心中尚有疑虑。 “僵持下去,毫无意义,更何况我方才能够暗中助你,如今却身在这马车之内,若那少年再出手,我便不好相助。 届时群情激奋,以其一人之力,固然难以抵挡风鸣学子,群起攻之。但之间的损伤,却不可避免。毕竟此人出手,丝毫不顾念同门之谊,这一点,你应该有亲身领会。” 楚宁月的话,可谓将司徒奇完美拿捏,她知晓对方最在乎的,便是风鸣院的前途和面子。之所以犹豫不决,全然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自己就给他这项信息。 但此传音过程,青衣女子却是不知,只以为自己的一句话,让眼前公子语塞,心中隐约升起一丝担忧。 可就在此时,对方却开口,说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给我一枚随身之物。” 青衣女子微微一愣,浑然不知对方是何目的,如若换做其他女子,此刻恐怕都会升起警惕之心。但偏偏,青衣女子乃是花痴心性,对于眼前之人,更已动念。 所以虽然觉得他的话十分古怪,但还是自腰间取下了一枚香囊,递给对方。 “这是..”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眼前黑衣公子,将自己最喜欢的那枚香囊,朝着车外抛了出去,立时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你知道该怎么做。” 又是一句传音出口,落入司徒奇耳中,而司徒奇顺势接过香囊,仔细打量。随即面色骤变,指着香囊,倒退一步。 如此举动,落入众人眼内,立时好奇,此物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让司徒奇如此失态。便是一旁的董博士,都不知发生何事。 而青衣女子,在爆发的边缘徘徊,正想开口质问眼前之人,为何要将香囊丢出,却在此时,听到马车之外,传来一声惊呼... “罢了,今日之事,皆是误会一场,迎上使,入内院。” 司徒奇的演技,不上不下。 寻常弟子,则皆以为书山来使,给出的乃是一项重要的信物,虽不知对方为何不一早拿出,但心中却亦有无数猜测。 可此刻即便有人怀疑,也无人敢拆穿... 第2218章 合作 栈楼风波,至此而止,虽然人心仍旧浮动,但却无人敢再纠结此事。 董博士与司徒奇一路交头接耳,后者将方才有神秘高手出手,暗中相救之事,告知给了董博士。而董博士,则对这神秘高手的身份,极为好奇。 不过因为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内院问贤堂,能可入内之人,皆是风鸣院高层。届时,此人身份如何,一见便知,倒也不怕对方诡辩。 只是如今,无法确定书山来使的身份,若马车之内的女子当真是使者,那么司徒奇方才的行为,恐怕.... 而司徒奇,倒是相比他淡然许多,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必担心,那人既说自己在马车之内,而来使又未发难,便说明二者已然达成共识。” “但愿如此。” ... 风鸣院司业之下,尽数到场,队伍浩浩荡荡,拱卫马车,直奔内院而去。 路上但有因事耽搁,未能及时出迎的弟子,此刻亦会默默加入队列之中,使得队伍不断壮大。便是四院核心,空降风鸣院夺核心弟子席位之日,也未曾有过今日的阵仗。 相比车外交头接耳,马车之内却要寂静许多,但无声的力量,有时却胜过有声。 “此事的确是不情之请,但眼下除此之外,已无更好的办法。” 马车之内,屏风已碎,楚宁月以自身术力,灌入禁制之中,虽不是蛮力破阵,但也响彻无几。而且为了不弄出声响,对于灵气的耗损,亦是颇为严重,此刻正在调息之中。 她本欲救人之后,便离开此处,继续隐藏实力,暗中行事。可不料眼前脱困的女子,却是口出惊人之语,要自己冒认书山来使的身份,将自己拉入麻烦之中。 楚宁月不喜多管闲事,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不过是觉得举手之劳,率性而为。加之两女身份未明,若真来自书山,或许能够帮自己解救便宜师兄。 但如今看来,两女的请求,却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甚至无法继续暗中行事。如此,会打破自己之前计划的抉择,让楚宁月颇为无奈。 若自己答应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不能以少年楚阳的身份行事,会成为风口浪尖,不利调查线索。 可若自己不应,便失去借眼前两女,打探书山之事,解救便宜师兄的机会。更有可能,为司徒奇招来麻烦。 “是啊是啊,你再考虑考虑嘛。而且书山来使的身份,在南域极为尊贵,便是城主府也不敢拿你如何。 虽说不能调动城主府之人,但却可以随意调度风鸣院所属,包括已经下山归隐的外门弟子,以及其四下宗族。一旦与他们取得联系,便可以说是掌握了整个南域的情报。” 青衣女子楼牧遥,此时兴致勃勃,朗声开口。她之所以如此主动,一是因为眼下自己与阿姐都受了伤,而且那些刺客的实力也着实不弱,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两人未必能够幸免。 可是眼前的黑衣公子不同。 他的实力,自己两人有目共睹,若由他抗下“书山来使”这个身份,便是有刺客来袭,亦能逢凶化吉。 虽说这样做,对他有些不公,但眼下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好的办法,只能日后从其他方面,多加补偿。 “哦?” 楚宁月睁开双眼,调息已毕,她此刻已然动了离开的心思,但却好奇,青衣女子口中的特权,若真有如此神通,为何她们两人还会落魄至此。 被黑衣公子凝视,楼牧遥微微一愣,此时下意识后退半步,似乎有些心虚。因为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内容,并不是每一个书山使者都能拥有,而是必须有实力支撑。 那些书山曾经下山归隐的外门弟子,绝大多数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原因,虽仍属于书山麾下的隐藏力量,但对书山弟子,却没有太多好感。 如果使者的实力,不能让他们认可,那么便无权调度他们。虽然书山派系繁多,并非独尊武力,但当今之世,若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恐怕早已被覆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宫装女子比起楼牧遥,便要理性许多,此刻从这一声轻疑之中,已然听出了些许。知晓眼前的黑衣公子,并非毫无所求。 既然有所求,便能各取所需,达成合作。 “先前那位姑娘,如今伤势如何了?” 听到这句试探,楚宁月看向屏风之后的宫装女子,此刻无需多言,便能够猜到对方忽然提及南宫霞,是想要找出自己在意之事。 虽然她不大喜欢这种试探,但眼下的确对两女有所期望,所以此刻也不介意开口,答非所问道: “我的确有事,需要你们帮忙,只是如今看来,这件事你们未必能成。” 宫装女子莞尔一笑,似对这颇为拙劣的激将法免疫,但同时,也确定了对方的确存在合作的空间,而非单方面的请求。 “能不能成,要看具体是什么事,你先说。” 楼牧遥比起宫装女子,便要心急许多,此刻迅速出声,生怕错过了眼前的机会。却不知,她这般暴露诉求的行为,在合作的初期,大为不智。 不过,宫装女子却也不怪她,一是因为知晓她心性如此,做不得假。二来则是,她愿意在此次合作之中,作为低姿态的一方。 “我有一位朋友与书山有关,他曾欲带我持此物,前往风鸣院,奈何在途中遭遇歹人袭击,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我虽有怀疑对象,但却担心打草惊蛇,反而害他性命。所以想要借你二人之手,营救出这位朋友。” 说话之间,楚宁月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她自临江渔村一战之中,得到的书山内门信物。 那名紫衣女子,本是借给自己信物,要自己开启山下阵法脱逃,避免被殃及无辜。却不想,她自己惨死于邪道之手,这玉佩便也成了无主之物。 因为此物是她诚心交托,且未来得及收回,所以当日司徒奇以书山特殊功法驱动,也未能看出端倪,将自己招入风鸣院,与自己成为盟友。 “嗯?” 宫装女子抬手之间,一股内劲流窜而出,将飞来的玉佩吸附于手,仔细查看,口中不禁轻疑一声。 因为书山信物,其实民间多有伪造,但外形易造,其内机巧却难以模仿。 此刻宫装女子,暗中取出自身信物,催动功法,尝试感应。而其所得结果,与当日司徒奇验证的一般无二。 眼前之人,非玉佩之主,然得玉佩原主,诚心托付。 第2219章 承诺 不多时,宫装女子右手一挥,将玉佩送还,随后轻叹一声道: “既是同门落难,我们自当义不容辞,便是今日合作不成,亦会着手此事。” 听到对方的话,楚宁月眉头轻佻,本以为对方会借此事发挥,提出诸多条件。却不想此女开口之间,竟“自掘坟墓”,放弃优势。 须知对方能为自己办的,便只有这一件事而已,其余之事,皆无需借助书山之人的身份。 “既如此,我便可以放心离开了。” 楚宁月说话之间,便已起身,做出离开之态。而一旁的楼牧遥见状,朝着屏风望了一眼,满是交集,心道一向心思敏锐的阿姐怎么会犯此种错误。 将唯一可能谈判的筹码,轻易放弃。 此刻见黑衣公子欲走,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上前一步,将其手臂牢牢抓住,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 迟疑半息过后,方才吐出一句... “你不能走!” 楚宁月起身的目的,其实是想要试探宫装女子的心性。她想要知道,对方之前的话,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话术筹谋。 而对于楼牧遥的反应,她反倒不甚在意,一是因为此女并非决策之人,而且头脑没有宫装女子那般缜密,二则是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像南宫霞。 “你们已无留下我的筹码,为何不能?” 楚宁月说话之间,语气冷漠,但所说的话,却是颇为真实,让人无可辩驳。 但其态度虽看似强硬,实则却暗中以神识,观察破碎屏风之后的宫装女子。 若她方才所言,只是话术筹谋,此刻见自己要走,定会心急如焚,露出马脚。相反,若她是真心实意,那此刻只会无望,却不会焦急。 神识透过屏风,楚宁月随即眉头微微一皱,因为方才破解马车禁制之时,她并未以神识窥探屏风之后的状况,如今方才是首度窥探。 可这一看之下,却是发现屏风之后,满目狼藉,四周车窗之上,尽染黑血,阴森可怖。马车深处,宫装女子端坐于地,似是临危不乱,颇为端庄。 可是她即便隐藏得极好,裙摆之上的污血,亦暴露了其此刻的状况。 显然方才并非全身而退,而是受了那所谓燃血丹的波及。 但真正让其无法行动的,却是其右肩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虽以内息强压伤势,又以药物暂时止血,但却不能妄自移动。 而宫装女子对于此事,方才只字未提,开口也好,思索也罢,皆不过是强撑。 如此毅力,如此心性,倒也... “合作之事,强求不得,遥儿莫要胡闹。” 宫装女子轻声开口,以此掩饰自身虚弱的事实,但并非是为了楚宁月,而是不想楼牧遥担心。她清楚,自己这个出身旁系的表妹,性格活泼..甚至可以说是跳脱。 若让她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怕是会自乱阵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届时没有自己收尾,对于眼下处境,大大不利。 所以绝不可在她面前,展露出伤势,只说因为禁制的原因,不能出来相见。 “哼,她说得不错,合作之事讲求对等,而你们现在没有资格。” 楚宁月闻言,冷哼一声,周身气息爆发而出,将抓住自己手臂的楼牧遥震退,而后口出惊人之语。 两女闻言,皆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黑衣公子竟会如此说话。 宫装女子沉吟半息,面上浮现出一丝失望,不再开口,闭目凝神。而楼牧遥则像是饱受打击,此刻指着眼前之人,怒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两女此刻,皆都没有察觉一事,便是楚宁月想来,她们无法拦阻,楚宁月想走,她们也只能束手无策。若楚宁月方才真心要走,此刻早已化为遁光消失,如何会留在此处? 楚宁月闻言,目光一寒,此刻望向楼牧遥的同时,周身气机锁定其身,朝其强压而去。后者见状,后退半步,但随即却又踏前一步,一幅大义凛然,悍不畏死之相。 “嗯,心性尚可。” 话音出口,楚宁月重新落座,却让楼牧遥满是疑惑,她无法理解眼前之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再度大声道: “莫以为我们是你想帮就帮,想弃便弃的,现在反悔,晚了!” 好在楚宁月早前便已展开隔音术法,否则此刻马车之外的众人,怕是要受到惊吓。 而对于此女的激动,楚宁月充耳不闻,因为能够理解。自己方才试探之时,便预想过如此结果,所以并不在意。 关键还是要看决策之人,如何选择。 “遥儿,公子是在试探你我。” 果然,宫装女子的心思,远强于楼牧遥,此刻凭借楚宁月的一句“心性尚可”,便猜到了方才一幕的真相。 只是,这种试探的手段,她并不喜欢,但想到能人异士,大多脾气古怪,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试探?” 楼牧遥听到阿姐的声音,自是镇定了许多,但对于这个说法,却还是心中存疑。此时上下打量楚宁月,默不作声。 在她看来,即便对方先前所为乃是试探,那样的话,也足够伤人。更何况,谁能保证他说这话时,当真不是发自肺腑? 感受到了此女的“恶意”,楚宁月无奈摇头,心中暗想此女待人的方式,真是直来直去,欣赏之时激流勇进,厌恶之时,不留情面。 不过,既然试探已毕,便说明宫装女子方才的话出自真心实意。 既然对方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真心实意,愿意去救便宜师兄,那么自己也不能真的不讲江湖道义。若真这样做了,与自己讨厌的祁如清又有何分别呢? 祁如清... 想到这里,楚宁月稍稍沉默,让楼牧遥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后知后觉般,有些举足无措。 “公子..” 可就在宫装女子,打算再度开口之际,却听楚宁月抢先一步,斩钉截铁道: “我愿意与你们合作,但我需要有便宜行事之权,你们的话只能是建议,不能是约束。” 见楚宁月开门见山,宫装女子眼前一亮,她此刻除了求助楚宁月外,别无他法。因为自己如今伤势沉重,稍后定然无力与那些人做口舌之争。 如果楚宁月不愿意答应,那么稍后便只能由遥儿取代自己的身份。 但遥儿的心性,却难免被那些人看出端倪,甚至打草惊蛇。 “当真?” 楼牧遥闻言欣喜,先前的敌意一扫而空,果真是率直得有些...莽撞。 “正如公子方才所言,公子行事之时,我们不会干涉。” 宫装女子的话,让楚宁月意识到,合作已成。但也知晓,自己方才试探的言语,也多少让此女有些不悦,放在心上。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们这一方没有对等筹码,无法约束自己,所以即便有心干涉,也是徒劳无功。 不过,自己既已答应合作,便不会弄虚作假,所行之事,亦不会独断专行。 第2220章 云火 风鸣内院,问贤堂中,如今风鸣院最高掌权之人,学丞南宫归元,静候于此。对于书山来使,他心中情绪颇为复杂,既担心对方此行会引祸于风鸣,却又希望来人,能够打破僵局,救风鸣于危难之中。 徘徊之间,只闻一句,打破沉默... “迎上使!” 听到司徒奇的声音,南宫归元身形一振,此刻面上表情迅速复归平和。 在位多年,谋划许久,面具戴的时间过长,早已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所以对于逢场作戏之事,他可谓深谙此道,此刻亦知稍后会见,尤为重要。 同一时间,问贤堂外,一众内院弟子止步于此,因为他们的位阶不够,没有资格进入内院问贤堂,此等核心之处。 在一众弟子各异的目光中,马车行入问贤堂,大门随即禁闭,唯有八博士以及三位核心随行。 随着大门闭合,一众弟子不禁小声议论,有担心大局之人,亦有谈论书山来使,架子太大之人。 觉得即便是书山之人,也该讲究礼尚往来,八博士已然给足面子,如何到了问贤堂门前,还不愿下车一见? 但也有人觉得,书山来使贵不可言,理当如此,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自己也要通过五院大比,加入书山,然后若干年后荣归故里。 马车行入院落,已至问贤堂前,此刻再不现身,马车也无法进入堂内。可是马车虽停,内中却不见声响,这让八博士十分头疼。 为首的司徒奇,眉头微皱,那名神秘高手明明说过,只要来到问贤堂,他便会让书山来使现身,为何如今毫无动静? 难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之中,尚有不稳定的因素,所以迟迟不肯现身一见?还是说,那神秘高手,早已不在马车之上? 偏偏对方能够联系自己,自己却无法主动联系对方... 更奇怪的是,一直与马车形影不离的楚江寒,竟在方才马车进入问贤堂后,便主动离开。虽说其他四院核心,不得进入风鸣院问贤堂,乃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但此子显然不是会守约的心性。 如此做,意欲何为? “恭请上使现身。” 司徒奇硬着头皮,朗声开口,今日所说的奉承话,怕是要比一生所说皆多,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不过在场之人,倒没人觉得司徒奇市侩,因为皆都看得出,他这是笑里藏刀,别有深意。 “嗯,此地...倒也算安全。”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响起了一个中性的声音,绝非先前的两名女子。司徒奇闻言之间,第一时间认为,此人便是方才那名神秘高手。 可下一刻,一道人影自马车之内飞出,走得却非车门,而是先前司徒奇一掌落定,拍出的顶棚漏洞。 如此出场,虽说不得什么草莽,但也决计谈不上斯文。 随着漫天木屑散落,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手持铁骨折扇,上画山水合川,身穿黑衣白内,泾渭分明。 望着眼前的黑衣公子,司徒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将眼前之人,当做了方才出手的神秘高手,但却又不知对方身份。 怕此刻贸然开口,为风鸣院引得麻烦。 倒是一旁的其他人,理所应当便将现身之人,当做了书山来使,齐声道: “见过书山上使。” 随即齐齐作揖一礼... 只是众人刚刚作态,便见黑衣公子手中折扇轻挥,带起一阵柔风,将众人虚托而起,无法行礼。 “世间俗礼,不必拘谨,礼在心中便是。” 听到此种说法,在场之人,除司徒奇外,皆是耳目一新,联系到书山来使的身份,视听之上,更是多了一层滤镜,觉得此言十分有理。 但此时,司徒奇却是疑惑不解,这神秘高手,为何要假扮书山来使?自己是该当众拆穿,还是... “不知上使如何称呼?还有其他两位,为何...” 最终,司徒奇还是决定开口,虽看似主问对方称呼,但实际上关注的重点,却是马车之上两名女子,为何没有现身。 心中则在思索,难道是此人起意,将书山来使制服,或是...若是这样,岂非引祸风鸣院? “不必称我为上使,我此行南域,并无公事在身。至于名讳,倒算不上什么秘密,东方云火。” “东方云火?” 司徒奇心中默念此名,试图在脑海中,找到关于此子的信息。但很可惜,自己离开书山之时,已是十余年前,而此子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自己断然没有可能认得。 至于近年来书山的后起之秀中,似乎也没有东方云火这号人物,倒是这东方复姓颇为稀少....若自己记得没错,当年外门掌器使,似乎便是复姓东方。 这人,莫不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出言试探道: “不知东方公子,可认得曾经的掌器使,东方临秋?”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人皆是一愣,随后方才想起,五院学丞之上者,皆是出身于书山。而这位司徒博士,曾是前任学丞,当然也曾经是书山弟子。 而他此时提及此事,显然是在试探对方,如此充满敌意的举动,着实.... “哈..” 黑衣公子闻言,轻笑一声,手中折扇轻开,望向司徒奇的同时,吐出一句... “临秋没有,灵秋倒是认得,只是你所知的信息,似乎有些过时了。” 被当众戳穿试探,司徒奇颇为尴尬,但心中却更为震撼。他原以为,当初出手的神秘高手,多半便是眼前之人,但如今听来,他似乎真的出自书山。 否则不会在自己刻意说错名字的情况下,还能对答如流。 于是,尴尬一笑道: “离开书山多年,我竟记错了师者名讳,着实汗颜。” 而对于这个台阶,黑衣公子不会吝啬,挥了挥手道: “无妨,倒是你方才的问题...” 说话之间,黑衣公子主动将话题引回马车之内的两女,而后转身看向马车,接着道: “便让她们自己回答吧。” 司徒奇闻言一愣,他方才的试探,因为东方云火对答如流,而心生震撼,所以被搁置一旁。但只要回味过来,便能想到对方刻意转移话题的用心,从而疑心再起。 可是如今,对方却主动重提此事,显得坦荡无比,倒显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先前出手,实属无奈,我们路上遇袭,着实分不清风鸣院中,是否还有那人同党。司徒博士纠缠不清,为护阿姐和师兄周全,我只能出手应敌了。”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而后马车车门大开,走出一名青衣女子,腰间佩剑。一双眼眸颇为灵动,说话之间,来到黑衣公子身旁,望向司徒奇,微微一礼。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惊,不知是何人,胆敢刺杀书山来使。 也同样知晓,来使并不相信自己等人。 但,以东方云火方才展现出的身法,其实力定然也是不弱,而且身上看不出半点伤势,不似那青衣女子一般,虽然言辞犀利,但中气不足。 为何方才,是青衣女子出手,而非东方云火? “都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司徒奇此刻自然不敢发难,望着青衣女子,开口客套,但实际上在意的,却是马车之内另外一名女子。因为方才虽然短暂交谈,但却能看出,马车之内的主导者,应是另外一人。 而那人,才是真正的书山来使。 “即是误会,说开便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叫楼牧遥,牧羊的牧,遥远的遥。至于阿姐嘛...” 楼牧遥开口之间,似乎充斥着江湖之气,并非有什么长幼尊卑的概念,与这些书院博士,可谓格格不入。 司徒奇望向马车,等待着内中另外一名女子现身。可是等候数息,却始终没有见到对方,心中疑惑再起。 而就在此时,中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玉衡师妹状况不佳,尚需调养,此刻着实不便相见,而我此行南域也并无公事在身,今日这问贤堂,也不必久留。 稍后还请司徒博士为我三人安排住所,待玉衡师妹好转,再谈其余之事。” 而这话虽看似是商讨,实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司徒奇闻言一愣,对方不让自己见人,甚至还不入问贤堂,只因一句并无公事在身?那今日所做一切准备,岂不是付诸东流? 心念至此,心中不满,翻涌而出,加之他本就没讲东方云火当做书山来使,此刻更加确定,此人居心叵测,怕是控制了真正的书山来使。 可就在此时... 马车之内,响起沉寂已久的声音... “今日未能相见,着实失礼,但此事事出有因,师兄方才以自身修为助我压制伤势,虽有好转,但也的确不便移动,还望诸君勿怪。” 第2221章 进犯 “阿姐...” 前一刻仍是潇潇洒洒,对于风鸣院之人目光与看法毫不在意的青衣女子,此刻闻声之间,一声轻呼,赶忙又跃上了马车。 眉宇之间的关切之意,被司徒奇与董博士看在眼中,两人皆是阅人无数之辈,自然看得出,两名女子之间的关系,做不得假。 所以唯一剩下的隐患,便是这黑衣公子,东方云火,是否与车内两女真是同门关系。仅凭他知晓书山之中,掌器使名讳便断定他是书山之人,未免太过儿戏。 最为直接的办法,便是向对方索要信物,然后以书山感应之法,判断信物是否归属其本人。但这样做,无疑是彻底与眼前人撕破脸面,若他真是书山来使,这个风险,司徒奇担不得。 所以说,应对方才的试探,并非对判断完全没有影响,至少此刻,无论是司徒奇还是董博士,都不敢轻易撕破脸面,当面质疑,只能旁敲侧击。 而只要他们不走到当面质疑的一步,东方云火的身份,便不会动摇。 “有劳了,之后之事,交我便可。” 一道神识传音,传入马车之内,宫装女子耳中。使得后者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随即便眉头微皱,闭目凝神,再度调息起来。 她此刻已披上了一件外裳,勉强挡住了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面要隐藏伤势,应对风鸣院之人,一面更要防止遥儿担心,不能露出半分马脚。 而半息过后,楼牧遥的声音,再度自马车之内响起,却带着几分不悦: “阿姐需要休息,此间之事容后再议!你们若有其他急事,皆听云火师兄做主!” 此言一出,既是放权,亦是对东方云火身份的肯定。 方才楼牧遥现身之时,很自然地走到了黑衣公子身后,作态不似被人胁迫,倒像是颇为信任。而如今,她又说出这样的话,至少可以确定,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而此女又与马车之内另外一名女子关系亲密,其关切之意,做不得假。倒是可以勉强相信,三人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关联。 若是如此,倒也.... “既如此,便有劳司徒博士了。” 眼见众人沉默许久,东方云火率先打破沉默,示意司徒奇决断。而后者此时,也没有其他理由,继续留住对方。 虽说众人迎接,大费周章,对方未入问贤堂内,多少有些不悦。但好在出迎者,只是八博士,没有学丞及以上位阶之人,折损八博士的颜面,尚在接受范围之中。 “那...” “哈哈哈哈哈。” 就在司徒奇决定着手,安排两人住所之时,问贤堂正厅之内,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笑声。这让司徒奇立时面色一变,暗道不妙。 因为书山来使,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想逗留此地,只想带受伤的师妹安置。此时,若由自己出面安置,于风鸣院而言,面子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若笑声的主人,此刻现身,那么性质将完全不同。 虽说院落与主厅相隔甚远,但发笑之人却非寻常人,不可能一丝一毫也听不到此地对话。自己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此时出声。 而下一刻,主厅大门敞开,一名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踏步而出,抱拳一礼道: “风鸣院学丞,南宫归元,见过书山来使。” 此言一出,在场的八博士以及三名核心,皆是一愣。他们本以为,南宫归元今日不会出现,只会默许来使离开,而后再登门拜访。 可是却未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出迎。 这其中,三名核心之一的方进,心中波澜最盛,因为他是最在意风鸣院名声的一个,原本南宫归元若不现身,今日之事便可归结于司徒奇一人,而不会上升至整个风鸣院。 可是如今他现了身,便不再代表风鸣院学丞,而是意味着整个风鸣院。因为如今南宫归元的学丞之职,便是风鸣院中最高掌权之人,形同代山长。 本就对南宫归元心存成见,十分不满的方进,此刻更是恨极了前者。觉得此人为了自己的颜面,竟然不顾大局,偏偏来使心意已决,又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眼下,局面已僵。 “南宫学丞不必多礼,来日方长。” 东方云火望向南宫归元,却只是微微颔首,说上一句客套话,便又将目光投回司徒奇。显然他根本没有打算,因为南宫归元的出现,改变自己的行事计划。 司徒奇此刻望向东方云火,却根本不敢接话,因为南宫归元不现身,他便是此地最高掌权之人,能可决定一切,但现在南宫归元现身,便该由他做主。 这倒不是因为南宫归元威望多重,司徒奇必须卖他这个面子,而是因为在司徒奇心中,风鸣院重于一切,自既然在博士之位,便要守这个规矩。 规矩,不能破。 “公孙山长仍在闭关之中,无法与使者相见,现风鸣事务,皆由归元代掌。” 南宫归元坐镇风鸣院四载,虽对城主府与其他四院,皆态度软弱,甚至与虎谋皮,但却也从未对谁展现出恭敬之姿,更不会自称“归元”。 更何况,东方云火不过二十出头,而南宫归元却已年近半百,若是放在寻常之时,如何也不会对一个晚辈行晚辈之力,自称归元。 他如今这一句话,既是告知对方,如今自己代表的乃是整个风鸣院,更是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愿意以晚辈之礼,相待来使,寻求帮助。 当然,这番心思,唯有董博士与司徒奇明白,在其余人眼中,南宫归元不过是宣示主权,然后谄媚上使,就像他当初对四院以及城主府那般。 小人作风。 “南宫学丞辛苦,只是..” 东方云火开口之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给了对方几分面子。但这几分面子,却不足以让其改变计划,留在此处。 一是因为宫装女子状况的确不佳,自己需将其安置,再施术调理,否则一旦伤势恶化,十天半月皆无法恢复,自己便一直无法行动自由。 二来则是,自己暂代书山来使的身份,先前的一切说辞,都是与宫装女子商议过后,其口授而成。对于书山的信息,自己知之甚少。 用来欺瞒对自己心存忌惮的八博士尚可,可若是对付代表风鸣院的南宫归元,一旦说多,便意味着错多,极有可能被对方看穿身份。 到时自己自是可以摇身一变,换回少年楚阳的身份,但这两女怕是就要为自己错误承受代价。 既然已经答应相助她们,已是合作的盟友,楚宁月便不会放弃她们,否则有违道心。所以作为东方云火,自己今日断不能进入问贤堂中。 “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他日定当....” 然而,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南宫归元便是面色一变,沉声开口,直接打断道: “公事为重,个人为轻,还请使者以五院大局为重。至于其他两位...可由司徒博士代为安置,无需使者亲行。” 说话之间,其看向司徒奇,示意他快刀斩乱麻。而司徒奇对于其做法,颇为不满,觉得这样只会让书山来使,厌恶风鸣院。 故而,不为所动。 “师妹的状况特殊,此前经我调息,方才稳定伤势,如今需要以自身功法,继续辅佐其真气运转,方能解决隐患。若假手旁人,我着实无法放心,而旁人也定然无法全功。” 楚宁月知晓宫装女子的状况,其实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危机,但她此刻心下已定,又如何会顺应对方之意,留下与其交谈? 若一招棋错,被对方看出端倪,东方云火的身份,便再难保住。 “东方公子!” 南宫归元高声一唤,此刻上前一步,双眼微凝之间,继续开口,语气之中,却已充斥着不满: “风鸣院虽无法比拟书山底蕴,但亦是天启五院之一,公子所言,莫不是觉得风鸣院无人,可代公子出手了?” 南宫归元此举,可谓彻底转移话题,激化矛盾,将东方云火口中说辞,便成了对风鸣院的挑衅。更是在有意为之之下,在那句“风鸣院无人”之后,停顿许久。 言下之意,若东方云火仍旧不肯留下,便是蔑视风鸣院,欺风鸣无人了。 “南宫归元!” 寒门之首方进,此刻暗中握紧双拳,心中怒火攀升,若不是此刻身份有别,他真想要大声怒斥南宫归元。 因为后者此言一出,便将原本可以化解的冲突,置于无可挽回之境地。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而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南宫归元的无耻。因为此刻的南宫归元与董博士,皆都望着自己,虽未开口,但眼下之意,溢于言表。 在场之人中,八博士与南宫归元碍于身份,如若邀战,便是风鸣院与书山来使对立,影响太大。而三名核心弟子之中,南宫继只是六品,实力太差,而另一名齐师妹,实力未明。 唯有自己,乃是众人皆知的五品极境,算是场上可用的最强战力。 所以如果一定要人,做出冲动的行为,出手给眼前上使一个下马威。。。那么只能是自己! 若成,南宫归元不会感激自己,只会责怪自己冲撞上使。若败,南宫归元更不会关心自己,只会落井下石,处罚加倍。 可若自己不应战,眼下就无法破解此局,僵持下去,只会让风鸣院难堪。 方进眉头微皱,暗叹一声,心下已然做出决断... 继而大喝一声... “寒门方进,请书山上使指点功法!” 第2222章 避战 方进此言一出,六博士之中,除董博士之外之人,皆是一惊。便是司徒奇也未想到,此子竟会自此时,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 而方进虽是口说请教,但说话之间,周身气息已然翻涌而出,汇于拳掌,根本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打算。 面对寒门方进,楚宁月只觉头疼,倒不是此人实力让自己忌惮,而是此子曾多次与自己交手。若说与南宫归元对谈,可能会被其看破身份,那么与方进交手,也是同样道理。 更何况,当时自己与他交手之时,只是开元境修为,如今已然恢复到转脉中期,修为相差甚远。若想要胜他,且需险胜,不被旁人看出端倪,恐怕有些困难。 方才自己已经说过,先前为师妹疗伤,耗损了真气。如果稍后动手之时,无法展现出这一点,便说明自己方才的话有所隐瞒。 加之自己对书山了解不多,无法判断书山来使应该具备何种实力,只能通过楼牧遥与宫装女子受伤之时的气息推测。 其全盛之时,应该也未达四品,应当同样是五品极境,但实力远超同阶同品。否则,楼牧遥在真气受损的情况下,不可能短时间以剑招控制住司徒奇。 所以要在满足同为五品极境,且真气大损的条件下,击败方进,那就必须是险胜。而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想要险胜方进,又不被旁人看出刻意放水,着实....不简单。 “指点之事,来日方长,眼下我还要助人疗伤,不宜动手。” 楚宁月开口之间,神色镇定自若,她自是不想与对方交手,同样也看出方进忽然出手,是与董博士以及南宫归元有关。 若是放在前日,自己对这位南宫学丞,可能还没有这般在意。但如今,自己撞破了李相容与司徒奇的计划后,得知二号很有可能便是南宫归元... 便不得不在意此人行为,以及今日诱导自己出手,真正的目的所在。 “难道书山来使,只是浪得虚名?” 方进冷声开口,知晓自己这话,乃是以下犯上,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邀战。 更何况,他也的确想要看看,自己一介寒门出身的五品极境,是否能够战得过出身世家的书山弟子,即便不能胜,也要看看差距如何。 “放肆!” 司徒奇见状,一声怒喝出口,但刚想上前拦阻,便被一旁的董博士拉住。这一刻,他已明白,方进的出手,乃是南宫归元设计,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而下一刻,方进再度沉声开口,不卑不亢,但其所说言语,放在面对书山来使之时,已算是对眼前之人,乃是对书山的大不敬。 “上使方才说,自己曾为人渡气,怕是无法久战,风鸣院绝不占你便宜,便以三招为限!三招过后,上使若安然无恙,我便对书山底蕴心悦诚服,任凭处置! 但若三招过后,我侥幸胜了一筹,便说明上使,如今已经无法独当一面。届时还请上使放下个人得失,以大局为重。” 此言既有激将之意,又有几分威胁,虽没有明说立场,但却已经将对方置于书山与风鸣之上。若对方继续避战,损的便是书山名声。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心中无奈更甚,望着眼前这甘愿做人棋子之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她当然知道,对方此言之中的利害,他这是笃定自己会为了书山名声,出手与之一战。如若自己继续避战,便是将书山名声看得比自己师妹更重。 如此一来,南宫归元等人,便有理由怀疑自己的身份。 可若自己与其对战,所使功法但有一丝蛛丝马迹,也能被曾经出身书山的南宫归元与司徒奇看出端倪,可谓用心险恶。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出手吧。” 东方云火轻叹一声,终究答应对方邀战,此刻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折扇轻开,大有一幅风轻云淡,随手而为的意味。 可是如此作态,落入旁人眼中,乃是书山上使之风度,可落在方进眼中,却是单纯的蔑视,并未将自己当做对手。 倏然间,一阵清风拂过,一片落叶飘飞而起... 风动,人亦动。 方进猛冲而来,虽未达四品身意,但早已蓄势待发,怒气加成之下,爆发出的速度远超平时水准,抬手一爪,便朝东方云火咽喉抓去。 刚刚出手,便毫不留情,欲杀对方。 倒不是方进当真对眼前之人动了杀心,而是他知晓书山来使的实力,绝对不可轻视,因此自己唯有全力出手,才有可能战胜对方,容不得一丝留情。 面对这一抓,楚宁月身形朝后一仰,轻易躲过。但方进一爪落空,却似是虚招一般,当即借势旋身,反手又是一抓,如野兽出笼,暴熊猛击。 而这一抓,才是其实招所在,并非锁定咽喉,而是胸前气海。 指尖青光浮现,若半尺寒芒,透体而出,带起一阵劲风,呼啸而过。若东方云火方才未仰面躲闪,这一击便落在气海,可其此刻仰面躲避第一击,这一抓,正中咽喉。 “不好!” 司徒奇见状,当即一把按在身旁的董博士肩头,随即用力一拉,将其整个人朝右方带离。 而下一刻,东方云火身形果真一闪,竟在反手横抓的空隙之下,擦身躲过。方进实招落定,爪芒浮现而出,遭殃者自然是东方云火原本身后方位。 而那里原本所站之人,便是董博士。 方进这一击,大有坑害此人之意,因为五品极境全力一击,若是六品反应不及,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偏偏他此刻又是代替风鸣院出战,若董博士真的重伤于此,也不会有人此刻问责于他。 故而方进这第一招,攻的根本不是东方云火,而是董博士,对于前者,不过是试探为主。在他看来,若能击杀或是重伤董博士,便能为风鸣除一大害,斩断南宫归元臂膀。 “书山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却不知比起我院扶摇诀,又当如何?” 眼见司徒奇救下董博士,方进一瞬之间,目漏凶光,但此刻机会已失,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此刻出言称赞,看似颇有气度,却是在试图以言语干扰对手。 “呵..” 东方云火虽非书山之人,但她却是楚宁月,亦是与方进交过手的少年楚阳。所以她很清楚,方进不会扶摇诀,此刻开口,怕是想要书山来使,心生警惕。 若自己真是书山来使,恐会因为此子贸然出手,邀战自己,而觉得他是一个鲁莽之人。绝不会想到,他在刻意引导自己,想要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下一刻,方进果真速度暴增,踏地而起,但身法气息,却一改往日狂躁之意,不似野兽出笼,反而如落叶一般,颇为飘逸。 东方云火躲过第一招,并未忘记自己,如今乃是真气耗损过后,被迫与人交手的人设。于是看似躲闪得毫不费力,实则以修士气机,改变自身气息,营造出了一丝紊乱之相。 这一点变化,旁人也许无法捕捉,但司徒奇与南宫归元,定能知悉。而这场戏,从来也不是演给大多数人看,只要他们两人相信即可。 “这不是扶摇诀。”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南宫归元此时,竟小声呢喃。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之人皆是六品之上,也不难听到。 所以他这话,可谓是让方进的谋算,彻底落空,更是无形之间,讨好了书山来使。 如此做法,让方进心中怒意更盛,明明要自己出手的是他,如今暗中助力对手的也是他。此人,着实该杀! 两道人影,本在空中追逐,如两片落叶,风中飘散,看似不分上下,实则东方云火周身气息越发凌乱,渐生颓势。 此刻被人拆穿,方进索性不再隐藏,气息再度一转,身后竟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棕熊虚影,一闪即逝。 一股莫名的牵引之力,骤然自其双掌迸发而出,便是东方云火,也未想到此子还有这等后手。 此刻如若施展转脉境遁术,自是可以轻易挣脱这牵引之力,但如此一来,便会暴露实力。毕竟修士遁术,虽然可以用来模拟武道轻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但本质之上却有差别。 自己若要维系五品极境的实力,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便不该做出轻易挣脱的反应。 下一刻,东方云火身形似不受控制,被方进双掌牵引而去,只得将手中铁骨折扇,横于身前卸力,却在即将与其接触之际,身形一滞。 而方进原本将出的一掌,此刻却变掌成肘,翻身而起,犹如一头猛兽,朝着眼前之人,贴身撞去。 “咔嚓!” 碎裂之声骤然响起,却不知是木石绷断,还是骨断筋折。 下一刻,方进安然落地,此刻望向眼前之人,目光凝重,并未继续出手。 而东方云火,则在这一撞之下,身形倒飞而出,手中铁骨折扇,化力不及,当场折断。 飞出十余丈后,堪堪落地,持折扇之手,背在身后,替换另一手。 在其刻意表演之下,负于身后之手,轻颤不已,足够六博士以及南宫归元看得清楚。 第2223章 剑牢 修士体系未入紫府玄丹之前,肉身强度比之寻常人其实相差无几,不过是身负护身道韫,不宜受伤。而护身道韫,起到的乃是免疫攻击的作用,而非减弱攻击。 也就是说,如果攻击无法突破护身道韫,则对修士来说毫发无损,可一旦突破,便是重伤。 当时,楚宁月随鬼面老者一同前往叶家,救出叶琼之时,便因为大意,贸然硬接五品一掌。虽然以火相术法,借助双掌相接的瞬间,攻入对方经脉,使得叶家大公子,沦为废人。 但自身也被其一掌反震,震得骨断筋折,若非毅力过人,根本无法维持清醒,更不要说带着叶琼与柳瘟一同离去。 所以自那一日开始,楚宁月在对阵此界武者之时,便是以轻身之法躲避为主,或以修士术法模拟武道内招,远程交接,鲜少与人近身搏斗。 方才那一击,自己虽然及时调转真元,于身前凝成气罩,阻挡了大半伤害,但余下的威力,亦非护身道韫能可化解。 此刻站在原地,看似风轻云淡,实则脏腑受创,虽然受伤不重,但也着实是在方才一击之中,落了下风。 不过好在,三招之限,已剩最后一招,而这一招,便是自己营造出险胜假象的关键。方才借助瞬间的接触,自己已在对方体内,留下一道火种。 以此界五品之实力,短时间内,绝难将此火种排出体外。这也是为何,方进没有乘胜追击的原因。他此刻,乃是有口难言,状况绝对不会比自己好。 所以,只要在最后的第三招,引爆火种,自己便可控制对方伤势,中断对方攻击,再配合自己的演技,营造出险胜假象。 “书山来使,似乎...” 另一旁,六位博士之中,已然投身四院的四名墙头草,此刻眼见局面陷入僵局,也是不禁思索起来。虽没有明说,但也将狐疑与轻视二字,写在了脸上。 因为在他们看来,书山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书山来使定然实力超绝,便是真气耗损,面对方进也定然能够信手拈来,绝不会打得如此吃力。 这着实是与他们心中所想的书山来使,有所不同。 唯有真正出身于书山的司徒奇与南宫归元,才会清楚书山之中派系繁杂,并非独尊武道。虽然外门晋升内门,的确需要实力考核,但只需达到书山评定的六品即可。 因此,内门之人,未必都是高手,但若不是武道高手,则必定在另外一个领域,有出众能为。可惜,今日考究的乃是武力,而非其他。 “原以为书山来使实力不凡,没想到竟会与方进这等货色打平。” 若说六博士只是眼神交流,未敢开口,那么南宫继此时低声嘀咕,便是大大不敬。他其实往日里,并非这等莽撞之人,只是因为先前受了闷气,加之他的确反感方进,所以才会如此。 可其刚刚出口,便感觉到一阵寒意,笼罩周身,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朝寒意的源头望去。正见司徒奇,望着自己,目光冰冷。 而就在此时,一个另外意外的声音,从旁响起,正是许久未曾开口的南宫归元。而其所言,可谓诛心,正是: “此子天资不错,但行事实属狂妄,使者方才并未以书山功法对敌,多有留手,归元颇为感激。但如今,此子仍无悔改之意,还望使者能以书山内招,让他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此言一出,方进心中怒意更盛,他虽然出手之前,便知道此战无论自己胜负如何,南宫归元都不会善待自己,但却没想到... 眼下此战未果,他便已经对自己展现出了敌意。更是利用自己,再一次向书山来使示好。为他制造台阶,解释方才两招不过是手下留情,反成了自己无礼,以下犯上。 可是,实力就是实力,无论他如何鼓吹,只要自己拿下最后一招,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要他们哑口无言。 可他只看到了南宫归元的第一层与第二层,却想不到第三层,因为他不曾怀疑过东方云火的身份。更加意想不到,自己已然落入了第四层。 而南宫归元此举的第三层,正是在逼东方云火。 “棘手..” 楚宁月闻言,心中暗叹一声,南宫归元果然老谋深算。自己方才与方进交手,的确是以修士遁术,模拟武道身法,躲闪为主,却未反攻。 稍后第三招,本来也是打算躲过对方一击,而后伺机出掌,再引爆对方体内火种,造成防御反击,险胜一招的假象。 可是如今,却被对方将了一军,他要自己以书山功法应敌,挫败方进。 其中试探之意,溢于言表,若自己使不出书山功法,则是身份可疑,若使出功法却不能击败对方,则要留下与南宫归元对谈... 而若使出功法,胜得太过轻易,却又会让自己方才的作为,显得虚假。 所以自己原本设想的第三招,如今已被南宫归元这一句话,彻底打乱... 好在... “既如此...” 东方云火微微一笑,既笑自己当时,耐心听完了一切,又笑宫装女子,的确未雨绸缪。 “借剑一用。” 此言一出,方进、南宫归元、司徒奇皆是面色一变,前者变色是发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给人的感觉与先前截然不同,锋芒毕露,作为对手,他必须谨慎。 而后两者,却是没有想到,东方云火真的会使书山剑法。 而书山剑法,乃是以书入剑,其意在于无为、在于止戈,而非攻敌制胜。所以剑招之中,没有一招乃是攻杀之招,与世间其他剑法,截然不同,所以极难模仿。 倒是书山其他武学,例如拳掌音律,可以被江湖之人,以特殊手段模拟而出。 此人选择以剑法对敌,怕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试探之意... 不过,眼下局面已然至此,自己也绝没有临阵退缩的可能! 只是... 风鸣院扶摇诀,虽然是配合剑法的绝学,但百年来除了公孙山长之外,已无人练成扶摇诀,配套剑法更是已经失传。 所以风鸣院上下,根本无人用剑,便是有些世家子弟,为了附庸风雅,腰间佩剑...所佩之剑,也不过观赏居多,根本不能用来与五品极境实战。 自己更不可能给东方云火,以兵刃不堪,无力一战的理由。 只是他这番思索,在东方云火看来,却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自己借剑而已,为何他要拖延如此之久。 而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再度响起楼牧遥的声音,随后一柄长剑飞射而出: “师兄接剑!” 然而此剑飞射的方向,却根本不是如今东方云火所在,这让后者有些无语... 当即右手轻抬,以修士御器之法,御眼前长剑入手。 但这一手凌空御剑,却让在场之人,心中一惊。因为这一手在他们看来,需要对于内息的精准把控,以及知悉五品化气神髓所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 而东方云火这信手拈来之态,展露出的根基,与他方才交手两招之时的窘迫,判若两人。 不禁让众人思索,之前的书山来使,是否真如南宫学丞所说一般,刻意留手。 “来战!” 方进此时怒吼一声,随即踏地而起,身形一跃数丈,周身气息翻涌而出,如江似海,竟是凌空不落。 楚宁月先前曾听柳瘟与南宫霞,讲述此界武者信息,知晓五品化气,并无滞空之能。此刻凌空不落,唯一的可能,便是其再运转极招绝式,暂时突破极限。 当机立断,不再犹豫,手中长剑发出一阵嗡鸣之声,随即骤然出剑。 却不似方进一般,大开大合,凝聚剑招,而是化作九道绿芒,直朝半空之上的方进攻去,空中星光浮现,好似天生异象。 “七星剑牢...” 作为曾经的书山弟子,南宫归元与司徒奇,自然皆都见过此招。而且就在刚刚,马车之内的女子,也曾施展过此招,对付司徒奇。 这一招,的确是书山剑法之中的一式,意在控敌止戈,所以只会封锁对手经脉,使其功法暂时中断,受制于人,不会造成杀伤。 若非刚刚楚江寒出刀,司徒奇不会落败,更不会险些重伤。 眼见东方云火,能可瞬间施展七星剑牢,而不需运气凝势,司徒奇与南宫归元这一刻,已然对其身份,再无存疑。 因为七星剑牢外门弟子便可修习,但若想要修习其对应心法,却需晋升内门。一旦修成,便迅速凝势施展,攻敌不备,出奇制胜。 而像是东方云火这种几乎瞬间施展的,只能是将七星剑牢及其心法,修至大成。绝非其他江湖中人,能可模仿。 但.. 他们如何知晓,楚宁月并非武者,而是修士,如今所施,仍是术法,而非他们口中的七星剑牢。 方才马车之中,宫装女子的确未雨绸缪,试图授其几招书山剑法,以备不时。可是修士之身,行气法门与武道截然不同,若贸然按照武道法门行功走气,等同于自尽。 若非楚宁月先前于地底世界之中,曾有过一段奇遇,短暂将修士气机,转化为武道内劲,有所经验,此刻也根本不敢贸然尝试。 因此,她所施的七星剑牢,只是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必须速战速决。 而真正的关键,除了那一枚火种之外,还在于马车之内,宫装女子。 因为她此刻,正在暗中施展真正的七星剑牢。 第2224章 三式 “嗯?” 感知到方进周身气息似有凝滞之相,楚宁月心下一声轻疑,因为她深知此刻无外物相助,自己以修士术力运七星剑牢,只是徒有其型,而无其实。 但眼下方进周身气息,的确受到剑牢影响,定然不是自己意外之间,触发了何种奇迹。 唯一的解释,便是马车之内,楼牧遥暗中相助。 但其根基不足,如今又真气受损,断然无法持久,所以此战需速决。 方进凌空而起,身后本已有棕熊虚影浮现而出,此刻受制剑牢,虚影立时溃散。周身皆被星光笼罩,伴随九道剑芒,如被一柄无形利剑穿透,钉死于半空之中。 但楚宁月知晓,方进此人绝非鲁莽之辈,其既然决定对自己出手,便不会轻易罢休。故而单凭剑牢,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因此唯有.... “爆。” 心念及此,楚宁月手中掐诀,一团肉眼难见的赤芒,骤然自方进体内爆发而出,化为三道血箭破体。 将火种埋于对手体内,而后一念引爆的战斗手段,并非出自楚宁月之手。她亦是自丹青天下之时,受神秘黑袍熏陶,耳濡目染所悟。 比起攻坚术法,此种手段更易控制伤害,尤其是对付武道五品,只需在引爆之时,避开心脉,便可以做到伤而不杀。 半空之中的方进,原本只是受剑牢所控,即便心中有所惊讶,但也还在控制范围之中。 可如今,体内异种气息忽然爆发,他此前虽有察觉,但方才专心运转绝式,已无余力分心于此。此刻措手不及,掌中凝招中断,立受反噬。 整个人于半空之中,跌落而下,却是头下脚上,周身气息,凌乱不已。 “不好...” 司徒奇见状,第一时间分辨出,方进乃是遭受反噬,此刻动弹不得。偏偏距离自己的方位却又最远,自己想要救援,已然来不及出手。 而此时距离其最近的南宫继,根本不可能出手相救于他,若真由着他头下脚上,砰然落地,即便不是当场摔死,也要重伤数月。 毕竟五品之人,施展绝式过后,皆会有一定时间的回气空隙,使得周身功法处于被动运转的状态,亦是防御力最为薄弱的时期。 而招式被强行中断,遭遇反噬,会让这回气空隙,变得更长。相反若交手之中不断积势,便能在施展绝式之时,减少回气空隙。 所以武者交手之时,往往不会起手便用出最强之招,而是要待到势满之时,方才会施展,终结对手,因为此时施展,回气空隙微乎其微。 但方进刚刚定下三招之约,且前两招皆被身法化解,所积之势,本就不足以维系此内招。又被楚宁月中途打断,遭受反噬之下,可谓危机异常。 “哎..” 眼见方进青云直坠,可在场之人除了司徒奇之外,皆是冷眼旁观之辈,楚宁月无奈轻叹一声。 她本就无意与对手交手,乃是对方受人利用,她这才被迫出手。最初制定的方针,亦是险胜一招,而非碾压,所以她根本不想取对方性命。 如今若是任由方进横死当场,日后自己行事之时,将多有不便。于是权衡之下,楚宁月身形一动,却并未忘记以遁术模拟武道轻功,化出一道残影,朝下坠的方进接去。 “四品身意?!” 然而,她却忘记了一点特性,便是此界武者身法,除了极特殊的存在之外,唯有入四品之后,方能带有残影。 此刻她救人心切,倒是忘了隐藏,展现出的身法速度,超出了五品。 众人眼中,只见方进青云直坠,即将陨落,而后便见黑衣公子,化为一道残影,将其接住。天空之上,九道剑芒纷纷化为星光,随即星光消散于此。 “好!” 眼见方进得救,司徒奇此时乃是由衷感激他眼中的东方云火。因为方进此人,虽然行事偏激,但在如今风鸣院年轻一辈中,却算得上前三高手。 五院大比之日,他势必是风鸣院主力,若在此时折损,风鸣院胜算将会更加渺茫。 而除了效忠南宫家的董博士外,其余四位博士皆投身了其他四院,本就是墙头草的心性,如今见有人带头叫好,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书山来使的机会。 可就在他们谄媚的恭贺之中,变故突生... “抱歉。” 空中,方进轻声开口,但在说话之间,左手一掌,已是印在了东方云火身前。 “你..” 后者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才出手相救,此人竟然以怨报德,而且来得如此之快。也就是说,他方才青云直坠,可能只是假象,为得是引自己入局。 但下一刻,他便判断出,方进是有自己的苦衷,因为这一掌所用暗劲,乃是为了封穴,而非摧破。虽觉一股巨力迎面袭来,但脏腑却未受创,只是整个人飞出而已。 “这..” 方才叫好的数位博士,立即住嘴,因为他们看到了场上变化。此刻其中一人,已是开口怒斥方进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东方云火,虽是被眼前之人偷袭,的确疏于防备,但一来对方一掌,主打封穴之气,二来其身负护身道韫,能可免疫一定程度之下的攻击。 所以此刻,只是被震飞而出,可谓毫发无损。 至于体内被封气穴... 东方云火浑不在意,因为修士行功走气,与武者内息流转,所行周天经脉,根本毫不相同。方进以封武者气穴的手段,试图阻断修士功体,自然是无稽之谈。 “三招以过,我可以离开了么?” 说话的同时,东方云火望向南宫归元,此时目光平静,飘然落地之间,看不出身体有半分不适。 但身为现任学丞的南宫归元,却深知方进的底细,知道他方才所出的一掌,绝对不会这般简单,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哼。” 眼见南宫归元沉默,楚宁月心中对于此人观感,再度降低了几分。却对此份沉默,加以利用,转身便朝马车而去。 既然对方想要漠视此事,那么自己转身便走,丝毫不会给他转圜的余地。至于方进,方才自己救他一次,已然足够,他以怨报德的一掌,即便未伤了自己,也让自己对其印象变差许多。 原以为,在这些人面前保持低调沉稳,能可徐徐图之,暗中行事,却未想这些人对书山来使这个身份,只有表面一套。 若是这样,自己倒也不介意,以武力震慑。只是这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而已。 而就在东方云火,转身走向马车之际,身后却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休走!第三招,此时方至!” 方进说话之间,眼中闪过一丝歉然,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否则也坐不上寒门之首的位置。若真想出手偷袭,此刻断然不会出声提醒对手。 而方才那一次偷袭,乃是声出掌亦至,这一次却是声落拳方出。一拳轰出,带起七道拳影,直朝楚宁月后心攻去,黄沙怒卷。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对方如今气穴被封,实力大减。 但他于公于私,都不想真的重创书山来使,因此这一拳看似凶猛,实则徒有其表,只是声势骇人。 其中细节,六品之人难以分断,但司徒奇却看得清晰,而他都能看清的信息,自然也瞒不过楚宁月。 只可惜,后者如今已无耐心,右手袍袖一挥,轻斥一声: “退下!” 一声出口,黄沙为之一滞,一阵劲风席卷而出,凝成一道无形壁障,似化万刃,于楚宁月身后三丈处,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拳之威,瞬间瓦解,黄沙倒灌而回,劲风疾吹而过,将问贤堂地面石砖掀飞而起,吹得围观之人修为差者站立不稳,亦吹得南宫归元心中惊讶。 方进首当其冲,此时心中除了惊愕之外,再无其他。因为他分辨不出,楚宁月施展的究竟是否还在武学范畴之内,直觉无力抵挡。 身形堪堪维系一瞬,便已如风中残烛,飘飞而起... 第2225章 离去 楚宁月的确想要隐藏实力,暗中行事,但眼下对方苦苦纠缠,她也别无他法,不过是换一种行事方针而已。 方才一声出口,所施者的确是修士术法,而非武道功法。但她却有自信,在场之人中,无人能可窥破此点。 因为她在出手之时,已施展神识密切关注在场之人的神色,而尘埃落定之际,这些人眼中只有惊愕,并无其他。 若是有人能够识破自己的修士术法,此时断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司徒博士。” 楚宁月踏上马车,而后将目光落向司徒奇,示意对方尘埃已定,是时候为自己安排住处。同样也看得出,方才只有他是真心想要出手相救方进,而其他人不过是将其当做棋子罢了。 所以其心中所想,定然与南宫归元不同,加之他本就打算让自己离开,若不是南宫归元多事,事态亦不会发展至此。 如今尘埃已定,由他出面终结此事,最为妥当。 “是。” 眼见方进落败,落地之间气息溃散,再无一战之力,却无性命之忧。司徒奇知晓东方云火留手,此刻对其心生感激。 如今见对方开口叫住自己,立时会意,一字出口的同时,已是朝着马车而来,自愿做马前卒。 “这...” 南宫归元与董博士对视一眼,他们想要试探的答案,如今已经得出,加之风鸣院内可用战力,已经无出方进其右者,再想强行留人,便是自找麻烦。 以东方云火方才展现出的实力,便是此地之人尽数围攻,也未必能够奏效。更何况,那几个墙头草,绝对不会因为一丝怀疑,便对书山来使动手。 所以此时,只能目送对方离去,别无他法。 ... 不多时,东方云火进入马车,而司徒奇亲自驾车,朝着内院西方而去,只留下问贤堂内一众各有所思的高层,以及问贤堂外不明真相的内院弟子。 至于外院之人,因为位阶之故,早已被遣送回外院,没有资格留在问贤堂周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叶琼柳瘟两人。 不过纵使问贤堂外的弟子,并未见到院内的打斗,却也多少听到了些许动静,更是看到了之前的天生异象。 一个大写的疑问,在众人心中不断蔓延,此时无论内外,皆是如此... “书山来使,究竟是何实力?” 而他们依稀记得,来使曾经说过,自己路上遇袭,真气受损。那么也就是说,来使方才动手之时,并非巅峰状态。 那么,其巅峰之时,又会是何种水准?能伏击来使,使得其真气受损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这样的人,若是进入风鸣院,风鸣院之人要如何抵挡,又如何抵挡得住? 这个问题,令南宫归元眉头紧锁... 他原本的打算,是利用方进试探来使实力,若方进胜,他便严惩方进交好来使,同时对来使释出善意,让后者意识到风鸣院此时可以是他合作的伙伴,拥有庇护他的实力。 一旦合作达成,便能借助来使的身份,行诸多便宜之事。 而若方进败,则说明来使潜力非常,更可与之交好,虽无法借其身份,当其当做傀儡,却能有所依仗。 但方才的结局,方进被轻易击败,来使更似乎看穿了自己的计俩。如此一来,非但没有与对方交善,反而交恶,可谓弄巧成拙... 心念至此,南宫归元双目微寒,望向一旁气若游丝的方进,随即缓缓开口: “来人!方进以下犯上,鲁莽行事,着令即日起禁足学舍,无令不得外出,旁人不得探视!” 而在场之人,皆非寒门阵营,唯一中立的司徒奇又已离开,根本不会有人替他说话。偏偏方进自己,已然气空力尽,说不出话,只能逆来顺受。 好在楚宁月无意杀人,方才所施术法,只是以防御反击为主,没有专攻摧破,所以方进伤势不重。 否则,若其真被术法重创,旁人又不得探视,单是伤势恶化,就足以取走方进的性命。 .... 同一时间,楚宁月化身东方云火,进入马车之内,随手展开隔音之术。她本想入内,询问宫装女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岂料刚入屏风之后,便见其昏迷不醒,已倒在楼牧遥怀中。 “她这是...” 武者体系与修士体系不同,而此界武道,又与丹青天下武道大相径庭。所以楚宁月在不了解书山,不知此两女是否修有特殊功法的情况下,不敢贸然以术法镇压对方体内伤势。 因此,所谓的耗损真气调和伤势,不过是一句托词而已。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开之时,宫装女子虽然伤势不轻,颇为虚弱,但也并未到昏迷的地步。因为其肩头的伤势虽然深可见骨,但却是外伤,并未伤及脏腑。 可如今,她昏迷不醒,气息萎靡不振,倒像是受了内伤一般。 “阿姐方才替我出手,许是耗损过重了。” 楼牧遥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反常态,神色则出奇的平和,这让楚宁月意识到,此女的心态发生了些许转变。 而这种转变,多半是伴随着事件的发生,例如...她发现了宫装女子,如今真正的伤势。 是了,先前宫装女子藏身于屏风之后,又披上外裳强自坚持,便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如今施展剑招,耗损加剧,无法压制伤势,昏迷不醒。 而楼牧遥上前,将其放在怀中安置,如此近距离之下,自然不难发现其气息微弱,以及伤势沉重。 此刻之所以如此作态,或是并不知晓,自己已知宫装女子状况,所以想要自己面前,佯装镇定。 又或者,是宫装女子昏迷之前,交代了什么。 “你可有疗伤丹药?” 楚宁月见状,回身开口,想要问司徒奇讨要疗伤之物,但却一时情急之下,忘了解除隔音之术。 正想再开口之时,却感觉手臂一紧,转头间,却见楼牧遥抓住自己的手臂,微微摇头道: “此事不能旁人第四个人知晓,而且风鸣院的丹药,应该比不过我们。” 说话间,楼牧遥自腰间取出一只玉瓶,她此刻乃是故作镇定,虽然说话之时语气平稳,但方才错乱之下,却是真的没有想到给阿姐服下疗伤药丹。 望着其此刻才拿出丹药,楚宁月一头雾水,不过想到两人出自书山,而书山乃是此界之中,颇为高端的存在,所以做出一些反常之事,自己不理解倒也正常。 于是释然。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问出这句话,楚宁月有些后悔,因为她忘记了眼前两女之间,乃是宫装女子主事,如今其昏迷不醒,这个问题询问楼牧遥,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却不想,此女如今,出奇清醒,开口之时竟是.... “我会留在住处守护师姐,直至其苏醒。至于你,可以便宜行事,只是希望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虽然相识不久,但楚宁月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话,不太可能出自楼牧遥之口。应当是宫装女子昏迷之前,有所交代。 而自己,于疗伤一途之上,除了以术法强压伤势之外,也没有太多涉猎。由于本相功法乃是火相的缘故,楚宁月更擅长摧破之术,而非治病救人。 甚至整个残阳宫内,都没有一名擅长水系木系功法之人,所以便是她想要涉猎,也没有机会。更何况,水木术法的确能够治疗伤势,但功效却不如同阶丹药。 而丹药...不在自己的修行之列。 短暂沉默,楚宁月心中已然有数,自己既答应与对方合作,便会站在对等角度,不会贸然行事。所以宫装女子苏醒之前,她并不打算借助书山来使的身份行事,以免为两女招惹麻烦。 不过,自己对疗伤之事,也的确一窍不通,倒是可以寻找白衣,询问一二。 但一切的前提,是应付眼下的考验,因为马车已经停止,这带路之人,多少会有所试探。 第2226章 威慑 挥手间,楚宁月撤去隔音之术,随即走出马车,果然见到司徒奇已等在一旁,望着自己。 而其身后,则是一处不大的庄园,位于内院深处,人迹罕至。由外看去,两颗古松,高耸于此,好似两座哨塔,看顾此间。 “上使,此处人迹罕至,颇为适合休养,又在内院深处,较为安全。” 听到司徒奇的话,楚宁月微微颔首,知道他必有后话,所以兵不着急。可等待半息过后,仍未见对方出声,或是离去,于是主动开口道: “此行南域并无公事在身,你唤我东方即可,不必称呼上使。” “东方公子。” 司徒奇对于自己的态度,过于“乖巧”,这让楚宁月感觉很不适应。因为在少年楚阳面前,司徒奇行事颇为执拗,且十分强势,丝毫不像眼前之人。 “还有何事?” 楚宁月的一句话,已然算是逐客令,因为她见司徒奇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知道他是想留在此处,看一眼马车之内的两女。 而其重点,仍在宫装女子身上,怕是想要确定此女,与自己之间存在何种联系。 “方才听闻上使遇袭,真气受损,我粗通岐黄之术,想着是否可以出一份力。” 说话之间,司徒奇的目光越过楚宁月,落在马车之上。若不是马车大门闭合,他此刻恐怕已经看向宫装女子。 此时试探之意,溢于言表,但楚宁月却并不打算给他这张通行。 “既是粗通,便不劳司徒博士了。” “你..” 司徒奇闻言语塞,自己不过是客套一句,同时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以为眼前之人,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让自己入内一看,打消心中疑虑。 可是,眼前之人的回答,却是拿准自己的言语,反攻自己。比起装傻充愣,更为可恶。 再者说,此子一再拦阻自己,是否是真的心虚? “嗯?” 眼见对方仍旧赖着不走,楚宁月眉头微皱,轻疑一声,既是警告,亦是逐客令。 但她绝想不到,自己的这一声轻疑,非但没有让对方起退缩之意,反而变本加厉。因为司徒奇通过这一声轻疑,无限放大了心中猜想,问出一句... “阁下到底是谁?!” 马车之内,隔音之术已散,楼牧遥自然听得到车外对话,此刻见楚宁月身份有暴露之可能,立时出声道: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趣?阿姐有伤在身,不愿见你便是不愿见你,为何咄咄相逼?难道风鸣院之人皆喜欢倚老卖老,不懂得男女有别?” 司徒奇与方进一般,皆十分看重风鸣院的名声,尤其是在书山来使面前,更要维护形象。 所以,楼牧遥的这句话,对于司徒奇来说颇为致命,戳到了痛点。 而他偏偏对楼牧遥束手无策,因为他能够确定,先前曾经出手对付自己的楼牧遥,所用的七星剑牢,定然是书山正宗。 倒是眼前的东方云火,瞬间施展七星剑牢,且外显之相与自己所认知的剑招有所出入,让自己心生疑惑。 而最为关键的,却还是方进出手偷袭之时,其施展的第四招。一瞬之间,方进受创落败,伤而未死,而东方云火毫发无损。 这样的招式,自己只从一个人的身上见过... “你!” 司徒奇轻抬右手,指向马车,似被楼牧遥的言语,呛得无力辩驳。可下一刻,其手指却转移目标,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口出惊人之语。 “阁下可认得楚阳?” 楚阳二字入耳,马车之内的楼牧遥为之一愣,因为她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可楚宁月此时,却是心下一惊。 即便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心中亦是生出无数念头,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料定司徒奇只是试探,没有把握。 否则,他不会如此发问。 “五院之中,似乎没有这号人。” 对于东方云火的回答,司徒奇不置可否,双眼微凝之间,望向眼前之人,似在全面审视。 此时的沉默,让楚宁月心中犹豫,若眼前人真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杀他灭口是肯定不行的,可若要放他离开,却也会影响日后行事。 “据我所知,书山之中,并无护身罡气一类的特殊功法。可你击败方进的最后一招,所用之式,却是匪夷所思。 这些年来,我只从楚阳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手段,所以想要询问一下,东方公子是否认得此子。” 司徒奇沉声开口的同时,全神贯注于眼前之人的神色变化,试图在楚宁月的脸上,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证明自己的猜测。 奈何寻觅许久,皆不见对方脸上有丝毫涟漪,虽然心中怀疑莫名,但却没有丝毫证据。 “哦?” 听到对方的关注点,在于自己击败方进的最后一招,楚宁月心中的犹豫,放松了些许。因为她方才出手之时,最好的选择乃是真阳离火罩,但此招会让火焰外显,暴露身份。 所以,她才故意施展自己并不擅长的风系术法,凝成防御壁障,防守反击。 故而对方重提此事,自己大可... 故技重施。 “嗡..” 楚宁月一指点出,毫无预兆,身后一阵劲风席卷而出,吹得马车一阵摇晃,但拉车的马匹,却似乎受过专门训练,此刻受到的惊吓影响,微乎其微。 地面之上,散落的落叶与尘沙,瞬间飘飞而起,朝司徒奇所在蜂拥而去。 司徒奇身为五品上境,自然不会轻易惊惶无措,此刻眼见对方忽然发难,也不会坐以待毙。运起双掌的同时,向前凌空一按,一道掌印轰击而出,身形借势疾退。 “咔嚓..” 下一刻,掌印撞击在无形壁障之上,使得后者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发出了一声脆响。壁障破碎的瞬间,却化为十余道风刃,朝司徒奇周身退路封锁而去。 在楚宁月刻意的操控之下,风刃呈现微白之色,肉眼依稀可见。 司徒奇虽早有准备,抽身疾退,但其未达四品的身法,又如何快得过转脉境术法?只一刹那,便被风刃追击而上,下意识回身全力施为。 数道掌印连续轰出,却惊愕地发现,掌力根本无法穿透风刃,甚至难以抵挡分毫。一瞬之间,逼命威胁已至眼前。 他未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动手毫无预兆,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丝毫没有留情。 可就在他准备发动底牌,拼得重伤也要遁走之际,近在咫尺的风刃,却瞬间化为一团气浪,朝四方迸射开来,重新化为劲风,四散而去。 与此同时,耳中响起一道... “这便是我方才所用之招,司徒博士可有了解?” 眼前之人的传音。 第2227章 安置 危机过后,司徒奇立身原地,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他此刻已然确定,眼前东方云火,绝对另有图谋,而且身份不明。若他真是书山之人,根本不必如此周旋,更加不会对自己出手。 方才的一瞬之间,自己的确已经感应到了逼命之机,可见此人用心险恶。若非此地是风鸣院,恐怕自己方才已然丧命当场。 而如今自己虽然没有身死,却也无法再追问半句,因为对方表现得极为明显,便是警告自己不可再问。 “司徒博士还有疑惑么?” 眼见对方沉默,楚宁月颇为满意,因为她所想要达成的,正是如此结果。只要对方不再追问,如何敌视自己,皆无关紧要,既然已经无法消除疑虑,不妨转变思路,以威慑为主。 司徒奇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他却懂得何为大局,何为意气用事。为风鸣院,他可以牺牲小我,顶撞书山来使,可此时四下无人,自己即便悍不畏死,试探到的信息也无法传递出去。 若是身死带不来丝毫益处,自己又怎可能在如今非常时期,轻易赴死? 因此思忖之下,司徒奇做出决断,此刻忍住心中情绪,微微摇头道: “既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说话之间,司徒奇转身便走,却并未施展轻功身法,这乃是他最后的风骨。 更何况,他亦有把握,身后之人不敢在风鸣院击杀自己,否则方才的一指,便已是终局。 只是他如何知晓,楚宁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取其性命,为得只是不想他继续相逼而已。至于宫装女子,之所以不让其相见,原因也十分简单。 便是宫装女子如今伤势沉重,加之衣物之上,受燃血丹波及略有受损,着实不宜见人。 然而这一点,却是司徒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 目送司徒奇离去,楚宁月转身看向马车,轻声开口道: “此地已无旁人,暂时安全。” 说话之间,其已一步踏上马车,进入车厢之内,却见楼牧遥此时,正想将怀中的宫装女子抱起,立时出声制止道: “不可移动。” “啊?” 这四字入耳,让楼牧遥微微一愣,因为她不明白,阿姐如今动弹不得,若是不由自己来抱她,还能有谁代劳? 随后,其眼中便浮现出一丝复杂,三分警惕、三分疑惑、三分失望,此时望向眼前的黑衣公子,沉默不语。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应了眼前之人,让其明白方才所思,皆是多想。 楚宁月挥手之间,一阵柔风凭空浮现,似化作一道无形巨手,将宫装女子身体托扶而起,而后又迅速施展气机,将其周身锁定。 修士擅长御物,而楚宁月的神识远超同阶,所以便是御人,也并无不妥。此刻她要做的,便是保证宫装女子身形纹丝不动,如此便不会牵引到伤势。 若是人为挪动,定然无法做到这一点,唯有以术法代替,才是天衣无缝。 “这...” 眼见阿姐身形漂浮而起,自马车顶棚的漏洞缓缓飞出,楼牧遥只觉匪夷所思。 她们两人其实并非姓楼,而是出身于祖地五洲之中,一处望族。宫装女子名玉衡,乃族中嫡系长女,而楼牧遥虽称呼其为阿姐,可实际上却是旁系庶出。 只是因为两人算是书山外门弟子,所以平日里多加相处,出身旁系的楼牧遥,发现楼玉衡全无嫡系做派,平易近人,与自己想象中的大小姐大相径庭。 故而经历数次磨难之后,便在心中将其当成了亲近之人,因此会喊她一声阿姐。而后者,对楼牧遥亦无半分看轻之意,从未在意过嫡庶之分,也将其当做小妹看待。 因此,二人的眼界,并非寻常武道中人可以比拟,族中亦有一些奇人异士,被重金奉为族中供奉。这些人中,亦有精通奇门术数之人,所以对于神奇手段,并不陌生。 可是,她见过凌空取物,却未见过凌空御人,此时初见,亦是觉得匪夷所思。好在眼前之人,对自己和阿姐并无歹意,否则...真不知要如何脱困。 偏偏...人还长得如此俊秀... “嗯?” 就在此时,一声马车外的轻疑,将思绪飞转,仍在马车之内胡思乱想的楼牧遥,拉回现实。 其察觉到自己失态,更是在阿姐危难之时,赶忙轻拍了自己两下脸蛋,用力摇头,似乎是想要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脑海。 半息过后,方才出声... “来了。” 而后,走出了马车。 却见阿姐漂浮在黑衣公子身旁,两者之间毫无接触,却紧紧跟随,不由得再度心生赞叹,觉得此种手段,太过稀奇有趣。 心中因为阿姐受创造成的阴霾,消散了许多。 ... 进入庭院,楚宁月随意寻找了一处厢房,以气机将楼玉衡送至床榻之上,而后解除气机锁定,又以神识探查了一番对方体内经脉的状况。 此女方才暗中出手,已然牵动了伤势,使得真气耗损更为严重,此刻气空力尽,但其体内,却有另一道微弱气息,不断复苏,修复其周身经脉,使得其并无性命之忧。 反倒是其肩头的那道刀伤,颇为棘手,虽只是外伤,但没有真气压制,已然重新血崩。 而楼牧遥为其服下的丹药,显然是治疗内伤所用,对于外伤,毫无作用。 若只是止血,楚宁月已术法强压,并非难事。但她却担心,自己的术力会与对方体内的真气碰撞,互不相容。 所以眼下,还需寻一名值得相信之人,出面救治其外伤。 “此女内伤已有平复之相,但外伤却已开始恶化。你先为其包扎一番,在此安顿,等我回来。这之前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外出。” 心下已有人选,楚宁月不再犹豫,叮嘱了一句刚刚入内的楼牧遥,身形便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其眼前。 如此身法,再一次刷新了后者的认知,但此刻她却没有再犯花痴,而是赶忙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用来包扎之物,心神皆在稳定阿姐伤势之上。 ... “秋风苑,白衣。” 楚宁月的第一首选,自然是白衣,因为此人一身浩然之气,且与祁如清有分身的联系,见多识广。即便如今失去了部分记忆,想来也有治病救人的良方。 毕竟祁如清可是会施展那复生秘法,不但让濒死状态下的自己与穆清远恢复如初,更是恢复了巅峰实力。 作为祁如清的分身,白衣即便没有此种手段,想来也有替代之物。 但,楚宁月没有离开多久,便自半空之中,停下身形,因为她意识到了两件事... 第一,白衣身份敏感,立场不明,虽然自己不觉得他会为难两女,或是对风鸣院不利,但却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第二,宫装女子的外伤是在....而白衣虽然至今皆是正派作风,但毕竟有所不便。 如此一来,便不如第二个人选。 于是,楚宁月暗自催动神识,感应留在其身上的神识印记,但此刻其身在风鸣院,受上空大阵影响,神识被无限削弱,无法精准感应此女范围。 不过,能够感应到其所在的大致方向也可。 可正当楚宁月感知至半息之际,其忽然间睁开双眼,眉头微皱,身形再度化光,却是朝着方才离去别院的方向而去。 “有危险。” 第2228章 围困 内院深处,别院之外,东南方百丈之外,一处偏僻角落,一名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子,此时被两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男子拦阻,陷入僵持之中。 女子眉头微皱,看向眼前昔日最为熟悉的两人,今日拔剑相向,此时心中情绪难免复杂。 “南宫霞,你方才为何要回护方进?莫不是忘了南宫家立场?” 前方的男子,沉声开口,似在压抑情绪,但却难掩其怒意丝毫。望着眼前曾经熟悉,而如今陌生的女子,心中同样思绪万千。 年轻红裙女子,正是南宫归元长女南宫霞,少年之时亦是天资卓越之辈,可却不知为何,数年前一场大病过后,性情大变,变得娇纵跋扈,更是不学无术。 平白浪费了一身天赋,更是让南宫归元对其彻底放弃,将重点转移到了其庶出二弟,南宫继的身上。 而南宫继,则认为长姐不可能性情大变,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女子并非长姐,而是旁人假扮,真正的长姐,已被其软禁。 不过此种想法,仅限个人,多年查证也毫无证据,种种迹象表明,此女就是长姐。所以心中纠结之下,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半信半疑。 “无论南宫家立场如何,风鸣院始终是大局所在,孰轻孰重,你应当明白。” 南宫霞此时开口,语气平淡,却与昔日娇纵跋扈判若两人,如此大的落差,让南宫继觉得怪异非常,甚至有一丝熟悉。 但,下一刻其心中便怒意翻涌,因为眼前女子,竟敢说教自己。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人,也敢在我面前说教?” 话音落定,南宫继对另一名男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冷声开口: “多说无益,何旋得罪了!” 说话之间,其袖口之中,已是寒芒一闪,三枚菱形暗器脱手而出,所用的并非是风鸣院武学。因为何旋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风鸣院弟子,而是南宫家下人。 因此,他比起其他内院弟子,更有江湖经验,亦会使其他武学。 方才三人已然交手数合,南宫霞此时不动,不是故作高深,亦或不将两人看在眼内,而是因为方才刻意留手,反被对方所伤。 如今言语交接之下,正是想要拖延时间,恢复行动能力。 却未想到,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暴起出手。 南宫霞如今,已然踏足修士之列,而南宫继与何旋,不过此界六品上境。若其施展修士手段,即便不能瞬间斩杀两人,亦能将其重创。 南宫霞虽未施展过几次术法,但却见过楚宁月施展,知晓修士术法威力极大,而自己难以控制。 眼前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二弟,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书童,两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态度,不过是因为自己先前未融合记忆,错乱之下,影响了心性。 加之一直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否是南宫霞,所以刻意伪装成跋扈的姿态,也从未将南宫继,真正当做过二弟看待,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危险。 但如今,随着自己踏足修士之列,从楚阳处知晓,原来自己脑海之中的其他记忆,是因为与他一般的修士降临于此,意外陨落所致。 融合了记忆之后,南宫霞便恢复了以往的所有记忆,同时恢复了最初的心性,已然分得清楚两界之不同,分得清自己究竟是谁。 但却知晓,个中道理,无法向旁人解释,至少在得到楚阳的允许之前不行。因此面对南宫继,她只能选择忍让,既不愿出手伤了对方,却又不能开口解释。 只能将自己,逼得困境之中。 “何旋,退下。” 南宫霞赫然开口,使得身后的何旋微微一愣,因为这个口吻与语气,皆与昔日的大小姐一般无二。因此使得其本该接在三枚暗器之后的碎骨镖,迟疑片刻。 眼见何旋留手,南宫继勃然大怒,踏地而起的同时,凌空一爪,直朝南宫霞面门而来,丝毫没有顾念同族之情。 面对两人夹击,内息紊乱,无法施展轻功躲闪的南宫霞,心下升起一丝落寞,手中长剑回身横斩,却以六品之境,施展出了五品化气才能施展的剑气纵横。 “叮..” 随着一阵轻响,剑气交错之间,将三枚暗器与迟来的碎骨镖击落,使得何旋从先前的失神之中,恢复过来。 此刻疾呼一声... “少爷小心!此女隐藏了实力,她是五品!” 南宫继闻言,掌中力道立时加催三分,他本来还有一丝顾虑,此刻听到眼前之人,竟然隐藏多年实力,连这也在欺骗自己,立时怒火中烧,此刻再无留手。 而南宫霞一剑横斩过后,体内真气更加紊乱,此时面对南宫继的一掌,只能挥剑拦在身前,横挡此击,已无反击之可能。 可就在剑掌即将交接之际,南宫霞的身形却是一阵模糊,消失在了原地。南宫继一掌落空,却见何旋的暗器接踵而至,此时恼怒之余,也只能接下暗器,无力寻找南宫霞。 但下一刻,一个令其厌恶的声音,便自一旁响起... “你对他们留手,他们却不留情面,值得么?” 循声望去,南宫继面色更加阴沉,因为他发现消失在原地的南宫霞,此时已出现在一处建筑之顶,被一人按住肩头。 而这个人,正是近日来多出风头,且传闻中与南宫霞不清不楚的,少年楚阳。 “他们毕竟是...” 南宫霞低声开口,望着身旁出现之人,似乎并无底气。若非知晓,他并不喜欢恃强凌弱,此刻怕是已要思考,如何才能让其手下留情。 “小心!”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七枚细针,朝此迸射而来,正是何旋拿手的绝技无影针。若非此刻自己所在方位,恰好看到银针之上反射的日光,根本防不胜防。 危机之下,南宫霞的第一反应,竟是抽身去挡。 可还未及其出手,便听身后一声闷哼,随即耳旁响起一声... “遇到此种状况,斩杀出手之人,远比以身相护更为有效。” 听到这句话后,南宫霞心下一寒,转身之间,却见何旋的身形,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而下。此刻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胸前多出的一指空洞。 因为方才自己出手之后,只见到金光一闪,一阵剧痛便蔓延全身,随即再也动弹不得。 “别杀他!” 南宫霞同样是修士,自然也能判断出,何旋如今虽然濒死,但却未死。以楚阳的能力,先前显然是手下留情,只是何旋太弱,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嗯,是否杀他,你自己决定。”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望向一旁的南宫继。何旋对于她而言,不过毫无身份,信手可杀,但南宫继是南宫归元之子,亦是核心弟子之一,他的命有关大局。 再者,自己现身之后,此子便没有再行出手,暂无取死之道,所以自己也懒得动手。 “你竟敢杀害同门!你以为司徒奇能够保得住你?!” 南宫继此时心中恐惧,他并不知道楚阳心中所想,亦不知何为有恃无恐。因为何旋的实力,其实在自己之上,但却瞬间被对方击杀,若是此人想要对付自己,那.... “他还未死。” 听到这句话后,南宫继微微一愣,赶忙纵身落在何旋身旁,试探其鼻息。确认其尚有一息过后,面上的恐惧之色消散些许,眼底则闪过一丝庆幸。 “你若敢杀我,南宫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南宫继说话之间,似乎突然间有了底气,此时踏前半步,将重伤的何旋背在身后,大有回护之意。 虽然他平日里对何旋大呼小叫,但却没有忘记三人是一同长大,方才眼见何旋身死,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如今失而复得,自然清醒。 而对于南宫继,楚宁月丝毫不感兴趣,对于他的过往,更不想知晓。所以回身之间,望向南宫霞,示意她来决断。 不过心中对此,多少有些预料,知道南宫霞多半会放过他们。 可下一刻,南宫霞所说言语,却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你们两人只能离开一个。” 始料未及。 第2229章 心结 “你开什么玩笑?!” 南宫霞口出惊人之语,无论是楚宁月还是南宫继,都未曾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对于这个决定,楚宁月并不打算干涉,毕竟这本就是南宫霞的家务事,与自己无关。只是最终结果,若留下的是南宫继,恐怕只能废其一身功法,若是杀了他,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做错了事,总归要付出代价的。” 南宫霞淡淡开口,望向南宫继的目光中,尽是冰冷。好似在这一刻,她已不再是南宫霞,而是其脑海中,另一段记忆的拥有者。 不过,她此时周身气息未改,容貌亦未发生改变,与当日心魔空间之中,现身的紫衣女子不同。 “你!” 南宫继望向眼前之人,一字出口的同时,想要搬出南宫归元压制对方。可在看清对方冷漠的眼神之后,原本欲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这目光颇为陌生,绝对不属于阿姐,看来此女,终于是不愿再继续扮演下去,想要一劳永逸。 心念急转之下,南宫继看向身旁的何旋,感受到对方气息微弱,需要抓紧救治。但此刻,对方提出的要求,却是自己与他只能走一人。 不能乱,此时绝对不能乱! 南宫继强自压下心中恐惧,告诉自己绝不能自乱阵脚。而他若真是冲动莽撞的酒囊饭袋,南宫归元也绝不会放弃南宫霞,将他当做继任者培育。 “以我的身份,此二人若想动手,方才便可击杀我们两人。可如今,她却没有动手,这说明他们有所忌惮。 但何旋不同,他在风鸣院只是寻常弟子,并无身份。便是放在南宫家,也不过是与我亲近的下人而已,无足轻重。 若选我离开,何旋必死无疑,而若选他离开,我则有更大可能存活下来。 但...” 南宫继心中做出分析,但眼下最为困扰的,便是何旋已经重伤力尽,且不说他没有报信的能力,便是自保,自行离开此处,也成问题。 如若自己选择让他离开,而眼前两人却只是对他置之不理的话,无人看管之下,何旋仍旧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想,倒不如,自己离开,而后寻人前来救他,这才是唯一的解局。 “我离开。” 终于,南宫继说出这三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在场之人,却无人会知晓他做出此抉择的过程。 南宫霞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失望,而楚宁月则是觉得果不其然。 眼见两人毫无反应,南宫继当即起身,运使轻功离去,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 他此刻心中所想十分简单,便是就近寻求帮助,找人赶在何旋身死之前,救其性命。所以此刻离去,容不得半分耽搁。 至于何旋是否能够撑到自己回来,便看自己与他的天命。 “如何?” 目送南宫继离去,楚宁月看向一旁出神的南宫霞,两字出口的同时,望向地面之上,气若游丝之人,如见草木蝼蚁。 “他已无用,我们离开吧。” 南宫霞的声音很轻,似在压抑什么,她此时的伤势不重,只是因为体内武道六品的真气与凝气境术力交错,导致内息紊乱。 此界武道体系,虽与丹青天下武道略有近似之处,可行气法门却截然不同。丹青天下之中,武道与术法能可兼修,但此界之中,似乎不可如此。 所以,南宫霞体内的武道六品真气,始终是一个隐患。若不能尽早驱散,恐怕修为境界,会停滞不前,无法再有寸进。 除非,她能自行领悟两者并存之法,融会贯通,另辟蹊径。而这一点上,自己这个引路之人,帮不了她,只能... “既是无用之物,杀了便是。” 推波助澜。 话音方落,楚宁月抬手一指,金芒夺魄术再出,但凝成的金芒,速度与威力皆在凝气境之下,朝何旋激射而出。 “不要!” 眼见何旋性命危机,南宫霞疾呼一声的同时,又想要飞身拦阻。可是在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又岂能如她所愿? 眼见飞身拦阻,断然无用,南宫霞情急之下,一指点出,竟同样是一道金芒迸射而出,同样是金芒夺魄术。 但与楚宁月所施的术法不同,这一道金芒之中,还蕴含了三分剑气,因此比金芒夺魄术本身,更强更快。 楚宁月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随即精准控制金芒夺魄术,与对方的术法碰撞,最终于何旋身前三寸抵消,使得后者捡回一条性命。 “此人出手偷袭你我,自有取死之道,为何不杀?” 淡淡开口的同时,楚宁月心中所思,却是自己并未传授过此女金芒夺魄术法门,她却能在看到自己施展数次之后,便习得此术,果真天赋异禀。 当然,楚宁月没有忘记,此女脑海之中存在旁人记忆,而那人亦是一名修士,自然懂得一些术法。加上金芒夺魄术,也并非什么上乘功法,乃是随处可见,所以不觉稀奇。 此刻之所以开口询问南宫霞,不过是想她将今日心中情绪宣泄而出,以免影响道心,日后修行受阻。 “我...” 南宫霞眼见自己救下何旋,此时回身望向楚宁月,面上皆是愧疚之意,好似无地自容。一字出口的同时,双膝微屈,竟是要倒头拜下。 可其身形刚刚微屈,便被一阵柔风托扶而起,难以动弹,随后耳中响起一道传音: “你这是做什么?” “他毕竟与我一同长大,而且也是将我当做另外一人,所以才会出手。我知道他刚刚出手偷袭,罪孽深重...但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 南宫霞言至末尾,说到“自己的面子”之时,声音低不可闻,极为缺少底气。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似乎没有什么面子可言,更何况... 何旋方才出手偷袭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他。 “既然不想杀他,方才为何不放他们走?” 楚宁月再度发问,心中却是有些好奇。南宫霞既然知道,这两人出手对付她的原因,并对此表示理解,那么方才又为何提出两人只能走一个的选择? 而这个问题,显然刺痛了南宫霞,使得其眼中浮现出一抹水光,似是对南宫继的作为,失望透顶。 原以为,昔日的二弟,只是因为将自己当做外人,觉得自己取代了他长姐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行事。却不想,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他竟能在危机之前,毫不犹豫选择他自己活命。 抛弃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甚至离去之时,未有转身,留念一眼。 “我想要知道他...” 南宫霞沉声开口,语气沉重,可是她的话尚未说完,楚宁月便眉头微皱,已无余力去听她言说。 因为自己离开之时,留在别院之中的感应手段,已经被人触发。说明有其他人,闯入别院。 南宫霞心结之事,非一日半刻能够解决,但楼牧遥两女,却是性命危机。孰轻孰重,楚宁月心中自有定数,于是一手搭在南宫霞肩头,疾呼一声道: “跟我走,有麻烦找上门来。” 南宫霞微微一愣,对于身旁之人,忽然的转变,一时无法理解。但身形却已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第2230章 极端 “弟子风鸣院核心,恳请书山上使开恩,能够出手击退狂徒,拯救风鸣院弟子于危难之中啊!” 别院之外,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年轻男子,双膝跪倒在地,额头之上已有淤青。此时欲求院中之人现身一见,奈何院中之人毫无反应,而其碍于身份亦不敢贸然进入。 只得僵持于此。 可是,他又哪里会知道?他所求之人,根本不会现身出手。因为,此两女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出手相助他人。 奈何事发之地本就偏远,而此处前往问贤堂,根本来不及搬来救兵,拯救何旋。只能来此处。寻书山上使,解燃眉之急。 “上使,凶徒在我风鸣院内肆意行凶,此时若传将出去,无论是于我风鸣院,还是于书山,都是颜面无光。还请上使,以大局为重,出手退敌!” 眼见哀求不得,男子转换思路,抬出书山颜面,希望上使能够念及丝毫,出手相助。 而此人,正是先前离去的南宫继。 苦求之余,南宫继心中懊恼,却又焦急无比。何旋的性命如今掌握在他人手中,而自己,乃是他唯一的希望。 若自己不能求得上使,求得援军,那两人会如何对待何旋,犹未可知。 而那楚姓小子,虽然实力莫测,但依照先前书山来使展现出的实力,想要对付此人,想来并非难事。所以自己只要求得东方云火出手,便定能重创楚阳,救回何旋。 只是他哪里知道他心中的救兵——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竟与自己欲对付之人,乃是同一人。 所以,这场救援,注定无法实现。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划过天际,两道人影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别院一处建筑之顶,正是楚宁月与南宫霞两女。 楚宁月以神识望向别院之外,发觉跪倒于地的男子是南宫继,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知此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而南宫霞同样身负神识,此时循着楚宁月的目光望去,在看清来人乃是南宫继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他怎会在此? “还请上使垂怜出手,击退强敌,此事刻不容缓。只要上使能够击退那恶徒楚阳,南宫继他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 楚宁月两人虽距离此处甚远,但两人皆是修士,神识加身之下,五感自是远超武者。因此其说话之时的声音与神色,皆无法逃脱两人双眼。 望着南宫继,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涟漪,倒不是对此子心生同情,而是因为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些往事。 至于一旁的南宫霞,此刻眼眸之中,已是秋波流转,无语凝噎。因为她发现,自己刚刚误会了南宫继,以为他不顾何旋生死,只顾自己逃命。 如今见南宫继跪倒在此,放弃一身尊严,哀求书山上使,心中颇为触动,似乎随时就有可能哭出声来。 她本就不相信南宫继会变成冷酷无情的模样,如今见他方才逃走,只是为了求助援军回去拯救何旋性命,知晓南宫继仍是当年的小弟。 但想到这里。又联想到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即便理解其作为,南宫霞心中还是略显复杂,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你回去吧,本座此时不能出手。” 就在此时,别院之内响起了一个中性的声音,而这声音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因为,自己离去之时,别院之内分明只有楼牧瑶与楼玉衡两女,再无他人。如今,这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心念至此,楚宁月赶忙运转神识,探查屋舍之内,却发现屋舍之中除了两女之外,再无他人。正疑惑间,声音再度传出,亦让其当下释然。 “师妹有伤在身,本座须在此守护,至于你口中凶徒,自有风鸣院之人能可处理。” 楼梦瑶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此时的确有要事在身,东方云火离开之时,叮嘱自己不可外出。 而且,阿姐如今伤势沉重,尚未苏醒,若是自己此时跟随他前去退敌,有心怀叵测之人趁虚而入,岂非是害了阿姐? 所以相比之下,阿姐为重,旁人为轻。虽然心中不忍,但也只能如此。 熟料此言一出,便会招惹祸端。 “令师妹的命就是命。我风鸣院弟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眼见自己苦苦哀求之人,终于出声,可却绝了自己全部的希望,南宫济此时心中复杂无比。他清楚自己已经在此浪费了关键的时间,若再去寻找他人,根本来不及救援何旋。 而此人竟然无视凤鸣院弟子的性命,丝毫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在对方眼中,自己只是蝼蚁。 想到何旋,很有可能会因为错过救治的时间,就此身死,恐惧与不甘,瞬间充斥其心。百感交集之下,南宫继对书山来使生出了极大的怨气。 甚至心中对书山来使的怨恨,已经远胜出手伤人的楚阳,因为见死不救,比杀人,更加诛心。 只是他这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亦是有些大义捆绑。 每个人的心中皆有一把尺。自然可以衡量,孰轻孰重。楼牧瑶如今,皆以阿姐为重,阿姐的性命尚且不能保全,她又如何会管顾他人? 有能力相助他人,固然不会见死不救,可自己珍视之人尚且无法保全,又如何有余力相助旁人?这并非是自私,而是心中那一杆秤,那一把尺。 “本座言尽于此,你若再不离开,便休怪本座出手无情。” 楼牧瑶的言语之中已有了几分不悦,但见死不救之事,她的确鲜少为之。如今,心底也是有一丝不安,所以说话之间少了几分底气。 而正是这几分欠缺的底气,让对其心生怨怼的南宫继捕捉到了一丝端倪。此时百感交集之下,竟是生出了一个可怖的念头,愤而起身,冲入别院之内。 “不要做傻事啊!” 南宫霞见状,疾呼出声。但他的声音却无法传递于南宫济的耳中,因为他初入凝气境,尚且无法熟练运转神识,更不懂得如何施展神识传音。 而且,即便他以神识传音,也无法突破楚宁月刻意施展的隔音之术,因为后者想要知道南宫继此人,究竟能做出何种无理之事。 南宫继此人不过六品实力,而楼牧遥即便真气受损,亦在六品巅峰。前者冲入别院,根本难以伤到楼牧遥半分。 所以,楚宁月并不担心两女安危,她此刻所在意的,乃是南宫继如何知晓两女安置于此? 以司徒奇与南宫家的关系...准确说,是与南宫继的关系,不可能会主动告知其上使落脚之处。而即便是南宫归元询问司徒奇,再由其转告南宫继,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所以楚宁月判断南宫继背后另有人指使,觉得他来此地求援并非临时起意。 为了引出幕后之人,楚宁月想要看看,稍后是否会有人现身?所以,她此刻选择袖手旁观。 静观其变。 第2231章 棋子(上) “楚师弟....” 眼见南宫继进入别院,直朝声音传来的屋舍而去,南宫霞心中颇为紧张,担心其冒犯书山来使。 先前她已听说过,书生来使实力强横,而且出手之间便将方进重创。方进乃是五品极境,尚且如此,南宫继根本无法抗衡半分。 而且书山来使,地位尊崇,便是真以以下犯上之罪名,将南宫继斩杀,风鸣院亦不敢多说半个字。 可他,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一同长大的阿弟! “放心,南宫继不是此女的对手,而此女亦不会杀南宫继。” 似是看出了南宫霞的担忧,楚宁月淡淡开口解释此事。 “南宫继既想搬救兵对付你我,便理应去寻找内院之人,没有道理来寻这偏远之地的别院。司徒奇离开别院不久,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告知此子,他又如何知晓书山来使便在此地? 所以我怀疑此事,背后另有人布局,你我静观其变即可。若他是受人利用,我不会袖手旁观,亦不会伤及性命,只想抓住幕后之人。 这样说你可明白?” “可是...” 在血亲陷入危机之际,无论南宫霞心性如何,都难保持镇定。即便阻止自己的人,乃是自己的心上之人,也不例外。 “若真有人指使他来此地,想必定有后手,你我留于此地,便可将这幕后之人擒住,一劳永逸。这样做,对他来说亦是好事,他反而更加安全。 若你我入局,此地便无人看顾,若有人暗中出手,到时危险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楚宁月身为残阳宫三长老,其门下弟子众多,虽然亲传弟子没有几个,但也绝对不缺南宫霞一人。 更何况她之所以会引南宫霞入道,完全是为了救她性命,情急之举,并非有意收她做亲传弟子。 所以,南宫霞于自己而言,充其量也只是记名弟子,算在残阳宫外门之中。故而今日之事,根本不必与她商量,只需强行镇压即可。 不过,楚宁月并不打算如此不近人情,念在南宫霞与南宫继之间的特殊关系,她还是愿意多说上几句。只是若南宫霞最终仍是不愿静观其变,她亦会采取措施。 再者,便是南宫霞近日来展现出的修行天赋,虽然比不上自己最近收的那名小徒儿,但也算得上天赋异禀。若是悉心培养,也许会成为一方战力。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回到丹青天下,更遑论带着此界之人,一同回去。 “这...” 南宫霞本就愿意相信楚阳,此时听他一番解释,一是选择沉默不语,不再开口。二是施展神识,朝此方窥探而去,想要为南宫继确保周围没有危险。 至于书山上使,既然楚阳说没事,那想来便是没事的,以南宫继的性格,也的确应该吃一些教训。 .... 别院深处,屋舍之内,坐在床榻之上,一边看守阿姐一边与屋外之人对话的楼牧遥,此时站起身来,眉头微皱,因为她已然感知到门外有人靠近。 她虽不是修士,但却出身书山正宗,加之本身便是五品之境。所以对于只有六品的南宫继,自是有把握掌握其行踪。 此时见其冲入此地,不由得心中懊恼,为何风鸣院之人皆如此执拗,先是那司徒博士,如今又是南宫核心,实在...烦人。 “本座劝你不要妄动,有一些事,一旦行差踏错。便无可挽回。” 感受对方的气息只有六品,楼牧遥稍稍放下心来,但心底里却是在暗想,风鸣院之中哪来这样的蠢蛋? 求助不成,便恼羞成怒,想要进入屋舍与自己一战,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风鸣院核心的? 但既然他自己想要找些挫折,那自己倒也不介意给他一番教训,方才自己已然调息了些许,实力也已恢复至五品,对付风鸣院这样一个莽撞之人,绰绰有余。 “砰!” 可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闷响,屋舍门窗齐碎。 南宫继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柄青色弯刀,其上流光溢彩,并非凡物。 刚刚对阵南宫霞时,他并未使出此物,许是有所保留。而此时其已怒上心头,失去理智,只觉眼前之人见死不救,乃是伤害何旋的最大凶手。 心中对其的憎恨,早已超过了楚阳,他此刻只想要告诉对方,若何旋无法活下去,他的师妹也休想安然无恙。 却不知,当他心中生出极大怨恨的那一刻起,便再也身不由己。 感受到刀芒袭来,楼牧遥微微一愣,方才门外之人,明明只有是六品气息,如何能够施展出五品化气方能施展的刀气刀芒? 莫非,是自己小瞧了对方?又或者,此子在隐藏实力? 门窗齐碎,碎末横飞,楼牧遥身形闪烁,以手中之剑荡开碎屑,片叶不沾身。 然而一道碎片,却是拂过了楼宇恒的脸颊,险些在冰肌玉骨之上,留下一道伤痕。楼牧遥见状,立时怒上眉山,此刻对于门外之人,心中已再没有一丝善意。 “你找死!” 此时,她不愿多想,亦不能多想,只想迅速镇压此子。若是不能活捉,当场击杀也并无不可。因为此子对自己无礼,可以容忍,但他竟然想杀阿姐,便是罪不容诛,十分该死! “哼哼哼....哈哈哈哈...” 南宫记的口中,发出一阵狂笑,神志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变得残忍嗜杀,眼中尽是赤红之色。 而这一幕,自然被密切关注此地动静的楚宁月捕捉,第一时间便看出了其中关键所在。 此界之中修士极为罕见,至少自己至今为止,尚没有发现此界之中独有的修士。而凡人无论锻造之术如何,所锻造的武器又如何被冠以神兵之名,充其量都不过玄阶而已。 因为他们自身无修为在身,不懂的炼器之术,无法将自身修为,与天地灵气注入兵刃之内。因此玄兵,应当便是此界武夫所能拥有的极限。 迄今为止,自己其所见此界之人,所用之器即便锐力非常者,也不过玄阶而已。玄阶之兵,未生灵智,不会反噬其主,对于使用之人也无太多要求。 可是南宫济如今手中之刀,其上灵光闪烁,流光色彩,绝非凡器。即便未入灵阶之列,恐怕也有宝兵层次。 而南域没落,风鸣院更是如此,南宫继手中不该有此物出现。 于是,楚宁月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心中的猜测,觉得南宫继背后,定有人指使。也许,求援是假,试探是真,如今其已发觉东方云火不在此处,不知幕后之人,当如何变局? .... 另一方,楼牧遥与南宫继缠斗,片刻功夫已过十余招,打得竟是难舍难分,不分上下。这让楼慕瑶心生疑惑,因为眼前此子周身的气息的确是六品,而非五品。 可其每一刀斩出,却皆能施展五品化气的标志,刀芒、刀气。这对自己而言,困扰极大,因为一般的五品施展刀芒之时,皆会有一定的耗损,因此无法连续攻击,总有空隙所在。 书山剑法,讲究的便是料敌机先,避实击虚,预判对手破绽,进行反制。可是眼前这人,却状似疯魔,丝毫不懂得保留,出手之间,更是十攻无守,似乎向死而生。 “不可杀他,此事恐有蹊跷,你且寻找机会将其镇压。” 就在此时,楼牧遥耳中响起东方云火的传音。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对于这独特的嗓音,她却记忆犹新。 如今,虽然不知对方藏身何处,但听到这一声传音,心中也是放松了许多。因为至少他在。自己不必分神看顾阿姐,可以专心对敌。 “杀,杀!” 南宫继此时状似疯魔,口中不断低语嘶吼,仿佛一只愤怒的野兽。此时手中刀法,再度一转,立时让楼牧遥感觉到一丝危险。 因为其出手之间,已是毫无章法,挥刀之下,不像是武道五品,倒更像是山野村夫,以蛮力打架。 可偏偏他每次挥刀,皆会带起一道刀气朝着楼牧遥迅速攻去,这乱砍乱皮之下,反而无迹可寻,好似无招胜有招。 这让以料敌机先为主的书山剑法,没了用武之地,一时之间楼牧遥惊觉自己,已然落于下风,此时莫说是镇压对方,便是想要全力出手斩杀对方,也无法轻易.... 第2232章 棋子(中) “我会助你破其胸前气海,但不可伤其性命,我还需以此子钓出幕后大鱼。” 就在此时,楼牧遥得到东方云火的传音,立时信心大增。此时出手之间,剑法亦是伶俐了许多,似乎是不想在此人面前丢脸。 只是心态的转变,无法影响实战差距,南宫继胡乱劈砍之下,自成一脉,让人防不胜防,不可估算。 “就是现在!” 一道传音出口,楚宁月再度凌空一指,一道风刃脱手而出,直击南宫济后心而去。 他之所以要施展此术。一是不想取人性命,二是不想在楼梦瑶两女之前,暴露自己少年楚阳的身份。 而稍后,引出幕后之人,自己亦会以书山来使,东方云火的身份退敌。至于南宫霞,此事大可稍后解释。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抬手一指,竟会让南宫霞形成肌肉记忆,担心南宫继安危的他,竟同样抬手一指,如方才一幕一般,以金芒夺魄术,想要拦下自己的攻击。 只是她如何知晓,上一次其之所以能够拦截,全然是因为楚宁月故意留手,可如今,以其转脉境术力施展的风刃,又岂是她区区凝气境宁可拦阻的? 金芒夺魄术的速度,根本无法追上风刃,南宫霞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慌,此刻看向身旁之人,正想开口,却闻一声... “噗嗤...” 风刃透体而过,在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并未伤及南宫继要害,只是将其胸前气海破坏。 可若是寻常武者遭受此种攻击,即便不死,这一身武脉恐怕也再难恢复。可是南宫既如今,被手中弯刀控制,早已不是寻常武者。 楚宁月这一击,本就有试探之意,如今见对方只是行动迟缓,心中暗道一声,果不其然。 “手下留情啊!” 南宫霞见南宫继受伤,心中焦急万分,想要恳请身旁之人留手。 但下一刻她便也后知后觉般,被现了南宫继的异样,亦是迅速判断出,这与他手中所持的弯刀有关。 可是自己的记忆之中,却没有关于这柄弯刀的记忆,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南宫继施展。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七星剑牢,起!” 就在此时,楼牧遥剑诀再出,拿准眼前之人行动迟缓之破绽,使七星剑牢,将其困入其内。 七道绿色剑芒,封锁及周身大穴,将摧破气海之优势,迅速扩散。南宫继手中弯刀发出一阵轻颤,似是感觉到了宿主将败,又似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 奈何,自己如今只是一丝残魂,脱离宿主之手,便无法行动。 此刻,也只能无能为力。 楚宁月观察许久,皆未看到周围有旁人前来,但此地毕竟是风鸣院,上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她亦无法确定自己观察到的景象,便是真相。 但她却知晓,南宫继与楼牧遥的这一战已成定局,无可转圜,亦不会再有变数。 幕后之人迟迟没有现身,此刻也绝不会再现身,自己已然是时候现身,收拾残局。否则,无法给一旁的南宫霞一个交代。 心念至此。一阵华光浮现而出,少年楚阳的身形不复,化为了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正是东方云火。 对于如此手段,南宫霞并不陌生,可见少年楚阳如今变化成旁人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些不自然。 因为她想到,既然对方能够随意改换容貌体型,那么少年楚阳的形象,也有可能是此人以术法幻化而出。 只是不知,自己何时... 才能见他真面目一面。 第2233章 棋子(下) 但让东方云火没有想到的是,此老者开口之间,竟然如此单刀直入.... “老夫如今只是一缕残魂,记忆缺失太多,但却隐约记得,自己曾是一名器符师。只要道友肯为我补全魂体,我愿与道友签下魂契,缔结盟约,有生之年绝不相负。” 听到魂契二字,东方云火微微一愣,她着实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因为魂契对于魂修而言,约束力极大,一旦违背,将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比之修士心魔大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东方云火的确不会炼器,可行走此界,也无需炼器。他没有理由,平白为自己招惹一项麻烦,或者说处理不必要之事。 他唯一想要从眼前之人身上得到的,便是关于此界修士的信息,尤其想要知道,此人转化魂修的过程,是否此界之中,亦存在类似地下世界的存在。 这可能关乎到,自己如何回到丹青天下的契机。 “器符外物,固然有用,但却并非我当下之需。更何况,此界之中灵气匮乏,想要补全魂体,又谈何容易?” 听到这个回答,白须老者似乎很是焦急,此刻立即开口,仿佛这一缕白须,皆是过往云烟,没有给他带来半点谈判之上的技巧,一开口,便暴露了急迫所需。 “道友有何需求,但说无妨,老夫虽然记忆受损,但这些年寄身刀身之上,游历四方,也略有见闻。” “哦?” 听到他这样说,东方云火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因为他想要知道的,正是关于此界修士的信息。但,对方已经说过,多年来自己是第一个察觉其存在的人,也就是说他没有遇上其他修士。 而他又说自己记忆缺失极大,所以也不会记得他是如何身死,转化为魂修的。 因此自己能够问的,便只有.... “为何此界之内灵气近乎断绝,为何修士凤毛麟角,却又有存在痕迹?” “这...” 白须老者闻言,陷入沉思之中,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必须记得,必须解答。可是脑海之中的记忆,却残破不堪,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所得的画面,皆是残缺。 一时之间,魂力消耗过大,使得身形又虚化了几分。 “道友你...” 东方云火固然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信息,但却不至于让对方付出极大代价,自己与他尚未达成合作约定,便没有理由,要对方单方面付出筹码。 这一点,乃是他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便会追求公平公正,不会去占心怀善意者的便宜。 “云柱...绝地...封天...” 白须老者口中,缓缓传出声响,但他所说言语,却是断断续续,东方云火根本不知他所言何意。 但也知晓,他能够说出这些,已经是尽力而为,因此这短短六字,已让他的身形,虚化三分。 可是,白须老者还有最后两字,此刻赫然出口,竟是... “书山。” 而此二字出口瞬间,眼见光景物换星移,东方云火已出识海,眼前乃是一脸关切,满目担心的楼牧遥,正望着自己。 脱离识海,这说明识海空间之内,已无其他存在,若非手中弯刀之上,仍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魂修气息,恐怕东方云火真要以为,白须老者已经消散。 不过,方才的信息,似乎让对方损耗严重,如今已经无法继续交谈。可偏偏自己知道几种修补魂体的丹药,可是此界之中无灵气,根本不可能存在相关药材。 而方才白须老者,也没有时间交代,如何为其修补,所以眼下,只能靠对方自行恢复气息。 想到这一点,东方云火暗自沉默,此事之上,倒是自己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因为对方给出的信息,并非全然无用。 最后提到的书山,乃是关键。 “莫非...此界无灵气,是与书山有关?是否破解灵气之秘,便能回到丹青天下了?” 东方云火心中思索,但却无人能够分享,无人能够问询。一丝落寞之感,在其心中蔓延而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令自己讨厌的家伙。 他虽然讨厌,但却是自己曾经..亦是此界之中,唯一能够商讨如何回到丹青天下的盟友。 可是他,却在自己面前自爆元神,与黑袍尊者同归于尽,如今虽知他可能有一线生机,但希望渺茫。 是了,自己竟险些忘了,此行初心乃是寻找李相容,破解千丈峡谷的传送阵法,寻找祁如清那一线生机。 只是,如今答应了楼牧遥两女,自己又脱身不得,着实..麻烦。 “喂,你没事吧?” 眼见东方云火愣愣出神许久,手中却一直握着弯刀,想到之前他所说的言语,不禁担心起来。 而此时,前者正好收拢思绪,忽然间有了动作,倒让后者略微吃惊,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疾退数丈有余。 “放心,我没有被弯刀控制。” 见楼牧遥一脸警惕,东方云火出声宽慰,方才事出突然,自己还未来得及询问白须老者,这柄弯刀为何会出现在南宫继的手中。 本是想要守株待兔,利用南宫继钓出其背后之人,却不想牵扯到修士之事。 如今线索已断,南宫继昏迷不醒,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好在南宫霞仍在。 “我为你引荐一人,可治楼玉衡伤势。” 说话间,东方云火身形一阵模糊,下一刻,身边便已经多出了一名红裙女子,这让楼牧遥感觉到十分意外。 而现身的南宫霞,望着眼前的青衣女子,心中也是略有希冀。一方面赞许楚师弟的人脉之广,竟能结识书山上使,另一方面,则是感叹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此女名唤南宫霞,是学丞南宫归元之女,不过她于我而言,算得上自己人。” 自己人三字入耳,南宫霞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喜色,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望着眼前之人的背影,沉默不语。 而楼牧遥,则是面色微变,似乎一只感应到危机的小兽,望着南宫霞上下打量,似乎想要对将来可能转变的威胁,多了解几分。 但,她并未忘记,东方云火提到此女能够治疗阿姐,而她心中,则始终将阿姐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此时也只能放下。 “这位南宫姑娘,真的能救阿姐?” 楼牧遥心性洒脱,不拘小节,此时开口之间,便伸手去拉南宫霞的手,倒是让后者有些意外。 而此时,东方云火的传音,自南宫霞耳中响起,却是... “她师姐所受内伤已经稳定,而外伤伤在肩头,我不便出手,由你前来,绰绰有余。” 南宫霞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而愣神之间,原本打算躲闪的手,此刻也被楼牧遥拉住。 迟疑一瞬过后,便也任由她拉着自己,进入到了屋舍之内。 原本以为书山上使,会是高高在上,架子十足,生人勿近。却不想,也是寻常人。 第2234章 相识 凛风城内,风鸣院中,今日不知为何刮起莫名大风,或许是凛风城城如其名,大风有灵,感受到书山来使,故而以特色相赠。 然而疾风如刃,锋利无比,却利不过,人心险恶。 上使别院之外,东方云火镇压南宫继于此,灵刀易手,控制解除,其胸前气海伤势加剧。 楚宁月不愿杀风鸣院核心弟子,故而出手缓解其伤势,然而其虽侥幸不死,但也决计无力再战,此刻昏死过去,生死不明。 身上并无纳戒一类储存法器,只得以手持刀,施展隐匿之术,藏于身上。 至于其余两女,如今则在南宫霞带领之下,进入屋舍之中,欲为楼玉衡疗伤。 南龙霞本以为书山来使,高高在上,如今见其亦是寻常之人,多少心中有些涟漪。 但下一刻,其心中的涟漪,便被惊讶所取代。因为床榻之上。所躺的白衣女子,眉宇之间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忧伤。 似乎看到此人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但自己的记忆之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与此女有何关系,许是自己记差了。 ... 楼牧遥心性洒脱,此刻精力皆在阿姐身上,自然无心观察南宫霞神色,亦没有发现其异样。 若是旁人在此,恐怕多少也要忍不住问一句“姑娘是否认得阿姐?” “帮我准备一盆热水,还有一件干净的衣裳。” 南宫霞轻声开口,似是怕吵醒床榻之上的女子,但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毋庸置疑。 这种感觉让楼牧遥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眼下知道她这是为了救阿姐,自己当然没有话说,于是立即去办。 不多时,干净的衣裳与热水已然取回,而同样进入屋舍的,还有化身为东方云火的楚宁月。不过他也只是望了两女一眼,便转身离去。 倒不是挂碍什么男女有别,而是在其看来,此事尚未终结。 或许背后之人会趁虚而入,自己守在外边,才是对三女,最好的选择。 院落之中,南宫继昏迷不醒,躺在青石路上,而楚宁月则以修士之术,藏身于一处建筑之顶。她此刻所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等待可能到来的危险。 另一旁,南宫霞接过一盆热水,此时上下打量床榻之上的女子,沉吟半息过后,回身望向楼牧遥,轻声道: “我要为此女疗伤,还请你暂时出去为我护法。此间不得让旁人打扰。” 楼牧瑶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似是有些排斥,因为她虽相信东方云火的判断力,但那也只是相信东方云火本人而已,并不代表她放心将阿姐交由旁人处置。 不过,此女身上的气息,亦让她感觉到一丝熟悉,两者加持之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同意退下。 身负神识的楚宁月,虽然听得到屋内两女的对话,此刻虽然有些不解,为何南宫霞有支开楼牧遥?但她不通医术,其中道理,也不愿多想。 只希望,楼牧遥的出现,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施展,不会打草惊蛇,让本该出现之人,畏手畏脚。 南宫霞亦身负神识,此刻感知到楼牧遥已然离去,方才走向床榻,轻轻将楼玉衡扶起,小心翼翼。 此时右手轻挥之间,一缕清风拂过,将其外裳褪下,却见此女肩头,存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颇为可怖。 “嗯?” 南宫霞随即轻疑一声,这是因为,她忽然感觉到眼前女子,呼吸节奏有所变化。 而一个昏死过去的人,呼吸频率会成定数,不会反复改变,除非伤势恶化。但此女所受已是外伤,体内内伤似乎已然痊愈,而此刻自己在场,未察觉其伤势有任何恶化迹象。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在装晕,有意而为,但她如此做的理由,自己却是无从猜测。 “得罪了。” 若是换作旁人在此,南宫霞为其治疗之时,发现其是装晕,那么定然不会打草惊蛇,亦不会采取任何措施。 因为接下来治疗的过程会让伤者颇为痛苦,若是对方自愿承受,她当然也不会多事强求。可是,眼前的白衣女子,却让她感觉到一丝熟悉,心底里着实不忍对方太过痛苦。 于是转过身去,自腰间取出一枚玉瓶,倒入眼前一盆热水之中,剂量却比预想的更多。这正是其身上为数不多的秘药之一,溶于热水之中,可以麻木人体感知。 但此药不可用多,若是用多,便会使人昏睡,屏蔽五感。然而此时,如此计量,对于装晕的白衣女子来说,却是正好。 因此,这一声得罪,即是提醒,亦是警告。话音落定之时,其已拿起沾染秘药的手帕,为楼玉衡擦拭伤口而去。 “唔...” 楼玉衡心性坚韧,便是刀剑加身也未曾发出过一声痛呼,刚才为了不让楼牧遥担心,更是强忍伤势,不肯开口。如今又岂会为了擦拭伤口,而闷哼出声? 可是她能忍得外伤,却忍不得这药物之效,此刻,只觉肩头一阵剧痛,随即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模糊,已是无法继续保持清醒,一声闷哼,下意识出口。 不过由于心性之故,她这一声闷哼声音极小,便是守在门外的楼牧瑶也未曾听到。 感知到这一切的南宫霞,微微叹气一声,确定楼玉衡已然昏迷,这才着手治疗。 ....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楼牧遥曾三次欲进入屋舍探查,南宫霞虽未阻拦,但也生出一丝不悦,警告对方若是再打扰自己,治疗过程出现什么岔子,后果自负。 而楼牧遥见阿姐安然无恙,气色好转,亦是是由疑转喜,对眼前的红衣女子好感大增,不再进入此处。 擦拭额前汗水,南宫霞长呼出一口气来,知晓此时的楼玉衡已没有大碍,却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一丝喜悦。 只是方才疗伤的过程,已让其一身白衣之上,半数染血,着实大煞风景。好在自己先前也准备了替换的衣裳,此刻为便为其换上。 可就在南宫霞为楼玉衡更衣之时,却发现此女身上掉落一物。她本不该在意此物,可是目光却不禁在此物之上停留。 “这是...” 望着眼前的物件,南宫霞陷入短暂回忆之中,那是自己少年之时,亦是未被神秘修士侵入识海之时,在家族之中众星捧月,被当做家族希望培养之时... 而那一次,却是父亲第一次对自己发怒,不但亲自执行家法,更是让自己禁足三月。 所以,印象才会如此深刻。 第2235章 疑虑 “这是...” 拿起这半枚玉简,南宫霞眉头微皱,她知道自己不该肆意挪动他人之物,可是这玉简的样式,却有偏偏又太过熟悉。 准确说,是印象深刻。 自己少年之时,父亲第一次责备自己,便是因为自己曾经意外过一处鲜为人知的密室之外。而密室大门之上,便刻有这玉简之上,完整的图案。 那日父亲重罚自己,但却告知自己,那里是风鸣院禁地,除山长之外,旁人不可擅入。若自己再去,便打断自己的腿,废去全身修为。 那日的父亲,神色尤为可怖,所以自己记忆犹新。而之后,自己曾出于好奇,再次前往过那条通道,却发现那里早已被堵死,成为了一条死路。 但自己却依稀记得,那大门之上,有着两处凹槽。一处,便是这完整的玉简,而另一处则是一枚玉佩。自己小时,曾在公孙山长腰间看过此玉佩,知道也许那就是进入密室的关键。 但却不知余下的玉简在何处。 如今,见此女身上持有玉简,心下立时了然,原来此玉简是在书山。 可究竟是怎样的密室,需要风门院山长与书山之人合力开启?这样重要的物件,又如何会被书山弟子带至南域? 只是巧合?还是书山来使,口称没有公务在身,实则另有目的? 这件事自己到底要不要告知旁人?要不要告知父亲?要不要告知...他? ... .. . 楚阳的确在南宫霞心中极为重要,但后者却知晓,他并非风鸣院之人,来风鸣院的目的亦是未知。 虽然自己愿意放下一切,随他踏足修士之列,不问前尘之事,但这前提却是不会威胁到自己的血亲,生死存亡。 假使风鸣院之中真正存在某种秘密,而这秘密可以引得来书山上使,那么自然也就能引来其他势力。 而在这些其他势力之中,或许便包含了少年楚阳。 “等等..其他势力?” 想到此处,南宫霞身形一颤。 细思极恐! 因为如今的风鸣院中,不就存在四股其他势力么?其他四院之人,空降于风鸣院,夺风鸣院核心弟子之位,用以参加五院大比,争取书山青睐。 但照理说,若是本身足够出众,那么应该早已占据四院自身核心弟子之位,又何须强抢风鸣院弟子席位,参加书山大比? 所以前来风鸣院之人的实力,应该不强才对。至少应该明显弱于,其他四院如今台面之上的核心弟子。 可是据自己了解,无双眼的楚江寒,乃是百年来无双院第一天才,虽然数年之前曾经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但这样的人才如何也不该沦落到,去来争抢风鸣院核心弟子的地步。 至于其他三院核心,天启院的穆清远,自己见得不多,了解一般。而昊空院的柳色青,看似只有六品,但却是个藏拙之人。 因为自己曾私下见过他与方进动手,不相上下,虽然最终方进略胜一筹,但柳色青亦未受伤,甚至留有余力。 而最后剩下的霜林院七公子,自己则是亲身经历,知晓他那丑陋男子,多次与自己搭讪,甚至营造出追求自己的面孔之下... 隐藏的,却是一名不善言辞的女子,之所以每日追着自己,不过是觉得与她是同一类人罢了。而她上次为了救自己,与方进动手,可以说是与方进两败俱伤。 如今被神秘人抓走,下落不明,说起来,此事也与自己有关,是自己对她不住。 而她当日击退方进,用得却是霜林院的不传绝学,半步遥。此功法上部乃是身法,下部乃是掌法,上部只需核心弟子便可修习,可下部却是非山长继承者不传。 主要原因,乃是因为半步遥的掌法,需要强大的内劲根基,所以未到四品无法修习。 但当日她为了救自己,却以五品下境的实力,施展出了半步遥,所以才会一掌重创方进,险些击杀对方。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天赋,绝不该被派来风鸣院,不该被派来镇南域苦寒之地,去争夺那所谓的核心弟子名额。 而自己先前,因为对她有愧,所以从未想到过这一层... 如今想来,他们真正的目的,定然不是表面上的五院大比,而是.... 。。。。。 。。。 。。 南宫霞细思极恐,不敢再想,因为这一点自己能够看破,父亲身为学丞,又有多少可能被埋在鼓里? 可是他却选择接纳四院,甚至交好城主府,其用心实在难测。 虽然自己不愿相信外面的流言,不愿相信方进之流,称南宫家乃是风鸣院祸害。但近些年来,父亲的作为,的确耐人寻味。 是否他真正背叛了风鸣院,犹未可知,所以这个消息,自己不能与他分享! 可是这样算下来,能够说话的便就只剩下了楚阳一人。 可他?也同样不是风鸣院之人,这让南宫霞陷入为难之中。 短暂沉默之后,还是决定活在当下,为楼玉衡换好衣裳,推开房门,轻声道: “放心吧,她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两日,便可下床。只是在这期间,切不可与人动武,再不济也不要施展真气,否则会使伤势重新恶化。” 而从始至终皆在蹲守的楚宁月,眼见疗伤已经完成,料想幕后之人,恐怕今日不会再来。于是化为一道流光,现身在南宫霞身旁。 却发现此女如今十分虚弱,于是一把将其扶住,眉头微皱之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她并未感觉到南宫霞动用内力,既然不是以自身内力为楼玉衡疗伤,又为何会虚弱至此?着实有些奇怪。 “带我走。” 而就在此时,南宫霞凑到了楚宁月耳旁,轻声开口说出这三字。 后者闻言一愣,但此刻也不愿多想,知会了一声楼牧遥这几日务必不要掉以轻心之后,便带着南宫霞离开了此处。 而楼牧瑶此时,心思皆在南宫霞所说的阿姐状况之上,对于南宫霞虽然心存感激,但也不甚关心,所以此时赶忙进入屋舍,没有管门外的两人。 当然,还有昏死在院落之中,无人问津的南宫继。 .... 不多时,楚宁月带着南宫霞,来到一处偏远角落之中,这才停下遁术,轻声开口,询问她究竟发生何事,怎会如此虚弱。 而一路同行,她亦知晓南宫霞此时的气虚,并不是因为耗损严重,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心境起伏过大。 所以,方才屋舍之内,定然发生了何种足以触动对方,但自己有无所察觉之事。 虽然自己不善安慰他人,但却可以帮她解决问题,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南宫霞,却始终沉默不语,内心颇为犹豫,这让她有些无奈。 不过此时,却愿意花些时间,在对方身上,毕竟此女刚刚出手为自己解决了一项麻烦,于情于理,自己都该感谢一下。 第2236章 秘密 “我...” 许久过后,南宫霞一字出口,却又一次欲言又止,但经历许久沉默过后的楚宁月,却不打算继续等待下去,于是主动出声。 “南宫师姐有心事?” 师姐两字入耳,南宫霞身形微微一颤,此时倒是想起了楚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无论自己身份如何改变,都只知道自己是他的南宫师姐,而他永远是自己的师弟,这一点在离开风鸣院之前,都不会改变。 怕是楚宁月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无心之间说出的一句话,竟会让对方如此在意,更能改变今日对方的判断,让她对自己说出这项秘密。 “师弟..我发现了一件事。” 楚宁月虽对南宫霞了解不多,但却知道以她的心性,不会如此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所以,知晓这件事,定然极为重要。 而她方才欲言又止,便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自己,于是轻声开口道: “见师姐如此神色,恐怕此事颇为严重。若是不便相告,倒也不必强求。不过,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亦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南宫霞心中本还有一丝犹豫,但听他如此一说,心里哪还会有什么纠结? 随着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坍塌,立时出声,将方才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更将自己所担心的,悉数告知给了眼前之人。 而楚宁月,早前便与其他四院核心打过照面,对于四人的实力皆有所了解。他只是不清楚,此界武者的状况,亦不知晓四院台面之上的核心弟子,究竟有多强,所以才从来没有怀疑过此点。 她觉得被派遣来南域的核心弟子,也许只是他们之中最弱的,毕竟风鸣院已然没落。风鸣院中,只有方进一人达到五品极境,可见实力一般。 所以她从未认真想过,天启五院在武力之上的问题。 如今经由南宫霞如此一说,诸多疑点,立时清晰起来。 因为,这风鸣院之中其他的势力,他便还知道数个。 例如先前偷袭外院,斩杀钟天一,杀害外院教习的四名杀手。再例如,有皇室背景,却身染寒毒,来南域自生自灭的萧无玉。 还有当日血洗外院,险些毁掉风鸣院根基,实则是冲萧无玉而来的神秘杀手。如今想来,他们若真想杀萧无玉,或许后者根本无法活着到达四院驻地,所以可能另有目的。 引出什么人?或是寻找什么东西....又或者,利用萧无玉身份特殊,风鸣院为保其性命,会将其安排在特殊之地,继而找到存在。 南域,本就是五洲之中最为末落的所在,而风鸣院亦是天启五院之中,垫底的存在。 这样的势力,不足以让众人为之行动。 如此看,风鸣院之中,怕是藏着某种秘密,而这个秘密,多半便与南宫霞口中的密室有关。 不过,这些与自己关联倒是不大,因为自己并非此界之人,亦非书山与风鸣院之人。自己最终的目标只有找到回家的路,只是带着。。。。 想到此处,楚宁月思绪微微一顿。因为其脑海之中又不禁浮现出了那一道讨厌的身影。 眼下,楼牧遥两女已被安置,风鸣院之中也没有其他要事,自己也是时候将寻找李相容,破解千丈峡谷之外的阵法,提上日程。 祁如清尚有一线生机,自己着实不该将他的事,悉数抛诸脑后... .... 李向荣,说来也是奇怪,其身为风鸣院教习,真实身份更是风鸣院司业,诈死避世的姚百世。今日书山来使前往风鸣院,如此的大事他竟没有现身。 即便台面之上他已与风鸣院决裂,如今乃是潜伏于城主府,亦该对书山来使十分上心才是,因何毫无动静? 要么他是被某些事困住,无法前来,要么便是人已在风明月,只是寻找机会,去见书生来使。 自己先前,曾给楼牧遥两女留下传讯之物,如若李相容来见,神识印记便会有所感应。所以眼下需前往城主府,寻找李相容的下落。 若他不在城主府,那多半便是已经潜入了风鸣院,到时再折返也来得及。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犹豫,立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风鸣院之中... 不多时,轻车熟路之下,已现身于内城之中。 然而... 如今内城,一反前些时候所去之状况,本该寂寂无人的街道之上,却是满是刀兵甲士。七人为一队,四处巡逻,是在寻找什么。 而路上除了城主府甲士挚爱,便再无其他行人,似乎已经全城戒严,意味着有事发生。 至于此事,楚宁月心中已有猜测,因为先前自己便是于内城街道之上,救了楼牧遥两女。而此两女,身份特殊,原本行进的方向便是城主府。 可后来,自己于风鸣院再与两女相见之时,却发现他们身上的气息更加紊乱,显然是在自己离去之后,与人动了手。 也就是说,她们在前往城主府的路程之中,再次遭遇了袭击。如今内城的变故,多半便与此事有关,之所以戒严,便是要找出凶手。 不过,这些事与自己干系倒是不大... 因为自己此行的目标乃是寻找李向荣,而像是李向荣这等客卿长老,定然不会随着普通士兵一同外出巡逻。 所以,他若不在招贤馆,便定然是在城主府核心区域。 此地乃是凛风内城,而非风鸣院,自无神秘大阵压制神识。楚宁月想要找人便无需如此麻烦,不必亲力亲为。 于是心念一动,便朝朝城中塔楼而去,不多时,已立身于塔楼之顶。随即神识全开,四散而出,搜索李相容所在。 不过三息之间,便已锁定了李相容的气息,只是其所在,有些耐人寻味。 眉头微皱间,楚宁月再度确认自己捕捉到的气息,究竟是否出自李相容。因为李相容此时,既不在城主府核心区域,亦不在招贤馆内,而是在城西老巷之中。 此地地处偏远,四下无人,除了老巷深处的地宫之外,再无其他特殊之处。可李相容此时,却在老巷之中,不断徘徊,用行迹可疑四字来形容他,如今亦不为过。 不过,对于李相容为何在此,楚宁月倒是只有好奇,却无在意。她此行的目的,只是请人前去千丈峡谷破解阵法而已,无需弯弯绕绕。 ... 城西老巷,黯淡无光,如今内城封锁,此地便更是人烟稀少。老巷居民,如今皆闭门不出,对于外界动静也是充耳不闻。 一身员外郎打扮的李相容,此时手持权杖,与此地穿梭徘徊,明明四下无人,他却不断改变行进方向,似是在有意躲避什么人的追踪。 楚宁月不通阵法,自然看不清其中端倪,但若是祁如清在此,便可一眼看出李相容如今行进的方位,看似杂乱无章,躲避追踪,实则却是在以身为笔,刻画一道阵法。 此阵若成,整个城西老巷皆可纳入其掌控之中,若再有人来此,便如羊入虎口,无所遁形。 百转千回之间,阵法将成,李相容轻呼出一口气,但此时却更加凝神专注,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便是越到收尾之时,越是需要注意,切不可出现心存侥幸。 因为一件事,往往在最初和收尾之时最难,一旦行差踏错,便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功亏一篑。 这个道理,一号曾经对自己言传身教,所以自己记忆犹新。 然而,有些时候,外力却不是他小心翼翼,便可避免。 例如... 一阵寒风,自老巷之中突兀浮现,疾吹而来。 李相容面色微变,口中轻疑一声。 第2237章 难题 “嗯?” 此地阵法虽然未成,但却已具备些许感应之力,李相容此时察觉到有一股强横的气息,正朝自己急速而来。其第一个反应便是,此人乃是如今城主府,那位主持大局的四品高手许国手。 他是想到对方可能会找上自己,但却没想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不过好在阵法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便是对方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自己的阵法。 但他却终究还是在这最后的一刻,心生了一丝侥幸,而这一丝侥幸,让其松懈瞬间。而就在瞬息之间,其身旁一阵清风拂过,一只手已然搭在了其肩头,使其心下一沉,面色陡变。 “怎会如此快?!” 心胆俱寒。 可下一刻,响起的却是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相容微微一愣,转身之间,看清来人乃是少年楚阳,心中悬着的巨石立时放下,舒了一口气。 来人并非四品高手许国手,而是少年楚阳,如此大局变在自己。只是如此非常时期,他不好好待在风鸣院却来此处寻自己,此事也有几分古怪。 相识已近有一月,李相容对于少年楚阳的心性多少也有几分了解,所以他亦知晓对方刚刚那句话,不过是是一句开场白,并非真心发问,自己并不需要去回答对方,于是反问道: “书山来使前往风鸣院,这种关头,你不在风鸣院却来寻我,究竟有何要事?” 见李相容知晓书山来使前往南域之事,可此时却未前往风鸣院见书山来使,楚宁月立即明白,他多半是被什么事困住。 不过自己既然来了,那么他的困难便不再是困难,于是开门见山道: “我现下的确有一件要事,眼下有一处阵法需要破解,此事于我而言干系重大,旁人不可信。” 听到楚楚宁月如此说,李笑容微微一愣,不过心下却也是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已没有心思继续追问自己行踪。 至于破解阵法之事,自己倒也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此时跟着少年楚阳离开此处,与继续留在城主府之中,没有太多差别。 “可以。” 见李相容答应得如此爽快,楚宁月倒也没有起疑心,因为李相容虽然曾于城西城楼之下,伏杀自己,不过那时却是其投靠城主府的初期。 如今,自己已然知道,其投靠城主府真正的目的乃是潜伏,那时他多半是想要借此事当作投名状,取信于城主府。 至于神秘高手,便是城主府掌印监与胡九道都不知其存在,他自然也无从知晓。而那日若是没有隐藏在军中的神秘高手,只凭李相容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影响。 所以,对其作为固然不喜,但也说不上记恨。因此,两人如今勉强还算是盟友,故而楚宁月不会怀疑其另有居心。 心念一动,楚宁月遁术再出,已是带着李相容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城西旧巷之中,朝外城城南而去。 可就在两人离去不久之后。便有一道人影朝此疾掠而来,落地之间,将地面砖石震得粉碎。 男人冷哼一声,见四下无人,知晓自己已然扑空,加之此事并无证据,只是有所怀疑,所以。也没有大兴草木,而是转身离去。 只是其面上双眼眯成一线,嘴角微微泛起弧度的表情,耐人寻味。 ... 临风城南,百里之外,黑雾滚滚,生人勿近...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两道人影出现在黑雾之中,正是楚宁月与李相容两人。 楚宁月身负护身道韵,可护住两人不受黑雾影响,但她此时却是沉默不语,心下升起一丝意外。 因为距离上次自己来时不久,可此地地貌却又再一次发生了改变,之前只是峡谷裂缝之上,偶有黑气,如今却已蔓延至整片区域。 “此地...” 李相容身为阵师,感知之力自然非寻常人可比。如今无需多言,也能看出此地异样。此时心中不禁好奇起,眼前少年究竟要自己帮其破解何种阵法? 又是何种阵法,会在此凶险之地? 楚宁月上次来此之时,分明已经留下神识印记,可如今在黑雾之中寻找,却还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兜兜转转。 只因,此地地貌已然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充满裂缝的平原,而是山路崎岖。这些黑雾,具有一定隔绝神识之效,不过其威力,远远低于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 因此,半炷香的功夫之后,楚月还是找到了阵法所在。只是望着眼前阵法,再一次陷入沉默,愣愣出神。 原本的传送阵法,无形无相,须得神识窥探,方能见到一丝气息。可如今的阵法,却似是一张血盆大口,忽开忽合,大口之中有无数黑气不断涌现而出,充斥此间。 如今莫说是利用此阵法传送入峡谷之下,便是解决这黑气带来的影响,都成问题。楚宁月虽有护身道韫,但却不觉得自己贸然进入黑雾源头,能可安然处之。 可想而知,峡谷之下状况如何,危机。 想到峡谷之下,另有一同凶兽,而祁如清真身,便在峡谷山洞之内,楚宁月心中略有几分担心。但此刻也知晓,破解眼前阵法,李相容乃是关键,于是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轻声问道: “此阵原本是一座传送法阵,可如今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可有办法修复此阵,将我送入峡谷之下?” “这...” 李相容望向峡谷裂缝,发现此地死气阴沉,乃是大凶之地。又听少年楚阳想要进入峡谷,不仅眉头微皱。 若非他知晓少年楚阳并非心性跳脱之人,否则此时真要以为对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且不说此地阵法品级已然超过了自己的阵法水准,便是同级,能够修复此阵,也不希望少年楚阳以身涉险。 一是出于微薄的私交,不愿见少年天才过早陨落,二是出于大局考量,他如今算是风鸣院隐藏的实力,不容折损。 于是微微摇头道: “我不知你有何原因定要进入此阵,但以我的阵道修为,单独修复此阵的希望不大。而且峡谷之中死气浓郁,已足够损伤功体,若无必要之事,你最好也不要下去。” 听到李相容对此阵法无能为力,楚宁月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明白,李相容只是三阶玄阵师,并非地相师。其阵道修为,自然是在白衣与祁如清之下。 可是祁如清如今,断无可能出现在此相助自己,而白衣与他又是特殊联系。若请白衣出手,难保其不会威胁祁如清真身的安危。 如此一来,眼下懂得阵法,且足够破解此阵者,便只剩下了——当初临阵反水,如今下落不明的,诸葛。 而此人,与萧无玉关系密切,已然奉其为主,若从萧无玉入手,或可命其出手。 至于当日临阵反水之事,自己可以不计较,毕竟眼下他是唯一的选择。 “既如此,我们便先离开此地吧。” 说罢,楚宁月便带着李相容离开了此处,却是没有回到城主府,而是直奔风鸣院而去。 对此,李相容不置可否,他本就想要去风鸣院见一见那所谓的书山上使。只是方才被一些事困住,无法离去。 如今既然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更何况如今他也身不由己。 楚宁月知晓李相容此去风鸣院,定是要见过书山上使的,而两女如今的状况,却是一言难尽。 她倒并不担心李相容会对书山来使心怀叵测,因为李相容此人当初曾以为自己乃是书山内门,展现出的尊重与狂热不似作假。 若说风鸣院之中究竟有谁?能够是楼牧遥两女最可信的麾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李相容。 不过,即便如此,让李相容单独去见两女恐怕也有不妥。毕竟,那两女并不知晓李相容的状况,还需自己跟随前去解释一番。 至于萧无玉,自己倒是有些日子未曾见过他,也未曾见过穆清远,倒可趁机前往一叙。 当然,是在送李相容见过楼牧遥两女之后... 第2238章 直白 李相容如今身份敏感,不适合公开出现在风鸣院内,于是楚楚宁月借助修士遁术,直接将其带至书山上使,别院所在。 之所以没有入内,并不是担心两女觉得唐突,而是此地如今满是琐事。 别院内外,充斥者内院弟子,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院落之内,六博士已悉数到场,便是南宫归元,如今亦是亲至。 而如今,这数名风鸣院高层所围着的,乃是一名年轻男子,此刻躺在地面之上气若游丝,正是先前被遗忘在此的,南宫继。 至于如今明面之上的主题,也十分简单,便是风鸣院之人发现南宫继重伤于此,被人置之不理,于是愤而上门讨要说法。 但楚宁月不明白的是,楼牧遥为何不将南宫继所犯之事当众说出,如此此便能轻易解眼下困局,难道她想要给风鸣院保有颜面? 可是,她给众人颜面,众人却不会给她面子。 “我风鸣院核心弟子南宫继重伤于此,无人问津,究竟发生何事无从探查,还希望上使者能够现身,以安众人之心!” 六博士之中,为首者正是南宫家麾下的董博士,此刻站在首位,慷慨激昂,势要向书生上使讨要说法。 但他却只提南宫继为风鸣院核心弟子,不谈其其他身份,表明此行是为风鸣院讨要说法,而非南宫家一家之举。 南宫归元站在一旁,面色阴沉如水,此刻却是不开口说半个字。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气度非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唯有他自己才清楚此刻做出的选择究竟是何等残忍。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南宫继虽然胸前气海被废,但却已被人镇压住伤势,之所以留在此地无人看管,想来是冒犯了上使,与上使有关。 然而书山来使身份尊贵,便是真杀了风鸣院核心弟子,说不想给一个交代,众人也不敢为难。 所以来此兴师问罪,南宫归元自无这个底气,之所以选择带人来此,还是为了先前的目的,想要借此事逼书山来使现身与之一见。 若是能侥幸让对方自觉有一丝理亏,自己便能借助此事,提出条件,将书山来使更好的绑在风鸣院的立场之上,而非其他四院,狼子野心。 奈何无论董博士如何陈词,别院之中的上使,都不肯现身一见,便是回应也不曾有过,这让南宫归元,心下微寒。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且无迹可寻。恳请书山上使现身一见,给众人一个交代。” 沉默许久的南宫归元终于开口,而其所说的内容与董博士如出一辙,乃是逼宫之举。 而早已暗中投靠其他四院的四位博士,如今则持中立态度,一是想要看看南宫归元今日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二则是同样想要一见蜀山来使,庐山真面目,正可借助南宫归元之手,坐享其成。 所以他们不会助力,也不会拦阻,只会在此,袖手旁观。 ... 藏身于别院之内的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正以神识暗自观察院中之人以及屋内之人。 楼牧遥此时正于屋内守护楼玉衡,其周身气息并无异样,亦没有为人所困,所以她不肯现身,怕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此举在楚宁月看来,却是颇为不智。 “罢了。” 楚宁月心中已然做出决断,此刻却是回身望了一眼李相容,示意其留在此处,不要轻举妄动。 下一刻,已然消失在此间。 她当然清楚,即便自己先行离去,而后再以东方云火的身份现身,并非如南宫霞在场之时一般,当着旁人的面施展化相之术.... 以李相容的眼力和城府,也有可能推断出两者之间有所关联,从而判断出,东方云火便是少年楚阳。 但,她却愿意冒这个险。 因为李相容如今于台面之上,早已是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的叛徒,即便他想借东方云火之事大做文章,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只会以为他是作为城主府之人,见不得书山来使选择风鸣院,故而心生歹意。 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李相容会如此多事,毕竟自己于他们的计划而言,尚有极大的价值,所以他们不会贸然开罪自己。 ... 南宫归元话音落定,却依旧不得丝毫回应,此时面色更加阴沉。心中则在盘算,先前对方不回应,乃是因为董博士只是博士之位,地位不对等,可如今自己开口,已是代表风鸣院。 然而对方却仍旧选择漠视,丝毫不给自己..不给风鸣院半分薄面。 自己是否该铤而走险,强闯别院,动用武力? 可就在其犹豫之际,一旁同样沉默许久的司徒奇,忽然上前一步,将其拦住,使了一个眼神道: “不可。” 只是南宫归元此时,已经别无他法,他已忍下次子功体被废之事,决计忍不下此行无功而返。加之方才司徒奇一直沉默不语,让他心中不悦,故而出声: “我还不需司徒博士教我做事!” “何人在此聒噪?” 就在此时,别院之外,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声出同时,司徒奇面色一变。他之所以方才沉默不语,如今又拦阻南宫归元,便是因为此人的存在。 先前交手之时,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却也分辨出对方的实力莫测。而且,对方的身份,仍旧十分可疑,若是其想要对在场之人不利,恐怕无人能够拦阻。 因此,他才不想打草惊蛇,奈何拦阻无果,南宫归元心意已决。 话音落定,一名黑衣公子纵跃而来,落地之间如轻鸿掠水,轻盈无比,无声无息。声音分明是从院外传来,可声落之时,人却已经出现在屋舍之外。 “东方公子。” 南宫归元是识时务之人,如今见东方云火现身,展现出的身法奇诡莫测,这些年来,他也只在公孙山长身上,见过如此身法,所以知晓对方实力非凡。 而在他心中,东方云火即便不是书山来使,也必然与其内两名女子关系匪浅。所以见到了东方云火,便也算是见到了书山来使,可以说是不虚此行,所以无需紧逼。 “南宫学丞至此,有何贵干?” 东方云火淡淡开口,对于眼前之人的态度转变,不置可否。但其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地面上的南宫继身上,大有明知故问之意。 南宫归元见状,此刻眸光略有阴沉,但也只是一闪即逝,还是主动出声道: “风鸣院核心弟子南宫继于此遇袭,事发突然无迹可寻,这里既然是上使住所,不知上使可知此事?”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黑衣公子开口之间,竟然如此突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将风鸣院或是自己等人放在眼内。 如此激化矛盾。 “此事不必调查,伤他之人,便是我。” 第2239章 反问 “这...” 东方云火一声落定,在场之人皆是一惊,他们来此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南宫继重伤于此,无人问津,是否与书山来使有关,但却想不到书山来使,竟承认的如此直白。 不过在场的,皆是风鸣院高层,亦知书山来使身份尊贵,若无内因,不可能出手为难一个小辈。所以此事,必有端倪。 “还请上使,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南宫归元沉声开口,面色阴沉如水,其说话的速度不快,语气更说得上平静二字,但越是如此,便越是危机爆发之前的预兆。 早已投靠四院的四名博士,此刻袖手旁观,倒是想要看看他今日是否敢为难书山上使。亦想要知道,今日之事,如何收场。 “嗯,此事确该有一个交代,只不过...” 东方云火淡淡开口,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虽然神色平淡无比,但却给人一种漠视生命之感,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而下一刻,其没有说完话的话,终究出口,却是一句惊人之语: “南宫继身为五院弟子,以下犯上,刺杀书山之人,却不知是在场谁人授意。此事,南宫学丞的确该给我一个交代。” 一句出口,便是兴师问罪,反客为主。若是旁人口出此惊人之语,在场之人多半狐疑,不会尽信,可此事由书山来使亲述,焉能有假? 投靠其他四院的四名博士,此时纷纷朝后退了半步,将目光齐齐投向南宫归元,大有与其划清界限之意。 而南宫归元,此时心中则十分懊恼,他虽知道南宫继多半是做出何种逾矩之事,才会被惩罚至此,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罪名。 但此刻,自己已然骑虎难下,这个罪名,万不能认。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次子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他虽然行事之上,偶有偏激,但不至于得罪书山来使。 “兹事体大,不知上使可有证据?” 南宫归元继续开口,但此时却没有太多底气,如若对方真正拿出证据,证明风鸣院核心弟子刺杀书山之人未果,那自己今日非但无功而返,更要前功尽弃。 可是此时一旦认罪,后果同样如此,并不会有太多差别,所以骑虎难下之下,只得强自开口。亦希望书山上使,能有半分垂怜,不会赶尽杀绝。 只是他如何知晓,东方云火乃是楚宁月以化相之术幻化而出,并非真正的书山来使。而她对所谓的风鸣院大局,更是一窍不通,漠不关心。 她此时现身,只是想要迅速解决问题,如何会去思考这其中的人情世故?这一点,便是屋内的楼牧遥,也要比其强上些许。 故而下一刻,开口之间,强硬无比。 “此人当面行刺于我,我的话,便是证据!” 听到东方云火如此说,南宫归元面上眉头紧锁,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没有拿出证据实锤此事,便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司徒奇,终于领会了南宫归元此时心意,于是不再沉默,主动出声道: “上使有所不知,前些时间,风鸣院曾遭神秘杀手潜入,险些遭受重创,其中便不乏擅长易容模仿之辈。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有时亲眼所见,也未必为真。” 他这话,便是要给双方转圜的余地,化解今日冲突,至于真相如何,容后再查不迟。 奈何,他们所面对的,并非懂得人情世故的书山上使,而是想要迅速破局的楚宁月。故而这一丝希冀,被当即打破。 “司徒博士的意思是,此子是杀手假扮,并非真正的南宫继?” 东方云火第一时间说出对方言语之中的漏洞,若此人是旁人假扮,那自己此刻大可随意处置,不必留情。 然而自己或许会被旁人假扮所欺骗,可是南宫霞却决计不会。所以可以断定,地面上气若游丝的男子,正是南宫继无疑。 这些人到了现在,竟还想要混肴视听,指鹿为马,当真令人唏嘘。 于是话音落定之际,楚宁月凌空一指,便已取回了留在南宫继体内,为其镇压伤势的气机。 “啊!!” 一声惨呼,自南宫继口中传出,瞬间的剧痛让其睁开双眼,胸前被毁的气海,迅速伤势恶化,蔓延周身。不过其此刻的一声惨呼,倒是铿锵有力,像极了濒死之人,回光返照,最后生机。 “上使!” 南宫归元当然知道,躺在地面上的人就是自己的次子南宫继,绝非他人假扮。方才不过是任由司徒奇找出一个理由,给自己寻找一个台阶。 此刻见东方云火一指点出,南宫继随即痛苦无比,知晓对方今日,是不打算给自己一丝薄面,不打算留一丝转圜余地。 两字出口的同时,一步踏前,双手轻抬... “住手!” 然而南宫归元还未有后续动作,那早已退后数步,与其划清界限的四名博士,便有人急着开口,拦阻对方。 此刻开口之间,大有声讨南宫归元,实则谄媚书山上使之意。 “南宫继以下犯上,尊使不过小惩大诫,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学丞还是不要一错再错为好。” “不错,以南宫继的所作所为,死上十次百次也不为过,南宫学丞的言行皆代表风鸣院,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断。” “风鸣院从不是谁的一言之堂,若有人想要意气用事,众人可不会袖手旁观。” 一时之间,四位博士相继开口,已然拦在了南宫归元身前,他们可不管南宫归元方才抬手究竟要做什么,只在意自己此刻出声,声援书山来使,能否取得效益。 便是错,也要将南宫归元方才的举动,归结于冲动行事,只有如此,才能讨好书山来使。 东方云火见状,此时按兵不动,面上神色如常,但看四名博士的目光中,却多有鄙夷之色。其虽涉世不深,但却也知道何为谄媚小人,如今便算是见识了。 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南宫归元真敢暴起出手,便是后者出手,也无需旁人助力。 可就在此时,南宫归元却是当众做出惊人之举,此时双手交叠于胸前,随即倒头便拜,沉声开口道: “今日之事,是归元管教不利,但归元相信,犬子虽行事鲁莽,但却不至于此,定然是受了旁人怂恿。上使放心,此事,归元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南宫归元此举,在司徒奇看来,倒算是能屈能伸,对于这个盟友,心中有了几分新的认知。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此时都未想到南宫归元会以此种折辱自身的方法终结此事。 “七日,七日之内,我要听到学丞的交代。” 东方云火转身之间,负手而立,淡淡开口,却在无声无息之间,重新为南宫继注入一道气机稳固伤势。 她答应过南宫霞,不会杀南宫继,便不会轻易食言,方才也不过是想要吓住对方。如今目的已成,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偏差,但总算终结了麻烦。 于是话音落定,便在众人注视之下,径直走入了屋舍之内... 第2240章 外援 进入屋舍,施下隔音之术,望着此时面色凝重的楼牧遥,东方云火行至茶桌一侧落座,倒是不急着开口。 直至神识感应,门外之人悉数离去,而后楼牧遥始终没有开口,其方才主动出声道: “为何?” 两字出口,自是在询问楼牧遥方才,为何不将南宫继以下犯上之事说出,如此一来,难题便可迎刃而解,南宫归元亦没有理由多留。 楼牧遥没有说话,而是望向床榻之上,仍旧昏迷的阿姐,此时不言而喻。 短暂沉默过后,方才出声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这个理由出头?” 东方云火为自己甄满一杯清茶,此刻一饮而下,神情颇为淡然,开口之间,不急不缓,却是一针见血。 “你若不愿,方才为何不出声阻止我?” 一声落定,短暂沉默,而沉默过后,面色凝重的楼牧遥,忽然面色一改,好似方才凝重,不过其刻意伪装。 此时开口之间,声音亦是清脆了许多: “的确,算你聪明。” 说话间,楼牧遥稍稍整理了一番床榻,而后接着出声,仿佛是随意般开口道: “我和阿姐不同,不懂得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做人留一线,我只知道谁对我们心怀不善,那我便要对他更恶。” 言至此处,楼牧遥握紧右拳,咔咔作响,似是愤愤不平。但随即望向阿姐之时,却又冷静下来,像是一只漏气的皮球。 “可是毕竟阿姐有过交代,要给风鸣院保留颜面,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告知我如何化解便....所以我不便亲自动手。” “所以,便坐视我动手?” 东方云火的声音颇为平静,但却让楼牧遥捕捉到了一丝不悦,此刻尴尬一笑道: “这只能说,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望着此女如此作态,楚宁月心中沉默不语,无奈摇头。半息过后,方才再度出声道: “我这次回来,还带来了一个人,此人对于你们会有所帮助。” “一个人?” 楼牧遥闻言之间,不禁响起上次对方带回的南宫霞,此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异样。竟是有些在意起,他此次口中所说之人,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不错,有此人在,你师姐的顾虑,或可烟消云散,高枕无忧。” 东方云火口中之人,自然是对书山之人持有狂热态度的李相容,他如今虽于台面之上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却也因此化作了一枚暗子。 有他暗中保护两女,以其阵道修为,定然不是难事。即便挡不住高手,也能减轻许多麻烦,或是料敌机先,未尝不可。 “何人?” 听到东方云火对于此人评价颇高,楼牧遥心中多少升起一丝好奇,想要知道南域之中,可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但下一刻,便听头顶瓦砾传出一阵碎裂之声,一道人影,伴随着东方云火一声轻呼,随着无数土石跌落而下,狼狈不堪。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而其出声同时,亦是解开了李相容周身的隔音之术,更是以土相术法,瓦解了其藏身之处足下瓦砾,使得其被迫入局。 做至此处,楚宁月自知已然足够,若是李相容仍能猜出东方云火与少年楚阳之间的关系,那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便是对方知晓了此事,以他如今敏感身份,也无能为力,不会影响到自己,与自己的计划。 楼牧遥本以为,对方如此评价之人,即便不是与他一般的青年才俊,也不会相差太多。可是如今仔细打量碎瓦之中,缓缓起身的身影,面上皆是疑惑二字。 因为眼前之人不但落地之时狼狈不堪,更是已经年过百半,手中权杖颤颤巍巍,显然方才一摔,着实不轻,险些让一块朽木散架。 巨大的落差之下,让楼牧遥对这新面孔观感极差,但看在东方云火的面子上,还是出声道: “这...便是你所说之人?” “是不是,还要看他自己如何说。” 随着两人目光皆落在李相容身上,后者这才压下心中意外,望着眼前的黑衣公子,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在他看来,东方云火的现身时间与少年楚阳离去的时间点极为接近,两人必定有所关联。而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乃是少年楚阳的缘故。 所以,无论两人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于自己而言,既定事实都不会改变。 于是,索性不去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是将心思放在眼下。 “风鸣院李相容,见过书山来使。” 听到李相容如此开口,楚宁月倒是有些疑惑,因为她依稀记得,李相容当初见到自己之时,可是主动报上了真名,而非是风鸣院李相容。 不过这其中的问题,她倒不甚在意,只知此地楼牧遥两女的安危,李相容能可出力,这便已足够。 “你就是李相容?” 楼牧遥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虽然她们刚来南域不久,但书山情报网遍布天下,早在她们现身内城之前,便已知道了这号人物。 只不过,她得到的消息,却是李相容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如今见其被东方云火引荐,瞬间明白这其中怕是另有原因。 所以没有立即动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东方云火开口之间,竟是... “是,他便是那个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的李相容。” 是了,少年楚阳知晓真相,但东方云火却不知真相,无论李相容是否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这一步戏仍要做足。 而听黑衣公子如此开口,着实让李相容有些意外,赶忙开口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扯甚大,还请上使听我徐徐道来。” 只是还未及其真正徐徐道来,楼牧遥的声音便从旁打断: “徐徐道来倒也不急,眼下我关注的,是你现身此地,能够为我们带来何种助力。至于你是忠是奸,日久自见人心。” 楼牧遥这话,到不像是她自己所说,想来也是她那位阿姐,不知何时教她如此,而她只学了一半,不伦不类,不成模样。 “李相容的阵道修为,于南域来说不弱,若由其布下阵法,如南宫继之流,定然无法再来此处打扰。” 见楼牧遥如此单刀直入,楚宁月决定再为其加上一把火,于是也就开门见山,说出找李相容来此的真正目的。 至于李相容,她有把握对方一定会答应,否则便不会跟来此处。 “上使有所差遣,我辈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布置阵法尚需一段时间,准备一些材料。” “要多久?” 楼牧遥此女,着实不懂的隐藏需求,若是与人谈判,恐怕会输得倾家荡产。若非李相容对书山之人,态度特殊,此刻已然可以从她的言语中,判断出太多信息。 若要对她不利,可谓易如反掌。 “一个时辰,准确说是需要时间回城主府取一些材料。” 第2241章 偷袭 行出上使别院,楚宁月眉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她并非第一次见李相容布阵,却没有哪一次听说过对方布阵,还需要凭借材料。 更何况,此界之中无灵气,又非丹青天下,究竟有何物能够足以维系阵法? 至于李相容口中所说的一个时辰,自然是由他独自往返的时间。可楚宁月却不愿夜长梦多,所以以修士遁术带他往返,乃是最佳的选择。 只不过,如今尚且不知李相容是否看穿东方云火与少年楚阳乃是同一人,所以施展之时,仍不可肆无忌惮,还需以修士遁术,模拟武道轻功才是。 但这速度,也不遑多让。 “上使有心事?” 就在此时,李相容主动发问,打破了楚宁月的思绪,亦让她未想到,对方还有闲暇关注自己,倒是有些大意。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开口,她便也没有继续掖藏的理由,当即出声,开门见山道: “素闻李相容乃南域阵道翘楚,却不知你所布何阵,需要借助外力材料?” 东方云火的问题,让李相容微微一愣,因为此点涉及到了阵道阵理。寻常阵法,自然是无需材料辅佐,可若要布设超出阵师品阶的阵法,便需借助外力方可达成。 不过书山之中派系繁多,也并非任何一名书山弟子,皆通阵道。更何况,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只要书山之人到了五院,都会被称呼一声上使,可其中的差异,还是颇大。 若楼牧遥递交拜帖之时,承上的并非外门弟子信物而是内门,南宫归元根本不敢教先前一幕发生。皆是因为来人乃是书山外门,才给了这些人如此底气,因为他们曾经也是外门之人。 “上使见笑了,南域阵道微末,烛火之辉不敢与日月争光。若是布置寻常阵法,自是无需材料辅佐,但此阵既是用于守护书山上使,便马虎不得,需要全力以赴才是。” 见李相容对自己如此客套,楚宁月倒也不觉奇怪,因为当初自己与他初见之时,他表现出的狂热远胜今朝。 唯一不同,便是自己拿出的乃是书山内门信物,而楼牧遥所拿出的,则是外门信物。 这一点,亦是自楼牧遥懊恼之下,报怨听来,想来不会有假。 须臾之间,两人已踏足城中酒楼之顶,居高临下,一目远望,半座城池皆收入眼中。 楚宁月可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是东方云火,而非楚宁月,不该知道他所说的材料,具体要去何处寻找。 “接下来,欲往何处?” 李相容闻言,稍稍整理了一番,因为居高临下铺面而来的狂风,而显得散乱的胡须,若非其易容之术还算上乘,如此狂风倒灌之下,恐怕立时便会露出马脚。 却不知,李相容此时饶有兴致地望了东方云火一眼,似是心中做出了某种判断。在在迎上对方的目光之后,却将此神色隐藏得极为完美。 一指内城方向道: “我于内城西方老巷之中,存有一处隐秘落脚点,此去要寻的材料便在此处。” 听到其如此说,再联想起方才自己寻到他时,他所处的方位,倒是勉强对得上信息,可以打消疑虑。 于是心念一动,便又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其提起,朝着内城老巷而去,视内城十余丈城墙如无物,更让一众内城弓手,成了白目。 .... 与此同时,风鸣院中,上使别院之内,楼牧遥于床榻之前徘徊,似是有些犹豫,举棋不定。 阿姐方才曾有一刻苏醒,交代了自己一些事,虽然没有说完,便再度沉睡过去,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已定。 可是,眼下却出现了一个变数,便是东方云火带来的李相容。阿姐先前交代,再见东方云火之后,便需带她离开此处,另寻安全之地。 可是东方云火却告知自己,不可贸然离开,要自己等他片刻。 照理说,一面是相识多年的阿姐,一面是今日刚刚相识的黑衣公子,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听阿姐的话。可是这位黑衣公子,真的让自己感觉十分不同,自出现以来,便一直在给人惊喜。 若是片刻过后,他回到此处却找不见自己两人下落,难免会心急,更会打乱其后部署。 所以,自己是不是该等他回来,或是等上一时半刻.... “什么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斥,这声音颇有几分印象,让楼牧遥微微一愣。当即打开窗户,一眼望向窗外,却正见到一名红衣女子,独战三名黑衣杀手。 “不好...” 这些黑衣人身上所绘的图案,楼牧遥并不陌生,因为当初于内城袭击自己两人的,正是这些黑衣人。 看来这一次,阿姐仍是没有算错,自己该早早带她离开此地,便能躲过这一轮围杀。 但... “光天化日,竟敢在风鸣院行凶,当真以为风鸣无人了么?” 红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她此时所用的“武学”却让楼牧遥感觉颇为古怪,那似是一种极难捕捉的暗器,每每抬指之间,便会换来黑衣人躲闪招架。 若非兵刃之上,却有火花四溅,楼牧遥真要以为门外四人,其实是串通好的。 “她怎会来?” 眼下红衣女子,楼牧遥并不陌生,准确说此女刚刚还医治过阿姐。再联想起此女与东方云火之间的关系,此刻不由得便看破其中关键,定是前者要后者留守于此,引蛇出洞。 可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此女只是六品实力,即便诡异暗器出手之间无迹可寻,但对那三名杀手而言,却好似是例外。 南宫霞如今只能维持不败,可若想要取胜破局,却也无能为力。 自己,该不该出手? “我来助你!” 楼牧遥本就是洒脱心性,如今见南宫霞是为自己两人抵御外敌,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独自带着阿姐逃走,否则,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更何况,阿姐很早之前便说过,相救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舍身相护,而是斩杀威胁源头。只要自己与南宫霞联手,斩了这三人,便可一劳永逸。 然而就在楼牧遥即将破窗而出之际,屋舍四周却忽然亮起三道光柱,随即迅速凝成一道壁障,将本欲飞身而出的楼牧遥拦回此间,使得其一时之间有些灰头土脸。 此刻万万没有想到,此处竟然已经被设下了阵法,但这防御阵法,却似乎是内外双向,对方既无法进入,自己也出不去半步。 而南宫霞本听楼牧遥出声,于是改换策略,转守为攻,此刻该来的助力却没有后话,先前积攒的优势,终在这一瞬攻防转换之间,化为泡影。 第2242章 无妄 南宫霞此行,的确是受楚宁月之传讯而来,而且已然叮嘱过她,此番现身的对手,恐怕颇为棘手,允许她施展修士手段,不必留手。 故而方才现身之时,她才对三名黑衣杀手施展金芒夺魄术,想要重创三人,擒住活口。 然而却意外发现,眼前三名杀手的气息强弱,不过是五品左右,可出手却颇为诡谲。更像是能够看到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术法痕迹,以手中兵刃接下金芒夺魄术。 三人所用兵器各异,分别是刀剑双钩,但却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因为三人出手的套路,如出一辙。准确说,便是刀不成刀,剑不成剑,似乎是想要刻意隐藏擅长的兵刃。 若非如此,方才攻守瞬间转变之下,自己可能已经吃了暗亏。 如今三人之中,倒是那手持双钩,周身气息却是三人最弱那一人,发挥出的战力最强。 她并不知晓,屋内之人为何会被阵法所困,但自己先前已然通过信物传讯于楚宁月,所以此时之战,以拖为主便是,无需急于求胜。 怀揣此种心态,如今便算是落入不败之地,于是身形踏地而起,修士遁术再出。 “嗯?” 眼见红衣女子凌空而立,三名杀手有一丝意外,不过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合理的解释一般,不再介怀。 其中一人同样纵跃而起,虽然高度不及红衣女子,但其手中的双钩,却忽然发出一阵机括运作之声,以迅雷之势,被改造成了一柄勾爪。 “嗖..” 一阵破风声起,勾爪如狼似虎,直朝南宫霞面门而去,虽速度不慢,但比之修士遁术,仍是相差许多。 早在勾爪飞出的同时,南宫霞便已算准勾爪落点,提前规避,同时右手凌空一指,金芒夺魄术再出。 可就在此时,原本该在半空之中,因为勾爪落空无处借力,只能被迫降落的黑衣人,此时身形却是一阵诡异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危机感,立时自自南宫霞心底涌现而出... “小心身后!” 南宫霞当局者迷,加之缺少对敌经验,自然不知对方此招的名堂。可是楼牧遥不同,她先前便在此招之上吃过暗亏。 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功法,却能在施展之时,模拟对手的身法,自己阿姐先前便是因为对方此招一时不察,落了下风。 南宫霞心中本就有危机预警,如今又听楼牧遥提点,即便对手已至身后,寻常武者根本难以反应,但她如今并非寻常武者,而是修士之身。 回身之间,掌中一道烈焰迸射而出,不再是金芒夺魄术,而是残阳宫最擅长的火相术法。 她此刻,已不想留身后偷袭之人活口,既然他想要杀自己,那自己又何必留手?毕竟活口只需一人便可,无需三人皆活。 “小心!” 若说楼牧遥第一声提醒,让南宫霞迅速做出判断与反馈,那么这第二声提醒,便让她产生了一丝迟疑。 因为自己转身之时,手持金钩的黑衣杀手,正朝自己后心袭来,见自己忽然转身,他也是没有想到。只一照面,便已葬身于烈焰之中,只留下其手中的兵刃,竟能在术法之中,毫发无伤。 “砰!” 然而就在其心生迟疑之间,空中本该化为灰烬的黑衣人影,竟再度凝聚。随即整个人炸裂开来,乌血四溅而出。 而楼牧遥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来得及提醒第一句,却来不及细说第二句。此时天空之上,血雨飘洒而下,南宫霞身形亦如青云直坠,落地之时,脚步一阵踉跄。 此刻无需楼牧遥多言,她也知道自己犯了何种错。先前自己曾为楼玉衡疗伤,便见识过这乌血的威力,却未想到,燃血丹最后的震荡波,竟能穿透修士护身之术。 虽然三名杀手已折其一,但自己如今的状况同样不佳,需得尽快处理,否则毒血浸染之下,恐怕很是棘手。 “哼。” 眼见同伴身死当场,其余两名杀手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出手继续为难无力再战的南宫霞,而是冷哼一声,将目光落在了屋舍之上。 “怎么还不来...” 南宫霞此时面上镇定,心中却已是有些焦急,她虽然知道风鸣院上空存在神秘大阵,会压制修士神识之力,但自己与楚阳通讯之物,却是他亲手所留。 即便传讯需要一定延迟,对方也该接收到了才是,此时迟迟没有现身,要么是想要藏身暗处,钓出大鱼,要么便是被什么事耽搁。 南宫霞用心感受四周,催动神识,风鸣院大阵的确能压制神识,但她却与对方修炼的功法同源,若对方在场,此法多少能够有所感应。 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无所有。 如此一来,便只有第二种可能,他被什么事耽搁。可是有什么事如此重要,比得过此地求援?还是说他并非是被什么事情耽搁,而是被什么人困住,无法脱逃? .... .. . 风鸣内城,西城老巷,这里本就是人迹罕至,鲜有人烟,因此越往深处,便越是尘土飞扬。 可一座无人问津的老院之内,今日却别有喧嚣,内中传来阵阵爆破之声,似是什么人在激烈打斗。 “此事尚存疑点,我若是你便会住手!” 如今化身为黑衣公子模样的楚宁月,随着一道席卷四方的气浪,身形朝后飞出,飘然落地,同时淡淡开口。 可是其眼前的对手,却不知因何看准了自己便是他口中的贼人,定要与自己一决雌雄。 自己原本是答应陪同李相容回老宅寻找布阵所需的材料,直至进入这仓库之前,一切都十分正常。 可就在李相容进入仓库的瞬间,阴暗的角落之中,便忽然杀出了这一位分明已经上了年纪的愣头青。不由分说,抬掌便杀,毫不留情。 而此人实力,比之当日初见,更要强横几分,正是如今坐镇城主府,台面之上的话事人,许国手。 上次见他,其周身气息仍在四品上境左右徘徊,可这才短短一日,他的实力便又有了提升。或许是先前有所留手,又或者是得了什么造化。 总之凭借他近乎四品极境的实力,自己若不已击杀他为目标,战胜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能不败,但也无法镇压。 更何况,眼前之人不是没有见过自己,自己当初与其初见之时,便是如今这黑衣公子的模样。 第2243章 罢手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之所以不由分说,抬掌便杀,其根本原因正是因为这一身黑衣,正是因为两人之前有所交集。 此界武道体系虽不同于丹青天下,但多少有共通之处,皆是修至某一层次过后,便会发生质变。 丹青天下之中,武者对战修士,可谓五境之下皆蝼蚁,因为耳目不能识修士术法之形,身体感应听风辩位又来不及躲闪。 在有攻无守的被动境地之中,一旦被拉开距离,便只剩下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结局。 可一旦踏足五境通识,便可以识能之力,观测修士术法轨迹,配合自身爆发力,战力远非寻常修士可比,堪比虚丹。 本以为这个质变,会发生在此界三品之上,毕竟一路走来,见过的四品不多,但也不少。他们的身上,皆未给过自己危机之感。 却未想到从如今的许国手身上,感知到了危机。 不过她如今虽只有转脉境修为,但因所习功法之故,实际战力亦可比普通虚丹。 ... 许国手身形矮胖,可此时行动起来,却丝毫不显迟滞,拳掌交击之下,犹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与金芒夺魄术凌空相撞,迸发出道道气浪,席卷此间。 楚宁月心中不知对方为何忽然攻击自己,自觉此事疑点重重,所以她决计不会妄下杀手,更何况,这内城之中,尚有一名不稳定的因素存在。 当日欲以火牢送葬偷袭自己的神秘人,如今仍下落不明,若自己真于此地施展大规模术法,尝试镇杀眼前之人,便相当于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对方。 若是自己闲来无事,或许可以以此引蛇出洞,可是自己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乃是陪同李相容取布阵材料。 事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其中道理,楚宁月不会不懂。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击杀许国手,故而出手之间,以躲闪为主,只以金芒夺魄术稍稍限制对方身法。 “住手!” 就在此时,仓库之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消失许久的李相容。 他此刻手中大包小裹,像极了一名赶集之人,望着正在交手的两人,赫然出声。 “嗯?” 楚宁月本对李相容持有一丝疑虑,疑惑他为何忽然布阵便需要所谓的材料,疑惑为何自己随他进入此地之时风平浪静,可他刚刚离去,许国手便就此杀出。 更加疑惑,自己两人动手闹出的动静,李相容不可能毫无所察,但他却一直没有现身,亦没有任何作为。 可这一刻,随着李相容的出声,这一丝疑虑,立时烟消云散。 因为如果这一切,皆是李相容所布之局的话,他大可看着自己与许国手缠斗,根本没有必要出声打断。 虽然,他的出声打断,未必有用。 许国手闻言之间,面色一变,原本直朝楚宁月而去的呼啸一掌,此刻竟是调转方向,朝李相容攻去。 如此一幕,着实让楚宁月有些意外,甚至措手不及。因为单论短距离的爆发速度,自己稍稍逊色于全力出手的许国手。 所以才需要施展术法,化解其攻击的同时,限制其身法。 可如今自己本已抽身而退,拉开距离,对方原本攻向自己的掌印,却忽然调转了目标。以如此距离与两人之间速度的相差情况,根本救援不及。 唯一的解法,便是攻敌必救,迫使许国手收掌。 但能够威胁到对方性命的术法,却无法瞬间施展,需要掐诀凝印,可眼下最缺的便是时间。 “啊?!” 面对莫名杀劫,李相容惊呼一声,他似是没有想到,许国手竟会忽然对自己出手,此刻下意识以手中大包小裹去挡。 可是这些阵法材料,又如何能抵挡住四品极境的掌印?便是其此刻布置出防御灵阵,也难逃死劫。 下一刻,掌印临身,而楚宁月所凝术法,却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此刻已无能为力。 可掌力透体而出,本该周身骨骼尽断而死的李相容,如今却是呆立原地,毫发无损。方才那看似逼命的一掌,竟然是徒有其表,而无实际杀伤之力。 “原来你是真的不通武道。” 许国手负手而立,身形微微佝偻,双眼眯成一线,开口之间,上下打量李相容,似想要从对方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而这一刻,李相容与楚宁月也是明白了方才的一掌,对方竟是要试探前者,是否扮猪吃虎,是否真的不通武道。 但楚宁月却知道,方才那一掌绝不是虚招,不过是许国手最后一刻,强行撤回了全部掌力。此刻其双手负于身后,看似高深莫测,实则已受了几分反噬。 否则以他对自己刚刚的态度,不会轻易停手。 但许国手拼得反噬自身,也要试探李相容是否通武道的行为,却让楚宁月感觉到疑惑不解。 “许国手对我们两人,是否有什么误会?” 李相容回过神来,此时开口语气倒也算平静,不过心中多少对方才对方出手攻击自己,有些不满。 熟料许国手开口之间,答非所问,准确说是他的话,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云山雾绕,宛如谜语: “既然你真的不通武道,那你就是真的你,而那个人不是你。可是,他呢?” 话音落定,许国手转身望向楚宁月——此时的黑衣公子,东方云火。 “方才交手,你多有保留,说明现在的你,的确是当初与我相识的你,你们是同一个人,可是你如今却是书山来使。 而你,不可能是书山来使。” 许国手的话斩钉截铁,毋庸置疑,这让李相容微微一愣,亦让东方云火心下一惊。 其未想到,风鸣院中至今还有城主府的眼线,而且传递讯息的速度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风鸣院之人没有识破自己,这个外人反倒先了一步识破自己。 “为何?” 问出这两字的同时,东方云火亦心生好奇,虽然对方的话有些古怪,但多少可以猜出,他刚一照面便攻击自己,目的何在。 “当日你与我相识不久之后,书山之人便在内城遇袭,而马车是由城外而来,一路之上多有人佐证,时间上不允许你与我见面之后,再出城雇佣马车。 所以,事发之时,你不可能在马车之上,也必定不是那两女的同行之人。但如今,你却成了书山来使!” 而许国手之所以如此详细的解释他攻击东方云火的原因,当然不是善心大发,想要对方明白真相,而是解释给李相容听。 因为今日发生的怪事太多,如今自己只能确定眼前这个李相容没有问题,所以需要争取盟友。 而想要争取李相容,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眼前这个最大的麻烦... 第2244章 转机 眼见许国手按兵不动,楚宁月面上同样不动声色,至于对方口中所说之事,她倒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原因有三。 其一,书山地位崇高,乃天启五院直系上宗,而天启五院又素来与天启五城的城主府貌合神离。 其余四城,并非被人遗忘之地,既偶有书山来使下巡,自然也会有皇城特使,外出制衡,可是南域凛风城不同。 南域已然没落,风鸣院又已式微,所以多年来城主府的权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天高皇帝远。 可此时,书山来使现身,即便天启五城的城主府,与书山之间并不存在直系关系,但朝中许多权贵,少年时却皆都求学于书山。 因此凛风城是最不希望,对上书山来使的,因为这会动摇其南域霸主的根本。 其二,便是因为对阵书山来使,只能生擒,不能击杀,出手之时虽然看似凶狠,但实则却是要在关键之时留手。 因为许国手说到底心中对于楚宁月的身份也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证明她并非书山来使,故而出手之间,投鼠忌器。 这最后一点,便是两人之间,实力相差并不悬殊,无论哪一方,不以击杀对方为目标而出手,都绝无可能生擒对方。 所以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你方才那一掌强行撤招,如今已伤功体,我知你有意拖延时间,但此举大可不必。”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让许国手双眼眯成一线,看不出喜怒的神色下,隐藏的却是一丝意外。 他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想要试探自己,还是当真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不过,自己方才撤掌的确伤了功体,但所伤不重,已快完全压制。 见许国手沉默,楚宁月展现出些许诚意,此刻身形一闪,来到李相容身旁,随后右手一搭,两人便化作一道流光,退出五十丈外。 如此举动,让许国手赶到颇为疑惑,因为行为往往比言语更加可信。一时之间,倒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此子的立场,也许....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相信他书山来使的身份,即便他真的是书山来使,自己也不能信。 不多时.... 许国手呼出一口浊气,周身功体已完全恢复,单是这份伤体的恢复力,便要比修士强上许多。 当然,修士若借助灵丹妙药,自然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一者乃是自身之力,一者乃是外力,本质之上还是有差别的。 “如何?” 见许国手走来,楚宁月主动开口,因为她并未自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杀意,或是出手的打算。 这说明,自己方才释出的善意,得到了反馈,总算可以好好谈上一谈。 然而... “不如何,阁下身份不明,难道还想让我尽信与你?” 眼见许国手如此执着,而楚宁月仍有事情待办,不愿在此继续僵持,于是索性,口出惊人之语: “我的确不是书山上使。” 话音落定,许国手面色变了数变,他本以为对方会编排说辞,或是顾左右而言他,虚以委蛇,尝试与自己周旋。 可是却没有想到,楚宁月竟自爆身份,说出自己并非书山来使的真相。还是将此秘密,当着自己与李相容的面说出。 这反倒是让他觉得,此话有了几分可信度。 而若其当真并非书山来使,自己便可以击杀他为目标出手,不过方才交手之时,自己与对方皆有留手,若全力一战,恐怕两败俱伤。 更何况,对方毫无战意,自己也没有必要自讨麻烦,还有便是对方现身的时间,与自己到达此处的时间,的确有些过于巧合。 若今日,自己真与此子两败俱伤,那么最终会是何人得利? .... 短暂沉吟过后,许国手再度开口,语气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可以暂且相信你的立场,接受刚刚的一切,只是误会。” 听到其如此说,楚宁月颇为满意,如今终于有了对谈的机会。于是开门见山,一针见血道: “既是误会,还请详说究竟发生何事。” 她的话,并未让许国手感到冒犯,稍稍整理思绪过后,后者沉声开口道: “那两名书山来使,原本是打算来我城主府,与夜家小子相见,因为前代城主,与那两女背后的家族有所交情。 可是不料人还未到,夜家小子便已被人所杀,两女更是于内城遭袭,这才不得已前往风鸣院。 之后,我便在暗中调查两女遇袭之事,最终查到了一名不速之客的身上。而此人有极强的易容模拟之术,能够化作旁人样貌,令人防不胜防。 而当日两女遇袭的现场,存有阵法破碎的痕迹,可整个内城之中,如今还存活,且能影响到当日一战的阵师,便只有李相容。 因此我便以李相容为线索调查,却发现那日果真有人见到他出现在案发之处周围,形迹可疑。 而书山之人,虽然派系繁多,书山善阵,却并非人人皆修阵法,但自己不会施展阵法,却不代表耳濡目染之下,毫无领会。 尤其是那两女之一,自少便被寄予厚望,见识极广,李相容的阵道在南域算是首屈一指,但在书山却是不值一提。 因此当日阵法若是李相容所留,两女定然会有所察觉,与之一战,所以我方才才要试探李相容究竟会不会武功。 而我得出的结论是,当日守卫看到的李相容,并非真正的李相容,所以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我需要确定,究竟自己当初见的是冒牌货,还是如今的你是冒牌货。” 许国手长述完毕,多少有所保留,不过能够分享给楚宁月的信息,却已经悉数给出。 作为一个解释,已然足够。 “也就是说...” 楚宁月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打算趁此机会,弄清心中疑惑。她所在意的,其实并非对方为何攻击自己,而是为何如此巧合地埋伏于此。 可就在其刚刚开口之际,不知是巧合还是许国手故意点到为止,其忽然面色一变,疾呼一声道: “不好,城主府有变!” 说罢,根本未等楚宁月反应,便径直朝内城核心区域方向而去。 可就在楚宁月思忖是否要追之际,腰间祁如清所赠玉佩,忽然泛起一道白光,内中传来一个声音... “秋风苑遭袭,速回。” 楚宁月面色微变,但此刻却知晓何事为重,当即右手一挥,一道无形巨手,将李相容与其手中大包小裹尽数托扶而起。 直朝风鸣院而走... 但她方才却从未注意到,李相容在听到自己不是书山来使之时,竟没有一丝惊讶和意外。 第2245章 疑问 “楚小友。” 天空之上疾驰的遁光,随着一声轻呼,戛然而止。内中显化出两道人影,却是凌空而立,悬浮于半空之上。 若非如今内外两城人心惶惶,街道之上早已几乎没了行人,此刻怕是要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但此时的停留,却只是迟疑片刻,因为这个结果,楚宁月早有预料,虽然此刻见对方真正看破自己的身份,还是觉得有些希冀,却知道眼下何事为重。 遁术再起,打断了李相容后续的话,而后者此时迫于无奈,也只能压下心中疑惑,跟随对方离去。 彼此路上心照不宣,一路无话。 ... 不多时,遁光消散,楚宁月重回风鸣外院——秋风苑之中。然而整座秋风苑虽然破败,却与自己离去之时,并无太多不同。 此地周遭,既无打斗的痕迹,又无他人气息,似乎除了自己与李相容外,再无他人。 此刻不由得开始思考起,南宫霞自玉佩之中所传讯息来... 自己临行之前,曾传音托她暗中照看楼牧遥两女,以免外人趁虚而入。所以她本该是在上使别院才是,与秋风苑又有何关系? 当初接到传音,因为事发紧急所以自己没有细想,可如今仔细思索之下,却是发现这其中不合理之处。 于是其当即判断,人不在秋风苑,而在上使别院。但南宫霞不至于给出虚假信息,所以定然出了什么事。 李相容刚刚落地,正想说些什么,便又觉肩头一紧,无奈再一次离开了此地。 只是这一次时间极短,便已经出现在了上使别院之内。 可眼前景象,却大出其所料,亦让一旁的楚宁月,面色凝重。 别院之中,一眼望去尽是狼藉,更是伴有无数深坑,其中余烬未散。定是南宫霞与人交手,而且动用了自己未曾传授过,但她记忆之中存在的术法。 修行之道,讲究循序渐进,突飞猛进固然畅快,但若无对应资源稳固修为,便会根基不稳,影响道途。 术法修行,同样是如此道理,高阶术法对于修士本身的修为要求也会更高,强行施展,等同于饮鸩止渴,自绝后路。 “...” 眼见此地满地狼藉,却既无歹人尸首,亦不见南宫霞三女下落,楚宁月不禁有些担心。 这一次,倒是没有强行带上李相容,因为要去的方位不远,而且早在进入此地之时,她便已经感知到此地没有打斗。 再者,便是南宫霞入残阳宫之事,不宜让第三人知晓,所以自己需要第一个找到她。 李相容因周围的景象而惊讶,一时之间竟没有注意到楚宁月已经消失不见。待他反应过来之际,已知对方先行离去。 不用多想,也知道其去了哪里,而其既然没有带上自己,又将自己带来了此处,便说明其想要自己留在此地,等其回来。 既如此,他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于是便索性留在此处。但他,却也不会当真毫无作为.. ... 一息之间,楚宁月便已出现在牧遥两女所在屋舍之前,此地的地貌,与方才所见相差无几。 但此刻最令其在意的,却是两女原本所住的屋舍,如今却似被外力重击,强行破开墙壁。 而此地,存在着颇为浓烈的阵法气息,便是楚宁月这等不通阵道之人,亦能清晰感应。 此阵,似与风鸣院上空大阵有所关联,竟能阻断自身神识,让自己方才进入别院之前的神识探查,无功而返。 进入屋舍,楚宁月当即面色一变。 身穿青色长裙,腰间佩剑的楼牧遥,如今身上大小十余处伤口,青裙之上尽是血迹,更是被一柄利剑贯穿左心,钉死在墙壁之上。 其面上,再无昔日荣光,再无灵动洒脱,唯有死不瞑目的不甘。 双眼死死望着床榻的方向,但却无能为力。 “是谁...” 楚宁月低声开口,自言自语,她虽与此女相识不到半日,但却已经结成盟友。如今盟友惨死眼前,无论凶手是谁,都该让其付出代价。 至于其他人... 不见下落,身死不明。 ... 半息过后,楚宁月强压心下情绪,强迫自己必须冷静,否则一乱阵脚,便再无可能救回其余两女。 而眼下毫无线索,自己根本无从查起,能做的,便是先将楼牧遥的遗体放下,而后找寻此地可有线索残存。 心念一动,楚宁月以御物之法,将长剑取出,随后亲自上前,将楼牧遥抱起,安置于床榻之上。 随即郑重开口: “放心吧,我会救回你阿姐。” 说话之间,楚宁月抬手朝其双眼抚去,想要为其合上双眼,助其瞑目。 可就在此时,分明已经没了生机的青裙女子,竟然倒吸一口冷气,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眼。 但其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请求眼前之人去救阿姐,而是... “我还没有那么容易死。” 话音落定,楼牧遥自床榻之上坐起,口中却如泉涌浪潮一般,喷出一大口乌血。 但她自己似乎早知道会这样,因此动作之时,便抬起了右手,示意眼前人不要过来。 “书山秘典无数,必死之时假死的法子,当然也是有的。但还好本姑娘天赋异禀,否则一剑穿心,什么法子都无救了。” “你...” 楼牧遥的态度,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疑惑,据自己了解,此女对楼玉衡极为看重,甚至可以舍身相救。 但为何如今苏醒过后,却对楼玉衡只字不提?难道.... “我阿姐便无需你去救了,因为她与南宫霞已经脱困,我虽进入假死状态,周身动弹不得,但对外界之事,仍有一定感知。 那人伤我之时,阿姐的确性命垂危,但却忽然来了一名白衣公子。他不但救了阿姐,更是击退了外敌,将南宫霞与阿姐带离了此地。 那位公子...不会是坏人的。” 楼牧遥提到白衣公子之时,仿佛重伤都已经复原了许多,眼神泛起一丝涟漪,就像最初看向自己之时一般。 不过楚宁月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她所在意的,乃是对方口中的白衣公子是谁? 南域之中,自己能够想到的可能性,便只有白衣一人。 可是白衣如何知晓上使别院的存在?又是如何判断此地会遇袭,来到此处出手救人? 南宫霞与楼牧遥既是被他所救,那他不回秋风苑,又是去了哪里? 而凭借楼玉衡与楼牧遥之间的关系,若前者活动没有受到限制,如何肯看着楼牧遥被杀,如何能不留下为其收敛遗体? 这些疑惑,从楼牧遥口中寻不得答案,只能靠自己探查... 第2246章 现踪 “咳...” 一声轻咳与一片血气,将楚宁月的思绪自疑惑之中拉回,她知晓此刻不是分晓此事的最佳时机。更何况,无论猜测如何,终究只是猜测,在猜测转化为结论前,皆是虚妄。 “你虽伤不致死,但却也着实不轻,此地已不再安全,随我走吧。” 楼牧遥不是李相容,前者并未针对过自己,与自己之间也无猜忌嫌隙。所以自己做出决定之时,亦不会强迫对方决定,因此出声询问。 而这一声询问之下,果真听到了不同的看法。 只见楼牧遥微微摇头,随即面上挤出一丝笑容道: “越危险的地方便越安全,更何况阿姐若是回来寻不到我,定会心急。” 望着此女态度,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因为她们所面对的危险,远非单单一方势力。这所谓的越危险的地方便越安全,只能针对刚刚偷袭此地的势力,但对于其他人而言... 这里仍是最有可能找到书山上使行踪信息的所在。 不过她却也明白,通过这些道理,根本无法说服楼牧遥,因为此女真正在意者乃是... “我会在此留下印记,一旦你阿姐出现,我便会立即知晓。至于你所说的安全,风鸣院暗潮汹涌,不似表面势力那般简单。” “这...” 楼牧遥闻言之间,开始有所动摇,因为她留在此地最大的原因,便是怕错过阿姐。但以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拖不到阿姐前来,便会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随这黑衣公子离去,或许真是一个良选。 “莫再犹豫,时不我待。” 八字入耳,楼牧遥终于做出判断,此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同意对方的提议。而楚宁月见状,则直接一步上前,单手按在其肩头,以气机尝试压制其伤势,控制其气血运行。 不消片刻,便已施展遁术,离开了此地... ... 上使别院,自然已经不再安全,而动手之人能够找到此处,说明风鸣内院有人走漏了消息。因此莫说内院无力保护楼牧遥,便是有力,寻找他们也非良策。 如此一来,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无人问津的外院秋风苑。自己刚刚从那里离开,空无一人,加之南宫霞之传讯... 多相加持之下,使得楚宁月做出判断。 不多时,已然带着楼牧遥,出现在了秋风苑外。 秋风苑早已破败不堪,乃是无人问津之地中的无人问津之地,然而今日院落之中,却多了数人。 楚宁月两女刚刚进入,便看到地面之上躺着两名黑衣蒙面之人,四肢筋骨尽断,生死不知。随后便见院中柳树之下,一道白衣背影。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只是一者惊讶欣喜更多,一者疑惑不解更甚。 白衣背影似是因为这一声轻呼,缓缓转过身来,望向走入院落的两人。其目光刚与化身为黑衣公子东方云火的楚宁月交汇,便瞬间浮现出一丝恍然,似是分辨出了她的身份。 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也再次确定,此人确是自己先前认识的白衣不假。至于他能一眼看破自己的身份,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修士化相之术,本就是来骗低阶修士与世俗武者的。 可就在此时,白衣目光忽然一变,身形一阵模糊,已然消失在原地。楚宁月对其几无防备,此时心中疑惑大于反应,也根本没有去想,对方可能会对自己出手,因此没有采取措施。 可下一刹那,白衣的一掌,已与自己擦肩而过,在楼牧遥诧异的目光中,一击而中。 “你做什么?” 楚宁月救援不及,此刻方才发现,白衣的目标竟是攻击楼牧遥。此刻楼牧遥被其一掌横击在龙骨之上,早已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可白衣却仍旧将其挟持,没有放开的打算。 自己印象之中的白衣,并非喜欢动武之人,更加不会毫无预兆,偷袭旁人。故而楚宁月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想要问清内中隐情。 可白衣足足沉默了三息,皆未开口,直至楚宁月最后的一句... “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我只是在等她彻底入睡。” 白衣的声音仍是十分温和,语气则平淡无比,仿佛失心之人,没有半分情感色彩。 见自己的判断无误,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此刻多少能够猜出,白衣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不适合楼牧遥去听,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 只是他大可知会自己一声,而不是直接动手。若换做旁人在此,怕是此刻已经与其交手数合了。 而这三息之后,根本无需楚宁月再度发问,白衣便十分自觉地,讲述起究竟发生何事: “我之前追踪一人,误入地宫,在其中耽搁许久终于走出,回到秋风苑后,不见你踪影,于是留在秋风苑等待。 不多时,我察觉到三名不速之客进入风鸣院,直奔内院而去,便在三人之中留下印记。后来,内院发生打斗,我感应到了灵气波动,以为是你回来,所以前去查看。 可我到达之时,红衣女子已重伤濒死,此女虽然诈死,但也重伤不堪。这两名黑衣人,正欲行凶,我便将两人击退。 为免线索断绝,我索性带走两女,同时追击两名黑衣人。但路上不知为何,红衣女子忽然发狂,攻击于我,我虽未受伤但却毫无防备。 情急之下择其重,便没有去追红衣女子,任由其将另一名女子劫走,而是去追这两名黑衣人。但我有在红衣女子身上留下印记,事后想要寻找她们不难。” 白衣神魂受损严重,故而说话之时,虽能完整成句,但却给人一种机械之感。 而听完白衣所言,楚宁月也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口中的红衣女子,定是南宫霞无疑。而旁人也许不知,但自己却是清楚,南宫霞体内存有另一人的记忆。 而且自己一直怀疑,南宫霞体内属于另一名修士的残魂,并没有因为降临失败而被完全磨灭。毕竟心魔空间之内,那由南宫霞幻化而成的蓝衣女子,让她记忆犹新。 所以,若是南宫霞濒死之时,意志薄弱,被体内另一道意识占据身体主导权,并非没有可能。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她会忽然攻击白衣。 但这说到底,都是自己害了她... 不过楚宁月从来不是只知后悔,陷入内疚自责,无可自拔之人。 既知问题所在,解决便是。 第2247章 重逢 白衣先前讲述之时,楚宁月将重点放在了信息之上,倒是忽略了此人的态度。如今回想之下,方才记起对方说的那一句,两者相较取其重。 也就是说,在此人眼内,南宫霞与楼玉衡的性命,丝毫比不上追击黑衣人的线索重要。楚宁月虽与白衣相识不久,但也觉得此种态度有些古怪。 因为楼玉衡对他来说的确是陌生人,随手可救便救,无法相救亦不必太过追求完美。可是南宫霞与他,却有过数面之缘,亦算是将他带来风鸣院的两人之一。 他如何能坐视南宫霞发狂,对此不闻不顾,而是将重点放在追击黑衣人身上,这一点,令楚宁月不解,因为有背白衣心性。 “是何种印记?” 得出结论的楚宁月,并不觉得白衣肯陪自己去找南宫霞,莫说此地有他带回的两名黑衣人,便是昏迷加重伤的楼牧遥,也需要人看顾。 带着此女同行,尤其是稍后可能还会发生战斗,着实是有些不妥的。 然而... “此印记是我独有之物,仅我一人能感应其存在,但此刻我若随你离去,他们便无人看管了。” 白衣口出惊人之语,不似虚假搪塞,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如今的白衣,神魂受损严重,因此人格并不稳定,行事之时大抵会凭借本能判断。 因为他与楼玉衡素不相识,而南宫霞劫走楼玉衡,而非当场击杀,说明两人安全,所以他在之前的判断中,选择了追击黑衣杀手。 可如今,其已与楚宁月碰面,残存不多的意识之中,存在的一道执念,便是跟随此人。所以为了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在如今的白衣心中,楚宁月的份额极重。 重到可以放弃先前追击的成果,真的随其离开找人。 “这便棘手了。” 白衣不说,楚宁月岂会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此刻淡淡开口的同时,心中开始思索,如何让对方妥协。 可就在此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忽然自西北方传来,伴随一道剑光,斩落此间。 “我也可以。” 这声音虽只有四字,却是锋芒毕露之感,只是不知为何,让楚宁月觉得有一丝熟悉。 下一刻,剑光分裂,剑气纵横,似一朵青莲绽放,气浪席卷之间,激起楚宁月周身道韫,与之碰撞,使得本就残破的秋风苑,更添几分碎裂之相。 但让楚宁月意外的,却并非来人虽然出手,但却感觉不到敌意,而是这青莲剑影,似乎对白衣的功体有着压制之力。 明明出剑之人有所留手,明明剑影威力不强,可白衣此刻却是被震退十余丈,护身之力荡然无存。 “何人?” 白衣站稳身形,问出两字,语气虽如旧平淡,可眼中却有寒芒浮现。 下一刻,青莲剑影收缩,重新凝聚,化为最初那一道七丈剑光,吸引了在场之人注意。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身侧,却已经多出了一道人影。 她没有动,亦没有出手,更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这多出的人影,便是方才出剑之人,而其实力又有精进,已是变得更强。 直至剑光消散,白衣方才看清,化身黑衣公子的楚宁月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身穿劲装,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 此女周身剑意锋芒外显,本就给人一种危险气息,偏偏周身还散发出阵阵凉意,眉宇之间更是清冷,生人勿近。 “不是他,走吧。” 持剑女子轻声开口,吐出五字,随即抬手拉向楚宁月。可让白衣惊讶的是,楚宁月没有半分反抗,竟任由对方拉住,两人身形一闪,便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此间。 白衣见状眉头微皱,迟疑一瞬便要去追,可其身形刚刚离地一丈,先前消失的剑光便又重新凝聚,将其震落回去。 如此,算是彻底错过了追上去的机会,便是能够脱困,也寻不得两人。 白衣望着此地多出的剑阵,面色逐渐凝重,陷入沉思... ... “你怎会...”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楚宁月与持剑女子,几乎同时开口,两人身形亦在半空之中一滞。虽然持剑女子,如今的装束与之前有所不同,但楚宁月还是一眼便认出,她便是久违的穆清远。 自从上次自己害她受伤之后,便经历了心魔事件,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相见。如今对方主动现身,定然是有要事的。 穆清远的心性固然清冷喜静,但她与楼玉衡却有本质不同,那便是她会因人而异,并非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因此她对楚宁月说话,自然不会再是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自从你们出事之后,我便外出寻找解救之法,但后来我破开迷障进入桃源之时,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你们已被人救走。 了解始末过后,我决定继续外出,寻找生息之法,因为在我看来,他绝不会死得那般轻易,定然会为自己留下生机。” 穆清远口中的他是谁,楚宁月心知肚明,而对于此女,她也是颇为信任。因为她于此界之中,虽然有过许多盟友,可立盟之初的目的,大多狭隘,无法长存。 可是她与祁如清、穆清远之盟约,却是建立在共同寻找离开此界,复归丹青天下之上。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亦是其余两人的秘密,在这个秘密和共同目标的加持下,联盟固若金汤。 彼此信任,毋庸置疑。 “我也觉得他没有死。”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的眸光立时明亮了许多,因为方才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便下意识看向了楚宁月。 因为她四处探寻之下,所得出的答案,那复苏之法,已然有所眉目。只是要完成此事,需要达成的条件颇多,而且仅凭自己一人,无法办到。 如今既然楚宁月也觉得那人没死,若肯与自己联手,救回他的可能性便会大上一些。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无法急成。眼下,还是先助其解决麻烦为上,只有对方心无旁骛,方能成事。 “眼下复苏之法,我已有几分眉目,但此事急不来。” 两人说话之间,身法再启,此刻全然是由穆清远主导,对于此点,楚宁月很是信任。 甚至没有开口问她,为何能够感应白衣的印记,因为她觉得对方若想说,便会主动告知自己,她若不想,自己又何须追问? 不多时,已至凛风城北,城门之外... 第2248章 破阵 凛风城北,寂静无声,皆因经历怒枪展虹事件过后,北门守军一蹶不振。如今在精锐回防内城,而外城渐成弃子的大势之下,所谓的外城守军,早已名存实亡。 落在城楼之上的穆清远,无声无息,无人察觉,此时单手掐诀,眉心有雪花图案一闪即逝。再睁眼间,心中已有了判断,继续朝东北方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一处乱石峡谷之外。说起这处峡谷,楚宁月并不陌生,因为这座峡谷,正是她与李丹心结缘所在。 当日她因为怨气入体,无法动用修为,正是李丹心一路相护,将她送入凛风城。亦是在此峡谷之中,遭遇了最后的拦截。 可即便楚宁月对于峡谷本身的记忆已经颇为模糊,但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此地与自己记忆之中的样貌,发生了巨大改变。 原本只有两条出口的峡谷,如今道路变得错综复杂,其上更是弥漫雾气,挥之不散。这些雾气,虽不能阻隔神识,但却会与此处地形相辅相成,产生微妙变化,欺骗视听。 楚宁月立身于此,加催神识,只不消片刻,便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只是眉头不禁皱起。 “如何?” 穆清远对楚宁月知根知底,当然知晓她方才施展了神识,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以感应之法,尝试直接找到目标所在? 可是其结果,却是能够感知到两女就在此峡谷之中,但方位飘忽不定,速度奇快,根本无法定位。想着修士之法,或许能带来些许不同,所以才没有出声。 “我能感知到两女气息,但无法定位。这峡谷之中,应是存在某种阵法,干扰了判断。” 听到这个回答,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因为这与自己所得的结果无二。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峡谷之中却有外力影响,因此若能解决此外力的源头,也许就能直接终结此事。 “既有阵法,破了便是。咱们分头行动,互相策应。” 穆清远当机立断,提出分头行事,这一点与楚宁月不谋而合。因为两人的实力,皆在伯仲之间,自保绰绰有余,因此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一同行事收益不大。 但若分头行事,便有双倍效率,更易给背后之人错觉,引蛇出洞,自是上计。 “好,若有棘手之事,随时传音。” 话音落定,两人就此分开,因为各自擅长不同,着手的路线也自有不同。楚宁月乃是修士之身,自然要以气息寻求破阵之法。 此时身形悬浮而起,眼中流光异彩浮现,正以望气之术,观测整座峡谷山脉。 下一刻,其面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之色,因为这峡谷的确非同寻常。此地阵法,乃是契合五行之术所设,虽无灵气作为供应,却将峡谷之内五行之物悉数链接,动一发而牵全身。 楚宁月不通阵道,然而此种布阵手段她却并不陌生,因为关于这一段,她曾听自己的二师兄方显提过些许。 而此种布阵之法,若是建立在灵气充足的灵脉之上,自当无懈可击。可此地无灵气,此界无灵气,无论此人布阵手段如何精妙,都无法发挥完全。 而在灵气不足,甚至根本没有灵气的情况下,此种布阵手段,便成了一种负累,又或者说是一种极端。 因为整座大阵,将峡谷山脉无形之物链接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遭遇的单次攻击低于防御层次,自然可以完全抵挡,可一旦超出些许... 便会因为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特性,由阵法本身,自行将攻击扩散给全部阵基。 也就是说,在外力达到一定强度之时,此种布阵手段,非但不是御敌良策,反而是自掘坟墓的毒方。 而要破此阵,只需一剑一掌而已.... “此阵构造特殊,可蛮力破阵。”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犹豫,传音出口的同时,身形继续高飞,顷刻之间,已在百丈之上,而后抬起右手,猛然一按。 天空之上,一道伴随无数流火蔓延的赤色掌印,凭空浮现,不断增长。既已决定蛮力破阵,楚宁月便不会留手,因此抬手之间,便是最强攻击。 “竖子尔敢?!” 就在此时,峡谷之中,一声咆哮响彻八方,一道人影腾飞而起,直朝楚宁月而来。虽看不清其样貌,但这声音却是一名中年男子。 眼见自己逼出了此地暗藏之人,楚宁月更加不会停手,只是赤红掌印加催之余,心中有些不解,不知穆清远去了哪里。 “铿!” 咆哮的人影身形腾飞十余丈时,空中一道剑光骤然斩下,与其身影撞击瞬间,便将其如炮弹一般,打回原处,激起遍地尘沙。 而消失的穆清远,此时再度现身,抬手一指,便化作一道剑光,追击神秘人而去,只留下一声: “专心破阵,此人交我。” 对于如今穆清远的实力,楚宁月很是相信,既然分工明确,她自然没有理由担心什么。于是手中掌印再催,一眼望去,已横贯整座山脉。 “轰!!” 赤红掌印当空而落,如金乌坠地,带起漫天流火,似要将此峡谷山脉,尽数吞噬。 峡谷阵法,似受感应,九道数人合抱的藤蔓忽然破土而出,冲天而起。似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挡住滔天火海。 然而刚刚交锋,便在赤红掌印手中,化为灰烬,散落四方。而木相败退,火相当生,可此界凡火,又如何比得过楚宁月所施术法? 木相刚刚化为火相,甚至未能燃起一点星光,便被赤红掌印彻底吞没,甚至连以火生土,催生土相的机会也没有。 整座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迅速溃散,倒是省去了楚宁月逐一击破的麻烦。否则如此规模的阵法,只击溃一处,无法做到一举击破。 阵法破碎,使得峡谷山脉发出一阵剧烈震颤,而这一点早在楚宁月算计之中。因此破阵的同时,她便已施展神识,开始定位楼牧遥两女。 在明知对方身在此峡谷的前提下,便是没有留下神识印记,单以气息定位,只要无外力干扰,也是不难。 此时山石崩落,土木飞溅,看似颇为凶险,但对于楚宁月这等修士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因为她此刻,已然定位到了两女所在。 而两女所在方位,颇为安全。 第2249章 浊清(上) 峡谷阵法已毁,无数山石跌落之间,显露出出山壁之上,一处岩洞。 楚宁月拿准时机,化作一道流光,进入岩洞之内,落地瞬间袍袖一挥,便止住了身后落石。 “何人?” 随着一声轻呼响起,一道剑气朝此迸发而来,楚宁月并未紧张,只是抬手化解这一道剑气,没有还击,而是淡淡出声道: “是我,我来接你们回去。” 早在剑气出手之时,楚宁月便已判断出出剑之人是谁,此时话音落定,果真见到一名宫装女子,缓步而来,举止端庄温雅,临危不乱。 “你看起来已无大碍。” 说话之间,楚宁月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宫装女子身旁。后者见状,面上毫无涟漪,只是指尖微微用力,足见心性沉稳。 眼前女子,便是真正的书山来使,楼牧遥心心念念的阿姐,先前因为连翻遇袭,而耗损严重,昏迷不醒的楼玉衡。 而她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知晓东方云火此行的目标,不会单是自己。其真正在意的,应是那名红衣女子,故而主动出声道: “的确已无大碍,只是将我带来此处的人,如今状况有些....” “她怎么了?” 楚宁月的语气虽然极力平静,但还是让楼玉衡看出了一丝出于下意识的关心。于是前方引路,将其带至岩洞深处,看到了石榻之上的南宫霞。 “她的体内,似有一股异种真气,平时难以察觉,亦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一旦爆发,她自己也无法控制,正如先前其出手攻击那名白衣公子一般。 一战之后,她便将我带来此处,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晕死过去。” 听到楼玉衡的话,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亦不知南宫霞体内,为何会有如此异样。难道,真是因为她体内另一人的记忆,因为那道残识尚未被完全抹除? 可是,即便控制南宫霞攻击白衣的,乃是那一道残识,可那残识又不认得白衣与楼玉衡,攻击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中疑点,毫无线索,若想知晓,恐怕只能从此间阵法入手。亦不知,穆清远那一方如何了? 不过眼下,自己还需将这两女安置,方能抽出手来,相助穆清远... “轰!!!” 就在此时,一阵巨响冲破楚宁月所设术法,震耳欲聋而来,使得原本停歇的山石滚落之势,再度重燃,而且势不可挡。 好在此时,楚宁月已经找到了两女,此刻一步上前,挥手之间一道金光浮现而出,将两女裹挟其内,化为一道流光,冲出了岩洞。 而就在三人离开岩洞的瞬间,一柄百丈光刃凭空浮现,于半空之上凝聚而出,剑未出鞘,剑气却已荡起黄沙滚滚,遮天蔽日。 黄沙所过之处,山体岩石尽化黄沙,顷刻之间,便将这一座峡谷毁去大半。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自这百丈光刃的气息,判断出其出手之人,乃是穆清远。而能够让其施展出如此威力招式之人,想来十分棘手。 这样层次的战斗,楼玉衡与南宫霞不该介入,而自己一旦出手,恐怕也没有余力保护她们两人。所以楚宁月当机立断,带着两女遁术全开,直朝凛风城而去。 她这是要先将两女送回,而后再折返于此,专心一战。 至于往返之间,产生的变数,楚宁月愿意相信盟友,因为直觉告诉自己,如今的穆清远另有突破,今非昔比。 .... 同一时间,峡谷山脉之中,一块巨大岩石之上,一身劲装的穆清远,此时单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周身寒意忽隐忽现,剑寒,人更寒。 而另一侧的峭壁之上,一名面无血色的白发中年男子,犹如一只蝙蝠一般,倒挂在一颗藤蔓之上,望着眼前女子的眼中,充斥愤怒与不甘。 “无知小辈,你毁我栖身之所,破我苦心之阵,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发中年的声音极为尖锐,不似人声,说话之间,一双深邃之眼,眯成一线,似在寻找眼前之人存在的破绽。 “你若有实力,此刻便已出手,只有无能之人,才会狂吠不止。” 穆清远淡淡开口,声出同时一指点出,一柄湛蓝剑影,从天而降,直指白发中年。 后者显然没有想到,此女竟然战意十足,丝毫没有半点畏首畏尾,身形横挪之间,不敢与其正面交锋,躲过了这一道剑影攻击。 然而,剑影虽然躲过,可剑影落地之时,产生的剑气涟漪,却已附着在此人身形之上。虽未造成丝毫伤害,但却足够续式。 穆清远一剑斩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以手中主剑为基,剑气涟漪为引,刹那之间,两道交错剑气便已浮现在白发男子身前,如皎月纵横,十字锁魂。 白发男子见状,微微一愣,但其身形却化为一道流光,再度消失在原地。可那一轮皎月,却也同时化为流光,朝其追击而去,如影随形。 一时之间,上天入地,于山脉之间翻腾不已,所过之处,无不支离破碎。 直至一声... “退!” 一声咆哮,自白发男子口中发出,流光显化身形的同时,道道气浪自其周身爆发而出,将皎月剑气震得溃散三分,显化出穆清远身形。 而后者此时,面上神色如旧,但却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凝重。因为她此刻方才看清,眼前之人所用手段,究竟本源为何。 “为何要逼我,你可知清气是何等珍惜?!” 话音方落,白发男子一掌按下,天空之上竟有无数流火浮现,地面之上巨大藤蔓再度破土而出,却不再是由阵法驱动,而是由眼前之人所施。 穆清远身形疾退,空中百丈剑光未散,那才是其真正的杀招底牌所在。此时眼见变故,心中却平静无比,不过是印证了心中一个猜测而已。 眼前对手,所用的同样并非此界武道,更非其他修行体系,而是与楚宁月一样,乃是修士之身,所用的乃是修士术法。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此地会存在五行阵法,只是不知此人蛰伏许久,为何今日爆发,究竟意欲何为? “既是修士,有一个人怕是很想见你。” 穆清远沉声开口,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随后看向天边。 下一刻,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浮现而出,来到其身旁,凌空而立,正是去而复返的楚宁月。 此时微微颔首道: “他方才提到了清气,或许是此界存在的修士,生擒可好?”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乾坤。 第2250章 浊清(中) 无名峡谷之上,两道人影遥遥对立,悬浮在半空之上。一目望去,入眼者尽是土石崩落,尘沙四起,黄沙滚滚,遮天蔽日。 然而两人皆立身于沙暴之中,却于周身十丈凝成一道光幕,尘沙难入分毫。 “轰!!” 天空之上,一道惊雷乍响,伴随一阵黄沙之雨,倾盆而下。使得本就逐渐坍塌的山体,更加不稳,此时摇摇欲坠,随时皆有可能化为乌有。 烟尘之中,神秘人的声音缓缓传出,雄浑有力,底气十足: “小辈,你既有幸踏足此列,便该知晓修行不易!” 可这一声小辈,却是让楚宁月心生几分疑惑。因为她已看穿对方,乃是修士之身,但修为却是稀松平常,空有境界,而无对应实力。 反观自己,并未刻意隐藏修为,周身气息凝实,与此修士忽隐忽现,呈鲜明对比。 她好奇的,乃是对方好像看不穿自己的修为,又或是盲目自大,不清楚对方因何有此底气。 “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可保一时平安。” 楚宁月淡淡开口,既是回应,亦是警告,神识加催之下,带起一道气机旋涡,似想要以此种方式告知对方,两者实力相差颇多,不必做无畏抗争。 熟料神秘人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忌惮,反而狂笑出声。仿佛在他看来,楚宁月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这种敢挑衅自己的后辈,他不介意抹杀当场。 “哼。” 随着一声冷哼,神秘人周身浮现出一道气旋,使得天空之上黄沙之雨,为之一顿。 下一刻,雨水倒灌而上,朝其周身汇聚而去,化为无数冰晶碎刃,穿越云层,直朝楚宁月袭来。 眼见对手化雨成冰,凝冰为刃,楚宁月眼中的兴趣,立时消散了几分。她本以为,遭遇此界修士,会是一场恶战,自己亦能借此了解此界修士的实力。 可却没有想到,对方抬手之间,看似大开大合,施展出的却不过是最低阶的术法,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心念一动之间,漫天流火浮现而出,化为道道火线,与冰晶碎刃凌空交接,气浪层层炸裂,终将残破不堪的山体,夷为平地。 “你只有如此实力?” 漫天流火,吞噬冰晶碎刃,游刃有余。楚宁月并未乘胜追击,因为她着实不想迅速结束战斗,她想要给对方拿出底牌的机会,让自己看一看,此界修士究竟有何不同。 淡淡开口的同时,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嘲讽,目光之中,尽是轻蔑。 神秘人眼见术法未竟全功,此刻心中大惊,自己潜伏南域数十年,还从未见过此等岔子。明明自己只要轻轻出手,那些人便会立即死无全尸,这才是正确的发展。 可是为何眼前之人,面对自己的攻击,非但没有仓惶逃命,反而游刃有余? 不该...不该! 你为何...还不去死?! 神秘人怒上心头,一掌向地,一手高抬,已然被夷为平地的山谷之中,一阵狂风呼啸而起,风中气刃幻化,如千军列阵,等待一命而发。 地面之上,无数藤蔓破体而出,于空中汇聚而成一柄尖锥,飞速旋转之下,带起阵阵狂暴之意,直朝楚宁月而去。 “死吧!” 神秘人怒吼一声,草木尖锥疾掠而去,万千风刃同步而来,声势浩大,势要将眼前之人,撕得支离破碎。 却不知,其这一番张牙舞爪,落在楚宁月眼中,却是索然无味。此刻楚宁月立身原地,不避不闪,望向对手攻击,唯有一句: “你与我真是同阶?” 神秘人周身气息,确是转脉境修士无误,可是其从始至终施展的手段,威力层次却不过凝气。虽然看起来声势的确比凝气境强上许多,但却徒有其表,而无其实。 甚至为了营造气势,让本就贫瘠的术力更加分散,像是这样的攻击,莫说是镇杀转脉境修士,便是连开元境修士的护体法门,怕是都无法破去。 说话之间,楚宁月运转护身道韫,直朝神秘人所在踏步而去,一步踏出,便是横挪十余丈,风刃不能阻,尖锥不敢欺。 三息之间,视若无物,在神秘人惊诧的目光中,楚宁月的身影距离其,已不过百丈之遥。 “退!” 此时神秘人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速退。眼前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绝非自己能可比拟。好在此人术法虽绝,遁术却很一般,只要自己全力遁走,必能寻得一线生机。 心念至此,神秘人急催遁术,身形一阵模糊。可就在此时,一道撕裂神识之痛,却自其识海之中,迸发而出,蔓延周身。 一道手指大小的湛蓝小剑,自其头顶浮现而出,使得其周身遁法为之一滞。无论他如何催动术法,都无法冲破身形桎梏,无法移动半分。 “似乎太弱了些。” 消失的穆清远,此时身形显化而出,与赶到的楚宁月对望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她方才本是与楚宁月会意,决定一人正面交锋,一人封锁退路,可如今方才发现,全然是自己这一方高看了对手。 眼前的修士看似实力莫测,实则绣花枕头,徒有其表,此刻不过简单手段,便将其轻易制服。 “你们..你们!” 神秘修士此刻动弹不得,心中惊惧参半,他想不到自己眼中,只要动用清气,便能随意抹杀的蝼蚁,竟然有如此实力。 好似被随意操弄,脆弱不堪的蝼蚁,不是眼前两人,而是自己。 这种虚弱无力的反差感,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弱?”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并不觉得眼前之人会老实配合,所以说话之间,便已气机强行镇压了对方,封住其一身修为。 失去仅存修为的神秘人,如坠冰窟,在威压之下匍匐,身形颤颤巍巍,好似根本不必楚宁月继续威胁,他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此反应,穆清远也觉得有几分意外,眼前修士似乎总能给人意外,意外的弱小,意外的意志力不堪。 而对于意志力不坚之人,言语逼问的效果,远不如直接动用手段。 心念一动,穆清远身后白光一闪,一柄雕刻精细的湛蓝玉剑浮现而出,其上流光色彩,水波浮动,剑名秋水无痕。 下一刻,水波浮现,将神秘人笼罩其内,秋水问心之术,远比言语逼问,来得更加真切,对于意志不坚之人,效果堪比搜魂。 第2251章 秋水 穆清远施秋水问心之术,剑身之上波纹不止,于白发中年头顶汇聚,凝成一面水幕,将秋水问心所得答案,显化其上,神乎其技。 秋水问心虽然在效用之上,近似于修士搜魂之术,但所读取的却并非对方记忆,而是对方心中所感。也就是说,秋水问心所得答案,乃是对方主观认识之后的判断,未必便是事实。 但对于眼下两人欲知之事而言,已然足够... ... 山岳绝顶之下,一条巍峨山路,蔓延至山腰云层之中,虚无缥缈,如真似幻,越是向上便越发陡峭难行,不敢分心。 然而数名年轻道童,如今却漫步于崎岖山路之上,好似轻车熟路,彼此之间多有欢声笑语,交谈不止,不觉半分艰辛。 倏然间,一道劲风席卷而过,吹得数名道童脚步一阵踉跄,其中一人险些摔落山崖,却在踏出山间的瞬间,如屡云层之上,凌空而立。 但这突忽其来的狂风,还是让道童心中颇为不悦,不禁朝前方望去,却见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斩月大典将至,你等还不回山准备,在路上磨蹭什么?” 御剑之人率先开口,倒有几分恶人先告状之意,能在山间御剑之人,皆是驺吾山经历入世修行之后,返山的弟子。 而这些年轻道童,虽也有御剑乘风之力,但却没有经历红尘历练,因此没有资格御剑登山。必须凭借脚力,徒步往返,这便是驺吾山之规。 “我们不能御剑,可没有师兄这般速度,若是师兄愿意,大可御剑带我们三人一程。” 说是道童,但三人的真实年纪,比之这位入世回山的弟子,也相差不多。此时开口之间,倒没有什么尊卑之别,因为入世弟子与他们一样,位阶之上并无不同,不过先修炼了几年。 而他们所说的请求,不过是一句机锋,因为这些入世弟子,素来瞧不上未经历练的山门子弟,大抵这一句过后,便会御剑离开。 熟料,这位御剑弟子的心性,似与旁人有所不同,此刻冷哼一声,竟是: “有何不可?上来!” 话音方落,御剑弟子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席卷而出,将三名道童裹挟而起。而山门弟子相较入世弟子而言,缺少的只是心境阅历,而非实力道法。 此刻眼见有入世弟子主动打破陈规,他们自然也乐得省去一番登山的麻烦,于是纷纷落在入世弟子身后长剑之上。 “坐稳了。” 入世弟子三字出口,手中掐诀,脚下长剑立时扩散七分,使得原本承载四人,稍显拥挤的飞剑,立时宽松许多。 而三名道童,则也乐见其成,顺手搭上顺风车,得以御剑入山门。 ... 不多时,四人御剑而落,登上山岳绝顶,一座浩瀚仙门,映入眼帘。无数入世弟子,而今皆奉令而归,纷纷落在山门之外。 而这进入山门的最后山路,却是严禁飞行,所以即便是入世弟子回宗,也只能落剑步行。 三名乘坐飞剑而来的道童,纷纷跃下飞剑,与这位特殊的师兄作别过后,朝山门而入。却不知,他们眼中的这位师兄,会是今日最大的变局。 “终于回来了。” 飞剑之上,男子负手而立,未与众人一般跃下飞剑,而是凝于半空,俯瞰此间。他这作为,虽然怪异,但入世弟子无数,又皆在今日回山,倒也无人会去注意他一人。 就在此时,山门内外,响起道道钟鸣之声,神识激荡,洗涤人心,让诸多回宗弟子,如沐春风,心中肃然起敬。 可这飞剑之上的男子,却是眉头微皱,吐出两字: “聒噪。” 两字出口,山门钟鸣之声,骤然而止,仿佛是鸣钟有灵,听到了这一声不敬之语。回山弟子,纷纷注意到变化,抬头望向天空,却见此间日月一阵模糊,一道紫芒冲天而起。 下一刻,一道人影破空而来,突兀浮现在众人上空,来人一身紫袍白发,眉心一点朱砂,不怒自威。此刻负手而立,俯瞰众人,却似是在寻找什么,面色逐渐凝重。 “紫尊?!” 方才落剑而行的三名道童,此刻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众人缄默之际,其中一人开口惊呼出声。 因为斩月大典将至,此时最不该现身人前的,便是这位应当在后山积蓄力量的紫尊。 可就在此时,一阵整齐划一的马鸣之声,忽然自绝顶之下,破云而来。能有如此声势,绝非一人一骑,而是百万人,百万骑。 山岳绝顶,自有宗门大阵守护,外界声响难入丝毫,可如今诸位弟子,却是听得清晰无比。 现身的紫尊,此时更是眉头紧皱,周身气息如山似岳,爆发开来,在场之人皆受其压制,难以动弹分毫。许久过后,紫尊方才缓缓吐出三字: “迟了么?” “未迟!” 随着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山门之内无数弟子,循声而望,却见说话之人,一身江湖客打扮,分明是一位再为普通不过的入世弟子。 可是普通的入世弟子,又岂能在紫尊威压之下开口说话,又岂能维系御剑凌空? 究竟是因为斩月大典在即,紫尊为积蓄实力,不愿贸然出手,还是来人实力高深莫测,已到了无视紫尊威压之境地? “你,很不对。” 紫尊沉声开口,周身威压如潮水一般,朝那名入世弟子蔓延而去。可后者却立身于飞剑之上,巍然不动,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引得曾与其同乘的三名道童,心神剧颤,他们想不到,自己竟然与这等修士同行,更想不到他竟是今日山门大敌。 “怎么?我未在仙人威压之下如蝼蚁,未在你一语之间化尘埃,这,便是不对?是何人规定,仙门便该高高在上,蔑视人间?” 话音方落,入世弟子手中,一道令旗凭空浮现,瞬间增长十余倍,化为一道青铜门,矗立山门之外。 下一刻,青铜门开,马鸣之声,由内而出,涌现金甲无数,顷刻之间,山门之外便已被千骑所领。 为首者身穿红甲,日光映射,如鲜血铸就,所骑漆黑如墨,却似万千冤魂萦绕,阴气逼人。手中一杆赤色长枪,其上烈焰不绝,直指紫尊。 而诸多入世弟子之中,有人认出了来人身份,此刻心神一震,下意识轻呼出声,正是五洲之中,关于那人的谶语: “血衣幽马,天星贵胄,霍乱人间!” 紫尊见状,一步踏出,立时山河齐鸣,江海倒灌,千军万马难堪其力,纷纷跌落马背,七窍流血,后继无力。 唯有一人御剑凌空,不受其扰,一骑长枪如旧,直指紫尊。 第2252章 浊清(下) 眼见来犯之敌,在紫尊面前瞬间瓦解,场地之上只余最后两人。一众入世弟子,纷纷信心大增,心中因为来犯之敌凶名而生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们入世历练,自然知晓近日来,天下最为瞩目之事。便是一只异军突起,自称受命于天,替天行道。 这只异军,由两大部分组成,其一集合十三仙门叛宗弟子,为首者自称摇光破军,擅使奇门诡道,往往攻山破阵,皆能出其不意。 其二,则是由世俗百万大军组成,为首之人血衣幽马,曾为玄机门天师所断,天枢贪狼命格,为善则平定天下乱世,为恶则霍乱天地人间。 异军突起不过数月,便马踏十三仙门,斩道子断道统,更是立下十三根通天云柱,意义不明,成为无数修士心中的耻辱柱。 而十三仙门之上,则是隐世四大仙门,说好听些是不问世事,说难听一些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比起十三仙门之流,隐世四大仙门,方是修士中流砥柱,远非十三仙门可比。 而驺吾山,便是这四大仙门之一,只因山中紫尊,修炼驺吾秘法,修为已达通天妙境,可寿元也所余不多,若想再进一步,便只能铤而走险,斩月飞升。 然而斩月之事,非一人一派之事,而是一界一世之事。除斩月之人功参造化,实力通玄之外,仍需集此间念力,供养其身,方有唤月资格。 因此驺吾山不得不被迫入世,广发请柬,望八方修士齐聚山岳绝顶,汇聚念力,以供紫尊积蓄实力,破月飞升。 一旦斩月成功,月华倾泻之下,观礼之人皆会得到反馈,实力大增。因此斩月大典,乃是此界修士近日来,最为重要之事。 但同样,亦是有心人施展计划,一网打尽隐世四宗,最佳的时机。 .... “仙凡有别,蝼蚁何辜。驺吾山非是十三仙门那等欺世盗名之辈,亦非尔等造次之处。” 紫尊一步踏出,千军尽殁,这些世俗骑兵,虽连破十三仙门,早已身负天命气机,不会受一般修士威压影响。但面对一山之尊,仍旧如同蚍蜉撼树,蝼蚁而已。 然而面对强敌,一人御剑凌空,此时面上毫无惧意,手中三尺青峰,直指紫尊,开口之间,不急不缓: “生而有灵根者,便可踏足修行之列,居于万人之上,生而无灵根者,便只能做这世间蝼蚁,穷其一生,虚妄而已。 所谓仙凡之别,不过生而优越者,凌驾他人所找的荒唐借口。而世俗之人,无论如何努力,穷其一生,都追赶不上半分。 既然天道不公,我便替天行道,让这人世之间,再无生来贵贱之分,人人起点如一,天下大同,让这世间,再无仙人!” 男子所言,在山门弟子听来匪夷所思,不免荒唐,世间修行者无数,便是个个引颈就戮,又岂是他们想杀便能杀完的? “执迷不悟,本座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教这世间,再无仙人。” 紫尊话音方落,再踏一步,泱云汇聚,日月同天。一人一剑,三尺青峰寸寸碎裂,八尺男儿陨落此间。 而持一枪一骑者,眼见同行之人就此陨落,面上毫无悲怆之意,望向天空之上,一轮明月,放声开口: “我以一枪凌神势,绝地天通赴云关。” 话音方落,地陷三分,山岳绝顶之上,无数沟壑裂缝凭空浮现,内中幽魂怨气冲天而起,皆是世间死于修士手中之蝼蚁,势要仙人偿此命。 化为万千紫色枪影,自无数裂缝之中,蜂拥而出,如百鬼夜行,遮天蔽日,空中唯剩一轮明月,越发红晕。 ... “咔嚓!” 一声脆响,使得水幕碎裂,其上光景瞬间消散。秋水剑轻颤三响,化光消失,而持剑之人,则闷哼一声,秋水问心之术,被迫中断。 “怎么?” 楚宁月一步上前,扶住穆清远,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似乎瞬间萎靡不振。应是问心之法被迫中断,遭受了反噬。 将一缕气机注入对方体内的同时,楚宁月望向地面之上,不断抽搐的白发中年。知晓问心之术的中断,并非此人实力所致,而是他脑海之中的记忆,多半被人设下了某种禁制。 最终那一战的结果,不由而知,但却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白发中年,便在当初的山岳绝顶之上,亲身经历了那一战。 只是,无论水幕之中出现的十三仙门,还是斩月飞升,楚宁月皆是闻所未闻。虽然她并非此界修士,对于此等秘闻知之甚少,但游历至今,也不该毫无所察才是。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便是时代久远,这些信息早已失传,无后世之人提及,所以逐渐不被记载。 第二,便是外力介入,让世人不得不忘记了这段过往,成为被尘封的历史。 “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方才触发了禁制反噬。” 穆清远轻声开口,解释了楚宁月心中疑惑,那白发中年的记忆,的确被人设下了禁制。所以秋水问心之术,亦无法展示最后的部分。 不过这却可以说明,这名白发中年,的确是此界修士,而非与自己一般,来自其他位面。所以只要留着此人,早晚可以得知此界修士的情报信息。 只是眼下,白发中年昏迷不醒,而穆清远又遭了反噬,此地不宜久留。需得找一处安全所在,安置两人。 ... 不多时,楚宁月以遁术,携带两人出现在了一处荒山之外。他们方才所在的峡谷,本就是凛风城北,距离此处荒山颇近。 而此荒山看似迷障无数,实则内涵乾坤,而自己恰好曾入过此间乾坤。如今穿越层层迷障,借由阵法,进入荒山之后的桃源之内,正是一处绝佳的休养之地。 此地村民,对于楚宁月并不陌生,即便她如今乃是黑衣公子的模样。因为这些村民,早已不是普通的世俗之人,而是受信仰之力庇护的信徒。 虽然楚宁月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尊者,究竟是黑袍、白衣亦或祁如清之中的哪一个,但如今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来看,都十分可信。 将白发中年安置在禁地之中,楚宁月封印了其一身修为,并在此地设下术法禁制。虽然她不谙此道,但身为曾经的玄丹修士,多少也有所了解。 更何况,此地还有穆清远留守,在其伤势恢复之前,都会留在此处,一面恢复自身,一面看守白发中年。 有她在此,楚宁月很是放心。 眼下此事,暂告一段落,自己也是时候返回秋风苑。 第2253章 僵持 行出荒山秘境,楚宁月打算回转风鸣院,可就在其运转遁术之际,却察觉到一股寒意,锁定了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荒山秘境寥无人烟,除了山中村民之外,实属人迹罕至之地。出现这样的不速之客,显然并非巧合,若自己就此离去,便相当于为穆清远留下祸端。 心中有数,楚宁月调转神识,朝此寒意尽头扫去,然而一扫之间,一道羽箭却就此破风而来,直取其眉心。 羽箭速度之快,似有穿云之势,快过神识探查,俨然超出此界四品身意,全力爆发的一击。 楚宁月早有防备,此刻抽身疾退,躲过一击,但也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手并非修士。然而南域没落,四品凤毛麟角,出手之人又会是谁? 一箭落空,若暗中偷袭之人就此离去,便是楚宁月神识加身,亦无法轻易察觉。可是这出手之人,却似锲而不舍,诛杀楚宁月之心昭然若揭。 “嗖。” 破风之声再起,楚宁月抽身疾退,再运神识,这一次却是清晰捕捉到出手之人方位。在看清对方容貌之后,不禁微微一愣,因为出手之人,自己闻所未闻。 一名黑纱蒙面的青年女子,此时双手握剑,剑长七尺三寸,通体乌黑,其上隐约有寒光忽隐忽现,摄人心魄,此刻一剑斩出,剑气未至,寒芒先至。 楚宁月遭遇莫名攻击,心中疑惑不解,但却能判断出此女出手之间,毫无试探,乃是一心想要诛杀自己。 她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但却知晓对方既有偷袭自己的底气,定然实力不俗。更何况,此地乃是荒山秘境入口之外,若放任此人不管,恐会威胁到秘境之内。 故而双目微凝之间,已经做出决断。 心念一动,九道金芒破风而出,绕过重剑剑气,直取蒙面女子周身气穴。 金芒夺魄已至身前,蒙面女子却无动于衷,如此反应,自是在向楚宁月吐露一项信息——此女并未通识。 好在楚宁月有心调查,无心杀人,故而九道金芒夺魄,所取方位乃对方周身大穴,即便命中,以对方根基亦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对于此战,如此轻松结束,心中多少有一丝不安。 “破。” 然而就在此时,蒙面女子忽然大呼出声,手中重剑未动,周身却散发出一阵寒光。寒光扩散,与九道金芒碰撞,竟连一丝涟漪也未发出,便将九道金芒化解,仿佛后者泥牛入海,瞬化无形。 随即纵身一跃,一斩而出,一柄金色巨剑凭空浮现,囊括此间方圆。一跃之际,已是横跨百丈,直指楚宁月面门。 “嗯?” 眼见对手轻易化解金芒夺魄术,楚宁月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并非忌惮对手实力,而是觉得此种感觉,有些异样熟悉。 面对武夫猛攻,楚宁月当然不会以肉身相抗,更何况眼前女子,并非纯粹武夫,出手之间虽无灵气波动,但却能化用地气之力,颇为难缠。 可就在楚宁月欲施遁术,与对方拉开距离之际,却忽觉体内灵气运转迟滞,此刻遁术竟无法施展。 虽然其第一时间判断出,自身异样与空中巨剑囊括范围有关,但此刻破除巨剑再施遁术,显然已是来不及。 故而心念一动,手中掐诀,一道火焰壁障凭空浮现,守护方圆十丈。壁障浮现瞬间,蒙面女子重剑亦至,轰然撞击之声,响彻此间。 “轰!!!” 一声过后,火焰壁障收缩三分,天空巨剑就此倒悬,蒙面女子后退半步,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似是没有想到,眼前对手,会有如此防御手段。 楚宁月再施真阳离火罩,虽抵挡住对方攻击,但心中却暗自称奇。因为对方方才的一剑,摧破之力不在交接瞬间,而在持续蚕食。 剑身接触到离火罩的瞬间,内中便有一股吞噬之力涌现而出,借助碰撞接触,蚕食灵气。 真阳离火罩,乃是借助对手攻击,提纯真阳离火,破碎之时蜂拥而出,防御反击之法。可眼前女子所造成的攻击,威力不足,走得乃是蚕食路数。 剑身之中的吞噬之力,无法压缩提纯真阳离火,若任由对方施展,真阳离火罩终将被对方蚕食,无法一竟全功。 但此刻对手实力不明,采取守势,未尝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完美试探。 一剑失利,蒙面女子双手反手握剑,行拖刀之势,剑行刀招。身形踏地而起,剑气席卷而出,带起黄沙滚滚,一时之间难辨剑气黄沙。 下一刻,黄沙剑气再度撞击于火焰壁障之上,天空之上倒悬巨剑,立时降下一道剑影,似与蒙面女子手中之剑,成合击之势。 然而此剑声势浩大,交接之时,却细不可闻,唯有漫天黄沙滚滚,却不见剑气交鸣,火焰壁障微微一颤,再度收缩五分。 楚宁月手中道诀不改,此时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判断,蒙面女子手中巨剑,应是特殊材质铸造,内附吞噬灵气之力。 招式虽看似大开大合,但实际威力一般,破不开自身防御。多以接触瞬间,蔓延吞噬之力,蚕食灵气为主。 而真正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乃是天空之上,倒悬的巨大剑影。合击之下,威力倍增,虽未激起气浪席卷八方,却能瞬间瓦解术力。 好似蒙面女子所修功法,乃是专门针对修士体系,此种恶意,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熟悉,不禁多看了眼前女子几眼。 因为这让她联想起,那些藏身于胡九道麾下暗卫之中的神秘高手,包括最初的神秘箭手,破魔羽箭。 她不清楚,这些专门针对修士体系的存在,由何而来,为何如此执着。但却知晓,对方所用功法,以及所持兵刃,皆对修士功体有所针对。 如若自己继续采取守势,真阳离火罩怕是会在下一次攻击之时破碎。未经提纯压缩的真阳离火,恐怕会如金芒夺魄术般,被对方轻易吸纳,反成阻力。 心念至此,楚宁月右手一挥,撤去真阳离火罩,随即变掌成爪,凌空一握,一股庞大牵引之力,立时朝着蒙面女子手中巨剑而去。 她此时要做的,正是以御物之术,强行驾驭对方手中之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修士根基境界,强压眼前之人。 既然对方功体针对修士体系,既然其能吞噬术法,那自己便要看看,面对最为直接的御物之术,蛮力对抗,她要如何化解。 “嗡..” 巨剑之上,嗡鸣之声不断,泛起道道寒气涟漪,似是重剑有灵,此刻护主,极力挣扎。然而楚宁月以转脉境修为,强施御物之术,牵引之力不下此界四品武夫,出手抢夺。 纵使蒙面女子能可化消部分术力,此刻也只得做出选择。 弃剑反攻,还是继续阻止对方夺剑。 而楚宁月,正是看准此点,断定对方修为,皆在重剑之上,料定此女不会弃剑,故而行此奇招。 但她又何尝不知,此法只能僵持,不能取胜,之所以拖延时间,乃是因为... 后手将至。 第2254章 恨意 “嗡..” 就在此时,荒山秘境入口之处,一道人影突兀浮现,随即斩出一道剑光,直袭蒙面女子臂膀而去。 后者心下一惊,此时已不是做弃剑反攻的选择,而是选择是否要留下一臂。危机之间,后者当机立断,撤手躲闪,而失去一手阻力,单手再难阻挡牵引之力,重剑登时易手,被楚宁月控制。 重剑脱手,蒙面女子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不振,天空之上巨大剑影,亦就此消散。楚宁月见状,自知猜测无误,对方修为,果然全在这柄重剑之上。 一旦夺剑,她的实力便会一落千丈,此战胜负已定。 “她是何人?” 此时能够现身相助楚宁月的人影,除了穆清远外,又能是何人?只是这项信息,楚宁月并不打算吐露给眼前的蒙面女子,于是看向穆清远,示意由她做主。 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示意不想暴露身份,毕竟她还兼着天启院核心的身份,若要让外人知晓,会十分麻烦。 “她并非修士,却是你惹不起的人。” 楚宁月淡淡开口,以封禁之术,朝巨剑之上,连点七下,布下禁制,斩断其与蒙面女子之间的联系。 话音刚落,蒙面女子便闷哼一声,随即一头乌黑长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顷刻之间,已成灰白相间之势。 蒙面女子自知今日大势已去,未能斩杀眼前之人,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尽折磨。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求速死,故而出声道: “今日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想从我口中套取情报,大可死了这份心。” 对于眼前女子悍不畏死,楚宁月颇感头疼,她的确是打算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些信息。可此时,自己的心思,全然被对方看破,如若此女抵死不说,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楚宁月始终记得,自己乃是残阳宫三长老,行事可以不居正道,但却也绝对不能居于邪道。因此对于给世俗武夫施展搜魂之术,心中极为抗拒。 不过... 心念至此,楚宁月望向一旁的穆清远,此时无需言语,亦知其心思。穆清远所持秋水无痕剑,能施幻境问心术,或可借此探寻蒙面女子所知信息。 但穆清远见状,却是微微摇头,一道传音,传入楚宁月耳中: “先前反噬尚未痊愈,加之此女心性强韧,非那白发中年可比,想要以镜心之术探查此女,还需降低此女戒心,徐徐图之,眼下无能为力。”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这才想起,对方如今有伤在身,刚刚得了自己传讯,强行出手,怕是会让气息更加紊乱。 不过,她只说棘手和眼下无能为力,却未说痊愈之后,仍旧无能为力。所以若将这蒙面女子留于此处,或许能够有所突破,也未尝可知。 只是,穆清远如今状况不佳,而此女又十分危险,自己当真要将此女留在荒山秘境,成为不稳定的因素么? 心念至此,楚宁月望向一旁,视死如归的蒙面女子,抬手之间,化出七道气机,尽封对方周身气穴,使得其无法动用一丝修为。 而眼下,无外乎两种选择,第一便是将此女安置于荒山秘境,辛苦穆清远看守,待后者痊愈,便能以问心之术,窥探其所知信息。 但此女身上,变数颇多,难保她没有同党,会在自己离去之后,借助气息赶来此处救援。 所以第二种选择,便是将此女带离此地,却又不方便将其带回风鸣院,因为此女无论在何处,都是变数。 权衡之下,楚宁月心中已然有数,望着蒙面女子,沉默不语,看得后者脊背发凉,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幅视死如归。 “此女我先带走,待你痊愈之后,再行处置。另外此女能够找到此处,可能并非巧合,说明此地已不再安全,需早做打算。” 楚宁月以传音之法,告知穆清远自己的打算,后者对于此决断,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有些担心,这蒙面女子背后,隐藏的势力。 两人之间,无需寒暄,无需多礼,只是互换眼神之后,便就此分道扬镳。楚宁月袍袖一挥,当即将那一柄巨剑,收入囊中,抓起蒙面女子,迅速离开此地。 而她做出如此决断,另外一个原因,却是没有告知穆清远,因为关于此事,她没有半分把握与证据,全然是单方面的猜想。 当日自己追寻南宫霞所留青羽印记,进入内城酒楼,曾结识一名白衣少年,被其误称为大哥。而那白衣少年,乃是一具化身并非实体,最终为相助自己,拖延许国手,耗损过重当场消散。 自己曾答应过对方,要帮其寻找其口中的二姐,但自己并无画像,只从那白衣少年口中得知,他的二姐天生白发。 又知晓那所谓二姐,曾经出现在城主府核心区域,红衣女子行刺少城主的案发之地。 后来,自己从督军胡九道口中得知,当日其麾下,有一名暗卫忽然杀出,牵制住了红衣女子,否则在场之人,难以幸免。 如今看来,这蒙面女子的穿着大半,倒是与督军胡九道麾下暗卫,颇为相似。加之她如今,这一头白发,让楚宁月不禁怀疑,她是否便是白衣少年口中的二姐。 若是这样,自己答应了白衣少年,要生擒他那位二姐,送她出南域,便不能食言。 “哼,你若是在想稍后如何撬开我的嘴,劝你不要白费心思,因为那不过是徒劳而已。” 就在楚宁月沉思之际,沉默良久的蒙面女子,忽然出声。一路之上的沉默不语,让她心中颇为忐忑,虽然她看上去视死如归,但也只是不怕死,却怕生不如死。 楚宁月闻声,望向身旁女子,一时之间,倒不知此女为何笃定自己一定会出手,折磨于她。自己的确是想要知道一些信息,但既然威胁无用,那么探听信息的手段,便不止一种。 蛮力出手,不过是下乘而已。 穆清远说过,想要对此女施展镜心之术,需要降低此女戒心。如若自己当真出手,不过是适得其反,杀鸡取卵罢了。 “我不知你为何对我充满敌意,但只要你与我相安无事,我便不会为难于你。” 楚宁月的话,让蒙面女子微微一愣,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想到了这是对方的怀柔之术,冷哼一声道: “好啊,你想与我相安无事,那便放了我。你放了我,我自然不会与你有事。” 蒙面女子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放了自己,她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要终结话题,不想看对方卖力表演,花言巧语,无谓攻心。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楚宁月的回答十分直白... “我还不能放了你,因为你身份不明,背后势力不明,若放你走,便会威胁我的同伴。” 只是同伴两字入耳,蒙面女子面色一寒,口出诛心之语,显得有几分突兀: “一丘之貉,你们实在该死!今日我杀不了你们,他日我的同僚也定会找到你们,挫骨扬灰!” 第2255章 意外 “聒噪。” 两字出口,楚宁月手起掌落,一击拍在白发女子后身龙骨之上。后者双目微狰,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忽然出手,但也只是一瞬反应,眼中画面便已定格,当场昏死过去。 望着昏死的白发女子,楚宁月无奈摇了摇头。她并不清楚,对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但却知晓以常规手段,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线索。 既如此,倒不如将对方打晕,以免这一路之上再生变数。这样做,既是为了自己,亦是为了对方。 眼下总算清净了些许,但一个新的问题却呼之欲出,便是接下来,如何安置此女。放在秋风苑显然不妥,将其留在荒山秘境,更是对穆清远不利。 可眼下,自己又另有要事在身,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女身边,但除了以上两个所在之外,一时之间,倒还真是不知能将人放于何处。 “麻烦...” 迟疑半晌,楚宁月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不大合适的去处。虽然不大合适,但却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城主府。 楚宁月先前便怀疑此女的身份,觉得此女大有可能,便是当初的白衣少年口中的二姐。而要满足这个条件的前提,便是当日少城主遇刺案,此女身在现场。 如此一来,当日的关键人物胡九道,自然会认得此女,因为此女极有可能,便是其口中当日忽然现身的暗卫。 而之所以说不大合适,便是因为以此女的身份,自己将其送入城主府,可能是放虎归山。因为胡九道此人,或许会庇护于她。 但,眼下城主府真正做主的,却是那位四品上境的许国手,而自己与他虽然算不上盟友,但也有互换情报的关系。 而此人又与胡九道不合,明争暗斗。 如此一来,自己将人带去,交给许国手看管,自然可以利用他们这一层关系,证实此女的身份。更加可以借由许国手,减少放虎归山的可能。 ...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思索,当即抓起白发女子,朝内城方向而去。不多时,便已施展遁术,来到内城之中,开始催动神识,寻找许国手下落。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而后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了原地。三息过后,其已出现在城西旧巷,一处宅院之外,将昏死过去的白发女子,暂时安置在房顶,施加了一道隐匿之术。 其之所以轻疑,乃是因为神识感知之中,捕捉到了许国手的存在,但却发现此人周身气息狂躁异常,似是在与人交手。 此刻来到这宅院之外,一目望去,内中却是空无一人,但神识感知,却见许国手气息就在眼前。 身为转脉境修士的经验告知楚宁月,眼下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这院落之内,被人布设了阵法。 袍袖一挥间,漫天流火浮现而出,于空中凝聚而成一柄尖钻,朝着院落上空,激射而去。下一刻,随着一阵闷响,尖钻撞击在无形壁障之上,发出耀眼火花。 而此地的阵法,显然品阶不高,在转脉境术法强攻之下,只是持续了半息功夫,便支离破碎,当场溃散,显化出院落之中的原貌。 “不好!有外力入侵!” 破阵瞬间,楚宁月便听一声疾呼,随即便锁定了开口之人,那是一名身穿黑衣的干瘦中年。与之同一阵线的,还有两名赤身壮汉,此刻正与许国手混战一团。 此二人皮糙肉厚,似是修行了某种特殊功法,防御力惊人。此时的许国手,或是因为心中愤怒,爆发出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四品极境,但眼下两人却还是能够将其牢牢牵制住。 “来得好!” 许国手之所以被压制,一是因为眼前两名壮汉功法特殊,二来却是因为那干瘦中年,除了是一名阵师之外,更是一名毒师。 此刻院落之中,弥漫一股异香,只要吸入便会蚕食内力,而且运功越猛,毒性蔓延越快。若不是自己根基强横,此刻恐怕早已被此毒侵入脏腑。 此刻眼见阵法崩坏,许国手心中闷气,自是一扫而空,即便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此刻也给了他翻盘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心念一动,强吃眼前两名壮汉一击,借助反震之力抽身而起,以伤换杀。 纵身一跃,至半空之中,方才久战之下,其势早已累积完成,此刻发招无需凝势,一道寒光与一道血光交织,于空中凝成一道十字刀芒。 一瞬之间,许国手身后浮现出一道虚影,双头四臂,面目狰狞,犹如鬼神。十字刀芒瞬间凝结,扩增十余倍,一刀横斩而下。 两名壮汉见状,本能感觉到逼命危机,方才之所以能够一直压制对方,乃是因为阵法与毒术加持,让对方无法催动绝式杀招。 可如今阵法已破,四品上境与五品极境之间的差距,便不是特殊功法能可弥补。但此时刀芒已至,根本来不及逃跑。 两人心念一动,当即一人在前,一人其后,后者将周身功力,尽数灌入前者体内。而前者周身,金光浮现,化作一道金钟。 乍看之下,乃是两人判断逃跑不及,需要拼死一搏。可实际上,两人却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之所以要留下施展此式,唯有一个目的.... 争取时间,让身后的干瘦中年逃走。 干瘦中年见状,当机立断,没有一丝犹豫,抽身便退。十字刀芒横斩之下,本是能将三人一扫而空,但此刻却被金光吸附,集中斩于金钟之上。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许国手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遭受音波攻击的同时,体内真气自行催动功法抵挡。 可如此一来,却加速了毒素入体,此刻于半空跌落,重重摔落地面,纵使有心追击,也无能为力。好在刀芒斩落瞬间,两名巨汉周身便浮现出一道血光,此刻刀芒溃散,同样带走了两人生机。 许国手此刻,虽然未胜,但却也再无性命之忧。 只可惜,未能追击那漏网之鱼,可惜今日作为,徒劳无功... 不过许国手懂得得失之分,此刻赶忙打坐,压制体内毒素。因为方才破阵之人,迟迟没有现身,若来人是敌非友,自己此刻连一战之力也没有,只能任人鱼肉。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伴随一声惨叫,自其身前响起...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干瘦中年摔落于地,胸前气海遭受重创,此刻抽搐不已,已与废人无异。而其身旁,则站着一名黑衣公子,此时笑望着许国手.... 第2256章 安置 循声望去,看清来人样貌之后,许国手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解此子为何出现,但却可以确定,对方不会攻击自己。 “你来得正是时候。” 听到许国手如此说,楚宁月不置可否,稍稍收回一分施加在干瘦中年身上的威压,使得其倒吸一口冷气,拥有了开口的能力。 “别杀我...别杀我!” 干瘦中年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便是讨饶,倒是让许国手与楚宁月有些意外。此人如此没有骨气,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因为想要从怕死的人口中得到信息,再为简单不过。 而楚宁月,则是暗自思索,对方这才是面对修士威压,正常的反应,不像那白发女子,十分难缠。 不过...说到底,自己从始至终也没有对她做些什么,倒是并不排除被对方唬住,此女只是嘴上强硬,实则遭受威压,便会开口吐实的可能。 不过在想到此女有可能是白衣少年口中的二姐后,她便打消了唤醒此女,破其气海,施加威压的念头。自己毕竟答应白衣少年,要照看那所谓的二姐,所以不宜做得太过。 “交你了。” 对于眼下干瘦中年的讨饶,以及其身上的信息,楚宁月并不在意。故而开口之间,便将人丢给了许国手。 此人毕竟是刺杀于他,如何处置,便交给其自行判断,倒也能省去自己许多麻烦。而此人如此没有骨气,想必在城主府手段之下,不难得出结论。 许国手上前,接过干瘦中年,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逼问,而是带着几分好奇地望着化身为黑衣公子的楚宁月。 而未及其开口,楚宁月便主动出声,说出来意: “我此行来找你,其实是因为抓到一人,身份特殊,思来想去关在你这里最为妥当。” 说话间,楚宁月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原地,回到院落围墙之顶,将禁制之中的白发女子抓起,重新落在许国手身前,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听到楚宁月的话,许国手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单纯之事,打量白发女子的同时,心中暗自思忖,此女究竟是何身份。 但思忖良久,仍未能得出结论,索性不再思考,开口发问道: “如何特殊?”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女身份竟是... “此女颇有几分可能,乃是当日少城主遇刺现场中,胡九道麾下,出手击退妖女的暗卫。此女隐藏实力,藏身暗卫之列,另有图谋。 只是此项信息,我只有推测而无证据,想要弄清此事,还需调查。在这之前,我希望将此女交给许国手,如此做应该要比询问胡九道,更加稳妥。” 许国手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如今听了对方的话,如何不明白其言下之意。若是将此女交给胡九道,无异于放虎归山,而交给自己...却是最好的利用。 不过,今日对方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所以看在这份人情的面上,自己也愿意给对方小小利用一下。 更何况,此女的身份一旦坐实,对于胡九道来说,亦是一分牵制,对于自己而言,未必毫无益处。 于是思索过后,许国手微微点头道: “此女可以留下。” 见许国手答应得如此痛快,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她本已做好了打算,付出些许筹码,以此交换。却不想,对方没有开出任何条件,就此答应。 不过,对方没有开出条件,却不代表自己没有说法,微微一笑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关于此女,我希望许国手能够将其看押起来,但日后待我找到证据,人还要接走的。” 之所以要如此叮嘱,楚宁月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许国手会在此女身上,施加诸多城主府的手段,撑不到自己回来,人便被折磨致死。 “哦?” 许国手对于楚宁月的话,显然有些意外,以他的品级,自然不难看出白发女子一身修为,皆被此子所废。 本以为,对方将人交给自己,是想让自己随意处置,而其只要结果。却不想,其会特别叮嘱一句,要自己留此女性命。 不过轻疑过后,许国手还是开口道: “我明白了,此女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许国手虽然老谋深算,但行事亦有自己的准则,在他看来,今日的确是受了楚宁月的恩惠,所以无论对方提出怎样的请求,只要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皆可应允。 而完成此事,便算是还了人情,所以他不怕对方开出条件,就怕对方毫不在意。 如今见对方提出附加条件,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既如此,我便不再叨扰。” 见对方答应,楚宁月不再逗留,转身便欲离开,似是根本不担心,那些想要刺杀许国手之人,会卷土重来。 因为在她看来,许国手这等人物,吃过一次暗亏之后,便不会再贸然行事。而且那干瘦中年口中的信息,也定会让他避免重蹈今日覆辙。 “请。” 许国手见对方去意已绝,当然不会尝试挽留,至于这第一波刺杀之后,是否会有第二波刺杀,他倒是不甚担心。 因为方才破阵之时,他便已经发出了求援信号,如今城主府后手,应当已至此地外围,只等自己一声令下。 所以将这两名俘虏,带回城主府核心区域,不成问题,自然也没有必要,强留对方了。 ... 离开城主府,楚宁月重返风鸣院,解决了白发女子安置的问题,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眼下便是等待穆清远恢复,传讯自己,而后自己便可将此女接走,以镜心之术获取情报。 眼下风波暂定,是时候回转秋风苑,寻找白衣与楼牧遥,处理书山来使遇袭一事的后续。加之先前,自己已经将楼玉衡与南宫霞两女送回,此刻她们于风鸣院内,也该有所安排。 自己此行回去,大可一一应对,而解决了这些麻烦之后,还需... 嘶...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面色一僵,因为她又一次忘记了祁如清。自己最初的目的,本是寻找萧无玉,借此命令诸葛出手,与李相容联手,破解千丈峡谷的传送阵法。 可是刚刚见到穆清远,竟全然忘了此事,未曾相问。穆清远是最后见过萧无玉的人,眼下除了她之外,恐怕再无旁人知晓萧无玉下落。 只是,穆清远如今需要休养生息,而风鸣院之事,又刻不容缓。自己此时折返,恐怕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沉默良久过后,轻叹一声,继续朝风鸣院而去。 只是心底,浮现出一丝涟漪,觉得自己有些对他不住。 第2257章 转移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风鸣院,但一时之间,却是没有想好取出。因为此地上空具有神秘大阵,压制修士神识,因此想要找人,远不似凛风城内那般简单。 沉吟半息,其决定还是先回秋风苑一趟,上使别院遭遇袭击之事,如今风鸣院高层应该已经知晓。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可当真如此做了,却会让风鸣院颜面无光。 因此楼牧遥两女,如今要么自行隐匿了行踪,要么便是被风鸣院高层另寻他所安置。若是后者,风鸣院之中自有线索,而若是前者,秋风苑便是一个藏身的选择。 楚宁月没有忘记,如今自己是黑衣公子的形象,在旁人看来,其乃是书山上使,东方云火。所以自然不会在风鸣院中,随意走动,当即再施遁术,无声无息间进入秋风苑中。 刚一进入此地,楚宁月便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抬眼望去,果然在一处屋舍之内,找到了南宫霞的身影。 而南宫霞此刻,似也因为功法同源的缘故,察觉到了楚宁月的气息,主动走出屋舍查看。两人目光对视之间,一时无语,却尽在沉默之内。 ... 两人来到一旁石桌坐下,楚宁月终于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虽然以她对情感方面的迟钝,是全然感觉不到,南宫霞已然对自己产生了异样情愫,但也觉得对方的眼神,看得自己有些不太自在。 此时开口之间,提及正题,倒是缓解了几分此种尴尬。 “我离开之后,风鸣院有何动作?楼牧遥两女,如今下落如何?” 听到自己眼中的少年楚阳,开口之间便是询问其他女子的状况,南宫霞不免有些介怀。不过她终究识得大体,知晓何为正事,于是沉吟一瞬过后,还是出声道: “我苏醒后发现楼玉衡已然苏醒,而她提出要回上使别院一趟。我担心她一人前往,会遇到变故,于是便与其同行。 到达别院之后,并未遇上那些刺客,反而看到本该惨死的楼牧遥,如今竟死而复生。我们本来打算带走楼牧遥,但还未来得及动手,司徒奇等人便已赶到。 我的身份敏感,不适合出现在此,与楼玉衡商议过后,决定由她们引开司徒奇,而我则趁机回到秋风苑,等你回来告知一切。 眼下若无意外,她们两人应该是被妥善安置在了另一处藏身之所。” 听到南宫霞的话,楚宁月立时眉头微皱,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一种可能。 “怎么了?” 眼见楚宁月皱起眉头,南宫霞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出声询问。但得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楚宁月并非不相信南宫霞,而是觉得此事尚未查清之前,不宜将过多的风鸣院之人牵扯其中。因为她没有忘记,南宫霞对于她自己家人的重视。 如若南宫归元与司徒奇当真另有目的,自己告知了南宫霞,便相当于打草惊蛇。 “你可知道她们如今身在何处?” 南宫霞闻言,却是微微摇头,她绝不会对眼前之人有任何隐瞒,此时摇头,是因为自己当真不知。而其中道理,解释起来有些...难以开口。 不过沉吟半息过后,其还是主动出声,但其开口所解释的言语,却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因为这正是她心中的顾虑。 “上使所住别院,并非提前安排,而是司徒博士临时起意而定。当日送上使前往住所的,亦只有司徒博士一人。 后来,司徒博士安置上使,返回问贤堂知会此事,当时在场的皆是风鸣院高层。也就是说,知晓别院位置的,只有寥寥数人。 可之后不久,上使别院便遭遇袭击,来人似乎认准书山上使不能应战,而且就在屋舍之中。所以父亲判断,风鸣院中存在内鬼,勾结外人。” 说到这里,南宫霞的话微微一顿,因为她想到了南宫归元看自己的眼神,不禁一阵心酸。因为自己这位父亲,显然是将自己列在怀疑的对象之中,并不信任。 “因此这一次,父亲亲自前往,且只带了三位博士,对外隐藏上使所在之处。因此至今为止,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上使下落。” 听到南宫霞的话,楚宁月眉头皱得更紧,虽然南宫霞知晓全貌,自己不必再瞒着她,的确是一件舒心之事,可是.... 南宫归元的做法,却让楚宁月感觉到一阵危机。 因为南宫霞方才提到,他带了三位博士,而非两位博士。 风鸣院虽号称有八博士,但如今两席空缺,实际上只有六位博士。其中董博士,与南宫家相交密切,说是家老亦不为过,自然是南宫归元的心腹。 而司徒奇,与南宫归元达成共识,如今算是其盟友,对于他来说,同样可信。 可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余的四名博士,则是各怀鬼胎,早已暗中投靠四院。虽然这件事,自己并非亲眼所见,但柳瘟的话,不会有错。 因此,是什么原因让南宫归元,愿意多带一个并不信任的人,知晓如今最大的机密? 楚宁月能够想到的可能,便只有一个.... 引蛇出洞,试探。 是了,南宫归元心中怀疑此人,所以刻意将知情者缩小为四人。如若此次上使安然无恙,便可说明四人之中并无内鬼,而若上使再次遇袭,便可找出风鸣院之中的内奸。 可是,如此计划,却要建立在将楼牧遥两女当做筹码的前提之下。尤其是两女如今,皆有伤在身,难以自保。 如若那些杀手卷土重来,凭借南宫归元与司徒奇的实力,根本难以抗衡。这一点,不是楚宁月轻视风鸣院,而是太多实例摆在眼前。 等等... 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信息。 南宫归元不会不清楚,他自己手中握有多少战力,是否能够抵挡杀手来袭。但他却还是选择铤而走险,是否是真的将找出风鸣院内鬼之事,看得比书山上使性命还重。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楼牧遥两女的死活,也许他与司徒奇真的有问题。 可是,找出风鸣院勾结杀手的内鬼,不就是为了保护书山上使安危,一劳永逸么?为了找出危险的源头,便让保护的对象陷入危险之中,这如何看也不是一项合理的买卖。 以南宫归元的心性,不该看不出其中道理,所以他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动机...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而就在此时,南宫霞忽然出声,打破了此间沉默。她本不想开口,因为这样会破坏父亲的计划,但眼下见楚宁月眉头紧锁,终究心中的天秤,还是有了倾斜。 “嗯?” 一声轻疑之下,楚宁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心中多少对南宫霞,有些无奈。因为此种重要的信息,竟到了此时才说,当真是粗心大意。 “我离去之时,曾传音楼玉衡留下记号,方便我们去寻她。她虽未回应,当想来应该会有留意,我们只需前往别院附近查看,或许会有相应信息。” 第2258章 合作(上) 事不宜迟,既然已知线索,楚宁月便不会久留于此。 她原本对南宫霞还有些许顾虑,可如今见对方所知信息,不比自己少上多少,因此顾虑全消。 更何况,楼玉衡沿路所留线索如何,自己并不知晓,唯有带着南宫霞,方能分辨,所以即便想要她置身事外,也是万万不能了。 不多时,两人重回上使别院,一目望去,尽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楚宁月以神识扫过,并未在此处,感应到楼牧遥两女的气息,而此两女也并非修士之身,所留线索,怕是不会有气息残留。 “这边。” 正当楚宁月思索之际,南宫霞却忽然开口,一指东南方的小路。如今时间紧迫,楚宁月来不及思考,为何南宫霞如此笃定,只是立即跟上,不问缘由。 此后,便一路跟随南宫霞,于小路之中兜兜转转,道路颇为曲折,似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终于,楚宁月忍不住发问,打破了此间沉默: “我们已在此处转了许久,为何?” 此刻无需太多言语,足以问清始末,而南宫霞则是无奈摇头,抬手之间,将些许碎屑,交给楚宁月。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解释道: “这些碎屑,应是出自楼玉衡身上所穿外裳,而根据其所留多寡,可以分辨方向。可是我们一路寻去,这碎屑所指方向却弯弯绕绕,也许当时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 父亲有意防止他人追踪。” 南宫霞的声音不大,尤其是提到“父亲”二字之时,显得颇无底气。因为她又一次想起,自己也在父亲的防范之列,不由得一阵神伤。 “这倒也不难处理。” 楚宁月此时心思,皆在寻找楼牧遥两女下落之上,倒是没有去注意南宫霞的神色。楼玉衡并非修士之身,所以其所留线索之上,自然无法刻意留存独有气息,可供神识感应。 但万事万物之上,却皆有其本源气息存在,既然如今已经确定,楼玉衡所留线索,便是这些外裳碎屑,那只要寻找出所有的碎屑,便可寻得捷径,不必一一寻找。 “帮我护法。” 说话间,楚宁月双眼微闭,神识四散而出,虽然上有风鸣大阵压制,但若放弃五感,全力催动之下,感应此间方圆数十丈,还是不成问题的。 无数微弱气息,在神识覆盖之下浮现而出,楚宁月抽丝剥茧,花费了三息功夫,终于找到了碎屑相关的气息,并将这些关键点标记而出。 最终找出这片区域之中,唯一靠外的线索所在,她们几人,最终便该是循着这条路线,离开了此处。 “跟我走。” 楚宁月睁开双眼,轻声开口,而后便施遁术而去,南宫霞微微一愣,紧随其后。前者虽施遁术,但未尽全力,后者自然能够勉强跟上。 只不过,楚宁月并不是为了等待南宫霞,否则她大可直接以遁术,带着对方一同前进。之所以要减缓速度,乃是想要将线索再度过滤一遍,确保神识感应之位,乃是一行人最后所行之处。 不多时,两人来到上使别院,东南方一处岔路之上,再次找到了外裳碎屑所在。碎屑排布虽然极不规则,但却勉强可以看出,上少下多,呈塔形之相。 而根据此线索所指,却不再是东南方位,而是完全改道行之,朝着西南方而去。在防止追踪一事之上,南宫归元的确花了一番心思。 只可惜,一行人中,心思各异,如此作为虽能有所防范,但却难竟全功。 行至此处,两人再换行动方针,不再由楚宁月带路。因为此地已是内院街道,不再偏僻,以楚宁月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广众之下。 因此寻找线索的重任,便交由南宫霞,她则是暗中以遁术相随,刻意隐匿身形之下,风鸣院中几乎无人能够看破。 但随着时间推移,楚宁月心中的疑惑,却不断加深。因为这一次的路线,少了弯弯绕绕,显得单刀直入了许多,与先前风格大为不同。 再者,便是这行动的路线,分明是朝着内院区域而去,此地人多眼杂,并不适合安置书山来使。这让她不禁思考,南宫归元真正的动机。 直到,南宫霞停下了脚步... “嗯?”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楚宁月身形一阵模糊,出现在了南宫霞身旁。因为此地相较内院,同样偏僻,人迹罕至。 南宫霞之所以停步不前,乃是因为线索至此,已然断绝。又或者说,再向前行,便不是她能够随意前往之地,无从查证。 因为两人一路跟随线索,穿过内院,此刻来到的,是一处最不可能安置书山来使的地方——四院驻地。 此刻再向西南而行,便是天启四院核心,驻扎风鸣院之处。 书山上使现身风鸣院,举院上下皆外出相迎,可四院之人却极为默契地没有出现。唯有无双院楚江寒,一人例外。 如今想来,内院已然不再安全,楼玉衡选择前往无双院驻地,倒也不失为一处上佳之选。可是此举,却会拂了风鸣院的颜面,南宫归元如何肯让? 而就在楚宁月沉思之际,南宫霞心中,亦有多想。她的身份颇为敏感,尤其是对四院而言,所以于公自己万万不能闯入四院驻地。 可是,若不进入此地,身旁之人寻找线索,便少了一分助力。自己究竟是该顾全大局,不为风鸣院引祸,还是该一心协助身旁之人,有始有终呢? .... “南宫师姐,此处我一人前往便可。”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楚宁月此时适时开口,中断了南宫霞的疑虑。 “可是...” “无妨,书山上使若真来了此处,四院之人必有察觉。我与穆清远颇有几分交情,到时询问那些护道人一番,自可清楚。” 楚宁月之所以做出如此决断,并不是因为她不够信任南宫霞,而是觉得此事毕竟事关南宫归元,自己此行,很有可能会与其冲突。 届时若南宫霞在场,只能陷入两难境地之中,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她回去,避免此种尴尬。 南宫霞面上有几分犹豫,但心下却已释然,这一点楚宁月虽然没有发觉,但结果却不会改变。 “南宫师姐若是仍有疑虑,可留在此处接应。” 留下这一句之后,楚宁月便施展遁术,潜入了四院驻地之中,并未给南宫霞反应的时间。但她心中,却已做出决断,如若对方强行跟上,自己也不会拒绝,但看她如何选择。 只是,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自己不会等她太久。 三息足矣。 第2259章 合作(中) 三息过后,南宫霞仍未跟上,俨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对于此结果,楚宁月不置可否,因为南宫霞是否跟上,对于眼下之局,都没有太多改变。 书山上使若真在四院驻地之内,即便再如何隐匿行踪,其他四院暗卫也定然会有所察觉。自己曾与霜林院暗卫统领合作,积累了些许人情,想要询问此事不难。 于是,楚宁月便想前往霜林驻地,寻找如今的暗卫统领,询问此事。可其刚刚踏出一步,面色便是一变,因为眼前光景,瞬间物换星移,来到一处孤峰之上。 孤峰绝顶,高耸入云,可四方之云,却是漆黑一片,一望无际。给人一种深沉,绝望之感。 “阵法..” 楚宁月见多识广,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自己这是入了旁人的幻阵,自然不会因为眼前所见幻象,产生分毫动摇。 只是有些好奇,自己上次进入四院驻地之时,此处还无这等阵法守护。因何如今,便多了这一层阵法? 再者说,据自己了解,四院此行风鸣队列之中,并无阵师存在。便是有,品阶也不会太高,不足以影响到自己。 可眼下的阵法,非但能够欺瞒自己的五感,更能屏蔽神识感知。这就说明,此阵品阶至少在玄阵之列。 可南域台面之上的玄阵师,便只有李相容一人而已。 楚宁月没有立即着手破阵,而是负手而立,按兵不动,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布阵之人,多半是李相容。 李相容先前与自己达成共识,之后则是随自己一同回了风鸣院,面见书山上使。所以他暗中随行,以阵法守护楼牧遥两女的可能性不小。 自己如今触发了阵法,布阵者必有感应,只要自己按兵不动,他必会前来查看,届时自见分晓。 然而... 黑云之中,变故再生,三道龙卷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其内似有三张血盆大口,吞吐黑雾,蔓延此间。 楚宁月虽告知自己,眼下所见尽是虚妄,但神识感应之中,却发觉这些黑雾,极具腐蚀之力,不能硬抗。 下一刻,黑雾化为无数箭矢,朝着楚宁月激射而去,理智的判断,终究抵不过本能。 楚宁月周身流火浮现,朝着无数箭矢蜂拥而去,于半空之中盘旋碰撞,发出阵阵耀眼火花。术力交接之下,使得其眉头微皱,因为这并非单纯的困阵,而是幻杀阵。 这布阵之人,并不只是想要困住来人,更是想要灭杀来人。此种心思,与自己所了解的李相容有所不同,这让楚宁月开始思考,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也许按兵不动,已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破开此阵,方为上策。 心念一动,楚宁月踏地而起,身形凌空,右手微微一抬,朝着三道龙卷之一,凌空一握。一道火柱,自龙卷之内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将龙卷湮灭。 黑雾之内,立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似夹杂神识攻击,扰乱心境。 但楚宁月能够感觉得到,随着那一道龙卷湮灭,黑色箭矢的攻击力有所减弱。想来破坏三处龙卷,便能让这阵法溃散。 而做到这一点,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轻而易举。 因为阵法无人操控,仅凭自主运转,对战修士之时,终究逊色一筹。 “轰!!” 随着一声嗡鸣,响彻四方,楚宁月如法炮制,湮灭其余两处龙卷。孤峰绝顶四周黑云,迅速溃散,整片空间发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正是幻阵溃散之相。 楚宁月负手而立,望着这一幕,很是满意。但心中却已经排除了,此阵乃是李相容所布的可能。 因为李相容知晓自己身负术法神通,此阵若是他所布,必定有所感应,此刻已然现身解释一切。但如今自己破除此阵,布阵者却没有现身,这就说明,布阵之人另有其人,并非李相容。 “嗯?” 就在此时,满布裂纹的空间之内,忽然异变再生。无数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原本即将坍塌的孤峰绝顶,再一次重现眼前。 楚宁月眉头微皱,知晓这座自行运转的阵法,已然被人操控,布阵者终究还是来了,但这个人,绝不是李相容。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乃是黑衣公子,东方云火。所以她如此说话,极为妥当,不会露出破绽。 而她虽在阵法之内,但她说的话,布阵之人一定能够听清。 然而,回应楚宁月的,只有散去的漫天黑云,取而代之的红云丹霞,并无任何人声。 如此举动,让楚宁月心中疑虑更甚,开始思索,此人为何不肯开口。 “你真打算,以火相之阵对付我?” 眼见漫天黑云化为红云,其中流火浮动,楚宁月再度开口。只是她看似嘲讽,实则却是想要对方出声,借以判断对方身份。 至少可以确定,布阵之人,是否先前便认得自己,又或者说认得自己的阵法。 可回应她的,除了漫天流火,如潮似浪,席卷而来之外,再无其他。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单手掐诀,周身赤芒浮动,真阳离火罩再现于此。方圆十丈,凝成火焰壁垒,将孤峰绝顶之上的火烧云,尽数拦截,无一可破。 对方万不该以火相之阵,攻击于她,因为她所习残阳神诀,便是火相本源功法。真阳离火罩面对其他攻击之时,乃是借由对方攻击,吸纳能量,提纯离火继而防御反击。 可对于火相攻击,若对方实力低于自己,却可直接吸纳对手之力,不必提纯离火。 故而漫天离火,冲击于壁障之上,皆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徒劳无功。 而衍生无数流火,对于此阵阵力的消耗,似乎亦是不小。随着流火被吸纳,整座空间变得异常动荡,似乎随时可能破碎。 眼见此情此景,楚宁月双目微凝,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一句话,脱口而出,对于布阵之人而言,却如晴天霹雳,惊人之语... “你是诸葛。” 话音落定,阵法空间再度浮现出无数裂纹,不消片刻,便已溃散于此,显然布阵之人,已经放弃此阵。 而楚宁月始终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此刻脱离阵法,再看四周,已不见布阵之人踪迹。可方才对方的反应,却足以告知她,自己的猜测无误。 之所以得出如此猜测,实在是因为南域之中,能够困住自己的阵师不多。祁如清如今生死不知,黑袍尊者与其同归于尽,李相容和白衣没有理由和动机攻击自己... 那么,拥有此等阵道实力之人,且是与自己相识,担心开口说话,会让自己听出端倪的,便只剩下了当初临阵反水,破坏三山之阵的,诸葛。 而此人出现在此,必然不是巧合,自三山之阵事件之后,此人便人间蒸发。如今再出,定然有所图谋,不得不防。 好在楚宁月方才破阵之时,也并非毫无所得,此时能够感知到自己一股灵气,正朝天启院驻地方向流窜。 只需跟上这一股灵气,便可大白真相。 第2260章 合作(下) 四院驻地深处,一片竹林之后,另有洞天。水榭之中,一名身穿狐裘大氅的青年男子,此刻坐在石桌之前,一脸慵懒之态,正与自己对弈。 只是其执子之间,多有犹豫,时常举棋不定,仿佛心不在焉。并非是有闲情逸致而下棋,只是单纯打发时间。 “公子在此已有一段时间,可想好心中的答案了么?” 就在此时,一个略带几分温婉的女声,自一旁楼阁之内响起。而后,一名宫装女子走出,径直来到石桌另一侧入座,望向眼前之人。 此女,正是活在风鸣院风口浪尖之上的书山上使,楼玉衡。 “嗯...还没有。” 狐裘青年微微沉吟,而后缓缓开口,没有因为眼前女子绝色,便提起些许兴致,仍旧是一幅慵懒的模样,眼中只有棋盘。 “棋能问心,亦能达意,公子与自己对弈,怕是得不出答案。” 楼玉衡说话之间,右手轻按石桌,一股精纯掌力,化为一道波澜,席卷棋盘。其上黑白两字,立时散落于空,纷纷飞回各自棋篓之中,而后取出一子,直取天元。 狐裘青年对于女子的作为,不置可否,无喜无怒。同样取出一字,却是落在边角之处,不与其争锋。只是棋子落定之时,其再度开口,语气中,却极为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动。 “我在等人。” 楼玉衡闻言,眉头轻佻,再落第二子,同时轻声开口: “我也在等一个人,但他未必能找到此处。” “未曾沿路留下线索?” 狐裘青年听到对方也在等人,似乎因为这一点共通之处,稍稍有了几分兴趣。而两人虽然在此相见,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前者对于后者于风鸣院之事,却已了如指掌。 “留了,但未来得及告知。” 楼玉衡心性同样沉稳,加之她少年之时,曾经远远望过眼前的狐裘青年一眼,虽然多年过去,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当年之人,但多少有几分高看。 所以对于此人,能够掌握自己的状况,她并不意外,开口之间,语气也颇为平和。好似两名相识已久的老友,闲话家常。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则也强求不得。” 话音落定,狐裘青年抬头望向水榭之外,慵懒的神色之中,生出一丝涟漪,似是看到了什么。 两人虽说对弈,实则更有心事,因此棋盘之上少了针锋相对的厮杀,而是多了偏安一隅,固若金汤。倒不像是在下棋,而像是在调.... “你来了。” 就在此时,狐裘青年忽然开口,却是望向一旁,空无一人的柳树。楼玉衡见状不解,但面上却毫无波澜,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最喜欢给人意外,只需看下去,便会知晓。 果然,下一刻柳树周围一阵模糊,一道人影诡异浮现而出,乃是一名员外郎打扮的老者。 楼玉衡身为书山弟子,对于阵道自然略知一二,虽然她专修的路线乃是剑术而非阵法,但相识同窗之中,却不乏专精阵法之辈。 因此方才狐裘青年开口之时,她便关注了一旁的柳树,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阵法气息。如今随着老者现身,阵道气息再难掩盖,俨然是一名阵师,只是实力不明。 “看来公子已经等到了要等之人,如此,便不叨扰。” 楼玉衡自是识得大体之人,那老者现身之后,却闭口不言,定然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她很是自觉,说话之间,起身便欲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三步,便听身后狐裘青年,轻声开口道: “他并非是我要等的人。” 说话间,狐裘青年起身,望向老者肩头,原本慵懒的神色,此时却荡然一空,眼底浮现出一丝欣然之色。 因为他察觉到,老者肩头有一道气息残留,而这道气息十分熟悉,想来留下这道气息的人,很快便能循着此气息,来到此处。 至于老者肩头,为何会有这一道气息,他无需多想,便猜出了七成。多半是老者,私自对那人动了手。 “嗯?” 楼玉衡轻疑一声,面色同样微微一变,看似是在回应狐裘青年,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她耳中响起了一道传音。 下一刻,她则以行动,回应了这句传音,虽然有所抑制,但说话的语气,还是较方才有了几分活力。 “我要等的人,如今已然来了。” 而其话音刚落,水榭之外便有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降临在其身旁,一身黑衣如墨。正是楚宁月以化相之术,幻化而出的书山上使,东方云火。 “而我要等的人,也快...” 狐裘青年缓缓出声,同时转身看向楼玉衡所等之人,但他的话,却随着他的目光,一同定格在东方云火身上。 望着眼前陌生的黑衣公子,狐裘青年,一时沉默不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波澜壮阔。 “这人是谁?为何会有与师尊一样的气息?莫不是同宗之人?那他来此,是否与自己有关?” 但下一刻,其心中万般疑惑,烟消云散,只因对方一句传音... “数日未见,你已至凝气中期,天赋不错。” 凭此一句,狐裘青年瞬间想通,眼前之人为何会有与师尊一样的气息。那是因为,他就是师尊本人。 细想之下,当日自己初见师尊之时,他乃是祁如清的模样。而后再见,他便成了风鸣院中,关系户少年楚阳。 所以如今,他化为黑衣公子的模样,自然也合情合理,只是眼下有外人在场,若自己胡乱表现,恐会影响师尊的计划。 “如此看来,我与你要等的人,是同一个人了。” 狐裘青年淡淡开口,面上古井无波,他如今还不知道楚宁月新的身份,不能贸然暴露太多信息,否则恐会影响到对方。 但若不说些什么,稍后识大体,主动离开的,便该是自己了。 对于狐裘青年的反应,楚宁月颇为满意,如若此子上来便唤自己,那便说明此子空有天赋,而无城府。 不过想来,以对方的身份,生在皇家,又怎会是毫无城府之人?这一点,倒是自己小看了他。 “萧无玉,久违了。我如今的身份,乃是书山来使,东方云火。”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给出的信息,却是极为庞大。使得一旁的楼玉衡与狐裘青年萧无玉,皆是一愣。 楼玉衡与萧无玉之间,不过是少年之时一面之缘,算不得什么交情。方才相见之后,也没有过多交流,只有对弈些许之交集。 因此两人彼此之间,互有防范,萧无玉担心师尊身份暴露,楼玉衡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此时此刻,东方云火却当着两人的面,主动说出了这样的话,意味着他主动坦白,告知两人自己现在的身份,和之前的身份不同。 而能够选在两人面前,说出这个秘密,便说明他与两人的关系,都十分紧密。意味着在场之人,皆属可信范畴。 两人几乎同时领会其中信息,当即互看一眼,各怀心思。而楚宁月将两人如此反应,知晓这两人果真看懂了自己的心思,反应如此敏锐,的确是有合作的资格。 第2261章 疑点 楚宁月口出惊人之语,在场之人,尽皆一愣,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楼玉衡与萧无玉对望一眼,彼此心中已然有数,只是无论楚宁月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如何关系深厚,这都不意味着他们两人能够彼此放下戒备。 而接下来他们要与楚宁月开口之事,皆事关隐秘,便是楚宁月不在意暴露,他们也会在意。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似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一般,转身望向楼玉衡,轻声道: “楼牧遥呢,她如今状况如何?” 楼玉衡心思敏锐,此时见对方忽然提起遥儿,瞬间明白,其这是想要让自己先行回避,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遥儿重伤未愈,我先回去照看她一二。” 说话间,楼玉衡转身离去,如此举动,让楚宁月颇为满意。这样的聪明人,合作起来才不会束手束脚,互成负累。 而一旁的萧无玉,自然也看得出,师尊有意支开此女,怕是有要事要与自己相商。于是回身望向诸葛,正欲开口,屏退此人。 “他不必离开。” 一句入耳,萧无玉面色微微一变,他很清楚诸葛与师尊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绝不会有足以信任彼此的交情,所以这句不必离开,意味着接下来的事,与他有关。 目送着楼玉衡彻底离去,萧无玉这才上前一步,作揖一礼道: “当日三山之事,另有隐情,诸葛当日亦是被迫之举,还请师尊明察。” 拜师一事,萧无玉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随行的诸葛。 尤其是他如今一身寒毒,已然因为修行残阳宫心法,好了八成左右,体内剩余的残毒,也在缓缓消散。 这就让举棋不定的诸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本来被指派暗中保护这位没有未来的皇子,心中便做好了,四处树敌,费力不讨好的准备。 可如今,这位没有未来的皇子,忽然间有了未来。那么相比付出数倍代价,甚至包括尊严,强行投入其他皇子麾下,倒不如将宝压在此子之身。 此事,不止干系到自己的性命,更是关联到自己一族老小的性命。所以,他是当真愿意臣服眼前这位皇子,愿意以其马首是瞻。 不过,他虽看到了希望,但这君臣之情还没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若是要为了此事付出性命代价,他自然不会愿意。 更何况,是被人算计。 “所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临阵反水?” 楚宁月说话之间,望向诸葛,而后者站在原地,既没有想要离开,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此中之事,他早已对眼前的七皇子殿下解释过,后者则相信了他的话,答应保他不死。只是这些话,如今若从自己口中说出,楚宁月怕是不会相信。 因此,还需借助萧无玉。 “当日诸葛前往三山,主持阵法,后来击退强敌,耗损颇为严重。熟料此时,阵法之中爆发吸夺之力,想要吸纳其周身修为,以稳固阵法。 因此诸葛判断,三山之阵,从一开始便被人动了手脚。而当时状况危急,敌我难辨,他只得出此下策,打破阵法,远遁而去。 后来,其被一名年轻人所救,这才养好伤势,回来见我。” 见萧无玉言之凿凿,而他并非轻信他人的心性,此中端倪,应是已然有所调查得出的结论。楚宁月虽然不信诸葛,但却相信萧无玉。 更何况....她自己对三山之阵,便抱有疑虑。 而萧无玉的话,其实也有所保留,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初是与祁如清同行,所以关系应该非同一般。所以他才只说“阵法一开始被人动了手脚”,没有明说怀疑祁如清。 只是旁人根本不会知晓,自己的确与祁如清,算是入此界以来,走得最近的盟友。可是,对于这个盟友的作为,她却并不认可。 因此在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对此人持有戒备与怀疑,因此萧无玉的话,非但没有激起她的反感,反而有一丝共鸣。 因为最开始,祁如清口中的三山之行,是为了布设增灵法阵,助自己施展神识,搜寻南域,找出失踪的霜林院核心弟子。 可是这三山之阵真正的用途,却是导引三山之巅,日月更替之时出现的微弱灵气,与祁如清所说根本不同。 他为何要骗自己?为何要说谎?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设下陷阱,引诸葛入局,吸夺他人修为,稳固阵法。。。这些事,的确像是祁如清能够做出的。 所以因为这份怀疑,楚宁月此刻陷入沉思之中... “师尊?” 萧无玉见状,只以为楚宁月,对于自己的说辞存疑。毕竟这是诸葛的一面之词,而自己事后虽然有所调查,但当日在场之人,自己却接触不到。 之所以选择相信诸葛,一是因为他若真的居心叵测,大可一走了之,没有理由回来自投罗网。二则是..... 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对于那灰衣男子,始终持有一丝警惕和敌意。总觉得那人待在师尊身旁,另有所图。 “我暂且相信你的话,但也只是信你。” 楚宁月不通阵理,当日发生之事,她虽然在场,却看不穿其中道理。所以根本无法判断,萧无玉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不过,眼下她却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无论萧无玉的话是真是假,她此刻都该说出相信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继续聊下去,才能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 李相容已然说过,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破解千丈峡谷之外的传送阵,还需要其他阵师相助。白衣记忆残缺,且不说是否精通阵法,便是精通,以他与祁如清之间的特殊联系,也不能用他。 因为自己仍旧记得,祁如清的本体,似乎是在千丈峡谷之下的一处洞穴之内。难保白衣这具分身,见了本体,不会心生歹意,行吞噬之举,一劳永逸。 至于诸葛,此人虽然阵道实力惊人,但自身武力一般,若不给他机会提前布阵,其战力远不如自己,属于可控范畴。而且有萧无玉约束,他也不敢造次。 因此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此时她要做的,便是相信。 “多谢师尊。” 萧无玉闻言,心中浮现出一阵暖意,一时之间,觉得这个与自己不过是有数面之缘的师尊,十分亲近。 因为他少年之时,也算惊才绝艳,却因为哥哥送来的外域进贡的珍稀水果,从此患上寒毒,地位身份,皆跌落万丈深渊。 从此后,他便不愿相信旁人,也不被旁人相信,包括自己的兄弟,以及父亲。因为那珍稀水果,乃是父亲赐给哥哥,而哥哥转赠自己。 再之后,自己便沦落江湖,远离同室操戈,自生自灭,无人问津。诸葛虽然暗中保护,但对自己也是十分嫌弃,只救死而不救伤,让自己数次在鬼门关徘徊。 而师尊,不仅给了自己早已失去的未来希望,还如此信任自己。虽然自己有些东西,必须讨回,未必能真的随师尊寻仙问道... 但这份信任和情义,绝不敢负,绝不敢欺。 第2262章 师徒 “眼下有一件事,需要此人协助。” 对于萧无玉,楚宁月的看法很是单纯,之所以授其功法,不过是利益交换,并未真的将其当做亲传弟子,充其量也就是残阳宫外门。 因此她对此人无需保留,也不必周旋,开口之间便是开门见山。 萧无玉闻言微微一愣,此刻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对于师尊的坦白,他没有半分反感,反而觉得这种直接,是对自己的信任。 “不知是何事?” 眼见此时开口的乃是萧无玉,而非一旁的诸葛,楚宁月便已猜出,诸葛此番回归,应是完全投诚于萧无玉,一切事宜可由他做主。 既如此,倒是省去了自己许多麻烦。 萧无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询问何事,不是他不愿出力,而是此事涉及他人。对于诸葛此人,他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却知道这是自己麾下如今唯一可用的人才。 而对于追随自己之人,无论自己对他个人好恶如何,都要负起一份责任。 因此,若这件事需要他付出庞大代价,做与不做,还要看他的选择,自己不会为其做主。 “有一处传送阵法,如今因为特殊状况,已无法运转。我先前已知会了李相容,但他一人无力完成,所以需要阵师助力。” 楚宁月淡淡开口,未加隐瞒,但至于此阵背后相关之事,她既不会告知李相容,亦不会告知萧无玉。毕竟此事,涉及到盟友生死大事,不会轻易将旁人卷入,增添变数。 至于萧无玉的态度,她倒也并不反感,因为对方若是不问何事,便一口应下,反而显得无智。能够仔细思索,而后做出判断,方为上策。 “只是修复阵法?” 终于,一旁沉默许久的诸葛,主动出声。其实他听到李相容会与他同去,心中倒是放下了几分芥蒂,毕竟有李相容此人陪同,不至于被人故技重施。 “不错。” 楚宁月对此,无需隐瞒,两字出口间,望向萧无玉,却见对方若有所思,故而出言问道: “你可是对李相容如今的立场,感到疑惑?” “哈..” 萧无玉闻言,轻笑一声,而后接着开口: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他方才听对方提及李相容,而且用词乃是“知会”,也就说明李相容如今,在师尊的掌控之中。但李相容日前已经背叛风鸣院,投靠城主府,如果师尊与其是一路人,那.... 虽说自己与风鸣院并无太多交情,且立场中立,从不参与三大势力相争。可是,自己如今毕竟是外院弟子,对于未来如何选择,多少要有所准备才是。 但下一刻,他便听到楚宁月开口说出一项隐秘... “李相容并非真心背叛,眼下所行之事,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楚宁月没有隐瞒此事,是因为知晓此子身份,明白此人不会卷入风鸣院势力争斗之中。所以将此事告知,也不会增添变数。 更何况,此事若不解释一番,等到诸葛与李相容相见之时,也无法通力合作。 “我明白了。” 萧无玉说话之间,心中对师尊的观感更佳了几分,对于这份信任,暗自许下绝不辜负。 “嗯,眼下李相容行踪不定,待我寻到此人,便来找你们会和。” 既然萧无玉这方已经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李相容如今的下落。而李相容最后与自己分别之时,是去暗中保护书山上使,也就是楼牧遥两女。 所以眼下,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见楼玉衡。 “好。” 萧无玉身为皇家中人,自然识得大体,知道进退。此时师尊已有意离开,他当然不会阻拦,于是应声之后,表示自己近日来都会待在此处,不会离开。 而后,便目送师尊身影离去,朝楼玉衡住所而去。 而直至其身形彻底消失之后,一旁沉默寡言的诸葛,方才出声道: “公子,你身份特殊,何必对这样一个江湖之人如此客套?便是有意招揽,这礼贤下士也未免太过了。” 诸葛一向不看好楚宁月,一是因为觉得对方身份莫测,立场不明,太过危险。二来则是眼下萧无玉,只要自己一人可用,自己算是他唯一能够选择的高手,也是头号幕僚。 但楚宁月的出现,显然会让这份不得已的依仗消失,降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降低自身筹码。这对将身家性命,皆压在萧无玉身上的他来说,极为不妥。 而目送楚宁月离去的萧无玉,周身谦和气息,再度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以往的慵懒模样,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此时微微转身,侧目望向诸葛,缓缓出声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自傲。 “诸葛先生还请慎言,若我不愿,这世间还无人能强迫我,喊出那一声师尊,便是宫中的那位,也不行。” 诸葛闻言,心中更为不甘,对于楚宁月的观感更差几分,不单单是因为担心对方的出现,影响到自己的地位,更是因为此人自己实在看不透。 “可是此人身份不明,立场未知,公子怎能保证他接触于你,并非处心积虑?你这般相信于他,怕是要自误!” “哦?” 原本面无表情的萧无玉,听闻此言过后,双眼之中,寒芒一闪。一字出口之间,便是实力境界,远超于他的诸葛,此时也是微微一怔。 而下一刻,一句话自耳旁响起,却让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什么。也许,这便是上位者的气息,而自己久居樊笼,早已习惯被人调遣,此中差距难以言说。 没有身居其位,永远体会不到。 “诸葛先生若再说下去,才是真的自误。” 短暂沉默过后,萧无玉的神色又再度恢复如初,此刻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开口间仿佛自言自语,但却又将力度把握得精准无比,足够诸葛听到。 “我自少年之时,便被人种下寒毒,如今沦落江湖,更是没有丝毫未来可言,不过自生自灭,浑噩度日。 可是他,授予我一身功法,助我驱散寒毒,给了我未来的希望。即便不久的将来,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不会出手助我夺取那些本该拿回的东西... 于我而言,亦是再造新生。 但他的年纪应该不大,做不了我的再生父母,所以我愿意做他的弟子,一时也好,一世也好,只要我还是他的弟子,便会尊师重道。 而若我是无情无义之人,诸葛先生,安敢将身家性命,一家老小,皆托付与我?” 话音落定,诸葛身形一颤,此时良久沉默不语.... 是,自终究不是那个给他未来的人,在这一点上,自己无法比拟那人。而眼下,若要在自己与那人之间做出选择,萧无玉会毫不犹豫选择那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自己不能再说任何有损那人的言语,否则害得不是旁人,而是自己。没有那位君王,会喜欢自己身旁的臂膀,乃是忌才善妒之人。 于是诸葛长揖一礼,沉声开口: “老臣,明白了。” 第2263章 伏击 楚宁月虽有神识在身,但风鸣院上空却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加之她无心窥探身后两人谈话,没有主动催动神识加身。 因此,萧无玉与诸葛的对话,她并未听到,也丝毫不感兴趣。 此时她所想的,便是与萧无玉达成共识,取得了诸葛助力。眼下只需要找到李相容,解决他这方面的麻烦,那么便可请二人一同修复传送阵法,进入千丈峡谷之下一探究竟。 “祁如清....” 默念三字的同时,楚宁月已至水榭深处,此行目标,便是相见楼玉衡,询问李相容下落。可是当她踏足水榭楼阁的瞬间,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因为一道森林杀意,锁定了自己。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楼阁二层一道黑影纵跃而下,手中赤芒一闪,一柄赤刀已破风而来,风声呼啸,充斥此间。 “铛..” 楚宁月右手轻抬,一道灵气护盾浮现而出,与这一刀交接。赤芒立时四散而去,迸发出火花点点。而火花散落之际,她亦看清了出刀之人。 那是一名黑衣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若非先前见过,一时之间还当真是难辨其是男是女。 此子,正是先前风鸣院外,青云街上,为楼牧遥两女驾车的,无双院核心,楚江寒。 “这是何意?” 楚宁月淡淡开口,自然不是对楚江寒说话,而是对楼阁之内的楼玉衡问询。方才见面之时,此女毫无征兆,如今对自己出手,着实有些意外。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楼玉衡,而是只有阴冷刀气。 楚江寒双目微凝,握刀于左,随即咬破右手食指,滴血擦于刀背之上。原本便赤红如血的赤刀,此刻泛起微弱幽光,更添几分邪性。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眉头微皱,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背后那一柄,自南宫继手中夺下的邪刀,出现了微弱共鸣。 当日,南宫继上门求救,楼牧遥因自己的叮嘱,加之楼玉衡昏迷不醒,未曾回应。于是其便恼羞成怒,心境起伏之间,被邪刀控制心神,暴起出手。 事后,楚宁月自邪刀之中,发现了一道残识,可惜与之交涉不久,对方便陷入沉睡,自此线索断绝。却不想,今日线索重现,竟是在眼前少年的身上。 而楚江寒,虽然形似少年,实则年岁却与柳瘟相差无几,俨然是一名青年。而且其心性沉稳,与南宫继那等,绝非同一路人。 或许,这便是他能够主动控制此刀的原因。 不过眼下,无论他是在控制此刀,还是已经被此刀控制,都需先拿下此子,方能获取线索。 “你与她们两人相识,我不想伤你性命,望你知难而退,莫要自误。” 楚宁月淡淡开口,既是警告,亦是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这楚江寒周身气息,强于方进,却弱于掌印监,所以应是半步四品。 而自己如今,除了城主府内那位四品上境的许国手,对付起来有些麻烦之外,其余人皆非敌手。麻烦的,只是如何生擒,以及对方实力不足,动用火相术法,恐会一击致死而已。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楼阁另一侧响起,却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他一人不是你的对手,那若再加上我呢?” 说话间,地面之上,一道青色图案突兀浮现而出,其下描绘青山之色。而山脊之处,九道剑影,离地而起,彼此相连,凝成数十道子剑,封锁此间。 俨然是一座剑阵。 但让楚宁月在意的,却非是此剑阵的威力,而是这说话之人的身份。 “为何?” 两字出口,楚宁月微微抬手,对着右侧凌空一握。一道无形气机,立时凝成手掌,仿佛将一道人影,自虚空之中拉扯而出。 而此人,正是方才说话之人,一身青裙如旧,但肩头额头之上,绷带未下,俨然还是一幅重伤未愈的模样。 可她此时,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回头望向楚江寒,轻声开口道: “你先上,我来掠阵。” 眼见此情此景,楚宁月心中更加疑惑,原本她以为今日伏击,乃是楚江寒个人行为,无关两女。可如今,眼见楼牧遥加入战局,而且还是以伤疲未愈之身.... 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再者,便是楚江寒此子对自己,的确抱有杀心,方才感应到的杀意绝不会有错。可是楼牧遥此女,周身却无半点杀意,甚至连敌意也没有。 仿佛只是与许久不见的友人,动手切磋武艺。 这一时之间,让楚宁月不知如何自处,是下重手拿下楚江寒,逼问其手中赤刀线索,还是陪他们玩一玩,点到为止。 不得不说,楼牧遥此女,是当真喜欢给人意外呀.... 楚宁月面上无奈一笑,可楚江寒此时,却已再度出刀。身形凌空而起,一刀横斩而下,却有无数赤色刀芒,如倾盆暴雨,迎面袭来。 而楚宁月神识加身,所视之物又与寻常武者不同,她眼中所见,这无数刀芒,并非是由此子一刀斩下,而是刀芒如雨之后,存在一道鬼面大口。 对战此界武者之时,虚影化相,楚宁月倒也并不陌生。例如当时于擎风镇酒馆之中,遇见的中年和尚,出手之时掌印加身,身后有金光佛像浮现。 又如外院武教习,一枪既出,卷四方烟雨,化虎豹之相。 可是,那些虚影,却皆都是出现在武者身后,加持武者本身实力,浑然一体。像是此种出现在兵刃之前,不会武者本身气息的,倒是第一个。 楚宁月面色如常,抬手一指,凌空点出。看似是以深厚内劲,汇聚指尖,内力迸发而出,实则却是三道金芒夺魄术。 而其目标十分简单,便是刀身之前,凝聚的鬼面巨口。 至于漫天刀芒如雨,楚宁月神识加身,不难判断出这些刀芒,单体攻击一般,根本无法破开自己的护身道韫。 可让她意外的是,三道金芒夺魄,贯穿刀芒之阵,击中鬼面巨口,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 “吞噬灵气...” 楚宁月心中一惊,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三道金芒夺魄术击中目标之时,便与自己失去了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方这鬼面巨口,竟有吞噬灵气,拆解术法之功效,可谓对修士体系,恶意十足。 不过,金芒夺魄术只是凝气境低阶术法,能够化解此术,并不稀奇。此刻难点,在于出高阶术法,不知对方能否承受,是否会殒命当场,而出低阶术法,又徒劳无功。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一旁的楼牧遥眼中,楚江寒挥刀斩落,刀芒四射,而东方云火只是淡出一指,便定了此方乾坤。 而且是在自己施展剑阵,削弱其实力,使之内息运转迟滞的状况之下。 此刻只觉得眼前的黑衣公子东方云火,越发顺眼,相比之下,江寒便要差上许多。不,若论外貌,两人伯仲之间,可单论实力,却是云泥之差。 可她哪里知道,楚宁月并非武道体系,施展术法所依靠的也并非内息运转,所以她这书山忘戈阵,面对修士体系,徒劳无功。 而楚宁月此时,心中亦有决断,心念一动,右手凌空一握.. 只闻楼阁之外,水榭池塘之中,一声轰鸣震响。随即一道水浪冲天而起,朝此汇聚而来,凝于楚宁月周身轮转,凝而不落。 第2264章 交手 残阳神诀与经后世修改的残阳诀不同,并非纳五行之相,可选剑修、炼体之术的功法,而是专修火相,具有本相属性。 这便是为何楚宁月曾为紫府玄丹之时,走得是剑修路数,可散功重修之后,一身剑修手段,却不能再用。 以残阳神诀为本相功法,虽不是完全无法施展其他属性的术法,但却需依五行相生之道,徐徐图之。若施相克属性之术法,威力便会大减,事倍功半。 因此,她先前才会屡次以金芒夺魄术,与此界武者相斗。所担心的,便是施展其他属性的术法,会不慎击杀对方。 而金芒夺魄属金,被火克制,残阳神诀属火,因此施展起来,威力递减不大。可若以残阳神诀施水相之术,威力却会大减。 此刻楚宁月弃己之长,扬己之短,以火相功法强运水相术法,为得便是尽可能减弱此术的杀伤力。但如此做,减弱的也只是术法的杀伤力,却不会降低术法的品阶,以及其他属性。 眼下楚江寒手中赤刀,颇为诡异,其中鬼面巨口,能可吸纳灵气,拆解术法。这种感觉,又与那些手持破魔兵刃之人不同。 所以为了弄清其中端倪,楚宁月决定施展转脉境术法,压制术法杀伤之力,但维系术法本身稳定,以及品阶。看看这赤刀鬼面,是否能完纳此术。 若能,自己便可放心施展火相术法,将其拿下,不至于当场将人灭杀。而若不能,水相术法杀伤之力本就不强,走得乃是控制路数,如今用来拿下此子,最为妥当。 “嗯?” 楚江寒身形凌空,此刻双手握刀,一身气息尽数朝刀身灌注而去,分不清是以自身修为凌空,还是被手中赤刀牵引,故而身形不落。 其此刻眼见东方云火周身诡异一幕,无数水浪凝于周身不落,心中轻疑一声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些许,自无双院藏经楼中,翻阅的禁典片段。 一句话脱口而出: “天机余孽,葵水奇术!” 一旁的楼牧遥闻言,却是微微一愣,她虽然与身为嫡长女的楼玉衡走得极近,但于家族之中,却只是旁系,不受重视。 而两女在书山之中,也只是外门弟子,并没有资格进入典籍室二层以上,了解江湖隐秘之事。 所以楚江寒口中所说的言语,在她听来很是古怪,不过她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似乎眼下气氛,有些不对,这已经不再是友好切磋。 “你们...” 两字出口,楼牧遥微微分神,而她如今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出手不过一时兴起。故而由其主控的书山剑阵,立时有了溃散之相。 而楚宁月此时,来不及也懒得去解释什么,此时抬手一指,周身水浪立时化为七道惊龙,直朝楚江寒冲去,溅起水花无数。 这些水花,又在空中迅速凝结,化为上百柄水形长枪,如惊龙之后,护阵之兵,冲杀而去。 眼见此情此景,楼牧遥已经彻底明白,这场切磋,和自己想得并不一样。可此时,剑阵已现溃散之势,她除了稳固剑阵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剑阵一散,对眼前东方云火的压制力便会彻底消散,不但无法拦下他的攻击,反而会让其威力大增。 所以眼下自己能做的,便是奋力维持剑阵不散,保持外力如东方云火出手之前一般。还有便是相信东方云火,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相识之人。 赤刀鬼面,似是感受到庞大灵气波动,此时显化出一双猩红双目,刹那之间,脸上仿佛出现了渴求的表情。 可下一刻,其面上的表情,便就此凝固,因为七道惊龙已至。 第一道水龙撞击在鬼面之上,瞬间湮灭,消散无形。而第二道水龙,却让赤刀鬼面发出一阵轻颤,虽然同样消散,但消散的速度,却要慢上许多。 楚宁月一直在注意观察此方细节,由此已然可以判断出,这赤刀鬼面的确能够拆解术法,吞噬灵气,但它却有自己的上限,或者说吸纳速度。 当第三道水龙,撞击到赤刀鬼面之际,其面上的渴求表情,已然凝固,取而代之的,乃是惶恐。 而此时,四五水龙左右而来,同时入阵,只一瞬间,便激起滔天巨浪,震得赤刀鬼面之上呈现裂纹,俨然有破碎之象。 “唔..” 楚江寒闷哼一声,他虽手握赤刀,但此刻却已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控刀,还是刀在控人。一身内息,已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刀身蜂拥而去。 此刻的消耗,已然超出了他所能维系的稳定界限,随着周身气息逐渐萎靡,此刻便是想要弃刀,或是变招以对,都难如登天,无法做到。 而此时,逼命的最后两道水龙,已至刀身之前。 “咔嚓!!” 一声脆响,自楼阁之内传出,赤刀鬼面,当即四分五裂,溃散于此。而赤刀之上,已是满布裂纹,随时皆有可能破碎。 楚江寒再度闷哼一声,此时只觉体内真气已趋近消耗殆尽,气血莫名翻涌上头,膨胀无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当场爆体而亡。 “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一旁的楼牧遥,终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虽有花痴属性,但却并非喜新厌旧,盲目无脑之人。 楚江寒与自己相识多年,一直是阿弟一样的存在,若要自己亲眼看着他,惨死于旁人手中...即便这个旁人,如今在自己心中地位不低,也是万万不可。 此时情急之下,竟是朝着此方飞扑而来,剑阵失去维系,瞬间溃散。而她这剑阵,除了困住入阵之人,压制其周身真气流转之外,还有隔绝内外声响,类似幻阵之效。 如今阵法溃散,此地闹出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还在楼阁三层,等待东方云火前来一叙的楼玉衡的注意。 只是,她并非修士,即便注意也需要了解信息的过程和时间。可此时情况危机,已经没有时间。 “砰!” 关键之时,楚宁月右手轻抬,凌空一握。最后两道并未消散的水龙,以及漫天长枪,瞬间化为水浪,重新朝着楼阁之外的池塘倒灌而去。 而楼牧遥飞扑而来,此时则是重重落地,情急之下没有选好方向,落地之间,不但是偏了三分,此刻更是撞在一旁的桌椅之上,七荤八素。 望着地面上,捂着额头,晕头转向的楼牧遥,楚宁月心中升起一阵无奈,淡淡出声道: “遇到外在威胁,攻击威胁源头,迫其停手才是上策,只有傻子才会舍身相护,既是愚蠢,又是无用。” 说话间,楚宁月以御物之术,强行控制了濒临破碎的赤刀。而赤刀被控制的瞬间,似乎与楚江寒之间的联系,也被斩断。 后者身形,得以坠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刚刚起身,还在晕头转向的楼牧遥身侧。 经此一役,楼牧遥伤上加伤,让所服高品丹药的效果,烟消云散,若不好好休养十天半月,恐难恢复。 只是她如何知道,楚宁月最初的用心,便不是击杀楚江寒,而是对付他手中那柄怪异的赤刀。最后一击,赤刀鬼面破碎,她自然不会再出手。 只不过是收手慢了半分,却未想到酿成如此闹剧,当真... 可就在赤刀飞至楚宁月身前之际,其中一道幽光,忽然破刀而出,使得赤刀瞬间四分五裂。而此幽光,直奔楚宁月眉心识海而去,似曾相识的一幕... 第2265章 虚惊 幽光窜入眉心,楚宁月眼前光景物换星移,刹那之间已入识海之内。 但她此时,却是镇定自若,因为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阴魂夺舍。” 楚宁月淡淡开口,吐出四字,识海之内,立时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幽光之中的灵体,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知晓自己将为之事,一句试探,脱口而出。 “道友?” 虽然只有两字,但也将这灵体的身份,展现无遗,此人正是一名修士的残魂,与南宫继手中那邪刀,乃是一个路数。 “你是何人?因何寄身刀身之上?” 上一次没有弄清的问题,这一次楚宁月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只是她却忘了,此界之中修士几乎灭绝,仅存的修士之间,彼此亦是极为防备。 这一丝残魂,虽然判断出楚宁月亦是修士,但却绝不会心生半分亲近,反而只有警惕与防备。 “放肆!” 就在此时,识海之内,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天空之上,一片黑云汇聚而来,凝成一道鬼面,于云层深处,凝视着滔天海浪。 “是你?” 这鬼面的气息,楚宁月很是熟悉,因为这正是上次邪刀之中,附带的残识。只是因为自己问到了关键信息,似乎触发了对方身上什么特殊禁制,所以使得其被迫陷入沉睡。 却不想,他刚刚苏醒,便遇上了“同道中人”。 “你..你....你!” 可让楚宁月没有想到的是,滔天巨浪之中,响起方才幽光之内残魂的声音。但这声音的语气却十分复杂,既有惊愕惶恐,却又有惊喜。 “归。”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鬼面,口吐一字,一道华光自其内迸射而出,直朝海浪而去。前一刻还是滔天之势的海浪,此时瞬间风平浪静,显化出其内一道朦胧身影,此时被华光裹挟而去。 “你做什么?” 楚宁月见状,只以为邪刀残识,想要吞噬这幽光残魂,于是出声的同时,已是出手拦截。 可是她却意外发现,自己的速度,竟然不及对方分毫。出手的瞬间,朦胧身影便已进入云层深处,与鬼面开始了融合。 望着这一幕,楚宁月眉头微皱,但心中却颇为镇定,因为她早前便在邪刀残识夺舍自己失败之后,在其体内打入了神魂烙印。 只要它敢对自己有半分恶念,一念之间,便可让其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三息过后,天空之上黑云散去,鬼面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道半虚半实,佝偻老者的身影。 但这身影,却不像邪刀残识,反而像是楚江寒手中的赤刀残魂。 难道...是邪刀残识强行吞噬对方,结果遭到反噬,反被对方吞没? 心生此疑虑的楚宁月,立时感知神魂烙印,却意外发现,烙印仍在,不由得觉得十分稀奇。 而就在此时,半虚半实的佝偻老者,沉声开口,声音低沉无比,似是深渊之中,狂风席卷而过。而语速,却又极为缓慢,似是因为残破不全之故,字句亦有此相。 “这本就是,我的。还差,三个。” 短短十字,却足足用了三息功夫,方才说完。而说出这十字,好似消耗了此人大半魂力,此刻身形再度消散,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 如此一幕,看得楚宁月颇为无奈,但也猜到,上一次对方并非是当场陨灭,而是沉睡在了自己的识海之内。 “它说这本就是它的...莫非是指,赤刀残魂与邪刀残识,属于同一个人?那还差三个,究竟是指还有三柄类似的邪刀,还是说还有三道残魂?” 如今这未知魂体,全然在楚宁月的掌控之下,所以她并不担心被对方利用。其在意的,乃是此人身份,因为他很有可能,乃是此界一名古修。 如果能够收集齐他的残魂,助其恢复记忆,想来便能解开,为何此界之中,修士体系几近灭绝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势必与自己离开此界,重返丹青天下,有着莫大关联,不容错过。 但,收集残魂之事,可遇不可求,且极难辨别。不过好在,只要自己碰上残魂寄宿之物,将其打破,此人自会苏醒片刻,吸纳残魂。 而比之残魂之事,眼下倒有一个更加直接的线索,便是如今困在桃源秘境,由穆清远看守的神秘修士。 待穆清远伤势恢复,得以再度施展秋水问心之时,便是真相大白之刻。那修士与这残魂之主,相护佐证,相护补足之下,便不难得出当年真相。 只是,穆清远这一次的确伤得不轻,耗损严重,没有三五日绝难恢复。所以眼下这三五日,还是当以祁如清之事为重。 “嗯?” 离开识海空间,眼前光景物换星移,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近距离出现在眼前,让楚宁月心一惊,险些直接出手,将对方震飞。 好在这面孔的主人是一名女子而非男子,楚宁月方才没有本能出手,否则这一击,怕是会要了此刻本就重伤在身的女子性命。 “你刚刚是怎么了?” 楼牧遥轻声开口,同时转过身去,此刻也是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方才与那人贴的那般近,对方忽然睁眼,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着实有些.... “无妨,只是想到一些琐事。倒是你,伤势如此沉重不去好好休养,留在这里做什么?” 楚宁月说话之间,对于楼牧遥此女的体质,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先前她被杀手伏击,诈死之时所受的贯穿伤可并非作假,而后又与楚江寒联手一战,被其砸得半死。 可如今这才片刻功夫,便又能行动自如。 若说此女身上没有什么特殊功法,或是天生体质异于常人,楚宁月绝不会信。但,以眼下两人的交情,还不足以直接问询此种秘密。 于是,楚宁月将此事暗自记下,决定日后闲暇之时,探究一番。 “还不是因为你们....” 楼牧遥低声开口,语气中有些懊恼,指了指一旁昏迷不醒的楚江寒,接着开口道: “他太重了,本姑娘如今伤筋动骨,不能使力,若是用拖的,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些。” 说到这里,楼牧遥似是想到,楚江寒那一张美人脸,若是被自己拖出此地,一路磕磕碰碰,最终鼻青脸肿的模样... 于是忽然笑出声来。 但下一刻,她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是何事要遥儿笑得如此开心?” 位于楼阁三层的楼玉衡,关注此方之事时,众人已经罢战,所以她选择就地等待。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东方云火(楚宁月)上去,于是便只能主动下来一见。 楼牧遥闻声,立时噤若寒蝉,她倒不是如何惧怕阿姐,主要是因为,她也明白自己与楚江寒所做之事,有些过火。 加上自己伤势未愈,便行此举,的确大为不妥。此事若是要让阿姐知道,恐怕她又要担心自己。 于是赶忙朝着东方云火,大使眼色,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 “呵..” 望着眼前之人,楚宁月立时会意,对于这一幕,她倒并不陌生。因为自己当年在残阳宫修行之时,也是经常要大师兄帮忙掩护,躲避二师兄的唠叨。 所以,此刻倒也没有想为难楼牧遥。 至于袭击一事,待楚江寒恢复之后,自己自会询问,倒是没有动怒。毕竟在她看来,楚江寒实力太弱,几乎没有人会去在意蝼蚁的想法和态度。 “此子想与我切磋,却不慎摔落此间,许是因为摔相有些难看,所以...呵。” 可这个解释,如何能瞒得过楼玉衡? 此时其走下楼梯,环顾四方,留意到一层地面之上的痕迹,以及未干的水渍。 而楚宁月,在看到此女如此反应之时,心中暗道不妙,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瞒不住此女。楼牧遥,怕是要倒霉了。 第2266章 失踪 “原来是这样。” 楼玉衡轻声开口,面上神色平静,但却给人一眼便能看破其敷衍的感觉,算是将识得大体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当然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自己曾短时间内,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这说明遥儿曾动用书山剑阵。 而需要其施展剑阵,配合楚江寒出手的对象,除了东方云火之外,也再无他人。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方才不知是何原因,三人动了手。而遥儿的为人,自己十分清楚,她决计不会当真对东方云火下手。 可是,楚江寒不同,自己两人认识的楚江寒,乃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不是如今这个沉寂如水,沉默寡言的青年。 因为太多年没有相见,他如今的心性背景如何,根本难以分辨。若不是进入四院驻地之时,楚江寒正好等在门口,自己也绝不会将他带来此地。 周围存有打斗痕迹,而楚江寒腰间佩刀已碎,此刻昏迷不醒。说明方才一战,他怕是显露了敌意,否则东方云火,不会将其打晕。 而如今配合着演戏,想要瞒过自己,应是替遥儿掩护。 如此一来,可以得到两个信息。 第一,东方云火对于方才楚江寒出手之事,没有那般在意,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第二,他愿与为遥儿演戏,瞒住自己,说明两人之间关系不赖。 既然对方不想提及此事,自己自然也没有主动提及的必要,不过该让对方明白的,还是需要心照不宣。 “遥儿伤势未愈,实在不宜走动,还是回去休息吧。” 楼玉衡说话的声音,始终带着几分温柔,但她这话听在楼牧遥耳中,却不是那么温柔。立时如同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小鸡啄米点头,而后一步三回头,望着东方云火,离开此处。 而她离开之前,还不望将地面之上,昏迷不醒的楚江寒,给拖了几下。发现自己,的确不能使力,确定若真给将人拖出去,其不死也要毁容之后,终是放弃。 “他伤得很轻,主要是赤刀反噬,精疲力尽,休息一段时间便会没事。” 目送着楼牧遥离去,楚宁月松了一口气,此时开口之间,解释起楚江寒的状况来。 她仍旧记得,楚江寒为两女驾车的一幕,知晓她们三人之间,关系只怕非同一般。 眼下,自己与楼玉衡算是盟友,并不希望因为楚江寒的事,彼此心中生有隔阂,不利以后合作。 熟料,楼玉衡开口之间,展露出的信息,却与自己所想不同: “做错了事并不可怕,只需及时改正,承担相应教训,下次不再犯错即可。但若是一味包庇,没有付出丝毫代价,下一次怕是还会再犯,这样便不好了。” 说话之间,楼玉衡的语气依旧温柔,但这一刻开始,让楚宁月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知晓此女没有面上那般简单。 不过作为盟友,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那他,如何安置?” “楚江寒身份特殊,不宜宣扬,放在此处自然醒来便好。” 楼玉衡的话,再一次告知楚宁月,一项重要的信息。便是楚江寒与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自己想得那般亲密。 若是好友,绝不会在对方受伤昏迷之际,放着对方不管,让他躺到地面之上,自然苏醒。莫说好友,便是普通朋友,这样做也有些.... 只是楚宁月并不知道,楼玉衡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她当真讨厌楚江寒到了如此地步,而是想要在东方云火面前,表明立场。 表明自己两人的选择,始终只有对方一人,而没有心思,搭上无双院这条船。 并非是楼玉衡心机深沉,而是因为她身为主家嫡长女,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人情世故,自然明悟于心。 只可惜,她并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身手深不可测,身份同样神秘莫测的东方云火,在于人情世故方面,与初出茅庐的少年,并无太多不同。 根本想不到,她这一层次,也不会在意她与谁合作,自己是不是唯一选择。因为有一个人,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莫要在意合作者,合作内容之外的一切,你们之所以合作,不过是因为目标暂时一致,所以携手走一段路而已。 而一段路,只是一段路而已,并非永恒。” 虽然她对这个人所说的话,一向反感,便包括当下这句,当时也是有所反驳。但身在此异界之时,面对许多合作对象,她却真的将这句话,奉为至理。 如若真的要审视每一个合作对象的所有,那么她不可能掌握到如此多的信息,也不会进入风鸣院,有了无数可能。 想到这里,楚宁月瞥向一旁昏迷的楚江寒,脑海中,则想起了说这句话的家伙。那人最喜欢装晕装死,探听旁人信息,所以... “还是将他安置一番的好。” 说话间,楚宁月抬手凌空一握,一道由劲风组成的无形巨手凭空浮现,将楚江寒身形抓起,朝着二层送去。 将其丢至二层之后,巨手溃散,化为风壁,将楼阁二层封锁,隔绝声响。 如此,便杜绝了此子装晕装死,探听信息的可能。 “这...” 对于东方云火的实力,楼玉衡一向高看,但对于这一手“隔空御人”,却还是有些意外。因为人与物,终究不同。 不过转念之间,这一丝好奇,便被其压下,因为对方如此做,意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我来此寻你,是为了找一个人,李相容。” 此时外界干扰尽散,楚宁月开门见山,对于眼前此女,没有保留的必要。 只是她未想到,自己这一问,会让素来镇定自若的楼玉衡,面色微变,双眼之中凝重不少。 “我也在找此人。” 似是知晓自己的话,有些突兀,楼玉衡接着开口解释道: “当日遇袭现场,有阵法气息残留。事后我向遥儿确认过,当时南宫霞遇敌,屋舍之外显化阵法,却敌我不分,将其困在其中,贻误战机。 而那些刺客前来的时间,也十分巧合,正是你与李相容离去之后不久。” 楼玉衡虽然没有明说,但眼下怀疑李相容勾结刺客之事,已是溢于言表。她既然将此事告知自己,便不会是怀疑自己,那么只能是怀疑李相容了。 但李相容此人,算是自己引荐给对方,因此此事若真与他有关,自己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只是,看来从此女这里,寻找李相容的可能已然渺茫,眼下诸葛答应出手,李相容却又下落不明,着实.... 不过,诸葛的阵道品级,远在李相容之上,或许后者无法一人解决的问题,前者可以做到。 第2267章 离开 “当日我与其分开之时,他说会先回风鸣院,如今看来怕是托词了。” 楚宁月平静开口,因为心中已有备案,只是对于李相容出尔反尔的作为,以及可能与杀手有所关联之事,仍旧是有些疑惑。 虽然自己对李相容不能说是知根知底,但也至少相识月余,多少对此人心性有所了解。他不似那种,能够做出内外勾结,将风鸣院立场置于风口浪尖之人。 否则,他又怎会不惜以名义上的孙女李丹心为筹码,施反间之术,配合风鸣院一众高层演戏,打入城主府? 但若他在意风鸣院,便更不可能勾结杀手,刺杀书山上使。若是书山上使死在风鸣院,定会让风鸣院的处境雪上加霜,这一点很不合理。 “倒也未必。” 楼玉衡的话,让楚宁月眉头轻佻,倒想听听,她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而楼玉衡,则是沉吟半息,再度开口,似是在推敲自己言语之中的可行性。 “若他此时在风鸣院,无论是否与那些刺客有关,目标都必定是我们。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会来四院驻地落脚,届时他便可发动第二步。 但这期间,却出现了一个变数,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有的方针。” “萧无玉?” 楚宁月亦是心思敏锐之人,虽然在某些方面颇为迟钝,但正事之上,却不会有半分马虎。此刻第一时间,便看破了对方口中的变数,正是萧无玉。 “不错,萧无玉此人,身份恐怕不只是风鸣院弟子这般简单,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位阵师。天下阵法气运,九成九在书山,所以我曾见过许多高品阵师,了解他们身上的气息。 而萧无玉身旁的阵师,便在阵师之中,算得上高品。阵道修为,应在李相容之上。 李相容擅阵,之所以能够无声无息进入风鸣院,大抵与其曾经身份有关。但面对此人之时,天然优势便成了劣势,所以我若是他,便不敢轻易现身,更不敢用阵。” 楼玉衡的话,全然是猜想而无实际证据,但说得却是十分有理。李相容与楚宁月分开之后,若真回了风鸣院,此刻不现身的解释,大抵便是如此。 因为风鸣院中,九成阵法皆出自李相容之手,他为自己留下什么后手,并不奇怪。若无诸葛制衡,李相容的确可以在风鸣院中进出自由。 那么无论他是否与那些刺客有关,都不会轻易错过书山上使。 “若是这样,倒也好办。” 楚宁月轻声开口,与楼玉衡对视一眼,此刻无需多言,亦不必多言,一切尽在心照不宣... .... 不多时,楚宁月出楼阁,再入水榭之东,一处院落之内。 未曾离开的萧无玉,眼见师尊复归,知晓他多半是见到了李相容,如今来寻诸葛,一并启程,于是主动上前道: “师尊此行可还顺利?” 只是,楚宁月的神色,让他明白,自己这句话算是撞在了剑锋之上,师尊此行并不顺利。 “李相容如今下落不明,修复阵法之时,恐怕要落在诸葛一人之身了。” “嗯?” 一旁的诸葛闻言,轻疑一声,他之前答应前往,一是看在萧无玉的面上,二却是因为有李相容同行。 如今听到,李相容下落不明,此行又一次只有自己和眼前之人,心中很是担心,上一次三山之阵的困局再现,所以颇为抵触。 “怎么?” 楚宁月对于察言观色,以辩其心之道,只能算是耳濡目染,粗通而已。如今是真的猜不到,诸葛心中作何想,只知道他不太情愿。 “诸葛先生怕是在担心,上次的事情会重演。” 一面是自己的师尊,一面是自己如今麾下,唯一的人才,萧无玉不愿两者再有隔阂,所以主动开口,点破此事。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因为上一次的主阵之人,已经身死。” “这..” 这项信息,无论是对萧无玉还是对诸葛来说,皆是颇为意外。诸葛意外的是,那人竟然已经身死,不给自己调查真相和报复的机会。 而萧无玉意外的,却是师尊对那人的态度,竟如此轻易地,便说出对方身死的消息,面上毫无波澜。 他们之间,不是同门么? 而眼见两人,因自己抛出的信息而惊讶,楚宁月很是满意。她并非对祁如清毫不在意,而是因为她知道,对方多半没有真的身死,契机便在千丈峡谷之下。 所以,若能以他的死讯,换得诸葛出手,自然不亏。 “所以,这一次不会再有外力干涉,更何况我只是粗通阵道,所知不多。此番同行,修复阵法之事,还需以他为主。” 楚宁月先抛出祁如清的死讯,告知对方所担心之事的源头已断,此时再行示弱,告知对方自己不通阵法,真到了阵法之前,还要听对方安排。 如此一来,主动权便掌握在了诸葛手中,加上自己心存芥蒂之人,如今已经.... “他真的死了么?” 是了,这便是诸葛最后的疑问,若能确定此点,此行倒也未尝不可。因为想要摆自己一道,又有这个能力的,至少也要是武道三品,又或者精通阵道之人。 而四品在南域已是凤毛麟角,根本不会有三品存在,加之如今那人身死,南域之中,再无阵可道可匹敌自己之人。 倒也真的无需介怀。 “是,他死在我面前。” 楚宁月的语气很冷,让一旁的萧无玉,听出一丝不对。此刻立即对一旁的诸葛,使了一个眼色,要对方别再提及此事。 诸葛当即会意,不再询问,而是主动开口,转移话题道: “如此,我可以随你前去,只是若再生变故,超出你我掌控,我随时会离开。” 诸葛此言,既是在对楚宁月说,亦是在向萧无玉争取。 他如今只是投靠萧无玉,却没有到死心塌地的地步,不会为对方付出性命代价。所以,若对方拒绝,那么自己定然是出工不出力。 听到他如此一说,楚宁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希望,对方遇到变故,能够主动离开。否则阵法修复之后,她想不到理由,支开对方,独自进入千丈峡谷。 “嗯,若是再生变故,你可第一时间离开。” 眼见两人达成共识,萧无玉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而自己这位师尊,向来是雷厉风行的心性,决定了什么,便会立即去做,不会客套寒暄。 于是,他便目送两人,朝驻地之外而去,只是有些不解.... 以师尊的遁法,以及诸葛的阵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传送,或是飞出此地,而非要走出此地呢? 耐人寻味。 第2268章 刺客 子时一刻,天已入夜,今夜月黑风高,寂静无人。 水榭之中,别院之内,一掌孤灯长明于此。一旁的石桌一侧,萧无玉一如既往地懒散,此时仍在与自己对弈,仿佛此事颇有天趣。 倏然间,一道狂风席卷而过,吹起地面落叶些许,狂风吹尽,树叶缓缓落下,一切仿佛都再入宁静。 “该来的,终究会来。” 就在此时,萧无玉沉声开口,语气仍旧慵懒。说话之间,抬眼朝着别院西南,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望去,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师尊先前带着诸葛离开,走得乃是大门,而非依靠遁法而去,自然会被人察觉。而自己的身份,在某些人眼中,一直是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没了诸葛暗中保护,又失了天启院护道人看顾,这便是杀自己的最好时机,所以若刺客还在风鸣,便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一点,在师尊提出要借诸葛之时,他便已经清楚。只是当时,没有丝毫表示,为得便是不做拖后腿之人。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利用一身寒毒,使用毒血与人同归于尽的废物皇子。来的刺客,自己未必就不能解决。 夜色正深,回应萧无玉的唯有劲风阵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萧无玉,则是缓缓起身,转身看向西南方的角落,而后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带了三分不悦: “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么?” 话音刚落,西南角落之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此时轻疑一声,似是有些意外。 “你能够发现我,这应该不是巧合。” 来人一身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应是一名中年人。而对没有眼见行迹败露,便暴起出手,说明其要么对实力颇为自信,要么便是另有所图。 “的确不是巧合,所以你今日,已没有机会去更新情报了。” 萧无玉开口之间,一反往日慵懒神色,倒有了几分锋芒之色。他如今也已是凝气境修士,修为已至凝气三层,拥有了神识之力。 加之他的身份,让他不受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影响,所以能够发挥出的神识之力,还要在南宫霞之上。 因此,他一眼便看穿了的对方的实力,乃是五品上境。而且周围没有其他杀手,来的便只有这一人。 虽说自己在他们心中,乃是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废物,但只派出一名五品上境来杀自己....自己这身价,也未免太过廉价了一些。 “你很自信?” 黑衣人淡淡开口,此时心中却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有些许背景的外院弟子,如何会摆出一幅,今日必杀自己的态度? 他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自信二字,来源于实力。” 萧无玉朗声开口,一反常态,此时伸出右手,手掌向上,四指微屈。 黑衣人此行,的确另有目的,眼下见此子如此狂妄,虽有了几分教训之意,但也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他始终觉得,此子的自信,并非来自于他本身,而是来自于旁人加持。 是了,在黑衣人看来,东方云火与诸葛选择大摇大摆走出正门,为得便是引蛇出洞,未免太过小瞧了旁人。 自己此行,便是为了确认。 不过,既是为了确认此事,如不出手,便无法破局。所以一时之间,他亦陷入了僵持之中,不知是否该主动出击。 而就在此时,其腰间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忽然发出微光,其拿起放于耳旁聆听,一道声音响起: “此地无阵,可战。” 六字入耳,黑衣人冷笑一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眼前之人,故布疑阵,吓住了些许。联想到方才此子嚣张的行为,黑衣人决定给他一些教训。 而萧无玉神识加身,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话,似乎瞬间明白了,师尊和诸葛为何要大摇大摆走出正门。原来他们是想布下空城之计,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敢贸然动手。 只可惜,自己的人头,在那些人眼中,太过值钱。 ... 黑衣人当即身形一跃,凌空一掌按出,一团青芒迸射而出,不知是否是因为夜色的原因,青芒每前冲三丈,便会消失刹那,防不胜防。 “哼。” 萧无玉见对方终于出手,此刻冷哼一声,他心中所想,乃是拿下对方,逼问线索,生死无论。所以,他需要防止自己展现实力过后,对方逃走,必须一击制胜。 因此他没有急着施展术法,而是身形一闪,朝左方腾挪而去,以修士遁法模拟武道轻功,身形颇为灵动。 “轻功不赖,可惜轻功不能让你取胜。” 黑衣人说话之间,左掌微微抬起,却似在胸前蓄力,下一刻,一掌轰出,百余道掌印迸发而去,难辨虚实,尽封萧无玉退路。 “嗯?” 萧无玉曾经身份尊贵,见过许多高品武者,所以对四品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域,最了解四品的人。 此刻面对黑衣人,他之所以轻疑,便是因为这人本身的品级,明明只是五品上境,可他所用的功法却是四品层次。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他曾经乃是四品,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而堕境。 若是这样去算,如今自己身在四院驻地之中,曾经乃是四品以上,而如今只是五品的...眼下便有一个人选。 无双院暗卫统领。 面对这上百道掌影,萧无玉自知,若再隐藏遁法,模拟武道轻功,断然无法躲避。于是心念一动,遁法已出,整个人悬浮而起,扶摇直上。 而这百道掌影,封锁的乃是其周身退路,可对于头顶,却只做出了武者能够做到的防范。对于这等修士遁法,扶摇直上十余丈,且凌空不落,却是毫无准备。 “你怎会扶摇诀?!”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开口,惊呼一声。但这对于萧无玉来说,同样是惊人之语,此刻双眼微眯,更加觉得,此人可能是风鸣院之人。 因为风鸣院传承之法乃是扶摇诀,虽然对于大势力来说并非秘密,可扶摇诀失传已久,真正见过这门功法,且能一眼认出的却是不多。 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五院之人,方有如此眼力。 想不到那些人的手,竟如此之长,能够布局到天启五院。自己若是能将此人拿下,或许便能揪出风鸣院的内鬼。 如此,也算是能够帮上师尊些许... 故而抬手一指,转守为攻,七道湛蓝剑气,自身后突兀浮现而出,如泉涌一般,直朝黑衣人冲去,却是楚宁月没有教过的术法。 而萧无玉,并非如南宫霞那般,脑海中另有一道残识,他能够施展出这样的剑诀,全然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因为这剑诀的本质,正是楚宁月所穿金芒夺魄术,可楚宁月传他的心法,却是残阳诀,而非残阳神诀,威力品阶虽然不足,但却海纳百川。 萧无玉曾习剑法,如今出手,便是武法合一,融会贯通,远比金芒夺魄术,更加灵活多变。 黑衣人见状,大为惊讶,心道此子莫不是扮猪吃虎,潜伏在外院到底意欲何为?一瞬之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但都比不过本能躲闪。 然而,七道剑气却穷追不舍,无论黑衣人如何躲闪,都能调转方向,夹攻而去。在萧无玉的精准控制之下,好似七人七剑,围攻一人。 可是... 萧无玉毕竟只是凝气三层,虽然天赋异禀,能自创术法,可是自创之术,对于神识的把控与消耗,自然不如由无数前人千锤百炼推演出的术法。 此时分心控制七剑,额头之上,已满是汗水,似有些力不从心。 而黑衣人见状,懊恼之下,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既然破不了剑,那便破人,击飞此子,他的剑自然会败。 于是黑衣人身形一转,一脚踏在剑气之上,借助反震之力,迅速朝半空之中的萧无玉飞去,一掌朝胸前气海印去。 可就在此时... 满头大汗的萧无玉,面上却忽然泛起一丝笑容,开口之间,唯有一声轻笑,伴随四字... “哈..你已中计。” 第2269章 误会? 四字入耳,黑衣人微微一愣,但身形掌印,却没有丝毫停滞。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萧无玉面上冷汗,决计无法造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对方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刹那之间,一人一掌已至萧无玉身前半丈,此掌落定胜负必分,生死未定。 可就在此时,萧无玉忽然弃剑,七道剑气瞬间湮灭,其右手横抬,竟是朝着对方的一掌,硬接而去。 他如今虽有凝气三层的修为,但自身武道根基,却只有七八品层次,肉身之力,根本无法与五品抗衡。因此这一掌,不会给黑衣人丝毫警觉,只会让他觉得这是对方最后的反击。 “咔嚓...” 下一刻,两掌相对,一道气浪自掌心之中迸发而出,席卷四方。武道品级的差距,瞬间显化,气浪避黑衣人而不及,却直冲萧无玉周身。 一阵骨骼碎裂之声,自其手臂之中响起,喷出一道血雾,手臂当场骨断筋折。可萧无玉却只有一声闷哼,因为他此刻心中的喜悦,远远大于伤痛。 “嗯?!” 黑衣人本以为对方最后一击,会另有玄机,所以那一掌没有收手。但此刻眼见自己的一掌,将对方手臂废去,还是微微一愣。 可就在这一瞬分神之间,血雾自身前飘过,其中异香已然入鼻。 萧无玉身上寒毒,只因修炼残阳诀,被化去八成,剩余两成还需缓缓炼化。而从很久之前,他便明白一个道理,便是自己这身上的寒毒,乃是自己最强的武器。 此时血雾飘散,正在他的算计之中,而手臂骨断筋折,则是出于对师尊的相信。他相信以师尊的能为,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能救回自己,所以甘愿铤而走险。 困扰萧无玉二十年的寒毒,此刻威力虽然大不如前,但借由异香传入黑衣人体内,却足可让其重视。 黑衣人此时,只觉丹田之处,生起一道寒意,直刺心脉而去。若任由这股寒意抵达心房,自己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一瞬之间,他便想到这与之前的血雾有关,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萧无玉,竟然想与自己同归于尽。 此刻已是根本来不及,追击萧无玉,只得任由对方拉开距离,全力催动体内功法,逼出寒毒。 可就在此时,刚刚落地,脚步一阵踉跄的萧无玉,口中再度发出了一声轻笑.... 还是那一句... “你已中计。” 而这一次,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可语气却十分坚定,仿佛成竹在胸。此刻微微抬起左手,对准黑衣人。 “故弄玄虚!” 黑衣人做出四字评价,周身一道气旋浮现而出,立时七窍生烟,将那一道异香逼出了体外。寒毒如今威力大减,加上刚刚入体,立足不稳,这对一名曾经是四品的武者来说,并非难事。 可就在此时,萧无玉面上的笑容,不再掩饰,左手对着黑衣人,凌空一握。同时开口... “你若未死,便是福气。” “砰!!” 话音未完,天空之上,黑衣人体内,七道血箭忽然破体而出,一道烈焰自其体内爆燃而开,迅速蚕食其周身武道内息。 黑衣人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此刻脏腑遭受重创,从半空坠落而下,但却根本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其此刻,周身内息如决堤洪水一般,蜂拥而出,迅速溃散,虽然消弭了周身爆燃的烈焰,但却阻不住七道血箭破体而出,带来了流血不止。 一阵头晕目眩,涌上心头,此刻一个踉跄,一步未能站稳,当即摔倒在地。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萧无玉淡淡开口,左手轻抬,一道清风拂过,吹落了黑衣人的面具。 可当萧无玉,看清来人样貌之时,整个人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面具下的脸,并不是自己预料中的无双院统领,而是.... 司徒奇! “怎么是你?” 说话之间,萧无玉对自己的意外,不加掩饰。他此刻席地而坐,运转功法压制伤势,虽然右臂骨断筋折,不会危机性命,但若任由伤势恶化,恐怕这条手臂是真的要废了。 司徒奇此时躺在地面之上,感受到生机迅速流逝,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答应了旁人的一个请求,来此试探一番,竟然会付出性命。 而自己重伤至此,那个人却没有动作,说明他忌惮另一个人,已经不在此处。那么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但至少,身为风鸣院前任学丞,自己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于是,奋力开口,沉声问道: “你...如何做到的?” 望着地面上的司徒奇,萧无玉一时出神,他开始思考,自己这件事做得是对是错。因为师尊的缘故,他曾经暗中调查过司徒奇,知晓他与师尊之间,存在合作关系。 虽然今日他刺杀自己,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风鸣院的内鬼。但这件事,要如何告知师尊?自己只学了攻杀的法术,却没学救人的术法,此刻便是有心保住他的性命也... 无能为力。 既如此,他倒也不介意为对方解惑,以免他九泉之下,做一个糊涂鬼。 “我本想将你生擒,可交手之后,却发现你曾是四品,实力在我之上。我若打草惊邪,你转身便走,我没有自信留下你,那么今日此局便算是白费了。 所以,我需要出奇制胜,一击制胜,那么只能引你近身。 你近身之后,我将一道暗劲打入你体内,同时算准你那一掌,必废我手臂。而一个人面对危险之时,本能会分辨出孰轻孰重,血雾飘洒之间,你自会认为寒毒为重。 于是,你全力催动功法,逼出寒毒,却不知全力运功的下场,便是迅速激发我那一道暗劲。 最后,你将寒毒逼出体外,周身百穴必大开大合,此时便是我催发这一道暗劲的最佳时机。暗劲爆发,追随寒毒破体而出,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还要多谢你自己的助力。” 萧无玉说话之间,声音与神色,又恢复到了往日那个慵懒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自己得胜,便说得津津有味,或是有半分得意。 他此时所做,一是在等司徒奇的同党,现身将其救走,或可保其性命。只要知晓内鬼是他,禀明师尊自可展开调查。 二来,则是万一此人没有后手,便权当是满足他死前,最后的心愿。 但他的话,仍旧有所保留,没有将自己已入修行之道的事,告知对方。也没有为他解释,自己方才施展的并非武道功法,而是术法。 借由对掌,埋在对方体内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暗劲,而是数道由烈焰炼化而出的火种。算是他,又一项自创,但恰好与祁如清不谋而合的术法。 火种借由对方真气催化,本就与武道气息势同水火的术法,自然威力十足。所以他才会说,你若不死,便是福气。 这项秘密,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告知,因为这是自己和师尊之间的约定。便是将死之人,也不可以。 “你..” 司徒奇闻言,此刻只觉一阵寒意,席卷周身。可一时之间,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失血过多,还是体内寒毒未尽,又或者...因为心境起伏所致。 他只觉得,眼前之人隐藏实力,潜伏在风鸣外院,定然居心叵测。说不准,风鸣院遭劫,一直要找的根源,便是此人。 可他此时,已经来不及调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腰间那枚不起眼的石子。希望请求出手的那人,将来为自己收尸之时,能够在石子之中,看到今日自己以命试探的信息。 于是他问出了一句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潜伏在我风鸣外院,你究竟意欲何为?!”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会让萧无玉面色骤变。 “他不知道我是谁....?” 司徒奇如今将死之人,没有必要惺惺作态,所以他说的话不会有假,这一点萧无玉很是清楚。可,他若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他为何来此? “你不知道我是谁,为何来此刺杀于我?” “刺杀?我只不过是....” 可就在司徒奇的话,说到关键之时,其周身忽然亮起一道八卦图案,整个人当即变得模糊,消散此间... 第2270章 回天 “莫非...司徒奇真的不是刺客?” 回想起方才细节,萧无玉心中不禁生出此问,一时间有些无奈。 若司徒奇当真不是刺客,那他此行意欲何为?又为何不与自己解释?而且他若不是刺客,自己重伤于他,可能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若无心攻击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此事无关对错,只是定数而已。 不多时,萧无玉已暂时压制了自身伤势,但却知道眼下状况却不容乐观。 因为既然司徒奇不是刺客,便说明真正的刺客还未现身。 那么无论司徒奇究竟意欲何为,此地都已不再安全。 而眼下唯一的去处... 呵呵..虽然不愿,但也只能前往水榭楼阁深处,去找那所谓的书山上使,避一避风头。 此举虽然可能将那两名女子拉入旋涡之中,但..司徒奇不是为自己来的,便多半是她们来的。自己这也算,合理支取报酬了。 心生此念,萧无玉勉强起身,朝着楼阁方向而去。眼下师尊与诸葛不在,自己需得借助一切能可借助之战力。 这也是无奈之举... .... 同一时间,四院驻地之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随着地面上一阵八卦图案浮现而出,两道人影诡异出现在此,正是先前重伤的司徒奇,与另一名黑衣人。 “哼...本只是想着帮你一个忙,还你一个人情,却想不到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早知如此,我定不会助你。” 司徒奇说话之间底气十足,倒不像是一个重伤濒死之人。可他身旁的黑衣人却是清楚,他如今所受伤势,足以致命。 “别说话了,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放心,我会救你。” 说话间,另一名黑衣人抬手按在司徒奇身前,将一缕微弱真气输入其体内,似在探查伤势。可司徒奇见状,却是苦笑一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随即沉声开口道。 “以你这点微末内力,莫说是救我,便是给我止血也无法做到,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说完此句,司徒奇口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血沫。数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今日,你算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而这个人情..你未必有机会可以还。所以我希望,你可将这份人情,加诸于风鸣院之上。之后...我的那一份,便由你来出力了。” “这便开始交代遗言了?!” 另一旁的黑衣人似乎有些懊恼,司徒奇的伤势虽然致命,但他遇上的人却是自己,而非旁人。这世上若还能有人救他性命,那这个人一定是自己。 只是.... 一开始,自己并不想救他,可是他却想用他自己的死,牢牢将自己绑在风鸣院立场之上。他对风鸣院的这份执着,很像是当年的自己。 可是,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如他所愿,所以只能救他,必须救他,也只有自己此刻能救他,别无选择。 “怎么...知道是骗我的,所以编不下去了?今日这人情...你若不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司徒奇说话之间,虽然句句底气十足,但每多说一句话,体内生机便减少一分。若说此行无悔,那定是骗人的,因为自己还有太多事没有处理。 可是,既然注定自己今日必死无疑,那倒不如为风鸣院留下新的希望。 以眼前此人的能力,若他肯一心为风鸣院,所能发挥出的功效,定然在自己之上。只是可惜。自己等不到,师兄出关的那一日了... “我说过,我会救你!” 说话间,黑衣人眼中没有他斩钉截铁言语一般的坚定,反而在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挣扎。 但最终,还是自怀中取出了一只不起眼的木盒,从中拿出一颗丹药。 而这丹药刚刚取出,便散发出一阵异香,使得已经濒死、意识开始模糊的司徒奇,精神为之一振。 此丹药通体紫色,于夜色之下,泛着微弱光华。丹药表面带有双色丹纹,似成莲花之状,映着夜色,颇为耀眼。 司徒奇在这股异香之下,意识越发清晰。可此刻望着这枚丹药,双眼瞳孔却是骤然收缩,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物一般。 见其如此反应,黑衣人握住丹药的手,微微一顿。有那么一瞬之间,他想要反悔,想要看着眼前之人身死,因为这样,自己便没有暴露的可能。 但下一刻,黑衣人还是将此丹药,喂于司徒奇,助其吞服而下。因为这些年来,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心中早已不只有仇恨和欲望。 一个人若是面具戴的太久,便是有朝一日想要摘下,也会发现面具的一部分,早已和自己血肉相连,难以取下。 丹药入口瞬间,司徒奇只觉周身伤疲之感,顿时烟消云散,周身伤口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玄妙无比。 是了,这天下间能有如此快速疗伤能力的丹药,唯有书山早已失传的,紫薇回天丹! 司徒奇身为前任学丞,自然也是出自书山,所以他很清楚这回天丹为何失传。 准确说,这紫薇回天丹并非出自书山传承,而是十余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丹师,游历书山之后创出的丹方。 但因为此丹炼制起来太过复杂,以及所需材料颇为诡谲,稍有差池,便会成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因此丹师在离开之前,只将此丹方授予当时一名,与他颇为要好的外山师者。 后来,书生内门长老,曾勒令这位师者,将单方公布于天下。认为此等绝妙的丹方,不应失传,应当造福天下之人。 可这位外院师者却说,那位丹师离开之前叮嘱过自己,绝不可将此单方告知旁人。否则不只会害死自己,亦会害死所得之人。 内门长老无奈,只得不了了之,因为书山从未规定过,个人所得必须上交书山。所以从此,便将此丹方纳入那外山师者个人所得,不在书山传承之列。 可是十九年前,门内发生了一件令众人颜面无关之事,正与那外门师者有关。从此,那人的姓名便被抹除,消息亦被书山彻底封锁,对外只说此女病逝。 随着她的死,回天丹的丹方也从此下落不明,就此失传。 而公孙师兄,当年还是外门弟子之时,曾与这位师者走得很近,所以自己跟在师兄身旁,也曾有幸见过一枚回天丹。 所以此时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所服下的丹药,正是紫薇回天丹。 可是这样的丹药,如何会出现在他的手中,莫非.... “此物是我少年游历江湖,从一名前辈手中所得,本是留着给自己救命用的,想不到今日便宜了你。” 听到黑衣人如此说,本就对救自己性命的他,不愿多加揣测的司徒奇,此刻略微打消了疑虑。但同时也思考,以李相容的年纪,他年少时游历江湖遇到的前辈.... 算算时间,或许与当年那位丹师对得上。 是了,普天之下,唯一还能炼制紫薇回天丹的,恐怕只有当年那位丹师了。 “好了,你服下此丹,只需调息片刻便能痊愈。而你付出如此代价,助我所探之局,我亦不能浪费,这就先走一步了。” 司徒奇闻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此时却觉一股暖流,充斥周身,使得其四肢乏力,便连张嘴也是奢望。 这正是回天丹带来的副作用,虽然能迅速使伤势痊愈,却也会片刻动弹不得,催化药力。 且一人一生之中,只能吃三次回天丹,如若超过三次,便是回天乏术,药石罔效,必死无疑。 若非如此,江湖人士,各大势力,包括皇族之人,怕是即便忌惮书山这座庞然大物,也会群起而攻之,夺此丹方。 正因此丹诸多限制,以及书山底蕴,才让他们打消了念头,否则此丹早已名扬天下,不会出现在这南域之内。 第2271章 祸引 四院驻地,水榭之内,萧无玉疾疾而奔,一反往日慵懒拖沓之感。 “司徒奇不是刺客,方才一战已然暴露实力,能够吓退自是最好,可若是吓不退,便说明,来人有恃无恐。” 心有此念,其不敢大意,如今体内寒毒已去八分,既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便不愿轻易死去。即便他知道,自己此行恐会祸水东引,殃及楼玉衡。 水榭楼阁之内,楼玉衡独自一人,留在一层之内。此地的一片狼藉,已被她简单收拾一番,有了落榻之地。 她此刻,正坐在一张因先前打斗而残破的木桌旁,望着窗外天空。木桌之上,摆着一只茶壶,三枚茶杯,可此地却只有她一人,略微显得有些古怪。 书山学派繁多,外门弟子更不可能全系精通,往往不会像内门一般,身兼三门以上,而是会独攻一门。 楼玉衡所选,与楼牧遥一般,皆是书山剑宗,但这剑宗之中,亦有分支,因个人心性不同,所习分支亦是不同。 例如楼牧遥心性洒脱,所修者便是书山止戈剑、七星阵,讲究循序渐进,不断积势,一点爆发。主动出手,剑阵合一,以手中之剑,斩不平之事,剑至而止戈。 但楼玉衡,因为心性沉稳,心思缜密,且颇具城府。所以她所习的,表面上与楼牧遥相同,皆是七星止戈剑,可实际上却被一名师者看好,暗中修习剑宗一脉最难练的“忘渊”。 这门剑法准确来说,并不能算是剑法,因为其共分九重,前七重都是心法,唯有最后两重乃是剑诀。 而前七重的心法,也根本无法增强战力,乃是教人如何控制七情六欲,借情绪之力,化为己用的法门。而到了第八重,名为忘剑诀,欲修这一层,便需忘却世间一切剑法,直入返璞归真。 至于第九重,书山已有千年无人修成,具体叫什么名字,已无人知晓。只知道这第九重,与剑宗传承无妄剑,音宗传承清音诀,阵宗传承星河解,能够产生威力倍增的相合功效。 曾有人以三品实力,用这第九重与一名同样是三品实力,修习了无妄剑的师姐联袂出招,斩了一名前朝的一品。 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无可考证,所以传闻是否为真,亦无人知晓。不过,剑宗传承的无妄剑,却是名动天下,不知这第九重为何没有显山露水。 .... “嗯?” 就在此时,楼玉衡轻疑一声,她要等的人,并没有来,却来了一名狐裘青年。 自己与这人,只能勉强算是朋友的朋友的关系,彼此之间,说不上信任。 可是,他们相同的那位朋友,却是他们各自相信之人。 有着这层关系再,楼玉衡便不能对此人视若无睹,尤其是他如今似乎负了伤,伤势不轻。 “今日,怕是要有劳两位楼姑娘了。” 萧无玉如今乃是修士之身,神识在体,自然能够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尤其是这个人,并没有丝毫躲闪。 “上来说话吧。” 楼玉衡只是轻声回应,声音一如往常地温柔,似乎无论对谁,她说话之时都是如此。嗯...除了有时对遥儿,有几分严厉。 萧无玉身份特殊,以他的身份,对书山只需以礼相待,而无需崇敬或是畏惧。更何况,楼玉衡只是外门弟子,如若真在书山相见,该行礼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所以他此刻不会以风鸣院外院弟子的身份自居,更不会恭称对方为上使,否则接下来要做的事,要面临的麻烦,连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可就在萧无玉靠近楼阁之时,整座楼阁外围,却闪起了一道蓝色光幕。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见识颇广的萧无玉,亦是第一时间判断出,此地被设了阵法。 有此阵法阻挡,自己根本进不去。 “姑娘说笑了,还请...” 见楼玉衡没有反应,只是望着自己,萧无玉无奈开口。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形微微一顿。 是了,自己与楼玉衡相识不久,她没有理由与自己开玩笑,或者刻意为难自己。所以,她是真的不清楚,此地有阵法守护。 而这阵法若是诸葛所设,绝不会拦阻自己,先前诸葛在侧之时,也不可能有旁人在他眼下布设阵法。 所以这阵法唯一的可能,便是在他离开之后,有人进入此地,布置此阵。 偏偏,楼玉衡又不知情。 眼下...只希望这阵法,没有隔绝神识传音的功效,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暗示对方危险。 “此处被人设了阵法,你若不知,便说明此人怕是已经潜入楼阁之内。” 而他此刻也十分机智,同时开口: “还请姑娘下来一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不妥。” 可是,他得到的回应,却只有楼玉衡的微微摇头,还有一句... “江湖儿女,一切从简,更何况楼内还有遥儿与楚江寒。” 萧无玉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对方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传音。而那布下阵法之人,是否已经潜入了楼阁,想要图谋不轨。 等等... 她为何要同自己解释,楼内还有谁? 是了,她应该已经听到了自己的传音,所以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她已知晓此事。 但她恐怕不清楚,诸葛如今已随师尊离开此地,自己根本破不开这阵法,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麻烦。她若是想向自己求助,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诸葛不在此处,他已随东方云火离开,眼下水榭之中,只能靠你我自己。” 萧无玉再度传音,但这一次,楼玉衡却没了回应,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如若以术法出手破阵,一是会暴露实力,二是会打草惊蛇。可若不出手,那此刻便是僵局,僵局不可破。 只是他哪里知道,楼玉衡此时闭口不言,是因为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看不到的位置,而楼玉衡能够看到。 她此时之所以不出声,是不想将萧无玉牵扯到此事之中。在她看来,只要萧无玉不知道眼下这人出现,或是看不到他的脸,便不会卷入这麻烦之中。 这一点,便是她与萧无玉的不同。 可下一刻,突兀出现的人影,却不似她这般心思,沉声开口之间,便是.. “楼下的小子,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否则便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听此一声,萧无玉立时明白,布阵之人,如今果然已经潜入了楼阁,而且已经站到了楼玉衡面前。后者之所以不说话,只是不想将自己牵扯进来。 哎.. 这样想想,倒是自己落了下乘,因为自己此行,本就是想要拉楼玉衡下水,坐一条船。 但既然已经来了,遇到了麻烦,那么无论这麻烦是找自己,还是找她,身为一条船上的船客,自是要守望相护。 否则,这下乘便落得太彻底了一些。 “轰!!” 萧无玉抬掌按在无形气罩之上,金芒夺魄术无形无相,应声而出。他固然不愿弃了同船之人,受人威胁就此逃走,但他也不想暴露实力。 所以,便以这无形无相的术法,攻击壁障,至少先破开此阵。 却不知,他这术法,对于未通识之人来说,的确是无形无相。可偏偏在场的两个人,皆是例外。 黑衣人见状,双目微凝,似是在那数道金光之中,看到了什么。隐藏在面具下的面色,微微一变。 可下一刻,他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当着楼玉衡的面,主动摘下了面具。 当后者看清此人样貌之时,果然微微一愣,说了一句... “是你?” “不错,所以上使应该清楚,我来此并无恶意,只为护你周全。” 萧无玉看不到黑衣人的样貌,但他却听到对方称呼楼玉衡为上使,那么此人必是五院之人。 而这里又是风鸣院,能够布下此阵,拦住自己,又在金芒夺魄术攻击之下,毫无破绽的... 便只有.... 可就在此时,天际之上,一道流光划过,前一刻还稳若金汤的阵法,这一刻却如纸糊一般,发出一声脆响。 应声而碎。 第2272章 破局 流光划过,阵法应声而碎,在场之人心下皆是一阵意外,各有所思。 楼内之人只以为楼外之人另有帮手,而楼外之人却不知眼下发生何事,此时神识外放,想要查看其中玄机。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楼玉衡轻声开口,此时眸光却是落向了一旁破碎木桌之上的清茶。似乎她从破阵的手法中,看出了些许端倪,猜到了来人是谁。 但她却不知对方为何没有现身,亦不知对方在等待什么,是否需要自己这句话为引。 可回应众人的,除了夜色之下的寂静之外,再无其他。唯有清风拂过,吹起地面些许落叶,发出轻微之响。仿佛方才,划过的流光以及破碎的阵法,从未出现。 但在场的有心人,却早已不敢妄动半分。 “来人实力莫测,上使还需谨慎,稍后若是动起手来,还请上使带着同伴离去,此地自有老夫断后。” 说话间,黑衣人走到了楼玉衡身侧,而前者在看清此人样貌之后,便断定出此人不会攻击自己。所以,此时心中虽有几分警惕,却还是任由对方来到自己身旁站立。 “果然是他!” 站在楼阁之外的萧无玉,此刻同样看清了黑衣人的样貌。 正如自己先前所料一般,南域之中,有如此阵法修为,且是五院之人者,唯有李相容一人。 只是这黑衣人是李相容,那他为何要黑衣蒙面潜入此地?他与那前来试探自己的司徒奇,又是否有所关联? 方才司徒奇重伤,那救走他的神秘人,又是否便是眼前的李相容?如果是,那时他为何没有坦白身份? 而既然他是为了保护书山上使,那又为何要试探自己?即便他们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该觉得自己会威胁到书山上使才是。 这,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就在此时,天际之上传来一声低语。随即,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径直落在萧无玉身旁。 萧无语正想动作,其周身地面之上却是突兀浮现出四道无形锁链,朝其四肢捆缚而去。萧无玉见状心惊,立时运转遁法,欲凌空躲避。 可其身形刚刚凌空半丈,便觉一股庞大压力从天而降,体内真元立时受阻,遁法亦被迫终止。在这股压力之下,竟被强行压了下来,彻底被四道锁链困住,难以动弹。 “术法!” 萧无玉心中固然惊讶,但此刻却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在冷静分析。 这四条无形锁链,在旁人眼中自是无形,可在其神识之下,却不是无形之物。可这四条锁链出现的时机太过突兀,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还有方才自己施展遁术之时,头顶一闪即逝的庞大压力,种种迹象皆表明,此刻这背对自己,身影模糊的神秘人,也是一名修士。 神秘人周身,似有一团迷雾笼罩,便是以神识也无法穿透,只能依稀看到此人身形,却看不到样貌甚至衣着,颇为古怪。 而以自己的神识,也根本判断不出,对方是何修为。但直觉告诉自己,此人的实力,不如师尊。眼下恐怕只有师尊心有灵犀,自那千丈峡谷赶回,才能解眼下之局了。 心生此念的同时,萧无玉自觉一阵无力,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不是他?” 同一时间,楼玉衡亦是心中颇为意外,因为她本以为来的人是东方云火,可是眼下见了这神秘人开口,以及行为,可以判断出他绝非东方云火。 因为后者不可能去伤害萧无玉,也没有必要演这一番戏,以他的实力,大可武力化解这一场乱局,至少自己一时之间,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所以只能相信,他不是这个神秘人。 而众人面上的神色,以及细微变化,此刻尽数纳于李相容眼中,其始终握在身后的一只手,此刻攥紧些许。 心中似是已经有了什么决断,此时望向身旁的楼玉衡,疾呼一声。 “快退!” 说话之间,李相容迅速摸向胸前,取出一块传送阵盘,当即催动,似是想要送楼玉衡离开。可就在此时,神秘人却冷哼一声... “晚了。” 话音刚落,刚刚破碎的大阵,此刻重新凝结,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无形光幕,如今已然尽是赤红之色,外显于此。 而这赤红之阵中,似有无数无形鬼手,朝着楼玉衡与李相容两人攻去,所攻者却非肉身,而是将体内真气。 此时两人体内真气紊乱,不断被牵引而出,虚弱之感,蔓延周身,俨然是一座困杀之阵。 “想不到南域之中,竟还有如此阵道高手。” 李相容故作镇定,但此刻却能够判断出来人的阵道实力在自己之上。因为他非但能够改装自己所布的阵法,更能在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轻易操控此阵。 但他却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露怯,否则在这场博弈之中,便彻底落了下风。 但..其手中的阵盘,却也早已停止了运转,被这赤红大阵气机影响,难以生效,一时陷入困境之内。 ... “嗯?” 与此同时,被控制住的萧无玉忽然轻疑一声,因为他从这赤红大阵之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此刻再望向那看不清容貌的神秘人,一时觉得他的身形有几分眼熟。 眼神之中的警惕,此刻转化成了狐疑,望着眼前之人,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同时,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禁制,似乎有所减弱。 而那神秘人,如今全然没有关注自己,只要自己暗中积蓄力量,然后爆发一击偷袭,或许便能转危为安,化解此局。 “既逃不过,便只能奋力一战,此战凶险,胜负尚未可知。稍后但有机会,还请上使以大局为重!” 楼玉衡此时眉头微皱,他当然清楚,李相容的话虽说得好听,但事实却摆在眼前。他口中的大局,便是要自己不管旁人的死活,拿准时机自己逃命。 可是自己即便能够舍弃李向荣的性命,也无法置遥儿于不顾。 所以,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既逃不过,那便奋力一战。” “哼...奋力一战,你们也配?” 神秘人冷笑一声,身形却是诡异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人已出现在李相容身前十丈,让萧无玉的谋划,彻底失算。 “此地已在本座掌控之中,李相容,你的阵法在本座面前,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神秘人抬手一掌,看似缓慢至极,实则变化无穷。一掌挥出,如排山倒海,无数赤影纵横交错,楼玉衡只觉自身仿佛堕入阿鼻地狱,所见皆是百鬼夜行,难以动弹分毫。 眼前之人的实力,怕是已经超出了一些师者,自己绝无胜算。但此刻,其眉心之处,却有一点朱红一闪即逝,随即面色再度镇定。 正是忘渊第六重——明心见意。 忘渊前七层皆是心法,且看似对战力毫无提升,但外人却不知道,这七层心法,加持的皆是辅助之力。 如今楼玉衡心境略有起伏,忘渊自行运转,助其稳固心神的同时,一眼窥破迷津。 “幻阵。” 是了,眼前之人的一掌,并非无与伦比,无懈可击。之所以看似无可匹敌,那是因为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包括那神秘人自己。 早在赤红阵法形成的一瞬,此地便已化成了一座大型幻阵,其内所见一切,皆为虚妄。 只可惜,楼玉衡的忘渊,只修炼到第六重,未入第七重,便无法随心所欲,只能被动施展。唯有在心境起伏之时,忘渊才会发动... 而偏偏修炼忘渊,会使人心性变得越发沉稳,沉寂如渊。所以她如今修至第六重,除非面临生死,否则难有足以触发忘渊的起伏。 这一刻,方才窥破幻阵。 “就是现在,退!” 可就在此时,幻象之中的逼命一掌,即将临身之际。其身旁的李相容,忽然将其朝后一拉,随即翻身一掌,竟是朝着那逼命一掌迎去。 手掌之上,已然握住了一枚不知用途的阵盘。 李相容不通武道,这是南域皆知的事实,但此刻却为了救人,与高品武者正面对抗。这一掌之后,他即便有手中阵盘化消掌力,也多半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 楼玉衡却没有领情,此时她已看破迷障,自然不会再受压力影响,当即上前一步,抢在李相容之前,一掌迎上。 两掌相对,一道气浪席卷八方,李相容不通武道,此刻身形倒飞而出,跌飞七丈。 而楼玉衡,则毫发未损,此刻望向萧无玉身旁方位... 淡淡出声。 “前辈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既是误会,便没有必要持续下去了。” 第2273章 辨别 沉寂...无声... 楼玉衡口出惊人之语,却相似触发了某种禁制一般,使得在场陷入一阵死寂。狂风已止,气息已消,万籁俱寂,只有李相容艰难起身之声。 “前辈莫非以为,此刻沉默不语,方才之事便可轻易揭过了?” 望着萧无玉身侧的空地,楼玉衡再度出声,一向说话温柔的她,此刻似也带了几分不悦。因为她方才已被动施展忘渊,如今一切迷障尽消,她眼中所见,自与众人所见不同。 “哼..” 就在此时,萧无玉身旁,忽然响起一声冷哼,使得其微微一愣。下一刻,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神秘人的身影,突兀浮现在此,连同周身那一层迷雾,此刻亦烟消云散。 看清神秘人样貌之后,萧无玉双目微凝,心神一震,因为自己对这一切,竟然毫不知情。 ... 但在短暂沉默之中,其眼神便逐渐亮起,因为他猜到了一种可能。 萧无玉与楼玉衡皆是心思缜密之人,此刻不会被眼前真相冲击,只会冷静分析。所以在察觉萧无玉神色变化之后,楼玉衡此时心中的猜想,也终于有了定论。 望向诸葛的眼神,平静了许多... 因为今夜此局,说到底,自己也有谋划的部分,可以说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不必怪他,此事是我安排的。” 就在此时,天边一阵传音降下,随着一道流光闪烁,一道人影出现在萧无玉另一身侧。此刻抬手之间,按在对方肩头,四道无形锁链立时溃散。 同时轻声开口... “嗯,凝气四层,你果然破境了,不错。” 来人一身黑衣,衣着华贵,公子装扮,正是此刻本应在千丈峡谷,由楚宁月伪装而成的东方云火。 “原来是师尊布局...” 萧无玉方才已猜到了这种可能,知道今夜之局,可能是师尊与诸葛配合设下,为得是引出什么人,试探什么事。 如今,这项试探,有了结果。 只是他先前有些无法理解,既然布局者是师尊与诸葛,那为何先前自己与司徒奇对战之时,无一人现身相助自己。 如今听师尊如此一说,他心中的一丝介怀,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了对师尊的敬仰。原来这一切,都是师尊给自己的考验,想要让自己在生死边缘之间感悟突破。 然而.... 楚宁月哪里懂得这些?她若是有这等教徒弟的手段,也不至于到了现在,门下亲传弟子之中,还无一人能够独当一面。 她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她发现萧无玉已然破境。 至于萧无玉与司徒奇的一战,全然在她意料之外,但她也笃定了,司徒奇不会杀萧无玉,所以没有出手。 只是没有想到,萧无玉没事,司徒奇却险些身死,好在自己事后曾暗中跟随,确认了司徒奇无恙。不然,自己的弟子杀了自己的盟友,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李相容,你如今可还有话要说?” 见萧无玉看自己的眼神,恢复往常,楚宁月知其无碍,所以走到了其身前,目光转向李相容。 “无话可说。” 她本想着,让李相容说一说,他自己今日都做了什么,意欲何为,但对方却拒绝配合。既如此,便只能由自己来做这个.... “你若无话可说,那便要由我来说了。” 自东方云火现身的那一刻起,楼玉衡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此时的神色,也恢复了往日平静。 忘渊带来的效果,此刻正在迅速消散,因为忘渊会在生死之间,心境起伏过大被动触发。也会因为相信一人,感觉到安全,故而自动消散。 东方云火,正是她相信之人,亦是能给其安全之人。 更何况,今日之事,对方不是未曾与自己提过,只不过没有想到,出手的不是他,而是诸葛。 当日楼阁之内,自己怀疑李相容,与刺杀自己的刺客有关,想要调查此事。而他则提出一套方案,假意与诸葛离去,为双方刺客提供最佳时机。 然后借机隐藏幕后,看看哪一家的刺客会先动手,而李相容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如果最后刺客没有现身,那么便由自己来做这个刺客... 当然,若是由楚宁月亲自动手,效果定然不如诸葛所设幻阵,这般随心所欲。不过,也绝不会如此轻易败露。 “你很聪明,知道我们两人离去,可能是引蛇出洞。所以你便请了司徒奇,前去攻击萧无玉,试探我与诸葛是否真的离去。 诸葛擅长阵法,而我对阵法只是略知一二,若有他在场,你无法以阵法接近玉衡师妹。所以你关注的重点,是诸葛是否在场。 只是你没有想到,司徒奇堂堂五品极境,竟会被七八品之人击败,甚至险些身死。但你也就此确定,我与诸葛并不在水榭之内。 然后你便大胆进入楼阁,来见玉衡师妹。” 楚宁月朗声开口,她此刻并没有忘记,自己不是少年楚阳,而是书山上使东方云火。所以台面之上,自己是两女的师兄,自然不能唤对方为上使,或是楼姑娘了。 “是。” 李相容对此没有反驳,表现得极为从容,但心中的波澜却一丝也不少。他没有想到,对方竟早已看破了自己的计划,又联合诸葛演了这一出戏引自己现身。 如今无法判断的,乃是对方知情的多少,所以他不能多说一个字。 多说,多错。 “实话说,我们的确在怀疑你,毕竟你刚随我离开不久,两位师妹便遭遇刺杀。现场更有阵法存在,且那阵法不分敌我,连同师妹也困在屋内,无法脱逃。 所以我想要知道,你为何要刺杀书山之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在场气氛,瞬间凝固。但萧无玉这一次,倒是无法理解,师尊的用意。不止他无法理解,刚刚出手试探的诸葛同样不能理解。 因为方才李相容当众舍身断后,这是众人皆看在眼内的.... 他的阵道修为远不如诸葛,不可能看破幻阵,所以方才他若是想杀楼玉衡,只需要坐视那一掌落实即可,根本无需上前。 但此时,东方云火的话,却好像吃定对方居心叵测,另有所图一般。好似他真的勾结刺客,想要刺杀书山上使。 不过,萧无玉虽然心中疑惑,但他的立场,却是始终坚定在楚宁月这一方。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他都没有理由为李相容发声。 一旁的诸葛,更是如此。 那么唯一能够为李相容说话的,便只有刚刚近距离感受一切,能够分辨出李相容,是否真心的..楼玉衡。 可是.. 楼玉衡没有动。 是了,方才楼玉衡面对那一掌时,没有选择让李相容断后,自己逃脱,而是一掌迎上。李相容如今的狼狈,全然是被一掌之力震飞,可以说是与救她没有丝毫关系。 因此楼玉衡心中并不感激李相容,而且她刚刚发动了忘渊,对于信息的把控,更加精准。她此刻,已然猜到了东方云火的用意。 此刻当然不会发声。 “我从未想过刺杀同门,当日亦来不及留下阵法。” 李相容沉声开口,算是为自己辩驳,但似乎显得有些无力。仿佛是觉得,眼前之人能够这样说,定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而有心人想要陷害自己,定然会将证据做足。 “他没有说谎。”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响起了一道传音,这对她而言,并不突兀。因为她今日既要设局,便会将事情做全,所以除了诸葛之外,还有一人暗中配合于她。 而这个人,修习的功法特殊,如今虽然记忆残缺不全,但亦能以浩然之气,施真伪之术,通过一个人说话之时,周身气息的细微改变,判断出他说得是否是真话。 虽然一开始,对于将此人卷入,楚宁月有些抵触。不过眼下,能够彻底确定,李相容是否有问题的,也只有白衣一人。 不对他提千丈峡谷便好... 第2274章 分晓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楚宁月心中亦是微微一愣,但她反应很快,当即开口,话锋一转。 “不过刚才,你的作为大家皆看在眼中,舍身断后,虽然没有断成,但其心可嘉。我便勉强相信,你与刺客无关。” “不错。” 一直没有开口的楼玉衡,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望向一旁的李相容,微微欠身。 如此转折,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模样。当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东方云火的“效率”,如此之高... “既然你与刺客无关,我也就放心托你去做一件事,此事需要你与诸葛配合。” 排除疑虑,证明人才可用,于是立即开门见山,转回正题,解决麻烦。这一系列的操作,在萧无玉看来,自然是效率极高。 也说明了师尊这个人处事,不喜拖泥带水,喜欢雷厉风行。 “何事?” 李相容刚刚解除怀疑,此刻还有些不大适应,加上无端被人怀疑,被人揣测试探。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此刻当然要问一问,对方所说何事。 不过,他也并非不通大体之人,知道自己先前托司徒奇攻击萧无玉之事,做得有些不妥。所以只要对方的要求不太过分,自己都可满足。 至于今夜之事,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有一处破损的阵法,需要你们一同出手修复,我会同你们一起去。” 楚宁月对李相容说这句话时,便少了一些询问,多了几分强硬,倒像是在通知对方一般。因为她觉得,李相容如今,只是打消了部分怀疑,他需要证实清白。 而自己,给他这个机会。 “可以..何时动身?” 李相容听到是修复阵法,而且有诸葛同行,知道需要自己两人联手的阵法,定然十分棘手。但修复阵法,在自己的专业范围之内,这倒并不是什么棘手之事。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而且自己有些事需要去做,所以.... “事不宜迟,我们已经耽搁了许久,眼下便动身。” 楚宁月的话,着实让李相容有些措手不及,但转念之前,他便想到了一件事... “可是,我们若都离开此地,真正的刺客出手,他们岂不是陷入危机?” 是了,这个理由,足够严重,足够明日出发,不容忽视。 却不想,楚宁月微微一笑,指了指水榭之外道: “你们莫忘了,此地原本是何人的居所,而我在此,亦有一名故人可用。” 话音落定,诸葛双目微闭,此地早已被他设下重重阵法,此刻只需稍加感应,便能知晓水榭内外发生何种变化。 “霜林卫?” “不错,我与他们的统领相识,接下来会由他们守护此处。而且楚江寒也在此地,其所属暗卫,同样可以调动,大可放心。” 话音落定,楚宁月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李相容身旁,这是借助了诸葛的挪移阵法,并非是其原本的遁术。 早在现身之前,诸葛便已做好了随时拿下李相容的准备,所以有此布局。 “既如此,我们可以动身了。” 李相容沉声开口,应下此事,而楚宁月则是一搭对方肩头,以遁术带着对方先行一步。诸葛望着一眼萧无玉,又看了一眼楼玉衡,朝后者微微颔首道: “方才多有得罪,我家公子便有劳姑娘了。” 说罢,诸葛亦施挪移之阵,消失在此地。 一场插曲,就此结束,只剩下萧无玉与楼玉衡,一人在楼内,一人在楼外,遥遥相对。 “我现在,能入内了么?” 随着楚宁月的离去,萧无玉的面上,又浮现出往日的慵懒。只不过这一次,他倒不是习惯地伪装,而是真的累。 虽然师尊方才那一按,已经为自己正了骨,不会让手臂留下后遗症,但伤势却没有好转多少。怕是师尊想要借此,锻炼自己的心性。 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那一按,就连正骨也是碰巧而为。他的那位好师尊,根本不懂的半点儿疗伤术法,更不会医治手臂。 如果不是碰巧成功,他真将希望都寄托在师尊身上,这条手臂,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然而... “不能。” 楼玉衡淡淡说出两字,让萧无玉微微一愣,但还没有恢复过来,便见楼玉衡一步踏出,自楼阁之内飞了出来。 月色,美人...以萧无玉的身份,见过许多貌美女子,但如楼玉衡这般,既有心机城府,又有一身正气,更有如此容貌的,却仅此一个。 只不过,他此时是真的没有心思,欣赏美人,他只想找一落榻之处,休息一番。 此刻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对她说得那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极为不妥之类的话。怕对方真信了那些,今日让自己楼阁之外.... “他们走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且时间紧迫。师兄虽带走了李相容,但该给出的信息,却一项未落。 所以无论李相容,是否有传递出信息,我们都需按照他已经传递来处置。否则,便算是辜负了师兄,将人带走的一片苦心。” 楼玉衡这师兄二字,叫得十分自然,若不是楚宁月早已向萧无玉透了底,恐怕他真要以为,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师叔。 但听她这样一说,萧无玉便也回想起,之前师尊做事,似乎节奏的确是快了一些,似乎急着将人带走。 “所以,你在怀疑李相容?” 楼玉衡闻言,望了眼前之人一眼,而后微微颔首,却说出一句... “我怀疑他,与你有关。” “咳..咳咳。” 萧无玉似是旧伤复发,此刻一阵轻咳,但他当然知道,楼玉衡的意思,不是说李相容与自己有所勾结,联手布局。 而是指,楼玉衡之所以怀疑李相容,是因为从自己这里,发现了端倪。 “诸葛最初现身之时,只是将你定住,却未有伤你之意。而你那时,应该也对他有所猜测。这一点我既能发现,李相容便也有可能察觉。 如果他知道来人是你熟识之人,便有可能猜出诸葛的身份。那么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就都是一场戏。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趁着师兄将人带走的时间里,确认这一点。 此行可能会有些凶险,但毕竟刺客是两股势力,分别针对你我。眼下无法判断,会来的是哪一股,所以你我需同行,不可避免。” 萧无玉闻言,轻叹一声,望向楼玉衡,脸上浮现出大写的无奈和古怪。 他不理解,眼前的女子,是如何将“以身为饵”这四个字,说得如此玄妙的? 怎么她好像丝毫不在乎,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 .... 同一时间,诸葛御阵,楚宁月御风,带着李相容,一路南下而行,速度奇快。 如此层次的赶路方式,非是李相容能够企及,狂风灌耳之下,莫说开口,便是思考问题也显得奢侈。 所以,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关注楚宁月的神色变化... 亦根本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思。 那一日... “想不到,你还有这分辨真假的本事,旁人羡慕不来。” 见白衣有此能为,楚宁月有些意外,但也暗中记下,也许日后会派上用场。 “不,这术法是一柄双刃剑,旁人...不会羡慕。” 白衣开口之间,仍旧是语速缓慢,语气声调平淡如一,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双刃剑?” “不错,身负此法,便会相信此法。但此法见到的真相,却未必是真正的真相。届时信与不信,便成了心中桎梏,反累其身。” 楚宁月素来不喜欢听这些道理,尤其是白衣说话之间,老神自在的口吻,像极了二师兄。不过她也捕捉到了重点,于是问道: “为何此法所见真相,未必是真正的真相?” “因为,此法只能分辨一人,说话之时心中所认为的真伪。若他连自己都能骗过,说谎之时不觉得自己在说谎,那么周身气息自然不会改变。” 楚宁月微微点头,明白了其中道理,但对于白衣的介怀,还是很不理解。 第2275章 平原 楚宁月御风而行,诸葛御阵而行,两人速度皆是奇快无比,不消片刻,便已出现在千丈峡谷之顶的平原之上。 但,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了些许时日,这里便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平原之内,寸草不生,满布龟裂的裂痕,其内黑气不断蔓延而出。 整座区域,皆被一阵黑雾笼罩,久久不散,黑雾的边缘,更有不少废弃的马车,意味着此地已有路人遭了殃。 “这...” 诸葛停下手中阵法,与楚宁月站在平原黑雾之外,望着眼前一幕,微微皱眉。 作为地相师,诸葛对于地气一道的了解程度,还要在楚宁月之上。而他又是通识之人,所以自然能够看到这些黑雾,皆来自于平原裂缝之下。 虽然早知道,楚宁月提出让自己帮忙,这个忙就一定不好帮,却想不到,竟会是来到此种凶地之内。 “此处地脉残缺,大凶之地,阴森死气蔓延...你确定要在此地修复阵法?” 听到诸葛的话,楚宁月明白,他此刻怕是心生了退意,这一点倒也能够理解。毕竟上一次自己来此之时,这里的阴森死气,还没有这般强烈。 虽然阴森死气,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存在来说,影响不大,但凡是阴森死气汇聚之地,多有邪祟之事伴生。 而且那些废弃马车的主人,如今不见下落,也可说明这片区域之中,除了死气之外,还存在其他危险。 “嗯,稍后我会为你们护法,如若情况有变,你们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求。” 楚宁月很是清楚,诸葛之所以来此,全然是为了萧无玉。所以她也不会将自己弟子的得力干将,折损在此。 她并非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之人,这一点乃是她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为了自己的目标,她并不愿意牺牲任何人,这既是道心底线,亦是残阳宫家教。 “好。” 诸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字应下,但心中却已做好打算,如若稍后出现楚宁月无法处理的麻烦,他会立即离开此处。 所以,他此时看似闲庭信步,换个角度观察平原黑雾,实际上却是以双脚为刻刀,在此布设传送阵法。 只是他并不能保证,此地布设的阵法,真能与平原区域之内勾连。毕竟阵法依靠地气而成,但平原深处地脉已残,而此处地脉完整,残缺与完整之间,未必能够成阵。 而一旁的李相容,则要镇定许多,他从始至终没有开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场行动之中,乃是垫底的存在,起到的是辅助作用。 二来,便是他知道,楚宁月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所以她给了自己自证的机会。因此,他乃是真心想要助楚宁月完成此事,所以没有开口。 不过,他却将诸葛的小把戏,看在眼中,知道此人随时可能跑路,只怕并不靠谱。至于要修复的阵法... 自己一人,未必就不能完成。 楚宁月此时沉思,并不单纯是在等两人发表看法,更多的乃是在以神识扫荡此区域,试图找到当日的传送阵法所在。 可是这些黑雾能够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便连上一次留下的神识印记,也已经被抹除。所以一时间,自己还真难找到那处阵法。 可就在此时... “你要找的阵法,可是那一处?” 诸葛开口之间,遥遥一指,指向平原深处,一条巨大沟壑的西南侧。那一道巨大沟壑,正是千丈峡谷所在,但如今以“千丈深渊”来称呼,更加妥当。 沟壑之中,无数阴森死气蔓延,比之外围要浓郁许多。 可想而知,峡谷之下,便是这些阴森死气的源头,定然存在着什么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 因为据典籍记载,地脉若毁,邪祟必生,死者化傀,百鬼夜行。 只是邪祟之说,于当今之世,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书山早已证实,所谓邪祟,不过人心作乱,受破损地气影响了心智,故而化作所谓邪祟。 本质之上,只是活人加上一点幻象而已。 “是..” 其实楚宁月也不知道,诸葛所指的方向,到底有没有阵法。但对方毕竟是地相品级的阵师,能够感受到残阵气息,自然不奇怪。 而此地,唯二的阵法,皆彼此相连,他能够找到一处,那么另一处便也就在其旁。 “嗯,那就走吧。” 诸葛沉声开口,此刻倒是没了先前那般瞻前顾后,径直走到了前方。因为他为人老道,自然看得出楚宁月,此刻多半是因为黑雾的缘故,找不到阵法。 更何况,寻常阵师,的确是自身羸弱,可自己除了地相层次的阵道修为之外,还有四品武道实力。虽然只是四品下境,但也是四品身意,只不过这个秘密,迄今为止无人知晓。 所以,他并不会真的畏首畏尾,此时理所应当,成为了带路之人。 至于刻意将路带错....他自认为,的确是对当初三山之战,心存芥蒂,但布局者已死,他还不至于迁怒旁人。 ... 三人深入平原,但没有施展遁法与阵法,只是徒步朝前而行。这样做的目的,一是防止触发某种禁制,二是更好的了解此地状况。 随着三人不断深入,阴森死气亦不断浓郁起来,让诸葛眉头微皱。 “有东西过来了!” 就在此时,诸葛忽然轻呼一声,随即一步踏出,一道湛蓝光幕,立时笼罩四方。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只将李相容罩了进来,却未将楚宁月放在其中。 能够以一步,踏出防御玄阵,足见其地相品级的阵道之力,这一点,乃是李相容不得不服的。 楚宁月看向这一幕,有些无语,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清楚,这算是诸葛对自己的实力考验,因为自己答应为他们护法,如果眼下的麻烦都解决不了,那修复阵法之时便更无可能。 只是这些恼人的黑雾,隔绝神识,便是她有炼神诀在身,神识远超同阶修士,但此刻也只能扩散到周身十五丈。 “吼...” 一声低吼传出,黑雾之中,似有绿色鬼火一闪而过,随即道道鬼火,忽隐忽现,像是黑暗之中无数凝视猎物的猛兽。 楚宁月不动声色,抬手之间,便朝着其一凌空一握。此地黑雾能够隔绝神识,但却隔绝不了术法,此时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黑暗之中东西的咽喉。 下一刻,随着一阵巨大的牵引之力,一道人影,被其自黑暗之中拖出。 “嗯?” 看清自己抓住之人,只是一名寻常路人,周身气息也就八品左右,属于一念可杀的类型。其赶忙收回术力,没有将此人斩杀。 虽然,此人已经失去了神志,此刻已然化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楚宁月与丹青天下大多修士一般,对于世俗之人的性命,看得很轻。 但....在不影响到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前提之下,她还是不愿滥杀草芥蝼蚁。 “死气入体,他已不是活人了。” 诸葛此时沉声开口,他能够判断出有东西过来,自然也能知晓是什么东西过来。之所以没有开口,其实不是想要试探楚宁月的实力,而是想要看她的选择。 无论是从那些废弃的马车,还是此地死气浓郁的程度,都能够说明,这片区域之中,存在许多被影响的无辜路人。 这些人虽是无辜,但稍后难保不会成为阻力,甚至是困境。 他想要看看,殿下这位所谓的师尊,在面临这些人时,是会毫不留情地斩杀,还是瞻前顾后,以大义捆绑自己。 若她选择前者,说明此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必须要防范,且注意她接近殿下的目的。而若她选择后者,则说明她优柔寡断,可能会被情感影响,可为殿下所用,但... 今日之局,自己却需留手,不可出全力,因为这些尸傀,一旦数量堆积起来,很是麻烦。 “的确不是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已用神识扫过,眼前之人体内,已没有了半点生机。此刻全然是被死气控制,化为傀儡。 但所谓的一念杀人,也只能击杀正常人类,因为转脉境修士释放的威压,能够瞬间以窒息的方式,碾死没有武道根基,或者根基不足的世俗凡人。 但眼前这些尸傀不同,他们已经没了生息,便无需呼吸,所以窒息不能碾死他们。 抬手一指,一道金光浮现而出,金芒夺魄,穿透眉心。 眼前尸傀,当场陨灭,而诸葛则暗自点头,知晓她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此子并非滥杀之人,但危机之时,也不会被道义束缚,或可相信。” 只是他并不清楚,如果楚宁月没有确定,对方毫无生机的情况下,是否还会将人斩杀。而这一点,才是之后修复阵法之时的关键。 第2276章 前兆 楚宁月方才抬手,不过是想要看看周围究竟来了何物,此刻心中已有定论,便不必如此麻烦。当即踏出一步,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劲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波纹所及之处,是尸傀还是被控制心神的活人,一眼便知。 半息过后,结论已出,此次袭击者,皆是尸傀,并无活人。 “嗖...” 就在此时,楚宁月心念一动,虽不是以修士威压一念杀人,但却是一念施法。 无数金芒,自其周身浮现而出,金芒夺魄术,本该无形无相,使得周围尸傀尽数陨灭。然而在场其余两人,皆已通识,这一点她倒是不知。 因而在其余两人眼中,无数金色剑气凭空浮现,纵横交错,连绵如雨,倾盆而出。 一时之间,周围皆是尸傀怒吼,倒地之声,虽有上百尸傀朝此源源不断冲杀而来,但在面对金芒之时,却毫无招架之力,纷纷被洞穿眉心,当场陨灭。 而以楚宁月的根基,若在丹青天下如此施展术法,几乎没有消耗,体内功法自行运转,便可化消灵气。但身在此界,却需计算灵气耗损,因为此界天地无灵气,紧靠进食获取微量。 若非楚宁月体内残阳神诀,乃是黄玄地天,灵元圣神之中的圣阶功法,也容不得她在此界之中挥霍灵气。 残阳神诀,具有提纯灵气的特殊作用,所以能够在自身丹田自成一脉,缓慢生成灵气,并将原有灵气缓慢提纯,使得续航能力远超同阶。 这一点,楚宁月虽然同样不知,但却知晓,自己能可承受怎样的术力消耗。亦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千丈峡谷之下,祁如清的本体。 当时遇到的凶兽,如今不知已成长到何种地步,所以自己在此地,绝不能耗损太多。 故而她才会使用,最为低阶的金芒夺魄术,而不是火相术法。 “你...” 不多时,尸傀尽灭,已是后继无援。已然通识的诸葛,此时望着楚宁月,虽然一字出口,但却没有将话彻底说出来。 他本想问对方,究竟是什么品级,如何会使出这等剑气,而且周身气息平和,丝毫看不出出手痕迹。 如果那一日,她以这百道剑气攻击自己,自己的阵法又能守得住几分? 不过想来,这种秘密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于是便将问题咽了回去。只是他并不清楚,他眼中的百道剑气,虽然速度奇快,但却毕竟是凝气境术法。 即便由转脉境施展,威力也很是有限,能够杀此界五品武者,能够破开四品防御,但这已是极限。以金芒夺魄术蛮力破防御阵法,至多可破灵阵层次,玄阵便十分艰难。 更何况,他的阵道已至地相层次。 “此地已安全了。” 就在此时,一阵沉默不语的李相容,忽然出声,倒是让一旁的诸葛,有些意外。 自己虽然不是南域之人,但对于这个挂着南域阵道第一的玄阵师,心中还是有些瞧不起的。莫说是三山之阵的布局者,便是那曾经出现的黑袍尊者,也在此人之上。 他何敢妄称南域第一? 所以,诸葛未曾想到,在此黑雾之中,本以为需要自己保护的拖油瓶,竟也能凭借阵道修为,感应到周围状况。 看来,此人刚刚在外围,也留下了一些手段,并不似表面上,这般相信楚宁月。 见楚宁月望向自己,诸葛挥手撤去阵法光幕,此刻倒也不去解释,方才为何没将她罩进阵法,只是径直朝着前方带路而去。 不多时,三人深入平原腹地,此地阴森死气的浓郁程度,已然可以侵蚀六品。便是五品,若心智不佳,或是未做防范手段,亦会迷失其中。 所以,明面上只有五品的诸葛,以及根本不通武道,充其量只有九品实力的李相容,此时各显神通,纷纷于自身周围布设小型阵法,隔绝死气。 而李相容的表现,又一次让诸葛提起了兴趣。因为布设移动阵法,乃是地相层次才有的手段,可是此人,却能以玄阵层次,通过巧妙手法的运转,达成这一效果。 可以说,阵道天赋惊人。 如果不是对方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大,且牵挂太多的话...自己倒是动了收徒的念头。 因为阵道修行和武道不同,武道体系之中,只要勤学苦练,便是修习最低阶的功法,悟性再差,有一甲子的功力,也能在寿终正寝之前,达到五品极境。 可是阵道不同... 书山之外,很多人一生便卡在灵阵师,无法达到玄阵层次。而达到玄阵层次,想要进阶地相,凭借自身摸索,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的。 便如四品身意与五品化气一般,乃是云泥之别,亦是天堑大关。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难关。 “嗯?” 但下一刻,他心中的意外,便全被楚宁月吸引。因为他眼中的黑衣公子东方云火,如今在这黑雾之中,如闲庭信步一般,周身气息仍旧是平和无比。 以自己四品的武道实力,都根本看不出此子有运功,凝结防御手段的趋势。而以自己的眼界与经验,此子不会是三品玄罡。 因此,只能说此子身上秘密太多,或者底牌十足。 是了.. 诸葛虽是萧无玉如今麾下,唯一可用之人,但萧无玉也还是没有将“师尊是修士”这件事,告知于他。 诸葛之所以,对楚宁月抱有微词,便是觉得四品实力在南域是凤毛麟角,可在天都之中,却算不得顶峰战力。 殿下拜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为师,且十分尊崇,只因为这江湖人,有办法解决他身上的寒毒。虽然他能够理解,殿下感恩之心,但身为皇子,这样尊崇一人,有些过了。 ... 眼见诸葛望来望去,在自己与李相容身上来回打量,楚宁月便知,他定是又在思忖着什么。对于此人,她并无好感,不过是当做工具人罢了。 所以对方如何想,她并不在意,亦从未去思考过,自己身为萧无玉的师尊,日后与他免不了相见。在她看来,萧无玉只是残阳宫普通的外门弟子,算不上自己真传徒儿,不会关注太多。 却不知,李相容此时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亦是颇为纷乱,思绪万千。 眼下这浓郁死气,其实已然对他们产生了影响——胡思乱想。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 就在此时,诸葛停下脚步,但眼前除了无尽黑雾之外,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距离那一条巨大沟壑,也还有百丈距离,并不似楚宁月记忆之中的方位。 “嗯?” 一声轻疑,代表楚宁月的发问,希望诸葛能够解释一二。而诸葛,此时倒也不故弄玄虚,而是出声道: “此地残存的两座阵法,乃是以地相手段布置,且品级颇高。而此地如今地脉残缺,不知为何,仅存的地气在缓慢游走。所以连带两座地相残阵,亦在缓慢移动。 如今这残阵,便在你我身前十丈,半刻钟后,会来到你我脚下。” 说这些话时,诸葛倒是有一丝丝得意。因为此行修复阵法的难度极高,的确是非自己不可。想要修复固定的阵法,以李相容玄阵的实力,如若天赋异禀,便是地相层次的阵法也能出得上力。 可若是要修复移动的阵法...便不是玄阵师通过取巧,能够做到的了。 单是将眼前移动的阵法固定这点,他便望尘莫及。 “我虽也能修复移动阵法,但此地邪门,免不得稍后有什么变数。所以效率起见,还是应当先将阵法固定。” 诸葛开口之间,望向李相容,心中暗想... “你无人指导,地相层次的阵理,这回你总不知道了吧?” 果然,眼见李相容没有开口,诸葛又觉得自己的价值,高了几分。不过他倒也不会坐地起价,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中拥有主导权,乃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能够掌控此事,颇为安全,至少不会重演三山覆辙。 不过,他还是希望李相容,能够主动开口,问自己如何固定阵法的。可惜,事与愿违,而他也不愿多浪费时间,于是主动开口: “地相之阵,依靠地气运转,但此地地脉已毁,地气四散游走,所以此阵才会残破。想要固定阵法,便需固定地气,而想要修复阵法,便需凝聚足够的地气,辅以阵道手段。 稍后,我会先以八方镇灵阵,限制住此地地气游走,再以困灵阵封锁地气,最后施泉引之阵,汇聚地气于此,之后....” 诸葛开口之间,口若悬河,如炫技一般,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一说明。这对于不通阵道的楚宁月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她却看到了一旁的李相容,双眼放光,此刻望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想.. “这也许就是阵师的日常吧。” 但她却并不知道,诸葛这是看李相容天赋不错,动了收徒念头,但又无法真的收徒,所以便指点一下地相手段。 如果对方能够有所感悟,便是他的造化,如果没有感悟,自己也不会强求。 直到十息过后,方才轮到了楚宁月... “稍后我二人施展手段之时,需全神贯注,因此至多只能布设灵阵自保。护法之事,便交由你了,记住,汇聚地气,此地异常的源头必有所动。” 第2277章 意外 “嗯。” 楚宁月答应得虽然轻易,心中却未有一丝大意,因为她曾经见识过,千丈峡谷之下那头凶兽的实力。 虽然上次相见之时,自己还没有恢复转脉境修为,可是看此地的阴森死气汇聚程度,那头吞吐死气的凶兽,只怕实力也是大增。 最为关键的是,当初自己来此之时,有祁如清作伴,知晓那头凶兽无法突破天然屏障,只能待在千丈峡谷之下,无法脱出。 可如今,它是否能够离开千丈峡谷,犹未可知。 既然要护法,就必须将它能够离开千丈峡谷,作为考量前提。 “开始吧。” 见楚宁月答应,诸葛沉声开口,但他却没有先动,而是望向李相容。 因为稍后其施展地相手段,此地地脉残缺,其需全神贯注,是没有余力操控外围阵法的。再者,便是他想要留上一张底牌,不想将生死托付于楚宁月。 所以,他刚刚虽对楚宁月说,至多能够布设灵阵自保,乃是戏言。他如今真正的做法,乃是让李相容主持防御阵法,设幻杀、防御两重玄阵于此。 如若阵法被破,他会立即中断阵式,以先前在峡谷外围布设的传送阵法,带着李相容离去。绝不会在此,陪着楚宁月生死交托。 李相容神色一肃,自腰间取出七枚阵旗,其脚下立时有八卦图案浮现而出,成正反两极之相,好似一道磨盘一般,朝着四方蔓延而出。 最终,定格于周身十丈,凝成一道肉眼难见的湛蓝光幕,又在光幕之后,凝成一道泛着微弱赤芒的阵壁,双重玄阵已成。 阵成同时,李相容便席地而坐,开始主持防御阵法。 楚宁月不通阵道,此刻倒也看不出端倪,更何况她此时注意力,皆在四方警戒,还有那主干沟壑之上,无心关注此方。 可...若说李相容布阵,算是大开大合,那么诸葛御阵,便是平平无奇。他此刻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脚下一点,一道长约丈许的七星图案,便一闪即逝。 此后,再无任何表现,无论是通识之人还是神识在体,皆看不到阵法运转。唯有达到地相层次的阵师,此刻才能察觉到,此地的地气已被控制,不再游走。 八方镇灵阵,乃是一座地相大阵,而地相完阵想要布置,绝非一时半刻之功。所以诸葛当然不可能在此施展全阵,也无需施展全阵。 因为他要镇住的,只有这“方寸之地”,而不是整座诡异平原,所以只需施展残阵即可。而镇灵残阵,虽也是地相手段,但对于他来说,便简单了许多。 他要李相容主持防御阵法,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其控制此地玄阵运转之时,能够感知到地气变化,更能将此地风吹草动,用心体会。 至于能学到多少,就看对方造化。 “嗯?” 就在此时,诡异平原之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低吼之声。因为整齐划一,所以声势极重,化为滚滚声浪,席卷而来,似要凝为实质,如刀似剑。 而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不再隐藏实力,一步踏出,一道烈焰气浪便朝四方扩散而去。与无形音浪对冲在一起,爆发出阵阵闷响,轻易将其化解。 随即,道道隐藏在黑雾之中的身影,便在烈焰攻势之下,迅速化为灰烬,陨灭于此。 可随着这些人影倒下,诡异平原之内的低吼之声,却不弱反强。那些尸傀,似乎在以某种方式交流,寻找“同伴”。 李相容与诸葛没有开口,因为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十分浅显。只怕过不了多久,整座平原之内的尸傀,都会朝此汇聚而来。 这些东西,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汇聚起来,却也十分麻烦。而且幻杀玄阵,虽有一个杀字,但杀伐之道,却是凭借那个幻字。 然而普通尸傀,已是失去神志的行尸走肉,没有判断能力,自然也就不会被幻象所困。这两座阵法,本就不是用来对付低阶存在,乃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而建。 但知晓楚宁月底细的李相容,此刻却是有些担心对方,因为这种规模的战斗,虽然没有任何危险,但却是一种不小的消耗。 若是此刻被消耗太多,迎上真正的危险之时,便少了几分胜算... ... 半刻过后,李相容无奈摇头,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头,苦笑一声。 此时以三人方圆十丈为中心,周身百丈黑雾尽散,好似是这诡异平原之中的一处净土。可是这净土之上,却满是灰烬,原本漆黑的平原,如今以化为一片火红赤地。 地面之上,偶有残火燃起,若非知晓这些手段,皆是楚宁月所发,那么此地的样貌,绝对看上去比诡异平原危险。 “终于...” 已有三息时间,未有新的尸傀现身,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施展这种大规模术法,的确对她来说是一种消耗,但面对尸傀之海,如若不断以低阶术法攻击,累积的消耗,只会更多。 如今其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 不过,她也未敢放松太久,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些尸傀只是喽啰,出现在此,怕是有什么东西暗中操控,消磨自己的战力。 但... 千丈峡谷,也就是平原沟壑主道,始终没有异动,那峡谷之下的凶兽,也好像是沉睡了一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可此刻越是安静,楚宁月便越不愿大意,因为宁静之后,往往便是.... “起!” 就在此时,已经许久没有动作的诸葛,忽然开口,大喝一声,而后一掌向天击出。一道金色气劲,自头顶百丈爆裂开来,但无论是威力还是声势,都配不上他这一声大喝。 可下一刻,一道囊括方圆百丈的金光大阵,骤然浮现,天空之上,出现无数金色纹路,似是道道点石成金的画笔,在空中描绘一物。 画笔所过之处,便有金芒凝形,而诸葛双手交叠,手势亦在不断变化,似是在控制空中画笔。 这一部分,他虽也有心让李相容观摩,但此地地脉已毁,自己操作起来,没有那么得心应手,而且消耗极大,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随着空中百道节点相连,无数金色光柱从天而降,链接地面,竟是凝成了一座金色的宫殿,将三人与此地阵法,悉数囊括其中。 对于楚宁月来说,此种手段虽然新奇,但算不上惊讶,因为她毕竟曾是紫府玄丹。虽然没有什么下山历练的经验,但也见过二师兄布阵。 可是,一旁的李相容,却已愣愣出神,如此手段,对他来说便是天赐,求之不得。 不过,他眼神中的狂热,没有持续多久,便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责任,于是强自镇定,再度专心控制周围阵法。 诸葛此时没有开口,也不能开口,因为他如今的消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估。空中的百余节点,的确是自己勾连而出,但那无数降下的光柱,还有这宫殿,却是此地原本大阵所有。 如今,这阵法竟然随着自己的阵力注入,部分修复,而自行运转,加快了修复的速度。但这样一来,自己的节奏便被完全打乱,全然是被此阵主导。 若不是他此刻勾连此处地气,已再三确认过没有其他地相师在场,怕是真要以为有人故意坑他,引他入局。 但此时,因为四周外界并无阻力,诸葛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多了几分挑战的兴致。能够感知外力,自行运转,如有布阵之人操控的阵法,本身便已十分罕见。 若这阵法乃是地相层次,便更为难得。 如能修复此阵,一观阵理,或许自己凝滞多年的阵道,也能有所精进。 所以,这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楚宁月,为了萧无玉。 而是... “小子的确很强,但还不够强。所以你护不住他们,也无法得偿所愿。” 就在此时,诡异平原之内,黑雾一阵涌动,一名清脆少女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至此。 声音虽然清脆,但说得话,却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给人一种古怪之感。 话音方落,百丈赤地之内,一道残影划过,一名身形娇小,身穿紫衣的少女,便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诸葛此时自是无心去管什么少女,他此刻只想征服这座阵法,将其完全修复。 可李相容与楚宁月,在看清这少女样貌之时,却皆是微微一愣。 “师...” 李相容下意识一字出口,身形微颤,两层玄阵立时失去控制,改为自行运转,威力大减。 不过下一刻,他便恢复了正常,眼底那一丝惊愕,化为了狐疑。 是,自己见过此女...准确说,是见过与她一模一样的画像... 而楚宁月,则是眉头微皱.... 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不知,眼前少女为何出现在此,但其此刻眉心凝煞,已是被此地死气影响,控制了心神。 但,她与那些尸傀不同,没有真的丧失神志和生机,因为她本身便是四品上境。 而这个人,自己恰好认得,属于绝对不能击杀的类型... 当初在擎风镇相遇的一老一少,后来带着虚弱的自己同行七日,一同覆灭半个叶家,再后来...在自己修为尽失之时,舍身断后,阻拦强敌。 如今风波渡尽,已与自己作别,本该已经退隐山林,隐居避世的鬼面老者与其师妹,李凡玉。 ... 可是,为何李凡玉出现在此,却不见鬼面老者?他们两人,该是形影不离才是,莫非.... 而就在两人迟疑之际,少女已动... 第2278章 故人 残影一动,少女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朝楚宁月攻去,一掌击出,身后有赤色龙影一闪即逝,气势十足。 李凡玉有四品上境的实力,虽然因为多年疯癫,以及当年练功走火入魔,刚刚恢复实力不稳,但还是不容小觑。 更何况,楚宁月对鬼面老者颇为了解,可却几乎没有见过李凡玉出手。面对这样一个不可杀,却又未知手段的四品上境,她感觉到颇为棘手。 眼见龙影袭来,楚宁月不愿硬接,此时身形一动,遁法已出,身形朝上腾飞而起,轻易躲过这一击。 然而李凡玉却是呵呵一笑,此刻已然击空的一掌毫无去意,身形继续前冲。 “不好...” 是了,楚宁月忘记了一件事,便是此女虽然首攻自己,但她的目标却有两个。若自己凭借遁法,借助滞空之利,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这样一来,她却会肆无忌惮攻击阵法,影响诸葛与李相容布阵。 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放弃遁法,正面接下对方攻击,否则便会一直被对方牵制。 “轰!!” 四品身意全速爆发,速度并不比转脉境修士施展遁术慢上多少,因而即便楚宁月意识到对方的心思,此刻也来不及拦阻。 李凡玉的一掌,终究是打在了防御阵法之上,发出一阵轰鸣之声,使得整座阵法,发出一阵轻颤。 但... 也只是轻颤而已。 此座阵法,若只是灵阵层次,决计抵挡不住四品上境一击,但此刻的双重防御阵法,是由李相容主导操控,可以说是他全力施为。 因此在玄阵层次,亦算得上中上之列,绝不会被一掌轻易攻破。不过,修复阵法,却需要些许时间,如果任由对方猛攻的话,依旧无法避免破阵的结局。 然而,阵法壁障之前,还有一层幻杀玄阵。 对付之前的尸傀,是因为他们没有神志,无法被幻象蛊惑。可是李凡玉不同,她只是被此地死气控制了心神,却没有完全丧失神志。 因此,她的一掌打在阵壁之上的同时,便陷入了短暂迟疑.... 脑海中,一道熟悉的苍老面孔,出现在眼前,低声质问她,为何出手攻击自己。 望着这张面孔,李凡玉微微出神,似是有一刹那间,摆脱了此地死气的心神控制。但随即,眉心凝煞,便再度充斥其双眼,让那一瞬失神,烟消云散。 “砰!” 可就在此时,李凡玉胸前气海,一道血箭破体而出,其后心要害之上,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指。 如此层次战力交手,分神一瞬,便足以决定胜负。楚宁月方才遁法凌空,意识到对方目标乃是大阵,所以立即回防,虽然慢了一步,但却也捕捉到了李凡玉的瞬间空隙。 此时趁虚而入,一指点在对方后心要害之上,摧破其气海诸穴。 如若对手只是五品实力,她这一指已然可以让对方武脉尽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可是用来对付四品,却只是会重创对方,不会真的废了对方的修为。 更何况,在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她这一道术力打入对方体内,只是迅速封住诸穴。之所以化为血箭破体而出,全因对方体内真气,自行抗衡所致。 一指得手,楚宁月清晰感应到李凡玉周身气息,立时萎靡数分。眼见能够如此轻易拿下对方,她自然乐见其成,否则真要与李凡玉交手,才是麻烦。 “救...救...” 就在此时,李凡玉口中,忽然艰难出声,只是说出两字,便没了后文。楚宁月此时,当然要救她,无论是出于先前的交情,还是不想多一个对手。 一指摧破对方气海之后,她便将术力转而对付其眉心凝煞。在转脉境术力冲洗之下,控制其心神的死气,开始自头顶蔓延而出,被逼离其体。 而这些死气,像是活物一般,原本还想要趁楚宁月不备,入侵于她。可是它们却不会明白,楚宁月周身自有护身道韫,像是这等层次的死气,根本难以近身,刚刚接触,便被化消。 “救..救....” 李凡玉口中,仍旧在呢喃,而楚宁月见其体内死气,已被自己悉数驱散,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会救你。” 为了不伤到对方,楚宁月专心控制术力,洗刷对方体内阴森死气,可如此一来,对于自身的消耗,便也有所加倍。 如今见李凡玉周身气息,已恢复往日,知晓控制她的死气已然消失。楚宁月这才收回一指,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之上的汗水。 楚宁月此时心思,皆在救李凡玉之上,因而没有去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若是换做祁如清在此,便会去思考,李凡玉为何会出现在此,又为何会在死气的控制之下,来到这里,有意识地破坏阵法? 更会去思考,她堂堂四品上境,如何会这般轻易,便被制服?便是机缘之下,一瞬分神,被楚宁月得手,也来得太过轻易了一些。 这其中,当真没有诈么? ... “啊!” 就在李凡玉体内最后一道死气,被抽离体外之际,其如大梦初醒一般,惊呼一声。此刻看到眼前陌生的黑衣公子,东方云火,不由得微微一愣。 “是我,楚阳。你为何会在此,你师兄呢?” 听到楚阳这个名字以及传音之法,李凡玉眼中,立时浮现出了惊喜,但随即便因那师兄二字,再度黯淡。 “姑娘为何在此?” 明面之上,楚宁月并不愿意身后两人,知晓李凡玉与自己的关系。因为李凡玉与其师兄,已经打算退隐江湖,不该将她拉入麻烦之内。 而李凡玉虽是少女模样,却是因为当年练功走火入魔,身形才无法长大。这并不代表,她的心性也是少女。 实际上,她的年岁已然超过了一甲子,所以自然看得懂眼下,楚宁月并不想在那两人面前,暴露身份。 “我...不记得了。” 这句话,她倒是没有作假,因为她的确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但她却记得,自己昏迷之前,与师兄遭遇了一名红衣女子的攻击。 “我与师兄本已隐居山林,可那一日忽然有一名红衣女子找上门来,不由分说便对我们出手,那人实力....” 说到这里,李凡玉的话音一顿,望了楚宁月一眼,眼神颇为古怪,让她不明所以。 “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我与师兄联手,皆不能取胜。师兄本想为我断后,但那女子却使出了一式音功。之后的事,我便不记得了....” 李凡玉开口之间,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是少年楚阳,而少年楚阳实力莫测。 加上自己身份敏感,整个南域之中,唯一愿意帮自己救回师兄的人,只能是眼前之人。而且,眼前之人还有这个实力。 “既然你出现在此,那你师兄,也许也在此处?” 楚宁月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李凡玉,因为她对鬼面老者的实力颇为了解。虽然也是四品上境,但全力出手之时,却能无限接近于三品,与城主府的许国手,相差无几。 而他与李凡玉联手,都无法对付的存在,定然.... “等等..红衣女子?”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明白了,李凡玉方才看自己那一眼的含义,于是传音道: “你们口中的红衣女子,可是使出了与我相似的手段?” 李凡玉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也没有问询,楚宁月为何知道。虽然她已经能够猜出,那红衣女子与眼前之人多半有关,但却并不觉得自己两人被其连累。 因为若是没有眼前之人,自己也无法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之中,彻底恢复过来。怕是要与师兄,做一辈子的爷孙.... “是她...” 楚宁月眉头微皱,若无差错,这红衣女子便是当日杀上城主府,击杀少城主之人。如今却又找上了李凡玉与鬼面老者,其行事,太过难以预测。 动机又是什么? “轰....”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之声,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震耳欲聋。楚宁月不通阵道,所以方才一直没有关注诸葛,此时回身之间,方才发现他与李相容,早已是席地而坐,闭目凝神。 而那一座由阵力描绘而出的金色宫殿,如今也已消失不见,唯有一道金芒,于两人身前三丈之处,不断凝实,不断增长,如今已有丈许之高。 而金芒每长一寸,轰鸣之声便响起一阵,此时整座诡异平原之上,无数蔓延阴森死气的裂纹,正在不断合拢。好似千疮百孔,在迅速愈合。 可是,那一条沟壑主干,却没有丝毫变化。 “稍后你先随他们离开此处,我会救你师兄的。” 楚宁月传音李凡玉,想要她放心,但自己其实对鬼面老者是否在此地,并不抱什么希望。她虽然不通阵道,但此刻也能看得出,两人的阵法已经开始收尾,破坏已是来不及。 如若鬼面老者也被阴森死气控制,方才早已出手。 眼下自己要做的,便是让三人离去,而自己则借助被修复的传送阵法,进入千丈峡谷之底。这件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2279章 谷底(上) “嗯...好。” 李凡玉思忖半息,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答应。 因为她很清楚,既然自己能够能够被此地影响一次,便有可能影响第二次。到时若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反倒是成了负累。 眼前之人,已助过师兄与自己许多次,若是师兄真在此处,他定然不会不管。 所以眼下,除了信他之外,也再无他法了。 不多时,诡异平原之中,巨大轰鸣之声,已是久久未至。空气之中的阴森死气,这一刻也变得稀薄了许多,地面之上原本无数细小裂纹,此刻也已合拢。 唯有那一条主干沟壑,仍旧“屹立不倒”,似一条天堑一般,斩断整座平原。 “你领悟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旁的两名阵师睁开了双眼,而诸葛起身之间,便笑望着李相容,出声询问。 他自认为,方才刻意放缓速度,展现的手法,已经足够清晰。若李相容真是天赋异禀,定然能够有所参悟,这也算是自己这个惜才之人,能够为书山之外的野生阵师,所做的唯一之事了。 “三分...” 李相容同样起身,朝着诸葛微微施了一礼,他也看得出,对方是有意指点自己一二。不过,他这指点的方式,自然是比不过那个人,对自己的醍醐灌顶。 虽是如此,这份心意,自己也领了。 “不错,三分已经不错了。” 诸葛没有多说什么,他虽有意收徒,但却不愿为殿下,增添不必要的变数。所以,打消了收徒念头之后,也只有这一次指点的机会。 所以,无论对方是领悟十分,还是一分没有,他的回答都只有不错,不错了。 “两位,那传送阵....” 听到两人的谈话,楚宁月朝此而来,知道两人已竟全功。可是,眼下除了那一道忽隐忽现,如影似幻的金色宫殿之外,便再无其他。 两人刚刚身前凝聚出的金芒,此刻也已不见了踪影,自己实在不知传送阵的入口在哪里。 “呵呵,这阵法已然修复,只是驱动起来,有些麻烦。” 诸葛笑着开口,他此刻心情不错,因为修复此地大阵,虽然没有完全掌握此阵,但也算是扩充了眼界。 知晓原来还能利用外界攻击,为大型传送阵法充能,以省去天材地宝,人力物力的堆积。可谓是辛苦阵师一人,造福百名苦力。 不过,对于阵师个人来说,亦能够省去大量的时间,不必为了一座地相大阵,耗费数日心力。如此算下,倒是不亏。 只可惜,自己未能完全参悟,那一座转化外力攻击为能源的阵法,如今只能勉强做到,找寻武道中人,灌输内息于阵法之中,转化能源。 如此,对于武者内息的消耗和转化率,自然远远不如前者,但此行终归算有所得。日后可以不断推敲、完善,这对自己来说并不难。 “如何麻烦?” “此阵...准确说是两阵合一,你我所在的这处方圆,其实皆是传送大阵。但此阵属于大型阵法,若无天材地宝充能,便需其他充能手段。 因此想要发动,就必须利用到另一阵法,转化外界攻击,化为大阵动能,驱动此阵。” 诸葛本不是多话之人,如今之所以开口解释得如此详细,一是因为他心情不错,而是想要关照一下身旁的李相容。 “转化攻击...” 楚宁月心中默念这四字,倒是想起当日,自己尾随祁如清,进入千丈峡谷之时的情形。那阵法的确是吸纳了自己与外人的攻击,而后便传送至了千丈峡谷之底。 不过,当日的阵法,与今日修复之后的阵法,却又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我要如何做?” 听到楚宁月的话,诸葛明白,他这是要今日便使用此大阵。虽然他也有些好奇,此种规模的传送大阵,能够将人传送至何处... 但为了殿下的安危考虑,自己还是不该为了好奇心,以身涉险。 于是,他便将自何处攻击阵壁,如何转化动能,最后如何开启传送大阵的法门,一一讲了出来。在场的,除了多出的李凡玉外,在他看来并无外人。 而李凡玉看楚宁月的眼神,又不像是初识,所以他也懒得去管。 “多谢。” 楚宁月听完之后,由衷开口说出这两字,因为自己与诸葛之间,可算不上什么友好的关系。如若他在阵法之上,刻意为难自己一二,定会浪费自己许多时间。 “无需说谢,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启程回去了。” 诸葛没有久留的意思,虽然如今天色已晚,但这处平原,可不是落脚之地。更何况,如今的风鸣院,才是真的空虚,如果有刺客前来,则无人保护殿下。 所以,自己必须赶紧回到风鸣院。 “还有一事,此女与我有旧识,先前被死气影响,迷了心神,望你能够将其带回风鸣院暂行安置。” 楚宁月开口之间,望向李相容,像是这种托付之事,她自然不会麻烦诸葛,因为两人之间算不上朋友。 但李相容不同,无论他如今做了什么,至少之前自己曾与他数度联手,算是盟友。而这盟友的关系,又没有彻底破裂,所以让他帮忙,最为妥善。 更何况,风鸣院中九成阵法都是出自他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一个人回去藏身,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以。” 李相容本不想走,因为直觉告诉自己,留在这里还有用处。不过,眼下既然受人之托,他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一时间,猜不透眼前之人,究竟是为了支开自己,随意找一个理由,还是真的信任自己。 至于一旁的少女.... “不是...不是....她不是...” 李相容暗念三声,平复心境,朝着一旁的李凡玉走去。而李凡玉,则是冲着楚宁月微微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目送着三人,走出此处,离开诡异平原,楚宁月的目光方才重新落回这座阵法之上。 但她此时,没有出手攻击阵法,转化动能,而是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开口道: “他们已经走了,你还不现身么。”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尽死寂,没有任何生息,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变化。 静等十息,仍旧如此,楚宁月终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方才,出现了错觉。也许是大阵运转,这才浮现出了一丝灵气。 刚刚捕捉到的那一丝灵气,并非出自暗藏此地的其他修士。 “哼...” 但,自己此行之事,颇为重要,当然不会大意,亦不敢大意。所以,她绝不会轻易放下戒备。 身形一闪,来到诸葛所说方位,抬手之间,天空之上赤云汇聚,一道巨大赤色掌印,于空中浮现而出,伴随无数流火飞窜。 这一招,看似势大力沉,威力十足,定能让转化阵法,完美充能。 可是只有楚宁月清楚,她这一招,不过徒有其表,为得便是要让可能存在的其他修士,看到自己全力出手,以为自己施展术法过后,会进入短暂回气空隙,继而引出此人。 而她可以笃定,自己的伪装,除非对方神识与自己相当,否则决计无法看穿。而自己身负炼神诀,神识强度又远超同阶。 也就是说,除非来人是紫府玄丹,否则没有机会看穿自己的伪装。可若对方真是紫府玄丹,便也没有必要在自己如今这么一个转脉境修士面前,畏首畏尾。 所以,她认为此地若真有修士,此招过后,其必定出手偷袭。 “嗡!!!” 心念一动,天空之上巨大掌印轰然而下,万千流火同时化为无数利剑,朝此倾泻而来。诡异平原之内,本就因为阴森死气,颇为诡异,如今又有流火降世,宛如人间炼狱。 随着一声巨响,掌印落下,那座由阵法凝聚而出的宫殿之中,立时金光大盛。一道由白光汇聚而成的小门,忽然间浮现而出,只是以这门的大小,恐怕只有小兽才能钻得进去。 楚宁月知道,这是自己的攻击强度不够,无法充能此阵。虽然方才的伪装,可以在这一点上,被清晰观测,但对方又岂会知道,这阵法的原理? “唔..” 楚宁月闷哼一声,倒退数步,似是消耗颇为严重。但她如此作态,却没有等来想要等来的修士,原地打坐调息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偷袭。 终于是轻叹一声,暂且打消了疑虑。 因为这个机会,换做自己,怕也不会错过。 第2280章 谷底(中) 眼见此地无人偷袭,楚宁月暂时打消心中疑虑,她并非祁如清,亦非多疑之人,两番试探足矣。 而这一次,她出手之时,并不似先前那般大开大合,亦未让此方天地生出异象。反而只是朴实无华的一掌,印在了诸葛告知的方位之上。 随着一团烈焰蔓延而出,顷刻之间将整座阵壁吞没,那一道仅容小兽通过的大门,此刻迅速增长。直到大门可供一人通过,楚宁月方才收回手掌,但她却没有立即进入大门。 此时其站在原地不动,看似若有所思,实则却是在暗中调息。因为这朴实无华的一击,对于灵气的消耗,远超那一道从天而降的赤红掌印。 先前为李凡玉驱散阴森死气,如今又以攻击转化动能,驱动此座阵法,接连消耗之下,便是她也有些吃不消。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此界天地无灵气,无法即时吸纳补充,只能凭借残阳神诀本身的特性,缓缓提纯灵气,以灵气转化率的提高,扩充灵气可用总量,以达到近似恢复灵气的效果。 而这,亦是她对可能存在的威胁,最后一次试探。 ... 许久过后,楚宁月终于有了动作,此刻也彻底放下心来,知晓是自己多心了。因为方才自己的作假,还有一丝可能被对方看破,故意不出手。 那么能够看破自己赤红掌印的修士,就一定能够发现,自己无华一掌过后,周身气息的微弱变化,乃是其最佳的出手时机。 可是,如今对方没有现身,这是否说明,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方”? 楚宁月如今已然调和内息,虽然无法恢复到全盛之时,但也稳固住了转脉境修为,不至于因为灵气不足,被迫堕境。 此刻不愿再浪费更多时间。 其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光,窜入阵法大门之内。其身形没入大门的瞬间,阵法华光大作,而其眼前光景,物换星移。 只觉双眼一闭一开之间,已至谷底。 “....” 望着眼前峡谷之底,楚宁月一阵沉默,此处地貌已与当时不同,且上空弥漫的阴森死气,已从头顶百丈,缩短至头顶三十丈左右。 此地的阴森死气,与诡异平原之上的不同,乃是最为纯粹的死气,便是修士沉浸于此,亦会受到影响。 好在三十丈的缓冲,仍旧可以轻易抵挡,但若任由此地发展,恐怕终有一日,会彻底蔓延死气,再无容身之所。 峡谷之中,无法御空而行,道路崎岖无比,仿佛一座迷宫。不过,楚宁月腰间,仍有祁如清所赠之物,此刻其上微光浮动。 “嗯?” 轻疑一声之间,楚宁月取出那一枚玉佩,一道阵盘,此刻阵盘指针正发生改变,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在为她指路。 如此一来,她便省下了许多试错的时间,眼下谷底迷宫于她而言,自然也就形同无物了。 可虽有罗盘引路,谷中错综复杂的地形,还是让她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好在山谷之内,并无其他妖兽,亦不见当日那头凶兽现身。 一刻钟过后,眼前崎岖之路,柳暗花明,一处极为宽阔的广场,赫然出现在眼前。 “终于..” 是了,这里便是整座峡谷核心所在,巨大广场中央,立着一口看不出材质的巨鼎,镇压此方阴森死气。 但如今的巨鼎之上,已有无数裂纹,想来用不出多长时间,便会彻底碎裂。届时此地将会被无尽死气吞没,再无容身之所。 而当日,祁如清带自己进入的山洞,应该便是在.... “这个方位。” 来到西南方角落,眼前尽是山壁,楚宁月抬手一掌,印在山壁之上。灵气刚刚催动,山壁便如泥土一般,柔软无比。 下一刻,其穿过山壁,进入秘洞之中,而罗盘与玉佩,此刻皆华光大作,似是要主动飞出楚宁月手掌。 楚宁月见状,并未阻拦,取消对两者的控制,望着两者飞出,没入秘洞深处,一道身穿黑袍,端坐于地的男子体内。 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楚宁月一时五味杂陈,当时祁如清曾经说过,他不过是借尸还魂,其真正的本体被困在此地。 因为受精纯死气侵蚀,所以只能设了阵法,自封于此,除非有人能够净化此地死气,否则他便只能不断借尸还魂,控制旁人的尸身。 当日,他在自己眼前自爆,与黑袍尊者同归于尽,若是寻常修士,引发元神自爆,定然魂飞魄散,绝无生还可能。 但是祁如清当日所用并非本体,加上自己两人本就来自丹青天下,并非此界之人。所以,她一直觉得,祁如清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终于来到千丈峡谷,亦看到了手中罗盘玉佩,没入眼前男子体内的一幕。此刻能够感觉到,眼前之人还有微弱生机。 只是,如何救他,自己并不清楚.... 但至少,先带他离开此地。 抬手间,楚宁月将人扶起,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秘洞之外。可就在黑袍男子,离开原本所在方位的瞬间,山谷之内,忽然发出一阵惊天咆哮。 “不好...” 虽然不知为何,那凶兽忽然苏醒,但楚宁月也多半猜出,这与祁如清有关。 此刻自己要做的,便是赶在凶兽到来之前,借助那巨鼎之内的传送阵法,离开此处。否则自己带着祁如清,再度交手那头凶兽,胜负不可知。 “小子,你又助了老夫一次!” 可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自楚宁月身后响起,其回身之间,双目微凝。 巨鼎一侧,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头巨兽,马身鹿面,四足两臂,头生双角,通体黝黑,周身阴森死气弥漫,浓郁无比。 此巨兽足有十余丈之高,此时却是低头望着楚宁月,方才那苍老的声音,赫然是从对方口中传出。 虽然眼前之物,已然与上次相见之时不同,但楚宁月却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此物便是那头凶兽! “罢了。” 眼见凶兽堵住去路,楚宁月知晓自己发动阵法还需要时间,不可能带着祁如清,凭借速度离开此地。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与之一战,将其斩杀,一劳永逸。 所以,望了一眼身旁的黑袍男子,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过后,却又一掌将其拍飞,送回了秘洞之内。 因为她仍旧记得,这秘洞对于自己两人来说,乃是轻易可入,可对于那凶兽来说,却是一道天堑。所以,自己将他安置在山洞之内,反而安全。 “哈哈哈哈,你现在将他丢回山洞,为时已晚。方才一瞬,肉身封印已解,从此以后,老夫便可驰骋天地间!” 听到肉身封印四字,楚宁月微微一愣,这个词语她并不陌生,早年曾听二师兄讲过。千年之前,南玄州曾出现过一名通天魔修,功法诡谲,杀而不死,可无限借体重生。 无奈之下,仙盟派出三名长老,施肉身封禁之术,以身镇魔,将其永久封印。只要三名长老肉身不毁,阵法便可长久持续,而三名长老藏身之处,唯有仙盟六庭柱知晓。 故而,封印至今未破。 原以为,祁如清真的是因为他说的那样,因为阴森死气入体,不得已留在此处。可却没有想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竟也会为了镇压这头凶兽,施展肉身封禁之术。 这与自己认识的祁如清,大大不同.... “你既助老夫出关,老夫便赐你荣光,允许你成为老夫座下,第一大将!” 楚宁月沉吟思忖,凶兽却不会给她太多时间,此刻说话之间,已然动作。口中喷吐出一道紫雾,朝此蔓延而来,地面之上巨石残木,触之分毫瞬间湮灭,化为尘埃。 此雾腐蚀之力极强。 楚宁月没有多说什么,她知晓今日想要带着祁如清离开,就必须斩除此凶兽。更何况,若当真放它出去,整座南域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引出其他修士,但要以生灵涂炭为代价,行此引诱之事,那自己与邪修又有何区别?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今日都必须与之一战,将其斩除! 第2281章 谷底(下) 紫雾袭来,所过之处尽化尘埃,楚宁月见状,却是不急不缓,运转遁术,从容有余。 只因祁如清已然被自己撤走,丢入秘洞之内,有阵法稠糊,自己自然不必束手束脚,护其周全。 然而,这些紫雾却并非死物,落地瞬间便生出花苞无数,楚宁月眉头微皱,感应到这些花苞之中是有生机浮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 直觉告诉她,不能任由这些东西生长,但她此时正以遁术躲闪紫雾,倒也没有时间出手毁去紫雾之中的活物,只得做出选择。 然而,眼前凶兽吞吐紫雾,乃是连绵不断,滔滔不绝。口中紫雾如柱如电,直朝楚宁月而去,将其牢牢锁定。 便是其全力施展遁术,亦是堪堪躲过,身形腾挪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让整座峡谷之底,遍布紫雾,再无安全可言。 然,紫雾钟有尽时,凶兽之力亦非当真无穷无尽。眼见此招奈何不得对手,凶兽停止吞吐,此时周身气息略有变化,似是因为长时间吞吐紫雾,故而出现了一丝回气空隙。 但,楚宁月深知此凶兽非凡,亦知其早已生出灵智,在未探得对方底牌与心性之前,她不愿以身涉险,所以没有贸然出手。 虽说祁祁如清并不在此地,她无需担心前者安危,凶兽攻其必救。但,作战之时其仍旧无法,如一人那般随心所欲。 因为她不得不去思考一件事,那便是若自己今日战败,便再无人能够救得祁如清性命。所以自己今日不能逃,亦不能败。 如此一来,心境之上便是有了不同,而心境不同,出手之时自也不同。 “嗤...” 就在此时,紫雾之中无数花苞之内,发出一阵奇怪声响。随即四方紫雾,开始迅速被花苞收纳。这些花苞竟是生出了双足单手,化为了道道草木傀儡,朝着楚宁月蜂拥而去。 似是想要将其退路封死...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面对无数傀儡围攻,修士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施展遁术凌空而起,凭借凌空之力,轻易脱出重围。 可是此地,上空有浓郁阴森死气,如今自己便是与这些死气相隔三十余丈,就已然需要调转灵气凝聚护罩,抵消这种影响。 如若自己当真凌空,只会缩短自己与死气之间的距离,如此一来,便须花费更多灵气,抵挡死气。 恐怕这一点,才是对方的算计关键所在。它想要自己凌空,落入死气包围之内。 想通这一点后,楚宁月放弃施展遁术的念头,只见其左手微抬,运气胸前。 下一刻周身十丈方圆,一道肉眼可见的火焰气罩浮现而出,伴随无数流火,忽隐忽现。正是其防御反击之式——真阳离火罩。 真阳离火罩可吸纳对手攻击,提纯增强其内储存的真阳离火。对手攻击每强一出一层,离火罩便会收缩一丈,直至离火罩收缩至周身一丈之时,便是其防御力最强,亦是提纯效率最高之时。 届时爆发出的离火,自可将这片区域吞没,到时草木傀儡,只会化为灰烬。更可试探出,凶兽的防御手段。 这乃是楚宁月此刻能够想到,最少消耗灵气的方式。因为她知道,这些草木傀儡,不过是凶兽手段之中的前菜,其必定还有后手。 就在此时,凶兽手中忽然浮现出一柄号角,随着一声嗡鸣响彻四方,那些草木傀儡立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楚宁月蜂拥而去,速度骤然加快十余倍。 好似在凶兽看来,楚宁月采取守势,还是忌惮了上空的阴森死气,更是黔驴技穷的表现。 “来得好。” 眼见这些草木傀儡蜂拥而至,楚宁月不惊反喜,因为面对这种零碎攻击,虽然力度不足,但数量累积之下,必能使得真阳离火罩威力倍增。 真阳离火反噬,若能一击克敌这是最好,若是不能,一是可以化消眼前的草木傀儡攻势,二是能试探对方深浅,一举数得。 下一刻,无数草木傀儡撞击在火焰壁障之上,这些傀儡虽有生机,但却被那号角影响,好似失去了判断能力。自身焚烧殆尽之前,便会化为一团紫雾炸裂开来,尝试同归于尽。 但这些紫雾却未能演化出花苞,便被离火罩之外的流火吞噬,可以说楚宁月的这一式术法恰好克制了这些紫雾。 因为这紫雾的最难缠之处,便是草木傀儡衍生的花苞,能可周而复始,源源不断。虽然每次由草木傀儡转化而成的紫气,强度不如最初,终有尽时,但用来消耗对手却依然足矣。 眼见紫雾消失殆尽,凶兽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它虽已开灵智,但在本质之上还是妖兽。眼见手段失利,心中怒气冲天,挥手之间三道漆黑旋风凭空浮现。 旋风之中,好似有万刃飞旋,直朝离火照攻去,下一刻旋风已至,荡起一道耀眼火花,使得真阳离火罩迅速回防。 不过瞬息功夫,便已让方圆十丈的离火罩,收缩至三丈空间,足见凶兽此击,威力之强。 但它这一击,亦让先前没有来得及被烈焰吞噬的紫雾彻底湮灭,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失参半。 凶兽,终归是凶兽。 三道龙卷攻击力度不足,将离火照逼至三丈之后便再无进展,在烈焰流火不断蚕食之下,不过再撑一息时间,便已烟消云散,复归平静。 眼见这三道龙卷亦未能让对方防御溃散,凶兽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此刻双臂不断挥击,似要撕裂此间空间,每一次挥击便有七道气旋凭空浮现,朝前离火罩冲击而去,在峡谷之底留下七道沟壑。 不过,它如此攻击看似狂风暴雨,威势十足,但真正招架在在离火罩上的,也不过只有七道气旋之中的两道,其余五道,皆打在山壁之上。 “如此实力,能耐我何?” 楚宁月施展真阳离火罩,绝非被动防守,而是想要借助对方的攻击判断对方的实力。而这实力二字,既有武力,亦有智力。 如今,她心中已然有数,故而出出声嘲讽,知晓此凶兽虽然开了灵智,但心机城府不深,所以想要激怒对方,让其使出更强之招,试探其底牌所在。 其实,她原本并不是这般谨慎的性子,只不过今日自知身负重任,不容有错,故而想要稳扎稳打,稳中求胜。 ... 地面之上,沟壑越来越深,无数气旋前冲之下,撞击在火焰壁障之上,使得离火罩再度收缩一丈。可最后的两丈,无论其如何攻击,都无法破开。 无法亲身体验到,最强的离火反噬之力。 其实楚宁月能够自行增强或是削弱离火罩的防御能力,以达到随心所欲控制离火罩反击的目的。 只是他此刻还不想转换攻势,因为眼前凶兽总给他一种莫测之感,似乎并没有眼前这般简单。若她的攻击只有这种程度,根本伤不了如今的自己。 又何须祁如清以肉身封禁之术,不惜以身封印此物?所以,它必定还有其他没有展现的底牌。 “小子,你便只会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 原以为眼前这头凶兽只会愤怒攻击,无脑攻击,却不想,他倒也会施展这攻心之术。只是所谓的攻心之术,太过拙劣了一些,对自己没有任何功效。 反而向自己透露了一项信息——它已黔驴技穷。 虽是如此,楚宁月也并没有解除真阳离火罩或是削弱离火罩威力的打算。此刻感受着眼前凶兽气息变化,好像他这一波攻势结束之后,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隙,而且空隙的时间更长更久。 若这不是对方刻意所为,而是具有固定规律,那么下一次出现空隙之时,便是自己出手的时机。 不过,除了眼前看到的一切之外,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直觉,总觉得眼前凶兽没有自己看上去那般简单,若自己当真此刻选择趁虚而入,后果恐怕并不像预想中的那般完好。 眼见自己所谓的计策没有生效,凶兽口中再度发出一阵咆哮,倒是让楚宁月觉得它有些好笑,恼羞成怒的样子,更显几分无脑。 可下一刻,她的面色便是微微一变,因为她发现了端倪。 随着这一声咆哮,山谷之上立时有无数落石滚落,这些落石穿过浓郁死气过后,亦是变得漆黑无比,好似一颗颗炮弹从天而降。 落地之时不但尘土飞扬,更是冲击力十足,原来先前凶兽的攻击,并非单纯鲁莽,而是在破坏山体,为此刻发难准备。 若任由这些山石继续滚落,祁如清所在的洞穴,恐怕便要被彻底封死,某种意义上,这头凶兽,正是在攻敌必救,积累优势。 第2282章 现身 然而楚宁月对此凶兽有所试探,有所判断,可这凶兽对她却了解甚少。因此这番算计,注定徒劳无功。 但虽然那座洞府有阵法守护,并不能确定这些山石是否能够威胁到山洞之内的祁如清...而这些山石即便是真的封死入口,想要破开此处,对自己来说也非难事.... 可,自己却不敢去赌。 ... 虽不敢赌,此刻也绝不会动! 因为她记得一人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人教过自己在面对狡猾的对手之时,越是想要保护什么,并越要表现的极不在意。 否则一旦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弱点所在,定会时时牵制,届时非但想要保护的东西会陷入危险,自己更是被处处掣肘,无法发挥。 眼见楚宁月仍旧没有撤去离火罩,凶兽似乎有些意外,凭借它为数不多的记忆,分明记得眼前的楚宁月与那山洞中镇压自己之人,关系匪浅。 上次他们便是一同回到此处,可为何她会对里面的人见死不救呢? 以这凶兽的思维,显然想不通其中道理,只是持续了一瞬,心中便已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那一张鹿面之上,竟事出现了极为人性化的肉疼之色。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阵不安。 就在此时,其头顶忽然浮现出一只长宽丈许的血红巨眼,巨眼未开,便有无数阴森死气,自内浮现而出。 这一刻,楚宁月终于明白,原来千丈峡谷之下的死气来源,并不是这头凶兽而是这凶兽此刻头顶浮现而出的巨大眼球。 随着巨眼浮现,一阵前所未有的威压之感,扑面而来。好似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一位分海境修士。 如此压力,前所未有,已是危机。 ... 巨大眼球浮现之时,凶兽周身气息便一阵萎靡,其周身的死气,此刻正迅速朝着巨眼汇聚而去,似乎祭出此物对于它来说乃是极大的消耗。 一阵不祥的预感,自楚宁月心中浮现而出,此刻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立即解除真阳离火罩,利用反冲之力应接马上要到来的攻击,然后... 逃! 可她此刻不能逃,如若自己逃脱,祁如清必死。而此物脱困,南域生灵涂炭,无论于公于私,此事都有为自己的道心。 更何况离开这峡谷的阵法入口,一直被此凶兽占据,自己便是想逃,也只能逃得一时,无法长久。 心下既定,楚宁月做好准备,对方发出的下一击,她便会破碎离火罩,引真阳离火反噬,继而使出最强之招,趁凶兽虚弱取其性命。 可就在此时,巨大眼球之内,忽然迸发出一道红光。刹那之间,已至真阳离火罩! 下一刻,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只闻一声脆响,真阳离火罩之上浮现无数裂纹,应声而碎。其内提纯的真阳离火,此刻如滔天之势,蔓延席卷而出。 然而,若说金芒夺魄术乃是以点破面的法门,那么真阳离火罩的反击,便是以面概全之法。离火蔓延而出,囊括八方,火势吞没一切。 可是在面对以点破面之时,威力便因过于分散,而比不过单体攻击的火牢送葬。 离火对冲之下,为楚宁月赢得了思考的时间,她本欲打算离火罩碎,便主动出击。可如今,离火罩破碎不是因为自己刻意降低了防御,而是被动被破。 这就说明,这一道红光,已有灭杀自己的威力,不可硬接。 心念急转之下,她决定稳中求胜,没有贸然出手反攻。此时借由真阳离火反冲之力,抽身而退,身形一闪之间,已出现在右方十丈开外。 “咚...咚咚...”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悸之感,仿佛在一瞬之间,周身气息尽数停滞。下一刻,其身形便定格在了原地,仍旧保持着手中掐诀的姿势。 可无论她如何用力,此刻都难以动弹分毫,好似失去了对这具肉身的掌控权。 可是,明明在自己施展遁法躲闪,真阳离火全面爆发之下,已将那一道红光吞没。 明明自己是趁离火罩破碎的瞬间,真阳离火全力反扑之际,迅速躲闪。 可为何?还会着了对方的道? .... 只是这个问题,仅仅持续了一瞬,楚宁月便找到了答案。因为这道赤芒,只是表象,这巨大眼球发出的攻击,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肉身,而是攻击自己的识海。 它此刻束缚的,也不是自己的肉身,而是元神。 虽然,转脉境修士无法元神出窍,亦无法调用自身元神,只得储存于识海之内。 但无法调用,不代表没有。 此刻楚宁月识海之中,已是怒浪翻天,她已遭受过数次夺舍之战,但这一次,有与夺舍有所不同不同。 这一道入侵之力,似是想要抹除自己神识之中对抗的意志,继而控制自己,而非取而代之。好在自己修有炼神诀,若是换做其他转脉境,只怕此刻已成了对方的傀儡。 此时身形难动半分,楚宁月被迫化身入识海,与那一道入侵的外敌,作意识之战。至于肉身如何,她此刻已然是顾不上了,因为即便分心看顾,也无能为力。 可就在此时,一道久违的人影,却再一次自其识海中心的孤岛之上,浮现而出,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力。 “你...” 见到这个人,楚宁月微微一愣,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眼眸之中浮现出一丝短暂的复杂。在下一刻,这一丝复杂之中,便只剩下了愤怒。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本尊。因为真正的他,早已在丹青天下消散,更不可能随着自己一同来到此界之中。 那么眼前出现之人,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一道入侵的意识,他想要利用此人的样貌让自己放松警惕,继而迷惑自己,攻击自己。 或许那巨大眼球发出的赤芒,可以读取到自己的记忆,知晓自己心底对此人抱有歉意。可是,若它以为,自己会因为眼前之人的出现,便陷入自责,忘却战斗... 那它便是,太过天真! 楚宁月行事随心,从不耿耿于怀,她虽会将一些事压在心底,当做尘封的记忆留存,但这些记忆被人翻出之时,她亦不会心境起伏太重。 而她最为厌恶的,便是旁人假扮成自己的故人,欺骗于自己。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先前的那些记忆,不断涌上心头,此刻尽数化为战意。 心念一动,楚宁月已出现在中心孤岛之上,这里毕竟是她的识海,做到这一点,自然不难。而其踏足中心孤岛的瞬间,便使得四周滔天海浪,为之一顿。 而楚明月仍旧记得,当年那个人教过自己什么。 此地乃是自己的识海,所以在进行意识之战时,自己具备极大的优势。此时,既然已经确定对手所在,自然是... 抬掌便攻,抢占先机! .... 可其一掌轰出,先前人影却瞬间出现在其身后,随即... “楚道友,你我许久不见,这种欢迎方式,我可有些吃不消啊。” 略带几分调侃,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使得楚宁月眉头皱得更深。 而下一掌,出手更加凌厉,他此刻已认准了眼前之人,便是入侵的那道意识所在。否则,自己踏上孤岛之时,此人瞬移之时,为何四处滔天海浪,为之一顿? 所以无论对方接下来,它对自己说些什么,或是如何伪装出与那个人一样的作态,自己都绝对不会上当! “别别别,楚道友如此盛情,我这刚刚苏醒的身板可难以领受,更何况,此地还有外人。” 来人话音刚落,楚宁月的一掌便夹带风雷之势,已至眼前这人身前。而这一次,眼前的人影没有瞬移,亦没有躲闪,只是右手袍袖一挥。 下一刻,本该落在来人身上的一掌,烟消云散,识海之景,烟消云散... 楚宁月眼前的一切,皆是烟消云散。 重新化为了千丈峡谷之底,重新对上了那一颗诡异巨眼。 但被强行踢出自己识海的楚宁月,此刻却是愣在原地,因为这一幕,何其熟悉,何其.... “我这才刚刚苏醒,便遇上这种麻烦,不愧是你。” 脑海之中,再度浮现起那人的声音,亦如当年初见。但他语气虽然还是那么让人讨厌,但声音却显得有些虚弱,仿佛将自己踢出识海,消耗极大一般。 只是她并不知道,同样被踢出识海的,还有那一道入侵的意识。 楚宁月自己周身气息凝滞之感,此刻尽数消除,反倒是那巨大眼球,此时因为意识被毁,凝滞于半空之中,一动不动,出现短暂僵直。 连带着那一头凶兽,此刻都仿佛画面静止一般,矗立在原地。 一时之间,楚宁月也分辨不出对方是在玩什么把戏,但无论对方想要做些什么,自己此刻都必须有所行动! 第2283章 红衣(上) 心念一动,七道火柱立时在地面之中浮现而出,将那一头凶兽笼罩在内,火柱不断旋转,形成一道火牢,自有聚合之势。 可就在此时,凶兽忽然自呆滞之中恢复过来,而天空之上的巨眼,却仍旧维持上一刻的凝滞姿态,不过却已开始缓慢攀升。 “你不能!!!” 凶兽口中,忽然咆哮一声,口吐人言,那血色巨眼向上攀升的瞬间,这一头凶兽周身气息,便急速萎靡,身形亦在不断缩小。仿佛它的力量源泉,便是那一枚巨大眼球。 此刻感受到自身实力迅速流逝,感受到那个东西,想要弃自己而去,将自己当做弃子... 本就灵智不深的凶兽,此刻彻底失去了理智,望着一切变故的根源,望着楚宁月。 怒吼一声,竟是带起一道残影,不顾火柱火牢之危,朝着楚宁月强冲而去。 “轰!!!” 一声嗡鸣巨响,响彻千丈峡谷,下一刻,七道火柱之中,便有一道火柱被其冲断,真让其逃出了这座火牢。 不过,楚宁月却是从容不迫,因为火牢送葬之法,最为特殊之处,便是火牢一旦形成,便是聚合七道火柱为一体。 所以,其看似是冲断了一根火柱,实则却是毁去了全部。而强冲火牢遭受的反噬,要比聚合火牢发动最后一击,造成的伤害更高一倍。 果然,眼前妖兽身形出现在楚宁月面前之时,其已然出了巨大的代价,折损一臂半足。其此刻无论是实力还是体积,都已经无法与自己一战。 而天空之上的巨大眼球,此刻已攀升至二十丈,距离空中的精纯死气,只剩下最后十丈。若它彻底没入精纯死气之中,将再无斩除的可能。 因此楚宁月此刻没有对妖兽乘胜追击,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天空的巨眼之上。 可就在此时,巨鼎之中,忽然亮起一道耀眼光柱。其内,一道火红人影突兀浮现,刚一现身,便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纵跃而起,来到了巨大眼球上空。 “修士?” 楚宁月虽然不知眼前之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但她此刻却已分辨出,此人周身灵气浮动,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修士,而且修为比之自己只强不弱。 否则以她如今所在方位,早已被精纯死气影响... “道..” 可楚宁月一句道友还未叫出口来,更是来不及出声提醒对方,小心头顶的精纯死气。那红衣女子,便抬手一掌,劈出一道金色剑光,却有百丈剑芒。 下一刻,血色巨眼,竟在这一击之下,一分为二,迅速陨落。 红衣女子见状,似乎并不满意,眉头微皱之间,再有动作。 其指尖迅速流转,似在空中刻画某种符文,随即无数剑气迸射而出,将那被一分为二的眼球斩得支离破碎,化为赤色碎片,散落于空。 而一旁本就因为强冲火牢,付出惨痛代价的凶兽,此刻更受反噬,当即悲鸣一声,应声而倒,周身生机迅速流逝,不消片刻,便会气绝当场。 施展百刃过后,这红衣女子似是仍不放心,右手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将此刻已经残破不堪,支离破碎的赤色碎片,皆吹至一处。 而后,自腰间迅速取出一块罗盘,开启了一道金色阵法,将碎片所在区域,悉数笼罩。 “道...” 可楚宁月这一次,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因对方的举动,闭了口。 因为此刻,那阵法之外,红衣女子术法尽出,风火水雷连绵不断,接连轰击在阵法之内。便是真有分海境修士在此,重伤之下,被其如此“挫骨扬灰”,怕是元神也无法逃脱。 “不可大意,绝不能放此物为祸苍生!” 红衣女子轻声开口,眼神更肃,手中术法,微微一顿,周身气息截然不同,似是在运转某种特殊功法。下一刻,更为猛烈的攻势在阵法之内不断爆开,看得一旁的楚宁月,一时沉默。 心道... “这位道友,也有些...太过谨慎了吧。” 三息过后,阵法空间之内,已再没有一丝一毫赤色碎片,在无数术法狂击之下,方才的巨大眼球,如今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而随着巨大眼球彻底湮灭,那一头凶兽,也彻底失去了生机,方才它有多么强横,此刻便有多么凄惨收场。 “道友,你...” 见眼前尘埃落定,总算可以开口说话,楚宁月上前几步,与女修保持十丈距离,出声.. 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打断: “你叫我道友?” 红衣女子在确定凶兽死透之后,方才回身望向楚宁月,轻声开口之间,面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上下打量。 可在打量之后,此女开口之时,却是口出惊人之语,让楚宁月一时不解... “你今日耗损严重,趁人之危不是本姑娘的风格,所以本姑娘方才亦让自己耗损严重。一是可保此凶兽死绝,绝无复生之可能。二来,便是与你公平一局,让你心中再无遗憾。” 听到红衣女子的话,楚宁月心中疑惑更甚,听她这语气,今日是要与自己一战。可是,此界修士本就稀少,彼此相见,不该如此才是,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隐由。 “来吧!” 红衣轻斥一声,便要动手。 “你..” 眼见着红衣女子不由分说便要与自己一战,楚宁月心中不解,也不愿就此展开对决。 但下一刻,她心中的疑惑,便消散了一半,望着眼前女子平和的目光,也出现了一丝涟漪。因为,眼前女子抬手之间,手中流火浮现。 自己此刻周身地面之上,七道火柱已然升腾而起,正是自己残阳神诀之上记载的攻击术法。 火牢送葬! “是你...” 原本楚宁月还对这突然现身,助自己斩杀凶兽的女子,颇有几分好感,想与之结交一番。 但如今见对方起手之间,便是火牢送葬,心中的一些疑问也就立即烟消云散。 原来那时,便是此女在暗中偷袭自己。 红衣...红衣! 这样看来,联想起之前许国手所说的话,那名击杀了少城主的红衣女子,怕就是眼前之人了。 只是,她当日既然会行偷袭之事,便绝非什么光明正大之辈,今日作为,又让自己有些看不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若不击败此女,今日无法轻易离去。 “既然你不打算装了,便与我全力一战,倘若有半分留手,今日你必死无疑。” 说话间,红衣女子竟是挥手撤回了火牢送葬,如此举动,更让楚宁月不解。虽然自己身负残阳神诀,破解火牢送葬并非难事,但也需要耗费数倍灵气。 对方甘愿放弃如此优势,与自己公平一战,倒是让自己有些意外。因为火牢送葬不能瞬间发动,否则威力大减,需要提前排布,而控制住同阶,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我不知道友因何杀我,但当日偷袭之事,须有一个交代。” 话音方落,楚宁月周身气息浮动,此刻无须保留,更不敢保留。因为她能够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且灵气精纯程度,在伯仲之间。 也就是说,对方同样拥有越阶一战之力,不可大意。 “呵...多说无益。” 红衣女子话音方落,右手袍袖一挥,百道剑气便已破空而来,倏然而至。楚宁月深知对方修为,此刻不敢大意,为防对方后手,没有施展遁术躲闪,而是手中道诀一掐。 地面之下立时传来一阵轰鸣。 下一刻,一道石墙破土而出,足有三丈厚度,挡在楚宁月身前,凝土成壁。 百道剑气固然斩钉截铁,但这三丈石墙,亦是术法控制。交接瞬间,三丈石墙被洞穿两丈,而百道剑气已无突破之力。 一瞬攻守完成,楚宁月稍站上风,但她此时却没有丝毫得意。因为她觉得,眼前女子的攻击,不会这般简单,她方才劈开赤红巨眼的一击,威力绝对不止这般。 “嗯?” 就在此时,其轻疑一声,身形立时化为一道流光,离地而起。而其原本所在方位,脚下立时有数十道剑气破土而出,果然红衣女子眼见土墙现身,立时分出一半剑气,埋入地下。 如果楚宁月因为方才的上风,有了一丝大意,此刻便已被剑气贯穿。 “倒是谨慎。” 红衣女子点评一句过后,单手向天一指,指尖一道长剑虚影浮现而出,足有十余丈。随即一指点出,剑影斩下,天空之上剑气纵横交错,再度浮现而出。 以楚宁月的遁术,虽然一时之间,不会被剑气所伤,但却会被其牵制,无法抵挡那一道剑影。 见识过红衣女子,一剑劈开赤红巨眼的威力之后,她绝不敢以肉身硬接此剑。 于是当即身形落地,故技重施,火焰气罩凝成,真阳离火罩。 “铿!!” 下一刻,剑影斩落,无数剑气如千军万马,受其感召,蜂拥而来,撞击在火焰壁障之上,发出点点火花,使得真阳离火罩不断缩小。 直至三丈方圆。 第2284章 红衣(中) 红衣女子这一剑,虽然威力极强,但正如她之前所说,她对付赤色巨眼,消耗不小,因此这一剑的威力,比不上最初的一剑。 但也强过了巨眼发出的那一道赤芒。 然而其此刻,一剑落尽,却没有再出第二剑,而是身形疾退十余丈,如轻鸿点水一般,落在巨鼎之上,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 目光之不善,眼神之玩味,让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道友,你这功法在于防御反击,但我若不攻,你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红衣女子说话之间,当即在巨鼎之上,打坐调息,如此一幕看得楚宁月,颇为愣神。 不过转念之间,也能想通其中道理,毕竟对方同样会使火牢送葬,所以知晓真阳离火罩也并非稀奇之事。 这真阳离火罩,在面对知根知底的对手时,的确只能出其不意,倘若对方不攻,自己的确无法主动发动离火反噬。 因为,施术者只能随心所欲,减弱或增强离火罩防御之力,可破碎一击却无法自行施展。 只是,此女似乎并不清楚,当真阳离火罩的防御力,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不会再对施术者造成消耗。 且施术者,若是本源功法为火,更可吸收其内提纯的真阳离火,补充自身灵气。虽然恢复力不强,但却聊胜于无。 因此,眼下两人僵局已成,红衣女子打坐恢复,而楚宁月吸纳真阳离火恢复,此刻比拼的,已不是术法之利,而是恢复速度。 “轰!!!”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似是随着赤色巨眼的湮灭,谷底上方的精纯死气,开始有了消散迹象。但随着死气消散,亦让整座山体发生巨震,无数落石再度滚落而下。 楚宁月与红衣女子所在方位,皆是之百丈广场靠近中心之处,自然不会被落石波及。而且即便这些落石,经过经过精纯死气转化,威力十足,但想要伤到她们亦非简单之事。 可是,在这场博弈之中,楚宁月却无疑是占了下风,因为她与红衣女子不同,她此刻心有挂碍,担心祁如清。 “嗯?” 但下一刻,她的担心,便在红衣女子的一声轻疑之中,化为了紧张。因为本该在秘洞之中,被阵法守护的祁如清本体,此刻竟随着一道白光,脱出秘洞,浮现在巨鼎一旁。 他此刻一身黑衣,安静地躺在地面之上,虽有微弱生机,但却与死人没有太多差别。 虽然只是一瞬的紧张,可是这却难逃一直在观察楚宁月的红衣女子双眼。一句话,如九幽寒潭,恶鬼索命一般,自前方幽幽传来。 “你...似乎很在意这个人?” 一声入耳,楚宁月双目微凝,她此刻迅速做出判断,自己与红衣女子,分别距离祁如清的远近,还有出手之后,如何应对。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漠视,因为即便自己能够抢下祁如清,稍后的战斗亦会受到掣肘,届时两人恐怕都会折损在此。 自己不会逃,不会退,但还没到了关心则乱,头脑发热,失去理智的地步。 所以此时,绝不能顺应对方的试探,暴露出自己的意图,否则无论对自己还是对祁如清,都是置身险地。 然而... “曾有一人对我说过,言语行为能可骗人,但应激之下的一瞬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看来,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个人,便是突破你这防御术法的关键。” 红衣女子说话之间,已是一个闪身,来到了祁如清身旁,而此时她不过才说了前半句话而已。所以,即便是楚宁月想要反应,也没有机会反应。 心中既已做出决定,她便不会轻易更改,无论此女如何试探,自己都必须保持漠视态度。否则,便会中计。 但她决计无法想到,下一刻红衣女子,竟会做出惊人举动,让其一愣... 只见红衣女子扶起地面之上的祁如清,而后飞身至巨鼎之上,将其安置在鼎身,而后跃下巨鼎,望着楚宁月道: “本姑娘说过要与你公平一战,所以自然不会用旁人来威胁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只是这真阳离火罩....” 红衣女子言至此处,忽然手中掐诀,随即周身十丈同样是凝成一道火焰壁障,漫天流火浮现。不过,她却没有继续术法,而是右手一挥,中断了离火罩。 方才接着开口道: “你所会的术法,本姑娘也会,所以若这样打下去,怕是打到整座山谷湮灭,你我也分不出胜负。不如你我约法三章,不用残阳神诀之上的功法,如何?” 若说方才女子的行为,让楚宁月意外,那么此刻“残阳神诀”四字,便如晴天霹雳。因为此事,乃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便连祁如清也不知情,眼前此女为何知晓? 不...残阳神诀,乃是残阳宫千年之前传承之法,至今早已失传,但既然自己能够习得,旁人边也有习得的可能。 此女又是修士之身,便必定出身于丹青天下,或许...与自己师出同门? “你究竟为何要与我一战?” 此时楚宁月离火罩未散,因此僵局之中,有了对话的余地,得以询问这一场无妄之争,因何而起。 红衣女子闻言,轻笑一声,但此刻她心中其实,已有了几分不同的看法,所以也愿意透露一丝信息。 “为了求证一件事,而这件事言语能够骗人,行为能够骗人,便连眼神也可能骗人,唯独功法骗不了人。” 但她的话,至此微微一顿,接下来说出的话,便又是带上了几分谜语.... “若你是我要找的人,你我此战既分胜负,亦分生死。若你不是我找要找的人,你我早晚亦有一战,此为宿命,无法规避。” 楚宁月眉头微皱,她生平最是讨厌谜语人,如今只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但至少确定,此女今日出现在此,乃是早有计划,而她与自己交手,是想确认一件事。 “可以。” 楚宁月两字出口,可谓是避长扬短,因为楚宁月如今一身术法,大半来自残阳神诀演化。如若不施残阳神诀,其实力便会大减。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女子并非穷凶极恶,她既能数度放弃优势,不以祁如清威胁自己,便说明此此女行事,有着一把衡量标准的底线尺。 所以,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对于那女子方才的一剑....若不施以真阳离火罩,自己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破解之法。 “散。” 一字出口,已然提纯不少真阳离火的术法,此刻烟消云散,楚宁月单手负于身后,望向眼前红衣女子,只待对方出手。 “好!” 红衣女子见离火罩溃散,此刻一指轻点,指尖剑芒再现,正是方才斩落赤色巨眼的一剑,但却并非由上及下,而是由坐及右横斩而去。 楚宁月顿感压力袭来,知晓此剑威力不凡,不可轻敌,当即施展遁法,抽身疾退。 与此同时,其不以残阳神诀施术,那所余手段,便只剩下原本残阳诀的五行连击。虽然因为本源功法不再是五相,而是火相,施展五行连击威力有所减弱... 但,眼下面对这一剑,也别无他法。 随着一道烈焰喷洒而出,却只是与百道剑气接触瞬间,便烟消云散,随即地面之下一道石墙再度凝成,却要比之前的石墙,防御力更高数分。 楚宁月当然不会寄希望于石墙之上,这不过是拖延手段,借助石墙之势,其以遁法再退。 剑光触及石墙,石墙支离破碎,却在碎裂瞬间,化为无数金芒,直朝红衣女子而去,要以攻为守,逼她转换剑势。 果然,这一剑攻伐之力虽强,但却也会让红衣女子防御不足,眼见百道金芒席卷而来,她果然收剑回防。 随着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百道金芒散落,却在落地瞬间,化为一片水雾,弥漫四方,遮挡视线。 以火生土,以土生金,以金生水,已是楚宁月如今,不凭借残阳神诀,施五行连击之法的极限。 因为其本源功法属火,而水火不容,其已施展至水相,如此之水,不足以生木,只能有所变化。 从这一刻开始,两人比拼的不再是术法,而是神识。 第2285章 红衣(下) 千丈峡谷之下,死气开始消散,对于神识的阻断之力,正在减弱。而楚宁月以五行连击之法,施水相术法化雾为终,叠加之下,使得谷底尽是水雾,遮挡视线。 此刻,两人皆在水雾之中,上有死气未散,不得以遁术凌空,下有雾气萦绕,阻隔视线,削弱神识。所以眼下唯一能凭借的,便是彼此神识之力。 但,楚宁月施展此术,绝不是为了暗中偷袭红衣女子,奇袭制胜,而是心中另有打算。 不多时,其凭借隐息之术,与祁如清的气息定位,悄无声息,来到了巨鼎之下。眼见此处并无红衣女子,面上方才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方才之所以用威力不足的水相术法结尾,制造出此地迷雾,并非是为了攻敌制胜,而是为了此刻周旋。 而如今,红衣女子怕是果真觉得,自己制造出水雾隔绝神识,是有偷袭后手,所以已经主动出击,离开此地。 却不知,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趁机带祁如清,离开此地。 扶起地面之上的祁如清,楚宁月没有丝毫停留,立即带起跃入巨鼎之内。而刚刚入鼎,祁如清周身便有一道湛蓝光罩展开,将两人笼罩在内。 楚宁月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却能够猜出,这多半是祁如清所留的某种后手。毕竟他这个人心机深沉,便是以身封印此地的某个东西,也绝对不会毫无转圜余地。 “你...” 阵法开启,光柱冲天,冲开无数死气,开辟出一条通天之路。如此大的动静,自然难逃红衣女子感应。而她此时,亦是知晓了楚宁月方才术法的用意,此刻心中颇为懊恼。 但一个你字刚刚出口,便见到两道人影,在巨大光柱之中,迅速攀升,只是半息之间,便已消失在视野尽头。 而被阵法光柱冲开的死气,亦在光柱消散过后,迅速凝结。 红衣女子赶忙跃入巨鼎之中,想要借助阵法追击,可下一刻,她的面色便更加难看。因为这巨鼎之内的传送阵法,竟被人毁去了一半,已经无法发动。 而没有这传送阵法,凭借千丈峡谷之上,足有数百丈厚度的死气,强冲而上即便不被死气控制,沦为傀儡,也付出惨痛代价。 终归..是自己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可恶!” 眼见阵法破损,红衣女子别无他法,想到方才与楚宁月对阵之时,对方的冷静与态度,心中怒火更甚。 怕是对方早就在筹谋这一刻,亏得自己还想与他公平一战,他却想要利用机巧,将自己永远困在此处。 越是去想,心中便越是愤怒,而越是愤怒,便越是忍不住去想。红衣女子一时之间,沉默不语,似在思忖什么.... 只是,她这一点,倒是误会了楚宁月。楚宁月虽然不想与她一战,倒也没想害她,至少眼下对她的观感,还算不差。 无论是她行事磊落,没有偷袭自己,还是她没有利用祁如清威胁自己,制造对局优势。 一切,皆是祁如清的后手。 早在很久之前,祁如清选择将本体留在谷底之时,便已在本体与巨鼎传送阵上动了手脚。有朝一日,若自己的本体接触到传送大阵,便说明事情有变,需要后手。 所以,他在阵法之上设了自毁术法,只要自己的本体借由传送阵离去,传送阵便会自行瓦解。届时,变数自会被困在峡谷之内,为逃离此处争取时间。 只是他未曾料到,有一日回到此处,接自己的本体离开此地的,并非是自己,而是楚宁月。 更没有想到,自己所留的后手,不但没有解决麻烦,反而... ... 楚宁月借由阵法,重新出现在诡异平原之上,她以为红衣女子会迅速发现,而后凭借阵法追上。所以她不愿多留片刻,带起祁如清,便以遁法朝凛风城疾冲而去。 凛风城内,虽然没有修士,却有此界能够勉强抗衡修士的四品高手。尤其是对红衣女子,耿耿于怀的许国手,断不会放任此女在城内继续行凶。 所以,自己若是那红衣女子,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不会闯入凛风城,自断退路。 “休走!” 可就在其遁出百丈之时,诡异平原之内,忽然传出一声厉喝,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伴随一道人影,自峡谷之中脱出。 感受到剑气的气息,楚宁月哪会有半分停留?那女子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这百丈距离,便是自己的优势所在,此刻唯有带着祁如清进入凛风城,方能终止此乱。 所以她没有过多留意身后红衣女子,只是径直前冲。 可她并不知道,红衣女子行事潇洒,性烈如火,方才怒极之下,竟是选择了强冲千丈峡谷。 如若不是那赤色巨眼已经湮灭,谷中死气开始消散,也已不会蛊惑人心,她此刻怕是已经要沦为一具傀儡。 可犹是如此,她此刻周身上下,却也有大小十余处伤口,因为那些失去赤色巨眼控制的死气,对于修士灵气来说,便是死敌。 其自下强冲而上,虽有剑光护体,却也被死气撕开大半,以她如今的状况,若不施展些底牌,莫说是追上楚宁月...便是望尘莫及,也没有资格。 红衣女子面色阴沉,此时手中道诀一变,口中闷哼一声,其周身原本十余处细小伤口,此时似因其强行施展底牌而扩大一倍,血流不止。 其如今所施秘法,乃是一门转周身守御恢复之力,为攻伐之力的秘术。一旦施展,便是有攻无守,以攻代守。 如若平时施展,自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负荷,只是被攻击之时,十分容易受伤而已。可是如今,她本身已然受伤不轻,将体内守御与恢复之力,尽数化为攻伐之道.... 虽可令其速度与攻击加倍,但却无法压制体内伤势,可以说是极为疯狂的举动。 “嗯?” 楚宁月施展遁术疾飞,丝毫不会因为带着祁如清便有任何速度之上的减缓,这便是修士遁术,与武道轻功的最大不同。 因此她并不会因此分去心神,无法关注身后状况。 此刻第一时间轻疑一声,因为她感觉到那红衣女子的速度,极不寻常,似是在不断加快。 自己与她百丈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三息... 不.. 最多两息,她便可追上自己。 这样的遁速,已不是转脉境能够拥有,至少也是假丹修为,莫非此女.... 不过,楚宁月的思绪,却在下一刻停止,因为她终于注意到了,红衣女子此时身上的大小十余处伤口。血流不止,浸染红衣,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红衣如血,还是血染红衣。 “她怎会受伤?” 楚宁月心中思考,并不影响遁术,此刻术力加催,使得遁速再提三成。但心中,已经想到祁如清周身亮起的那一套光幕,怕是因为他所留的后手。 楚宁月与红衣女子修为相当,她并不畏惧对方,之所以要选择逃走,一是因为祁如清状况极差,留在千丈峡谷之下,极不安全,二是因为此女来历不明,她不想与此女战得不明不白。 但眼下看来,即便最初是一场误会,如今此事也无法以误会二字揭过。今日之后,此女怕是真要与自己为敌了。 可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传音,却自楚宁月耳中响起,来自其右手所提之人,声音虽然极为虚弱,但吐字却十分清晰,只是这内容有些.... “此女于你...正如黑袍尊者于我...不可大意,不可轻信,不可结交,不可施救。稍后..你需以神识烙印,打入其体,若不能御,必杀。” 像是在交代什么。 “祁..” 楚宁月闻言一愣,一句话刚刚说出一字,便觉掌心一空。原本被自己提着的祁如清,此刻竟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身后半空之上。 而刹那之间,红衣女子便已赶上,她的速度此刻已经突破假丹,俨然进入玄丹之境。 祁如清抬手之间,凌空一握,天空之上无数火石,凭空浮现。而红衣女子的目标,本来只有楚宁月一个,但此刻她已怒极攻心,见有人拦路,已顾不上什么无辜。 当即一剑刺出,朴实无华,但却是汇聚周身攻击于一点,既然眼前之人要阻自己,那自己便穿身而过。 “哼。” 一身黑袍的祁如清,此时冷哼一声,他既然敢拦路,便自有打算。此时另一只手横挡于身前,一道火焰壁障,瞬间凝结。 他这一式法术,与楚宁月所施术法不同,威力并非来取决于自身修为高低,而是来自于法术本身。因为他是将一道控制术法,以防御之势施展而出。 某种意义之上,可说是一瞬之间的绝对防御,对付眼前这种,汇聚攻击于一点的对手来说,最为克制。 虽然只要一瞬的绝对防御,但祁如清有这个自信,能够在对方攻击来临的瞬间,精准把控,施展出这一法术。而他只需抵挡那一瞬,便可功成。 然而... 其眼前一道火焰屏障,凭空浮现,红衣女子的一剑,并未如期而至,一切皆发生在刹那之间。 而刹那之后,火焰壁障迅速收缩,生死已定。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86章 身死 眼见祁如清脱离遁法裹挟,回身应战,楚宁月始料未及。回身救援之下,已是来不及赶在其前,对阵红衣女子的至强一剑。 情急之下,只得再施真阳离火罩,将祁如清罩在其中,哪怕只拖延瞬间,亦能让自己赶上,救下此人。 她不明白,祁如清为何忽然回身应战,即便那红衣女子的速度快过自己,此事应该交由自己处理才是。 她更不清楚,为何祁如清会突然苏醒,且以他的状况,如何能够与人动手?究竟有什么必要,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 但这些疑惑,终究无法得到答案,因为少有失策的祁如清,这一次... 终究失算。 真阳离火罩凝成瞬间,与那一剑交接,只刹那之间便自行收缩,便是楚宁月以遁法上前,尽可能让更强防御力的离火罩,作用于祁如清之身。 也终究还是在离火罩收入三丈之时,让其暴露在了离火罩外。 而祁如清的护身法术,只有在一瞬之间,近乎绝对防御,错过了那一刹那,便会威力大减。 此时其眼见真阳离火罩现,面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意外。但下一刻,他便无心去思考其他,因为... “嗤...” 红衣女子,一剑穿心。 怒极之下,不惜自损八百,凝成的至强一剑,本该将眼前之人穿身而过。可此刻,红衣女子的手臂,却停留在了祁如清一身黑衣之前。 祁如清原本挡在胸前的左手,此刻已被长剑洞穿,可其掌心伤口之中,却有七道火蛇浮现,将红衣女子四肢身躯,牢牢固定在原地。 红衣女子所施术法,会让她的攻伐之力与速度大幅提升,却会让她的恢复速度与防御力接近于零。若是面对寻常术法,她还能一剑破之。 可祁如清所用的不是术法,而是特殊法术,并非是此界或是丹青天下之物,不能以修士常理度之。这种控制,作用于其身,虽会因为双方实力差距,缩短控制时间。 但无论缩短到何种程度,一瞬间的控制,仍是能够做到,且不会被对方挣脱,犹如天道使然。 “轰!!” 与此同时,祁如清先前施术,天空之上无数火石降落,落地瞬间激起尘沙百丈,遮天蔽日,立时让此地烟云四起。 而此种攻击,随着祁如清受创,已然不受控制,敌我不分。好在楚宁月提前发动真阳离火罩,否则此刻亦要受到波及。 但她此时,却顾不得展开防御,而是挥手撤回了真阳离火罩,因为那些火石砸中离火罩,所产生的攻击,已让离火罩濒临破碎。 如若离火罩被动破碎,真阳离火席卷之下,除了自己这个施术者不会受到伤害以外,在场之人皆要受创,非是自己能够控制。 所以她此刻只能凭借遁术躲闪,不愿也不敢再波及祁如清。 而乱局之中,一道传音,幽幽响起,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却颇为平静,似无起伏: “今日天命已尽,非人力能改,他朝楚道友离开此界之时,如有余力,便带此身一并回去,葬于南玄,也算魂归故里。” 话音入耳,楚宁月骤然收缩,神识加催之下,洞穿此间烟尘。但看到的,却是为时已晚的一幕,祁如清一掌震退红衣女子,此时身形后仰,剑气穿心。 人未及地,生机全无,而红衣女子倒飞而出,同样是人未及地,便在半空之中,自体内迸发出无数血箭。 每一道血箭离体,其周身气息便萎靡一分,方才无数火石降下,已与那一剑之力抵消,而此时的一掌,乃是祁如清最后余力。 刹那之间,生死已定。 “....” 眼前一幕,太过突然,楚宁月下意识身形一闪,接住了祁如清,以灵气灌入对方体内。但却发现,对方已经生机全无,不似之前那般保有一丝微弱气息。 而自己灌入的灵气,亦被排斥而出,毫无作用,仿佛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具死物,已是尸体。 一瞬之间,楚宁月只觉头脑一阵空白,若有人此刻偷袭于她,将其击杀的可能,定在八成之上。 可是此时的红衣女子虽然已经落地,但是她的状况,比起气绝当场的祁如清,也好不到哪里。此刻五脏六腑皆遭重创,一身修为所剩无几,若不是先前秘法持续的时间已过。 让自己的防御力与恢复能力回归,此刻怕是也会当场陨落。 可是,即便此时,她能够保有一命不死,也只是残命,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 楚宁月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对于祁如清的本体,她并不熟悉。她更多认识的,乃是那名灰衣白发,行事莫测,让自己十分讨厌的家伙。 而不是眼前这个,毫无声息,也再不会有任何声息,安静躺在身前的黑衣男子。 今后不再会有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毫无准备。也不会再有人苦心谋划,让自己充当打手,辛苦一场。 亦不会再有人让自己耳濡目染,见识这人世间的机关算尽。 这样想,或许眼前这个人消失,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但... 此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似是颇为复杂,亦是颇为简单。 他是第一个知晓自己不是此界之人的人,亦是自己第一个可以相信,可以一同回到丹青天下的盟友。 他更是曾经散了九成修为,出手救自己与穆清远,让自己与她皆恢复了全盛修为。 这样的人,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从始至终,自己都对他的作风,颇为反感。 可惜,不再有机会.... 荒山秘境之内,祁如清自爆,与强敌同归于尽之时,她虽然同样遭受打击,但却仍抱有希望,觉得祁如清仍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见这一线生机尽断,她反而十分平静,没了那日道心紊乱之相。 耳中,不过是不断回想起,祁如清告知自己的言语... 思绪紊乱之下,开始冒出许多平日里绝不会冒出的念头。 他说眼前这红衣女子,与自己的关系,便如黑袍尊者与他的关系一般,颇为复杂。他要自己不可与之结交,不可轻信,若不能驾驭,便将其斩杀。 若眼前一切,都是祁如清料定自己,多半会不听他的话,所以故意制造出,被红衣女子所杀的假象,那该多好? 这一刻,她很是希望,眼前一幕,皆似从前那般,尽是祁如清的算计。 “你要我杀她,我便偏不听你的话,又待如何?” 许久过后,楚宁月冷哼一声,望着祁如清的尸体,淡淡开口,似在自言自语。心中似乎还保有一丝侥幸,若是祁如清诈死,见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必有反应。 然而等待许久,却皆不见眼前黑衣有任何反应,回应她的,唯有此地因术法轰击过后,产生的劲风不断。 “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就在此时,一旁不远处,倒地不起的红衣女子,此刻却忽然出声,主动引起了楚宁月的注意,可谓丝毫不怕身死。 但下一刻,在面对楚宁月,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之时,后半句嘲讽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楚宁月放开祁如清,此时朝着红衣女子缓步走去,眼神黯淡无光,此刻淡淡开口,仿佛眼前之人所杀的,并非自己重要的盟友,只是草木。 “他要我杀你,我便偏不杀你。况且若杀了你,今日之事便无从查起。我要知道,你今日来找我只是巧合,还是旁人有心安排。找到幕后之人,然后...” 说到此处,红衣女子忽然看到眼前的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这微笑却极为危险。她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会找死,此刻没有选择迎难而上。 更何况,她方才怒极之下,失了理智,如今细想起来,亦觉得今日自己两人相遇,颇为蹊跷。所以,她亦想知道真相。 而楚宁月一笑过后,吐出八字,平淡非常,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却让红衣女子,感觉到一阵寒风席卷而来,阴森刺骨。 “刀刀斩尽,刃刃诛绝。” 可就在此时,已经全无生机的祁如清,已是一具尸体的祁如清,忽然间有了动作。 竟似是死灰复燃一般,抬起了一根手指,指尖一道青芒流窜而出,瞬间没入楚宁月后脑,而后者似乎毫无所察。 唯有红衣女子,看清了这一幕诡异插曲...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87章 转魂 “看来此人,与楚道友相交甚笃啊。” 就在此时,随着一道响彻在脑海深处的声音响起,楚宁月再一次被强行拉入自身识海之中,眼前光景物换星移。 “你...” 楚宁月此时心绪极乱,望着识海中央孤岛之上,再现的熟悉人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因为先前识海的一幕,她只当做是赤色巨眼作祟,巨眼湮灭,便将此事放在心底。 可如今,自己已然脱出千丈峡谷,这个声音又再度响起,这便说明,眼前一切并非死气影响,产生的幻象,乃是真实存在。 若说方才千丈峡谷之下,黑袍人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虚弱,那他此刻的声音,便是十分有力,截然不同。而其半虚化的身影,此时也凝实了许多,但周身萦绕的黑雾,却没有一丝减弱。 仍旧是隔绝神识,隔绝一切探查,便是此地乃楚宁月识海,她也无法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 “楚道友莫不是忘了,我当日只是沉睡,又不是身死,你这表情,着实...” 黑袍人开口之时,仍旧像是当年那般喜欢吐槽,仍旧是语气玩味,仿佛这数月未见,便如昨日。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黑袍人哈哈一笑,接着开口: “不过还是多亏了楚道友,若非近日来,那三道魂体闯入你的识海,我也不会苏醒得如此之快。”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这才开始去思考,眼前之人,是否是自己认识的那人。冰冷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柔和,似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找到了同行之人。 但同时,她也感知到此地本该存在的邪刀残魂,以及赤刀残魂,皆已消散。 “你将他们吞噬了?” 楚宁月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平和,倒没有丝毫不悦。因为那双刀残魂对于自己来说,只是意外收获的线索,与眼前的黑袍人相比,微不足道。 眼见昔日故友苏醒,祁如清身死道消带来的阴霾,稍稍散去些许,自也顾不上其他。 “倒也不算吞噬,不过相差不多,可惜了他们身上的线索。” 听到线索二字,楚宁月眉头皱得更深,不过对于黑袍人的习性,她早已习惯,知晓对方素来喜欢装死,不会真的在刚刚苏醒之时,便暴露存在。 所以,黑袍苏醒的真正的时间,一定比千丈峡谷要早。 “无妨。” 楚宁月说出两字,抬眼望着眼前之人,似是在示意对方,有什么话赶紧开口,自己还有要事处理。 虽然那红衣女子,如今已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若放任不管,难保其还有什么底牌存在。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你那位朋友,其实还没死透。” 黑袍说话之间,摊开右掌,掌心之上,立时有一道蓝色微光浮动,凝成一道人影。这人影虽然虚化,但五官清晰,正是祁如清的本体。 眼见这一幕,楚宁月眼中,立时泛起一丝光芒,因为她知道,黑袍实力深不可测,手段更是繁多。也许他真的有办法,去救祁如清。 可下一刻,她的希望,便被眼前之人的一句话,彻底打破。 “只是想要救他,在此界不行,需回丹青天下。” 黑袍人,仍旧是那个喜欢卖关子的黑袍人,但此刻见楚宁月眼神不对,便也打消了玩味的念头,主动开口道: “准确说,是此界无灵气,我只能在此保其元魂不散,可想要温养,却需大量灵气。持续温养之下,或许有一日,他会苏醒。” “灵气?” 楚宁月口吐两字,随即低头看向掌心,而黑袍人素来平静的目光中,却出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紧张。他很清楚,自己这位楚道友是什么心性,自己若是已寻常方式劝阻,根本无法奏效。 于是,淡淡出声,预判了楚宁月的预判... “你这微末修为,便是散去一身灵气,也救不了他,反而会让他元魂消散得更快。因为我的手段一旦施展,便不能停下,你的灵气远远不够。 他如今的元魂沉寂,便如一个重伤之人,奄奄一息,躺在地面之上。若上前施救者,乃是一名专业医者,他便可活命。 可若上前施救的,只是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将其贸然移动之下,必定让他伤上加伤,死得更快。” 黑袍人极为了解楚宁月,所以他对自己的这番说辞,十分自信。而楚宁月,也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将这番话听了进去,没有做出傻事。 “可是..他的元魂为何在我的识海之内?” 此时眼见祁如清还有复生的可能,楚宁月心中阴霾尽散,但与此同时,心思活络之下,便也想到了先前忽略掉的问题。 “咳咳...” 黑袍人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尴尬,好在他周身有一层迷雾,好在楚宁月心思不在观察他之上。 “此子亦是你南玄州之人,其祖上传承功法与我有些渊源,是以我可在其濒死之时,引导其本该消散的元魂入此。 若他没有修炼这部功法,此刻定是已经死透,圣贤难救。所以,这也算是此子的造化,遇上了我,也遇上了你。” “真的?” 楚宁月淡淡问出两字,对于十分喜欢扯谎的黑袍人,她可不敢尽信。不过她也知道,黑袍人既然说祁如清还有生机,那他便一定还有生机。 至于其他,是否是黑袍人信口胡诌的背景,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至于对方口中提到的南玄州,与祁如清最后一道传音符合.... 那便更说不上证据。 因为自己能够听到的传音,黑袍人多半也可以。 “当然,若非如此,我为何要浪费修为,救这陌生之人?” .... 楚宁月望着祁如清的虚影,方才一幕,产生的阴霾,此刻尽散。心思活络之下,对于那红衣女子的恶感,也已消散许多。 此时眼见黑袍人已经苏醒,所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外面的人如何处理?” 楚宁月所问,自然是红衣女子,可是黑袍人领会的,却有些不同... “祁如清...元魂在此,十分虚弱,而他所习功法与本座同源,因而尸身不腐,可永存于世。他朝若能回到丹青天下,或是寻到一处灵气充盈之地,将其元魂修复... 届时,最与其元魂契合的,还是原本这具身体,因为他并非此界之人,为了以防意外,无法回到丹青天下,这具肉身不能弃。” 虽然黑袍人答非所问,但他的话,却也让楚宁月心生在意,她原本是打算将祁如清火化,而后将其装入玉盒之中,他日带回丹青天下,使其魂归故里。 幸好黑袍人答非所问,不然.... “可是..我如今身上并无储物法器,更无..” 楚宁月之所以把心中想法说出来,是因为她清楚,即便自己不说,对方也能感应到。所以,省去了这个麻烦。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黑袍人摇了摇头道: “此事于本座而言,不难。” 黑袍人极少自称“本座”,但每次如此自称,都会施展手段。其话音方落,楚宁月便再一次,被人从自己的识海中强行踢出,眼前重新浮现出的红衣女子的身影。 但下一刻,她便在红衣女子错愕的目光中,回身望向... “祁如清...?” 但只是瞬间,她便分辨出眼前之人,不是祁如清,而是... “本座以分魂之术,将自己部分神魂与其元魂,打入此肉身之内,如此可更好温养其元魂,亦能让本座行走于世间。” 黑袍人对于楚宁月,也是颇为信任,所以他便将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说了出来。也正因为这一点,楚宁月对于他,并不反感。 至于鸠占鹊巢,楚宁月并不担心,因为他若有心这样做,在残阳宫时,他便大可对残阳宫弟子下手,何必等到今日? 而黑袍人,则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苦笑一声道: “放心,这具肉身我还看不入眼,更何况...我的本体,还在楚道友的识海之内。比起旁人,还是你那里更舒服些。” “....” 楚宁月沉默不语,对于此人说话的方式,虽然早已习惯,但每次听他这样说话,还是十分不悦。 “你们..弄什么玄虚?!” 两人交谈,皆是以神识传音,似是老友叙旧,自有天趣。可这对一旁倒地的红衣女子来说,却无疑是一种煎熬,仿佛是猎物在亲眼看着两名厨子,商讨如何烹饪自己。 自己方才那一剑的威力,自己最为清楚不过,便是紫府玄丹,中了那一剑也无法生还。更不可能像眼前之人这般,毫发无损。 红衣女子的话,将两人注意拉回,而楚宁月望着身旁熟悉的人影,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称呼对方。 “祁...” 但一句祁如清,还未叫出口来,便见身旁之人,摆了摆手,可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感到十分古怪,有些听不太懂。 “欸,莫要叫我祁如清,我可不想体验什么替身文学。” “那要如何称呼?” 一旁之人,稍稍思忖,半息过后,似是灵光一闪。 “你可称呼我白道友,或是白离山。”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88章 破绽 “你打算如何处置此女?” 白离山望向一旁的楚宁月,轻声开口,看也未曾看过红衣女子一眼,仿佛后者在他眼中,不过是土石死物,不足为道。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楚宁月还未做出决断,一旁倒地不起的红衣女子,却是主动出声,丝毫没有求饶之意。此刻望着楚宁月,眼中尽是坚毅之色,浑然不惧。 “我方才说过,他想要我杀你,我便偏不杀你。只要你配合我查清今日始末,我便放你离去。” 楚宁月对于红衣女子,本就没有恶感,加之如今知晓,今日之事可能另有人安排,而祁如清尚有生机,她便更没有理由,对眼前女子心生杀意。 虽是同样的一句话,但两次出口,心境已截然不同,这一点红衣女子,直面感应,最是清楚。 她虽不怕死,但也不会寻死,更何况,她也觉得今日之战,存在蹊跷之处。那引自己前来峡谷之人,似乎并不是眼前之人。 “楚道友,还是这般心善呐。” 一旁的白离山,对于楚宁月的话并不意外,见其数月不见,心性未改,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意味不明。 而红衣女子,思忖过后,认清了眼下处境,于是选择主动开口,问出了关键: “所以..诓我来此之人不是你么?” 此言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想通了其中道理,原来此女出现在千丈峡谷,且一现身便一剑斩向赤色巨眼,乃是早有计划。 “是何人?” 楚宁月的三字疑问,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因为红衣女子此时,陷入了短暂沉思。半息过后,其再度开口,亦是答非所问... “这么说来,日前偷袭我的人也不是你了?” 楚宁月在冷静之时,亦算是思维敏捷,从方才此女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怕死。所以她也不会为了活命,故意编织这些言语。 如今看来,对方之所以攻击自己,是因为先前有人偷袭于她,又将她诓来此处。而她认为,那个人便是自己。 “我日前,亦曾被火牢送葬之法偷袭,如今看来,亦不是你。” 楚宁月这句话,意在试探,她也想要知道,当日凛风城北偷袭自己的神秘修士,是否便是眼前此女。如若不是,细思极恐。 那便说明这区区南域之中,还有第三个懂得残阳神诀的修士,而且这个人,想要挑起自己与眼前女子争斗。 “...” 眼见红衣女子沉默,楚宁月再度开口,问出另一句关键: “你为何会认为,我就是那个人?又为何进入千丈峡谷之后,毫不犹豫便对那赤眼动手?” 红衣女子当然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在质问自己,而是想要问自己,判断的根由。此时稍稍思忖过后,轻声开口,已经没了底气。 因为她开始怀疑,此事怕是真有疑点,自己成了旁人手中之刀。 “那人衣着模样,与你一般无二,身上的气息也有九成相似。当日他邀我一同前往峡谷,斩除赤眼,称此物不除,南域生灵涂炭。 可是一个时辰前,我到达与其约定的地点后,他却暴起出手,攻击于我。于是我便一路追击他来此,直至其身形没入阵法之中。” 红衣女子十分确定,自己追击之人,的确进入了那座传送阵法。所以她才会在现身之时,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楚宁月当成了那人。 可如今看来,事情另有蹊跷,而峡谷之下,自己没有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追击之人进入了阵法,却没被传送至峡谷之下。 这其中的道理,她想不清楚,于是便只能将信息全盘托出,集两人...不,集眼下三人之力,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她本就是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如今见被人摆了一道,心中自然不悦。若不是此刻重伤在身,无法行动,早已跳身起来,摩拳擦掌。 “气息与我有九成...” “错了,错了。”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良久,没有插话的白离山,终于开口。 “嗯?” 面对楚宁月一声轻疑,白离山便免了他那素来喜欢卖关子的一套,但开口之间,风格如旧。 “楚道友的关注点错了。” 而这一次,楚宁月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便轻咳一声,接着开口道: “此女所述的关键,不是那人与你气息如何相似,而是她亲眼看到那人,没入传送阵法。” 是了,自己的心思,皆在第三名身负残阳神诀的修士之上,倒是忘了此中线索。如果那人的确没入阵法,应该出现在千丈峡谷之下才是,可是自己与红衣女子都没有发现那人的存在。 这一点,便是蹊跷。 也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我记得自己入阵之时,是被传送至峡谷外围,一路崎岖方才进入中心地带。但为何你,刚一现身,便在峡谷中心呢?” 这个问题,足可以解释为何红衣女子追击之人,身形没入阵法,自己两人却无所察。如果传送阵的落点,乃是随机地点,而山谷之中有死气弥漫,隔断神识.... 那么那个人进入山谷,自己两人便的确有可能无法察觉。 可是,红衣女子现身之时,显然不是真的从天而降,而是传送落点便在此处。楚宁月并不觉得,这是单纯的巧合。 “这...” 这个问题,对于红衣女子来说,太过困难,因为她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不过在听到对方口中所说,初入峡谷之时,是在外围,那便能够解释,那人如何藏身。 “这倒也不难。” 见红衣女子沉默,楚宁月做出判断,此时上前扶起红衣女子,回身望了白离山一眼。两人相识日久,加之白离山的本体,就在其识海之中,所以几乎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下一刻,一道遁光与一阵狂风,便突兀浮现而出,重新朝着千丈峡谷而去。 不多时,三人重回诡异平原,但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此处平原,便已无法再用“诡异”二字评价。 因为这里弥漫的死气,早已散尽,只是略有荒芜而已,好在那处阵法仍在。 楚宁月凭借上次的经验,将术力打入其中,转化动能,开启阵法,一气呵成。 而此时,红衣女子方才来得及,开口说出一句... “你莫不是忘了,下方阵法已被...”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金色大门便再度浮现而出,楚宁月化为一道遁光,没入阵法之内。 白离山没有跟随她而去,因为他很清楚,楚宁月之所以回到此地,不过是为了做一个实验。她想要知道,这阵法的落点到底是随机,还是固定。 而这个答案,自己其实可以直接给她,不过却远没有她自己得出,更为准确。更何况,自己也想锻炼一下这位道友,日后方能应对更强的危机。 “你方才说,下方阵法已被什么?” 白离山缓缓开口,望向一旁的红衣女子,此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而红衣女子,对于自己那一剑的威力十分清楚,加之她亦是修士,懂得何为阳魂夺舍。 此刻十分清楚,眼前之人,已不是被自己所杀之人,他的肉身虽然还是那人,但灵魂不是。 于是沉声开口道: “下方阵法,已被你这肉身原本的主人所毁。” 而白离山,对于眼前女子看破自己身份之事,倒也并不意外,不过其周身气息,却是陡然一变,抬起右手,朝着红衣女子头顶按去。 “日后,我们三人怕是免不了同行,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需要一些保险手段。” 而红衣女子对此,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此刻面对这靠近的一只手掌,眼中只有愤怒和争锋相对,却没有一丝惧怕。 她知道,自己今日若不付出些代价,对方不会放自己离开,至少也要让自己今后,没有威胁。 “你做什么?!” 就在此时,峡谷之中,一道流光冲天而起,伴随一道轻斥之音。 白离山的手,立时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没有对红衣女子,种下魂印。 “哎...我若说此女姿色不凡,所以我见色起意,道友可信?” 白离山,好一招以退为进。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知道对方当然不会这么肤浅,若真如此,他也不会说出来。 而如今,她自峡谷之下,冲天而起,已是知晓,谷底阵法被破,无法使用。不过,山间死气已经散得七七八八,自己强冲而上倒也没有耗费太多灵气。 “如何?” 见楚宁月冷哼过后,目光恢复平静,白离山主动开口。 可楚宁月,却是微微摇头,吐出四字: “还需再试。”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89章 守信 “额...” 白离山语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楚宁月又一次没入了阵法之内。 好像数月不见,这位楚姑娘楚道友残阳宫三长老....虽然心性本质没变,但却多了几分谨慎的特性,也不知是福是祸。 于是,他便见楚宁月连续没入阵法三次,直至第四次时,忍不住将其一把拉住。 “楚道友,够了够了,我能确定这阵法如今,已经是固定落点。” “嗯?” 楚宁月方才没有说出结论,这多番尝试,为得便是不出纰漏。可是,对方居然早就知道结论,却非要自己去尝试,当真... 而白离山则是感觉到一阵寒意上涌,立时干咳一声道: “我也只是猜测,嗯..猜测,所以自然不如楚道友亲自实验准确。” “哦?” 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心中郁气,方才消散了些许,但这一字出口,也是怨念十足。 “所以,楚道友得出结论了?” 眼见被自己搪塞过去,白离山暗自松了一口气,赶忙将话题引回正题。而楚宁月,却是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 心道.. “结论你不是已经说出来了?” 但细思之下,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是阵法落点固定的结论,而是它背后隐藏的信息。 “阵法在我第一次传送之后,与红衣进入峡谷之间的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而动手脚之人,便是红衣追击之人,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红衣见到那人没入阵法,我们却毫无所察。 那人进入的阵法,应该还是原本的阵法,所以那人会被传送至随机落点,因为死气之故,我们无法感知到其存在。 而那人进入阵法之后,便篡改了阵法,使得红衣进入阵法之后,变成了固定落点,确保红衣与我能够对上。” 话音落定,楚宁月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因为红衣女子口中的那人,必定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身法速度极快,自身实力不俗,否则定会被她轻易追上,不可能一路追击未果。 第二,此人必须精通阵法,因为此大阵玄妙,便是诸葛与李相容联手,也要花费许多时间,方能勉强修复,可是此人却能篡改,说明阵道修为非常。 诸葛的实力虽然不弱,但自己全力施展遁术的话,想要追上他的速度轻而易举。而李相容,则是不满足第一个条件,所以他们两人皆无可能。 但南域之中,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有这般阵道修为? 唔...祁如清,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自己面前.... “可恶!那人若一直藏身幕后,根本没有办法将其引出,线索就全断了。” 红衣女子似是因为气愤,亦或是因为已经过去些许时间,身体状况有了些许变化,此刻猛然坐起身来,义愤填膺。 她这举动,倒是没让楚宁月与白离山警戒,因为两人皆能感知到,此女如今,仍旧没有行动能力。 而她的话,让楚宁月继续沉思,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至于白离山,则是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这位楚道友,似在等待什么。 只可惜,三息过后,仍是沉默,于是其主动开口道: “其实未必。” 四字出口,两人皆朝其望去,红衣女子是意外与好奇,而楚宁月则是给其一个眼神,让其不要再卖关子。 “其实很简单,疑点便在于那人来得时间太巧。” 白离山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他这一次倒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想要引导楚宁月,自行发现其中端倪。 却不知,一个人一旦相信了另一个人的能力,尤其是在某些领域,后者远超前者之时,便会产生些许懈怠与依托之感。 会懒得自己去动手。 所以,楚宁月只回以他一个冷厉的眼神。 “咳咳...那人若是早来一分,便会撞上那两名阵师,撞上楚道友。若是晚来一分,便无法轻易斩除那赤色巨眼。 可即便这个人,修为与你们相当,阵法造诣超然,他也无法未卜先知。敢问他是如何精准把控时间,确保红衣现身之时,不早不晚呢?” 而这一次,白离山的停顿,似是终于“打动”了楚宁月,后者终于开口,领会了他的思路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暗中通风报信,告知其阵法开启的时间。也就是说,诸葛与李相容之间,有一人是内鬼。” 楚宁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判断出,那个人暗中尾随自己一行人,等待阵法修复,再去见红衣女子,上演后续追击一幕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时间上,来不及。 “不错,也有可能两人都是内鬼,在修复阵法之时,便留下了更改阵法的关键。所以,那个人不一定需要具备阵道实力,只需要找到此关键,便可扭转此阵。 这也能解释,为何方才我们离开千丈峡谷之后,那人没有将阵法恢复成随机传送,反而留下破绽。不是他疏漏,而是他没有这方面的修为。” 听到白离山的话,楚宁月陷入短暂沉默,而一旁的红衣女子,则是对其十分警觉。如若楚宁月不是知晓,白离山说话便是如此模式,她早已习惯... 而且他之前一直在自己的识海之内,无实体可用,无法脱出的话... 或许真会像红衣女子一般,觉得他才是谋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如今只不过是在说自己的“丰功伟绩”,所以才会那般自然,那般行云流水。 “可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听到猜测二字,红衣女子警觉的态度,方才缓和些许。她方才已经准备传音楚宁月,小心此人。 “不错,看来楚道友还记得,合理的猜测可以成为推论,但不会成为结论。不过眼下除此之外,并无线索可查,不如宁可信其有,亦算是一条可选之路。” 的确,眼下想要查出红衣女子口中的那个人,只能从此方面着手,除此之外,暂无他法。 那么眼下要做的,自然是回转风鸣院,从那两人身上入手。但另一个问题,却也不得不提上日程,便是.... 想到此处,白离山与楚宁月,皆朝红衣女子望去,而后者此时,则将两人当做同一阵线,找出黑手的队友,已经忘了上一刻还是敌人。 所以没有领会到两人的眼神。 望着此女如此坦然的目光,楚宁月回想起刚刚白离山的举动,于是抢先一步开口道: “找出那个人之前,你还需留在我们身旁,这件事你可答应?” 楚宁月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红衣女子头顶,让她清醒了些许,也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是了,自己刚刚还是他们的敌人,如今战败,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自己刚刚,竟还觉得能够与他们同一阵线,一同合作。 “动手吧。” “动手?” 对于红衣女子忽然冒出的三字,楚宁月倒是有些意外,心道前一刻还在好好配合,为何这一刻,便要视死如归? 难道,留在自己两人身旁,当真如何煎熬? 而一旁的白离山,则是苦笑一声道: “我倒是真想对你动手,留些手段防止你作乱,可惜有些人不让。既然她选择去赌,你是守信重诺之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说罢,白离山背过身去,不再看向红衣女子。而对于他这般坦然,倒是让后者微微一愣。 “不必在意,他说话就是这样。” 说话间,楚宁月上前,将红衣女子扶起,朝其渡入一丝精纯灵气,供对方自行炼化,算是释出善意。 而红衣女子见状,心中却是有些复杂与起伏,望着楚宁月,一时不语。 “怎样?是否选择与我们合作,一同找出那个人,但看你的选择。但若你选择拒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半月之内,不要踏足凛风城。” 虽然背对两人,但两人的谈话,白离山仍是能够听到,对于这番说辞,他虽说不上十分满意,但也相差无几。 不过他却知道,自己这位楚道友,可并不是在施展怀柔手段,而是心性当真如此。恐怕那女子选了后者,她也真的会放人。 而红衣女子,沉默半息,终究开口,吐出一句皆大欢喜: “好,我愿意合作。” “嗯,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楚宁月见对方答应,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有些担心,若此女拒绝,白离山是否真会像他说得那般,尊重自己的选择。 可她却未曾想到,自己这出于客套的一句话,却让眼前的红衣女子,如惊弓之鸟一般,身形一颤。 “你不认得我?” “这...” 楚宁月的确有些不解,自己为何要认识眼前之人?而红衣女子,见楚宁月并非作态,而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试探着开口,大有提醒之意道: “我与你同姓,也姓楚。” “哦?” 然而,楚宁月的反应,却让她越发不解。自己与她这样的关系,她竟然不认得自己,这... 最终,红衣女子还是放弃了试探。 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楚宁月一愣.... “我叫楚红潇,是你的....族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0章 分身 “族人?”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愣,自己族人,早在百年之前便被入境邪修与岩印宗之人,屠戮殆尽,只剩下王兄一人存活。 而楚玄国王室女子的名讳之中,皆带有一个“宁”字,例如自己的长姐,便号“清宁”公主,楚宁清。 虽然当年,自己年纪尚小,许多事或是因为不愿提起,或是因为埋在心下,已然记不清楚。但也能够确定,族谱之中没有“红”字。 所以,她在说谎。 “嗯,族人。” 红衣女子说这两字时,似乎是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眼前之人是什么关系,有些难以启齿,只能以族人两字概括。 而她说话之时,虽然是底气不足,但眼神却颇为真挚,反让楚宁月陷入疑惑。因为此女已经答应合作,没有必要在此事之上编织谎言,若是想借此拉近关系,也该方才用来求饶。 “嗯?”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当日自己凭借南宫霞留下的青羽印记,追入凛风内城之时,曾在城中酒楼停留。 当时,有一名白衣少年与自己搭讪,而后更是与自己一同对战许国手,致使其幻身消散。而那少年,正是称呼自己为大哥。 而少年“临终”之时,曾拜托自己,代他寻找自己的二姐,将人送出南域。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将其口中二姐的样貌,描绘出来,身形便已消散。 如今得到的线索,只有两个... 一,他的二姐当日曾出现在斩杀少城主的现场之上。 二,那名女子乃是白发。 如今望着楚红潇,楚宁月沉吟半晌,还是问出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当日刺杀凛风城少城主的人,是你么?” 楚红潇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问的问题,跳跃程度如此之大。 但迟疑一瞬过后,其还是选择了开口,说话之间,颇为坦诚: “是,那人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许久。我先前认识了一位姑娘,却惨死于他手,所以我杀了他既为公道,也为私仇。” 少城主的性命,在楚宁月看来一文不值,她当然不会在意此子身死,她所关注的,乃是白衣少年口中的“二姐”。 “当日,你可见到一名白发女子?” 楚红潇思索过后,说出的两字,却让楚宁月双目微凝。 “不曾。” 她此刻是愿意相信楚红潇的,因为她没有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的理由。可是,她说出的话,却与之前自己得到的线索不同。 据掌印监与胡九道所说,当日是其麾下一名暗卫出手,这才拦截下了红衣女子,否则在场之人皆难幸免。 而后自己又与这名暗卫交手,发现此女全力施为之时,便会化作白发。因此一度认为,此女便是白衣少年口中的“二姐”。 然而,楚红潇的实力,自己再为清楚不过,而那暗卫的实力,自己也有所了解。后者绝不是前者的对手,所以一定会被逼得使出全力。 那么,楚红潇便该见过白发女子,而非是其口中的不曾。 所以... 一定要在楚红潇,与掌印监、胡九道之中选一个人相信的话,楚宁月一定会选择前者。因为后两人,皆是心思阴沉之辈。 “那当日你斩杀少城主后,可有人出手拦截,与你缠斗?” “我杀他之后,不想节外生枝,殃及无辜,所以便立即出城了。那两名武者虽想拦截,但也追之不及,五品武夫想要追上转脉境修士,犹如白日做梦。” 楚红潇虽然不知道眼前之人,为何要问这些问题,但她却明白,此刻自己只要配合便好。更何况,做这些事,自己不违道心,觉得十分畅快,此刻开口,也算是与人分享。 “五品...” 楚宁月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当日许国手尚未出关,而胡九道虽然是一身外家横练,防御力极强,但其他方面只有七八品实力,所以只剩下一个掌印监。 可掌印监,却是四品下境实力,绝非五品。这一点,楚红潇应该不会看错。 所以,掌印监与胡九道对自己所说的话,根本不是真相。 “如此看来,他们当日对我说了谎。” 终于,楚宁月得出结论,但就“白发女子”线索而言,仍是毫无所得。自己不知白衣少年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二姐”样貌,所以终究是线索太少。 “咳...楚道友,你这心思,未免太活络了些。”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白离山,终于开口,而他这刚刚开口,便让楚宁月心生不悦。 因为他虽口说“心思活络”,实则却是另有含义,这含义楚宁月听得出。 “眼下重点,还是此女所说,族人的身份。更何况他们当日,也未必就是对你扯了谎,因为他们看到的,未必不是真相。” 听到白离山如此一说,楚宁月收拢思绪,将重点放在了后半句上。 是了,先前楚红潇曾说,有一名神秘修士,假扮成自己的模样,攻击于她,而后将其引来千丈峡谷。那么此人既然能够伪装成自己,便有可能伪装成她。 所以,掌印监与胡九道固然是隐藏了一些信息,但却未必是完全在骗自己。因为据楚红潇所说,她在斩杀少城主之后,不愿伤及无辜,立即出城而去。 所以,城主府便不该被毁去大半,那中央广场之上,也不该留有火相术法摧残的痕迹。 这一切,若不是她做的,那便是另有其人。 “此事...” 楚宁月心念至此,将所思索性简单说了出来,听到可能有人假扮自己行凶,楚红潇怒意更盛。殊不知,白离山关注的,却不是这后半句。 “楚道友可还记得,你那位朋友临终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眼见楚宁月全然将心思放在另外一件事上,白离山无奈之下,只得重拳出击。他很清楚自己这位楚道友的心性,即便祁如清还有复生可能,她也不会全然放下。 只不过是暂时将此事埋在心底,不被旁人提及,或是引爆,便不会再生涟漪。 而此时自己这句话的分量,虽然不足以引爆其埋在心底的情绪,但却足以敲山震虎,收获一波满满的“敌意”。 而在对白离山,投以冷厉目光之际,楚宁月的脑海中,也回想起当时祁如清,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传音: “此女于你,正如黑袍尊者于我,不可大意,不可轻信,不可结交,不可施救。稍后,你需以神识烙印,打入其体,若不能御,必杀之!” 但,这是祁如清的做法,不是自己心中所愿,自己终究不是他,而他无法左右自己。 而一旁的白离山,见楚宁月还未领悟其中关键,轻叹一声道: “此女说是你的族人,白衣少年又唤你为大哥,你觉得这其中有何关联呐?” 此言一出,犹如醍醐灌顶,楚宁月终于意识到了此点关键。但随即,她看向白离山的眼神,便更加冷厉了几分。 因为自己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知晓白离山为人谨慎,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如果虚弱到可以被自己抹杀..即便自己绝不会这样做,他也只会继续装死,不会主动现身。 可是,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真正苏醒的时间点,竟然如此之早,否则他不可能知道“白衣少年”。 这一刻,楚宁月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如果白离山早些现身,早些出手,是不是祁如清,便不会死...? “是了,此女与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们的相遇乃是命数所致,必然发生,这样说,你可明白?” 并非白离山想要卖关子,而是因为这件事,必须让楚宁月自己想通,然后做出准备。如果由自己直接点破,以她的心性,便是信了,也绝不会出手。 而在这一场争斗之中,她若不想出手,便无人能够助她出手,便是自己也不行。这件事,只能由她自己解决。 “明白...才怪。” 楚宁月没有开口,心下陷入短暂沉思,祁如清曾说,此女于自己而言,便如黑袍尊者于他而言,那么黑袍尊者与他是什么关系? 分身! 是了,祁如清当日将白衣炼化为方外化身之时,曾对自己提过他的猜想。自己这些外界之人,进入此界之后,会因此界天道之故,生成些许分身。 而这些分身,拥有部分本体实力与记忆,却会衍生出各自的人格,与自己的功法。 分身之间,可以相互吞噬,增加实力,更可吞噬本体,取而代之。 可是,本体只能由分身击杀吞噬,如若被旁人击杀,所有分身皆会身死道消。这也是为何,祁如清当日施展元神自爆,能够让黑袍尊者,与黑衣邪修当场陨灭,同归于尽。 不过,若这一点猜测为实,那白衣的存活,便有些奇迹在内。 这般看来,在祁如清的判断之中,楚红潇,便是自己的分身之一。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1章 纷乱(上) 关于分身之事,其实祁如清有所保留,只因当日信息掌握并不完全,大多仅是猜测,加上时间紧迫,所以没有悉数告知。 不过,眼下吐露出的信息,已然足够要楚宁月谨慎,重新考虑如何处置楚红潇,如此,便也算达到了目的。 白离山望着楚宁月,只待对方做出决断,他便可代为出手。无论楚红潇心性如何,其与楚宁月之间,都始终受天命牵引,终有一战。 自己眼下还有余力左右此战,当然要为自己的朋友出一份力。 然而... “既是我的族人,便随我一同回风鸣院吧。” 楚宁月的话,让白离山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便已释然。正如自己方才所说的一般,他的确想要永除后患,但却愿意尊重楚宁月的选择。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然苏醒,若此女另有谋划,亦或是做出何种不利之事,自己亦可从旁解决。只是,会徒增一些麻烦而已。 “嗯,我愿一同回去。” 楚红潇说话之间,炼化了楚宁月方才渡入体内的精纯灵气,暂时压制了伤势。不过依旧无法动用术法,只能勉强起身,维持站立。 她此刻心中,其实颇为疑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楚宁月之间的关系。虽说不上两人之中,必有一死,但也绝非是什么良善的关系。 所以她这般对自己,倒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 “白道友以为呢?” 楚宁月清楚,自己虽已做出决定,但眼前的白离山,却未必会答应。如果他执意要在楚红潇体内留下手段,怕是免不得要发生一场不必要的恶战。 因为楚宁月从未觉得,眼前之人真会尊重自己的选择,毕竟他曾数次强行将自己踢出自己的识海,更数度控制自己行事。 白离山见状,轻叹一声,转过身去,留给两人一个背影,而后缓缓出声道: “此事说来算去,也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不便插手过多...” 可言至此处,其话锋却是一转,周身气息如旧,语气平和,但说出的话,却不普通: “不过,若有人想要谋害本座好友,还需先思考一下,自己是否付得起代价。” 说罢,白离山率先一步,脚下阵纹浮现,消失在此,只留下一句: “这肉身的能力我还需适应些许,便先行一步,稍后风鸣院再会。” 而听他此言,楚宁月虽有疑惑,但眼下也无心深究,只是一把将楚红潇揽起,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此处。 无论是阳魂夺舍,还是借尸还魂,所能施展的手段,都应是来人本身的手段,而非肉身生前主人的手段。 楚宁月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白离山入此肉身,与修士夺舍全然不同。因为她是丹青天下之人,绝不会懂得,何为“代练上号”。 白离山所用手段,皆是出自肉身原主之手,但经其自身经验特殊改良之后,又会与原主大为不同。 ....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凛风外城守军,形同虚设,早已入睡大半。 而剩下的零星守卫,此刻也三五成群,以牌九打发时间。 莫说是拦下修士,便是寻常毛贼,也能轻易趁虚而入。 忽然间,一道流光划过,没入城中,显化出两道人影,正是一身黑衣公子哥打扮的楚宁月,以及一身红衣如血的楚红潇。 两人皆是修士,自然可以施展化相之术,改换容貌衣着。可是外貌能改,这一身血气却是无法轻易遮挡。 楚红潇此刻伤势着实不轻,而以她的身份,断然无法在城中肆意走动。南宫霞虽然懂得医术,但她却未必知道如何治疗修士。 所以带她入风鸣院之前,还是应当将她的伤势,处理一番才是,至少也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凛风城刚刚经历大乱,虽已不是人心惶惶,但也相差无几,所以夜深之时,并无商家营业。想要找寻一处落脚修整,唯有选择内城。 因为内城之人不比外城,便是夜半,店铺亦不会关门,反而自有一番白日里见不到的风景。 “去风鸣院之前,且随我去一趟内城。” 楚宁月轻声开口,右手一挥之间,一道青芒笼罩楚红潇,以化相之术,将其伪装成了一名样貌普通的青衣女子。 只不过,化相之术改变的,只是旁人眼中的模样,并不能真的改变她一身所着的血衣。只不过是因为,楚红潇如今已被内城通缉,并不适合以红衣女子的身份进入。 楚红潇此时身不由己,加之也愿意暂时相信身旁之人,所以没有抵抗,随其以遁术,没入内城之中。 而内城守卫,虽然比外城守卫兢兢业业许多,但想要察觉修士,仍是难于登天。 却不知,两人自入内城之际,便被一人暗中窥视,而两人竟全无所察。 .... 楚宁月虽然来过内城几次,但对于此地,着实说不上了解。故而想要找到落脚之处,只得寻找城中那座集客栈与酒楼于一体的望仙楼。 而还未达到望仙楼,其眼前便是柳暗花明,因为望仙楼前,便是一处成衣店。虽然店中,已无人客,但却有烛光萦绕,显然还未歇业。 “等一下。” 两人还未进入成衣店,楚红潇便主动出声,拦下了楚宁月。而后者闻声,也是下意识调转神识,朝周围一扫。 这一扫之下,果真发现了端倪。 本以为如今这望仙楼周围人烟稀少,是因为天已入夜的原因。可如今神识扫荡之下,方才发现那些稀少的路人,此刻正朝着自己两人的方向聚拢而来,且目光不善,手中持有兵刃。 至于这成衣店内,则有一阵微弱的血腥气。 “既然来了,何不入内?” 就在此时,成衣店内,忽然想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颇为雄厚。而其说话之间,一道劲风自店铺之内席卷而出,风中尽是血腥之气。 下一刻,楚宁月神识扫荡已有结果,如今以望仙楼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的店铺之中,竟再无活口,皆是尸身,看衣着正是各家店铺的商贾。 而成衣店内,则多出一名背刀中年,此刻望着门口,似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拿下他们!” 就在此时,周围的路人之中,不知是谁爆喝一声,方才还小心翼翼推进的众人,立时蜂拥而上。 楚宁月知道,自己多半被卷入了无妄之灾,她此刻可不愿在这些世俗凡人身上浪费时间。当即带着楚红潇,足尖轻点地面,再一次以修士遁法伪装武道轻功,飘飞而起。 直朝望仙楼而去。 而与此同时,成衣店内的中年男子再度出声: “既然找死,那便怪不得我。” 声出同时,一道刀芒斩出,席卷四方,但目标并不是楚宁月与楚红潇,而是那些蜂拥而至的“路人”。 楚宁月对于世俗凡人的争斗,并不感兴趣,也不会认得那中年男子是谁,但她却感应到,对方的刀芒之中,存在一丝相识气息。 是了,先前两度出现的邪刀。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2章 纷乱(中) 楚宁月以修士遁法,模拟武道轻功,带着楚红潇飘飞而起,速度奇快。在一众合围之人看来,实在望尘莫及,此刻也只能任由两人飞入望仙楼内。 刚入望仙楼,身后便传来一阵惨呼之声,方才合围而上的“路人”,此刻大半殁于赤色刀芒之下。他们来时气势汹汹,此时却如案上鱼肉,丝毫不由己。 虽然出手相救,对于楚宁月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她此刻却选择了漠视。因为这些人前一刻,还对自己两人心怀歹意,加之他们不过是世俗凡人之间的争斗。 刚入望仙楼,楚宁月便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弥漫而出。定睛一望,便看到楼内角落之中,残留的血迹,以及坐在一层的七名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的江湖客。 两人刚一入内,便激起七人齐齐投来的目光,其中一名干瘦男子的目光,尤为不善。此刻正丝毫不加掩饰地,在楚红潇的身上,来回打量。 “哟,小娘子伤得这么重,此时此刻来到这里,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嗯?” 楚宁月本没有在意这七名世俗武夫,可此时听这人一说,倒是有了几分在意。因为自己已对楚红潇施以化相之术,虽然只能改变外貌,无法改变本质与气息,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看破的。 此人既然能够说出“伤得这么重”,那便说明,他有这个能力。而这样的人,绝不简单。 “老六,正事要紧。” 就在此时,七人之中,留长须者忽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因为他的关注点,不在楚红潇之身,而在楚宁月。 方才观察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自己无法看穿对方的品级气息,而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对方当真是一名未入品级的公子哥,因为未能入品,所以自己感觉不到他周身的气息流转。 第二,此子实力深不可测,或是身上存在某种特殊秘宝,可以隐匿气息,所以自己察觉不到。 今日这望仙楼发生了什么,自己七人最为清楚,如果这两人未入品级,绝对无法安然进入。所以第一种可能,绝无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因此,此子实力深不可测,自己七人不宜招惹,若他身上持有特殊秘宝,那么能够拥有此种秘宝的公子哥,背后势力也绝对不是自己七人能可招惹的。 “呵呵呵,既然任兄有所顾忌,如此良才美玉,便由在下代劳了。” 就在此时,二楼之上,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极为刺耳难听。单以说话声音而论,倒与掌印监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自二层飞下,却如一只蝙蝠一般,朝着楚红潇疾掠而去。 最初开口的男子,得到大哥的告诫,此刻自然不敢出手。但一想到,那小娘子要沦为这怪物口中的猎物,便觉得可惜。 倒是那七人之中,留长须者,此时最为沉得住气,他想要借那怪人出手,测一测楚宁月的实力。 “聒噪。” 下一刻,众人只闻黑衣公子两字出口,距离两人只剩三丈的蝙蝠客,此时便怦然坠地,仿佛被一口千钧巨石压重一般。 此时周身骨骼,发出一阵脆响,在地面之上极力挣扎,却难以动弹分毫,面上尽是窒息带来的痛苦之感。 “这...” 七人见状,尤其是最初开口的男子,面色极为难看。这蝙蝠怪人,实力虽然与自己半斤八两,但在今日的评定之上,却是丙级,高过自己一筹。 此时还未近身,甚至都没有看清,黑衣公子是如何出手,便分了当下胜负。若不是对方无意杀人,此刻蝙蝠怪人已经当场身死。 这样的实力,恐怕已有资格登上四楼。 “公子好手段,但还请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布衣,手拿纸笔的中年男子,自三层落下,落在蝙蝠怪人身旁。而他刚刚现身,楚宁月便如法炮制,以修士气机锁定此人,威压而下。 一瞬之间,使得中年男子面色陡变,不过却没有蝙蝠怪人那般狼狈,能够堪堪抵挡住威压。 “你是此处管事之人?” 眼见此人抵挡住威压,且目光不似前两人那般龌龊,楚宁月撤回手段,淡淡开口。 “算是,但也...” 中年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宁月打断... “既如此,我需要一间单独的客房,准备好沐浴的热水,还有换洗的干净衣裳。” “我...” 中年男子闻言一愣,他原以为,眼前的黑衣公子,也是参加今日望仙楼大会的杀手之一。却未想到,此人竟然真的是来住店。 可是,整座望仙楼现在已经没了原本的伙计与掌柜,如何招待眼前之人呐? “陆先生,你来为这位公子准备客房,余下的交给我们便是。” 楚宁月方才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一层之人忌惮,因此那七人之中,立时有一人站了出来,笑着开口,乃是七人之中唯一的女子。 她这话,无疑有巴结楚宁月,同时为陆先生解围之意,可谓一箭双雕。 “好,好。” 陆先生闻言,立时如释重负,因为今日初次评定等级之后,安排落脚之地,本就是他的职责。 望仙楼共有五层,而今日大会,除了第五层之外,其他四层皆是开放,分别用来承载甲乙丙丁,四级杀手。 至于第五层,评定尚未开始,因为甲级如今只有一人,无人对战,也就测不出实力。 五层之中,的确还有一个人,但那人是今日在场所有杀手的雇主。即便那四层甲级的杀手,再如何想要晋级,也不至于对自己的金主下手,所以他只能等... 等到下一个甲级出现,等到自己与其一战,展现出足以让金主满意的实力。 今日望仙楼大会,不仅仅是前所未有的大单,更是整个南域黑道,实力的评定,可谓名利双收。 ... 跟随中年男子进入三层,被其安排在了一处,独立的厢房之内。楚宁月目送对方离去,等待一层之人,准备好的热水与换洗衣裳后,挥手打出内外三道禁制。 “此地的事,你怎么看?” 说话间,楚宁月转过身去,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前,好似门神。她虽是女子,但却没忘了自己在此界之中的肉身,乃是一名少年。 男女终究有别,要楚红潇当着自己的面沐浴更衣,着实不妥,但此地颇不寻常,又需守护,只得出此下策。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些人来者不善。” 她的疑虑,其实只是多心,因为楚红潇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所谓的男女之别。更何况,楚宁月不知道楚红潇是谁,但后者对于前者却十分了解。 两人开口之间,好似闲谈一般,伴随水花浮动之音,极为自然。 楚宁月如今肉身虽是男子,但其灵魂却是残阳宫三长老,所以她并不会因为此刻厢房之内香气四溢,美人在后,便有什么反应。 至于楚红潇,则更是不会在意此事,亦不会质疑自己的魅力,因为在她眼中,楚宁月从来不是异性。 “此事与你我无关,待你沐浴更衣之后,我们便回风鸣院。” 楚宁月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她虽心有正道,但却也不是见谁都肯施以援手,还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而楚红潇虽然嫉恶如仇,但她知道此时自身实力未复,身不由己。而她也只是嫉恶如仇,不是圣母心泛滥,当自己实力不足之时,不会强行出手,让朋友为自己承担责任。 虽然她有心斩了这些杀手,为此地无辜之人报仇,但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入局,半点不由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3章 纷乱(下) “今日我定要看看,阁下是否配得上高深莫测四字!” 就在此时,厢房之外,传来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声出同时,一道掌印已至,似要将厢房大门摧破,强行闯入此地。 楚宁月眉头微皱,先前她曾在厢房之外,设下三道禁制,如今自然能够清晰感应到来人实力。 此人周身气息,弱于许国手,强于掌印监,应是四品中境左右。而这样的品级,已不是简单手段能够镇压,如要隐藏修为,解决起来,仍是麻烦。 “你待在此处,外面交我处理。” 楚宁月没有侧身回头,只是轻声叮嘱一句,而后身形一闪,便飞出了厢房。只留下浴盆之中,仍旧是面色如常的楚红潇。 她亦是修士之身,如今虽然受创,但神识尚在,也是第一时间判断出来人实力。而在她看来,对方的实力,全然无法比拟楚宁月,所以自己根本无需担心。 此时,仿若无人一般,仍是在沐浴之中.... “嗯?” 一掌落定,眼前的厢房却毫发未损,这让出手之人有些意外。方才那一掌印在大门之上的感觉,就好像是打在了一层无形铁壁之上,虽然铁壁碎裂,但大门却是安然无恙。 来人虎背熊腰,八尺有余,满脸横肉,胡须纵横。单以面相而言,旁人绝想不到他是一名四品身意,只会觉得他是江湖草莽,山中大王。 可正当其欲出第二掌之时,身旁却突兀响起一个声音,让其微微一愣。 “你是何人?为何至此?” 来人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意外。因为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说话之人,究竟是何时来到自己身侧的。 如果此人是一名暗器高手,或是用毒好手,如今自己怕已是失去了先机。看来陆先生所言不虚,此中之人,的确实力莫测。 “听闻阁下方才大显身手,一时技痒,想要与阁下切磋一二。” 不得不说,来人这面相,做出这一副礼貌的模样,违和感实在太过严重。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判断出,楚宁月实力不凡,如果生死相斗,自己没有十全把握。 更何况,今日争夺的乃是名利,不必生死相搏,只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得到五层雇主的青睐即可。 “我与师妹只是在此落脚,稍后便会离去。” 楚宁月开口之间,并非是怕了对方,而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亦不想卷入此事之中。但她终究涉世不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句解释,在对方眼中成了露怯。 原本还对其实力有几分忌惮的来人,此刻忽然间有了底气,沉声开口道: “阁下既然进入了这望仙楼,便算是卷入了此事,若不留下些什么,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哼哼。” 是了,他这般说话,方才配得上他的面相,少了几分违和。 “可我并不想留下什么。” 说话间,楚宁月以神识扫了一眼,厢房之内的楚红潇,她是想要知道,对方还有多久结束。只要对方沐浴更衣,自己便可直接带她以遁术离开,没有必要在此纠缠什么。 而若真要留下什么,能够留下的,也只有拦路之人的性命。她可并不想卷入这一场,无妄之争。 “那便要看阁下有几分斤两。” 话音刚落,来人横掌击出,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逼楚宁月而去。 三层楼阁,不似一层那般开阔,楚宁月此时又不想暴露修士手段,所以以遁术模拟武道轻功,同样身形化为一道残影,朝左侧腾挪而去,却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见楚宁月面对自己的一掌,第一反应竟是躲闪,而非反制,来人心中更加确定,此子不过外强中干,故作高深。 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身形一转,竟是不再追击楚宁月,而是朝着厢房冲去。 他还记得,对方说过的师妹,自己此刻,正是要攻敌必救。 “哼。” 楚宁月见状,冷哼一声,她本不想节外生枝,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时只得人力止风。 手中道诀一掐,身形已消失在原地,抢在来人之前,出现在厢房之前。随即抬手一指,凌空点向来人,金芒夺魄术再出。 “啊?!” 来人四品中境,虽然他这等江湖之人,绝没有机会吞服通识丹,但虽未通识,刀口舔血的生涯,也让他对危机,有了极强的感应。 此刻他只觉一股逼命危机,扑面而来,虽然看不到金芒,但却依稀有所感应。知道此子的凌空一指,可能是发出了什么,但自己看不到。 于是便当做对方射出了暗器,立时仰面滑铲,想要躲过无形之物。 可是楚宁月所施之术,并非暗器,离手即脱离掌控,而是金芒夺魄术。 此时,她已对眼前之人,动了镇杀之心,因为他威胁到了楚红潇。所以此时不会留情,当即操控九道金芒,从空调转方向,直朝此人而去。 来人虽然对危机有所感应,但此刻终究是吃了看不到金芒的暗亏,身形腾挪之间,九道金芒中其三,胸前气海,血流如注。 “砰..” 随着一阵闷响,三道金芒破体而出,若是四品之下受此伤势,必定当场身死。此人乃是四品,但被摧破气海之后,也是无力出声。 如若面对寻常四品中境,即便对方尚未通识,战斗也不会如此简单结束。这一战,之所以如此轻松,全然是因为来人在那一刹那,将目标锁定在了楚红潇的身上。 未通识的武者一旦与修士对战之时,有了分心之举,哪怕只是一瞬,便也失了九成胜算。因为武者锁定目标之时,全神贯注,虽然无法以双眼看到术法,却能听风辨位。 可是这三层楼阁,乃是密闭空间,无风可听,此人又犯了分心大忌,这才被轻易镇压。如此结局,其实便是楚宁月自己,也有些意外。 “现在,我是否还要留下些什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居高临下望着来人,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粗犷男子,如今却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面之上。因为气海被破,内息迅速流逝,此刻早已无法开口,眼中尽是绝望与不解。 他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发出无形暗器,又是如何摧破了自己胸前气海,这一战,如何会结束得这般轻易? 对方究竟是什么实力? 就在此时,厢房之内,传来细微的流水之声,楚宁月下意识扫过,正见美人出浴。知晓,自己两人终于可以离开。 至于地面之上,奄奄一息的粗犷男子,她却不愿再看一眼,任由其自生自灭。 “我们...”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苍老的声音,便盖过了她的声音。 “年轻人,你很不错,值得与老夫一见。” 话音落定,楚红潇已来到楚宁月身旁,她此刻已然沐浴更衣,身上的血腥之气,已然散去,只有一阵清香。 不过在旁人看来,她仍旧是楚宁月以化相之术,变化出的青衣模样,样貌一般。 “这人不简单。” 楚红潇说出了楚宁月心中的疑虑,因为那老者所施展的,也是传音之法,只不过他所凭借的,并非是神识,而是微风。 只有感知力到达一定层次之时,方能听到这句传音,所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试探。 “看来值得与老夫一见的,不止一人。” 两人对视一眼过后,楚宁月淡淡开口,声出同时,已是一手按在楚红潇肩头,带起以遁术流光而去。 “没兴趣。”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4章 再起 望仙楼外,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带着楚红潇迅速离去,她此刻并不想卷入此地无端之事之中。之所以来此,也只是为了寻一落脚之处,让楚红潇将血衣换下,遮掩血气,避免暴露。 “放肆。” 望仙楼内,一阵传音随着微风蔓延而出,奈何人影早已不见,三层厢房早已是空空荡荡。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带着楚红潇,出现在凛风内城,城东城墙一脚,此刻驻步不前,眉头微皱。 能够让其驻步不前的,自然不是此地,早已昏死一片的守军,而是一道无形火墙。 这火墙乃是术法所化,唯有通识之人方能窥见,但火墙高度不过十余丈,若是施展遁术,不难从上空掠过。 可楚宁月此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驻步于此,只因这火墙之上的气息,她十分熟悉。布置火墙的手法,来源于残阳神诀。 是那第三人没错。 “出来!” 一旁的楚红潇,同样感应到残阳神诀的气息,此刻无需多言,亦能分辨出来人是谁。这个人先是偷袭自己,而后又算计自己,引自己与楚宁月相斗,实在居心叵测。 再见此人,绝无放过其的可能。 可就在此时,城墙上空,一团紫雾突兀浮现,内中一道人影浮现而出,开口之间,正是先前在望仙楼内,听到的那个苍老声音。 “小辈当真无礼!” 而楚红潇清楚,自己要追究的那个人,极为擅长变化他人样貌,亦能模仿气息,所以此刻望着天空之上的来人,目光冰冷。 “嗯?”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几分疑惑,因为这突兀现身之人,自己先前从未见过。来人白须白眉,谢顶之相,五官之中,唯有鹰钩鼻颇为“出众”。 加之一身随处可见的棕色长袍,属于人群之中,一眼望去,随处可见,极难记住的类型。 而这老者,此时于半空现身,单以这一手御空之法,便不是此界武者能够做到。 可是,这老者身上,却又偏偏没有半分修士气息,也没有丝毫灵气流转。即便他的修为境界,远在自己两人之上,凭借炼神诀功法,也多少能够感应到一丝才是。 更何况,他若当真修为境界远高于自己,此刻又何必加以言辞? 所以眼下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便是此人并非高阶修士,而是一种自己先前未曾领略过的存在。例如此界之中,类似于丹青天下修士的其他修行体系。 但无论如何,能够在速度之上追上自己两人的,都一定不是此体系之中的凡品。 “你们两人身上的气息,与旁人截然不同,并非武道中人。若是放在往日,老夫或许会与你们切磋一二。 只是今日,望仙楼中另有要事,此事容不得变数存在,眼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随老夫回到望仙楼,直至整个事件结束...” 然而,长袍老者的话还未说完,楚宁月便率先开口,打断道: “我选二。” 其之所以如此斩钉截铁,是因为察觉到,无形火墙之中的气息减弱,似乎暗中操控之人已经离去。虽然不知,对方的拦阻,是否与这老者有关,但眼下留在此处,都非上策。 更何况,自己与白离山约定,要在风鸣院会和,不宜让他等得太久。 在楚宁月看来,白离山不是祁如清,行事要比后者诡异邪门很多,所以他对于风鸣院而言,乃是一个变数,更是一个威胁。 自己不能放任他,离开视线太久。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方落,长袍老者周身紫雾消散,人影一闪之间,已出现在身前十余丈,三闪之下,手中一爪直朝楚宁月抓去。 楚红潇此时伤势未复,楚宁月深知此点,所以一道术力,将其送出十丈,翻身之间,躲过这一爪,九道金芒离指而出。 虽然对方未必是修士之身,但却是此界其他修行体系,在未知的手段之前,容不得大意。所以楚宁月一出手,便是修士手段,虽有试探之意,却无保留之心。 “叮...” 九道金芒贴近长袍老者,后者却是不避不闪,周身消散的紫雾瞬间凝结,化为一片虚影巨盾,挡在身前,将九道金芒击落。 而这紫色巨盾,却好似有吸纳对手攻击,转化动能之力,在接纳九道金芒之后,盾身紫影,再度凝实数分。 眼见金芒夺魄无法生效,楚宁月早有准备,手中道诀一变,一道火焰龙卷,凭空浮现,朝此席卷而去。 “哼。” 长袍老者见状,冷哼一声,手中巨盾立时飞出,似是想要拦截火焰龙卷。但下一刻,其身形却是诡异消失在了原地,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不安。 “小心!”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因为方才攻守易位之下,使得自己与楚红潇的距离拉远。这飞来的一面巨盾,根本不是用来拦阻火焰龙卷,而是用来拦住自己。 他的目标,是楚红潇! 然而,楚红潇与楚宁月修为相当,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如今有伤在身,也不会全无反抗之力。 感受到一阵阴风贴近,其立时凌空一指,原本能够蔓延百丈的指尖剑气,如今只是突出三丈。但这三丈剑气迸射而出的同时,却也带出了一声闷哼。 “噗..” 剑气离指而出,隐去身形的长袍老者,再度现身。此刻胸口,已是被这突兀的一剑洞穿,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隐匿之术,竟会被人看破。 更没有想到,这分明已经重伤在身的女子,竟还有这等后手。 不过,他的一爪,却没有停下,攻敌必救之下,终究是逼得楚红潇身形后仰,这一剑未能摧破要害。 楚红潇如今状况不佳,也只能出手三剑,如今已用了一剑,身形后仰之下,堪堪躲过那一爪,却也有一道发丝,被指尖紫气切断。 长袍老者受创,身形朝后飞出,似要拉开距离。而楚宁月此时,则也荡开了那一面巨盾,来到了楚红潇身前,将其护住。 侧身以眼神,询问对方是否有碍。 “我没事,这人身法虽然诡谲,但对你我来说,却有明显破绽。” 楚红潇这句话没有传音,而是口述而出,她正是要布疑兵之计,让对方出手之时,有所忌惮。可实际上,她方才的一剑,不是因为看破了对方的伪装,而是提前做出的预判。 她预判到对方,八成会转而攻击自己,所以出此一剑盲刺。否则刺中的,便不会只是对方的胸口,而是一剑穿心。 但若要自己再一次预判成功,却不知是否可行,所以为了接下来的对局存在优势,她刻意如此开口,要对方忌惮。 老者身形仍在后退,此时心中犹豫不定,什么叫做“对你我来说,却有明显破绽”,这两人身份不明,实力莫测,并非武者。 恐怕,也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其他修行体系,不知此体系之中,可还有其他妙手? 他们能够看破自己的伪装,是否便与这妙手有关? 方才一击,的确是自己太过相信自己的隐匿手段,所以根本没有去想,会被对方反制的可能。如今看来,的确.... 看来,这两人的确无法掌控,为今之计,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眼见老者自行拉开距离,正中楚宁月下怀,她本就觉得,眼下之战,来得突兀,怕是又有人刻意算计。 如今距离拉远,正是自己带着楚红潇离去的最佳时机。于是转身提起楚红潇,便施遁术凌空而起。 可就在此时,其双目却是微微一凝,因为她看到了一件事。 那长袍老者,此时凌空而立,周身紫雾忽隐忽现,手中印诀不断变幻。而其身前,有一物飘飞而起,光芒四射,不断有符文朝其汇聚而去。 而那一物,乃是数根发丝.... 直觉告诉自己,必须打断此人,否则后患无穷。 可是先有长袍老者主动拉开距离,后有自己带着楚红潇以遁术,朝相反方向而去。 如今想要调头打断,根本来不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295章 条件 “死!” 就在此时,长袍老者爆喝一声,其头顶一道由紫雾凝成的大字浮现而出,没入发丝之内。 “砰...” 话音刚落,一阵闷响便自楚红潇体内传出,似是骨骼断裂,似是五脏俱损,化为道道血箭,破体而出,使得其周身气息,瞬间萎靡。 若是寻常修士,在本就负伤的情况下遭此重创,定然难逃一死。可楚红潇之境界与楚宁月相当,又同样练有残阳神诀,此刻圣功护心,勉强留有一线生机。 随着“死”字没入发丝之内,数根发丝灰飞烟灭,长袍老者所施之术,虽然威力极强,但也存在巨大限制,且施法时间过长,乃是破绽所在。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心中升起一丝怒意,但随即她便感觉到,楚红潇如今已是重伤垂危,如若继续拖延下去,待自己斩了眼前长袍老者,报仇便一定会成了“报仇”。 而在长袍老者的算计内,自己重创了那女子,眼前的黑衣公子一定会出手与自己缠斗。那么只要自己在稍后的战斗中,获取对方身上任何一物,便可再度发动咒杀之术。 虽然对方有了上次的警醒,未必会给自己施展的时间,但自己也还有一项底牌未用,想要再拉开一次距离,不难。 然而... “哼。” 楚宁月当机立断,没有被怒火左右思维,此刻冷哼一声,没有放下任何狠话,但却在心中,记住了此人。 她此刻要做的,便是速带楚红潇回风鸣院,因为此刻能够有一丝希望,救其性命之人,唯有神秘莫测的白离山。 眼见黑衣公子出乎自己的意料,施展遁术迅速离去,长袍老者愣愣出神,追之不及。 只得目送两人离去,冷笑一声... “中了咒杀之术,任你修为再高,也难逃一死,老夫会等着你登门的那日,送你下去和她团聚,哼哼哼。” ... 楚宁月此时救人心切,已顾不上其他,全力催动遁术,化为一道流光划过天际,不过三息之间,便已离开了凛风内城,进入风鸣院之中。 风鸣外院,秋风苑内,破败如旧。 往日的灰衣白发,如今虽然样貌如昨,但灵魂却已不是祁如清,而是白离山。 白离山此刻,正在院中踱步,面上带着一丝无奈,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位楚道友,回来得太慢,定是路上又遇上什么不平事,所以耽搁了。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降下,两道人影浮现而出,正是自己心念之人。白离山正想开口,便见楚宁月抢先一步道... “救她..” 白离山看得出来,自己这位楚道友,虽然说出这两字时,眼神如常,但周身气息,却已暴露了她此刻的担忧。 再看其身旁楚红潇之时,白离山眉头微皱,因为化相之术,对于他而言,如同无物。楚红潇刚刚换上的一身青衣,如今满是血污,口中亦有鲜血缓缓流出。 只因楚红潇此刻,被施了化相之术,所以看上去,没有实际情况这般凄惨。而这一点,楚宁月虽有感应,但掌握不全,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能够救她。 “此女身份特殊,死了正好,我为何要救她?” 白离山毒舌如旧,但另一方面,还是为自己这位楚道友,随便捡人回来的心性而担忧。想要救楚红潇,自己需得动用底牌,可这样一来,身份可能会暴露。 而且,这底牌虽能救人,但却需要舍己为人,以楚红潇与自己的关系,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舍己为她。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但她却早在丹青天下,便已经习惯了白离山的“荼毒”,所以免疫力非常。加之此刻知晓,唯有眼前之人来得及,且有一丝机会救人。 所以,尽管心中不太情愿,也只能逼着自己服软。 “你只说不会救,却没说不能救,所以你定能救她性命。” 是了,楚宁月此时强迫冷静之下,抓住了对方言语中的关键。知晓白离山此刻不愿出手,不过是因为楚红潇在他眼中价值不高。 因此,只要自己给他足够的筹码和理由,他便会出手相救。 但楚宁月也知道,如果用楚红潇身上,背负的分身线索,来说服白离山,实在希望渺茫。所以,还是需要从自身入手。 可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 听到楚宁月的话,白离山一阵语塞,心中欣慰,楚道友心思变得缜密的同时,也有些无奈。不过其开口之间,风格如旧。 “她伤得太重,我若出手,代价太高,而这代价,你们负担不起。” “什么代价?” 若是放在平时,白离山这喜欢卖关子的做派,只需楚宁月一个眼神,便可终止。但她此刻却知道,对方不愿意施救楚红潇,而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对方需要之物。 所以,姿态便不能如之前一般高,只得轻声开口。 可就在此时,身旁的楚红潇,却是身形一斜,仿佛周身余力,已无法支撑其站立。此刻靠在楚宁月肩头,轻声开口: “生死有命,不必求他...” 楚红潇看得出来,白离山并不想救自己,甚至更想让自己消失。所以楚宁月想要求他出手,只能付出巨大代价。 楚红潇本就是刚烈如火,嫉恶如仇的性格,她虽不愿死,但也不怕死。尤其是此刻,望着白离山淡漠的眼神,还有楚宁月已然放低的姿态。 似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所以,她不会坐视此事发生。 殊不知,楚宁月对于楚红潇,其实并没有那般在意。她对此女,只能说是不讨厌,或者说带着一丝欣赏,更多的,是关注对方身上背负的线索。 而这些,虽然让她想要争取,但心中确有底线,不会付出太多代价。 可是,楚红潇如今的这句话,却让楚宁月有些许动容,觉得对方生死之间,竟不是求活,而是为了自己考量,着实.... “这代价便是...” 说到这里,白离山的话音微微一顿,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不过此刻,只能提出过分,且对方一定不会答应的条件,让对方知难而退。 意识到,楚红潇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根本不值得她付出如此代价。 所以,白离山沉声开口,吐出一句... “我要楚道友叛出残阳宫,与我结缘,入我门下。” 是了,白离山很是清楚,在楚宁月心中,残阳宫至上,甚至超出其身家性命。自己要她叛离残阳宫,改投在自己门下,喊自己一声师父,这却对是强人所难。 对方绝不可能答应! 话音落定,白离山望着楚宁月,见后者面色数变,终于浮现出一丝得意,心道这样对方终于可以知难而退,终于不必为难自己,终于.... “可以。” “哈?!” 白离山闻言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如此迅速。难道...难道说,自己认错了人?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楚道友,而是被人夺了舍? 可是自己分明是在对方识海之内苏醒,这一点绝不会有错,她... 而一旁的楚红潇,也是微微一愣,她本以为白离山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只是他们如何会知道,楚宁月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痛快,是因为在白离山提出这个条件的那一刻开始,楚宁月便猜到了他七分心思,知道他想为难自己。 也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要自己叛出残阳宫,一定有后话。 更何况,自己如今不是丹青天下,残阳宫三长老楚宁月,而是此界之中,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宋家少年郎。 所以即便是发出心魔大誓,也只能局限于此界之中,待自己回到丹青天下,这之前答应的条件便一切不作数。 所以,今日无论白离山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当场兑现,都可以答应,因为自己早晚会回到丹青天下。 “道友需发心魔大誓,以证无虚。” 最终,白离山还是笃定,眼前的楚道友不是被夺舍,那就只能说明她打算赖账。所以,自己还需逼她一手。 “也可。”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白离山再一次产生疑惑,心生警惕。但他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楚道友心中另有打算,看来眼下这个条件,无法难住对方。 第2296章 绝杀 “等等。” 白离山两字出口,打断了做势要发心魔大誓的楚宁月,而后轻咳一声.... “咳咳...我方才只是要试探一下楚道友的决心,而你真正要付出的代价,远超此事。” 白离山此时,说话都已经有些不太利索,如今不过是强撑嘴硬。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到底还有什么条件,能够让对方暴跳如雷,最好是打自己一顿,给自己理由不出手施救。 可是,连残阳宫都被自己抬出,作为筹码,这样楚宁月都不生气,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自己如愿?能够让对方知难而退呢?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若是旁人拿残阳宫儿戏,她早已出手,为何到了自己这里,便生了意外?当真失策。 “洗耳恭听。” 若说楚宁月前一刻,放低了姿态,等待对方提出条件,那么一刻,她的气势便要在白离山之上。她倒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办法刁难自己。 至于楚红潇,自己一直在用精纯灵气灌入对方体内,调和其五脏伤势,所以此刻经得起拖延。 “你...” 这一次,换做白离山语塞,而他着实极少语塞。 这一幕,看在楚宁月眼中,倒是颇为有趣,颇为难得。 可下一刻,白离山却是面色一变,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杀之计。不过这句话,是否要说出口,却需要再三考量。 因为在白离山看来,先前自己抬出残阳宫,如果说会让楚道友对自己的友好度扣上三成的话,那么这句话出口,至少也是七成。 而且无论结果如何,造成的影响都不可逆。 为了拒绝出手施救,付出这样的代价,当真值得么?这一刻,难题似乎来到了白离山这一侧。 “时间紧迫,希望白道友这一次能够考虑清楚再开口,不会再改变条件,而我自会发下心魔大誓,自证无虚。” 反将。 楚宁月反将一手,让白离山一阵彷徨无措。 心魔大誓,一向对等,更像是一种契约,如若单方面发誓,自然不会影响双方。可是若在发下心魔大誓之前,与人定下条件,那么双方皆会受到大誓影响。 只不过,没有发下心魔大誓的那一方,受到的影响只有两成。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接下来的条件,没有让楚宁月知难而退,而是让对方发下了心魔大誓,且做到了这一点,那么自己就必须施救。 若不施救,便会遭受心魔大誓波及,虽不会如同发誓之人般,一生修为难以寸进,但也会对未来前途,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所以这最后一个条件,必须是一剂狠药! “我要你...” 说到此处,白离山话音微微一顿,似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说出这句绝杀之语。 “嗯?” 而楚宁月,此时气势正盛,轻疑一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而在这个眼神之下,白离山几乎下意识,便不再卖关子,一句话,脱口而出。 “与白某结为道侣,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而他这话,其实留有余地,因为他的条件之中,是与“白某”结为道侣,而他并不姓白,白离山只是他的化名。 所以,这句话在分量上,足够冲击楚宁月内心,但日后回想起来,自己也有解释的余地。毕竟就算是对方,真的发下心魔大誓,那也是与白离山结为道侣,和自己没有关系。 只要回到丹青天下,此誓自然不作数。 想到这里,白离山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抬头之间闭上双眼,颇为得意。但他立刻,却有些不太敢看楚宁月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对方此刻心中一定对自己深恶痛绝了。 “做梦!” “哈...” 听到这一声轻斥,白离山面带喜色,睁开双眼。这真是今日,自己听过最好听的两字。目的,已然达成。最好是对方恼羞成怒,出手攻击自己,那么自己便更有理由,不出手救人。 一切果然,都在自己的算计之.... “你..做什么?” 白离山睁开双眼,却见楚宁月周身气息翻涌,眉心一道金芒浮现而出,凝成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而方才那一声做梦,乃是出自楚红潇之口。 虽然对于修士手段,了解不深,但白离山也能看得出来,楚宁月到底在做什么。他不理解,楚红潇对她难道就这般重要?重要到可以用此事作为筹码? 而他当然不知道,楚宁月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立即发下心魔大誓,为得便是约束于他,要他履行誓言,出手救人。 而楚宁月此时发下心魔大誓,与白离山结为道侣,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用得却是此界宋家少年郎的身份。 虽说道侣不是夫妻,两名男子结为道侣也未尝不可,但这件事无论放在何处,都是极为稀奇,也算是自己,对于白离山的报复。 “你...” 白离山此时语塞,他固然有手段,可以打断对方施术,但他并不清楚,打断修士心魔大誓,会对被打断者,产生什么影响。 加之方才自己留有余地,所提出的白某只是个化名,所以更不敢去冒这个险。只得语塞万分,望着眼前之人,望着她完成术法。 最终开口,对自己说出一句... “心魔大誓已成,还望...离山,莫要相负。” 听到楚宁月唤自己“离山”,白离山只觉周身气孔闭塞,说不出得难受。此刻心情复杂,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对方这个称呼恶心到了自己,还是因为接下来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以后还是称我为白道友吧...” 白离山尴尬开口,话音落定之际,决定也让对方体验一下,自己方才的感觉,于是面色一改,极尽温柔,喊出一句。 “宁月。” 楚宁月当即面色一寒,身形后退半步,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心中的抗拒,还是持续为楚红潇渡入精纯灵气,动摇了自身根基。 “可以出手救人了么?白,道,友。” 最后三字,楚宁月叫得咬牙切齿,虽然她猜得到,对方真正的目的,也多半不是与自己结为道侣,因为那一声“离山”之后,对方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若真是觊觎....绝不会是那种反应。 “可以,不过我这法子,乃是独门秘法,不能让旁人看去。所以施救之前,还需你暂时封闭五感。” 白离山的说辞,让楚宁月感觉到一阵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此时望着对方,幽幽开口,又是反将一军... “我也在旁人之列么?” “你你你...” 白离山没有开口,只是面色一僵,心中却是在疯狂吐槽。心道你莫不是真当自己是我道侣?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神情? 不过转念一想,也知道对方这多半是在报复自己,于是微微摇头道: “是,你也不行。” 楚宁月这一次没有犹豫,当即自封五感,她并不担心眼前之人谋害自己,这一分相信还是有的。至于楚红潇的安危,有心魔大誓制约,也无需担心。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自封五感之后,白离山会再度出手,在封禁之上,再添新封,阻断神识。这便不是她自己,能够自行冲破的。 而在神识被封的最后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蔓延周身,如沐春风。 ... 不知多久,楚宁月被封的神识,方才恢复,得以冲破封印,五感恢复。而在恢复的同时,一个声音,从旁响起,睁开双眼之际,正见来人。 “楚大哥?” 楚红潇。 “你痊愈了?” 望着眼前的青衣女子,感受到其周身气息凝实,已经全然恢复,楚宁月不禁升起一丝意外。因为在她的考量之中,楚红潇能够得救,但想要恢复修为,却是极难。 但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先前因为渡气,损失的精纯灵气,此刻也已经尽数恢复。自己与楚红潇此时,皆是巅峰状态,绝非单纯的医术或是丹药能够做到。 目光自楚红潇身上挪过,楚宁月则是微微一愣... 因为往日的秋风苑虽然破败,但院中却仍有花草,仍有苦竹,矗立于此。可是如今,整座秋风苑内,荒芜一片,只剩下遍地尘沙。 若不是秋风苑建筑如旧,她真要以为自己已经不在风鸣院。 这种治疗手段,这种施术之后的场景,抽干四方一切草木生机的手法,皆似曾相识,让楚宁月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他的手段,也想到了他当日说过的话。 一时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出声问出一句关键: “白离山呢?” 却只见楚红潇摇头,随即一指身后,轻声开口... “我醒来后,此地便只有你我,还有那名老者。” 楚宁月随着所指望去,只见一名老者端坐于地,白发白眉,面容慈祥,却已经没了生机。可他的样貌虽然陌生,但一身灰衣,却极为眼熟。 原来这,便是对方口中的代价。 而自己发下心魔大誓,用得是宋家少年郎的身份,说得是同生同死,不离不弃。他,这是想要自己当场自尽,或是一生修为再无进境么? 一时之间,楚宁月心情颇为复杂... 第2297章 登门(上) 白离山的城府仍在祁如清之上,所以他不可能,也绝不会为了救一名萍水相逢的女子,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即便是有自己从旁请求。 且不说眼前的灰衣老者,究竟是不是白离山,即便是他,他也一定留有后手,绝不会身死。 更何况.... 是了,当日白离山驱动祁如清肉身之时,曾经说过他只是以一丝分魂寄宿于此,所以他的本源仍在自己的识海之内,即便分魂陨灭,也不会使本源同灭。 心念一动,楚宁月以神识化身,尝试进入自身识海之内,却意外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排斥,竟然无法自由出入自身识海,不由得微微一愣。 但下一刻,心中的复杂,便有一分释然。 因为她知道白离山的确有这个能力,够阻止自己进入识海。 既然自己如今无法进入,那换种意义来说便是他的力量尚在,既然力量仍在,就说明他一定没有大碍。 只是白离山拒绝沟通,直接将自己挡在识海之外,如此作为,着实是有些令自己不解。他若不说,自己便无法知晓昨日发生之事。 加之她并未忘记眼前的灰衣白发,乃是祁如清的肉身,如今成了如这副老者模样,亦不知会对祁如清造成何种影响,是否会影响到他仅存的一丝元神,日后复苏。 至于白离山.... 自己对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约束力,感到无可奈何,既然对方拒绝沟通,那么眼下自己便只能暂且将眼前老者,安置于秋风院内,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便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楚宁月能够感受到楚红潇如今伤势全然恢复,修为与自己相近。她若想走,自己怕是很难拦住。 更何况这里是风鸣院,无法如同千丈峡谷之外一般大打出手,否则会暴露修士身份。因此楚红潇若想离开,自己便只能送其离开,别无他法,无法强制。 “哼..”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楚红潇立即便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此刻眉头微皱,冷哼一声,似是不悦。随即开口: “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说我也想找到那背后算计我的人,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 楚宁月没有多说什么,他此时心情颇为复杂,虽然知道白离山未死,但却也不理解他为何会做到这一步。 如果出手救人,当真会付出惨痛代价,那他只需将这代价告知自己,自己定不会强人所难。为何要编出无数理由,想要自己知难而退? 难道在他看来,自己乃是不通情理之人?他这作为,自己着实想不明白。 “想不通便不要想了,本座行事自有道理。”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使得楚宁月微微一愣,正是白离山。而他此时又自称本座,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不安。 “你...” 果然,白离山下一刻,传音再起,所传信息却是惊人。 “本座施救之时,已然在此女体内留下后手,一旦催动,其便生不如死。如此一来,便无需担心此女威胁到你我,而这件事她自己并不知情。” “为何?” 楚宁月所问,乃是对方为何做这些事前,不与自己商议?自己与楚红潇算是盟友关系,如今这合作颇为坚定,可一旦日后她察觉体内有异,变数便会轰然爆发。 悔之晚矣。 “我这一次损耗不轻,总要找回些筹码,这段日子里,由她充当打手,我也比较放心。” 白离山的回答,自然不是楚宁月想要听到的解释,但也让她一时沉默。她若与人合作,素来是公平平等,不会玩弄心机,白离山的做法,着实有违... “劝楚道友莫要告知此女真相,否则我催动秘法的速度,一定要比楚道友开口更快。至于其中原委,你那位朋友已经说得很清楚,此女不可不防,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白离山出声之间,似乎是预判到了楚宁月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提早做出了应对,甚至不惜威胁于她。 而白离山,分明是最了解楚宁月的人,知晓后者不喜被人威胁,向来宁可玉碎,不能瓦全。但此时,却仍旧说出了这样的话,仍旧没有点破迷津。 只因为有些事,无法通过旁人解答,必须由她自己发现,否则徒劳无功矣。 .... 楚宁月虽然知晓,白离山有自己的考量,且他并未身死,心中复杂的情绪,舒缓些许。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对方所做的一切。 此时已不愿再搭理对方,至少短时间内不愿。 “怎么...你不信?” 就在此时,楚红潇的声音,从旁响起。楚宁月方才以心念传音,与白离山交谈,面上神色则一直僵硬,在楚红潇看来,自然是质疑。 而其说话之间,便要学着楚宁月的模样,立心魔大誓。可其周身气息刚刚流转,便被楚宁月伸手拉住。 “并非不信,只是眼下线索不全,只能等待那人主动现身,太过被动。而此地虽然无人问津,但经历昨夜之事,恐怕也会遭人关注,更何况平白多出一个人。”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楚红潇倒是释然,挥手道: “这倒不必你担心,凭借此地之人,还发现不了我的踪迹。至于线索,眼下的确是没有,但没有线索,却可以制造线索。” 说到这里,楚红潇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样,似要大显身手一般。 “此地不比外面,我留在风鸣院尚有要事处理,不能轻易暴露修士身份,此事还需保密。” “无妨,我自己丢的场子,自是要自己找回,你且安心留在此地,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楚红潇开口之时,颇为自信,也能看得出来,楚宁月有所顾忌。而自己的存在,大可补足这一点,因为自己并无任何顾忌。 “什么场子?” 听到楚红潇的话,楚宁月心下升起一丝不安,她此时修为尽复,如若再要出手,定然又是满城风雨。 先前说过,督军胡九道与掌印监的说辞,与事实不符。当日少城主遭遇刺杀之事,究竟真相如何,犹未可知。 如若楚红潇此时强闯城主府,讨要一个说法,的确能够敲山震虎,将局面打乱,使得暗流涌出。可是,许国手并非易于之辈,怕只怕楚红潇会与其两败俱伤,被人坐收渔利。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因为对方口中的场子,并不是指城主府,而是... “先前打伤我的老者,应是此界其他修行体系。而短暂拦住我们去路的,多半便是那背后之人。他们两人之间,也许存在某种联系,所以打趴老者,定有所获。” 楚红潇原本是打算,拉着楚宁月一同前去,如此一来,便有十足把握。但眼下,听她说要隐藏身份,那就只能由自己一人前去。 虽然未必能够问出想要的信息,但全盛之姿,全身而退还是不成问题。更何况,上一次已经领教过对方的手段,只要不被对方取得毛发皮肤,或是贴身之物... 又或者不被对方拉开距离,施展咒杀之术.. 那么,便可压制对手,使其失去还手之力。 第2298章 登门(中) “既如此,带上此物,若有变数可传讯于我。” 见楚红潇去意已绝,楚宁月不便拦阻,但也无法与之同行,于是便自腰间取出一枚玉佩,交于对方。 正是当初,祁如清所赠,能可与另一枚信物罗盘,产生共鸣,达到传音之用。 不过经历千丈峡谷之下一战,这两枚物件之中的能量已经所剩不多,传讯效率会大大降低,且不知还能使用几次。 “谢了。” 结果玉佩,楚红潇轻声开口,随即望了院外一眼,又转头看向楚宁月,饶有兴致。 沉吟半息,身形化为流光,消失不见。 而其刚刚离去,一道红衣人影,便已随后而来,虽然也是一身红衣,但却与楚红潇的气质截然不同,并非江湖潇洒,而是多了几分小巧玲珑。 南宫霞。 “这里...” 南宫霞进入秋风苑,扫眼之间便发现了此处的异样,这里原本虽然破败,但也不至于荒芜。如今看去,草木尽灭,只余一地灰烬,着实凄凉。 看来传言不虚。 “南宫师姐怎会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宫霞已算是楚宁月的门下弟子,有了传功授法之实,不应如此称呼于她。但,这里是风鸣院,不是残阳宫,加之两人相识之时,便是如此称呼,所以一时也懒得更改。 “我听到传言,说昨夜外院有异象浮动,大半花草一夜湮灭,担心...此地出事,所以便来看看。” 南宫霞的后半句话,声音极小,不似先前半句,显然她所担心的不是此地,而是眼前之人。而楚宁月虽然有一定的意识,知道自己在此界之中,乃是少年之身,而非女子。 但却从未想过,眼前之人对自己,会生出什么师徒之外的情感。加之楚宁月虽曾百年玄丹,但除开残阳宫之人来说,见过的陌生男子亦不过百人,有交集者不过十余人。 所以她本身便对这种方面,极为迟钝,也没有机会耳濡目染,或是感同身受。所以她根本意识不到,南宫霞对自己的态度,存在何种端倪。 “这里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不过如今已经解决,南宫师姐不必担心。” 说话之间,楚宁月却是有些无奈。 她本以为昨夜风波,只是影响了秋风苑附近,却未想到能够影响整个外院。 不过,能够想到此事与秋风苑有关的,怕也只有南宫霞与穆清远两人。而这两人,不会也没有机会,出卖自己。 “没事便好。” 南宫霞话音落定,便望着眼前之人,不再开口。虽然不曾询问,昨夜发生之事的细节,但心底却希望对方主动开口,告知自己。 而若对方不说,她虽有失落,却也不会发问,只是安静陪伴在此,便好。 然而... “南宫师姐还有其他事么?” 楚宁月完全领会不到南宫霞的心意,她只觉得对方来此,至今为止所说的都是客套话,一定还另有原因。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来这里,看一眼安然无恙,便就此离去。 “...” 南宫霞闻言,欲言又止,虽然她很想告诉自己,对方这句话,也许是无心的,并非是在下逐客令。但心底里,却不禁还是会这样想,觉得若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恐会误了对方之事。 于是沉默半息过后,微微摇头,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 “见此地无恙,我便不久留了,只是...书山上使那边,可能需要你去看看。” 说罢,南宫霞转身便走,不再拖泥带水,那一丝笑容却在转身之际,烟消云散,化为失落。 而那后半句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她听闻昨夜四院驻地,同样不大平静。但她并不知道,伪装成黑衣公子东方云火的楚宁月也是当事人之一。 却不想,自己这句话,在对方听来,倒成了此时来此真正的目的。 楚宁月眉头微皱,立时施展遁术,朝着四院驻地而去,甚至先南宫霞一步,出了秋风苑。 “....” 南宫霞如今亦是修士之身,虽然修为尚浅,但因为修炼功法与楚宁月同宗同源,所以有所感应。是以方才能够一眼认出,黑衣公子模样的东方云火,就是楚宁月。 是以能够发觉,楚宁月离去得如何迅速... 是以知晓,她对那书山上使,如何上心.... ... 楚宁月化光而去,片刻之间便已到了四院驻地上空,身形显化,安然落地。 在她看来,南宫霞有意提点自己,怕是此事与南宫归元有关,不好说得太过直接。而见她神色,此事应该并不紧急,只是需要自己介入。 昨夜离去之时,楼玉衡与萧无玉同行,之后千丈峡谷阵法完成修复,李相容与诸葛回转。若有事发生,也定是在两人回转之前。 所以,眼下只要找到这两人,便能知晓昨夜发生之事。 轻车熟路,楚宁月朝水榭深处而去,刚一接触此地,便有一道传音,传入耳中。但这感觉,却与修士传音,或是脑海之中响起的传音有些不同。 “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传音落定,楚宁月朝前望去,正见一名老者端坐于地,周身被八卦图腾笼罩,正是李相容,他的阵道修为,似乎又有精进。 “尚可。” 对于李相容,楚宁月并没有告知其千丈峡谷之事的必要,更何况,他与诸葛之间,尚存嫌疑。在昨日推断之中,他们两人,极有可能与幕后布局者有所联系,否则后者无法精准掌控时间。 李相容这句话,本就是出自于客套,他其实并不好奇,千丈峡谷之事。见对方终结话题,缓缓起身,一指东南方位,出声道: “他们在那边。” 是了,李相容知道,楚宁月此番回来,绝不可能是为了见自己。而眼下,的确有一幢麻烦,需要对方解决,所以便指路给她,省去一些时间。 “嗯。” 楚宁月轻声答应,而后朝东南方而去,却没有再施展遁术,因为当她看到李相容从容不迫之后,便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不知道,诸葛去了哪里。 ... 东南而行,小路之上遍布石子,穿过一片竹林,柳暗花明,耳目一新。 秋风苑之凄凉,此地之鲜美,如云泥之别,花草正盛,亦如华阳当空,桃花树上,落花缤纷。 只可惜,美景之中,却有两人大煞风景,厮打一团。 “你可知道我是谁?!” 一向说话缓慢,带着几分慵懒气息的萧无玉,此刻趴在地面之上,受制于人,口中怒斥一声。其此刻左手被人踩住,右手被人按在身后,而这人如今正半蹲在自己身上,一脸得意。 “管你是谁,惹了本姑娘,便要付出代价,这声狗叫你学是不学?” 一名青衣女子,此刻将萧无玉牢牢制服,出手之间虽有留手,但也足够让对方吃尽苦头,正是两名书山上使之一,楼牧遥。 “我今日若是学了,怕你三族承受不起。” 萧无玉奋力反抗,但却徒劳无功,此刻趴在地面之上,冷冷开口,想要吓退对方。 可是... “师者说过,一个人只有在无能为力时,才会搬出家门讨饶。更何况,朝堂之人,对江湖又有几分约束?” 楼牧遥只是心性洒脱,但她并不是蠢,虽然猜不出萧无玉的皇子身份,但却知道此人身在朝堂,绝不是普通的风鸣院外院弟子。 不过,得罪自己可以,但他却伙同手下,对阿姐出言不逊。所以,自己不会放过他,即便他真的有什么背景。 “你...” 萧无玉心中无语,自己与楼玉衡分明是约好的,哪里知道,眼前这丫头反应如此之大。而偏偏自己又看得出来,此女与楼玉衡关系十分亲密,方才出手之时,也对自己有所留手。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至今没有施展术法。 一是不想暴露实力,二是因为师尊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第2299章 登门(下) “放开!” 萧无玉心中无语,此刻若不施展修士手段,绝难挣脱此女控制,因为自己的武道品级可以忽略不计,而对方却是五品极境,相差甚远。 可偏偏眼前女子,身份特殊,如若以修士手段重创于她,无论是对师尊还是楼玉衡,都无法交代。所以眼下无能为力,只得声嘶力竭,心中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发生何事?”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降下,一阵柔风席卷而过,楼牧遥只觉周身一轻,似被一张无形大手托住,身形不受控制,朝一旁飞去,安然落地。 惊异间,却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内,正是一身黑衣的东方云火,亦是楚宁月。 “师...” 眼见师尊现身,再一次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萧无玉颇为感动,一声师尊险些出口。面色微变之下,赶忙转口道: “你的师长没有教过你,何为无礼么?” 萧无玉冷哼一声,自地面之上站起,十分自觉地退至了楚宁月身侧,望向楼牧遥。 而后者本就聪慧,此刻一见情形,立时看出几分端倪,不过却没有道破,而是轻呼一声道: “这人欺负阿姐。” 但她这话刚一出口,自己便意识到了不对,只是还未来得及改口,萧无玉便是面色一沉。 “胡说八道,口不择言!我与楼玉衡之事,日后你询问于她自会明白。” 楚宁月虽然不太清楚此地发生何事,但却知晓以萧无玉的身份和心性,不可能做出敌对楼玉衡之事,所以这其中,必有隐情。 而楼牧遥此女,对于楼玉衡极为重视,怕是事关后者,她未曾细想,便已经动手,没给萧无玉解释的机会。 “此地没有旁人,可以说了。” 听到师尊示意,萧无玉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开口之间,语气神态又恢复以往,似乎对于楼牧遥,并没有真的心生怨怼。 “昨夜你们离去之后,我与楼玉衡判断,先前发生之事,只是引子,现下才是幕后之人最佳的动手时机。所以我便打算以身做饵,引对方出手,再瓮中捉鳖。 只是,昨夜虽有刺客闯入水榭,但却被此地暗卫阻挡,未能入内。如果杀手的目的是我或是书山来使,实力便定然不止于此。 因此楼玉衡判断,这些人只是先头的试探部分,真正的人手仍在等待时机。而既然他们想要时机,我们便为他们创造时机。” 说到这里,萧无玉话音一顿,望向楼牧遥,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与楼玉衡定下约定,佯装不睦,愤而出手,此事唯有我二人知晓。不料打斗之时,诸葛赶回,以为楼玉衡想要刺杀于我,便与之缠斗。 诸葛擅阵,于是便以阵法困楼玉衡于水榭之内,使其难以脱身。而此女则攻敌必救,想要挟持我威胁诸葛,使其投鼠忌器。 接下来的一幕,你们便看到了。” 说完一切,萧无玉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留给两人一个背影。他此刻知晓,师尊不想暴露与自己的关系,所以自然要拿捏其中关键,找到相识但不相熟的界限。 如此做,防范的自然不是楼牧遥,而是那楼玉衡。虽然自己只是与她相识半日,但却能够感觉到,此女城府之深。 如若有人因为她待人谦和,声音始终温柔,便对其放松警惕,那么一定会被其算计于鼓掌之间。 这种人,若是为友,便是一大助力,可若是为敌.... “如此看来,只是误会。” 楚宁月当时救萧无玉性命,其实只是为了换取诸葛出手,虽然为了残阳宫规矩,只能收其入门,但却没将他当做亲传弟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知道萧无玉的心性和抱负,他既然这样说,便不会有假。而楼牧遥,自己虽然了解不多,但行事的确是有些.... “你...你们..” 楼牧遥眼见东方云火,就这样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此刻只气得跺脚。但下一刻,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即施展轻功,飞身而走,朝着西北方而去。 “我们也跟上吧。” 楚宁月说话间,右手搭在萧无玉肩头,随即两人身形飘飞而起,紧跟楼牧遥而去。 不多时,三人便出现在一处空旷的平原之上,一眼望去,杂草丛生,渺无人烟。只是四院驻地之内,哪里会有这样的平原?所以定然非真。 “阿姐!” 楼牧遥清晰记得,自己离开之前,此地还不是如此模样。如今却已成了一片平原,不见人影。她如何说也是书山弟子,虽然所修不是阵道,但也知晓不少。 此刻能够判断出,是诸葛的阵法,影响了此间,如若贸然进入,必定适得其反。 楼牧遥眼见没有回应,此时回身求助东方云火,但却想到,这两人关系并不寻常,他方才如此轻易相信萧无玉,此刻怕也不会出手帮助自己。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她想要看一眼,诸葛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毕竟,李相容与诸葛,在千丈峡谷事件之中,都有嫌疑。 “如何?” 见楼牧遥望向自己,萧无玉侧身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师尊,知晓对方是要自己处理。回想起方才,自己狼狈的模样,他觉得给眼前的丫头一个教训。 “你方才要我学一声狗叫,方才肯放我离开,那如今...” 只是萧无玉的话还没有说完,面色便是一僵... 只闻一声.. “汪...” 楼牧遥似乎浑不在意此事,连学三声狗叫,而后接着开口: “怎么,三声还不够?” 萧无玉一阵愣神,自己好像全然选错了方法,不过这也能够看出,此女对于楼玉衡的重视。 “罢了。” 轻叹一声,萧无玉上前一步,踏入平原之中,而后轻声开口: “诸葛先生,误会一场,罢手吧。” 然而其话音刚落,一脸平静的楚宁月,便是面色一改,疾声道: “退!” 而说话之间,抬手九道金芒,已朝萧无玉方位激射而去。只因前方阵法之中,四道无形钩锁,朝其四肢捆缚而来。 对于师尊的话,萧无玉没有半点犹豫,心中的尊崇,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身形疾退的同时,只见眼前九道金芒闪过,似乎撞击在了什么无形之物上,带起道道火花。 萧无玉只是凝气修为,神识不足看破无形钩锁,如若他方才没有疾退,便是楚宁月的金芒抵达,也难保其身形完整。 “这阵法不对,不可大意,去寻李相容。” 楚宁月轻声开口,随即运转神识,想要突破眼前阵法屏障,一探内中究竟。可是她却低估了楼牧遥对于楼玉衡的重视,只是这片刻功夫,后者也不愿等待。 此刻身形一闪,便已离开了此地,似要分秒必争。 却不知,这对于楚宁月来说,乃是反将一军。 因为楚宁月怀疑诸葛,同样怀疑李相容,此刻若想保楼牧遥安危,则需跟随其一同前去。但方才萧无玉入阵,又无疑是打草惊蛇,此时离开,恐生变数。 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第2300章 狠辣 “交给弟子吧。” 就在此时,一旁的萧无玉忽然开口,似是看破了眼下难题。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不知萧无玉此言何意,更是觉得,他这话有些胡闹。 “此地阵法诡谲,需要师尊坐镇,李相容那里,便由弟子去吧。” 听到萧无玉的解释,楚宁月微微摇头,随后开口: “今日对手目标,多半是你与楼玉衡,你若前去,无疑自投罗网,正中下怀。” “师尊放心,昨夜弟子感悟突破,修为又有进步。更何况武道轻功,难追修士遁术。” 萧无玉说话之间,颇为恭敬,但话音落定之际,周身却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气息波动。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望着眼前之人,一时不语。 只因在她的判断之中,此界无灵气,只能通过进食,提取微弱灵气炼化。因此,修士想要增进修为,乃是极难之事,更遑论需要长久累积,方能实现的感悟突破。 可是,萧无玉似乎并未受此限制,这倒算是奇迹。 但下一刻,楚宁月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并非是萧无玉此子体质特殊,万中无一,而是他体内那残存的三分寒毒。 寒毒浸染多年,早已与他的血脉相连,即便修习残阳诀功法,亦难以根除,便如血液一般,会不断新生。所以原本这寒毒,还需要他不断增进修为,自行化消,可如今却成了他的助力。 因为这寒毒之中,似乎蕴含一种特殊力量,虽非灵气,但却与灵气相似,能够供其炼化。虽然不清楚也不确定,这样修炼出的修为,是否还能称得上修士,但... 眼下看来,仍是没有丝毫影响的。 凝气七层。 “既如此,速去速回,如遇危险自保为上。” 楚宁月做出判断,以凝气七层的遁术,如若朝上而飞,只要不大意被袭,规避此界五品不成问题。更何况,楼牧遥是五品极境,即便遇到危险,也能拖延片刻。 她这样叮嘱,自然不是要萧无玉遇到危险,只顾自己,放弃楼牧遥。而是想要他明白,今日对手,多半目标是他或者楼玉衡。 因此只要他安然脱逃,被擒之人便不会有危险,因为可以用来充当筹码。可若他落网,那其余人便没了利用的价值。 “是。” 萧无玉感受到师尊的信任,颇为欣喜,一字出口的同时,已施遁术离去。 ... 同一时间,凛风内城,望仙楼内,一名黄衣剑客,此时踏足其中,引起了众人注意。 “一起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黄衣剑客淡淡开口,眼中尽是轻蔑,他一身江湖侠客打扮,背后背着一柄漆黑重剑,其上锈迹斑驳,颇为古怪。 因为一名剑客,应该十分爱惜自己的佩剑,绝不会如他这般,任由佩剑锈迹斑驳。除非,是剑客无能为力,佩剑不凡。 “小子狂妄!” 昨夜一层之中的七人尚在,只不过他们已不是唯一。此刻的望仙楼一层中,足有十七人,其中自然不乏性情火爆之辈。 此刻被人轻易挑拨,便火冒三丈,暴起出手。 可出手的三人,却连黄衣剑客衣角都未能摸到,便被其一脚踢飞,身形嵌入一旁的墙壁之内。 “这...” 眼见三人来势汹汹,却轻易落败,其余人不敢再有异动,望着年纪不大的黄衣剑客,心生敬畏。因为他们根本看不穿,黄衣剑客方才是如何挡住三人攻击,而后一脚反制。 “请上二层。” 二楼之上,传来一道声音,立时有接引者现身。黄衣剑客没有拖沓,径直上了二楼,一目望去,乃是六桌酒宴,每桌三人。 而方才说话者,正在其列,乃是一名褐袍老者。 “呵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愧是少年....”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黄衣剑客便又是一声... “一起上,不要浪费时间。” 一层之人,大多江湖草莽,性情暴躁,一点就燃,所以会暴起出手。而二层之人,则是一层遴选之后的对象,大多有一定的城府和实力。 此刻见青年人如此狂妄,虽然有心教训,但也都想要旁人先出手试探。于是,齐齐朝着褐袍老者望去,因为青年人口中的一起上,也包括了他。 而这褐袍老者,最喜欢倚老卖老,一幅老前辈做派,死要面子。 “年轻人,你方才出手的确迅捷,但这二层不比一层,说话还是要小心几分。” 褐袍老者,乃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其说话之间,已经起身朝着黄衣剑客而去。 可其身形刚出七步,便忽然一顿,而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怦然跪地。 “下一个。” 黄衣剑客淡淡开口,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也没有人知晓,褐袍老者如今为何这般狼狈。他们虽然怀疑,这两人认识,是在故意做戏,但却无人敢上前质疑。 “通过。” 三层之上,传音再起,接引人为之一愣,再度接引黄衣剑客上楼。而在黄衣剑客,踏上三层之际,那跪倒在地的褐袍老者,忽然闷哼一声,当场晕死过去,引起一片哗然。 因为,一名好事者上前查看之下,发现褐袍老者双膝骨骼尽碎,绝非逢场作戏。 三层不比二层与一层,并无酒席酒宴,只有数座厢房。 而这一次,未等黄衣剑客开口,便有三人自厢房内走出,方才传声之人,亦在此列。 “击败我们三人之中的两个,你便可晋升四层,但按照规矩,我们三人会一同出手。” 来人似乎看得出来,黄衣剑客此行,乃是为了登顶,势在必得,所以他们三人也没有打算给对方废话什么。 三层晋升四层,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要三层半数之人,俯首称臣。既然大家都是武者,那便用拳头说话,抛开所谓尊严,单纯以武力定输赢。 “来。” .... 望仙楼顶,一名身穿棕色长袍,白须白眉的谢顶老者,此刻坐在躺椅之上,优哉游哉。 其身前不远处,正有两人激战。 一人手持弯刀,周身邪气四溢,出手之间大开大合,似乎每一刀都要撕裂五层。但刀芒每每接触到建筑之时,便会被一股无形之力化消,若非如此,这五层早已被其毁去。 而与之对战之人,却是一名青衫中年,所用兵器乃是奇门之列——指尖刃。其出手之时极为灵活,与持刀男子走得乃是截然不同的路数,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可就在此时,白眉老者,忽然面色一变,手中的茶盏一顿。下一刻,一道金色剑芒,便自四层贯穿而上,将整座五层地板切割而开。 这一剑之威,竟已是突破了此地的禁制,让白眉老者不得不重视。 突忽其来的一剑,对于正在酣战的两人,同样是危险信号。因为这意味着,第三个竞争者,即将出现。如若自己两人再打下去,便有可能被坐收渔利。 因此两人极为默契地罢手,望向三层方位。 “嗤。” 可就在此时,方才穿透五层地板,已然消失的剑芒,骤然间重现于此,化为百道细小剑气,于五层之内爆发开来,如疾风骤雨,朝两人席卷而去。 两人刚刚罢手,体内气息有一瞬松懈,加之剑芒浮现,极为突兀,两人顾得上眼前,却顾不上身后,顷刻之间便被剑气贯穿。 而此时,一道人影,自四层飘飞而上,落在重伤的两人身旁,抬手一道剑气,便将青衫中年眉心洞穿,后者当场气绝。 而持刀男子此刻,周身却是充斥邪气,双眼变得浑浊不堪,手中弯刀之上,赤芒涌动,仿佛这一刻,已不再是人用刀,而是刀御人。 第2301章 果决 “有趣。” 白眉老者只是一瞬迟疑,便又恢复平静,重新坐回躺椅之上。但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兴致。 他原以为,今日的魁首会在方才两人之中产生,那两人实力虽然不弱,但比起自己还是相差甚远。若是去执行那件事,恐怕九死一生。 可如今看来,黄衣剑客实力超凡,而持刀男子则尚有底牌,此时后者周身邪气四溢,便是自己也受到了一丝影响,目光被那一柄弯刀牢牢吸引。 “嗯...” 一声轻应,白眉老者心有定论,此刻持刀男子已经失去神志,全然是被弯刀所控。这样的人,即便能够夺得魁首,执行那件事时,也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借助外器提升自身实力,甚至被外器所控,终究是落了下乘。所以他此刻心中的天秤,已经向黄衣剑客倾斜。 只要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便是黄衣剑客落败,他也打算出手杀了持刀男子,助黄衣剑客夺魁。 因为自己的计划,不需要也不允许一个不稳定的变数,与其选择更强的,倒不如选择更稳定的。 然而... “咔嚓..” 随着一阵接连脆响,五层地面之下,十七道剑气透地而出,冲天而起,朝持刀男子贯穿而去。剑气撞击在男子周身邪气之上,发出火花无数,又化为十余道细小剑气,如雨倾泻。 顷刻之间,便让这望仙楼五层千疮百孔,天花板上,漏洞无数,所踏之地,岌岌可危。 自己这五层禁制,虽然不是什么高阶阵法,但也是自己花费一天一夜布设而出。理论上,便是武道四品,也不能轻易击破,此时却被这黄衣剑客,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便说明,黄衣剑客的摧破之力,已经超越了四品,这样的杀伤力,更加适合处理那件事。 剑气扫荡过后,持刀男子护身邪气尽散,身体之上,已有大小十余处伤口,胸口致命伤两处,深可见骨。若是寻常人受此伤势,不死也要昏迷,可他此刻已算不得“人”,只能算是邪刀傀儡。 “好,很好。” 白眉老者见状,此时心中已做出决断,当即身形一闪,带起一道劲风,自持刀男子身旁掠过。抬手之间,便在对方头顶,掠下一缕青丝。 下一刻,白眉老者再施秘法,青丝浮动之间,无数符文浮现而出,最终凝成一字。 而此时,一直在被动挨打的持刀男子,也终于有了动作,但其使出的一刀,却是朴实无华至极,唯有出刀横斩。 弯刀出鞘,一道赤芒浮现而出,化为一轮半月,半月之光,顷刻笼罩此间。这一刀蓄势,似要展开此方空间,使得万物为之一顿。 下一刻,一声轰鸣乍响,本以千疮百孔的望仙楼五层,终于难堪重负,在这一刀之下,半座房顶被一斩为二,掀飞而起。 这一刀之力,甚至还要在黄衣剑客的攻击之上。 但.... “死!” 白眉老者一声出口,手中术法完工,一道大字打入一缕青丝之中。赤刀男子体内,立时五脏俱损,七道血箭破体而出,正是当日险些要了楚红潇性命的咒杀之术。 持刀男子此刻,虽然已算不得人,而是邪刀傀儡,但傀儡也需要生命力维持。在白眉老者的咒杀术下,使得其五劳七伤,方才剑气所受伤势,瞬间爆发,夺取了其全部生机。 这望仙楼的所有人,皆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手上人命无数,没有任何一个无辜。所以黄衣剑客此来,出手狠厉,毫不容情,一路杀上此地。 此时眼见持刀男子生机尽散,周身邪气,朝弯刀汇聚而去,黄衣剑客立时出手,指尖迸发出一道金色剑芒,似要摧破弯刀,一劳永逸。 可就在此时,弯刀之内的邪祟,似乎感应到了危机一般,此刻破釜沉舟,化为一道虚影,迅速脱离弯刀。 竟是调转身形,朝着白眉老者,猛冲而去。 不知为何,它感觉到黄衣剑客的身上,存在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气息,难以被自己控制心神,甚至夺舍重生。 所以它选择了白眉老者,一是因为对方刚刚施展术法,如今正有空隙,二是因为这老者所修体系,更贴近修士。 赤色虚影无形无相,乃是纯粹的神识攻击,白眉老者虽出手拦阻,却徒劳无功,下一瞬已被其没入眉心。 “啊?!” 白眉老者惊呼一声,随即面上神色定格,其此刻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此种变故。接下来,他必须要与这外来者,进行一场神识争夺之战。 “哼...” 可他却没有听到,黄衣剑客,口中发出的一声冷哼。 只来得及感受一声冷哼之后,贯穿四肢百骸的一击。 “嗤...” 黄衣剑客拿准白眉老者,受到牵制的瞬间时机,一剑祭出,化为百剑,顷刻间便将白眉老者击飞,以剑气钉死在墙壁之上。 这百道剑气,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却是在其控制之下,精准封堵对方体内诸穴,阻断气息运转。 此刻将其钉死在墙壁之上,仍旧没有放心,抬手之间,一道巨剑浮现而出,再破对方胸前气海。 然而,白眉老者此时元神,正在识海之内,与外来者激战,身体五感早已尽丧,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何事。 那一道赤色虚影,此刻也是没有想到,这白眉老者,竟然也修了元神,如此难缠。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两人费力争夺的肉身,如今正在被黄衣剑客摧残,慢慢毁去。以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如若肉身陨灭,魂体难以存续人间。 摧破气海,封堵诸穴,黄衣剑客仍旧谨慎,不肯放松。 此刻手中道诀一变,术法再现,九道火柱突兀而起,凝成一道火牢,将老者困入其内,只要其心念聚合,便可将对方肉身,彻底炼化。 正是残阳神诀之上记载的,火牢送葬之术。 可来得人,并非楚宁月。 “你昨夜伤我,今日我便毁你根基,这已算是扯平。接下来,若你肯配合,我便可留你性命。” 说话之间,黄衣剑客周身气息瞬变,一阵华光降下,身形迅速改变。顷刻间,已化出本相,乃是一名身穿红衣的俊秀女子,正是昨夜险些死在咒杀术下的楚红潇。 “嗯?” 眼见对方没有回应,楚红潇轻疑一声,乃是警告。她为人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对于望仙楼这种杀手汇聚之地,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而眼前这白眉老者,不仅昨夜对自己与楚宁月出手,更有嫌疑勾结千丈峡谷事件幕后之人,所以早已该死。 若不是他身上,还可能存在某些线索,自己此刻绝不会与他废话。 而就在此时... “哈哈哈哈,这具肉身,是本座的了!” 白眉老者口中,发出一声狂笑,呆滞的目光,重新凝结。俨然神识之战,已分出了胜负,虽然付出了些许代价,但赤色虚影,仍旧占据了上风。 可是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不对... 为何自己,感受不到这具肉身之内,半点修为? 此刻看向周围火牢,方是一惊... “你!” 可他一个你字刚刚出口,楚红潇便不再犹豫,当即催动火牢聚合。瞬息之间,已成定局,火牢送葬,肉身陨灭,让蛰伏许久的邪刀残魂,饮恨当场。 因为楚红潇已经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周身气息的变化,既然此人身上已无可用线索,那么自己当然不能留下变数。 只是眼下,虽然解决了麻烦,但线索已断,看来眼下也只能先回秋风苑,与楚宁月会和了。 第2302章 险境 成功报仇雪恨,楚红潇褪去伪装,瞥了一眼早已化为灰烬的白眉老者,目光落在了一边的弯刀之上。 此刀之所以邪气四溢,能够操纵旁人,想来便是因为刀中邪祟所致。如今邪祟夺舍白眉老者,又被自己炼化,应是不存于世。 但为保万无一失,此刀仍旧不能留在此处,遗害他人。 “铿!” 一道剑芒突刺,与刀身撞击,发出一声金铁交接之音。然而刀身完好无损,剑芒竟难以将其斩断。 楚红潇眉头微皱,只以为刀中邪祟未散,于是剑气频出,尝试摧破此刀。足足三息过后,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怀疑,此刀坚韧是因为材质之故。 见弯刀不可摧毁,其索性便将其带在身上,迅速飞离此地。 只余下望仙楼中,一片哗然之声,还有三层之中,幸存的一名中年男子,此刻望着楚红潇离去的背影,声音沙哑,喊出了一句... “是她..红衣妖女!” 这四字落在凛风内城之人耳中,可谓震慑力十足。这些杀手,虽然并非凛风城之人,但对此信息,也早有耳闻。 少城主先前,正是被红衣妖女所杀,死于正殿之上,城主府内外守卫,形同无物。城主府发重金悬赏,凡有线索者一律重赏。 眼下这望仙楼的生意,已经无法继续下去,得到红衣妖女的线索,亦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于是望仙楼内幸存之人中,有部分人打起了这等注意,开始动身离去。 只可惜,他们还未离开望仙楼,一道足有百丈的冲天剑气,便自东南方一剑袭来。众人只闻一声脆响,整座望仙楼便被一分为二,轰然坍塌。 实力差者,在这一剑威压之下难以动弹,当场便被落石砸死,而实力稍强者,虽抵挡了一剑威压,但却无力逃出生天。 而远方,发出这一剑的楚红潇则是冷哼一声... “麻烦解决。” 望仙楼内一众杀手,皆已殒命,无一生还。 .... 同一时间,风鸣院内,四院驻地水榭之中,六道光柱凭空浮现,彼此相连,于空中凝成一道六芒星阵,笼罩整座水榭。 水榭之外的暗卫察觉端倪,此刻想要入阵救援,却被星阵之下的无形光幕阻挡,任他们如何攻击,都无法破开屏障,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之感。 另一旁,一处空地之上,李相容席地而坐,手中印诀变幻不断,面色如常,似已入定。而其身前横有一剑,守方圆十丈安危,入十丈者,皆死。 但持剑之人,此刻身上也添了数处新伤,此刻不过是勉力支撑。青裙之上,已添血迹斑斑,却分不清是刺客之血,还是自身之血。 “还需要多久?” 楼牧遥轻声开口的同时,一剑贯穿一名黑衣刺客,随即一掌震退另一名试图偷袭之人。 这些人来得蹊跷,似是被挪移阵法传送至此,突兀浮现。而且这挪移阵法,如今仍在源源不断,输送刺客。 此地方圆百丈,皆被一层无形光幕笼罩,难以脱出。而百丈之内,则不断有光柱降下,一闪即逝,带出一道黑衣人影。 李相容此时凝神控阵,便是要以阵破阵,影响挪移阵法。只有阻断挪移之阵,方能解决眼下源源不断的敌人。 “他已入定,怕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百丈光幕之外,一名身穿狐裘大氅的青年男子,此刻身形飘飞,躲过致命一刀,开口之间语速如旧,好似从容不迫,正是萧无玉。 方才他已经试过,以自己如今的术力,无法击溃这无形光幕,无法救援两人。更何况,那些不断现身的杀手,显然只是起到了牵制作用,真正的杀机,在自己这一方。 萧无玉眼前,乃是一名身穿麻衣,一幅樵夫打扮的壮汉,五官样貌,平平无奇。可他此时手中长刀挥舞之间,刀气扫荡四方,所过之处,草木皆断。 若非萧无玉得到楚宁月首肯,允许他施展术法,此刻怕是早已要沦为刀下亡魂。 若这壮汉,只是攻击强横倒也罢了,关键在于此人防御力,同样惊人。金芒夺魄术能破五品武者功体,却无法攻破此人防御。 此人虽然并未通识,看不见金芒夺魄术轨迹,但却能凭借肉身硬抗,只会身形迟滞一瞬。 所以,想要取胜,便只能险中求胜,以伤换杀。 可是,此时不同以往,并不是昨夜对战司徒奇的那种情况。 眼下给师尊的传讯已经发出,自己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而非急于求胜。便是击杀此人,自己也没有办法破开光幕,解救其余两人。 所以此刻最该做的,便是保存实力,待到李相容破解阵法,或是师尊赶到,届时才是全力出手的时机。 “嗯....” 楼牧遥轻叹一声,她此刻的状况颇为不佳,先前旧伤,已有发作之势。虽然这些源源不断出现的杀手,最强的只有五品下境,但数量庞大,且攻己必救,实在难缠。 如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李相容的话,自己凭借身法,定能与之周旋,不会如此被动。可偏偏李相容已经入定,专心破解阵法,若自己放任不管,他必死无疑。 而若他身死,阵法便无人可破,那么自己终究会被消磨至死。 “哈哈哈哈哈,终于轮到我了!” 就在此时,百丈空间之内,忽然响起一声狂笑,随即一道明显与旁人不同的身形,出现在战场之中。 来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像是一名行事鲁莽的悍匪。但若真有人以貌取之,则势必会被其外表迷惑,付出惨痛代价。 “妮子,好久不见了。” 来人开口之间,锁定了楼牧遥,手中一道钩锁抛飞而出。还未触及楼牧遥,便好似化为了一根长鞭,朝着四方横扫而去。 那些现身的黑衣人,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叛徒”,无差别攻击自己人。 纷纷反应不及之下,被钩锁横扫而中,但有触及之人,皆骨断筋折,哀嚎一片。 而来人仿佛极为享受眼前的一幕,出手之时,故意伤人而不杀人。加之后续现身的黑衣杀手,并不知道他们之中,出现了反骨,仍旧是刚一现身,便杀向李相容。 纷纷被突忽其来的钩锁重创,倒在一旁,愤怒地望着出手之人,脑海中极力回想,这到底是哪一号人。 满脸横肉,胡须交错,擅使钩锁,伤而不杀,以此为乐.... “你是摧殇手!” 终于,人群之中,一名愤怒之人,声嘶力竭,喊出了自己的判断。而这个名字,在这些杀手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攻向李相容,还是这摧殇手。 自己这些人,只是单纯的亡命徒,杀人取赏,刀口舔血。可是这位摧殇手不同,他行事作风诡谲,出手不为银钱,只为寻欢作乐。 而他作乐的方式,除了对敌人伤而不杀之外,还有攻击友军这一点。他最喜欢的,便是将人重伤,然后望着那人,在痛苦煎熬之中气绝身死。 传闻他出道以来,从未杀过人,但因他而死之人,却是无数。因为他总是将人打成不经救治,必定恶化身死的重伤,然后守着目标,将所有来援之人,一并打残,借此作乐。 乃是杀手之中的异端。 而那钩锁之上,淬了其独门剧毒,不必见血,只需接触皮肤,便可生效。 “是你?!” 楼牧遥显然认得来人,但此刻神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凝重非常,眼底厌恶之余,更带三分怒意。 只因... “不错,是我。上次你那阿姐一声不吭,实在无趣,希望今日能够在你身上,听到天籁之声。”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狂笑,手中钩锁四方横扫,将现身的黑衣人,重伤大半。 而也就在此时,闭目凝神许久的李相容,睁开双眼,一指点出,轻斥两字。 “破阵。” 话音刚落,新一波降下的光柱,瞬间消散,本该安然落地的人影,自半空之中跌落而下,摔得骨断筋折。 第2303章 喧嚣(上) 天空之上,阵法断绝,无数挪移阵被迫中断,黑衣人如雨而下,哀嚎不断。被挪移阵传送之时,武道轻功根本难以施展,故而中断阵法,才有如此风险。 楼牧遥见李相容脱离入定状态,知晓已无需看护于他,此时那些黑衣人多半重伤,正是自己出手收割的好时机。 若能趁此机会,将黑衣人扫荡一空,稍后对战摧殇手时,亦能多几分胜算。虽然自己的实力,比不上摧殇手,当年此地还有李相容之阵,还有... 正当楼牧遥望向一旁,利用修士遁法,不断躲闪攻击的萧无玉时,摧殇手再度有了动作。 然而其此刻最佳的方案,乃是抢攻李相容,逼楼牧遥回防,而后借助黑衣人围攻之势,便能以牵制打法,将其消磨至死。 可是,摧殇手此时动作,却大出众人意料,其此刻非但没有拿准时机,抢攻李相容,而是诡异一笑,朝着周围一众黑衣人掠去。 先前现身的黑衣人,早已被其重伤,而因为传送阵法被断,中途落下的黑衣人,即便没有当场摔死,也多有伤势在身。 此刻哪里能够抵挡住,摧殇手手中的夺命钩锁? “啊!!” 一时之间,声声惨嚎,响彻此间,亦有心中大惑不解,质问摧殇手为何临阵反水之人。但摧殇手却从未解释,更未放在心上,此刻面上笑容越发诡异。 仿佛此地的哀嚎之声,在他听来乃是饕餮盛宴,不可多得。这些人越是愤怒,越是无助,他便越是欣喜。 虽然那些黑衣人皆是敌对,但楼牧遥还是觉得他们有些凄惨,觉得这摧殇手太过可恶。 不过,她只是有一丝怜悯黑衣人,却不会为他们出手。此刻趁着摧殇手攻击黑衣人,迅速恢复内息,调和伤势,因为她知晓黑衣人戮尽之时,便是决战之刻。 出现在此之人,也并非全然泛泛之辈,方才是因为阵法被迫中断,慌乱之下反应不及。可如今醒转过来,察觉摧殇手大肆屠戮“同伴”,立时便有了各自动作。 其中伤势最轻的数人,迅速聚拢,他们知道想要活命,就必须合力联手。 当然,这些黑衣人之间,先前并无交情,之所以出现在此,皆是为了不可抗拒的利益。所以此刻即便是为了性命合作,也无法亲密无间。 不过比起先前的一盘散沙,终究是有了一丝反抗之力,得以大战摧殇手。 ... 同一时间,萧无玉感受到无形光幕消散,自己已可支援楼牧遥,也看到了摧殇手的行为,知晓另一旁状况危机,但他却没有动,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第一,与自己对阵的麻衣壮汉,虽然速度缓慢,但攻击与防御皆是惊人,能以肉身硬抗金芒夺魄术而无伤,绝非寻常武夫。 此人如今,似乎并未发现无形光幕已然消散,如果自己贸然过去,恐会将这不稳定的因素拉入战局。 毕竟此人从始至终,目标皆在自己身上,从未关注过旁人。便是方才摧殇手现身,一众黑衣人哀嚎之际,他也未曾瞧过一眼。 所以可以确定,此人目标定是自己,且不会因外物改变,也就是说,即便将其引入一旁战局,他也不可能与摧殇手对上。 所以这个麻烦,必须自己解决。 而第二...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萧无玉此时心存疑虑,不愿出手。 “蝼蚁,你只会躲闪么?”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麻衣壮汉,忽然出声,声音低沉有力,却带着几分怒意。 萧无玉虽然分辨不出,此人此刻开口,是否与一旁战局有关,但却知晓,这是眼下摧破此人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叫谁蝼蚁?!” 一声大喝出口,萧无玉佯装恼羞成怒,躲过一道刀芒的同时,不退反进,一掌朝着对方胸口印去。 麻衣壮汉见状,眼中浮现出一丝嗜血之色,同样爆喝一声,朝前冲去。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嘲讽对方,而对方强攻自己,这十分合理,没有任何异样。 眼见此击,摒弃远程刀芒,乃是近身交接的一击,萧无玉面上气定神闲,暗中却调转周身灵气,汇聚于身前三寸,凝成一道灵气壁障。 他深知此人肉身强横,如若与之正面交接,自己必定重伤。即便能够得手,也一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他此刻选择了稳中求胜。 一身灵气,八成汇于灵气壁障之上,使得其抵御一击的防御力,不弱于四品下境。而剩余两成灵气,则汇聚于手掌之上,作为制胜关键。 下一刻,麻衣壮汉已至,却是侧身一靠,如一头蛮牛斜撞而来,铁山靠。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萧无玉身前壁障,瞬间破碎,此刻人影倒飞,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此刻本应压制伤势的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 “蝼蚁终归是蝼蚁!” 麻衣壮汉毫发未损,用手轻轻弹了弹胸口之上的灰尘,似乎在告诉对方,你的攻击绵软无力,于我而言徒劳无功。 而萧无玉倒飞而出,口喷血雾的一幕,更是映入其眼帘,在他看来,绝不会有假。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敢杀我?!” 萧无玉落地之间,发出一阵剧烈咳嗽,而后指着眼前之人,跌落在地,似乎此刻已经站不稳身形,口中念念有词。 将一个面对强敌,慌不择路,口不择言,试图以家世背景要挟对方,从而求活的官僚子弟,演得淋漓尽致。 而这一幕,落在麻衣壮汉眼中,更是顺理成章。 一切,皆在萧无玉掌控之中... “小心!”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漏算的变数,现身当场,正是一旁战局之中,正在恢复内息的楼牧遥。 她此刻察觉到萧无玉落败,狼狈不堪,已是险象环生。加之先前自己曾误会了他,欠下一个人情,此刻见他有难,不得不救。 只是她哪里知道,萧无玉根本没有受伤,方才的一口血雾,乃是他自行运转功法逼出。为得便是要麻衣壮汉放松警惕,沉浸在其即将得手的喜悦之中。 不过,她这举动,倒也并非全然无用,因为经她这一救,麻衣壮汉必定觉得,此事更真几分。 “两只蝼蚁,一起死吧!” 麻衣壮汉再度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斩落,批出两道半月刀芒,彼此交错。所触草木,瞬间化为灰烬,所过山石,立时灰飞烟灭。 而此时萧无玉身前,一人一剑,浮现七星。 “傻子。” 就在此时,萧无玉轻声呢喃一句,而后起身之间,一把抓向对其毫无防备的楼牧遥。随后便以修士遁术,带其凌空而起,直朝上空而去。 半月刀芒虽然势大力沉,但却只能扫荡八方,却无法攻击空中之人,这一刀终究斩空,却没有白费。 因为萧无玉方才的站位极为精准,其身后远方,正是另一强敌,摧殇手。 “爆。” 一字出口,萧无玉凌空一握,先前以伤换杀,在对方胸前轻描淡写的一掌,终于派上用场。 麻衣壮汉此时,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下意识朝胸口望去。而这一望之下,他也终于发现了端倪,但却为时已晚。九道血箭接连破体而出,喷洒一地,每破一道,其身形便萎靡一分。 九道落定,其身形已入一滩烂泥,瘫倒在地,此刻望着空中的萧无玉,眼中尽是不甘与怒火。 他此刻已经明白,对方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却是将一道异种真气,打入自己体内。而后他又做出种种行为,引诱自己放松警惕,甚至运功出手。 而他则拿准自己出手回气的瞬间空隙,引爆这一道异种真气。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真气,能够摧破自己的防御,能够... 麻衣壮汉思绪至此,已无后话,因为萧无玉已然带着楼牧遥,落在其身旁,一指点落。麻衣壮汉功体被破,此时难以招架,金芒夺魄术贯穿眉心。 神仙难救。 第2304章 喧嚣(中) 麻衣壮汉身死,此方危机解除,萧无玉松开抓着楼牧遥的手,轻声说了一句。 “多谢。” 虽然对方方才的举动,并没有帮助到自己,反而是自己救了对方,但对方持剑相护的道义,自己欣然接下。 而楼牧遥,则是一瞬失神,她本就带着几分花痴属性,刚刚被人拦腰抱起,恰好此人皮相上佳,又想到他有这等实力,先前与自己交手之时却未曾展现。 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之中,对眼前之人,好感大增。 不过,还未待其回味,一个突兀的声音,便将她从幻想之中,拉回现实,正是: “哼哼哼,想要英雄救美,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摧殇手。 麻衣壮汉最终的一击,固然威力十足,但其身死之后,这一刀的威力,便大大减弱。加之摧殇手所在,距离麻衣壮汉足有百丈,威力再度削减。 所以这一刀,未能重创摧殇手,只是让其折损了些许真气抵挡。 此时回过神来,却见小美人出现在了旁人怀中,立时面色阴沉,此刻也懒得去管其他幸存的黑衣人,径直朝着萧无玉冲去。 “小心那勾爪!” 楼牧遥见状,疾呼一声,可却是抽身疾退,退出十余丈,退出此地战局,没有出剑拦阻,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让萧无玉微微一愣。 萧无玉不会清楚,楼牧遥此刻已将他,当做了深藏不露的高手。而高手过招,实力不足之人贸然参战,只会成为负累。 所以在楼牧遥看来,萧无玉一人足以对付摧殇手,自己强行参战,反而拖累于他。倒不如趁此机会,调和内息,配合李相容,将此地残存黑衣人尽数斩杀。 “有无本事,一试便知。” 萧无玉开口之间,有条不紊,面对弹射而来的一击,从容躲闪,凌空而立。这一手遁法,在摧殇手看来,神乎其技,从未见过这样的轻功。 萧无玉此番躲闪,用意有二。 其一,试探这摧殇手此刻的目标,是否只有自己,是否会攻己所救,用以印证先前疑点之二。 其二,自己已经按照师尊交代,传讯许久,这里距离师尊所在方位不远,便是传讯之物存在延迟,师尊也应该收到。 而如今,迟迟不见师尊赶来,说明那一方的麻烦,只怕更加严重。既是如此,作为此地唯一的修士,自己便更加不能折损,需要稳扎稳打,保存实力。 “哼。” 摧殇手眼见一击落空,口中冷哼一声,手中勾爪飞射而出,朝萧无玉左足缠去。然而勾爪速度虽快,但比之修士遁法,仍旧稍逊一筹。 因此即便他这勾爪,能够在空中灵活改变方向,面对此遁法,仍旧是徒劳无功。 “铿铿铿..” 就在此时,一阵金铁交击之声骤然自地面之下响起,七道湛蓝光柱破土而出,其上遍布阵纹,顷刻之间凝成一道困阵,将摧殇手牢牢困在其中。 李相容方才看似毫无作为,实则却是在暗中布阵,此时阵法已成,自然派上了用场。 虽然他的阵道品级,不足以镇杀摧殇手,但困他一时半刻,却不成问题。更何况,先前萧无玉的出手,已让他明白,此子与楚阳之间必有关联。 既如此,便能够施展远程手段,隔阵击杀。 萧无玉此时,已然暴露修士手段,所以便没有打算继续隐藏。楼牧遥对楼玉衡死忠,而后者与师尊交好,所以不会出卖自己。 而李相容,乃是自己重点的怀疑对象,若日后证实,定斩不饶,死人自可保守秘密。 所以... 萧无玉凝神以对,右掌一挥间,十余道流火凭空浮现,于其周身汇聚,迅速凝成一柄火焰利剑,悬浮于空。 不得不说,萧无玉可谓是修行天才,他并非丹青天下之人,亦从来没有见过修士术法,可是他对术法的掌控与创造力,却要远超残阳宫同辈之人。 此刻所施术法,又是他自创之术,并非楚宁月口授言传。 火焰利剑凝成瞬间,一道热浪席卷八方,使得此间温度骤然提升。虽然摧殇手并未通识,看不到空中利剑,但此刻却也感受到了一阵致命危机。 于是加催功法,试图蛮力破阵,仿佛是一只困兽,在即将到来的命运之前,奋力反击。 然而李相容苦心所布之阵,岂是对方一时半刻能破?虽然无法支撑太久,但拖延到萧无玉发动一击,还是绰绰有余。 三息过后,火焰利剑凝成,已有十余丈大小,此方天空之上,已尽是赤云。如此声势,绝不像是凝气境修士施展术法,足见萧无玉特殊之处。 只是众人眼中,只知萧无玉风光一面,却不知他此刻,心中叫苦不迭。自己所创术法,似乎超出了当前修为所能承受的极限,此刻已经不受控制,将体内灵气迅速抽出。 之所以迟迟没有降下攻击,是因为自己已经无力催动此术,只能勉强抵挡术法,牵引体内灵气。 “是你?”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突兀而来。随即流光闪过,一道人影浮现在萧无玉身旁,挥手便是一掌,将其整个掀飞而出,打落空中。 如此突兀的一幕,使得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现身之人,是从何而来。 只知她此刻,身穿一身红衣,亦知她挥手之间,便将萧无玉打落空中,更是打散了空中异象,与一切术法。 但在完成这一击之后,红衣女子眼中的疑惑,却是尽数消散,微微摇了摇头道: “太弱了,不是你。” 来人正是先前赴望仙楼报仇,而后赶回风鸣院的楚红潇。 其先前并未见过在场的任何人,之所以刚刚出手,全然是因为在萧无玉的身上,感觉到了属于残阳宫的气息。将他联想成,自己先前一直要找的幕后黑手。 但却又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只有凝气境,所以才出手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正如自己所料一般,此人并非自己要找之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此子与楚宁月有关。 “阁下是何人?” 萧无玉坠地,此刻却并不狼狈,因为其落地瞬间,便用仅存术力,凝结成盾,阻挡了下坠之势。此时即便心知,来人实力远超自己,但还是一幅从容不迫的模样,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 更何况,眼前之人若想杀自己,方才便不会只是随手一击,所以她必定另有目的。既然另有目的,便有商谈的余地,那便是自己周旋的契机。 “见了同宗前辈,便以阁下相称,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楚红潇此时拿不准,眼前男子是不是楚宁月的徒弟,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诈他一二。毕竟自己能够找来这里,而不是前往秋风苑,全然是因为方才那一片赤云所致。 说到底,还是与眼前之人有关。 “既是同宗前辈,还请出手,斩灭强敌。” 萧无玉同样拿不准对方身份,也从未听师尊提过,南域之中还有同门存在。所以,出言之间,不卑不亢。 而若此女,当真能够斩了摧殇手,自己叫她一声前辈也无不可。 熟料... “强敌?” 楚红潇望向阵法之中的摧殇手,冷笑一声,似有嘲弄之意。此刻居高临下,如见蝼蚁。 而就在此时,摧殇手服下一枚药丹,随即周身气息暴增,当即破阵而出。一道勾爪,直朝楼牧遥而去。 “小美人,同死吧!” 他此刻已经判断出,现身的红衣女子,实力超绝,绝非自己能够抵挡,那么今日多半难逃一死。所以临死之前,自是要拉一个垫背。 可是其话音刚落,其引以为豪,由玄铁制作,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的玄铁勾爪,竟在这一刻应声而断。 刹那心惊,眼前画面却已定格,最后之间一道人影,朝自己冲来,却不知刹那之间,人影便已穿身而过。 望着身后摧殇手身死,楚红潇侧目望向萧无玉,淡淡开口: “带我去见你师父。” 而萧无玉则是沉吟半晌,并未开口... 第2305章 喧嚣(下) 萧无玉并不知晓楚红潇身份,在他看来,眼前女子身份不明,实力不凡。如果她的确与师尊是同宗之人,那么对于今日之局,自是助力。 可若她与师尊是敌对关系,想要趁虚而入,那么自己引路,便是害了师尊。 而若自己拒不吐实,以眼前女子的修为,想要灭杀自己三人,只是弹指之间。眼下难题已成,需得仔细斟酌,不可行差踏错,悔之晚矣。 “嗯?” 楚红潇学着楚宁月的模样,轻疑一声,用以警告。可萧无玉对此,却毫无反应,面上仍旧是一幅平静神色,但暗中却在传音李相容,询问其以阵法困此女的可能性。 李相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对于这个结果,萧无玉早有预料,倒也不显意外。眼下若不回应此女,便算是提前撕破脸皮,爆发冲突。 而若回应此女,便有五成可能,为师尊引祸。 虽说李相容与楼牧遥的性命,远远比不上师尊的安危重要,但若日后师尊问起,怕也.... 毕竟此女认得自己的功法,便是想要挟持自己威胁师尊,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可其他两人却成了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必死无疑了。 “呵,倒也算是谨慎。” 就在此时,楚红潇忽然面色一变,似是看穿了萧无玉心思一般,周身气息平复,于半空之中落下。而后抬手一指,淡淡开口道: “方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心性,至于你师父,我自有办法感应其存在,便不必你们疑神疑鬼了。” 说话间,楚红潇便朝楚宁月所在方位走去,速度不快,每走出一步,便让萧无玉心防动摇一分,直至七步之后,后者放下大半戒心,传音喊出一句: “师叔。” “嗯。” 对于这个称谓,楚红潇颇为满意,于是来到萧无玉身旁,右手一点,便以一道剑气将其托浮而起,一柄带着离开了此处。 至于楼牧遥与李相容,对于楚红潇来讲便是纯粹的陌生人,既是陌生人,自然不会有此待遇,便由他们步行。 “情况紧急,我之前已传讯师尊,但他并无回应,想来是被什么麻烦缠住。” 萧无玉如今亦是修士之身,被遁术带行,自然也可以开口交流。于是他便长话短说,将心中判断告知这位师叔。 紧接着,便将先前发生的一切,一一告知,包括了诸葛现身,与楼玉衡交战,而后自己被楼牧遥攻击遇上师尊解围,故地重返,却见阵法困阻。 “这...” 听完一切,楚红潇遁法一顿,一字出口,面色有些尴尬。因为她与楚宁月相似,虽然阵道修为比后者略强,但也只算得上当前境界非阵修者,平均水准之下。 如果说此阵能够困住楚宁月,那么便是自己赶到,也只能蛮力破阵了。 楚红潇面对身旁的“晚辈”,并没有什么架子或是包袱可言,此刻短暂迟疑,便将情况告知了给了对方。 “我与你师父一样,皆不擅长阵法,稍后若是状况有变,你自己先撤。” 听到这师叔如此说,萧无玉微微一愣,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他本以为,来人会是救星,但如今看来,只是锦上添花,算不得雪中送炭。 不过,对方的修为实力,远超自己,即便不通阵道,破阵的可能也比自己大上太多。所以迟疑过后,轻声开口: “我会见机行事的。” 萧无玉自称为“我”,而非“弟子”,这是因为他心中其实只认楚宁月一个师父,不认所谓同门同宗。所以,他只会在楚宁月面前自称弟子,眼下这一声师叔,全然是情势所迫。 “嗯。” 楚红潇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晚辈,颇为满意,虽然刚刚相识,却能自此子身上,感觉到一丝可靠。只是不知楚宁月收下此子,是否另有目的,毕竟此子看起来,并非寻常之人。 ... 不多时,两人重新回到那一片,由阵法幻象构建的平原之上。 尚未落地,便已见到此刻施展真阳离火罩,周身蔓延火海的楚宁月,以及一名蓬头垢面,身着灰衣的佝偻老者。 老者身后,九道白莲盛开,一字排开,其上满是圣洁之气,却与老者周身浑浊之气,截然不同,成鲜明对比。 下一刻,九道白莲再动,纷纷朝楚宁月撞击而去,旋飞之间将此间流火荡尽,亦使白莲化为火莲。但却只是相撞瞬间,火莲便会依照原本轨迹退回原处,重新化为白莲。 九道白莲交互攻击,使得只余两丈的真阳离火罩,逐渐向最后一丈缩去。 楚红潇同样修有残阳神诀,此刻自然看得出,楚宁月十分被动。她没有刻意削弱真阳离火罩,甚至还有主动加强。 但这样的防御力,在九道白莲攻击之下,仍是被逼至了周身一丈,乃是最后的防御,亦是最强的防御。 能够逼她至此,足见九道白莲,威力之强。 楚红潇此时并未立即出手支援,而一旁的萧无玉,同样没有心急催促。后者如此反应,更加让前者觉得,此子心性不凡。 此时如若贸然出手,未必能够一击制胜,扭转战局。反而若与楚宁月一样,被困于此,那才是真正破局无望。 所以眼下正解,乃是继续暗中观察,只有足够了解,方能破局制... “你们莫要下来,这老者颇为棘手。” 一道传音,传入楚红潇耳内,正是楚宁月。 显然,状况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糟糕,她还能够以神识发现自己,还能传音于自己。既如此,倒也不必自己,苦心观察。 “如何棘手?” “此人能拆解对手攻击术法,从中吸纳灵气,反馈己身增强实力。那九道白莲,更是每次攻击之后,威力便有提升。 如今想要破局,恐怕需以其他修行体系攻之,亦或掌握此老者吸纳灵气的规律。只是后者,短时间内不可行。” 楚宁月传音之间,尚算气定神闲,因为她在发现对手能够拆解攻击术法之后,便没有再出手攻击对方,而是采取守势。 所以灵气损耗不多。 便是真阳离火罩破,她亦能再战,并不是真的背水一战,毫无退路。 然而就在此时,佝偻老者忽然开口,声音尖锐,狂笑一声: “呵呵呵,想不到今日,竟有三盘珍馐!” 听到三盘之术,楚红潇立即判断出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不再隐藏,抬手之间,一指点出,一道金芒迸射,化为剑气斩下。 她虽也修炼残阳神诀,但走得却非火相术法的路数,而是剑修。若在丹青天下,她这般修炼,自然是威力大减,道途断绝。 可此地并非丹青天下,天道有所不同,因此能可在修习残阳神诀这等极致火相功法的同时,修以剑修之法,而不走纯粹火修的路数。 剑修者,最擅攻坚摧破,出手之时,亦有三分武道的影子。所以对上佝偻老者这种,克制修士的存在,胜负犹未可知。 但,楚红潇此时,却是眉头微皱,并非因为对方实力,而是因为对方开口之间,心门之处散发的气息。 似曾相识,略有不同。 第2306章 内奸 “你也发现了?” 楚宁月此时虽未看着楚红潇,但神识却在关注于她,此刻不难发现,其神色异样。 “是。” 楚红潇没有多言,只是一字回应,因为经由楚宁月确认,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佝偻老者,就是自己预想的那种存在。 而他既然能够吸纳灵气,便定是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在此阶段之中,三尸本欲会无限放大,并且衍生特殊能力。 而且因为特殊存在的缘故,若非本体,绝难斩除,只能击退。便是使其肉身陨灭,一定时间之后,其亦能借体复苏,这便是为何白离山当日,不肯救自己的原因。 因为当日白离山若不救楚红潇,楚红潇必定会因为伤势沉重,痛苦而死。但身死之后,却非终局,因为杀她之人乃是施展咒杀术的老者,而非楚宁月。 所以,面对眼前老者,只能将其击退,绝难将其斩除,除非找到其本体所在,借助其本体之力。 可是,进入第三阶段,往往也就意味着本体长时间内无作为,恐怕早已不在南域之中,又如何能够被自己等人找到,巧合至此? 而这个所谓的“长时间”,乃是对修士而言,所以往往是百年、千年。 “稍后我来牵制此人,你趁机强攻破阵。此老者来得蹊跷,破除阵法,或可破局。” 楚宁月的传音再出起,告知楚红潇自己的判断。而后者对此,并无异议,因为她是后来之人,对于此地的情报掌握,定然不如前者。 既然前者判断,破阵乃是破局的关键,那她也愿意相信。 “嗡...” 就在此时,九道白莲再动,再一次对真阳离火罩发动猛攻。而这一刻,楚宁月主动削弱离火罩威力,猛攻之间,离火罩应声破碎。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真阳离火铺天盖地,席卷八方,便是能够拆解术法的白莲,此刻也没有尽数吸纳火海,化为火莲。 而是九莲化为一线,阻断滔天火势,分庭抗礼。 真阳离火罩,本就是防御反击之术,利用对手攻击提纯离火,继而反击。所以此中消耗的,大多是对方的灵气,并非自身灵气,故而楚宁月不怕对方吸纳。 而与此同时,楚红潇秘法再出,周身气息暴增,身后一道巨剑虚影浮现,一人一剑腾空而起,凝于半空之上。 随即.. “嗖..” 一剑斩落,如倾山海。 巨剑未至,气机先行,使得正片平原之上,狂风大作,草木齐飞,凝成数道龙卷,摧残四方。 佝偻老者见状,眼底浮现出一丝惊讶,口中怪叫一声,却是没有阻止楚红潇,而是转身便逃。 他的速度不快,甚至比起方才的出手,更像是在刻意引诱两人去追。楚宁月当然不会贸然前去,此刻望着对方十丈一回头的诡异举止,全神戒备。 而此时,楚红潇转化一身防御为攻击的一剑,终于斩落,平原之上的阵法护罩,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已当场溃散。 因为楚红潇同样修有残阳神诀,同样是堪比虚丹的转脉境修为,在舍弃全部防御力与恢复力之后,转化的攻击,已至紫府玄丹。 这一击,自然不是眼前之阵,能可抵挡,因为这阵法虽强,却未入地相之列。既未入地相层次,便无法抵挡紫府玄丹。 “轰!!!” 巨剑斩落,地动山摇,一时间竟也分不清,到底是巨剑落地造成的轰动,还是阵法溃散,带起的余威。 此时平原之上,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三人皆是修士之身,立时催动神识,观察其内。却见此处,阵法空间已散,哪里还有什么平原?只剩下一地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而废墟之内,埋着两人,此刻气息微弱,却已分辨不出,究竟是相斗所致,还是巨剑破阵,建筑压塌所致。 三人分别冲入废墟之中,楚宁月救起楼玉衡,而萧无玉则拉起诸葛,唯有楚红潇,仍在警戒四方。 因为她掌握的信息,远比楚宁月要多,但却又不知对方是否知情,所以不好贸然开口。她很清楚,方才佝偻老者退却,绝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一剑,让他有了危机感。 而是另有原因。 那么能够吓退他的,便只有与之相关的存在,能可吞噬其的存在。 而这个人,要么在自己五人之间,要么便是藏身暗处,伺机而动。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此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这里有古怪,我们先离开。” 果然,楚宁月随即传音,让楚红潇误以为,对方也是知晓其中奥妙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随着两人离去。 可是她却并不知道,楚宁月之所以说此地古怪,只是因为心中莫名升起的错觉,而非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楚宁月并不清楚,方才佝偻老者,为何忽然退却。 不多时,三人重回水榭楼阁之中,路上遇到了李相容与楼牧遥,将诸葛与楼玉衡,分别交于两人看顾。 三人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此地已设禁制,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楚宁月说话之间,望了楚红潇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又在禁制之上,加了一层禁制,双重保险。 此时的楼阁内外,已尽是两人术法结界,想要入内,必定无法逃脱两人感知。 而之所以有此一幕,乃是因为萧无玉方才,传音楚宁月,说是有要事相谈,刻不容缓。 “这..” 萧无玉迟疑之间,望向楚红潇,大有让对方自觉离开的架势。因为在他心中,说到底只相信楚宁月一人,对于旁人,并不信任。 即便这个旁人,算是自己的师叔。 “她并非外人,可以相信。” 看出了萧无玉所想,楚宁月出声解释,这句话让楚红潇颇为暖心。 于是,楚红潇便又将目光,落回了萧无玉的身上,轻哼一声道: “怎么?刚刚才借助了师叔出手,如今便想过河拆桥了?” 听到楚红潇自称“师叔”,师徒两人皆是一愣。萧无玉在意的是,自己先前判断无误,此人真是师尊同门。而楚宁月在意的,则是搞不清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对方修有残阳神诀,理论上倒也算是自己的同门,萧无玉喊一声师叔,倒也并不过分。既然楚红潇愿意,便也任由她去了。 “师叔说笑了。” 萧无玉说话间,仍是不卑不亢,如今得到师尊首肯,自然不再扭捏,开口之间,直奔主题。 “方才师叔未至之前,我曾留心战局变化,看出了一些端倪。此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说出,不应自己揣测。”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没有开口,而是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继续。 但下一刻,萧无玉所说言语,便让两女感觉到了共鸣,因为她们也曾怀疑,一行人中出了内鬼。 “刚刚对阵之时,战局被一分为二,我与楼牧遥之间,有阵法阻隔。那些黑衣人经由传送阵法,源源不绝而来,攻向楼牧遥。 之后,李相容凝神入定,想要破除阵法,阻断传送之阵。可此时,后续传送而来的黑衣人,却第一时间将目标定在李相容身上,攻击于他,用以牵制楼牧遥。” 说到这里,萧无玉话音一顿,但也只是微微一顿,没有如同白离山一般,故意卖关子,等两女开口发问。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主持传送阵法,或者说一众黑衣人背后主事者,能够看到战局变化,从而做出相应反应。但,摧殇手现身之后,这个推断,却被彻底推翻。 摧殇手现身之后,开始攻击同行的黑衣人,而后续出现的黑衣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是朝李相容攻去,继而被其偷袭重伤。 这也就说明,主事之人看不到战局变化,无法随机应变,与先前推论相悖。” 说到此处,萧无玉又是话音一顿,不过这一次,他却停顿颇长,因为他自己也在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 楚宁月没有催促,因为她清楚对方不是卖关子的心性,此刻犹豫,定有考量。果然三息过后,萧无玉再度开口: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观测者中途有事,被迫离开,无法与主阵者沟通,造成了情报之上的差距。 第二...此番行事,乃是提前预演,所以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李相容布阵破阵却是偶然事件,他们如何知道,李相容一定会布阵? 除非,内外勾结。” 第2307章 怀疑 “可有怀疑之人?” 听到萧无玉的话,楚宁月稍作沉吟,出声询问。关于此事,她心中亦有考量,但还是想要听一听,萧无玉的想法,毕竟在先前这件事上,自己只是听说,而非亲眼所见。 萧无玉闻声之间,猜测师尊应该早已知晓,自己心中所说之人才是。那么之所以发问,应该便是要说给一旁的红衣女子去听。 于是沉声开口,说出三字: “李相容。” 话音落定,楚宁月面上神色如常,这让萧无玉更加确定,自己方才的判断没有错,于是望着一旁的楚红潇,开口解释道: “当时在场之人,只有我们三人,而李相容布阵破阵之事,楼牧遥与我无从预测。所以要么暗中观测者中途离开,要么便是一众黑衣人,能够得知其何时何地,精准无误施展阵法。 若是前者,自无怀疑之处,可若是后者,除了他本人之外,谁又能掌握得如此精细呢?” 萧无玉之所以一锤定音,其实是因为昨夜千丈峡谷事件之前,他与楼玉衡便开始怀疑李相容。如今又见了此端倪,自然是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这样看来,千丈峡谷之事,他也多半跑不了。” 楚红潇忽然出声,她虽然也算得上聪慧,但心思缜密程度,却不及萧无玉,亦不及受祁如清、白离山熏陶之下的楚宁月。 此时将两件事撞在一起,所以自然认为,千丈峡谷事件之中,对阵法动了手脚之人,便是李相容无误。 “这倒未必。” 听到楚宁月的话,楚红潇微微一愣,心想除了李相容之外,谁还有如此大的嫌疑,诸葛么? 而楚宁月则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摇头道: “千丈峡谷之事李相容的确可疑,但这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一旁的萧无玉,而楚红潇亦后知后觉,没有继续开口。 稍作沉吟过后,楚宁月还是将千丈峡谷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于萧无玉,对于诸葛的怀疑,亦没有丝毫保留,似乎根本不担心萧无玉会有心偏袒。 萧无玉对此并不反感,因为他对楚宁月存在崇敬滤镜,无论师尊所言所行如何,他都会找到合理的解释。例如现在他便将重点,放在了师尊如何信任自己之上,想着不能辜负于他。 至于诸葛,的确是如今自己麾下唯一可用的人才,不过此人是否可信,犹未可知。自己只能保证此人护自己之心,天地可鉴,可除此之外,他若有其他什么心思,自己却是无从预测的。 也就是说,自己只能保证诸葛不会害自己,但却无法保证他不会害旁人。在这一点的约束力上,自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如此倒也算不谋而合。” 萧无玉的话,让楚红潇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因为方才的讲述,她已知晓了诸葛与萧无玉之间的关系,可是刚刚萧无玉分明已经怀疑了李相容,却仍旧是将昏迷的诸葛交于李相容。 其中用心,不言而喻。 不过,他这倒是误会了萧无玉,因为当时可用之人,能用之人,便只剩下李相容与楼牧遥。在楼玉衡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以楼牧遥和她的关系,以及在意程度.... 她绝不可能分心照顾他人。 所以当时能够托付的,只有李相容。 更何况诸葛本身实力不弱,而李相容战力微乎其微,所擅长的阵法在诸葛面前亦无用武之地,所以即便后者重伤,前者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更何况后者只是昏迷不醒,以他心性,身上必定还有底牌,可以保命,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此事只是推断,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可打草惊蛇。” 楚宁月的话,算是暂时为此事画上了终点,但随即一个新的难题,便摆在眼前。 眼下楼牧遥与楼玉衡皆有伤在身,诸葛与李相容又在怀疑之列,先去看谁后去看谁,其中皆有讲究,不可大意。 这倒是无关于人情世故,而是若李相容真有歹心,给他时间,便可让事情发酵,更好破局。但每晚去一分,诸葛便危险一分,相当于以其做饵。 虽然自己对于诸葛没有什么好感,但却知晓他是如今萧无玉手下,唯一也是最为得力的干将。若无这层关系,自己定会选择放弃诸葛,以其做饵。 所以,思忖过后,楚宁月还是选择了先行前往李相容处,只要自己等人在场,他也不敢发难,而至于真相如何,待到诸葛苏醒,便可知晓一二。 心下既定,随即动身... 风鸣院上空,虽有神秘大阵,压制修士神识,但这大阵却好像对萧无玉并不生效,因此在楚宁月与楚红潇,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 其轻而易举,便找到了李相容所在。 此时的李相容,正在一处厢房之外,以手中阵旗,布设什么。见三人现身,不急不缓,毫无慌张之意,自然上前道: “他的伤势不重,我已看过,只是何时苏醒,犹未可知。” 见李相容神态自若,而三人之间,又无精通阵法者,根本看不出他方才阵旗之间,是否动了手脚。于是只得暗中留意,暂将这一幕抛诸脑后。 楚宁月侧身望向萧无玉,而后者立时会意,面色一肃道: “诸葛先生于我而言颇为重要,可否让我入内一观?” “自然。” 这个要求,由萧无玉提出,既不会打草惊蛇,亦是顺理成章。 萧无玉进入厢房,没有立即朝诸葛而去,反而是四下打量。这处厢房,平平无奇,唯一特殊之处,应该便是李相容方才布设的阵法。 在确认此点之后,萧无玉方才靠近诸葛,将手搭在其脉门之上。 “嗯?” 随即,微微一愣。 ... 与此同时,厢房之外的楚红潇,忽然眉头微皱,望向东南。她与楚宁月不同,对于此界的了解程度颇深,亦能感知到一些存在。 此时,之所以眉头微皱,便是感知到了一股厌恶的气息,出现在东方方。 “怎么?” 传音入耳,楚红潇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是回以传音: “那边似乎出事了。” “倒是够巧。” 做出四字评价过后,楚宁月忽然出声,望向李相容道: “事情有变,楼牧遥恐有危险,此地便交你看护了。” 说罢,楚宁月施展遁术,当即离去,而楚红潇则是紧跟其后。可是两人刚刚遁出百丈,身形便消失无踪,躲到了一处角落之内。 楚宁月再度传声... “此事来得蹊跷,应是调虎离山之计,楼牧遥那面由我去看,而这里便交给你了。” 此刻无需多言,无需解释,两女心照不宣。此刻一人赶去查看异样,一人则暗中隐藏,观察李相容动向,可谓化被动为主动。 但... 却存在一个极大的漏洞。 便是两人离开,一人到达,若对手存在远程传讯之法,只怕徒劳无功,会被轻易看破。 不过此事也并不绝对,因为之前摧殇手现身攻击黑衣人时,他们便没有随机应变,做出反应。后续传送的黑衣人,仍旧会被摧殇手偷袭成功。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并无传讯手段。只是不清楚,上一次事件的黑手,是否与此次事件相同。 而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2308章 线索 经由楚红潇指路,楚宁月朝西南方水榭而去,不多时,便已出现在水榭上空。 此时水榭之中,除了楼牧遥与楼玉衡两女之外,还有三名身穿风鸣院内院学子服的青年男子,但这三人周身的气息,却雄浑内敛,显然不是真的风鸣院弟子。 “你们以下犯上,当真不怕书山问责么?!” 楼牧遥此时护姐心切,已失冷静,此刻似乎根本没有去想,眼前三人可能只是潜伏风鸣院,并非真的风鸣院弟子。 她此刻只想以书山来使的身份,强压对方,想要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冒进。却不想,若三人真是风鸣院之人,此刻既敢出手,便自然有其准备,如何会被这一句话影响? “此处是四院驻地,而非我风鸣之所,上使折损于此,被问责者当是四院。” 三人之中,一人沉吟半息,随即开口,所出言语却算得上诛心。 因为他这话,显然是要引祸风鸣院,加深楼牧遥心中的猜想,让其觉得,此次行动真是风鸣院从中作梗。 至于为何要对目标开口说出这些,却是因为书山弟子身上,偶有师者赐下的秘宝,身死道消之时,会留下片面信息,供师者调查死因。 虽然秘宝之上的功效大同小异,但每一位师者赐下的秘宝外形皆有不同,或是发簪或是衣物,更有甚者是寥寥数字。 所以书山外人,根本难以分辨,防不胜防。 不过这种秘宝,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只有在门中极为重要的弟子,以及外出的使者,才会被暂时赐予。 楼牧遥与楼玉衡之所以出现在南域,全然是个人原因,而非书山指派,所以身上其实并没有此类秘宝。 这些人只当她们真是书山上使,所以才会做此准备。 却没想到,用来欺瞒书山秘宝的言语,会成为旁人眼中的漏洞。 “嫁祸四院,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楼牧遥自知如今伤势,无法在三人手中,护住阿姐,所以她只想要拖延时间。此刻能拖一分,阿姐便多一分苏醒的可能。 只要阿姐苏醒,自己两人联手,定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的。 “四院多年欺我风鸣无人,派人驻扎风鸣,名为瓜分核心弟子名额,实则分裂风鸣,可谓荼毒已久。若书山能问责四院,我风鸣便可趁势而起,重回五院平衡局面。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住两位,但若要怪,便只能怪两位来得不是时候。” 居中一人,沉声开口,而话音落定,竟是长揖一礼,似在为两女送行。 下一刻,男子起身,另一人当即踏地而起,纵跃出手,挥手之间,七道掌印相继而出。 楼牧遥与楼玉衡两人,身处水榭正中的凉亭之内,被三人成掎角之势,围在其中。此刻掌印未至,却已掀得湖水荡漾,荷叶翻飞。 楼牧遥虽能退,但楼玉衡退不得,所以她此刻只能调转身形,一剑拦在楼玉衡身前,手中剑诀一变,七星剑牢再出。 不过她如今这一式七星剑牢,困得却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两人。虽是画地为牢,却也能利用剑牢之势,守护此方。 因为她所习书山剑诀,乃是劝人向善之剑,而非杀伐攻坚之剑,擅长守势,以守为攻,配合身法消磨对方,最终不杀而胜,却不擅攻击。 面对这种,必须迅速解决一人的战斗,只能画地为牢,被动行事。 “轰!” 下一刻,七道掌印纷至,拍在剑牢之上,使得绿芒剑气一阵摇曳,但却未能撼动头上七星。 “书山剑法的确玄妙,只可惜,今日阁下以守为攻,注定徒劳无功。” 居中一人作揖过后,自腰间一抹,开口之间一柄细剑已然上手。但此刻却并未前冲,而是双手按剑,朝地面插去。 此剑虽细,但却削铁如泥,削开水榭长廊地面,自然不成话下。 长剑没入地面瞬间,其周身气息暴增,但却只是凝于周身三丈,似做护体之相,不见攻击之实。 “小心地面。” 眼见楼牧遥施展剑牢,接下来的危机浑然不知,于半空之中观察此间的楚宁月,终于是传音提醒。 她之所以没有现身,是想要看一看,此间之事,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观测,是否还有玄机。因为这围攻楼牧遥的三人,两人乃是五品极境,一乃是五品上境。 可偏偏如今出剑者,正是这五品上境,剑出之际,周身暴增的气息,已至四品,绝非楼牧遥能可抵挡。 楚宁月本想观察些许,找出此地大鱼,但如今见楼牧遥身陷险境,也无法再坐视不理。于是传音之际,已是凌空一点,九道金芒,从天而降。 “啊?!” 楼牧遥闻听传音,心中一喜,可就在此时,却见地面之中,数道剑气破土而出,惊讶之间,一声出口,同时身形疾朝阿姐掠去。 可也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九道金芒,骤然落下,与无数剑气碰撞在一起,相互抵消,让两女在剑雨之中,毫发未损。 “谁?” 出剑的男子,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人拦阻了自己的剑诀,因为自己虽然只有五品上境,但实力却凌驾于其他两人之上。 想要对付有伤在身的楼牧遥,自该绰绰有余,正如自己能够轻易穿破七星剑牢一般,也该能够轻易取走两人性命才是。 可是刚刚剑气破土而出,却遭受一股庞大阻力,打散了自己的剑势。 虽然自己看不清,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知晓,此地一定还有旁人暗中出手。而这个人,多半才是书山来使,真正的底牌。 “退!” 三人亦算心思敏锐,当机立断,见到此事不妙,立时便退,毫不犹豫。而其他两人,似乎对此人号令,早已习惯,同样没有丝毫耽搁,转身便朝三个方向遁去。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既然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自然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不过这三人的速度不慢,以自己的遁术,在不击杀三人的前提下,最多能够抓住两人。 而所谓擒贼先擒王,她第一个要抓的,自然便是那发号施令之人,当即化为流光,降临在对方身前。 “你..” 来人心生退意,自然不愿再出手,此刻眼见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眼前,心中惊愕之间,也分辨出这就是暗中出手之人。 于是拼尽全力,一剑递出,化为十余道剑影,似要背水一战。 可是这男子的剑诀,走得乃是蓄势而发的路数,虽然出手之时,能够突破五品桎梏,威力达到四品层次,可是却需要蓄力。 面对这种突袭,实在有些疲惫无力。 十余道剑影,还未触及楚宁月,便被其周身道韫,轻易搅碎,化为无形。 眼见此情此景,男子战意全消,知晓自己今日,多半无法脱逃。那么能够做的,便是为同伴,断后! 于是弃剑转攻,竟是一把朝着楚宁月飞扑而去。 “嗯?” 如此招法,楚宁月倒是始料未及,不过她操纵金芒夺魄术,已是随心所欲,并不会误杀此人。即便此人朝自己飞扑而来,亦是操纵本该洞穿其身的金芒,断其双脚经脉。 在一声惨呼之中,将此人留在原地。 但不知,是否三人还有其他底牌,那脱逃的两人,竟已脱离的自己的神识范围。不过眼下,得了此人,线索也算未断。 被擒之人,双脚经脉已断,无法脱逃,当即便想要取出毒药,自行了断。可是他刚刚抬手,便被气机彻底镇压,此刻连动一下手指也成了奢望。 因为楚宁月,早有准备。 第2309章 用计 神识感应之内,已然不见其余两人踪迹,楚宁月索性袍袖一卷,将此为首之人带起,飞回水榭凉亭之内。 楼牧遥此时尚未撤去剑阵,因为其担心对方有调虎离山之计,此刻眼见楚宁月回归,且手中提着一人,方才放下心来。 楚宁月随手一丢,便如同丢一堆垃圾一般,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来人,丢在楼牧遥身前。此时此人被气机镇压,双足经脉以及气海被破,实力跌落至七八品。 如今只能任人宰割,便连自尽的权力也没有。 “说吧,何人派你前来?”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却知晓此人多半不会配合,否则方才被擒之时,也不会想要当场自尽。而楚宁月素来偏向正道,不会对世俗之人施展搜魂之术,所以若对方拒不吐实,她也会感到棘手。 话音落定,楚宁月心念一动,稍稍解开一丝威压禁制,让对方得以开口。不过为了防止对方咬舌,这禁制开得不大,使得对方的声音,有些.... “奥杀奥嘎,时听准便!” 果然,对方拒不吐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楚宁月对此并不意外,此刻望向楼牧遥,传音道: “我着实不擅逼供,书山可有相应之法?” 楼牧遥闻言一愣,心道我书山乃天下正宗,怎么会去研究逼供这等术数?不过见发问者,乃是自己眼中的救星东方云火,所以便也释然。 极力回想起,自己家族之中,那位刑堂长老,是如何逼问旁人秘密的。 奈何,楼牧遥只是旁系之人,没有机会过多接触刑堂长老,否则她决计没有机会,完整地站在此处。所以,苦思无果,无奈摇头。 楚宁月望着此结果,心中无奈,但却知晓,一个人可能不怕死,但却无法抗拒生存本能带来的诱惑。 也就是说,让其于生死边缘徘徊,周而复始,要比一味的攻坚,更为有效,这便如同钓鱼一般,需要松弛有度。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似正道,但情急之下,也别无他法。 心念一动,气机威压再出,楼牧遥只觉周身一阵寒意袭来,心中说不出的抵触。下一刻,便见地面之上的男子,周身开始抽搐。 楚宁月的确不擅逼供,她虽然从旁人那里听到过说法,但实践起来,却缺少经验。此刻乃是不断控制气机镇压,要对方在窒息之间,不断徘徊,体验生死边缘。 但因为出手太快,所以让此人不断抽搐。 十息过后,楚宁月撤手,而她虽然全程没有接触过地面之上的男子,一旁的楼牧遥却也能够确定,此男子抽搐的原因,乃是眼前之人动了手脚。 这一刻,楼牧遥的花痴属性,方才稍稍褪去,第一次开始觉得眼前的黑衣公子,有些可怕。 但随即,这种念头便烟消云散,因为她告诉自己,对方不是敌人,乃是助力,既然是助力,那他对敌人残忍,便是对自己仁慈了。 “说出指使之人,你便可安然离去,不必受此反复。” 楚宁月淡淡开口,再度逼问,一幅镇定自若,视眼前之人性命如草芥的模样。但实际上,心中却有些无奈,因为她能够感觉到,眼前之人生机已散,若再消磨下去,必死无疑。 虽然斩杀此人,自己并不会觉得过分,可是自己想要的线索,对方还没有吐出,而且这种死法,也未免有些太过.... “不能...不..” 地面之上的男子,口中呢喃出声,似是最后的挣扎。因为他此刻在生死之间徘徊,已然有些神志不清,意志力迅速流逝。 楚宁月眼见此人仍旧不肯开口,黔驴技穷之下,只得故技重施,再度催动威压。不过这一次,没有经历十息,只是三息过后,便已撤手。 因为她判断出,再多施加一分气机,此人便要气绝当场。 而这一次,根本未及楚宁月开口,此人便吐出了一个名字,随即晕死过去。 可这个名字,却让楚宁月与楼牧遥,皆是一愣... “南宫归元。” 南宫归元,乃是风鸣院如今最高掌权之人,学丞之位。这个名字,两人不会不知道。 而楼牧遥此时,心中翻江倒海,她本来就怀疑这三人与风鸣院有关,否则如何潜伏在风鸣院内?只是她未曾想过,与之勾结的不是风鸣院内的某一位教习、博士,而是代山长南宫归元。 至于楚宁月,则对此半信半疑,因为她先前也曾怀疑过南宫归元的立场,但方才那三人作态,又分明是想要引祸于风鸣。 所以,若指使者乃是南宫归元,他们理应避讳,不该如此行事才是。 可是,眼前刺客,又是在生死徘徊,神志不清,心防坍塌之下,被迫说出此事,几乎没有说谎的可能。 一时之间,难以判断此事... “此事尚存疑点,而此地亦不再安全,随我去李相容处会和吧。”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楼牧遥方才自沉思之中恢复过来,既然对方说有疑点,自己便暂且不向南宫归元发难。 “那此人...” “不必理会,此人生机已散,若能逃得一死,也算他的造化。” 楚宁月淡淡开口,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因为此刻对方的价值已尽,生死无论。 修士遁法,并不会因为携带人数,而降低速度,这一点在楚宁月身上,展露无疑。 不过,在书山弟子面前,楚宁月仍旧是不愿暴露太多,所以便以遁术模拟武道轻功,带着两女朝李相容所处而去。 心中则在思索,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楚红潇处,可有发现。 ...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李相容所处的厢房之外,一眼望去,只见李相容端坐于门前,好似入定一般。 未及上前,一道流光便朝此而来,身形显化而出,正是楚红潇。 而后者刚一现身,便是微微摇头,传音道: “李相容一直待在此处,并无异动,也未进入厢房,接触另一人。” 话音落定,方才看向楚宁月身旁的两女,眼神淡漠,只是扫眼间,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楚宁月之身。似乎对于她来说,眼前的两名女子,皆如草木,不值一提。 楼牧遥清晰捕捉到了楚红潇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丝反感,没有人喜欢被人轻视,更何况此女的眼神已不能算是轻视,而是轻蔑。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见楚宁月与楚红潇似乎相识已久,而楚红潇现身之时的身法,又与前者极为相似,开始揣测两人关系。 “咳...” 但此时,身旁之人的一声轻咳,让楼牧遥脑海中纷乱的念头,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对阿姐的关切。 却不知,楼玉衡这一声轻咳,乃是凑巧,还是有心。 ... “我赶到之时,有三名衣着风鸣院之人,围攻此女。而后我将三人击退,擒住其中一人,威压之下得出信息,幕后指使者乃南宫归元,但...” 楚宁月长话短话,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给楚红潇,但很可惜,后者便是那南域之中,绝少数不知道南宫归元的人之一。 于是,随着一声发问,楚宁月的话戛然而止,有些尴尬。 “南宫归元是谁?” 楚宁月沉默半晌,知晓与其分享此情报,徒劳无功矣。 可就在此时,脑海之中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只是所说言语,却有些难懂。 “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者,是谓.... 死间。” 第2310章 死间 传音入脑,眼前光景物换星移,楚宁月被强行拉入自身识海,神识化身。 识海之中,平静如常,孤岛之上,黑袍人影再度浮现,负手而立。方才传音,显然便是对方所为。 “你果然没事。” 楚宁月淡淡开口,但心中却有一丝欣然,见盟友未死,多少有些放心。 “我自是无事,但楚道友马上便会有事。” “嗯?” 白离山不愧是白离山,只需短短一句,便让楚宁月的欣然,烟消云散。此时一声轻疑,已带了几分不悦。 “方才那人,经由一番逼问,说出答案,楚道友是否信以为真?”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明白对方是何意,于是摇了摇头道: “并未尽信。” “嗯,孺子...” 白离山下意识开口,老神在在,但三字刚出,便感觉到一股寒意,于是立即转口道: “是了,那人固然说得不是假话,但他所认为的真相,却未必一定是真相。说谎的上乘境界,便是编织出的谎言,无懈可击到连自己也骗过。 既能骗过自己,略施手段之下,自然也能骗过旁人,是谓死间之术。” 楚宁月稍作沉吟,而后开口: “你认为,那三人不会是风鸣院之人?” “风鸣院孱弱,并无此实力,此时重宝皆压在五院大比之上,暗子皆在外院。可这三人,无论年纪还是实力,都与外院之人对不上,以风鸣院如今的势力,也请不来这样的战力助拳。 嗯,楚道友可能还不知道,那被你擒抓之人,之所以能够以武学突破五品桎梏,达到四品层次,并非其功法特殊,而是其本身曾是四品,如今不过是堕了境。” 听到白离山如此肯定,楚宁月心生疑惑,但在这识海空间之内,其心思皆瞒不过白离山,于是未等其开口,后者便主动解释道: “我并非认得此人,只是对于此界武者气息,了解得更多一些。堕境的四品,身价定然也会超出五品极境,这样的外援,如今的风鸣院负担不起。 更何况,南宫归元心思缜密,此时有外敌刺杀书山来使,正是他表现的最佳时机。书山之人死于四院驻地,固然可以引祸四院,但风鸣院同样难辞其咎。 而即便四院因此被削弱,风鸣院自身实力,却也不会增长,只是少了四院威胁,反而会让其直接面对城主府。 所以我若是南宫归元,此时交好书山来使尚且不及,怎会暗中杀她?若能交好书山上使,不但能够压制四院,更可让风鸣实力提升,何乐而不为?” 白离山话音落定,对于自己的分析很是满意,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算是沉睡许久之后,宣示回归。 只是他这一番话,说得太过肯定,反而让楚宁月不愿尽信,甚至疑惑起他的立场来。 因为在楚宁月看来,对方真正苏醒的时间是在不久之前,这个不久,不足以了解到如此多的信息。除非,他很早之前便已苏醒,却一直在识海之内装死,尝试获取更多信息。 这样做,自是一种谨慎,但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不信任。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离开了自身识海,而这一次,白离山没有再将其强行拉回,因为他清楚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出,这些信息并不指望对方立即明悟。 否则,自己的楚道友,便成了一具听命行事的傀儡,而不是合作无间的盟友。自己可不想她成为前者,宁愿其不可把控,有自己的考虑。 ... “喂!” 一声轻呼,传入耳中,楚宁月眼前光景恢复,只见楚红潇站在身前,摇晃自己。 一旁的楼牧遥,对于两人如此“亲昵”的动作,颇为不满,但此刻心神却大半在楼玉衡身上,只得暗自不悦。 “我没事。” 三字入耳,楚红潇面色放松许多,她方才见楚宁月忽然目光呆滞,自己以秘法感应,却也看不出端倪,这实在匪夷所思。 如今见其安然无恙,虽然很是好奇,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但却知晓,何为大局。 “方才行刺之事颇有疑点,我需要立即去确认一番。李相容不可信,此地便交给你了。” 楚宁月说话之间,冲着楚红潇微微颔首,对于后者的实力,她颇为相信。便是李相容想要发难,楚红潇亦能轻易镇压,此地交她,不会生出变数。 “嗯,放心。” 楚红潇没有多问,也没有过多担心楚宁月的安危,彼此实力如何,各自有数,如若遇上能够威胁她的存在,自己亦会早有感应。 至于楼牧遥,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立场,不太适合。 .... 风鸣外院,萧条如旧,空无一人,因为昨夜内院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如今全院弟子教习,皆汇聚内院。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出现在内院之中,却见一路弟子,行色匆匆,朝问贤堂而去。 她此刻的身份,并非少年楚阳,而是书山来使,东方云火。所以不必躲躲藏藏,只需上前询问便是,于是就地拦下三人。 但她却忘记了一件事... “你是什么人?!” 是了,普通弟子,哪里有机会面见书山上使,哪里会会认得东方云火? 楚宁月微微摇头,颇为无奈,而眼前三人,已有两人朝自己冲来。这两人,不过是七品实力,以楚宁月如今实力,只需一念便可镇压。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不宜张扬,于是挥手之间,一道柔风席卷而出,将两人身形卷起,“安置”在了一旁。 熟料那一名并未动手的男子,竟转身便逃,口中大喊出声: “强敌现身,强敌现身!” 这一喊之下,立时引起周围弟子的注意,纷纷朝此赶来,口口相传之下,便是问贤堂,亦有耳闻,纷纷朝此汇聚而来。 楚宁月神识稍加感应,便知自己摊上了麻烦,虽然以东方云火的身份,并不畏惧这些风鸣院之人,但也会因此打草惊蛇,失去本次前来的意义。 所以,不得已之下,只得施展修士遁术,化光消失于此。 留得后续赶来之人,一脸疑惑... 遁术而行,楚宁月自是可以轻易避过来人,一路之上,见到许多风鸣院之人,朝方才自己所在而去,其中更有几张熟悉面孔。 司徒奇、方进、董博士,皆在此列,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但却不见自己要找之人。 既然他们已是倾巢出动,那么所谓的巢穴,自是空虚,正是自己进入的好时机。 于是楚宁月化作一道流光,降临在了问贤堂内,而这里,果然空无一.... “什么人?” 一声轻呼,自身后响起,楚宁月未见其人,便已听出其声,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这倒算是凑巧。 而转身之间,正见三道金芒,朝自己袭杀而来,不过凝气境的金芒夺魄术,尚不能突破自己的护身道韫,只是刚刚接触周身一丈,便化为无形。 而来人,亦与楚宁月四目相对,正是许久未见的南宫霞。 “南宫师姐,你这是...” 南宫霞如今,也算是半个残阳宫弟子,因为功法同源之故,楚宁月的化相之术,很难瞒住对方。所以索性便也不再装成东方云火,开口喊出了独有的称谓。 而整个风鸣院中,会如此称呼南宫霞的,只有少年楚阳。 “楚师弟?” 只是这一次,南宫霞见楚宁月时,并无往日的那种欣喜,而是多了几分神伤。这一点,楚宁月能够清晰看出。 因为南宫霞此时,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憔悴,黯然神伤。 第2311章 信任 “发生何事了?” 眼见南宫霞如此模样,楚宁月倒是有些不忍直接开口,直奔此行主题。因为自己要问的问题,注定会让对方,再度神伤。 却未想到,南宫霞此时望着自己,眼中已是秋波流转,无语凝噎,渐生秋露。 楚宁月正想上前询问,却见对方朝着自己跑来,此刻倒也没有闪躲。 但下一刻,南宫霞便对楚宁月,来了一个投怀送抱,抱住后者的同时,紧绷的情绪,似在这一刻决堤,眼中秋露,终于落下。 楚宁月眉头微皱,但此时也没有推开对方,而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宽慰。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却知晓,此事对南宫霞打击十分严重。 她虽然不太会安慰别人,但却依稀记得,当初二师兄是如何对自己的。于是,便如法炮制,手法极为生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身形略微摇晃,似在哄人入睡。 另一只手,则抚了抚对方的头发。 却不想,她这举动,非但没能让南宫霞止住泪水,反而让其有了安全感,泪水决堤而出。 而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此界之中的化身,乃是一名男子,并非女子。这一点,无论如何施展化相之术,都不会改变。 正如她从来没有想过,南宫霞会对她芳心暗许一般。 她今日这番行为,在南宫霞的理解之中,乃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这一点,怕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知.... “哎,楚道友,不娶何撩?” 脑海中,传音再起,打破迷之气氛。楚宁月微微一愣,不明何意,而白离山则笑而不语,没有继续开口。 十息过后,南宫霞哭声渐止,此时也松开了楚宁月,见对方黑衣之上,已是湿润一片,不免觉得有些歉然,有些... “南宫师姐,究竟发生何事了?” 楚宁月的话,将其拉回现实,使得其刚刚因为释放压力而舒缓的神色,为之一僵。而后却是说出了一项,令楚宁月意外的信息。 “昨夜父亲遇刺,至今尚昏迷不醒。” “学丞遇刺?” 楚宁月此行目的,便是为了扫清心中疑虑,排除风鸣院刺杀楼玉衡两女的可能性。但南宫归元此人,心思过重,自己又对其了解甚少,所以很难判断此人是否做出极端行为。 可如今从南宫霞的神色来看,南宫归元遇刺乃是事实,而其遇刺的时间点,乃是昨夜,也就是自己在千丈峡谷之时。 而刺杀楼玉衡事件,则发生在今日刚刚,若是南宫归元布局,没有道理将自己一并算计。而且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 当然,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便是南宫归元,的确遇刺。 “南宫师姐放心,你将此事细节与我道明,此事我自有办法处理。” 南宫霞本就对楚宁月极为信任,如今听她如此一说,哪里还有半分隐瞒?便是连带一些,自己看到的隐秘之事,未曾告知给司徒奇、董博士之事,也一并讲了出来。 “昨日晚饭后,我照例去父亲处请安,却发现父亲不在正殿之中,于是便去了父亲书房。可是书房大门未合,父亲一向对此地颇为重视,绝不会出现如此纰漏,所以我便入内查看。 书房之内一片狼藉,似是被人刻意翻找过,东南方角落的书架,被人一刀劈成两半,但也露出其后隐藏的暗道。 我担心父亲安危,于是便进入暗道,听到了父亲与一名中年人争吵,似是关于什么计划,父亲主张徐徐图之,而那人主张急行。 这处暗道我曾来过,所以便打算进入其中,护着父亲安危。可是没走多远,便触发了机关...” 说到这里,南宫霞话音微微一顿,似是在努力回想昨夜的记忆,但很可惜,在触发机关之后,她便意识模糊,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梦境。 “毒烟入体,我分不清自己所见之事是真是假,只依稀看到父亲恢复了功体,带我离开暗道。却在进入书房之时,遭黑衣人偷袭。 当我醒来之时,董博士已将我与父亲带回,若非父亲有贴身内甲,化消了部分攻击,那一剑如今怕已....” 说到这里,南宫霞的声音已变得极小,似是害怕继续想下去,害怕所思所虑会发生。 “已经没事了,此事我会帮忙调查。” 楚宁月轻声开口安慰,心中已相信了南宫归元,与今日刺杀之事无关。且不说南宫霞不可能欺骗自己,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布置。 至于这一句帮忙调查,实际上只是随口应下,安慰南宫霞。却不想,这句话让南宫霞心中更为感动,因为只有她清楚,那刺客极有可能是自己人。 所以父亲遇刺的一些隐秘信息,她只告诉给了楚宁月,便是与南宫霞亲近的董博士,她也未曾吐露。只说自己误触机关,昏迷不醒,不知发生何事。 而南宫继并非嫡长子,前些日子又开罪书山上使,被罚禁足面壁不得出。如今便是有人怀疑南宫霞说谎,也绝不敢在此时,怀疑南宫家的嫡长女。 否则,便是不给风鸣院一众高层面子,要让他们首尾不能顾全,家丑外扬。 所以,无论他们是否怀疑南宫霞,此时都只能帮助南宫霞调查此事,因为南宫霞乃是南宫学丞之女。 安抚南宫霞后,楚宁月离开了问贤堂,告知前者自己需要隐于幕后,如此才方便获取隐秘的信息。而对于这个说辞,南宫霞深信不疑,她也知道,调查此事,需要双管齐下。 所以她愿意做这明面之人,为楚宁月制造暗中调查的时机。 ... 离开问贤堂,楚宁月心中疑惑皆消,准备回到四院驻地,告知楼牧遥结论。 可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了一道传音... “楚道友以为如何?” 听到白离山的声音,楚宁月只以为他是想要挤兑自己,先前没有听他的话。如今疑惑已消,皆如他当时推测一般,南宫归元并非指使者,实属多此一举。 于是冷哼一声。 “哼。” 便是自己多心了,那也需得自己求证,怎能事事依赖于他的判断? 然而... “我本来并不怀疑南宫归元,可经历今日一幕,却觉得此人,很是可疑。” “嗯?” 这个回答,的确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当初要自己相信南宫归元的是他,如今怀疑南宫归元的也是他,此人为何如此反复? “并非是我反复,而是南宫归元遇刺得太过巧合,像是故意创造不在场的证明,洗脱嫌疑。所以,让我觉得很是可疑。” 白离山的话,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认为,南宫霞绝无可能欺骗自己。虽然自己遇人不多,但这点感知力还是有的。 而她此刻根本无需开口,白离山的传音,便再度响起: “我知晓楚道友相信此女不会欺骗与你,但却无法保证,她所见之事乃是事实。换言之,我若是南宫归元,有心布此迷局洗脱嫌疑,南宫霞定然无法察觉。 所以此事不得不防,风鸣院暂时不能回。” 而楚宁月则是沉默不语,觉得白离山所思太过阴沉,太过冷漠。自己虽未将南宫霞真的当做师姐看待,但她也算是半个残阳宫门人。 她如今险些遭受丧亲之苦,自己若再要火上浇油,揭她伤疤,未免太过冷漠了一些。 而白离山对此,则是笑而不语,不再开口,因为他也只是怀疑,而非定论。 是非真相,交与时间。 第2312章 探寻 沉默半晌,楚宁月默默调转遁术,不再朝四院驻地方向而去,而是重返问贤堂。 白离山的话,虽然让她觉得冷漠,但却也让她不得不在意。于是决定潜回问贤堂,查看南宫归元伤势,是真真假,是否致命,一看便知了。 不多时,楚宁月重返问贤堂,施展敛息之术,隐去踪迹。凭借功法同源之故,其轻易便找到了南宫霞所在,想来南宫归元便在此处。 只是眼下,一个难题摆在面前,如果自己去而复返的目的,乃是试探南宫归元,这个理由对于南宫霞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楚宁月自觉于心不忍,于是散去敛息之术,现身于屋舍之外,等待南宫霞相见。 果然,凭借同源功法,南宫霞感应到楚宁月存在,此时外出一见,却面带疑惑。 只是还未及其开口,楚宁月便主动出声: “方才我假意离去,是想看看此地守卫空虚之下,是否会有歹人趁虚而入。如今看来,倒算安全。” 只是这话说得底气不足,因为楚宁月实在不擅长扯谎,尤其是欺骗对自己心存善意之人。 不过好在南宫霞完全信任楚宁月,所以并未察觉分毫,此刻反而觉得安心无比,觉得自己没有所托非人。 “先前走得匆忙,尚未来得及查看南宫学丞伤势,若是方便,我想查看一番,如此或能推出...” “方便。” 楚宁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霞便应允下来,此刻在后者看来,前者无论做什么,都有正确的理由,而这些理由,自己不需要全部知晓,只需支持便可。 “或能推出凶手线索....” 但对方不问,不代表楚宁月不会说,所以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对方。而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她的确是想要查看南宫归元伤势,推出凶手线索。 只不过,这个凶手,并不排除南宫归元自己。 “跟我来。” 南宫霞挤出一丝微笑,虽然她告诉自己,不必知晓全部,但对方既然愿意开口告知,她当然也欣然接受。 进入眼前并不不起眼的屋舍,任谁也无法想到,遇刺的南宫归元,会栖身于此,而不是重重保护之下。 破败的屋舍,黯淡无光,只能依稀看到床榻之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气息微弱。 可是,南宫霞却没有靠近床榻,而是走到了一张茶桌旁,转动了其上一枚茶盏。随着一阵细微嗡鸣,一条暗道,自床榻正对的墙壁下方打开。 南宫霞径直走去。 “那人不是父亲,而是族中犯错的子弟,躺在此处只是障眼法,也算将功赎罪了。” 南宫霞轻声解释,带着楚宁月进入暗道,随手触碰了几下墙壁,原本黯淡的通道内,便有火把亮起,照亮此间。 如若楚宁月先前绕过南宫霞,定然无法发现此地玄机,加上她对南宫归元并不熟悉,那么她所见的,一定是易过容,假的替身,而非真正的南宫归元。 暗道空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长,一路走到尽头,便是一见石室。 南宫霞取出腰间玉佩,放在大门的凹槽之上,大门当即打开,映入眼帘者,唯有一张寒气四溢的石床,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南宫归元。 “父亲所受外伤已得到控制,但内伤却无好转迹象,只得借助前任司业闭关之所,压制伤势。” 南宫霞此时说话,语气凝重,但并未带着哭腔,她心中积累的情绪,早已在先前宣泄过,并不会再次触景生情。 如今父亲重伤,二弟武脉尽废,南宫家需得自己顶上。加之南宫霞,本就不是矫揉造作的心性,此时便是有所依托,也知道自己需得坚强。 因为东方云火能够管得住父亲遇刺之事,却管不了风鸣院与南宫家的家事。有一些问题,必须自己解决,不能事事劳烦于他。 “嗯。” 楚宁月轻应一声,走到寒床之前,一只手搭在南宫归元脉门之上。看似是在诊脉,实则却是以神识,扫荡对方周身,判断其伤势程度。 南宫归元胸口,的确有一道致命剑伤,伤可入骨,但却偏离了心脉一分。而他的状况,也诚如南宫霞所说,外伤可愈,内伤难救。 南宫归元体内,似乎有一道异种真气,正在与其本体气息相互消磨,不分上下。 自己若以修士气机注入体内,固然可以强行镇压两股真气,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定会让南宫归元一身功法尽废。甚至此后,身体素质比寻常人更差。 而若自己注入的气机,不足以镇压两股真气,便可能会打破两种真气,如今微弱的平衡。固然有可能让南宫归元本身真气,战胜异种真气,但也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这一点,楚宁月并没有经验,至少没有施加气机术力,于武者身上的经验,不敢贸然尝试。 不过,她虽然没有,有一个人却肯定有。 于是,其识海传音道: “白道友定然知道其中分寸,若是由你动手,此人是否可救?” 听到楚宁月的传音,白离山再一次将楚宁月,强行拉入识海之中,以化身相见。但此时,面上却带着一丝不悦,笑问道: “你为何觉得,我会出手救此人性命?” 楚宁月并未生气,因为她知道,对方既然只问为何要救,而不是如何救,便说明他的确有办法救南宫归元。既如此,便有得谈。 熟料下一刻,白离山先行动怒。 “此事没得谈!你真以我是圣母心发作,路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出手?” 白离山极少失态,如此反常,让楚宁月意识到了不对,开始回想起,当日他出手施救楚红潇之后,祁如清的肉身便迅速衰老的一幕。 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出手的话,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这一次,白离山似乎没有看穿楚宁月的心思,或是说自己先乱了心神,无心去看破。此时冷哼一声,摆手道: “你想也别想,且不说这等伤势,根本不配我出手,便是配,我也不会浪费精力在此人身上。” 说罢,白离山又一次,强行将楚宁月丢出了她自己的识海,更是暂时斩断了与她之间的联系,使得后者一阵无语。但沉吟半息过后,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什么。 知道白离山出手救人,必定存在某种代价。 其实自己也只是想要问问他,如何以修士气机,镇压武者体内真气,而不伤害武者本身修为。既然白离山已经斩断了与自己的联系,无法传音于他,索性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自己熟识之人中,也不是只有他一人,懂得此法。 “这伤势我的确有办法,但却没有十足把握让南宫学丞痊愈。若我全力出手,南宫学丞必能苏醒,但一身功法必废,可若我不全力出手,南宫学丞便只有五成可能痊愈。 所以,我需要去找一个人,提升几成可能。” 楚宁月望着一脸期待的南宫霞,轻叹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南宫霞,则是颇为惊喜,似乎早已忘了楚宁月最初提出查看伤势的理由,并不是出手救治父亲,而是找寻凶手线索。 比起报仇,南宫霞更希望父亲痊愈,所以眼下听到可能,自然欣喜。 “我此去或许要耽搁一日,此处只能靠你自己,若实在孤立无援,可寻萧无玉。他如今,也算与你同宗。” 第2313章 苏醒 交代一句过后,楚宁月转身离去,却是忘了一件事... 萧无玉如今明面之上的身份,只是一名外院弟子,而南宫霞虽不是十大核心弟子之一,但也身份特殊,地位颇高。 所以即便她与萧无玉有过一面之缘,她也根本不记得风鸣院中,有萧无玉这一号人。 此时心中不免疑惑,萧无玉是谁。 ... 楚宁月虽然应下此事,却没有立即着手去办,而是打算先行回转四院驻地,收拾残局。楼牧遥与楼玉衡两女,如今处境尚未脱离危险,李相容又敌我难辨。 虽然楚红潇一人,拥有扭转战局的实力,但就此放任不管,也非上计。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四院驻地,倒是不必再费时费力,寻找两批人马,因为楼牧遥已带着楼玉衡,与李相容等人会和了。 “南宫归元遇刺?!” 楚宁月将方才所得信息大概,讲述与楼牧遥听,后者闻言之下,轻呼一声。她原本对那些黑衣人的话,有些在意,但如今听了楚宁月带来的信息,这一丝在意,开始动摇。 因为楚宁月已经确认过南宫归元的伤势,应该不会有人为了做戏,将自己伤至可能无法苏醒的地步,便是苦肉计,也该有一定的底线才对。 如此一来,南宫归元的嫌疑,便大大降低,可他若不是主使者,这条线索便算是断了。因为从那刺客口中得到的信息,只有南宫归元。 “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自楼牧遥身后传出,正是床榻之上,昏迷的楼玉衡。 一声轻咳,引得楼牧遥一阵关切,此时什么刺客线索,元凶是谁,皆抛诸九霄云外。 而楚宁月对此,却是另有看法。 如今南宫归元遇刺之事,也许与刺杀事件无关,但也可能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让南宫归元苏醒,或是找到当日与其争执的中年人,便能够知晓真相。 而至于楼玉衡与诸葛,皆昏迷于残阵之事,只要二人醒转其一,便可知晓。 数度经受白离山“荼毒”的楚宁月,对于装晕装睡之人,颇为敏感。上次楼玉衡轻咳之时,她便已经察觉端倪,而如今再度轻咳,便是确定。 此女已然醒转,只是在装晕。 而她这样做,定是觉得眼下环境之中,存在不稳定的因素。只要让这因素稳定,便可... “我已无大碍,瑶儿不必担心了。” 楼玉衡主动醒转,倒是让楚宁月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也释然,猜到此女所虑,应与自己到来,或是南宫归元信息有关。 至于李相容与萧无玉,此刻已经十分默契地退出了此地,这间屋舍之中,只有楼玉衡两女,与楚宁月楚红潇四人。 之所以会这样,皆因楚红潇的一句... “男女有别,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外面把风为好。” 而萧无玉则是一脸问号,心道师尊也是男子,为何他可以入内?不过转瞬之间,他便给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解释。 嗯,那毕竟是师尊,是此次事件的重要人物,所以师尊有这个特权,并不稀奇,很是正常。 “好。” 楼牧遥望着起身的楼玉衡,赶忙查看对方伤势,轻应一声的同时,喜形于外,不加掩饰。下一刻,她便得出了结论,阿姐如今虽然气息仍弱,但的确已无大碍。 只需静心调养,不出半日,便能恢复如初。 而楼玉衡看着楼牧遥,眼中则尽是温馨,不过这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迎上了楚宁月投来的目光。 “东方公子是想要问,当日发生何事么?” 楼玉衡之城府,与楼牧遥可谓天壤之别,她此刻短短一句,却是暗藏玄机。 她并不认得楚红潇,所以对她不够信任,但却知晓她能够留在此处,定然与楚宁月关系友好。凭借这一层,自己可以相信于她。 不过,却需要最后的确认。 所以,楼玉衡开口,称呼楚宁月为“东方公子”,因为“东方云火”这个名字,乃是三人杜撰而出,属于楼牧遥楼玉衡与楚宁月三人之间的秘密。 一是提醒楚宁月,如今台面之上的身份乃是东方云火,二是想要向对方确认,是否要自己开口。 “嗯。” 然而,楚宁月并没有相应的城府,甚至根本领会不到楼玉衡的提醒,此时回答只有一字。 不过,对于楼玉衡来说,这一字回应,已然足够。 她与楼牧遥不同,并不是花痴的心性,她对楚宁月只是朋友间的欣赏,不涉其他。所以如今见到楚红潇可信,所想的乃是多了一分助力,一个盟友,而非其他琐事。 此时望向楚红潇的目光,温善了许多,微微颔首。 “当日我与萧无玉约定,假意争执,引双方刺客现身,趁虚而入。不料交手之时,遥儿与诸葛相继赶到,加入战局。 遥儿与萧无玉交手离开后,我本想与诸葛罢手,言明其中关键。可他却不信我所言,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执意交手。 但其所施阵法,是以困为主,不带攻杀之意,对我并无杀心,这一点我十分确定。所以便想着自保便可,无需蛮力破阵,只要拖延到你赶回,误会自然解除。” 书山万法,包罗万象,其中流派繁多,楼玉衡与楼牧遥只是外山弟子,所修往往只是其中一两门。而两女所修中,皆无阵道。 不过如今天下阵道气运,九成九在书山,所以她们耳濡目染之下,即便不会布阵,对于阵法也是颇为了解。 加之楼玉衡所习,乃是书山忘渊心法,所以能够看穿阵法,做到这一点判断,并非难事。 “诸葛见我只守不攻,似也看出端倪,不再出手。一是困阵已成,二是他心存疑虑,便与我交谈起来。索性,我便将昨夜之事,一一告知于他,他亦答应,为我解开困阵。 可其解阵之时,却发现阵法异常,已不受其控制。原本的困阵,亦在此时化为困杀阵,反噬我们两人。我以七星剑牢为守在前,尚可抵挡变数,诸葛却是首当其冲。 此时空中传来一人一字,破字方出,眼前困阵便尽数消散,却也化作气浪,冲击我与诸葛。之后的事,我便不清楚了。” 楼玉衡讲述起来,细节皆在,没有遗漏分毫,而她未说之事,并非遗漏保留,而是当真不知道。 “可有看清那人样貌?” 虽然一旁的楚红潇,很想如此发问,但她还是没有出口。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似乎不太适合发问,于是便一直望着楚宁月。 却不知道,楚宁月与楼玉衡共事许久,知道她不是卖关子的性格,如果她看到了其他细节,定会告知,不会等着自己去问。 “如此看来,还需等待诸葛苏醒,方能知晓后续之事。只是能在阵道之上,瞒过诸葛之人,南域之中还有哪个?” 楚宁月这话本是随口一说,无心之举,奈何说者无心,闻者有意。 “嗯,并不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楼玉衡轻声开口,说出疑虑,因为她同样觉得,南域之中,不会也不该再出现第二个地相层次的阵师,而且隐藏至今。 所以眼下真相,需得诸葛苏醒,对照而知,因此... 楼玉衡不能先于他苏醒。 第2314章 复苏 心思敲定,不再犹豫,楼玉衡率先提出计划。 不多时,屋舍之内,传出一声惊呼,意味着这场戏,拉开帷幕。 “阿姐!”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门外的两人听见,一声惊呼过后,便是嘤咛之声,似是楼玉衡突生变故,出了什么岔子。 “为今之计,只能去寻那人,我速去速回,至多半日。” 楚宁月的声音随即响起,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了屋舍之外,只是停顿一瞬,便朝天边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知晓门内变故已生,心思各异,萧无玉更多的是在意师尊口中所说的“那人”是谁,是否会有危险。 而李相容则是担心书山上使,在四院驻地之内出事,转身便欲进入门内,一探究竟。 正当李相容踏入门内,看到床榻之上,被楼牧遥扶起的楼玉衡,嘴角血迹未干之际,一道劲风席卷而来,将其打出了此间。 “不得入内!” 楚红潇厉声一句,周身气息翻涌,一只手搭在楼玉衡身后,似在为其镇压伤势。 如此一幕,虽算不上天衣无缝,但也排布巧妙,加之门外之人,只是看上一眼,绝难分辨真假。若他有鬼,已然入局。 .... 同一时间,遁出百丈的楚宁月,暂缓身形。她此番举动,不过是借着寻医的由头,藏身幕后,且刻意丢出半日的期限,想要引蛇出洞。 按照计划,不久之后,楚红潇便会因为救治楼玉衡而耗损严重,不得不凝神休憩。届时,守备力量便只剩下楼牧遥。 一旦有人趁虚而入,或是诸葛苏醒,便可顺藤摸瓜,找寻线索。有楚宁月与楚红潇一明一暗,双重保险,便是那同样修有残阳神诀的神秘人现身,也绝难逃走。 “嗯?” 正当楚宁月欲藏身风鸣院中,等待大鱼上钩之际,其忽然轻疑一声,因为腰间玉佩,有了微弱反应。 其取出玉佩,注入一丝灵气,其内立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仍旧带着几分清冷。 “我已恢复,可施秋水问心,但如今情况有变,速回。” 传音入耳,楚宁月眉头微皱,放回玉佩的同时,心念飞转。 如今楼玉衡布局,想要引出不稳因素,一次解决,正是需要战力坐镇之时。自己此时若离开风鸣院,无疑会让把握下降几分。 楚红潇实力固然不俗,但对手实力未知,更有那同样身负残阳神诀之人虎视眈眈。如若一冰出手,她未必能够稳占上风。 但... 穆清远之事,同样不容忽视,因为传音玉佩因为祁如清陨落,已变得极为不稳,传讯效率极差。也就是说,自己收到传音之时,必是传音之后许久。 也许其口中的变故,如今已经发酵,需要自己前去助力。 一者乃是未来将生之事,一者乃是现下已生之事,两相比较之下,孰轻孰重,高下立判。楚宁月沉思过后,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朝北方而去。 她想得很简单,这两件事对自己来说同样重要,但风鸣院仍有楚红潇坐镇,自己留在此处等待,也只能增添胜算。 可是穆清远处,却已经发生了变故,若自己不去,或是去晚些许,可能便会失去这位盟友。所以,权衡之下,自然是要先助后者。 凛风守军,根本难以察觉修士遁术,楚宁月一路北行,轻易出了本门,朝荒山秘境而去。 不多时,便已行至荒山之下,但眼前光景,却让她微微一愣。 此为无名之山,之所以用荒山相称,便是因为此地荒芜,山间瘴气不断,难以入内。 可是如今一眼望去,山间草木丛生,霞光充斥此间,云雾缭绕,丝毫不像是荒芜之地,倒好似一座仙山。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说明此地已经生变,若不是楚宁月数度至此,早已记住了路线,此刻怕是真要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进入此山,楚宁月再未察觉山间瘴气,一路前行,来到荒山秘境入口之处。好在荒山虽变,入口处的山壁却仍旧完好无损。 其此刻穿过山壁幻象,进入秘境之内,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这一处山村,倒是与先前并无不同。 然而... 楚宁月如今,乃是黑衣公子东方云火的模样,本是打算直奔后山禁地,寻找穆清远。可就在这迟疑之间,一声高呼,引起层浪。 “拜见尊者!” 此一声入耳,让楚宁月瞬间警觉,因为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的村民,信奉的乃是黑袍尊者。这一刻,她不禁去想,穆清远所说的变故,莫非是黑袍尊者死而复生? 可下一刻,无数村民被这一声高呼吸引而来,纷纷倒头便拜,却是让楚宁月,愣神不已。 因为这些人所拜之人,赫然是自己。 “你们认错人了。” 楚宁月实在不知,这些世俗凡人,如何会这般反常,如何会将自己认定为他们口中的“尊者”。楚宁月不愿节外生枝,只愿快些找到穆清远,于是化光消失在此间。 却不知,她这举动,非但没有让村民冷静,反而以为尊者施展神迹,更加崇拜狂热。 眼下,一切谜题,见到穆清远后,定能解开,只希望,她还安然无恙吧。 “...” 念及此处,楚宁月忽然一阵语塞,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祁如清生前,与穆清远走得很近,两人之间似有特殊关系。 而千丈峡谷之事,穆清远还不知情,如今祁如清陨灭,此事要如何向她交代? 再者,便是南宫归元的伤势,需要一个精通武道,又对修士术法并不陌生之人,告知自己以修士手段,镇压武者气息的细节。 而这个人选,无疑又是穆清远。 所以一时之间,楚宁月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担心见到穆清远,若其知晓祁如清死讯,不知会如何...反应。 短暂迟疑过后,楚宁月来到后山禁地,此地黑雾犹在,能隔绝神识感知,常人难近。 楚宁月如今已恢复实力,自然不会受此太多影响,加之轻车熟路,不多时便找到了昔日被毁的尊者石像,但如今石像已经修复,也同时看到了石像之下,一袭白衣。 穆清远此时负手而立,头上发髻略微松散,显得有些憔悴。此刻微微抬头望向石像,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凝重,让其本就清冷的气场,再添三分寒意。 若是有旁人在此,她不主动说话,那人也多半不会主动自讨没趣。便是因为其容貌,忍不住想要上前搭讪,也会因为其气息,问问自己是否有命得到答案。 “此处..发生何事?” 流光降下,楚宁月现身,见穆清远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轻声开口的同时,心中却有些不安,总觉得穆清远已经知晓了什么。 但下一刻,穆清远回眸之间,四目相对,楚宁月周身灵气,便不自主地凝聚于前,一瞬之间,毛骨悚然。 因为穆清远那一瞬的眼神之中,带着七分肃杀,似是真正动了杀意。 不过一瞬之后,她的目光便又恢复平静,这让楚宁月不禁疑惑,是否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也不知。” 穆清远说出四字,随后走下祭坛,接着开口道: “我在此处闭关,听闻一声轰鸣被迫苏醒,便见此处石像已然修复,山间草木复苏,异象频频。” 楚宁月闻言,明白穆清远是见此地异象频频,喊自己前来,是未雨绸缪,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方才对方一瞬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在意。 正想开口,却听眼前穆清远,吐出惊心一句.... “对了,你怎会忽然回来?” 第2315章 突变(上) “不是你传音要我回来?” 楚宁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 若没有先前那一瞬眼神,她此刻怕是真会开口,说出这一句话。但这一刻,她没有开口,因为她已在心中,做出判断。 第一种可能,眼前之人虽看上去是穆清远,实则并非穆清远,而是旁人伪装。但其周身气息,却与自己所识之人一般无二,旁人难以伪装得如此相似,可以排除。 第二种可能,传音之人并非穆清远。但传音玉符,乃是祁如清所赠,自己也只将此事告知给过穆清远,旁人如何知晓催动之法?又如何知晓自己身上存在子符呢? 那么,便剩下第三种可能,穆清远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自己恐怕来晚了一步。眼前的穆清远仍是穆清远,但也不再是穆清远,她此时恐怕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神。 “风鸣院风波已定,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便来瞧瞧。” 楚宁月说话之间,心生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此异象的确来得蹊跷。” 穆清远的声音如旧,此刻目光缓缓自楚宁月身上挪过,转向身后石像,留给楚宁月一个背影,不再开口,陷入沉默之中。 “那名修士呢,可有异常?” 楚宁月沉思半息,随即开口,问出了关键问题,因为自己离去之时,穆清远受伤在前,耗损在后,又负责看守一名疑似古修之人。 如今山间异象频生,穆清远又疑似被影响了心神,此地不见古修下落,此人自是最大的嫌疑。 “那名修士...” 穆清远言至此处,微微一顿,似在脑海中,搜索记忆。一瞬迟疑过后,话锋一转,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 “我这便送你去见他。” 声出同时,楚宁月脚下赫然浮现出三道剑阵,剑阵彼此交接,将其笼罩其中,好似三道磨盘,想要将其碾碎。 好在楚宁月早有准备,此刻身形凌空,躲开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的首波剑气。 可穆清远之剑阵,如何会算不到楚宁月身负遁法?此时剑气冲天,汇聚成一道天网,想要将其彻底困入剑阵之中。 “嗡...” 随着一阵嗡鸣,流火涌动,楚宁月右掌一挥,一道十余丈的赤红掌印凭空浮现,撞击在天网之上。使得尚未彻底凝实的天网,出现一丝漏洞。 其紧跟其后,冲破天网剑阵,凌空而立,居高临下,望向穆清远。 而穆清远此时,则是气定神闲,微微抬头望着楚宁月,眼中尽是冰冷。 可这一对视,却让楚宁月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眼前的穆清远要杀自己,究竟是因为她被人影响了心神,还是当真想要出手。 毕竟... 祁如清的死,若细数下去,的确与自己有关。 可是,她不该知晓此事才对。 于是,楚宁月还是出声问道: “为何?” 然而这两字出口,却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般,使得方才被冲破的天网,瞬间朝上空包夹而来,剑气如瀑,似要将其再度拉下尘寰。 只是剑气虽快,却敌不过楚宁月早有准备,她方才凌空而立,遥遥开口,可并非战时对话,毫无作为。 此时手中道诀一变,九道火柱自三阵交汇之处,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火牢,吞没此间天网。 由无数剑气交汇而成的天网,接触到流火瞬间,便开始被寸寸蚕食。剑网虽铺天盖地,可剑阵之威分散至此,却比不过集中于九道火柱之上的火牢送葬。 其实以如今距离,楚宁月已可对穆清远施展此术,但她如今尚不知穆清远状况,所以有所留手。 “因为你该死。” 穆清远淡淡开口,背后一道赤芒浮现而出,化为一柄长剑。昔日湛蓝色的秋水无痕剑,如今却通体赤红,似乎暗示着穆清远如今心境不稳,已不再是秋水无痕之境。 火牢送葬,转眼之间湮灭三道剑阵,但也因此,在楚宁月刻意留手之下耗尽余力,聚合为一道火柱,化光消散。 穆清远如今负手持剑,凝望空中人影,眉心之上,逐渐浮现出一点血色莲花印记。 “砰!” 下一刻,随着一声轻响,此地狂风大作,其头顶发簪碎裂,怒发冲冠,满头青丝,随风狂舞,一身白衣猎猎作响。 对方虽非修士,但却绝非单纯武者,楚宁月不敢大意。加之她如今仍当对方是自己的盟友,所思者乃是生擒,而非镇杀,所以出手之间,更需留意。 如今看来,穆清远心境不稳,便是受其眉心血色莲花影响,自己终究是晚来了一步,此地已然生变。 “暂避锋芒,退。”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白离山的声音,先前他斩断了与楚宁月的联系,如今刚刚恢复,便遇上了这等状况,也算及时。 “嗯...” 楚宁月轻应一声,自己方才的确只想着如何生擒穆清远,却没想过避其锋芒,伺机而动。如今被白离山提醒,立时想到了这一选择,于是挥手之间,九道金芒化线,凝成一柄天剑,横斩而开。 正是金芒夺魄术的进阶术法,九江横断。此术是以金芒为基,金水相生,以水化剑,故而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然而此地多山少水,故而此术威力折半,用来虚晃一招,最好不过。因为楚宁月之前,从未施展过此招,对于穆清远来说,很是陌生。 加之楚宁月如今本相功法属火,水火相克,威力又有所减弱,只是声势浩大,看似远超金芒夺魄术,实际上威力一般,所以之前从未用过。 此刻全力出手施展此招,既可顾及威势,又能减弱威力,不至于伤了穆清远,乃是最好不过。 一剑横斩,穆清远背后长剑赫然化为一道虚影,拦于身前,金铁交接瞬间,山谷齐鸣,土石飞溅,遮天蔽日。 而楚宁月此时,却趁机施展遁术,疾退而走,烟尘未落,已退出禁地范围。 “接下来又当如何?” 楚宁月刚刚心念传音,问出此句,便见眼前异象,当即微微一愣。 因为身后山村,早已不是方才所见景象,哪里还有半分桃源之景,分明是穷山恶水。 好似将秘境之外,原本的荒山死气,尽数挪于秘境之内,使得内外之景,就此调换。 无数村民,在死气之中哀嚎,一时之间,已成炼狱。 第2316章 突变(中) 楚宁月眉头微皱,立时自空中降下,挥手之间,结印抵挡死气。她虽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心性,但见此间村民如此凄惨,随手能救之下,还是不愿袖手旁观的。 “楚道友糊涂。” 脑海中,白离山的传音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位楚道友,见了眼前一幕,多半不会见死不救,可其若出手,便正中布局之人下怀。 修士灵气与阴森死气相克,山村之内如今死气弥漫,不知源头何在,楚宁月若想以一人之力,抵挡四方死气护住村民,损耗必然不轻。 如此一来,面对之后的战斗,无疑将处于不利状态之中。 但他又清楚,关于此种大是大非,自己劝不住楚宁月,如若用强,或可解眼下之危,但却会让关系破裂,甚至玉石俱焚,得不偿失。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猜出白离山多半是想要自己放弃这些村民,也知道此地异象,多半与影响穆清远心神的东西有关,很有可能是故意消耗自己。 但,仍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只是施救之时,需得量力而为。 “所有人朝我靠拢,入我周身十丈。” 下一刻,楚宁月沉声开口,传音此间,声势浩大,只是她这举动,让白离山心中无奈更甚。因为此间村民,正处于死气侵袭,痛苦之中,如何会听其命行事? 不过,后山禁地之中的黑雾,能可隔绝神识五感,倒是不会让这传音,传入穆清远耳中。 然而... “尊者..尊者来救我们了!”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尊者,身处绝望之中的村民,好似立时找到了希望,此时还有行动力者,竟真的朝楚宁月处靠拢。 而楚宁月则凭借神识,迅速找到失去行动力者,将他们带至空地之上。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为何称呼自己为尊者,但眼下这个身份,的确好用。 不多时,楚宁月周身十丈,已汇聚此间幸存村民,除此之外的村民,皆已在死气侵袭之下,化为尸傀,不复为人。 但让人感到古怪的是,这些幸存的村民,望着昔日亲友化为尸傀,虽然哀伤,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出奇地镇定。 此时纷纷望着楚宁月,望着他们眼中的尊者,心境逐渐平和,好似只要眼前之人在此,一切苦难,尽化云烟。 “嗯?” 白离山轻疑一声,他身负识能,与修士手段有所不同,所能看到的东西,亦与楚宁月有所差异。此刻之所以轻疑,是因为他捕捉到楚宁月周身十丈,除了术法结印之外,还有一层力量笼罩。 而这一层力量的源头,正是这些望着她的村民.... “念力...信仰?” 楚宁月之所以要众人退入周身十丈,并非是要施展真阳离火罩,因为此术会随着攻击,不断缩小范围,增强防御,不足以容纳众人。 而且离火罩碎裂,爆发而出的真阳离火,除了不会攻击自己之外,乃是无差别攻击,无法护住这些村民无恙。 如今只不过是将村民汇聚在身边,方便灵气结印,抵挡死气罢了。 白离山意外发现,村民头顶不断散溢而出的“信仰之力”,此刻正汇聚于楚宁月所施术法之中,无形之间,减轻了术法消耗,增强了术法威力。 只不过这种变化微乎其微,楚宁月当局者迷,一时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眼下不过是区区三十一名村民,如若此界之人,皆能拥有产生此种力量的能力。那么百人、千人、万人产生的信仰之力,会达到何种加持程度? 是否修士施展术法,无需再消耗灵气?是否威力倍增?此种信仰之力的加成,对武道以及其他体系的手段,是否生效? 一时之间,白离山的关注点,彻底偏离眼下之境,开始思忖更多此界细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可有什么良策?” 楚宁月的心念传音,将白离山思绪拉回现实,后者微微一愣,方才想起眼下境地。既然对方主动寻求帮助,定然是灵气耗损程度,已达到不容忽视的层次。 白离山思忖些许,沉声传音道: “有,但需借你身躯。” 楚宁月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和抵触,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丹青天下之中许多危机,楚宁月对于自己识海之中,这位外来的存在,已经心生信任。 所以此时,根本没有去想,先前每次都能够直接控制自己,无需征求同意的他,为何此次要先询问自己。 只是心念一动,便进入了识海之内。 “赶快动手。” 望着识海中枢,孤岛之上的黑袍人影,楚宁月出声催促,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过,对方会霸占身体的控制权,不归还于自己。 白离山无奈一笑,也不知该喜该忧,自己这位楚道友的心性,着实有些... 轻叹一声过后,黑袍人影消散,睁眼之间,黑衣公子东方云火,已成白离山。 白离山伸出双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如今肉身,稍稍适应过后,朝着前方凌空一握,随着一阵轰鸣,无数碎石破土而出,于空中悬停。 碎石之上,泥土纷纷散落,在其术法包裹之下,迅速化为十二枚光滑石板。如此术法,在这些村民眼中,自是神迹,一片哗然。 而白离山此时,则能感觉到,因为周遭之人情绪的变化,他们所产生的信仰之力,也有增幅。暗自将此信息记下,抬手之间,指尖飞舞,道道金色符文凭空浮现,打入石板之内。 此地死气弥漫,若单纯依靠灵气抗衡,楚宁月体内灵气,早晚会被耗尽。所以想要一劳永逸,仍旧需要借助外力,而非全然自身之力。 楚宁月并非阵师,没有阵道修为,所以凭借此具肉身,白离山有心布阵,也只能凭借外力而设,无法凭借自身之力。 于是他凭借记忆,将阵法符文,打入这十二枚石板之中,虽然无法随手布阵,但利用外力所布之阵,威力也不会弱到哪里。 下一刻,十二道石板之上,华光大作,围绕在方圆十丈之外,飞速旋转,降下星光点点。星光所及之处,死气消融,虽会被立即填补,但地面之上却留有光华,以待后续。 不多时,十二道石板消融,地面之上已是光华无数,纷纷有光线破土而出,于空中交汇,凝成十二面由阵纹组成的光幕。 此番布阵手法,与此界阵道大相径庭,乃是十二阵连叠之术,所用之阵虽然品阶不高,但叠加之下,却威力倍增。 可想要完成此阵,对于阵道的了解,和精神力的掌控,尤为重要,否则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十二阵连爆,布阵者受反噬而死的下场。 此时阵法已成,十二面光幕降下,将死气尽数阻隔,光幕所在,更能吸收炼化死气,转化为阵法动能。如此一幕,倒与千丈峡谷之上的传送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此时在识海之内的楚宁月,却还在蒙在鼓里,因为她自入识海空间的那一刻起,便被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并未看到白离山布阵的手法... 第2317章 突变(下) “我不会为难其他人,但你着实该死。”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传音传入识海之内,白离山与楚宁月皆听得清晰,各有所思。 楚宁月更多的是疑惑对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恨意?便是被人影响了心神,也该有行事动机才是。若只是单纯想要攻击自己,又何必寻的其他理由?这有些矛盾。 至于白离山此时,则是心情复杂,心中虽有怀疑,但却并不确定,只得手中印诀变幻,加固十二道光幕阵法,继续净化死气,应对之后危机。 可就在此时,白立山腰间忽然赤光一闪,一柄断刃激射而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这一柄断刃正是楚宁月先前在南宫继手中缴获所得,而此断刃完整之时,乃是一柄邪刀,能可控人心神。之后邪刀残魂严密,此物又毁之不去,于是便被楚宁月带在身上,被其施加禁制。 而白离山只是借用了楚宁月的肉身,却无法代替其神魂,故而被施加禁止的邪刀断刃,自然也就失去了禁锢,此时不受其控制,脱离掌控之内。 加之白离山先前根本没有注意此物,所以此时即便察觉端倪,也来不及反应。只是眉头微皱,觉得此事非同一般。 下一刻,阵法周围死气,忽然一滞,开始有了消散之相,受到庇护的村民,眼见黑雾散去,眼中浮现出希望的光芒,纷纷高呼尊者。 可是白离山此时眉头,却皱的更深,因为在他的感知之中,这些死气非但没有半分削弱,反而隐隐增强。看似是消散而去,实则是汇聚于一点。 果然,片刻宁静之后,山林之间狂风大作,尘沙四起,荒山秘境数月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天气,立时引得一些村民面色凝重。 但想到尊者便在身旁,立时有了安全感,不再恐慌,只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天边逐渐凝实的一轮明月望去。 因为现在只是未时,还未入夜,而此地只不过是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哪里会该有一轮明月当空?尤其是这一轮明月,忽隐忽现,好似一人呼吸一般,起伏间带着几分邪意。 “闭目凝神,不可观月。” 就在此时,白离山淡淡开口,声传方圆,那些村民不知为何,将此肉身当做他们心中的尊者,极为推崇,此刻自然愿意听命行事。 但其中,亦有两名少年,出于好奇,假装闭眼,实则半开。 下一刻,明月之中,一道人影浮现而出,降下一片赤芒,融入月色之中。赤芒顷刻照耀此间,落在众人头顶。 那些闭目凝神的村民,皆不受此赤芒影响,可两名并未听命行事的少年,却立时被赤芒入体,于眉心之上凝结红印。 “哼。” 白离山冷哼一声,他并非是楚宁月,对于这些世俗之人的性命,看得轻若鸿毛。不过是答应救人,所以顺手为之,对于这自讨苦吃的两名少年,可没有什么好感。 当即右手一挥,两道掌印便施加在两名少年之身,将两人拍得昏迷不醒,连一声闷哼都未出口,便晕死过去。 下一刻,明月之中的人影凝实,正是一身白衣的穆清远,但她此刻周身已无昔日冰清玉洁之气,而是多了几分浑浊。 此时周身死气萦绕,单以容貌衣着来看,好似踏月而来的仙子,可若观其周身气息,却如九幽之鬼。 其此刻右手轻抬,掌心之上悬浮着一物,正是先前脱离掌控的断刃。此时的断刃,正随着赤芒涌入,迅速修复完整,其上邪意更甚。 “唔..” 就在此时,白离山忽然闷哼一声,化身瞬间被拉回识海。并非是楚宁月有所动作,而是其察觉识海异样,此时需得回守此地。 本被封印外界感知,一时心中疑惑的楚宁月,此时见白离山回来,自然要出声询问一番。可还未及其开口,一道心念传音,便自其心底响起: “此地有异,我守内,你守外,必要之时,不要顾忌太多,保全自身方有维系道义的根本。” 传音落定,白离山轻推一掌,将楚宁月送出识海,而后者飞身之间,只见识海翻腾,翻云覆雨。 “发生何事?!” 楚宁月离开识海,立时传音询问,但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进入识海,且白离山再度斩断了两者联系。 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她却能够推断出,眼下会是一场恶战。 好在白离山所布阵法,并非是以自身之力,而是以阵盘之力施展,否则他此时复归识海,眼前阵法便要崩溃。 如今有这十二道阵法相护,楚宁月与一众村民,至少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嗯?” 穆清远凌空而立,望向楚宁月的同时,轻疑一声,掌心之上漂浮的邪刀,此刻重新归于肃寂,似乎让其颇为意外,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迷离。 迷离之后,便是犹豫,望着眼前的楚宁月,心中似在理性与感性之间,不断挣扎。 因为方才一瞬之间,穆清远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一丝气息,短暂唤醒其心神。但转念之间,她便记起残酷事实,记起这气息的主人已死。 周身气息,再度变得沉寂。 但这短暂改变,却让楚宁月捉到了端倪,可以确定穆清远身上,的确发生了某种变故。而且方才受到什么因素影响,短暂恢复了心神。 虽然知道自己与穆清远算不上深交,想要凭借自己的言语,唤醒对方的心神,有些奢望,但还是选择了出声: “穆道友!我知你动手必有苦衷,可否告知于我,你为何要杀我?亦或是何人要你杀我?” 此时楚宁月立身阵法之中,说是被阵法守护,但同时也是被阵法所困。她并不懂得阵法,也无法调用白离山所设阵盘,如若此时出手,无疑只能打破阵法。 所以眼下,除了开口尝试之外,也别无他法。 只要找到对方被扰乱心神的症结所在,便可对症下药,解决此事。眼下楚宁月已在心中做好决定,稍后对方无论说出什么,她都会便宜行事。 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一句话,简单四字,便让她哑口无言。 “祁如清呢?” 一声入耳,犹如晴天霹雳,楚宁月暗道果然。穆清远被人影响了心神,症结果然是在祁如清身陨之事上。 可是此地信息闭塞,又是何人知晓千丈峡谷发生之事,能够传递于此? 楚红潇不会,因为她没有时间行事,也没有动机。毕竟祁如清之死,与楚红潇有直接关系,若是楚红潇传信,怕是此刻两女已经决出生死。 所以,这个人必须知晓千丈峡谷之事,又对自己与祁如清、穆清远有所了解。眼下看来,多半是千丈峡谷事件的幕后主事者,亦是那引楚红潇与自己相斗的神秘修士。 是那人,带来了信息。 “他受了重伤,如今在风鸣院中休养,在等我们回去。” 虽然不愿说谎,但楚宁月也分得清何为轻重缓急,如今最重要的,乃是让穆清远恢复心神,所以她愿意扯这个谎言。 更是笃定,传信之人传信时,必定附上了某些凭证,甚至是留影石之类的影像,否则以穆清远的心性,绝不会轻信。 故而自己不能说祁如清安然无恙,只能说他重伤在身,无法前来,借此动摇传信之人,给出的可能存在的证据。 第2318章 恢复 “....” 传音入耳,穆清远微微一顿,周身气息亦是一滞,似是因为这一句话有所动摇。眼神迷离之中,带起一丝茫然,似在思考这句话的真伪。 “穆道友,祁如清所受伤势特殊,以我之法难以让其痊愈,虽然他有嘱咐不可将此事告知于你,但我此番寻你,却也有求助之意。” 见穆清远周身气息有变,楚宁月知晓自己的言语起到了作用,此法确然可行。于是再接再厉,想要暗示穆清远,祁如清没有死,而且不想让她担心。 虽然不知道,祁如清与此女之间具体是何关系,但绝对关系匪浅。 只要让穆清远心生希望,那么便可解眼下之境,即便她日后发觉,祁如清确然身死,想来以她的心性,也不会再次被人影响心神判断。 “他...” 穆清远轻轻吐出一字,周身萦绕的黑雾,此时有了短暂消退之相。但其脑海之中,另一个声音,却同时响起,让其迷离的眼神,陡然一变。 “为何祁如清信任楚宁月,却不信任你?!” 但这眼神却非是愤怒敌视,而是厌恶,亦非是针对楚宁月,而是心魔。 穆清远所持之剑,名唤秋水无痕,施展之时,能可营造幻境,洗涤人心。其上更附有一套特殊功法配合剑诀,名为镜心诀,施展起来,则可深入人心。 然而其当日有伤在前,耗损在后,旧伤未愈之下,察觉异样,传信楚宁月求援。可却未能撑到对方前来,便已被其看守的古修,趁虚而入,开启神识之战。 虽然一战功成,将后者压制,但也因神识之战耗损加剧,气息微弱。偏偏就在这时,有人上门拜访,更是借助留影石,带来了一段影像。 因神识之战,本就心境不稳的她,再遇有心之人施心魔之术,而古修则利用最后一丝余力,催动心魔,想要侵蚀穆清远神志。 但那古修并不知晓,穆清远心魔滋扰的症结,乃是在祁如清身死之上,并非是因为妒忌旁人。 这一句挑唆,非但没有让穆清远心魔加剧,反而意识到一丝端倪。 “他...当真未死?” 随着心中质疑声响起,穆清远恢复了一丝意识,此刻轻声开口,望向阵法之内的楚宁月。 而其脑海之中,已然残破不堪的古修元魂,此时则是愤怒与惊惧参半。可开口之间,却仍是想要挑唆穆清远与楚宁月的关系,而非纠正关键症结。 “当然未死。” 楚宁月四字出口,极为笃定,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说谎说得如此心安。根据白离山所言,祁如清尚有复生的机会,所以他便不能算是身死,充其量不过是失去意识,所以说他重伤也无不可。 但正如楚宁月了解的那般,穆清远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言语,自然也就不会轻易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对已经认定的事实,动摇太多。 于是沉吟半息,再度开口,问出一句... “可敢以心魔起誓,以证所言不虚?” 此言一出,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立即抬起右手,但却没有施展术法。因为她知道,自己所言为虚,虽然她愿意相信祁如清没有死,但若以心魔大誓自证所言非虚,却.... “让我来。”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白离山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楚宁月略微迟疑,便也同意了对方,身形再度出现在识海之内。 如今的识海,已然平息,风浪已止,一切恢复如初。白离山仍旧是一身黑袍,站在孤岛之上,望着自己。 “心魔大誓,需以本人立誓方才有效,故而由我开口,无论誓言如何,皆不作数,却可让对方尽信。” 白离山没有立即接管身体的控制权,而是轻声开口,向楚宁月解释。似乎担心稍后行动之时,对方干扰。 但他这举动,却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反常。因为她早已习惯了白离山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行事作风,虽然并不认同,但也并不排斥。 “嗯。” 眼见白离山仍旧未走,楚宁月终于还是主动开口,轻应了一声。果然,一声落定,白离山身形消散,不复识海之内。 同一时间... “楚宁月在此立誓,方才所言,句句为真,如有欺瞒,必定心魔入体,永坠沉沦!” 白离山控制楚宁月的肉身,沉声开口,同时暗运术法,使得周身狂风大作,营造气氛。话音落定,更是借助周围阵法,映照出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直达云霄千丈,化为一片祥云,驱散头顶黑雾迷障。 “他在说谎...他在说谎!” 穆清远脑海中,古修的声音歇斯底里,但他此刻却是徒劳无功。因为穆清远早已不再相信他的挑唆,此刻的关注点,皆在祁如清未死之上。 眼见楚宁月立誓,此刻周身黑雾,已迅速消散,心境开始回转。眉心之上的血色莲花,开始片片凋零,掌中断刃,亦开始碎裂。 仿佛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但,此时的白离山,却是眉头微皱,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引导穆清远爆发心魔之人,还未现身,真正的威胁乃是此人,而非穆清远。 所以为了确保穆清远,不会再被利用,白离山开口传音,提及八字。 “书剑山庄,太素清音。” 话音入耳,穆清远身形一颤,眉心血色莲花瞬间溃散,这短短八字,犹如晴天霹雳,使得其骤然清醒。 因为白离山传音这八字时,所用的声音,并非东方云火,并非楚宁月,也并非白离山。 而这八字对于穆清远来说,胜过楚宁月立心魔大誓百次,极为可信。因为这个秘密,在此界之中,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眼前之人既然说出了这八字,那么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你是谁?” 耳中,穆清远的声音幽幽响起,预示着她已恢复神志。而白离山,没有回应此句,只是朝其微微颔首。 下一刻,便进入了识海,将身体控制权,还给了楚宁月。因为他此刻的状况不佳,不能长时间控制这具肉身,更不能让楚宁月起疑。 因为其在控制肉身之时,屏蔽了楚宁月识海之内,对外界的感知。必须速战速决,一子定乾坤。 眼见对方颔首,穆清远眉头皱得更深,但一些残破的片段,也在脑海之中迅速复苏。想起了自己因何心境失守,因何心魔入体。 所以,这里除了古修之外,还有另有一名修士,此人如今尚未现身。而此人,才是事情的关键。 只可惜,自己方才苏醒之时,没有留手,已然彻底挣脱了控制,便是想要做戏引出对方,也是悔之晚矣了。 至于那关键的八字... 是祁如清对他所说?还是自己一开始根本就认错了人?此点疑惑,尚需时间化解,需得徐徐图之。 第2319章 修罗 随着周身黑雾尽散,眉心赤色莲花湮灭,穆清远目光恢复清明,此时飘然落地。 而楚宁月周身十二道阵法,此时也在白离山最后的掌控之中,缓缓消散,眼前一切风云,尽化云烟,风平浪静。 然而楚宁月此时望向眼前之人,心中却莫名复杂,因为她明白纸包不住火,穆清远早晚会知道祁如清如今的状况。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至少摆脱眼下困境,将其带离此处为妙。 一众村民眼见危机解除,此时纷纷朝楚宁月投去崇敬目光,山呼尊者。但楚宁月对此,却是视若无睹,此时注意力皆在穆清远身上。 如今的荒山秘境,已化作一片穷山恶水,而原本的荒山,却成了鸟语花香之地。这些村民今后如何生活,楚宁月并不打算一管到底,只待物竞天择,顺其自然。 楚宁月走向穆清远,心中警惕未松,虽然感觉到对方周身气息,已经平复,但却拿不准对方心魔,是否尽数消散。 但此时,穆清远却像是看穿了其心思一般,主动出声道: “我已无碍,楚道友费心了。” 说话之间,穆清远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飘飞而起,朝着秘境入口而去。楚宁月以修士遁法,紧跟其后,两人消失在一众村民眼前。 楚宁月虽心怀正道,但也绝非将天下苍生放在嘴边之人,懂得量力而为。至于穆清远,则是天性清冷,对待旁人的态度,与楚宁月颇为相似。 能够随手助之不会吝啬,但若需花费太多心力,却也不会事事为之。 ...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荒山秘境之外,不再施展遁术身法,而是并肩同行,朝山下而去。 “究竟发生何事?你怎会变得如此?” 楚宁月此时近距离接触,已经确定穆清远恢复如初,于是轻声开口,询问始末,想要尽可能避免,对方问及祁如清。 “当日你离开之后,我便将那名修士镇压于后山,一切尚且正常。我闭关许久,伤势已然恢复,便想对此人施镜心之术,查探其隐藏的信息。 不料山中忽生异象,而此人迷离之间,忽然醒转对我出手。但因此人周身诸穴被封,实力不济,终究身死道消。 虽击败此人,镜心之术却也算是被迫中断,我受了些许反噬,以至心境不稳。” 说到此处,穆清远话音微微一顿,但两人脚步未停,交谈之间,便似老友一话家常一般。穆清远回味方才发生之事,似是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而后,有一人进入秘境之中,想要拜访此地主人。村民接引之下,便将人带来见我,那人刚一现身,便将此物丢来,随后转身便走。” 说话间,穆清远取出一枚青石,交于楚宁月,正是一枚品阶不弱的留影石。石内光景,赫然正是当日千丈峡谷之外,祁如清拦截楚红潇,却被其一剑贯穿的画面。 可以这留影石记录画面的角度,当日那人应该就在现场,理应出手偷袭才是,不知为何没有出手。若是当日出手,至少可以击杀楚红潇,一劳永逸。 “我当时心境不稳,见此情景,便心生动摇。而此时,那名修士拼尽余力,元神入我识海,想要行夺舍之举。之后,我便一直与此人天人交战,对于外界之事,知之甚少,直至方才醒来。” 穆清远的话,其实尚有保留,因为她心魔入体的过程,并非如此简单。她在见到祁如清身死之后,第一时间道心动摇,第二时间则是注意到了祁如清乃是舍身断后。 理智虽然告诉自己,此事与楚宁月无关,自己若是为难于她,便是让祁如清努力白费。可理智终究只是理智,若所见为实,那祁如清便是因她而死。 可自己,便便又与她定下合作盟约,算是盟友,根本无法出手。心念挣扎之下,这才心魔入体,对楚宁月动了杀心。 若她不是有一瞬,真的想要借心魔发作为由,灭杀楚宁月,凭借其镜心诀的修为,断然不会如此轻易触发心魔。 可是这些话,她绝不会告知旁人。 “那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楚宁月知道,穆清远所说,未必是全部事实,但她此刻关注的重点,却在将留影石,赠与穆清远之人身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曾以独门手法,在那人身上留下印记,若其没有察觉,只要进入方圆十里,我便能有所感应。” 穆清远的话,显然与之前所说,自相矛盾。如果那人真的只是现身之后,丢出留影石转身便走,那么穆清远根本没有机会,留下什么独门印记。 不过,楚宁月虽然察觉此点,却没有打算深究,因为她此刻,本就对穆清远,怀着一丝歉意。 “那眼下...” 穆清远微微摇头,轻声开口道: “此地残存气息不多,仅能分辨出此人最后离开的方向,但其如今身在何处,尚不可知。” 说罢,穆清远抬手一指,却在转身之间,挪动方位,最终定格于南。 荒山秘境,位处凛风城北,而此地之南,正是凛风城。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因为楚红潇与自己如今,算得上是朋友。可穆清远又切实在留影石上,看到楚红潇一剑贯穿祁如清的影像。 如若让两女相见,恐怕难免一场恶战。 楚红潇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却是同时懂得残阳神诀,以及剑修路数。而穆清远,实力虽然莫测,但却不是修士体系,更加偏向于武道。 两人若真动起手来,怕是楚红潇胜算更大,而且两人出手,必定殃及池鱼。 “事不宜迟。” 穆清远轻声开口,再施轻身之术,方才山间漫步,一是为楚宁月解惑,二是平复心境,三来则是确定神秘人方位。 如今三者皆成,自然没有道理继续留在此处。 更何况,比起追查神秘人,她更在乎祁如清如今的状况,但她又不想在楚宁月面前,暴露太多。所以才故意在清醒之后,对祁如清只字不提。 但此刻,却可以说是归心似箭。 楚宁月对此,虽然猜不到十成,但也有所预测,只想着稍后能够抢先一步,传讯楚红潇,看看是否能够避免此局。 ... 不多时,两人重回凛风城,而穆清远的目光,随即便落在了风鸣院方向。 偏偏风鸣院上空,存在神秘大阵压制神识,否则楚宁月在此,便可传递信息给楚红潇,要其暂避锋芒。只需引穆清远先入秋风苑,自己便有机会传信楚红潇。 于是,楚宁月轻车熟路,前方带路,带着穆清远,重回秋风苑。而穆清远如今台面之上的身份,乃是天启院核心,一路自然无人敢加以拦阻。 可待到她真正来到秋风苑时,楚宁月方才心下一沉... 因为自己忘记了一项重要之事。 祁如清的肉身,如今正在秋风苑,但他的肉身,却因白离山所施术法,被抽干了全部生机,如今衰老无比。 若是穆清远见到这一幕..... “为何还不进去?” 第2320章 金蝉 秋风苑中,萧条如旧,满目寂寥。白离山日前施展术法,抽干方圆十里生机,此地遭受摧残尤重。 如今未时已尽,夕阳渐浓,配合秋风苑破败之感,自有一番凄凉意境。 然而景色凄凉,却比不过来人一身寒意,楚宁月与穆清远步入院落,前者心中十分忐忑。 虽说穆清远如今已恢复心神,即便她看破真伪,知道祁如清身死之事,未必会暴起出手。可是两人之间的嫌隙,却无疑会无限放大。 若她看不破真伪,也会认定楚红潇的确重伤祁如清,所以才会让他肉身衰老,这一笔账终究要算。所以眼下,自己需得想好对策,不能让两人相见。 “他在何处?” 穆清远轻声开口,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但却已用心感知过周围气息,没有察觉到祁如清。 “他在此屋之中。” 楚宁月面上维系镇定,一指右侧厢房,眉头微皱,心中颇为无奈。她着实不擅长说谎,更是知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的道理。 只是当时状况危机,她不得不说谎欺骗穆清远,否则两人全力交手,势必殃及池鱼,且自己也不愿痛失这位盟友。 头疼,仍是头疼... 穆清远朝房门而去,此时已多少从楚宁月的举止中,判断出一些问题,心中做好了准备。不过,有楚宁月心魔大誓在前,她自是相信对方没有说谎,只是告诉自己祁如清如今伤势极为严重。 “吱呀...” 随着一阵轻响,穆清远推门而入,身形就此呆滞,为之一僵。 楚宁月能够想到屋内情形,所以此刻心下一沉,根本无需动用神识去看,也知道眼前的一幕,让穆清远心惊。 所以,她此刻只是留在原地,没有跟随入内,同时心中飞速思索,接下来的说辞应当如何... “虽然你我许久不见,但道友这神色,似乎也有些...过了。” 屋内,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两女皆是一愣。穆清远微微侧身,望了楚宁月一眼,似是想要询问对方,这就是你以心魔大誓告知我的“对方重伤”?。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心中惊讶,没有丝毫回应,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祁如清。 可是,他不可能安然无恙。 “你..” 穆清远一字出口,清冷的目光出现一丝变化,但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接着淡淡开口道: “痊愈了?” “嘶,倒也不能算是痊愈,毕竟那红衣女子的一剑,着实难接。不过好在我付出一些代价诈死之后,总算是瞒天过海,捡回一条性命。” 屋内,一身灰衣白发,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此刻坐在桌旁饮茶,望着穆清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但后者偏偏毫无反感。 “无事便好。” 穆清远吐出四字,这才有了动作,进入屋内的同时,坐在了灰衣白发对面,右手轻挥之间,两枚茶盏凭空而出。 “楚道友还不进来,莫不是在气我棋高一着,连你也骗过?要知道,当时那种情形,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呀。”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说话方式,令人讨厌的气息,皆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就是祁如清。可是,当日自己分明已经确定,他毫无生机,且他临终之时所说的话,也有交代后事之意。 这个人,不该是祁如清。 可他若不是祁如清,除了自己之外,又有谁能够如此了解他,将他模仿得如此逼真呢?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进入屋舍,来到穆清远一旁坐下,坐在两人之间。看似注意力皆在穆清远身上,实则却在以眼神余光,打量眼前的祁如清。 她还是觉得,眼前之人不会是祁如清,因为当日断定祁如清身死的,除了自己和楚红潇之外,还有白离山。自己可能会看错,但他.... “嗯?” 想到此处,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随后便也不管身旁还坐着穆清远,当即进入了识海之中。 是了,她怀疑眼前之人,乃是白离山入体,并非真正的祁如清。因为此界之中,除了祁如清本人之外,最了解他的应该便是自己。 而白离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识海之中,他是何时真正苏醒,自己并不知晓,所以也就有了模仿祁如清的可能。 但,识海之中,白离山仍在,且见自己入内,主动出声道: “怎么?楚道友觉得此人是我?” 楚宁月倒是忘了,自己一旦进入识海空间,心中想法,便似乎会被对方所得。所以此刻也不再掩饰,主动发问道: “若不是你,何人还会如此了解祁如清?当日他身死之事,是你亲口断定,而这具肉身最后也是你在使用,变得衰老是你,变得年轻亦是你,只有你最为可疑,最能做到。” 不料白离山这一次,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微微点头道: “哈哈哈,楚道友莫要误会,其实此人身份如何,你以望气术一看便知,我可从来没有说谎。” 说罢,楚宁月便再一次被白离山强行赶出了自己的识海,此刻心中不悦,但还是如同对方所说一般,暗运望气术。 穆清远不是修士体系,她只是对修士体系有所了解,所以她自然无法看穿修士化相之术。加之她与穆清远关系非凡,此刻见对方安然,又岂会施展手段去观测? 可是楚宁月不同... 这一望之下,立时分辨出眼前的灰衣白发,乃是化相之术所化,其本体仍是那面如枯槁的白发老者,仍是被榨干一身生机的祁如清。 所以这一刻,她瞬间明白,眼前之人并非祁如清死而复生,而是旁人以化相之术,与之配合所成。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 “是了,这人的确是我。” 白离山心念传音再起,随后便斩断了与楚宁月的联系,不再听对方开口,使得楚宁月心中郁气难消。 但她此刻,同样也松了一口气,因为祁如清不会化相之术,白离山同样不会。所以眼前祁如清身上的化相之术,定然是其他修士所设。 如今风鸣院之中,能够帮他出手的,就只有楚红潇一人。也就是说,这两人已经取得了联系,应当是白离山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在未雨绸缪。 如此,自然可以化解穆清远与楚红潇的一战,可谓一箭双雕。 眼下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白离山多说多错,被穆清远看出端倪。毕竟,白离山不是真正的祁如清,他可以模仿,但不能代替。 有一些私密的关键问题,自己无从得知,白离山自然也无从得知。 就比如,穆清远与祁如清,真正的关系。 “叙旧不在一时,我已与那红衣女子联手,打算合力调查幕后之人,所以不宜醒转太久,若是两位道友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 楚宁月收拢心神,忽略掉了“祁如清”与穆清远的对话,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逐客令。 “嗯。” 穆清远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不愿与人多加亲近,此刻又见祁如清下了逐客令,只以为他另有安排,于是便轻应一声,起身离开。 不过行至门前之时,她还是转身望了楚宁月一眼,似乎想要带着对方一并离开。 至于所谓的红衣女子,她并不关心,既然祁如清没有死,又与那红衣女子达成共识,自己倒也不必自讨没趣。 楚宁月眉头微皱,但这逐客令虽然让她不悦,却也正中下怀。因为在她看来,多说多错,避免穆清远与祁如清过多接触,乃是上计。 第2321章 暗访 行出秋风苑,穆清远与楚宁月对望一眼,询问后者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 见其目光如常,并未看出端倪,楚宁月自是暗中松了一口气,想着要将此女带离此地,于是出声道: “我打算先去一趟四院驻地。” 言至此处,楚宁月便将先前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给了穆清远,但有意隐瞒了千丈峡谷一行。只说如今书山来使,藏身于四院驻地之中,而神秘刺客虎视眈眈。 不过这些信息,穆清远并不在意,无论是书山来使,还是刺客虎视眈眈,这世间万物,对于她来说,皆是虚妄,只有祁如清是真。 “如有需要,护道者可听你调配。” 说话间,穆清远取出一枚令牌,交于楚宁月,对于这些人马的调度权,她并不介意送出,更不担心旁人取得此物,会对自己不利。 因为天启院护道者,名义上与四院暗卫地位等同,但实际上却有本质区别。 因为四院暗卫效忠的,乃是四院本身,核心弟子固然有权调度,但他们却更加偏向于认令,而非认人。 但天启院护道者不同,这些人可以说是核心弟子的私军,所以只认所追随只认,不认令牌,亦不奉天启院之命。因此这令牌的约束力,微乎其微。 “这倒不必,人多未必是好事。” 楚宁月没有接过此令,因为她始终觉得,自己先前欺骗了穆清远,日后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所以不愿过多受其情义。 更何况,护道者实力参差不齐,立场更是尴尬,在作用上,未必胜得过如今的水榭守卫。 “嗯。” 穆清远没有多言,既然对方不肯收下,她也不会强送此物。两人一前一后,飞向四院驻地,不多时便已落在其内。 “我打算暗访水榭,暂时不暴露行迹。” 楚宁月轻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而另一层意思,则是穆清远离开四院驻地许久,需要时间去知会天启院护道者,给一个交代。 但穆清远却好似猜到了楚宁月的心思一般,微微摇头道: “天启驻地,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楚宁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无奈。因为楚红潇此时,多半便在水榭之中,即便先前有白离山铺垫,穆清远对于她的敌意减轻许多,两女相见怕也是会有一番波澜。 “罢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便是想要躲避,也避之不及。 楚宁月暗暗做出些许准备,便带着穆清远隐匿气息,潜入了水榭之内。 如今的水榭,诸葛重伤,李相容又是重点怀疑对象,故而阵法已然荒废。两人潜入此地,不费吹灰之力。 凭借神识印记,以及对萧无玉体内同源功法的感应,楚宁月轻易找到了众人所在。楼牧遥、楼玉衡两女,以及萧无玉、李相容、诸葛五人,皆在楼阁。 偏偏少了一人。 虽然不知为何,楚红潇不在此处,但不得不说,这巧合十分令自己满意。 于是,随着一道流光划过,两道人影,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了楼阁之顶。 楼阁共有三层,楼牧遥与楼玉衡两女,如今正在二层之中,两者气息如旧,后者仍在装晕入睡。而其余三人,则在一层之中,诸葛气息微弱,仍未醒来。 一层楼阁,李相容闭目养神,并未继续钻研阵法,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是不知担忧二字如何写。 萧无玉,此时则坐在茶桌之上,与自己对弈,虽也是气定神闲,但注意力却在李相容的身上,随时防止其心怀不轨。 他仍旧记得,师尊临行之前嘱托自己看顾此处,楼玉衡楼牧遥两女有伤在身,而诸葛昏迷不醒,如果真动起手来,唯一可行的战力便是自己。 “我们离开吧。” 见楼玉衡未主动醒转,诸葛亦未苏醒,此地仍是僵局,楚宁月传音身侧,做出判断。 但此时,心中却也明白了楚红潇为何不在此地。 先前秋风苑中,看到白离山假扮祁如清,被人施加了化相之术。如今风鸣院中,能够对其施展此术的,便只剩下楚红潇一人。 所以,白离山应该是事先知会了楚红潇,避免与穆清远撞上,所以她不在此处,也在情理之内。 穆清远虽不知楚宁月这一遭,意义何在,但她却不甚在意,再度随着楚宁月飞出水榭,行出四院驻地。 她此刻心中所想,其实十分简单,便是祁如清方才下了逐客令,定是希望自己与楚宁月不要出现在秋风苑,或者说不要干预他的行事。 所以,只要自己一直陪着楚宁月,无论去到哪里,去做什么,都算是配合祁如清行事。这样,便也足够了。 “接下来去哪里?” 对于穆清远的冷静,楚宁月心中不解,但对方如此配合,她当然也乐得轻松。接下来,自己的确还有一件事,需要穆清远协助,那便是南宫归元的伤势。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问贤堂外,没有立即进入其中。因为问贤堂此时,已被风鸣院高层所充斥,并无入内的间隙。 虽然楚宁月知道,真正的南宫归元并不在此处,而是在其厢房暗道之中。可是,暗道的入口,还需要问过南宫霞,方可告知旁人。 这一点,毕竟是南宫家的秘密,即便穆清远此行是为了协助自己,也不可贸然前往,这是对南宫霞的尊者。 更何况.... 哎.. 自己是真的不记得入口在哪里.... “在等什么?” 穆清远对于此行目的不感兴趣,所以也懒得思考太多,便直接发问。 “以你我如今身份,若现身人前,必定惹来一堆麻烦,所以要等这些人离开。” 传音之间,楚宁月有些无奈,因为她亦不能确定,这些人要何时才肯离去,于是便催动神识,朝着院中听去。 可刚刚催动神识,穿透问贤堂外设置的低阶隔音阵法,便听到了一声咆哮... “南宫学丞才刚刚遇刺,你们这些人便迫不及待了么?!” 说话之人,正是在场之人中,最不该出声反驳之人。因为这学丞之位,本该就是他的,可他如今偏偏要维护南宫归元。 “司徒兄此言差矣,如今乃多事之秋,风鸣院局势不稳。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南宫学丞昏迷不醒,我等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平日里见风使舵,早已暗中投靠天启四院的四名博士,如今开口颇有底气,好似笃定南宫归元,一定无法苏醒一般。 他们这番态度,这种逼宫的手段,让本就怒火中烧的司徒奇,心中更加怀疑,南宫归元遇刺之事,与这些人有关。 反倒是平日里,与南宫家走得最近的董博士,如今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倒显得司徒奇此举有些夸张,孤立无援。 “风鸣院早有旧制,山长不在祭酒代之,祭酒不在司业为之,司业不在学丞替之,而若学丞不在....遇事便由...”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董博士,赫然开口,但他的话说到末尾之时,自己却是一顿... 而司徒奇,则向其投来一个异样的眼神。 方才开口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轻抚胡须道: “不错不错,董博士所言极是,若学丞不在,遇事便由八博士共议,但我风鸣院如今,只有六名博士。” 第2322章 分晓(上) 董博士此言一出,司徒奇立时哑口无言,因为依照旧制,学丞不在之时,的确应由八博士共议。可风鸣院中,如今只有六位博士。 若是放在以往,自己与董博士同一战线,自可获取主导权,因为其他四位博士,皆已暗中投靠其他四院,貌合神离,立场不同,彼此猜忌。 可是今日,他们四人不约而同,来到此处行“逼宫”之举,难保先前没有串通一气。如若四人联手,在八博士共议的前提之下,将无懈可击。 董博士并非无智之辈,如今这般反常,让司徒奇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但他却不知,董博士此举并非有心引导,而是压抑过多,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只因董博士跟随南宫归元多年,风鸣院之人皆知其乃是南宫家亲信,一旦南宫家倒台,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与司徒奇不同,并非只是南宫家的盟友,而是有切实利益纠葛。他之所以提到旧制,是因为八博士共议之前,还有一句,可由学丞亲传弟子暂代其位。 “依照旧制,学丞因故不在,可由其亲传弟子暂代其位,如遇大事,八博士共议之。” 司徒奇心念飞转,终于找到了机会扳回一城,也想通了董博士为何忽然提到旧制。而其余四位博士,既然提到旧制,那么就必须遵从这前提。 此言一出,司徒奇本以为会将住四人,却不想为首之人呵呵一笑,摊手道: “可是,南宫学丞并无亲传弟子啊。” 好似早有准备。 “南宫学丞虽无亲传弟子,却有一双儿女,不是亲传,胜似亲传。” 一旁的董博士,终于是提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他想要的便是由南宫继或南宫霞,暂代学丞之职,如此一来,在投票之时,便可一人居二。 这样便成四四之数,分庭抗礼。 “董博士此言差矣!我风鸣院乃是天启五院之一,书山下辖学堂,绝非是什么世袭罔替之地。而南宫学丞的一双儿女,如今一人失去核心弟子资格,一人并非核心弟子。 若要他们二人行亲传弟子之责,未免有些落人口实的嫌疑。不知道的,还以为风鸣院已不是天启四院,而是某些家族的囊中之物呢。” 此人开口,可谓诛心,一顶高帽扣在董博士头上,要其哑口无言。 “你!!” 董博士心中愤恨,但却不敢接话,因为近年来,已有风言风语,说南宫归元一家独大,似有掌控风鸣之势,更是怀疑当年之事,也与他有关。 “四院核心,虽有我风鸣院核心弟子之名,却仍是四院之人,同样不能代学丞之职。” 司徒奇一针见血,提出了他的观点,算是以退为进。对方四人,执意提到南宫归元无亲传,将重点放在核心弟子之上,那么定然是想要以四院核心大做文章。 可下一刻,为首之人面上的微笑,便让司徒奇心下一沉。 “不好...” 是了,今日四人乃是联手而来,如若他们最终的方案,是要四院核心代学丞之位,那么关于这个人选,定然会起争端。 因为哪一家的核心弟子,暂代了风鸣院学丞之位,势必会打破眼下平衡,建立新局。这样的一幕,是其他三院不想看到的。 所以... “既是暂代学丞之位,自然要风鸣院中核心弟子。我四人以为,方进为风鸣院年轻一辈翘楚,实力出众,人品斐然,除他之外,再无适合之人。” 无论是司徒奇还是董博士,此刻都没有想到,对方所提之人,竟是寒门方进。要知道,风鸣院中有三股势力,分别是四院组成的新贵势力,与南宫归元为主的风鸣旧势,还有缺少背景的寒门方进。 方进此人,身为寒门之首,对于外来的入侵者,没有丝毫好感。更是觉得,风鸣院变成如今模样,皆是南宫归元一手促成,所以也对南宫家深恶痛绝。 若由此子暂代学丞,可以说是不会偏帮任何一人,较为公正。可是弟子暂代学丞之职,却非是真正成为学丞,因此遇事还是需要八博士共议。 若方进态度中立,那么自己这方仍旧是.... 对方这招,无疑是温水煮青蛙,看似合理,实则暗藏杀机。 “我风鸣院中,也不是只有他一名核心弟子。” 是了,风鸣院阵营之中,有三名核心弟子,分别是归属南宫家的南宫继、归属寒门的方进以及...存在感极低的齐霏萱。 这位齐师姐,素来喜静,常年于别院之中练剑,闭关不出,也从未参与过任何门内比试。所以其真实实力如何,无人可知。 “这...” 四位博士闻言,微微一愣,适才他们的确是忘记了,风鸣院中还有一名核心弟子。只是因为这人太过低调,所以他们几乎忘了此女的存在。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阻力。 “如今所议之事,是要核心弟子暂代学丞之职,因此除了自身实力服众之外,还要有一定声望。那名..那名核心弟子,常年深入简出,无人知晓,其声望根本无法服众。 眼下风鸣院中,同时满足实力与声望的核心弟子,唯有方进一人!” 听到这番话,司徒奇心中又是一惊。他原以为,其他四名博士抬出方进,是看中此人立场中立,想要以四对二,在八博士共议之上做文章。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推方进上位的心思极重,这便不得不让司徒奇重视。是否方进私下里,已经与新贵阵营,达成了某种共识? 否则,以方进的身份,如何能够得到四名博士同时支持? 若是这样,这个暂代学丞之位,便绝不能交于方进。 “不,还有一人!” 就在此时,董博士忽然开口,转身望向人群之后的一个方向,眼中浮现出一丝歉然。但眼下,的确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推此人出去,殊死一搏,这是最后的机会。 “何人?” “按照旧制,代学丞者若非学丞亲传弟子,便需书院核心弟子。可若,方进不再是核心弟子,又当如何?” 董博士话音方落,司徒奇便猜到了他的心思,此刻不禁眉头微皱,对于这位盟友的心思,极为反感。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唯一的解法。 “方进的实力,无疑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又有何人能够将其取而代之?” 四位博士皆非泛泛之辈,自然也清楚董博士的言下之意。身为风鸣院博士,没有资格罢黜核心弟子,所以想要让方进不再是核心弟子,只有取而代之一种可能。 因为风鸣院中,存在一项机制,便是有足够资质者,每半年可对现任核心弟子发起一次挑战,如若成功,便可取而代之。 可核心弟子修炼资源,远超普通弟子,长年累月累积之下,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想要以下克上,谈何容易? “当然有,此人便是...” 董博士沉声开口,知晓自己接下来这句话,不仁不义。因为南宫归元如今重伤在身,能否醒转还在未定之天,他定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女出事。 可是眼下为了大局,也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董博士只能将南宫霞推出来挡箭,如此便能拖延时间。 即便他明明知道,方进对战南宫霞绝不会留手,且发动挑战之时,生死无论,这是方进击杀南宫霞的最佳时机。 即便他明明知道,方进是五品极境,而南宫霞只有六品实力,绝非其对手。 他还是要选择将南宫霞推出,让她接下所有。 “南宫...” 可就在其三字即将落定之际,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身青衣,口吐一字。 “我。” 话音落定,人影落地,四下皆惊。因为这个人早已被众人遗忘,绝不该出现在此地,乃是风鸣院中,公认的废物。 挑战方进?怕是送死而已。 四院博士,此刻微微一愣,便一脸戏谑地望向董博士,以为这是他的后手,以为他要安排人送死,污方进名声。 虽然眼前之人,乃是风鸣院中公认的废物,亦是风鸣院衰败的起因之一,很多人想要他死。但是,却绝对没有人敢真的杀他,尤其是当众杀他。 因为他的身份极为特殊,如若当众杀他,定然名声大减,甚至成为风鸣院公敌。 “胡闹,你来凑什么热闹?还不下去?!” 司徒奇怒斥一声,只因来人,乃是自己师兄不惜与城主府撕破脸,也要保下的亲传弟子,柳瘟。可是他如今,已经武脉尽废,且沉沦数载,毫无建树。 此刻上场,与送死何异? 第2323章 分晓(中) 昔日柳瘟,的确是风鸣院天骄,更是南域数百年来,最快触摸到四品门槛之人。但四年前的一战,天骄陨落,风鸣院元气大伤,这世上便再无柳望然,唯有风鸣院的罪人柳瘟。 柳瘟一身武脉尽废,这些年来更是意志消沉,乃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在风鸣院中的地位,十分特殊。若不是因为他还有一层,山长亲传弟子的身份,只怕早已被逐出风鸣院。 多年来,其一直居住于无人问津的秋风苑中,混吃等死,被众人所遗忘。 不过,新晋弟子也许并不认得柳瘟,可有资格进入问贤堂之人,却决计不会对此人陌生。一时之间,激起一片哗然。 “还不下去?!” 眼见柳瘟现身,司徒奇当即怒喝一声,想要将对方吓退。他身为曾经的风鸣院学丞,与山长乃是师兄弟关系,算得上是柳瘟的师叔。 虽然心中对于柳瘟这些年来的作为感到愤恨,觉得师兄当年的选择不值,但还是想要保住此子,不嫩辜负师兄的牺牲。 本以为,柳瘟就此沉沦度日便也罢了,可今日他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主动现身搅入这浑水之中。以他的实力来到这里,即便是听了自己的话,真的重修武道,又岂会是方进的对手? 即便他看得出,柳瘟放在现身之时的轻功不弱,但也知道,他根基尽毁,此刻不过徒有其型。 “我是山长弟子,自然有挑战方进的资格。” 柳瘟淡淡开口,周身气息忽隐忽现,颇为内敛,这让司徒奇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得望向一旁的董博士。 他原以为,对方要推出去送死的人,乃是南宫霞,但如今看来,怕是与柳瘟达成了某种共识。也许,真有自己不知的底牌不成? “既是山长弟子,便更该知晓,以下克上,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正是寒门之首方进。他方才一直没有现身,便是在等待挑战者现身。 只是眼下的情况似乎有变,事情没有按照计划推动,应下挑战之人,并非是南宫霞,而是柳瘟。不过,只要自己解决了柳瘟,南宫霞还是会被迫出手。 而这,便是方进与四院博士联手的主要原因,方进恨南宫家入骨,一直想要找机会击杀南宫家之人。如今有正大光明的机会,击杀南宫霞,断南宫家传承,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在方进看来,自己绝非棋子,一旦真能代学丞之位而替之,定能拨乱反正,还风鸣院太平。 只是他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所见,仍在风鸣院之内,从未考虑过四院与风鸣院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城主府方面的外力。 至于柳瘟,山长弟子的身份,固然会让南域大半之人,不敢对其下重手。因为即便人人知晓,柳瘟如今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废物,更是当年事件的源头。 杀了他,会大快人心... 可是,杀了他,同样会背上击杀山长亲传弟子,使得山长当年的努力付之东流的骂名。山长虽然失踪四年,但只是闭关却非身死,倘若有一日出关..... 所以,大半之人皆不敢去冒这个险,而有心去冒险的人,又进不来风鸣院,故而柳瘟至今还活着。 “无非是签下生死之契,这规矩,我要比你清楚。” 柳瘟再度出声,望着眼前的方进,眼中尽是冷漠之色,仿佛对方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方进很是讨厌这种眼神,因为这让他想到了多年之前,自己还不是寒门之首时,遭受的白眼,与冷嘲热讽。 若非山长闭关,柳瘟的身份,也必定水涨船高,与南宫霞南宫继之流,不会有任何区别,仍是会仗着长辈身份,高人一等。 自己立志,要让风鸣院中,再无先天差距,再不受旁人冷眼,每一人皆可通过自身造化,博得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不是拼什么背景。 所以,原本只是将柳瘟当做挡路的垃圾,打算随手扫荡的方进,此时因其目光,生出了几分杀意。旁人或许会怕杀了柳瘟,惹祸上身,但他却不会。 因为在他看来,以生死对决的行事,杀了山长弟子,正可扬名,给无数寒门立一个榜样,告诉他们规矩便是规矩,既是生死对决,那么无论是谁... 杀人者亦可被杀。 “既然清楚,便该有身死的觉悟,我可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便有丝毫让步。” 方进冷冷出声,心中对于柳瘟半是轻蔑,半是愤怒,此刻开口的同时,已将对方当成了一个死人。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柳瘟有什么底牌,在自己多年的苦修之下,在实力面前,皆是无物。 司徒奇见状,正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董博士却忽然抢先一步,沉声开口道: “好!既然柳瘟你想要证明自己,那便由我来主持此场对决,契约已成,生死皆在个人。” 而他说话之时,运上了内劲,声传八方,足够问贤堂的所有人听清,正是要先斩后奏,定下此事。 他方才想要推南宫霞出去送死,心中本就十分愧疚,如今见有旁人不知死活,当然乐见其成。更何况,冒出来的人是柳瘟,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而一旦方进击杀柳瘟,自己便可利用柳瘟山长弟子的身份,大做文章,污方进名声。届时,方进便是有心代学丞之位,也无能为力。 至于柳瘟... 若他没有底牌,自然会身死当场,而若他有底牌,便能消耗方进几分。这也让稍后的对局,增添几分胜算。 所以此时此刻,在众人眼中,柳瘟已是必死之人,既是必死,便无需再言。 唯有司徒奇此时,觉得自己的师侄有些古怪,他平日里虽然善于伪装,但对自己说话之时,却颇为恭敬。 为何今日,他回答自己之时,大为反常?而且眼神始终淡漠,仿佛看自己之时,与看方进并无不同?一旁的董博士,又推波助澜,他们究竟有何底气? 然而,如今生死契成,自己便是有心干预,等下也不好出手。只得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如果等下柳瘟当真性命垂危,自己便是拼得名望大减,也要护其性命。 毕竟,这是师兄做出莫大牺牲,换来的结果... “拳脚无眼,后悔无用,走吧。” 方进冷冷开口,瞥了柳瘟一眼,转身便走,因为这里是问贤堂,不是斗武场,生死之战,不该选在此处。山长弟子,也不该死得如此潦草。 即便在场之人大部分都心知肚明,两人对上瞬间便能分出胜负生死... 但,这最后一丝尊敬,终究是该给他,不该剥夺, 然而... “莫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解决即可。” 柳瘟口出狂言,贻笑大方,使得周围之人皆是一愣... 大半之人,皆以为他这话是抱了必死之心,是在自我介绍,亦让方进双目一寒。 身形一闪,人影已动。 第2324章 分晓(下) 方进暴起出手,在场之人皆是一惊,随即朝柳瘟投去怜悯目光,绝大多数人皆认为,柳瘟会在这一击突袭之下,身死道消。 司徒奇眉头微皱,几欲出手,但最终还是按下心思,因为他觉得柳瘟这般自信,没有道理连第一招也无法抵挡。 下一刻,方进人影已贴近柳瘟,掌中青芒浮动,似成两道青蛇交错,一身衣袖鼓荡,猎猎生风。 “轰!!” 在众人眼中,方进一掌击中柳瘟,土石飞溅,后者身形如弹丸一般,倒飞而出,速度奇快。这一掌,柳瘟即便不死,也定然重伤无力,这场挑战,果真笑话。 然而,在场之人,唯有密切关注此战的司徒奇,以及出手的本人方进知晓方才发生何事。 两人此时面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方进方才的一掌,的确是接触了柳瘟,但那一掌之力尚未倾泻,后者便主动后撤而出,可以说是完美卸掉了这一掌之力。 两道青蛇盘旋而出,却追不上柳瘟身形,最终离身七丈,就此消散。 “错觉!” 眼前之人,不过是旧日天骄,如今风鸣院公认的罪人、废物。合该在自己一招之下,当场殒命,岂能躲过这一击? 换言之,连这样的人,自己都无法一击制胜,又要如何去震慑在场之人?! 方进无法接受眼前事实,所以下意识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理由,身形一闪的同时,再度朝着立身未稳的柳瘟攻去。 顷刻之间,人影已至,而这一次却是缠斗之法,而非一击克敌。 方进一爪横出,势大力沉,摧金断玉,直取柳瘟咽喉,此刻似是已然动了杀心。 然而柳瘟不避不闪,右手轻抬,搭在了方进一爪的手腕之上,身形后退半步,一股无形之力立时涌现而出,使得后者如入泥沼,这一爪之力,被尽数化解。 但一爪余劲,却与柳瘟擦身而过,朝其身后的司徒奇攻去,还好司徒奇一直关注此战,所以出手拦下,否则怕是难免负伤。 眼见一爪被破,方进这一次却是不急不缓,虽然他心中不愿承认柳瘟的实力,但方才两次落空的攻击,已经证实猜测,此子果真有底牌。 于是,方进心念一转,周身气息暴增,已是用了师门秘术,想要速战速决。在众人看来,其周身气浪,再度将柳瘟震飞。 而其身形随即而动,追上柳瘟身形,拳掌左右开弓,每一击皆落向其要害。可柳瘟却似一只泥鳅一般,往往只是轻挪数分,便可躲开一击,接连化消方进攻击。 使得后者心境,越发烦躁。 因为在方进看来,自己对付柳瘟应该是手到擒来,这是自己的立威之战,如何会这般艰辛? 每拖一息,便是一分对自己的侮辱,更何况,人群之中还有南宫家派系之人,如今已经在董博士的授意之下,指指点点。 “我当方进是什么人物,对付柳瘟竟然还如此费力,看来也是浪得虚名的东西。” “是啊,对付一个废物都需要这般努力,怕是自身比废物也强不到哪去。” 董博士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因为他拿准了方进想要杀柳瘟立威的心思,此时命人言语相逼,冷嘲热讽,定能乱其心境。 而董博士亦能看出,司徒奇不想柳瘟身死,所以自己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给他,增添柳瘟几分存活下来的可能。 虽然暴怒,会让方进出手更加凶狠,但暴怒之下,势必章法全无,更易露出破绽。 “轰!” 随着一声震响,方进再一次将柳瘟震飞,但却没有追击,而是站在了原地。因为他此刻心境,已受到周围之人影响,同时也判断出,柳瘟修习了一门极为高深的身法。 想到柳瘟的身份,乃是山长弟子,方进眉头微皱,想到了一种可能——扶摇诀。定是柳瘟凭借山长弟子的身份,破格修习了风鸣院传承扶摇诀。 明明自己才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明明自己才是核心弟子,为何,扶摇诀的传承会落在眼前这个风鸣院的罪人身上?! 他该死! 心念至此,方进踏地而起,周身气息再度暴增三分,凌空之间周身青芒大作,三道青蛇化龙,凝于周身,一道无匹气机,朝四方封锁而来。 在场的师者博士,皆是五六品实力,虽然多年荒废武道,实战能力可能只有六七品,但眼界仍在。 武道之中,内力品级固然重要,但所习功法同样重要,其中能可扭转胜负的关键,便在于内招绝式,需将一部功法修炼圆满,方才能够领悟。 而绝式一出,如若两人实力相近,便可锁定对手,使得对方只能以绝式硬接,无法躲闪,可谓一决生死之招。 所谓的高手对决,生死只在一招之间,指得便是绝式相争,而非先前出手,彼此试探的近身外招。 “不好!” 司徒奇见状,心下一惊,柳瘟至今展现出的,皆是躲闪身法,如今身法被制,他势必无法抵挡此招,此时已需要自己出手。 可就在此时,已投靠四院的四位博士,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面带微笑间,封死了他周身去路,大有拦截之势。 司徒奇身形一动,却被两人联手拦回,正想开口怒斥,方进身形已动。 其此刻一掌落下,周身三道青龙飞速流转,身形好似一轮明月,迎面降下,要碾尽一切阻碍。 司徒奇有心相救,此刻也来不及出手,只得期盼柳瘟还有底牌。 可..柳瘟面对这一击,好似已失了心神,竟是站在原地,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抬手去挡,绵软无力。 在场之人,或有幸灾乐祸,或有叹息者,知晓此招一过,生死已定。 然而... 方进一掌落下,对上柳瘟横拦一掌,两掌相接之下,竟未激起一丝气浪涟漪。方进此时,周身气息瞬间内敛,好似在生死之间,骤然收手。 这一幕,让众人不解,让董博士疑惑,让司徒奇,心惊。 “你...” 方进一字出口,面色陡变,而下一刻,超乎众人认知的一幕,便出现在眼前。只见柳瘟看似惊惶无措,伸出的右手,此刻微微一探,搭在了方进手臂之上。 随即无形之力再出,仿佛是将方进控制了一般,如同一只麻袋,一摊烂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断摔落地面。 如此一幕,在众人看来匪夷所思,而司徒奇则是暗自称奇,柳瘟一生从未离开过南域,如何会使这沾衣十八跌? 莫非,自己闭关的这些年,他另有奇遇? 但无论众人如何不解,眼下已成事实,方进势大力沉的一掌,被轻易化解,如今身如浮萍,身不由己,好似被一股气机锁定,不断摔落。 早已是灰头土脸,鼻青脸肿,满脸血污泥土,颜面无存。 第2325章 反败 “你!” 一字出口,方进周身爆发出一阵气浪,强行挣脱气机控制,得以片刻喘息。此时倒退而出,一脸警惕望着眼前之人,心中不敢再有半分大意。 方进如何说也是堂堂五品极境,如今虽然看似狼狈不堪,满脸血污,但却算不得重伤。因为他一身护体功法仍在,只是方才被神秘气机锁定,所以无法控制身形,以面呛地,故有此态。 可如今,他挣脱了气机控制,更已拉开距离,便有了反败为胜的契机。 此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一面运转内息疗伤的同时,一面回味方才的异常。 方进方才出手之间,并未感觉到自身力道受阻,或是泥牛入海,反而是太过顺利,好似有一股力量加成己身。 但因为这力量并非来源于自己,所以难以掌控,每一击攻出,都与自己预想的有所偏差,且无法变招应对,故而看起来招招落空,难以制胜。 而接连消耗之后,愤怒之下暴起出手,想以内招一绝生死。却不想绝招落地之时,反被一股气机锁定,便好似绝式对局之中,再遇绝式锁定。 这种情形,他与人对局十余年,从未遇到过。 这股力量并不来源于自己,却对柳瘟诸多助力,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与此子有关。可是柳瘟此子,在风鸣院中沉寂多年,遭受诸多白眼,乃是公认的废物与罪人。 他若当真深藏不露,也该爆发在核心弟子选拔战上,而不是用在褫夺自己核心弟子之位。因为这些年来,自己虽然与众人一般,皆不待见此人,却也没有什么交集,或是针对。 此子没有理由,当众挑战自己,要夺自己核心弟子之位。 除非... “你不是柳瘟!你究竟是谁?!” 最终,方进得出了结论,眼前之人,绝不是柳瘟!如此便能解释,自己为何会败,亦能解释他为何会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然而董博士,反应极为迅速,立时朝手下人递了一个眼神。而人群之内的接应者,亦十分敏锐,立时开口道: “原以为方进虽然出身低微,但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想不到竟然如此输不起。” “是啊,所谓寒门之首,不过如此,其下之人想来也不过是一群彼此报团取暖的腌臜,难登大雅之堂。” “丢人,真是丢人。” 一时之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而方进此时听得清晰,心境更加紊乱。 他本就将寒门阵营看得极重,如今又被人如此编排,心中怒意更甚。知道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再轻易相信,因为弱者与失败者,没有话语权! 而这里乃是问贤堂,并非寻常内院区域,因此其内没有寒门阵营学子,唯有风鸣院高层精锐,所以此时便连一个为他辩解的人也没有。 其心中怒意翻腾的同时,亦感孤立无援,心境逐渐崩塌。 董博士这一招,可谓杀人诛心。 即便他也觉得,柳瘟今日有些异样,不过只要能挫败四院阴谋,再追究柳瘟身份,拉他下水,便可一箭双雕,保住南宫家地位。 至于真相如何,他并不在意。 “是你,皆是因为你!” 方进此时怒火中烧,正需要宣泄,此刻便又见到柳瘟朝自己,投向轻蔑的目光。虽然口中未说什么,但心中的声音,却在一旁的议论声中,不断翻涌。 致使失去理智,失去应有判断,心中唯有一字。 “杀。” 杀死眼前之人,自己便是胜者,而胜者便拥有话语权,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杀死眼前之人,今日之局,便可扭转,便能一举挫败南宫家,一展心中抱负。 心念至此,方进怒不可遏,此时当众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朝柳瘟而去。 “这..身意?!” 董博士见状,口中轻呼一声,因为自山长重伤,风鸣院日渐破败之后,便再未出过一个四品。可是此时方进怒不可遏,出手之时带出的残影,却是四品身意的标志。 如若此子当真入了四品,那自己便该重新做出考量,因为此子无疑会成为,扭转风鸣院局势的关键。但若扶此子上位,自己势必遭殃,私心与公心之间,不断挣扎... “此子未入四品,只是徒有其型罢了。” 就在董博士动摇之际,一旁的声音,为其定心明志,正是司徒奇。因为司徒奇一直关注战局,加上他当年未伤之时也是初入四品,所以十分清楚四品与五品极境的差距。 此时这样说,不只是为了柳瘟,更是为了稳定董博士的心神。更何况,局面已发展至此,方进注定要剑走偏锋,自己不能站在他这一边。 “嗯?” 柳瘟始终淡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涟漪,此刻眼前一掌,倏然而至,已来不及躲闪。 其抬掌之间,一阵柔风浮动,似在掌心之前,凝成一道屏障。下一瞬,双掌相接,两人身形齐退,屏障顷刻碎裂。 “唔..” 一声闷哼,柳瘟嘴角初现朱红,似是受了内伤,而方进则只是后退三步,毫发未损。 “能赢!” 眼见自己一掌震退对手,方进信心大增,若说他之前一掌,乃是怒极之下暴起出手,不计后果,那么此刻便是有了绝杀的底气。 这一瞬之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被神秘气机左右,又是如何变得如此狼狈。只以为眼前之人,黔驴技穷,内息不济。 故而此时,绝不能给对方喘息之机,于是身形一动,再度抢攻而上。 方进一掌落空,变掌成爪,直朝柳瘟面门而去,后者身形微斜,方才躲过一击,腰腹之处,便又迎来一击。 方进出手之间,连绵不绝,招招直取要害,一时之间,竟似是将柳瘟完全压制,使得后者难以招架,渐渐落入下风。 但唯有他自己方才知晓.... “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是了,他此刻出手攻击柳瘟,又觉自身功法不受控制,虽然连攻之下,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但却始终无法落在对方身上,造成致命伤势。 反倒是自己的内息,正在迅速消耗,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逼着自己将内息宣泄而出,快速消磨殆尽。 “不对...” 一旁的司徒奇观战,虽然初觉柳瘟后继无力,逐渐陷入下风,但如今却察觉他在刻意藏拙。因为他看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实际上躲闪的身形,却在越发从容。 好似步步算计。 就在此时,方进佯攻面门一招,右手回身之间,直取下三路,奇险无比。柳瘟身形一跃,再现最初飘逸身法,可方进却是冷然一笑。 他这一击,便是为了逼对方施展身法,双脚离地,因为他也同样还有一张底牌,一直没有动用。 此刻,正是这底牌揭晓之际。 第2326章 死生 “来!” 一字出口,方进背后忽然白光一闪,一柄银色长枪上手,周身气息立时翻涌,凝成气浪无数,似在一瞬之间,化为万千旋风纵横此间,要将问贤堂搅得天翻地覆。 其周身十丈,气劲纵横,方圆百步,狂风不止,吹得柳瘟身形如同风中残烛,落叶浮萍,似是脱离了原本轨迹。 而方进持枪之时,身后一道湛蓝虚影忽隐忽现,枪走雷霆之势,挥舞之间气浪席卷,好似一尊雷神,降临此间。 “嗯?” 柳瘟口中,再度发出一声轻疑,而眼神之中的淡漠,首度化为凝重。因为其判断出,方进此时所持兵刃,并未此界凡品,而是一枚宝器。 先前对付此人,自己游刃有余,是因为此子仍在武道范畴,无法威胁到自己。而自己,更多的是想要生擒此子,卖柳瘟一个顺水人情的同时,护住南宫霞。 可是此刻,方进施展出的手段,已然超出了自己的预估。面对此招,不可再有留手。 而一旁观战的司徒奇,此刻则也分辨出,方进真正的师承: “原来寒门阵营背后之人,是外院武教习任飞鹏,可惜了。” 因为风鸣院之中,并无枪法教习,唯一擅长用枪之人,便只有外院武教习任飞鹏。而方进如今所用的枪诀,正是其独门绝学,风息断鸿。 一旦施展此招,便可在短时间内突破武学品级限制,集周身内息于一枪轰出,毕其功于一役。而且施展此招之时,会在空中凝成无数乱流,干扰施展轻身之法的对手,使得对方内息紊乱,难以招架。 这也是为何方进会故意逼柳瘟施展轻功躲闪的原因。 但可惜,“柳瘟”施展的,并非轻功。 “我无意杀你,就此罢手,可好?”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传入方进耳中,正是眼前的柳瘟。这一句话既是最后的提醒,也是警告,可在前者听来,却只有嘲讽。 方进此时气势正盛,如何会肯罢手?此时在他眼中,柳瘟不过蝼蚁,轻而易举便能将之碾死,根本无需多言。 更何况,今日柳瘟不死,自己如何立威?如何一雪前耻?要怪,便只能怪柳瘟自己选错了路,不该挡在自己身前,不该逼自己用出这最后的底牌。 这底牌,本是打算用在五院大比之上,如今提前暴露,无疑会让胜算大减。这一分罪孽,需要血来偿还。 所以... “死!” 方进一字出口,枪出如龙,周身万千旋风汇于枪身,化为一道青色龙卷,直袭柳瘟而去。 枪出瞬间,在场之人皆如临大敌,虽然眼前一招目标只有柳瘟,但在场的大多数人却都感觉,下一刻自己便要殒命于枪身之下。 这便是一枪之势,绝杀之招。 “哎..” 柳瘟见状,知晓对方已做出决断,多言无益,此刻轻叹一声。身形忽转之下,疾退而出,右手轻点,十余道无形屏障浮现眼前,阻挡青色旋风。 但他清楚,面对眼前之招,无形屏障难以化解,若想化解眼前之局,唯有两个选择。第一,采取守势,最终舍己度人。第二,全力出手,镇压此子。 他自认为,没有这般舍己为人之行... 就在此时,柳瘟眼神一变,抬手之间,九道金芒忽现,好似指尖气劲一般,直朝方进胸前气海激射而去。 金芒无形无相,唯有通识之人方能看到轨迹,而偏偏方进,便是在这通识之列,眼下见到金芒,终于确定心中所想。 眼前之人不是柳瘟,而是... 楚阳! 此时出手,无疑已然暴露身份,所以楚宁月并不打算继续保留。她之所以出手,全因知晓方进想要杀南宫霞而后快,自己需要出手阻止。 至于用柳瘟的身份,则是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因为无论是少年楚阳,还是书山来使东方云火,都不适合挑战方进。 至于南宫霞与南宫继,自己假扮之后,麻烦极多。所以,便选择了默默无闻的柳瘟,但她最初只想教训一下方进,没想要他性命。 只可惜,如今局面已然陷入极端,纵使想要留手,也是不能。 方进此时一枪既出,便绝无后退的可能,内息加催之下,一条长虹之中,分裂出九道旋风,与九道金芒对撞,瞬息之间风浪向四方席卷。 在场之人,功力差者,立时身形不稳,被荡飞而起,摔落地面。好在余波气浪,已被中和,本身威力不强,否则这一战便要将风鸣院半数高层,尽数重伤。 “退!” 司徒奇当机立断,下令退却,同时拉着一旁愣神的董博士,推入了问贤堂内,将院落留给对决的两人。 因为这一刻,他也判断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师侄柳瘟,所以没有必要继续守护。 眼见周围之人或是退离,或是被劲风席卷而出,楚宁月无奈摇头,手中道诀一变,周身流火涌动,真阳离火罩。 “铿!” 离火罩成瞬间,风息断鸿连破十二道无形壁障,已至身前,与离火罩撞击在一起。瞬息之间,便让十丈壁障,退至三丈。 方进实力虽然不弱,但比起当日的任飞鹏,还要差上一些,无法真正攻破真阳离火罩。但凝成反击之势,却已足够。 “今日无论你是谁,都必须死!” 眼见离火罩阻挡枪势,方进怒喝一声,因为少年楚阳,同样在他的必杀之列,他生平最痛恨的,便是楚阳这种,利用司徒奇的关系,空降而来的关系户。 但他却从未想过,楚阳为何会使修士术法,眼下对手与武道之人,究竟有何不同。这也许,便是此人偏执之余,一丝天真。 楚宁月眼见对方杀意无减,知晓今日注定无法善了,当即印诀一变,真阳离火罩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轰!!!” 一声震响,离火罩碎,内中经由对方攻击提纯转化的真阳离火,瞬间铺天盖地而出。这些真阳离火,便是楚宁月也无法全数控制,只能保住不攻击自身。 顷刻之间,问贤堂化为一片火海,引得幸存之人一阵哗然,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他们并未通识,在他们眼中,问贤堂乃是瞬间起火,诡异非常。 火海滔天,瞬间湮灭风势,湮灭长枪。 楚宁月一直以来的心思,皆是消磨对手内息,等待对方内息达到临界点,便以修士气机镇压对方。可是如今,对方内息微弱,却已经没了镇压的必要。 因为真阳离火瞬息之间,已将眼前之人吞没。 虽然她刻意留手,阻止真阳离火吞没对方,但离火入体,灼烧经脉,却也无可避免。 她并不知晓,对于方进来说,武脉尽废,屈辱的活着,不如痛快一死。只可惜,方进已经没有机会,告知她这一点。 因为方进此时,奇经八脉皆损,更是已然失声。 而此时,楚宁月负手而立,飘然落下,右臂之上,已多出一条血线。这一枪,虽未让她重创,但也受了轻伤。 不过在场之人中并无修士,想要看破其化相之术,难如登天。 只是接下来,如何解释眼前一切,这恐怕是个麻烦。 “这很简单,装晕便好。” 而与此同时,其脑海中,响起白离山的传音,随后楚宁月身形摇曳,一头栽倒在地,头破血流... 第2327章 真相? 识海之中,风平浪静,沉静如常,但此时气氛却颇为肃寂,暴雨将至。 孤岛之上,楚宁月眉头微皱,此时望着眼前身着黑袍的白离山,面色凝重,似乎随时要爆发。因为假扮柳瘟出手之事,自己也是听了对方的建议。 对方告诉自己,自有妙计可以收尾,要自己放心行事,却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妙计,竟是装晕这等粗劣之计。 “楚道友莫要如此看着我,此法虽然粗劣,但却有效,用在此地最好不过了。” 对于白离山能够听到自己心中所想,楚宁月早已见怪不怪,此时面上神色不变,沉声问道: “哪里有效?” “如今问贤堂化为一片火海,此事没有第三人知晓真相如何,此刻楚道友装晕过后,便抵死不认方才出手之事,佯装失忆,压力自会给到另外一名幸存之人。 而方进此人,如今经脉尽毁,以他心性,必是生不如死。见旁人询问,必定夸大其词,想要置你于死地,引祸于你。 却不知,他越是夸大其词,在众人眼中,此事便越是与他有关,因为死无对证,更因方才生出异象,将众人逼退此处的是他,而非是你。” 白离山开口之间,颇为冷静,但真正的缘由,却没有告知楚宁月,因为在他看来,这个真正的缘由,颇为残酷,颇为真实。 而自己这位楚道友,怕是接受不来。 然而... “你真当我如此好骗?” 楚宁月一句问出,使得白离山心生无奈,感叹一声,自己的楚道友已然成长,不再是那个容易被自己搪塞过去的单纯修士。 “这真正的谋算,在楚道友看来或许颇为残酷,你真的要听么?” 白离山做出最后的询问,既是提醒,也是尊重,若对方执意弄清自己的谋算,那么自己也会坦然告知,毕竟此事成就的关键不在自己,而在风鸣院。 “嗯?” 楚宁月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以一声轻疑,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让前者不禁轻叹一声,随即沉声开口: “真相如何,对于风鸣院之人来说,其实根本不重要。如今方进武脉尽废已是事实,已然成为一枚弃子,只要你我不亲口承认,那么他便只能承担下一切后果。 即便有人怀疑你我,在两名幸存者剩余的价值判断之间,也定然会选择胜利者,而不是武脉尽废,再无利用价值的方进。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不过是无力的辩驳,给人大做文章的破绽。而你我,只需装晕,拒不吐实,便能躺赢。 因为风鸣院之人看待此事,在意的绝非真相,而是价值,如今柳瘟的价值高于方进,所以方进所做的一切,注定徒劳无功。” 白离山话音落定,不再开口,将时间交由楚宁月,自行消化。而这一段话,方才是他真正的谋划,只要楚宁月重创白离山,那么便不必承担一切后果。 自有有心之人,会为其寻找合适的解释,弥平此事。 不过,他却是低估了楚宁月的心境,因为后者一路行来,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刚离开残阳宫,下山游历的残阳宫三长老。 这些人情世故之下的谋算,她亦能有几分领会,此刻所在意的,唯有一点。 “你是否早就知晓方进的底牌,知晓他一旦全力出手,我便不得不以术法应对,所以才....” “咳...” 楚宁月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离山便是轻咳苦笑一声,无奈摇头。 “想不到我在楚道友心中,如此神机妙算,料敌先机,看来日后我还需多多努力,方能配上这份期望。” 思绪被对方打断,楚宁月默不作声,她知晓,这便是对方给自己的解释,但要自己立即相信,却有些难度。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然,因为此事若是白离山谋划,那么便该让自己以少年楚阳的身份,取方进而代之,而非柳瘟。 柳瘟入局,成为核心弟子,于自己而言毫无益处,实在想不通如此布局,有何作用。 “一刻已过,楚道友是时候醒转了,这其中细节,楚道友日后自会明白的。” 就在此时,白离山再度开口,说话之间,已将楚宁月送离识海。 .... 缓缓睁开双眼,楚宁月只觉额头之上,一阵麻木,脸上有些刺痛。这才想起,方才装晕之际,白离山直接将自己拉入了识海,失去控制的身形,径直落地,所以头破血流。 再看四周,自己已是在一处厢房之内,床榻之上。榻下,六博士皆在,端坐于侧,此时见其苏醒,司徒奇率先开口。 “你醒了?” 司徒奇此时心情复杂,因为通过方才出手,他已经确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师侄柳瘟。可是,方才对方昏迷之际,自己却是趁机上前诊断了一番,确定此人面皮为真,没有施展易容术。 不通术法的司徒奇,根本无法理解修士化相之术,所以此时心中疑惑,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师侄。 只能一面稳住局面,另一面吩咐人手去寻真正的柳瘟。 可是,柳瘟在风鸣院中,本就是无根浮萍一般的存在,没人关心,更没人在意,平日里存在感极低,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找到的? 若是放在从前,还能前往秋风苑这等落脚之处,寻找柳瘟。可如今秋风苑被楚宁月占用,柳瘟叶琼两人长久未归,早已换了落脚之处,便更加难寻了。 所以越是找不到柳瘟,司徒奇心中便越是纠结,开始摇摆不定。 “嗯..” 楚宁月轻应一声,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柳瘟的身份,虽然自己同柳瘟算不上朋友,但总归有过数面之缘,乃是相识友善之人。 没有道理,如今借着他的名号,为其惹来后续麻烦,所以见司徒奇搀扶自己,补上了一句.. “多谢师叔关怀。” 这一声师叔,让司徒奇微微一愣,心中动摇加剧。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试探,身后的董博士,便迫不及待上前问道: “柳...” 可是一字出口,却微微一顿,因为董博士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柳瘟的本名。照理说,他此刻赢了方进,已夺了后者核心弟子之位,所以不再适合以柳瘟相称。 所以,微微停顿过后,接着开口道: “你已当众挑战方进,得胜而归,算是重回了核心弟子之位,若山长还在,定然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便知道白离山的判断无误,在对方看来,柳瘟的价值的确高过了方进。 “我..得胜而归?” 楚宁月佯装不解,望向眼前之人,因为在逻辑之内,自己是在最后一招时昏迷不醒,对后续发生之事,一无所知,所以不该知晓胜负结局。 但下一刻,投靠四院的四位博士之一,开口所说的言语,却是让其真正为之一惊。 “是啊,方进勾结外敌,火烧问贤堂,幸得柳核心出手,如今已然伏诛,实在是大快人心呐!” “不错,方进贼子居心叵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四人见风使舵的本领,可谓娴熟无比,但他们二人开口之间,旁人面上确然如此的神色,却让楚宁月更为“震撼”。 四人最初,的确是与方进暗中达成共识,推其上位,而后加以利用。可如今,方进已是废人一个,没了利用价值,若能转而搭上柳瘟这条线.... 更何况,这番说辞,可不是自己两人编排而出,而是群力群策之下的结果,其中主力更是董博士。 “伏诛?” 听闻方进已死,楚宁月大为疑惑,因为自己在真阳离火罩破碎之时,曾刻意留手,以方进的实力,固然会重伤,但却不该身死。 但下一刻,董博士的话,却为此事,画上了句号... “不错,方进被你击败之后,心有不甘,发动寒门叛乱。而后外敌现身,想要将其救走,幸得穆核心出手,方才击退强敌。 方进自知大势已去,有愧于风鸣院,有愧于师尊教诲,于是当众自尽谢罪,以免去寒门阵营,以下犯上之罪。 如今风波吗,已然平息。” 第2328章 心思 听到如此说辞,楚宁月心中多少有些意外,但却也捕捉到了说辞之中的关键。 其一,便是方进发动寒门叛乱,寒门阵营叛乱可能发生,但却决计不会是方进发动。因为当时的方进,已然重伤,决计没有行动能力。 否则以他当日对自己的态度,早就趁着自己昏迷不醒,攻而杀之。哪里会先去联系寒门叛乱,而后徐徐图之? 所以寒门叛乱,应是他人引导,方进不过替罪羔羊,董博士这一手编排之术,可谓炉火纯青。 其二,便是有所谓外敌现身,欲救走方进,却被穆清远击退。穆清远的确是随自己一同进入问贤堂,旁人会被编排影响,但她不会。 所以稍后与她接触一番,便可知晓真相。 但眼下之局,却与白离山所说一般,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尘埃已定,方进已死,眼下最重要的乃是脱身,与穆清远暗探南宫归元。 所以,必须稳住眼前众人,争取单独相处的空间,如此便能隐去踪迹,与穆清远会和。 “方进已死?!” 楚宁月故作吃惊,演技一般,不过好在六位博士,对其不甚关心,所以没有发觉其中端倪。 “嗯,贼子当众自尽,寒门叛乱相关首脑也已伏法,只待明日午时,通报风鸣内外两院,便能恢复你核心弟子之身份了。” 董博士沉声开口,此时声音缓和,大有示好之意。而其余四位博士,虽然没有他这般主动,但也纷纷投来了善意的眼神。 楚宁月看在眼中,疑惑在心,以柳瘟的名声,便是重回核心弟子之位,也不会对在场之人有任何影响才对,他们没有道理如此殷勤。 除非...柳瘟身上,另有价值。 可是,自己苏醒已有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一人开口询问自己当时,任何的细节。证明他们所看重的价值,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只是这价值为何,楚宁月一时之间,还想不透彻。 “这...我只记得最后一击,与方进同时负伤,而后便陷入了昏迷,此后之事...” 楚宁月不知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只能给出自己应该反馈的信息。言至此处,其轻抚额头,暗运术法,使额头之上渗出冷汗。 “实在记不清了。” 听到“柳瘟”如此说,董博士的面上,立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一幅孺子可教之态。因为在他看来,柳瘟是看懂了自己的暗示,刻意如此配合。 因为真相如何,大家根本不在意,如今方进已死,只要柳瘟不开口乱说什么,那么真相便是自己编织而出的谎言。 更何况,当时的确有黑衣人闯入问贤堂,想要救走方进,寒门阵营也的确生出了乱局。便是暗中投靠四院的四位博士,不想听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也势必要急着与方进撇清关系。 所以,顺水推舟之下,便有了今日这番说辞。 他们心中所期盼的,便是自“柳瘟”口中,得到一些不同的信息,用来反驳或是证实董博士所言。 可如今看来,一切皆是泡影,自己等人所想,不过希冀。 在场的六博士中,唯一在乎真相的,便只有司徒奇。因为司徒奇乃是惜才之人,当初同意与楚宁月合作,让其进入风鸣院,也是出自这方面的考量。 所以对于方进,他并没有太多恶感,更多的乃是可惜。 方进虽然不是真正的四品,但其全力出手之下,却能将半只脚踏入四品层次。这样的人,便是放在五院大比之上,也能够有希望竞逐三甲。 可如今,方进身死,换得柳瘟上位,且不说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师侄柳瘟,便算他是,也未必就能拥有凌驾于方进之上的实力。 更何况,问贤堂的那场大火,看上去着实有些眼熟,自己的确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他... “望然刚刚苏醒,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们便不再叨扰下去,待明日通报内外两院,再行庆贺不迟。” 就在此时,董博士率先起身,同时开口,只是他说得话,却让楚宁月更加疑惑。因为柳瘟的身份只是风鸣院弟子,即便复归核心弟子之位,也是学子身份,远远无法比拟六博士之位。 可是这六博士的态度,却太过和善了一些,甚至和善到了“卑微”的程度,好似核心弟子在上,六博士在下一般。 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了不对。 而其余除了司徒奇外的四人,也纷纷起身,仿佛被董博士将了一军一般,转身离去,有苦难言。因为他们之前得到的号令,便是配合方进行事,如今方进已死,四院联盟自破,全看临场发挥。 这发挥之间,便自然有了极大的出入和变数,风鸣院本院核心,便只剩下齐霏萱与柳瘟两人。齐霏萱此女存在感极低,且身份背景神秘,根本难以控制。 唯一能够选择的,便是这刚刚恢复核心弟子的身份的柳瘟。 其多年受风鸣院打压,应当怒气怨言不小,或许能够成为四院助力。所以,四位博士方才顺水推舟,答应了董博士的提议。 而就在此时,白离山的声音忽然自楚宁月脑海之中响起,一针见血: “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是打算推你去暂代学丞之位,毕竟方进如今身死,有希望被他们掌握的人,就只剩下你。” “可是,先前他们说过,核心弟子若想暂代学丞之职,尚需一定名望。可柳瘟在风鸣院中,虽不能说是人人喊打,但也相差无几,着实...” 楚宁月心念传音,旁人自然无法听见,此刻只当她是目送董博士等人离去,只留与其关系特殊的司徒奇。 “若是之前的柳瘟,自然不行。可是如今的柳瘟当众击败方进,且不说最终真相如何,在他们眼中,柳瘟的实力至少与方进相似。 失去柳瘟这项战力之后,他们难免患得患失,此时想要找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想要将柳瘟牢牢绑在这艘,数年来欺压他的破船之上,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如此一来,柳瘟的另一个身份,便不得不被众人提起——山长的亲传弟子。即便这个名号,如今已然名存实亡,但只要山长一日未曾出关断绝关系,他便仍是亲传弟子。 而作为山长亲传,远比普通核心弟子,更有资格暂代学丞之职。且其先前经历之故,让双方皆以为自己能够拉拢,反而立于不败之地。” 白离山传音落定,不再开口,因为这只是他的推断,真相如何,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看眼下六博士作态,多半是此心意。 楚宁月则是沉默不语,她想要的只是六博士离开,制造独处的空间,便可脱身此处。所以眼下,唯一的麻烦,便是司徒奇。 而司徒奇,不愧她配以麻烦二字,董博士等人刚出此院落,司徒奇便开口发难: “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 楚宁月则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计算,与他摊牌的可行性。毕竟,司徒奇算作自己的盟友,且柳瘟之事的后续,需要他安排。 否则,自己便算是害了柳瘟,而不是送他顺水人情。 可是..又要如何摊牌? 第2329章 判断 摊牌么... “不可。” 就在此时,白离山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将楚宁月拉入识海,阻止其一意孤行。 “为何不可?” 楚宁月心中只有犹豫,尚未作出判断,此刻见对方如此态度,反倒好奇。司徒奇本就知道自己的底细,此刻又只有自己两人,便是与之坦诚,也无伤大雅。 相反,若是自己避而不答,只会加深对方的怀疑,让接下来的事情束手束脚,得不偿失。 “你若坦诚,便会暴露自身化相之术,届时东方云火的身份、祁如清的身份以及你的身份,都会成为疑点。即便司徒奇肯为你保密,此事也多了几分变数,更何况他对你未必有多信任。” 白离山的答案,并不足以说服楚宁月,因为在后者看来,前者的担忧,乃是未雨绸缪,但雨水未落,焉知是福是祸? 见楚宁月默不作声,白离山心中无奈,但此事终究是对方之事,自己只能建议,却不能左右。于是轻叹一声,将其送出了识海。 此时,对上司徒奇的目光。 “拖延片刻,不必欺瞒。” 可就在此时,另一道传音,却自楚宁月耳中响起,使得其眉头微微一松。因为传音之人,很是关键,正是穆清远。 自己想要脱身离去,为得便是与穆清远取得联系,如今对方既然已经联系上了自己,那么便说明她已有准备,已有说辞。 所以自己下来,只需配合,便可化解眼下之局,这既是对盟友的信任,亦是对自己的不移。 “我若不是柳瘟,又会是谁?” 然而,楚宁月在说谎一道,实在是棋差一着,不甚精通,此刻开口之间,几乎已经告诉了对方,自己不是柳瘟。 这让白离山有些无奈,但也知晓,此时穆清远介入,自己不适合再心念传音。即便自己并不确定,穆清远是否能窥得自己的存在,但总要小心行事。 “你与我,乃是旧相识。” 司徒奇此时心中已有判断,见对方如此“坦然”便也不再虚以委蛇,开口之间,说出心中猜想。但最后,还是有一丝保留和试探。 “不错,他与你,的确是旧相识。” 窗外,一道传音响起,伴随一阵笛音。笛音入耳瞬间,司徒奇只觉眼前视线一阵模糊,随即柳瘟身形,便已幻化为另外一人。 此人身穿黑衣,贵公子打扮,正是先前问贤堂中见过的,书山来使——东方云火。 “你...” 司徒奇一字出口,有些语塞,他能够分辨出,眼前变化,定是与之前的笛音有关。但却不知,来人是谁? 可下一刻,房门大开,屋外人影降下,为其揭开的谜底。但来人却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而是刚刚出手,击退强敌的助力。 来人一身白衣如旧,夕阳之下,略显单薄,此刻右手反手持剑,立在身后,望着屋内,一脸淡然。 “此事真相,需从头道来。” 穆清远轻声开口间,朝着屋舍而来,司徒奇则是一脸警惕,因为他此刻对眼前女子,有些忌惮,尤其是方才的笛音。 不多时,穆清远进入屋舍落座,望了楚宁月一眼,并未传音多说什么,而是轻声开口道: “我与东方公子联手,便是为了引出暗中窥视之人,但若以东方公子的身份介入此事,必定惹人生疑,所以便用了天启幻阵。” 穆清远乃是寡言喜静之人,同样不擅长扯谎,所以她在说谎之时,会莫名话多。但这一点,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司徒奇自然不知。 而楚宁月见穆清远如此说,也是立时会意,开口为其掩护: “不错,穆姑娘出身天启院,擅长幻阵之法,故而在我身上留下小型幻阵,让你等以为我是柳瘟,借此引出幕后之人。” 但她却知道,穆清远所施展的并非幻阵,而是她那一柄秋水无痕剑,自己变成柳瘟的模样,也不是她对众人施展了印诀,而是自己所用的化相之术。 不过她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那...为何是柳瘟?” 司徒奇对于这番说辞,半信半疑,他同样出自书山,知晓书山之中派系繁多,奇人异士不少。而天启院,又是曾经的五院之首,专司奇门遁法,医卜星象,五行术数。 所以这两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这两人不该认识柳瘟,所以是如何会想到伪装成柳瘟的? 穆清远面上毫无声色,此时只是望向楚宁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并没有提前准备,此刻只能让楚宁月随机应变。 好在楚宁月幻化柳瘟,乃是主动行事,所以提前有所准备。此刻不过是将原因,换个说法说出,到也不难。 “柳瘟是山长弟子,与司徒博士关系特殊,此时人人皆知,但其在风鸣院中则是默默无闻。我选此人赢下方进,取而代之,司徒博士自可轻易善后,不会徒增麻烦。” 说话间,楚宁月颇为自然,尽管她最初的想法并非如此,但此刻却说得密不透风,在司徒奇听来也有几分道理。 而就在司徒奇短暂沉思之际,穆清远面上默不作声,实则暗中传音楚宁月道: “你我欲行之事,存在一些麻烦,因此需要一名内应,此人需要有一定权力,能支开众人,所以司徒奇正是最佳人选。” “但我无法确定,此人是否可信。” 是了,楚宁月同样有着自己的考量,司徒奇对风鸣院固然忠诚,但对南宫家却未必如此。更何况,南宫霞提到南宫归元遇刺之前,曾经与人在暗道之中争执。 而自己又曾撞破司徒奇、李相容等三人,在密室之中相会。 虽然至今无法确认,当时那遁走的二号就是南宫归元,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因此在南宫霞选择沉默,未将此事细节告知旁人的情况下,自己是否要将事情和盘托出,尚需考虑。 如果司徒奇没有问题,那自然会成为最大的助力,可若他便是那个与南宫归元争执之人...那么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害了南宫霞性命。 “那便告知一半。” 穆清远传音落定,司徒奇亦自沉思之中恢复过来,此时对于两人所言,信了七分,而最后三分疑惑,便在此事之上... “可当时,东方公子昏迷不醒...” “此事是我疏忽,我本想生擒方进,却低估了其实力,不得不全力出手,因此落得两败俱伤之境。不过我可以确定,方进即便没有当场昏迷,也决计没有行动能力,不可能发动寒门之乱。” 楚宁月随机应变,给出的信息,正是司徒奇心中最为疑惑之处。他当然知道,方进没有发动寒门之乱的机会,因为众人赶到之时,他已武脉尽废,口不能言。 但由此却可以看出,东方云火所言非虚。 “因此眼下线索有二,其一是南宫学丞遇刺的线索,其二便是何人发动寒门之乱。” 穆清远点出正题,楚宁月趁热打铁,领会其心意。 “所以需要兵分两路,我与穆姑娘暗查南宫学丞遇刺之事,而司徒博士则调查是何人发动了寒门之乱。” 司徒奇至此,方才信了九成,最后一成,乃是谨慎。 因为自己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调查南宫归元一事,因为南宫霞对自己有所保留。而眼前两人,一人是天启院核心,一人是书山来使,的确也不适合介入寒门阵营之事。 由此分配,最为合适。 第2330章 冷静 眼见司徒奇再无疑问,楚宁月与穆清远对望一眼,知晓暂时取得了此人信任。 那么接下来,便是正题。 “眼下还有一事,需司徒博士策应。” “哦?” 司徒奇并非寡智之人,如今听到两人有所求,心中那出于谨慎的最后的一分狐疑,此刻开始迅速放大。但还未及其放大几分,便被接下来的话打消,因为此二人所求之事乃是... “我与穆姑娘想要查看南宫学丞伤势,一是探寻救治之法,二是调查线索。但以我二人身份,着实不便公开前往。所以还需司徒博士略施小计,助我们引开众人。” 听到两人所求,乃是为了南宫归元之后,司徒奇的一分疑心散去。他并不怀疑两人会是刺杀南宫归元的凶手,因为这两人的身份皆摆在台面之上,难以脱逃。 见两人将南宫归元之事,的确放在心上,司徒奇自然愿意与两人联手。只是... “引开众人不难,但南宫归元之女南宫霞,却守在其侧,寸步不离,我恐怕无法将其引走。” 是了,巡逻守卫,或是院中之人,只需弄出些许动静,再带人去追,便可轻易引开。可是南宫霞,却决计不会参与追击行动,不会给人调虎离山的机会。 所以,司徒奇实在想不出,要如何应对此女。 “这倒不难,穆姑娘与南宫霞有几分私交,加之此行是为其父安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想来不会拒绝。” 穆清远此时沉默不语,任由楚宁月临场发挥,虽然两人都不太擅长说谎,但总有高低上下之分。显然此道之中,被祁如清耳濡目染的楚宁月,更胜一筹。 “这...倒是省了一番麻烦。” 司徒奇点头应下,心中却有些意外,南宫霞居然与穆清远有私交。不过转念一想,便也知晓,自己从前是看错了南宫霞,仅凭南宫归元遇刺之后,此女的反应来看... 她便绝不是一个娇纵跋扈,张扬无端的大小姐,想来平日里伪装至此,乃是隐忍之举。 而如今南宫继已废,南宫归元遇刺,正是其承担责任之时,可惜此女并非核心弟子,否则倒是可以让其代任学丞之职。 ... 计划已定,分头行事,不过片刻功夫,司徒奇便以捉拿刺客为号,将一众守卫带走,其中便包含了其余五博士。 引走守卫,其实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非必须如此。因为穆清远身负秋水无痕剑,修有特殊功法,能够令人产生幻觉。 用来对付寻常守卫,再为简单不过。 之所以要如此行事,只是担心守卫之中,存在刺客眼线,一旦回想起身中幻术的细节,便会打草惊蛇。 所以,如今即便引走了守卫,两人也没有打算大摇大摆去找南宫霞,而是连施隐匿敛息之术,潜入了那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之内。 “谁?” 两人刚刚进入院落,内中便响起一声轻斥,并非是出声之人的神识,已经超过两人,而是楚宁月落地之时,刻意弄出了声响,给南宫霞一个准备。 下一刻,两人推门而入,七道金芒迎面而来,在楚宁月护身道韫之下,被完全抵消,亦引来屋内女子,一声轻呼。 “是你?” 南宫霞如今身着素衣,面容憔悴,似是已经许久未曾合眼,此刻望着黑衣公子东方云火,以及其身旁的白衣女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功法同源的缘故,在楚宁月不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化相之术对于南宫霞来说,等同无物。所以后者知晓,东方云火便是楚阳。 可是她并不能确定,与其同来的白衣女子,同样知晓这个秘密。 即便两人同行,必定有所信任,但这个秘密,却未必.... “南宫师姐不必介怀,穆姑娘是自己人。” 楚宁月与南宫霞,虽然有师徒之实,但前者并未将后者当做弟子,更多的乃是朋友。所以这一声南宫师姐,便算是叫顺了口,懒得去改。 却不想,这一声称谓,让一旁的穆清远微微一愣,因为她能够依稀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 所以在穆清远心中,不禁对南宫霞高看了几分,以为这两人当真是同宗之人,以为南宫霞是深藏不露,竟是楚宁月的师姐。 至于南宫霞,此刻则是心情复杂,心中不禁揣测起穆清远与楚宁月的关系,但却又知晓,眼下正是危机之时,断不可将思绪浪费在这里。 “今日我们前来,便是想要看看,能否医治南宫学丞。” 听到楚宁月的话,南宫霞立时清醒下来,将脑海中不必要的念头尽数压下,同时也想起楚宁月离开之前告诉过自己,他要去寻找一人,救治父亲。 如今想来,那个人便是眼前的白衣女子了。 “多谢。” 南宫霞轻声道谢,而后转身引路,在书架之上转动机关,打开暗道。 穆清远本就是性情寡淡之人,对于自己不关心之人相关之事,浑不在意。所以对于这些机关暗道,毫无感觉。 不多时,三人便出现在暗道尽头,密室之内。 此地一切如旧,寒玉床上,南宫归元仍旧昏迷不醒,密室之内温度极低。一身员外郎装扮的南宫归元,此时面如死灰,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南宫霞并未多言,只是等在一旁,等待楚宁月眼神示意。因为她知晓,能人异士施展手段之时,多半不愿被旁人知悉,所以已经做好了回避的准备。 只要楚宁月稍加示意,她便会离去。 但,穆清远显然不在此列,上前之间,将一只手搭在了南宫归元手腕之上,随即闭上了双眼。 楚宁月不通医卜之术,她先前探查南宫归元之时,全凭一身神识术法。可是穆清远不通,她是真的懂得医术,又知晓术法与武者体系之间的枢纽所在。 所以由她出面,方能探得南宫归元此刻体内,确切情况,再决定如何出手医治。 不多时,穆清远撤回右手,面上毫无波澜,这让密切注意其的南宫霞,心悬不定。 “如何?” 见穆清远既无传音,也未开口,楚宁月终是主动出声询问。可穆清远,绝不是喜欢卖关子的心性,她此刻沉默不语,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如何解释。 “此人体内有数道气劲盘旋,一者乃自身根基所在,与另一道气劲交手,僵持不下,若以外力介入,只需外力得当,便可助其化消气劲,不会伤及根本。” 说到此处,穆清远微微一顿,因为她接下来的话,方才是重点。而楚宁月与南宫霞,同样知晓此点,屏息以待。 “可难点在于,他体内尚存一道暗劲,隐于丹田之内,似因两者相斗有所忌惮。一旦两者平衡打破,这股暗劲便会趁隙爆发,后果未知。”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南宫霞颇为紧张,轻声开口,但眼前白衣女子,面上始终淡然的神色,让她感觉到一种心安。总觉得,对方可能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施展。 “办法有二,其一,施加外力之人全力出手,将三道气劲尽数消弭,如此此人性命可保,但实力无存。 其二,渡一道微弱气劲,潜入其经脉之中,不为两股气劲所动,却需以小博大,磨灭那一道暗劲。一旦打草惊蛇,恐会让暗劲提前爆发,打破眼下平衡,后果同样未知。” 第2331章 出手 原以为楚宁月带来之人,能有两全其美之法,不想仍是此种结果,南宫霞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对楚宁月却无半分怨言,有的只是对事实的无助。 但至少,选择多出了一项... “此事如何抉择,还要看你。” 穆清远说话之间,走回了楚宁月身侧,同时望向南宫霞,面上神色淡漠。似乎对于她来说,南宫归元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此行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但人生在世,行事之时皆有自己的目的,或大或小。心系苍生在本质上是目的,乱杀无辜也是目的,救死扶伤同样是目的。 所以穆清远的目的为何? 这个问题,楚宁月与南宫霞皆不会去想... “这...” 南宫霞一字语塞,因为这看似是二者择一,实则却是没有选择。对方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担心失败之后,自己问责。 所以无论自己选了哪一个,都必须自行承担后果,而若自己不选,对方则可袖手旁观。虽然残酷,但却是真相。 这一点,旁人的确无法相助,因为眼下已经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在向楚宁月投去最后希冀的目光,未得回应之后,南宫霞神色一肃,沉声开口: “对于父亲来说,一身武脉尽废虽能生,但却生不如死。还请姑娘放手医治,后果如何,南宫霞一力承担便是。” 听到南宫霞的话,楚宁月望向穆清远,心中期望对方能够解决此事,救回南宫归元。可下一刻,她却见对方仍旧看着自己,并无出手的打算,不禁一愣。 而此时,一道传音传入耳中: “方法之二,需要功法精纯,以小博大。既不引起相斗真气察觉,打破平衡,又能潜入丹田腹地,解决隐患。要满足这一点,你比我更加适合。” “可..” 楚宁月一字刚刚出口,便又闻穆清远传音,似是猜到了她的顾虑。 “武者之脉与修士之脉其实在本质之上,并无太多不同,不过承载之物有异,常年累积之下,有所改变,衍生独特之处....” 传音之间,穆清远没有细说两者之间的差异,而是将稍后如何行功走气,要注意何种突发状况,一一告知给了楚宁月。 而眼下剩下的最后一道难关,便是如何确定,两道相斗气劲,判断外敌入侵的临界点。 换言之,若注入术力过多,则会打草惊蛇,打破平衡,可若注入术力太少,却会难以匹敌最后的威胁。 虽然失败,对于楚宁月来说不会有任何危险,无非是损失一道术力,但对于南宫归元来说,却是将其体内局面,推向另一个未知。 “也罢。” 楚宁月轻声吐出两字,随后上前一步,靠近南宫归元。如此作为,落在南宫霞眼中,自是颇为心安。 毕竟相比穆清远,她更愿意相信楚阳,即便最终的结果不如人意,她也不会心生怨怼。但若换做穆清远,怕就是面上不说,心中芥蒂了。 至于两人方才眼神交流,她则更是清楚,多半是在传音入密,毕竟她如今也是修士之身。 感受到南宫霞炙热的目光,楚宁月心中有些无奈,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几分把握。所以这第一道术力,自是以试探为主,宜少不宜多。 故而手掌搭在南宫归元气海的同时,一道微弱术力,灌入其内。 无论是武脉还是修士气脉,皆有内外丹田之分,若以手掌抵住丹田,直接灌入术力,除非以摧破之法攻杀,否则只能抵达外丹田,而非内丹田。 仍旧需要经由胸前气海转运,方可由外及内。 而南宫归元体内的那一道隐患,正是储存于内丹田之内,所以由何处下手,并不重要。 好在这一点,穆清远知悉,而南宫霞足够信任楚宁月。 由于试探为主,楚宁月不敢调用太多术力,只以一道微弱气息,注入南宫归元体内。先前探查之时,早已确定了两道相斗的气劲所处方位,正是进入内丹田的必经之路。 所以,通过绕路的方式,隐匿自身气息是不可行的,只能通过注入术力的多寡,瞒过两股气劲判断。 楚宁月对于自身术力的控制,十分精准,不到半息之间便已来到了两道气劲交战的外围。气劲感应,不同于肉身感应,并非是以身法一掠而过,便能轻易突破。 所以楚宁月控制术力减速,一步一营,试探交战的气劲反应,最终得出了结论。而后,成功瞒过两道气劲锁定,以微弱术力,进入内丹田外围。 然而.... “呼..” 楚宁月撤掌之间,轻出了一口气,看得一旁南宫霞颇为紧张。但还未来得及后者发问,她便主动表示,摇了摇头道: “南宫学丞体内,暗藏的那一道气劲,实力远在两者相斗之上。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冲出丹田。若想与之相抗,即便是我也需更多术力投入,但如此一来便会打草惊蛇,打破平衡。 所以此事....” 说到这里,楚宁月话音一顿,因为她觉得自己若告诉南宫霞,束手无策,未免太过残忍。可若不使用此法,便只剩下白离山的特殊手段。 然而后者,却又明确表示过,不过出手救治南宫归元。 这... “欸,我只说过此事不配我出手,却未说过不会相助,楚道友莫要断章取义。” 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白离山的声音。对于这一分心神感应,她早已见怪不怪,此时心念传音: “如何相助?” “简单,将身体的控制权交我,而后静待佳音。” 若是没有先前的对话,或许楚宁月真会相信白离山,此时让他出手。可是,白离山先前明确表示过,他不会救南宫归元,此时出入,不免难安。 于是,楚宁月传音问道: “你有可有把握救回南宫归元?”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楚宁月清楚白离山的心性,他布局之时,从来不会在意无关之人的生死,素来是行事莫测,作风诡异。 虽然不清楚,他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但至少可以确定,他救南宫归元,并不单纯。所以自己必须确定,他是真心出手相救,而非一时兴起,甚至想要以南宫归元之死做局。 “没有。” 果然,白离山的回答斩钉截铁,他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诡计多端,但至少不会在大事之上坑骗自己,这便是自己没有那么厌恶他的主要原因。 但此刻的坦诚,无疑是... “你..” “眼下之局已成僵局,我若不出手破局,南宫归元便只能继续昏迷不醒,甚至伤重而死。可破局终有风险,我当然没有十成把握两全其美,但楚道友却能保住他的性命。” 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对方虽未明说,但她也猜到了什么。只怕对方想用的手段,乃是第四条路,而这条路无疑更为凶险。 不过,即便局面混乱,不受控制,自己还是可以在最后关头,全力施为,以术力强行扫荡南宫归元体内全部气劲。 达到保其性命,但其武脉尽废的目的。 如此,南宫归元或许真会如南宫霞所说一般,生不如死。但至少他死之前,能够说出有用的信息,能够破局。 这,大概便是白离山的算计。 因为在他看来,破局最为重要,南宫归元是否能保留功体,根本不重要。 “我既答应了楚道友,便会尽力一试,这一点尚可放心。” 第2332章 内景 听到白离山的心念传音,楚宁月沉默不语,因为这所谓的尽力,很有可能只是对方的托词。不过眼下,若由自己出手,胜算不大,既要用人,便也只能用人不疑。 “当真..没有办法了么?” 一旁的南宫霞,轻声开口,失望之余乃是无助,如果眼前之人都无法救回父亲,那么此次怕是在劫难逃,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有,当然有。” 就在此时,黑衣公子东方云火,再度开口,但他此时已不是楚宁月在主导,而是白离山。说话之时的声音虽然如旧,但语气神色却略有不同。 “啊?” 南宫霞重新获得希望,微微一愣,她知道楚宁月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如果不是束手无策,方才不会沉默。 可此时,对方的反应,却让她感觉到一丝意外,或者说是惊喜。既然对方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而其欣喜之间,东方云火再度开口: “此法凶险,不容中断,所以稍后无论发生何事,你二人都不可上前,所以护法之事便交由师姐。” 可言至末尾之时,那最后的“师姐”两字,叫得极为自然,甚至可以说是脱口而出。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下意识看的方向,并不是南宫霞,而是穆清远。 “嗯?” 一直对此事毫不关心的穆清远,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此刻淡漠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涟漪。而一旁的南宫霞,则是沉声应道: “放心。” 见两女做好准备,东方云火转过身来,靠近寒玉床,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不似先前那般,将一手搭在对方身前,而是用力挤了挤南宫归元,自己也躺在了寒玉床之上。 “这...” 南宫霞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手法,但想到之前对方叮嘱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上前,要自己护法... 便强行压下了这些心思。 只是她哪里知道,东方云火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两女见自己举止诡异,会不会有其他反应。 毕竟自己要用的法子,与楚宁月所用不同,若是行差踏错,或是被人外力打扰,损耗的便不只是术力这么简单,恐怕又要陷入沉睡许久,方能恢复。 “唔..” 就在此时,南宫归元忽然闷哼一声,周身袍袖鼓动,似是体内真气,有破体而出之相。 南宫霞见状,心中一急,下意识便要上前,而一旁的穆清远却是手中寒芒一闪,无痕剑已然上手。 “你忘了么?不可上前。” 长剑之上,流光浮动,好似皎月星辉,映入南宫霞双眼。 其微微一愣,随即理智便战胜了感性,见父亲不再异样,终是忍住上前的冲动,回到了原位。 她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一丝后悔,也意识到自己对楚宁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绝对信任。或者说,信任的程度,无法超出下意识的关心。 以至于,她根本忽略掉了,穆清远方才出手拦截的一幕。明明自己才是护法之人,为何对方反要拦截自己? 更不知,从这一刻起,南宫霞眼前所见的一切,便皆是秋水无痕剑下,营造出的幻象,再无半点真实。 “可以了么?” 穆清远长剑入鞘,望向寒玉床上的东方云火,淡淡开口,似是看出了什么。 不错,方才的一切,皆是东方云火刻意为之,为得便是试探稍后一旦发生突发状况,两女会是如何反应。 “可以,有劳了。” 见自己已被看破,东方云火不再隐藏,自寒玉床上起身,而后抬起一指,落在南宫归元眉心之上。 “是谁,他究竟是谁?” 穆清远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多是波澜,她无法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楚宁月,还是旁人。若是楚宁月,为何她如今说话的语气神色皆有所改变? 而若是旁人,方才那一声师姐,还有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都搞错了目标,自己要找的人其实并不是祁如清,而是眼前之人? 可穆清远无论此时如何苦思,都绝不会得出正确结论,因为她并不知晓,白离山与楚宁月的特殊关系,不知白离山自丹青天下之时,便已“借宿”在楚宁月的识海之内。 所以,她即便见多识广,也绝对想不到,眼前之人,乃是两道灵魂共用一幅身体。 ... 同一时间,东方云火一指点向南宫归元眉心,之所以是眉心而不是气海,乃是因为他所注入的,并非单纯术力。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眼前光景物换星移,白离山已至一片穷山恶水之间。望了望自己如今的身形,乃是一名极为普通的甲士,而周围像是这样的甲士,还有四十九人。 “嗯...” 白离山轻吟一声,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其实并不能保证,此界之人的内景,与自己了解的一般无二,所以出手之时也是小心翼翼。 但如今看来,自己的识能化身,的确可以穿透屏障,进入对方内景。且此中表象,可由自己心意而定,化为甲士,这便说明此处与自己所了解的,并无不同。 不多时,五十甲士,化整为零,四散而去,在白离山的控制之下,犹如进行一场游戏,纷纷朝着既定的集合点而去。 而这集合点,正是此刻化为红蓝两军的两道气劲,交战之处以北。 红蓝两军,对垒于山谷之中,而集结之处,距离战场有数里之遥,乃是一处葫芦口。 出,则四通八达,方便集结人马,或是四散逃命。 进,则只剩下三条岔路,一条向南,直达战场,两条东西,通往红蓝两军本阵。 内景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大为不同,所以看似漫长的集合,不过是外界一息之间。 五十甲士之中,如今集合四十一人,其中九人失去了联系,证明被内景世界之中,其他不稳定的因素吞噬。 因为白离山注入的乃是识能,而非单纯术力,因此会得到的反抗,不只有南宫归元体内的气劲,还有“神台守军”,或者说是其沉睡的意识。 所以在白离山的选择之中,其实不只有消弭气劲一种,他还可以强攻神关,促使神台守军全面出动,使得南宫归元沉睡的意识被迫苏醒。 只不过这样一来,治标不治本,他可能说不完紧要的信息,便会因为体内真气爆窜,一命呜呼。 故而这个保底工作,还是应该交由楚道友。 红蓝两军,对垒于山脉之中,正是狭路相逢,打得不可开交,喊杀不断。而观两军残存人马,大抵两百左右,因为内景世界时间流速的原因,这一战虽然看似激烈,但却几乎没有伤亡。 正处于某种微妙平衡之中。 两道气劲,已无其主背后控制,所以交战吞噬,只在本能之间。面对这样的两军,白离山自有自信,玩弄于鼓掌之中。 心念一动,如今四十一人,便有三十人编为一队,却不是战斗序列,倒像是官僚出行的仪仗队。下一刻,仪仗队大肆鼓吹,声势极重,朝战场开拔。 军队未至,声已先来,使得红蓝两军,皆为之瞩目。 但下一刻,两军便发现了真相,原以为是异军突起,不想只是三十余人仪仗队,于是立即派出一队人马,前去剿灭。 在两军看来,此刻不容外来因素,改变战局,增添变数。 眼见人马攻杀而来,白离山立即命三十人丢盔弃甲,朝集合点奔逃。这些甲士,本就是他的识能,所以操控起来,要比命令军队更为得心应手。 便是让他们送死,他们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三十人中,七人被铁骑践踏而死,逃回二十三人,而追击之人,眼见对方如此不堪一击,自然是乘胜追击。 但他们却未曾料到,白离山所选集合之处,乃是一条岔路。红蓝两军本阵之中派出人马,追击仪仗队,在其精心引导之下,分别走得乃是左右岔路。 如今二十三人猎物一退,两股追兵,立时对垒,皆以为是中了对方的埋伏,殊死一战。 却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集合的三十四人,便是蚕食他们的元凶。 第2333章 佯攻 内景之中,诱杀之术频频,以有智战无智,自可以少胜多。然而白离山布局之时,分毫未曾考虑南宫归元之功体,他要的乃是削弱两军势力,断其耳目,达到潜行目的。 红蓝两军之中,一者外来之敌,一者却是南宫归元本体功法。此刻两相消亡之间,使得其周身气息翻涌,苦不堪言。 然而南宫霞,早已身中秋水无痕剑之幻术,此刻眼前所见,一切如旧,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至于穆清远,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南宫归元的生死,此刻当然也是漠不关心。 白离山的确说过,自己会尽力而为,但是却没有说,自己会保全南宫归元十成功体。只要最后给他留下几分火种,不至武脉断绝即可,至于留下多少,全看心情。 不多时,红蓝两军人马,便在其诱敌之计下,被消磨了五成有余。因为人手不足,加之两军交战,本阵之内再难抽出人手,抵御未知变数。 而白离山识能所化甲士,如今也只剩下十三人。 楚宁月曾经说过,藏于内丹田之内的暗劲,实力远超红蓝两军。所以自己并不觉得,仅凭十三人可以扭转战局。 故而心念一动,识能加催,方才的五十人不过是试探而已,如今方是主菜。 白离山心中并无顾忌,所以不会束手束脚,此番识能注入所化甲士足有三百之数,不是他不想召集更多,而是他虽然擅长多线操作,但终究存在极限,三百之数已是其如今心力的极限了。 眼下之局,尚不是强行激活南宫归元神台守军,唤回其意识之时。红蓝两军势力,固然已被削弱,但仍旧水火不容。 此时他清醒过来,虽然不至于立时暴毙,但也未必有充足之间,交代完重要的信息。 三百甲士复归于葫芦口,加上之前幸存之人,正巧是三百零一人,因为在行进之时,白离山有刻意控制人数衰减。 他很清楚,自己分神控制的极限,便在三百之数,而自身化身的一名甲士,可不在此列。所以三百零一,乃是极限。 接下来,便十分简单,一路朝蓝军本阵而去,却只是借道而过。倘若蓝军敢阻,便灭而杀之,尽数屠戮,然后直奔内丹田而去。 至于什么红蓝稳定,南宫归元功体如何,他根本不会在意。既要破局,便要破得出其不意。 红蓝两军交战如旧,山谷之中,喊杀震天。忽然间,蓝军人马为之一滞,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危机,但他们终究不是军队,而是无主气劲所化,因此不会立即回援。 本能判断之下,不可抵挡,故而没有丝毫动作。 而白离山的三百甲士,此刻则招摇过市,自蓝军本阵而过,未杀一人。 两道气劲,果真如自己所想一般,虽无意识,却有微弱判断,并非如楚道友所言一般,注入术力过多,便会打破两者平衡。 不过,自己以识能化身进入此地,终究与术力贯穿有所不同,后者无法做到诱而杀之,只能一气清洗,更不能在诱杀之间,始终保持红蓝两军平衡。 所以这一局,虽有运气成分在内,但也不多,更何况,红蓝两军之局虽解,真正的隐患却未消散。如若方才捣毁蓝军本阵,另一方没了牵制,势必会拦截自己。 到时被两路夹击,天时地利,便失了其二,纵使自己分神控制三百甲士,战力颇高,能抢回人和,也无法在以一对二的情况下,全胜而归。 “嗯?” 穿过红蓝两军对垒的山脉,三百甲士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谷内并无其他出入口,唯有眼前一道大门。 白离山暗运识能,探查门后世界,立时感应到大门之后,那股暗劲的存在。此刻识能化相,有五百之术。 眼前一切,虽然皆是受自己识能影响,显化而出的假象,本质之上,仍是气劲丹田。但这里显化的一切,却皆映照了现实。 也就是说,自己看到的大门,意味着有一股屏障,限制了这暗劲出动,同样也限制了自己前行。以三百对阵五百,自己虽然有把握取胜,但却不知,打开这座大门,是否是多余的行为。 而且这里乃是南宫归元的内丹田,这股暗劲,究竟属于何人?若是属于外力,何不摧破其丹田,让其一命呜呼?若不是外力.... 以这股远超红蓝两军的暗劲判断,南宫归元怕是藏了拙,他实际上的实力,绝对不止明面上那么简单。 或是自身压制了修为,凝成那一道屏障,又或者是什么外力,凝成了那一道大门,总之这一道存在于内丹田内的气劲,不大可能是旁人所有。 先前之所以没有做出判断,是因为不知道这一道大门的存在,但如今近身感悟过后,白离山得出了这个结论。 “有趣..” 心念至此,白离山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心念一动,留下二十名甲士,本体跟随剩余人马,原路返回。 不多时,已至神关之下,列阵以待,一幅攻城架势,只因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南宫归元,在装伤。 是了,其内丹田中,存在庞大气劲,若他有能力自行打开那道大门,红蓝两军根本难以相抗。眼下自己这二百八十一人,之所以列阵于此,一是试探对方是否在装伤装晕,二则是震慑。 至于第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识能之力,不可破体而出,只能以既定路线撤退。这里乃是撤退的最佳方位。 三百甲士的识能,对于白离山来说,只需休养半日便可恢复,所以随手可弃。唯一重要的,乃是掺杂在三百甲士之中的本体甲士。 如若这本体出现问题,那便是陷入沉睡的下场,且不知何时能够苏醒。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本体,能够安全撤离。 此时,大军列阵,做佯攻之状,便是为了试探对方,同时吸引注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便会立即脱离此地,保全自身。 二百八十名甲士断后,即便对方有千军万马,自神关涌出也需要时间,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 可是,神关之上,却死寂一片,面对列阵之敌,毫无反应,这无疑是一场博弈。 只可惜,这场博弈并不公平,因为白离山根本不在乎南宫归元的死活,若后者打得是让前者投鼠忌器的算盘,那可谓是输得一败涂地。 “攻。” 白离山一字出口,二百八十甲士,同时开口,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本体。抢攻之声,一时翻涌,声浪滔天。 大军掩杀,缓缓前进,可他真正命令的,却不是这二百八十人的障眼法,而是留在内丹田处的二十人。 “轰!!” 一声嗡鸣,响彻内景,那二十名甲士,在白离山的精准控制之下,成功摧破那一道大门。付出的代价,则是二十人瞬间消散。 之所以要用这种自爆的方式,轰开大门,便是为了隐藏踪迹,打一个信息差。如果内丹田内的人马的确属于南宫归元,那么其行为,必与神关呼应。 果然,下一刻寂静的神关之上,白芒忽现,人影倏然而至,大军纷纷现身。 可此时,白离山面上微笑,却是丝毫不改,身形一闪之间,凭借早前占据的地利,已然脱出了内景,即便这三百甲士尽殁,自己也已经掌握了关键的信息。 第2334章 装晕 “啊!!!” 随着白离山脱离内景,撤回点在南宫归元眉心的一指,后者一声惨呼,立时传出。 白离山控制身形,后退七步有余,同时复归识海,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楚宁月,迅速传音道: “情况有变,南宫归元藏拙。” 方才白离山施术之时,虽未斩断与楚宁月的联系,但在后者眼中,前者不过是一指点向南宫归元眉心,而后便没了动静。 至于内景之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有白离山自己方才清楚,旁人无从探查。所以对于他这句话,楚宁月感到了一阵迷茫。 但下一刻,迷茫便被眼前的事实驱散,因为南宫归元此时,周身袍袖鼓荡,气息狂躁不安,引得本就温度极低的密室之中,阴风阵阵,更添几分诡异之感。 “你还好么?” 就在此时,一旁的穆清远忽然开口,但她所关心的,却只是眼前的黑衣公子,而非南宫归元。楚宁月虽然不知,对方为何第一时间关心自己,但还是微微摇头道: “我没事。” 却没有发现,自己这三字出口之间,便让穆清远神色微变。因为这短短三字,语气与神色,又与方才有所出入。 这具身体之中,白离山与楚宁月的交换,细微的差别,终究没有瞒过穆清远...只是后者如今无法确定,更不知晓真相而已。 “嗯。” 穆清远轻应一声,面上神色又恢复以往淡然,手中白光一闪之间,解除了无痕剑带来的幻觉影响,使得南宫霞恢复自然。 施展此术,根据受术之人的修为以及心境不同,会消耗较多的心神。穆清远方才一直施展,消耗已然不轻,此刻撤手,也在情理之间。 可是南宫霞,一直受到幻象影响,以为此处风平浪静,此刻幻术忽然解除,便见父亲口中喊叫不断,眼前一切如物换星移。 此刻心下一惊。 “不要过来!” 楚宁月虽然不清楚,方才具体发生何事,但却知晓,此刻南宫霞不宜接近。于是右手一挥之间,凝成了一道火焰壁障,将穆清远与南宫霞,阻隔在外。 同一时间,楚宁月一掌印向南宫归元气海,想要施展最坏的方案,引术力入体,吞没一切。如此,南宫归元功体不保,却能保住性命。 可就在此时,白离山的声音再起。 “南宫归元刻意隐藏实力,那道暗劲是他本身所有之物,但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施展。如今我已破开那一道屏障,所以你我静看此人表演便是。” 楚宁月闻言,手中印诀微微一顿,随即心念传音: “你的意思是,南宫归元遇刺之事,是他自导自演?” “这倒未必,我只能确定,此人在刻意隐藏实力,但至于这实力是主动隐藏,还是被动隐藏,目前无从推断。” 白离山传音之时,古井无波,颇为平静,因为他心中已然有数。南宫归元内丹田内的气劲宣泄而出,冲击其他两道气劲,固然会让其苦不堪言,却不会太过剧烈。 所以眼下南宫归元口中的嘶吼,有很大的表演成分,这一点,白离山心知肚明。 “那眼下...” “眼下楚道友还需做做样子,否则过不了南宫霞那一关。” 听到白离山语气之中的玩味,楚宁月眉头微皱,但下一刻,还是一掌印在了南宫归元胸前气海。不过,她并没有强行灌入大量术力,扫荡一切,而是故意调用了部分术力,用来试探。 在这种事上,她并不会怀疑白离山所言真假,此番试探,不过是一石二鸟,表面上营造出奋力营救的假象,实则试探南宫归元。 此界之中,修士术力与武道内劲,本就相冲,此时南宫归元感觉到异种真气入体,那一道刚刚复苏的霸道气劲,立时朝着外敌冲杀而去,便是他这个主人,也无法掌控。 而楚宁月感觉到对方来势汹汹,心中暗道果然,立时抽回了七分术力,将剩余三分,送给对方蚕食。 “轰!!!” 随着一声震响,一道气旋自两人之间炸裂开来,形成气浪席卷八方。在另外两女眼中,楚宁月则是被气浪震飞。 可随着气浪席卷,南宫归元体内的气息,却在迅速衰减,不消片刻,已经平平无奇,口中的嘶吼,也已平息。 眼见南宫归元周身异样已平,而南宫霞心急如焚,其右手一挥之间,解除了火焰屏障。 南宫霞见状,立时飞奔上来,检查父亲状况,而楚宁月则是站在原地。 “他在装晕。” 识海之中,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是了,南宫归元此时体内气息,已然平复,昏迷的危机已经解除,此刻迟迟不醒,只能是装晕。 至于那一身消弭的气息,则是其刻意收敛,而非真正散去。这一点或许能够瞒过南宫霞,但却无法瞒过神识在身的自己。 但... “他为何装晕?” “楚道友定是在想,他为何装晕,或是因为想要继续隐藏实力,或是想要隐藏什么信息,想要知道这一点,需得与其独处方可得知。” 白离山的话,提醒了楚宁月,但后者的关注点,皆在眼前事件之上,却是没有注意到,白离山言语之中的异样。 而这真正的重点,隐藏在前半句... “南宫学丞体内气劲已然弥平,再无性命之忧,但眼下还需一些收尾。” 楚宁月说话间,走到南宫霞身旁,而后者如今同样是修士,虽然神识之力远不及楚宁月,但也能够探查到南宫归元体内的状况,知晓其有所好转。 此时南宫霞松了一口气,但却没有拘泥于言语之上的道谢,而是自觉退到了一旁。 可下一刻,楚宁月开口所说言语,却让其微微一顿。 “这收尾的方法...你先带着穆姑娘出去,稍后我会传信于你。” 楚宁月的话,恰到好处,她事前没有与穆清远解释什么,因为她觉得后者应该能够看破自己的用意。至于南宫霞,则可让她认为,这最后收尾的方法,事关本门秘术,不能让旁人看去。 于是,南宫霞一顿过后,已然会意,于是转身望向穆清远,示意其随自己一同离去。 “哼。” 却不想,穆清远转身之间,对着楚宁月传音一字,唯有一声冷哼,倒是让后者,有些愣神。 南宫霞此时悬心已定,行事之时,自是颇让楚宁月满意。因为两人,不止是撤出了密室,更是撤出了密道,便是穆清远有心窥探,此刻也无能为力。 感知到两人离开密道,楚宁月方才将目光,落在了南宫归元身上,而后淡淡开口道: “南宫学丞既已苏醒,又何必装晕?” 说话之间,一阵微风拂过,但除此之外,再无回应,南宫归元沉默不语,仿佛是楚宁月误判了状况。 “方才我出手为你诊治之时,已然知晓了你的秘密。” 秘密二字出口,楚宁月凝神望向南宫归元,至此为止,皆是试探。南宫归元城府颇深,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但他此刻心境的起伏,却也让他的呼吸频率,出现了轻微改变。 这一点,寻常人无法发觉,但白离山是意外。所以在他的提醒之下,楚宁月也发现了这一点。 于是,只能丢下最后一击。 “虽不知你为何隐藏实力,但我愿意支开南宫霞,给你解释的机会。倘若你冥顽不灵,那我只能怀疑,刺杀书山来使之事,与你风鸣院有关。” 第2335章 身份 楚宁月一句诛心,逼问南宫归元,乃是其最后的警告与提醒。如若后者继续沉默,她虽不会真的将一切罪名,归结于风鸣院之上,却一定会采取强硬手段。 “哎...”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密室之内,响起一声叹息。而发出叹息之人,此刻缓缓睁开双眼,自寒玉床上起身,望向楚宁月的同时,微微摇头道: “你与风鸣院毫无干系,为何要插手此事?” 南宫归元的声音颇为沉稳缓慢,并无被拆穿装晕的尴尬,或是紧迫,好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却不知,他这是故作镇定,还是当真成竹在胸。 “身为书山之人,自是...” 楚宁月此时开口,还没有完全领会对方的言下之意,仍想要以东方云火的身份,压制眼前的南宫学丞。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起身打断道: “你不是书山之人,更不是东方云火!” 说话之间,南宫归元起身立定,一身气息平平无奇,但不知是这密室之中本身便寒意十足,还是因为他的言语太过锋利,使得此地的气息,再添三分肃寂。 “你..” 楚宁月下意识的一字,落入南宫归元眼内,已然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原本只是有所猜测,但如今看来,却能坐实这一点。 虽然先后与白离山、祁如清之流同行,耳濡目染之下,让楚宁月的城府有所提升,但面对这种真正的心机深沉之人,仍是有所逊色。 可正当她想要再度开口之际,脑海中却响起了白离山的传音: “此人并非易于之辈,让我来吧。” 话音方落,两人再度交换控制权,而东方云火周身气息未变,眼神却是陡然一阵清明。 “嗯?” 南宫归元这一生之中,有大半时间皆在与人勾心斗角,所以他对于眼前关注之人的神色变化,极为敏感。如今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一幕,故而口中刚发出一声轻疑。 但轻疑之后,便被其十分自然地掩盖,一手托腮,上下打量道: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嗯...对风鸣院有一定了解,却不够了解。称呼风鸣院时,称你而非我,证明你原本并非风鸣院之人。” 南宫归元沉声开口,言至此处,故意一顿,为得便是查看楚宁月的反应。毕竟从楚宁月方才下意识的一个“你”字之中,已经可以看出,其城府一般。 既然能够得手一次,就一定能够得手更多次,无非是时间问题,这一点,南宫归元心知肚明。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而是看到了一抹微笑,对方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趣事。 ... 不过转念一想,南宫归元便已释然,这定是对方刻意佯装的计俩,想要混肴视听。 于是... “你与南宫霞交好,否则她不会带你来此,但此女素来不轻信于人,更不会轻易暴露真实性情,特别是四院之人,所以你不是四院之人。” “嗯。” 眼见自己的秘密,在对方一步一步推敲之下,越发变得清晰。正常人的做法,应当是否认,或者混肴视听,转移话题,可是东方云火此时却是微微点头。 示意对方继续开口。 东方云火若矢口否认,或是转移话题,那么南宫归元定然第一时间分辨出,他在说谎,自己猜测无误。可是如今对方不但轻应一声,更是点头示意,反倒让他不敢尽信自己的猜测。 “以你之能为,在风鸣院中不会寂寂无名,即便刻意隐藏实力,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你并未在南宫霞该面前保留,所以你一定来风鸣院的时间不长。” “嗯。” 一样的回应,一样的点头示意,让南宫归元不得不去思考,自己判断的方向,究竟是否有误。 却不知,在东方云火眼中,对方的确有几分斤两,能够以眼前些许信息,便推测出几乎正确的答案。 只可惜,当他开始推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得到答案,因为猜疑的种子,已在对体内,生根发芽。 而下一刻,南宫归元沉声开口,一语道破玄机,口出惊人: “所以,你是楚阳。” “你...” 东方云火似是下意识般,后退了半步,如方才一般,一字出口,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意外。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以看破自己的身份。 见其如此反应,南宫归元心下一喜,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试探到了一项重要的信息。 可下一刻,他眼底便浮现出一丝希冀,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楚阳,又是谁呢?” ... “不,你是祁如清。” 就在此时,南宫归元再度开口,却是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或者说,他想到了多种可能,如今想要全面试探。 而这一次,东方云火没有后退半步,而是眉头轻佻,口中同样是说出了一个“你”字。 两个答案,放在眼前,可南宫归元一时之间,却是举棋不定,陷入沉默之中。 半息过后,南宫归元忽然抬头,双目微凝,眉头微皱,但眼神之中,却只剩下了忌惮,再无其他。 因为在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极为接近真相的可能。 对方在刻意引导。 在南宫归元看来,楚宁月最初下意识说出的一个“你”字,根本就是佯装而出,为得便是要自己陷入对他的身份猜疑之中。 紧接着,又等待自己一步步试探,一步步得出结论。他想要的,便是让自己将他,当做这两名人选之中的一人。 他想引导自己,朝着错误的方向越想越远,明明一开始,自己只是想要试探对方,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获取谈判的优势而已。 可如今,即便觉得真正的答案,就在两者之间,可自己却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判断出最终的结论,且这个结论毫无意义。 而就在此时,东方云火的声音,幽幽响起: “如何?现在南宫学丞觉得,我是谁呢?” 此言一出,立时让南宫归元,眉头紧皱。 因为对付这种多疑之人,最佳的混肴之计,不是转移话题,或者欲盖弥彰,而是给他答案。太过容易得到的答案,反而不敢相信,这才是可悲之处。 “年轻人,你很不错。说吧,你想要如何?” 南宫归元知晓,自己再试探下去,只是徒增烦恼,所以不再争取。此刻他想的,便只剩下自己暴露的秘密,要如何应对。 杀人灭口,绝不可取,就算自己打得过此人,也无法向南宫霞交代,更何况,自己不是对手。 与其多想,被对方引导思绪,倒不如将主导权交给对方,看看他想要如何。 “我想要知道,南宫学丞遇刺的经过与真相。” 第2336章 谜题(上) “怎么,你怀疑我自导自演?” 南宫归元开口之间,便道出了东方云火心中所想,此刻冷哼一声,似是有些不悦。但随即想到,对方刚刚诊治自己之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便也不再隐藏。 “你应该知道,我体内封存的内息无法自行调用,我虽不怕死,但也不会找死,找人来杀自己这种事,我办不到。” 只是,他这句说辞,听在东方云火耳中,可信程度实在微乎其微,甚至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因为... “南宫学丞为何觉得,我会做此怀疑呢?” 此言一出,立时让此间气氛凝固,因为这正是南宫归元方才言语之中的破绽。此刻经由东方云火提醒,后者自然察觉,却不得不哑口无言,让出主场。 因为这个怀疑,必须建立在对等信息之上,而南宫归元主动反驳,更显心虚。即便不是他自导自演,他在这场刺杀之中,也必定有所关联,不是单纯的受害者这么简单。 这一刻,南宫归元只觉得眼前之人极为难缠,联想到方才对方最初的反应,此刻越发确定,对方是刻意引导自己的思维。 所以先前所得信息,不可轻信。 “南宫学丞既不想说,我便也不问,还是来聊一聊遇刺的经过吧。” 东方云火开口之间,给出台阶,并非宽宏大量,而是他知道继续僵持下去,并无收益。对方闭口不言,总好过信口胡诌。 见对方给出台阶,南宫归元当然要走,心中虽然没有半分感激,但也顺坡而下,不会不知好歹。 “当日我于密道之中,与一位老友会面,分别之后,我便先行离开密道。不想刚出密道,便遭遇了刺客袭击,对方是一名用剑好手,年纪三十上下,出手极快。” 却不知,他这番言语,便相当于告知东方云火,先前其猜测无误。他的确是与刺杀之事,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此刻的说辞,也必定不是全貌。 “用剑好手,年纪三十上下...嗯...” 见东方云火默念自己给出的信息,南宫归元面上毫无声色,心中却在思忖,自己给出的微弱信息,是否能被对方所用。 而下一刻,东方云火再度开口,轻叹一声.. “哎..仅凭这些信息,很难推测出刺客身份呐。” 正当南宫归元,觉得对方陷入自己的思维陷阱之时,东方云火忽然冷笑一声,转言道: “既如此,还是应将重点,放在那位老友身上。” “...” 南宫归元沉默不语,心下却是有些懊恼,但看眼前之人城府,今日也必定无法瞒过。所以与其欺瞒,不如沉默不语,倒要看对方如何应付。 “这密道可有其他出口?” 本以为眼前之人,会抬出书山,逼自己就范,却不想问得乃是一切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些信息,无伤大雅,所以他也不吝开口: “没有。” “南宫学丞说过,你与老友分别,是你先行离开密道,这就说明你那位老友仍在密道之中。刺客行凶之后是否立即离开,学丞心知肚明。” 东方云火缓缓开口,没有直接询问那名老友的身份信息,因为对方之前的沉默,便已经说明,他不想泄露那人的身份。 所以,想要弄清真相,不能施加外力,而是需要从内部瓦解。自己只需要提出其中的疑点,让南宫归元自行判断,便能让那名老友,浮出水面。 “你想说什么?” 南宫归元故意发问,但心中已经开始回想,当日的细节。那位老友,不可能串通外人刺杀自己,但是也的确无法解释,自己遇刺之后,他为何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关于他的存在,整个风鸣院中,不超过四人知情,但其余两人,如今自己见不到,无法求证。 “南宫师姐当日也在密道之中,只是她后来昏迷,并不确定自己所见之事为真,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此事恐怕存在疑点,当日与南宫学丞争执之人,定与此事有所关联。” 东方云火此言,真正的用意绝非表面,乃是想要告知南宫归元,南宫霞已经将此事坦诚于自己。而南宫霞究竟听到了什么,南宫归元无从判断,这便是一项信息差。 自己今日所言,为得便是让对方心中猜忌之种,生根发芽,并没有奢望一次谈话,便能窥得真相。 更何况,南宫归元苏醒,本就是搅动浑水的关键,此后只需多加关注,便可得到许多信息。毕竟此刻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刺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夫累了,你若对刺客之事没有其他疑问,还请离开此处。” 南宫归元明白,再留此人继续开口,自己将会陷入思维困境之中。所以不得不下了逐客令,要对方离去。 “如此,便不叨扰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这般配合,非但没有借机提出条件,反而走得十分迅速。 ... 不多时,东方云火离开密道,同时将身体的控制权,转交给楚宁月,复归识海之中。 “你就这样轻易走了?” 楚宁月心中不解,原以为白离山会有什么妙手,不想也只是束手无策。早知如此,还不如由自己武力震慑。 “此时若不离开,楚道友可还有什么妙手?” “可是眼下所得信息远远不足,又要如何破局?难道只凭南宫归元苏醒,静等刺客现身么?” 听到楚宁月的话,白离山微微摇头,却只说了“不对”两字,便再没了后话。 “嗯?” 楚宁月静等三息,仍未得到答案,于是一声轻疑出口,已是带着一丝不悦。 但白离山接下来的语气,却让她的不悦,再添几分。 “谁说南宫归元苏醒之后,刺客便会现身了?” 不过这一次,白离山没有再继续沉默,只是尴尬一笑,便再度出声道: “我若是南宫归元,此刻便不会声张,更不会告知旁人自己已经苏醒,唯有藏身幕后,方是上策。” 话音落定,楚宁月眼前一亮,已然走出密道... 南宫霞与穆清远两女,早已等在此处,见楚宁月行出,前者立时上前询问。 “情况如何?” “人已没有大碍,但仍需静养,具体的你一见便知。” 楚宁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心中对白离山的判断存疑,因此有所保留。此刻三人再度进入暗道,步入密室之中。 “父亲!” 南宫霞轻呼一声,上前查看南宫归元状况,发觉父亲体内气息已然平缓,的确是复原之相,只是不知何时醒转。 而楚宁月见其如此模样,也确定了白离山的猜想,此时不禁觉得一阵无奈。 因为楼牧遥遇刺之后,同样采取相同的方案,隐身幕后,可两人不约而同之下的结果,便是僵局无法打破。 “不必担忧,南宫归元此时无人可用,你与穆清远离去之后,他必会片刻苏醒,托付给南宫霞只言片语。所以我们只需盯紧南宫霞,便能知晓此人后续安排,破局仍在今朝。” 白离山的话,适时响起,但此举无疑是在利用南宫霞。这种做法,楚宁月颇为排斥,她所想的,乃是请穆清远再施镜心之法,针对南宫归元。 只是不知,实力恢复的南宫归元,是否还在影响之列,穆清远是否能够办到。 第2337章 谜题(中) 楚宁月与穆清远离开密室,没有久留,只是与南宫霞寒暄几句,便先打道回府。南宫霞心系父亲安危,没有相送,倒是让两人省去了一番麻烦。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秋风苑外,前者不由得眉头微皱。 因为昔日破败不堪,无人问津的秋风苑,如今里外三层,水泄不通,满是风鸣院弟子。 守在最内层的,乃是属于凛风旧势阵营之人,虽然面上不太情愿做这守卫的工作,但眼下却也不得不听命行事,接受眼前事实。 而站在最外层的,则是一众幸免于难的寒门子弟,此刻义愤填膺,将此处围死,便是要找当事人,问一问当日的真相。 “我们相信方进师兄的为人,他绝不会背叛风鸣院,还请柳核心出面,告知真相!” 这些寒门子弟虽然义愤填膺,但却并非气势汹汹,因为先前发动暴乱之时,已被弹压。其中几名领头之人,如今已被废了修为,关入地牢。 此时聚在此处的,不过是寒门阵营之中,幸存的小部分人,所以即便凭借心中一腔热血来此,也知道不能步了前辈的后尘。 “哼,真相就是方进以下犯上,挑唆寒门叛乱,好在迷途知返,自尽以谢风鸣。” 守卫之中,一名膀大腰圆之人,打了一个哈欠,开口之间极不耐烦。若不是上面打过招呼,要自己等人不可对寒门幸存之人动武,此刻早已动手镇压。 不过,要说这柳瘟...现在该称呼他一声柳核心,可真的是沉得住气。被围在这院落之中,经受谩骂,却迟迟不肯现身一见众人。 也不知该说他城府休养极高,还是胆小怕事。 “你胡说,方师兄绝非如此!” ... 门外吵嚷,门内寂静无声,空旷的院落之中,石桌一侧,两人对弈。 只可惜,两人如今的心思,皆不在棋盘之上,所谓对弈,也不过是故作高深而已。 左边一人较之另外一人年长些许,此刻一身破旧的红白学子服穿在身上,却显得格格不入,正举棋不定,正是失踪多日的柳瘟,柳望然。 而右侧一人,则穿着一件劲装,一身肌肉健硕无比,毫无半分书生之气,一看便不是风鸣院弟子,正是柳瘟的三弟叶琼。 “二哥,你真不打算出去看一看么?” 叶琼一子落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因为他本就不擅长下棋,之所以坐在这里,只是为自己的二哥保驾护航。 “既来之,则安之,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柳望然此时开口,面不改色,好似镇定自若,可其额头之上的冷汗,和举棋不定的一子,已然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自己沉寂多年,在风鸣院中,一直遭人白眼,乃是最边缘的人物。可是如今摇身一变,不但恢复了核心弟子身份,更是“重伤”了方进,取而代之。 自己当然知道,这一切并非自己所为,定是有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骗过了众人,所以自己眼下的处境十分糟糕。 虽然自己已经开始重新修炼,但多年荒废,想要重回昔日巅峰,谈何容易?眼下,根本没有自保之力,全依仗三弟叶琼。 可是,这个伪装自己的人,既然能够重伤方进,那么实力便一定在三弟之上。所以自己此刻绝不能现身人前,绝不能多说多错。 那人留下自己,一定有他的考量,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维系僵局,等到那人主动现身。否则一旦自己行差踏错,害的便是三弟。 自己可以不在意风鸣院高层,但却不能不管三弟安危,这是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 “二哥,你还真是能够沉得住气,只是不知那人如今在何处。” 叶琼话音方落,便见眼前一花,两道人影凭空浮现,飘然降下。他下意识便想要出声大喝“什么人?!”但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他想起,门外尚有许多变数,此时高呼,定会引来麻烦。而这两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进入此地,必定实力不凡,身份莫测。 但下一刻,他心中的心思,便尽数烟消云散,因为两道人影落地,他看清了两人样貌。 可他此刻目光呆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东方云火现身,而是其身旁的穆清远。叶琼此时,只觉如沐春风,云山雾绕,一时之间,思绪飘转而走。 只一眼,便倾倒于穆清远的容貌。 却不知,在对方眼中,他与死物并无太多差别,并非目中无人,而是能入眼者太少。 “老三,你这是什么表情?” 察觉三弟异样,柳望然起身拍了拍对方肩膀,但随即便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此刻没有转身,而是强自镇定,双手负予身后,一幅高深模样,沉声开口道: “阁下不请自来,可有要事啊?” 他很清楚,此时自己不能乱,若是乱了阵脚,便会打草惊蛇。但... “数日不见,你倒是有些不同。” 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柳望然缓缓转过身来,看清来人乃是东方云火,立时心下一喜。而目光经由一旁的穆清远时,则在心中暗自评价“冰山美人”四字,却无其他念想。 “见过上使。” 四字出口,柳望然掐了叶琼一把,将其拉回现实,按头行礼。 “不必多礼,说起来你落得如今境地,与我也有几分关系。” 楚宁月开门见山,对于柳瘟,并无保留。因为自己伪装他之事,早晚要让他知晓。除非自己动手灭杀此子,否则此子行走于外,始终是一个变数。 自己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加之最初假扮此子,本就是出于善意,所以此时也不吝告知真相,与其合作。 “这...上使这是何意啊?” 柳望然说话之间,故作镇定,心中却是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当他看到眼前的黑衣公子,面上那一丝微笑之时,心中又是一沉,明白了什么。 “假扮你,将方进取而代之之人,正是我。” 下一刻,楚宁月朗声开口,让柳望然微微一愣,此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被石桌一绊,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你为何要这样做?!” 一旁的叶琼,自沉浸于穆清远的容貌中恢复过来,此刻开口质问。但在看到穆清远时,一腔怒火,又卸了三分,并非见色起意,而是多了几分少年的羞涩。 “我与你相识一场,当时需要一人出面,制止方进夺学丞之位,所以便选了你。一是让你复归核心之位,算是送你和司徒奇一个人情,二是我可借此退居幕后。” 柳望然虽然多年沉沦,但毕竟曾是天骄,心机城府没有完全废除,此刻听得懂对方的意思。这是觉得自己方便控制,想要自己做他的傀儡。 “柳瘟感念上使之恩,但亦有自己的考量,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做。” 先前担惊受怕,不敢行差踏错,那是因为伪装者未知,所以他担心为三弟招来祸事。可如今,他已知对方身份,便无需如此,因为他断定对方不会殃及无辜。 “我并非要你做傀儡,而是行事之时,方便配合。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你大可自行判断,我不会强求。” 第2338章 谜题(下)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柳望然与叶琼对望一眼,似在思索,对方言语之中的可行性。然未过多久,便是一声轻叹,意味着妥协。 因为对于此事,他本就被动,既无力自保,也无力改变局势。既然眼前之人,没有逼迫自己就范,亦未曾以身边之人威胁自己,便算得上是一名君子。 与君子合作,总好过小人为伍,毕竟眼下最适合自己的选择,便在眼前。 “要如何合作?” 见柳望然开口,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滥杀无辜,但却知晓对方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变数。如果柳望然抵死不肯合作,自己也势必需要一些雷霆手腕。 如今见他妥协,自是双方皆省下麻烦。 至于合作,其实楚宁月对他并无期望,只要他不暴露自己,便已是万幸。简单说,便是要柳瘟做自己,只要他不胡言乱语,便可去掉这份变数。 “见机行事,做你自己便好。” “呵...” 柳望然苦笑一声,好个做自己便好,如今风鸣院之人皆当自己是击败方进,将其取而代之之人,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柳瘟。 如此,又要自己如何去做自己,如何不被旁人看出破绽?其中最为关键之处,便是武力二字。 “上使应该清楚,我如今的实力,莫说是方进,便是随意一名寒门弟子发难,皆难以抵挡。届时一旦动武,便会露出破绽,除非我一直不走出此处。” 既然决定合作,柳望然便不会保留,开口之间,讲出了眼下最大的难题。自己虽然可以待在秋风苑闭门不出,但这样却会落人话柄,日久必生猜疑。 更何况,明日便是核心弟子晋升大典,关于自己取方进而代之之事,会通告内外两院,传遍凛风城与整个南域。 有心之人,必不会轻易放过。 “这倒的确是一个问题。” 楚宁月眉头微皱,自己可以假扮柳瘟,但却不能一直假扮柳瘟,所以这个问题,仍旧需要他自己解决。 可是柳瘟功法尽废,想要重修,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难以速成。 眼下除非传其修行之法,引其入道,成为一名修士,否则绝无速成的可能。因为即便只是凝气入体,也能让其洗精伐髓,拥有一战之力。 只是,自己与柳瘟算不得熟识,如何能够轻易传其修行之法? “倒也无需传他功法。” 就在此时,白离山的声音再起,将楚宁月拉回了识海之中,片刻过后,楚宁月作沉思恢复之状,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叶琼身上。 “你们两人形影不离,彼此相护了解,相信模仿彼此,定然是得心应手。”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两人,等待回应,而柳望然心思敏锐,此时已然知晓对方用意,不过却微微摇头道: “风鸣院中,虽无擅长易容之术者,但易容之法,终究会在脸上留下破绽。有心人倘若刻意针对,想要发现仍旧并非难事。” “这你倒不必担心。” 楚宁月见对方考虑良多,非但没有觉得啰嗦,反而觉得可信。此刻说话之间,挥手打出一道白光,化相之术立时笼罩两人。 下一刻,华光散去,柳望然与叶琼两人,身形外貌,全然调换。两人望着相熟的彼此,一时间愣愣出神。 “有了这层保障,旁人便看不出你二人真实身份,便是司徒奇也不成。” “三师叔...” 柳望然微微沉默,开口之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全然化为了三弟叶琼。不由得心中称奇,觉得此术实在玄妙非常。 “不错,我伪装成你之事,司徒奇已然知情,所以他亦会照应于你。想来你们三人配合,不会露出破绽,只是这化相之术,虽能改换身形外貌声音特征,但却改不了心性习惯。 你们二人,还是需要尽力模仿彼此,方才不会露出马脚。” 楚宁月叮嘱过后,放下心来,决定让两人试验一番。于是带着穆清远,化为一道流光,做势离开了此地,实则却是在暗中观察。 “三..三弟。” 叶琼望着穆清远离去,这才恢复正常,但看着一旁自己的脸,实在觉得有些古怪。若是单纯模仿二哥,他定然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但若二哥模仿的是自己,则难免觉得有些古怪了。 “二哥。” 相比叶琼,柳望然便要自然许多,因为叶琼的心性颇为单纯,较好把握,不似柳瘟那般复杂。 对视许久,两人大笑出声,知晓此后的一段时日,身份是要互换了。 “哈哈哈哈!” “嗯?” 方才楚宁月现身之后,便展开了隔音之术,所以众人谈话,无人知悉。可是刚刚其离去之时,已经解除了术法,此刻两人大笑,自是被听得清楚。 因此内院守卫,不禁轻疑一声,不知这两人因何发笑。 但下一刻,禁闭的院门,便被一把推开,内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伪装成柳望然的叶琼。此刻两人之所以没有同时出现,便是判断出这些人不会善了。 所以,此时没有战斗力的柳瘟,自然不便出现,一切交给叶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叶琼摇头晃脑,酸腐之气十足,这做派,倒是与柳瘟极为相似,但也只是与沉沦过后的柳瘟相似。因为多年来的相处,叶琼已经忘记了二哥身为柳望然之时的模样。 “柳瘟!你终于肯出来了!” 人群之中,一名年轻弟子,大喝出声,但情急之下,却是叫错了称呼。虽然在今日之前,柳瘟就是柳瘟,可今日之后,却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虽然心中不愿,但却无可奈何。 同样无奈的,还有一众被派来守门的内院弟子: “放肆!以下犯上,目无法纪,来人呐,拖下去!” 为首之人一声沉喝,左右立时有弟子上前出手。寒门子弟,刚刚经过打压,此刻便是有心相护,也心中多半忌惮。 却不知,这为首之人看似是在帮柳望然,实则却是在害他。因为此时他对寒门多打压一分,这些人对柳望然的态度,也就恶劣一分。 最好是有什么愣头青,暴起出手。 “我不服!我不服!” 眼见两名师兄,朝自己围而来,那先前开口的年轻弟子,自知落了把柄给对方,索性将错就错。 此刻轻呼一声的同时,身形一动,一掌袭来。 他不愿相信柳瘟能够击败方进师兄,所以笃定柳瘟一定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甚至根本就是风鸣院高层所为,柳瘟不过是一个傀儡幌子。 只要自己能够当众将其击败,让其出丑,那么方进师兄的事,自然可以重新调查。 却不知,他这番出手,正是一众守门弟子,心中所望。因为他们曾经同样欺辱过柳瘟,此刻碍于身份立场,无法向其出手试探,正想要看看,柳瘟是否真的深藏不露。 这关系到,日后是否要讨好此人,不止是因为任务。 所以面对年轻弟子的一掌,为首之人没有拦截,而是侧身一闪,将路让了出来,让给这愣头青。 可就在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柳瘟”之际,后者不急不缓,轻抬右掌,同时开口: “师弟年轻气盛乃是人之常情,可冲动易怒,行事不计后果,却会被人玩弄鼓掌之中啊。” 话音未落,一道掌印已然击出,年轻弟子身形未至,便已被掌印击中,整个人倒飞而起。而“柳瘟”则是身形一动,飞身而出,将这年轻弟子接了回来。 刹那之间,行云流水,展现出的实力,正是五品化气。 不愧叶琼这五品上境。 第2339章 玉帛 “这...” 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柳瘟”轻易击败来犯之人,且将其接住,行云流水,极为轻松。五品化气的修为,在众人眼中展露无疑。 虽然无法判断他在五品之中的具体层次,但却也绝非是传言之中,功体尽废,毫无用处的废人柳瘟。 一众守门弟子,此时极力压制心中波澜,不敢再对这位柳核心,有丝毫怠慢。本以为,此子只是高层扶起的傀儡,但如今看来,却是真有本事。 “你没事吧。” “柳瘟”轻声开口,松开了接住对手的手,将其安稳放在一旁。两者实力差距如何,这方才暴起出手之人,最是清楚,此刻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敢造次。 立时后退数步,退回了寒门阵营之中。 “师弟,他...” 同行之人,赶忙上前询问状况,但出手之人的眼神,却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 因此,他们对“柳瘟”便只剩下了忌惮,而无先前的有恃无恐。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得不去思考,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拥有击败方进师兄,取而代之的实力。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风鸣院虽课业不重,但也需自身勤勉,诸位师弟既然无事,便也无需聚众于此了。” “柳瘟”再度开口,说得却是一幅好官腔,尤其是“诸位师弟”四字,在众人听来,极为刺耳,却偏偏毫无办法。 一众守门弟子,纷纷对望,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这些人,大多是六品七品实力,的确留在此处,没有什么作用。 更何况,自己等人本来就对守门之事,颇不情愿,乃是上命难违。如今,既然这位柳核心发话,让自己等人散去,何不顺势而为呢? “师弟告退!” 就在此时,守卫为首者,忽然作揖一礼,沉声开口。而这种事,一旦有人带头,便如潮水涟漪一般,迅速扩散,一众守卫弟子,迅速离去,只留下一众寒门。 “怎么办?” 一个问题,萦绕在众人心间,是一拥而上,为方进师兄报仇雪恨,还是灰溜溜离开此处? 方才交手之时,对方显然已经留手,若再咄咄相逼,有违君子之道。而且,眼下实力不足,也无法撬开对方的嘴,从中得到真相。 再留于此处,未免.... “柳师兄!敢问方进师兄,真的是自尽而死么?” 终于,还是有一名愣头青,开口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但在一众同行之人看来,这个问题不可能得到答案,即便得到了,也是编织之后的假象。 却不想,此言一出,“柳瘟”当即沉默,三息过后,方才微微摇头道: “我离开之时,他只是重伤,人还未死。之后我被人偷袭,醒来之时,便尘埃已定了。” 此言一出,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一众寒门之人当即愣愣出神。因为这若是真相,便说明方进师兄的死,尚且存在疑点,而若是编织的谎言,又显得多余了。 但无论如何,眼前之人,都算是给出了交代,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 所以残存的寒门子弟,无论于公于私,都合该称其一声... “多谢柳师兄。” 齐呼过后,寒门子弟同样退散,只留下“柳瘟”一人,尚在门外。其摇头晃脑,踱步重新进入大门,与真正的柳望然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建筑之顶,隐匿身形的楚宁月与穆清远,显化身形,此刻前者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我不记得自己,方才讲过昏迷前后的细节,他是如何知晓?” 楚宁月轻声开口,已在四周布下隔音之术,并非叶琼之流能够突破,所以可以放心交谈开口。 “此子现身于此,更有守卫看护,或与风鸣之人有所接触。” 穆清远淡淡开口,对此事仍旧浑不在意,她此刻真正在意的,只有眼前一人而已。她不理解,为何眼前之人的气质,会发生两次转变,亦不知晓,那一句暗语,是从何听来的。 “她说得没错,柳瘟既然出现在此,更吸引了风鸣院弟子瞩目,那么自然也会被风鸣院高层关注。 而风鸣高层之中,对柳瘟最上心者莫过于司徒奇,兴许是先前与司徒奇见过,所以才得到了此种信息,不足为怪。 若是担心此子异常,不如留下神识印记,以观后效。” 白离山的传音再起,语速缓慢,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总感觉他此番说话,有些许小心翼翼,似是在担心什么。 “也好,先离开此处吧。” 楚宁月做出决定,一道印记,无声无息间,落在真正的柳瘟身上。而后便与穆清远离开了秋风苑,却没有立即回四院驻地,而是重返问贤堂。 原因无他,在白离山的判断之中,南宫归元不想暴露苏醒的事实,想要隐身幕后,那么他唯一可用可信之人,便只有南宫霞。 所以只要盯紧南宫霞,便能知晓南宫归元的布局,这样做,并非是利用南宫霞,而是避免其左右为难,毕竟自己算是她半个师父。 楚宁月作此想,于是遁术加快,不多时便已出现在问贤堂侧,那一处不起眼的厢房之外。在其刻意隐藏气息的前提下,便是功法同源,南宫霞想要发现其行踪也非易事。 此刻轻易间,便锁定了南宫霞。 此时的南宫霞,刚从密道之中而出,整个人似乎又憔悴了些许,双目有些无神与迷茫。 她如今,已然见过父亲,已然知晓父亲苏醒。可是父亲似乎对楚师弟,极为忌惮,叮嘱自己万不可将交代之事,泄露于他。 此时的南宫霞,心中万分纠结,因为父亲叮嘱之事,理应告知楚师弟,如此方能尽早破局,找到真相。 可一面是自己的理智与感性,一面又是父亲的叮嘱,纠结之间,颇为煎熬。所幸楚师弟如今不在,若是他在,若是他询问自己,自己才是真的陷入绝境。 沉思许久,南宫霞摊开右手,望向其上父亲书写的三字... “易莫名。” 心念至此,南宫霞飞身离去,而楚宁月与穆清远则紧跟其后。 风鸣院虽有八博士之位,但如今算上司徒奇,也只有六名博士,两位空悬。 除效忠南宫家的董博士,以及立场中立只为风鸣的司徒奇之外,其余四名博士,早已暗中投靠其他四院。 因此在司徒奇尚未出关之前,风鸣院乃是五博士相互制衡,南宫归元一言断之的局面。 可是却无人知晓,这四名博士之中,暗藏一人,与南宫归元私交甚笃。此人正是投效天启院,如今六博士之一的易莫名。 天启院不似其他三院,对风鸣院虎视眈眈,因为天启院曾经乃是五院之首,超然物外。五院最初并非真正的五院,而是并称天启五院,只是后世分化,方才成为如今局势。 而南宫霞此行的目的极为简单,便是确定方才见到的易莫名,不是旁人伪装。同时去探一探,此人口风。 第2340章 黄雀 南宫霞为隐匿身形行踪,自是不敢只凭武道身法,一路以遁术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内院一处别院之外。 此处别院,颇为雅致,内中花草无数,满是生机,与破败的秋风苑成鲜明对比。 院落之中,一名学究打扮的老者,此时徘徊于林间,脚步颇为缓慢,似是闲庭信步,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丝探寻。 “是他?” 半空之中,楚宁月与穆清远一路尾随而来,此刻自然也看到了院中之人。楚宁月不禁想起,自己作为柳瘟刚刚苏醒之时,的确是见过此人。 只不过,这老者当日一言不发,所行所举,皆是跟风顺势,所以被自己轻易忽略。却想不到,南宫霞今日要见的人,竟是他。 也是,看上去越不起眼,反而能够说明此人藏得越深,越不普通。 南宫霞落在院外,此时改遁术为武道轻功,飞入院墙。这样做,自是不想暴露修士手段,且多留一个心思。 然而其刚刚落地,院中踱步的老者,便停下了脚步,沉声开口道: “何人擅闯?” 南宫霞闻言,心下一惊,因为这老者在台面之上的修为,只有六品左右,且因为常年荒废武道,其实力要低于一般的六品。 这样的人,岂会将自己发现得如此轻松? 莫非,他与父亲一样,皆在藏拙? “易博士,是我。” 既已被发现,便没有必要隐藏,因为自己今日之行,注定要与眼前之人交集,不可避免,藏头露尾反而落了下乘。 听到南宫霞的话,老者微微一顿,目光微变,面上立时浮现出一抹假笑,迎上前道: “南宫小姐不在问贤堂守着学丞,为何会来我这里啊?” 眼见老者刻意寒暄,装作陌生,南宫霞决定单刀直入,不做拖延,于是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易伯伯,此处没有外人。” 一声伯伯入耳,易莫名面上不动声色,却是一时语塞。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继续装傻充愣: “南宫小姐,你这是....?” 见对方继续搪塞,南宫霞眉头微皱,思忖过后,一语诛心: “易伯伯,我当日亲眼见到你与父亲在密道之中争吵,我想知道那日的真相。” 南宫霞此举,无异于以身做饵,诱眼前之人上钩。若他的确有问题,隐藏了实力,或者与谋害父亲有关,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在风鸣院之人眼中,自己的实力很是一般,如若眼前之人偷袭出手,定有八成把握,击杀自己。 所以,自己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一旦试探成功,便可省去许多麻烦,直奔主题真相。 不过,南宫霞此言,始终以诈为主,因为南宫归元并没有告诉她,当日密会的老友,便是眼前这位易伯伯。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全系父亲要自己暗查此人,联想之下,也能得到一些眉目。 “南宫...” 易莫名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吐出两字的同时,抬手朝着南宫霞按去,速度颇为缓慢。而后者,并未躲闪,只是暗运术力,随时准备阻挡攻击。 可下一刻,易莫名没有说完的话,却传入其耳中,正是一声... “南宫侄女。” 这一声称谓的改变,意味着易莫名之坦然,他这是已经承认了自己方才的试探。 见其如此坦诚,南宫霞心中放下些许警惕,望着眼前之人,沉声道: “易伯伯,我知道你与父亲私交甚笃,遇刺之事,定然与你无关。但我还是想要知道,当日你们因何争吵,那刺客击伤父亲之后,又是否与您撞上。” “呵呵...” 易莫名苦笑一声,当然知道,对方说不怀疑自己,只是一句客套。她既然今日来了,便定然是想要从自己嘴里,得到一些信息,否则不会轻易离去的。 不过,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 “当日我确与归元有所争执,但争执的内容,却不该由我来说,能否告知于你,还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开口之间,易莫名心中思索,南宫霞今日至此,究竟是南宫归元授意,还是自行前往。若是前者,那便说明南宫归元已经苏醒,只是装作昏迷,他想要隐于幕后。 而若是后者,那么为何她早不来此询问自己真相?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当下局势,所以她才会有所变化。 “可是....” 南宫霞心有不甘,但却知晓,父亲对此的确有所隐瞒。他当时托付自己之时的神色,给自己一种,既不相信,却又无可奈何的错觉。 好似他选择自己,只是无奈之举,只是无人可用。 因此,他没有告知自己当日争吵的细节,更没有告诉自己关于老友之事,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名字,要自己去查此人是否有异,是否为他人易容。 “我与归元争执之事,关乎风鸣大局,却不关乎个人利益,与刺杀之事无关。至于你所说的刺客,我的确与他照过面,而且险些受创。” 易莫名开口之时,眼神没有丝毫躲闪,不似说谎,不过仅凭眼神,还不足以尽信,毕竟心机城府深沉之人,拥有高明骗术。 “那...” “当日那刺客气息不稳,应是先前与你们交手有关,但其出手仍旧十分迅捷,让我来不及施展底牌。可危机之际,我却听到了一阵竹哨声响起,那刺客当即便走。 我见你们并无性命之忧,便先行离去,引来了就近的巡逻弟子,此后之事,你便应该清楚了。” 易莫名说到竹哨之时,微微一顿,似是在回忆昨夜细节,同时有一丝后怕。因为他的状况,与南宫归元不同,并不是藏了修为功体,而是握有一枚底牌,需要时间催动。 可是那日的刺客出手之快,根本容不得他催动底牌,若是没有那一声竹哨,影响了刺客动作,怕是自己此时,已死于利刃之下。 所以可以确定,那日的刺客并非是冲着南宫归元而来,他的目标乃是自己,正可解释,他为何留了南宫归元与南宫霞一命。 “关于此事,我仍有些推断....” 不多时,易莫名便将心中猜测,尽数告知给了南宫霞,包括那刺客的目标,可能是自己。 但同样,他也不解一事,便是密室极为隐秘,而且自己与南宫归元碰面之前,用得是暗号相约,当日的刺客,是如何断定自己就在密室之中的? “什么暗号?” “这...” 对于这个问题,易莫名倒是有些抵触,因为这是他与南宫归元之间的秘密,约定绝不会告知第三人,包括亲属。 不过,眼下那刺客既然能够找来,便说明是联络暗号出了问题。也许用这暗号,能够钓出大鱼,能是破局的线索。 于是,易莫名思忖过后,轻声道: “此事关乎重大,你且附耳过来。” 南宫霞此时,已对易莫名相信了七成,余下三分警惕,亦催动功法,凝结灵气壁障,谨防偷袭。可就在其附耳之时,前方无声无息,后方却有一道寒芒忽现。 正是南宫霞视觉盲区,且寒芒快如闪电,易莫名只觉眼前一亮,两字只来得及说出一字... “小心..” 好在南宫霞早有准备,用来提防易莫名的防御壁障,此刻能够派上用场,心念一转,壁障已成。 然而... “咔嚓。” 寒芒初至,一声脆响。 第2341章 刺客 寒芒初至,一声脆响之中,灵气壁障应声而碎。 南宫霞微微迟疑,一把抓向眼前之人,想要凭借遁术,将其带离此处。可是她却忽略了这一道攻击的迅猛,此时只觉被一道寒意锁定,难以脱逃。 “哼。”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响起一声冷哼,一道火焰壁障瞬间出现在南宫霞身前。烈焰浮现而出的同时,便将寒芒吞没,同时显化出一道人影。 远方,寒芒之主一击失手,此刻眼见强援现身,立时心生退意,转身之间便化为一道残影,想要离开此处。 可就在此时,一股冰冷气机,却忽然间将其锁定,耳中只闻一声竹笛轻响,眼前便是一花,物换星移。再凝神时,眼前已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留在此处。” 火焰壁障散去,显化而出的人影,自是跟随南宫霞而来的楚宁月。此刻为其挡下攻击之后,淡淡开口吐出四字,没有给对方惊吓,或是问询的机会。 自己与穆清远两人同来,一人现身于此,另外一人自然是针对攻击的源头而去。双管齐下,方能出奇克敌。 穆清远所习,并非单纯武道或是术法,乃是一门特殊体系,所以对上此界之人,手段自是难测。躲藏在暗处的面具人,此刻尚且不知,自身早已落入幻境之中。 .... 幻境之内,头戴面具的青年,此时急奔而走,身形一化为三,虚虚实实,正是其赖以生存的特殊身法。而穆清远只能选择其中之一,一路追击,难辨虚实。 看似将要被对方脱出掌控,实则一切皆发生在原地,面具男子所做一切,徒劳而已。 “哼哼...” 真身遁出百丈,面具男子冷笑一声,庆幸平日没有疏于修行,今日险些落入对手的魔掌之中。 可其面上的笑容,还未凝实,脑海之中,便传来一阵嗡鸣之声。 “嗡...” 声出同时,头痛欲裂,面具男子只觉周身一阵热浪席卷而来,好似要将自己碾碎,难以动弹分毫。此时眼前光景,再度易转,清醒之间已见自身陷入一座火牢之中。 “这人...什么来路?” 楚宁月来到穆清远身旁,望着此刻被困火牢之中的面具男子,轻声开口。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她方才从此人身上,察觉到了微弱灵气,但此人最初施展的身法,却在武道范畴。 极像是穆清远那般,身兼武道与术法两者,并非纯粹修士,或是纯粹武者。 然而,丹青天下之中,武道体系与修士体系互斥,强行兼修,虽不会爆体身亡,但却也会此消彼长,难以顾全,绝难修至这等境界。 所以,其中关键,只能询问穆清远解惑。 “他..与我不同。” 穆清远亦是心思敏锐之人,此刻知道楚宁月为何询问自己,但却是摇了摇头,给出的信息极为有限。 对于楚宁月,穆清远保留极少,但也终究存在保留,不会完全将秘密告知对方。所以她只能说,自己与此人不同,却无法解释细节。 不过好在楚宁月对于盟友,素来不会轻易怀疑,所以根本没有发觉穆清远的异常,只当她是真的不清楚。 “你..你是古修?!” 就在此时,面具男子忽然主动出声,此刻望向楚宁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忌惮,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古修?” 楚宁月轻疑一声,望向穆清远,显然这又是一个自己并不清楚的叫法。而且,此人称呼为“你”而非“你们”,也就是说,在他判断之中,只有自己才是“古修”。 而迄今为止,所遇的此界之人,大多是将自己施展的术法,当做是御火奇术,而非修士手段。只有此人,称呼自己为古修。 加之先前了解的一些信息,证明此界之中,曾经存在修士,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修士断绝,灵气全无。 也许,他口中的“古修”便是指此界残存的本土修士了。 “你不是?” 面具男子见状,反问一声的同时,眼神之中的忌惮与一丝不安,缓缓消散。因为他印象之中的古修,残忍嗜杀,自己落入他们手中,唯一的下场便是被当场炼化。 而自己这些人与古修的立场,变相当于不断反转的猎人与猎物。当古修落单之时,己方以众凌寡,那么自己便是猎人,可若一对一,或是人手不足之时,自己便只能是猎物。 “你是何人?为何要偷袭南宫霞?”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冷漠,好似随时皆有可能出手镇杀眼前之人。但她却并不知晓,眼前之人炼有一门特殊功法,能够感应古修杀意。 她此刻看似冷漠,实则周身却没有半分杀意,这让面具男子意识到,眼前之人,或许真的不是古修。 因为古修在面对猎物之时,绝不会虚以委蛇,就像一名成年男子,面对一只蚂蚁之时,绝不会花费口舌功夫,伪装成蚂蚁的同类,获取情报。 “这...” 面具男子闻言语塞,此时下意识望向南宫霞的方向,而后又将目光转回楚宁月,似是在两人之间比较什么。 眼下他虽未开口,但行为却已经暴露了心中所想,一旁的穆清远见状,出声点破道: “那人也不是你口中的古修。” 一声入耳,面具男子眼神微微一变,此时心中更为懊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眼前两人若非古修,又如何会施邪术?只怕不是古修,也与古修脱不了干系,眼下还是不能轻易信任的。 “说吧,你是什么人?你口中的古修又是什么?你为何要杀那老者灭口?” “我没有。” 面具男子再度开口,却只是回答了其中的一个问题,并非全部。因为前两个问题,涉及到组织的秘密,再未信任两人之前,不得泄露。 至于第三个问题,便是自己的私事,这一点,倒是可以解释一下。 他似乎也是知道,单凭这三字,不足以渡过眼下难关,于是思忖些许过后,再度开口: “我与易老相识,加之凛风城内近日异象频生,似有古修现身的痕迹,所以我便蛰伏于此,想要探听信息。 此女既非古修,那方才出手之事便是误会一场,此事我日后自会补偿。至于其他,无可奉告。” 面具男子开口之间,望向远处的南宫霞,或是迫于眼下难关,又或是迫于江湖道义,他决定不再对南宫霞设伏。 并且日后若有机会,会暗中出手助她一次,算是还了今日的失误。 如今仔细想想,虽然自己所用的兵器是特殊制造,专克古修功体,但真正的古修似乎也没有她那么弱,不会被自己一击得手。 “你应该清楚,仅凭这些信息,你今日难以脱身,我若是你,便会坦言相告,或可化敌为友。” 楚宁月说话之时,声音缓和了些许,她虽并不相信眼前之人所言,但却也从对方的字句之中,捕捉到了未知的信息。 虽然与破眼下之局无关,却可进一步了解此界修士,为日后离开此界打下基础。所以她在得到足够信息之前,不会放此人离去。 只可惜,眼前的面具青年,并非是什么老谋深算,或是目光长远之辈。否则他也不会贸然出手,独自一人对付他眼中的古修。 此时冷哼一声,凛然开口,一幅悍不畏死的模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其他...在我未信任你们之前,休想。” 第2342章 古修 楚宁月闻言眉头轻佻,听出了对方言下的周旋之意,既然如此,便还有得谈。 “说吧,你想如何?” 面具青年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如此“配合”,让自己一句话便逆转了局势,取得了主动权,一时之间,得意忘形。 “首先,解开这火牢放我....”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穆清远便淡淡出声,一句话将其打回谷底。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让我一看便知了。” 的确,穆清远修有镜心之术,能可以幻境迷惑对手,捕捉对方心中所想。虽然效果比不上修士的搜魂之法,直接读取记忆,但胜在几乎对受术者没有损伤。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害,想要施展此术,需要施术之人当下修为,远超受术者。可以将受术者打成重伤濒死,或者封其周身气脉,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 而即便满足了施展条件,对于施术者的消耗,亦是十分可怖。 楚宁月虽不知具体情形,但却也知道,施展此法对于穆清远来说消耗极大。她并不会道德绑架自己的盟友,所以下意识便忽略掉了此事,没有要其施展此术。 而如今,穆清远主动提出,性质自然不同,否则只需对南宫归元施展此术,便可探寻其心中所思,无需费此周章。 “你要做什么?!” 眼见穆清远轻抬右手,掌心青芒大作,朝自己眉心虚按而来,面具青年心下一惊。这与典籍之上记载的古修搜魂之术,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既无诚意,我们便用自己的办法。” 开口的同时,楚宁月望向穆清远,见其动作缓慢,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她不是没有见过对方出手,即便隔着火牢,也不会如此迟缓才是,因此她判断穆清远是刻意如此,恐吓对方。 话音落定,楚宁月手中术诀一变,眼前火牢立时有无数烈焰翻腾而出,却非灼烧肉身,而是生出滔天威压,似是四面墙壁,朝着中间挤压而去。 在这股压力面前,面具青年周身难以动弹分毫,便是想要自尽,也徒劳无功。 这一刻,楚宁月便是要对方认清现实,自己愿意听他开口,是给他活命的机会,不是非要对方与自己合作。 “住..住手!” 面具男子声嘶力竭,喊出一句,可是周围的火墙,却没有半分停歇之势。他很清楚,自己若再不说些什么,今日绝难脱逃。 而且自己无法脱逃是小,一旦身中搜魂之术,便会暴露组织信息,到时就成了罪人。所以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至少要争取到一刻的行动自由。 “古修擅使邪术,为祸世间,吞噬他人功体增益己身,为天下正道所不容。” 听到面具男子开口,楚宁月知晓计策奏效,此刻当然不会继续施压,却也不会撤去手段。 感受到周身压力,不再增加,面具男子知晓,自己的判断无误。所以,眼下仍需要给出更多的信息,却又不能暴露组织的关键信息。 于是思忖过后,继续开口道: “受其所害而侥幸不死者,百中无一,会化为无智尸傀,攻击路人,至死方休。而受其所害,仍能留有神志者,则万中无一,化身成为地狱修罗。” “何为地狱修罗?” 见面具男子迟迟没有继续开口,楚宁月主动发问,但得到的答案,却让其一阵无语。 “身陷地狱,于生死边缘徘徊而出,以肃清古修为己任,既是大义,亦是为自身复仇,是谓修罗。” 面具男子的话,意味着他口中的地狱修罗,便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这一类人。 虽然此子极力掩盖信息,但楚宁月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关键。 也许,面具男子这种身兼武道与一丝灵气的体系来源,便是与受古修所害,侥幸不死有关。而这样的人,在他的描述中极为少见,因此他背后的组织,人数一定不多。 “无智尸傀...” 想到此物,楚宁月微微一顿,因为当初在荒山之上,自己便遭遇过此类尸傀袭击。此后,在千丈峡谷之外,亦曾如此。 当时只以为,那些东西是被阴森死气影响,断绝生机的无辜路人,却不想,还有此种可能。 只是无法确定,当初自己所见的那些东西,是否与此子口中的“无智尸傀”是同一物,但至少多了一条线索。 面具青年虽然被困于人,但他此时心中却计较良多。他的本意,是用些许信息,换取对方放自己片刻行动自由,然后自己便催功自爆,同归于尽。 即便炸不死对方,也能守住组织的秘密。 可是没有人生来,便是向死而生,求生乃是人族本能。所以如果没必要自尽,面具青年也不会一心赴死。 此刻望着楚宁月,陷入思索的模样,心中不禁思忖,此人是古修,或者与古修有关的可能性。以对方的实力,似乎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演戏。 更何况,自己也从未听说过,那些古修在面对自己这些人时,会开口交流什么。 “你是如何判断出,我是你口中的古修?” 楚宁月思绪回转,再度开口,眼下这个问题,倒不是给自己所问,而是为了南宫霞。 因为自己并不清楚,南域之中像是面具青年这样的人,还存在多少。 自己可以自保,但南宫霞与萧无玉,只是初入修行之列,他们两人不能自保。如果对上这些人,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如果能够知晓他们的判断方式,也许就能避免这种麻烦,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此处。 “气息。古修常年吸收他人功体,会凝成一种特殊气息,可被我等所习功法感应。加之你所用术法与古修相似,所以...” 楚宁月闻言,陷入一阵沉默,因为对方判断的方式,显然是修士术法,加上特殊的气息,二者综合。可若是对方口中的气息,指得是修士灵气,那么事情便有些复杂。 因为凝气境的修士,尚且无法做到气息全部内敛,萧无玉与南宫霞两人,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摆脱这些潜在的危险。 “可是这种气息?” 说话间,楚宁月不在收敛修士灵气,周身气息,蔓延而出。 面具青年当即眼神一变,极为紧张,由于带着面具,剧变的脸色,没有显露而出。他此刻虽然没有开口,但却已经告诉了楚宁月,他的答案。 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棘手。 “不对...” 可就在此时,面具青年眼中的紧张,却开始消散,转而变成疑惑。因为他发觉,体内功法对于这种气息,的确有所感应,第一时间的感觉,是与古修一般无二。 但若仔细看来,这股气息,与古修还是存在着本质区别。 因为古修周身的气息,具有强烈的戾气,以及狂暴之力。可是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却如流水一般,温和无比。 “你身上的气息,仔细感知,的确与古修不同。” 面具青年对于组织十分自信,觉得在组织的功法面前,没有古修可以隐藏气息。所以,他并没有思考,楚宁月佯装气息的可能性。 此时凭借气息,已经相信了眼前之人,不是古修。 但...一个棘手的问题,却摆在了楚宁月面前。 她本来只是想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些信息,然后便将人放了,并没有想着长远合作。可是如今,自己却需要为南宫霞与萧无玉,寻一道“免死金牌”。 因为很明显,面具青年见到自己气息的第一反应乃是惊惧与紧张,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灵气,与他口中古修周身的气息极为相似。 而暴起出手,往往看得就是第一反应,而非仔细捉摸。 所以,只有留着眼前之人,甚至让他清楚,萧无玉与南宫霞并非古修,再借他之口,告知其南域的同伴,如此... 方能保证自己不在之时,南宫霞与萧无玉,不会受其攻击埋伏... 第2343章 化友 “如何?” 不多时,楚宁月收敛气息,再度开口,望向眼前之人。既已决定留下此人,借其之口传递信息,那么便需要基础的信任。 “你..确与古修不同。” 面具青年虽是行事莽撞,但却也并非完全无智之辈,此刻能够看得出,眼前之人对自己并无敌意,所以也愿意稍稍配合。 “你既明白此点,便该知晓我们与你口中所言的古修,并非同族。” 说话间,楚宁月挥手撤去火牢,释出自身善意,此刻并不担心,眼前之人会立即遁走。 自己该给出的信息,已然给出,只要对方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便会传递回他的组织。届时出手之时,自会斟酌再三,以免过多树敌。 而若对方不走,则可进一步交谈,了解更多信息的同时,亦让此人清晰地认知,何为丹青天下修士,何为此界古修。 “眼下,我只能确定你并非古修,但你的同伴,尚需一一验证。” 自火牢脱困,面具青年轻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而眼下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自爆功体,同归于尽。 没有人生来求死,尤其是他们这些,曾经在古修手中死过一次的人。复仇之余,若对得起本心,不负道义,那么求活便是本能之许。 “可以。” 见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当即应下,转身便朝南宫霞所在方位飞去。可其刚刚动身,耳中便响起一道传音: “不可,此人立场未明,也许是想要探听你还有何人同行。” 这句话,若是自白离山口中说出,那么楚宁月不会有丝毫意外。可是这句话,偏偏是从穆清远的口中传出,这让她感觉到十分意外。 穆清远天生喜静,素来话少,虽然一直同行,也会配合行事,但极少主动关注什么,也极少发表看法。 如今这作态,倒是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但随即便传音回复道: “与其让此人心存疑虑,离去之后伺机而动,倒不如借其之口,化被动为主动。眼下他已发现了南宫霞的存在,若置之不理,恐怕麻烦不止不休。” 传音落定,穆清远再无回话,而是默默跟上,独留面具男子一人,有些愣愣出神。 方才还是对手的两人,如今轻易放过了自己,似对自己毫不设防一般,转身便走,根本不担心自己趁机逃离,这让自己心中十分好奇。 对方待己以诚,若自己就此遁走,反而是落了下风,既失风骨,也少道义。所以思忖之下,面具青年,亦是快步跟上。 ... 不多时,三人重回别院,而南宫霞果真没有离开此处,一直静待楚宁月回归。 此时眼见三人重新现身,目光先是在面具青年身上一顿,而后便落回了楚宁月身上,视旁人若无物。 虽然心中疑惑,也十分在意那面具青年的身份,但还是想要听眼前之人,主动说给自己听。 “此人方才攻击于你,皆因将你当做了古修,而此人立场与古修敌对,所以才会暴起出手。眼下误会已然解开大半,化敌为友。” 楚宁月稍作解释,却有所保留,因为她只能确定,眼前面具男子攻击自己与南宫霞,乃是因为他口中的仇恨。 可是却无法确定,此子与刺杀南宫归元刺客,没有丝毫关联。这件事,毕竟事关南宫归元,南宫霞不会马虎。 “嗯?” 说话间,面具青年已然朝着南宫霞靠近而去,后者轻疑一声,用以警告,可前者却似浑不在意,仍旧上前。 楚宁月见状,心中暗道此子行事果然直球,而后出声解释道: “此子想要确定你我并非古修,所以只需释放气息,让其感应即可。” 南宫霞闻言,心下释然,但对于眼前这刚刚攻击自己,如今又一言不发靠近自己的家伙,已是十分反感。 不过看在楚宁月的面子上,还是忍下了这份反感,主动释出气息,供对方感应。 楚宁月是转脉境修为,修炼得乃是圣功残阳神诀,功体雄厚,气息磅礴,所以全力施展之下,对方感知起来轻而易举。 可是南宫霞只是凝气境修为,修炼的又只是玄功残阳诀,气息比之前者,自要弱上许多。此刻便是全力施为,面具男子也无法轻易得出结论。 此时在其周围不断踱步游走,好似在看一个珍奇生物一般。这种眼神,让南宫霞心下颇为不悦,但一想到,此事是楚师弟托付,便也暗自忍下。 直至半刻钟后,面具男子方才停步,有了其他动作。 “方才果真误会一场,对不住。” 面具青年抱拳一礼,沉声开口道歉,举动虽然有些突兀,但却让南宫霞对他的恶感,稍稍降低了些许,象征性地说了一句: “无妨。” 可眼下看似风波已定,实际上却是暗藏危机,因为楚宁月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便是此人感知气息,判断对方是否古修的速度,与目标修士的气息强度有关。 此人是在和平状态之下观察,仍需要耗费如此之久的时间,如若是在野外遭遇,怕是定会因为第一印象,暴起出手。 即便萧无玉的修为,要略高于南宫霞,但若没有提前知晓他并非古修,这些人怕是也无法立即分辨出其中的细节差别。 所以自己留下此人,是正确的选择,只有让此人亲自判断之后,再通过其口述,向其背后组织传递信息,如此才能让南宫霞与萧无玉,免于无妄之灾。 这两人如今如何说,也算是残阳宫记名弟子,既是弟子,即便自己想要做甩手掌柜,也不能做得太过。 不过,在带此人去见萧无玉之前,仍需处理完眼下之事,毕竟此行的初心,乃是调查南宫归元隐藏的信息与真相。 “小友,南宫侄女是我看着长大,她绝非你口中的古修。”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南宫霞身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易莫名,此时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可谓是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无。 虽说面具青年偷袭在前,他没机会解释,但方才面具青年现身之后,他却有机会开口。 可是,他如今偏偏拖到一切尘埃落定,方才开口说出这一句回护,看似是在帮助南宫霞,实则却暴露了他对南宫霞的不信任。 若非如此,便是有其他考量。 “易老,此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算我欠这位姑娘一个人情,日后定然补上。” 面具青年说话之间,望向南宫霞,微微欠身,方才如何鲁莽,如今便如何谦逊。只可惜,一个人判断另一个人时,第一印象颇为重要。 在南宫霞心中,对此人的观感极差,不是寥寥数句,便能彻底逆转的。 然而...易莫名再度开口,却是引出了他先前迟迟不肯解释的主要原因... “也许眼下,便有这样的机会。” 是了,在易莫名看来,有些误会,需要一个人自行排查,旁人担保做不了数。而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有一些事,方才能够放在台面之上。 “洗耳恭听。” “南宫侄女来寻我,便是想要知道当日的刺客信息。而那刺客,潜在风鸣院许久不曾现身,属于台面之下的势力,而小友你亦是如此。 所以,你或许可以助她,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光景。” 第2344章 突袭 易莫名此言一出,面具青年微微一顿,因为对方此言,无疑是想要自己协助眼前这些人,可是自己对她们并不够信任。 更何况,此地既然没有古修,那自己便该继续隐匿踪迹,不该随意暴露人前。相助这些人,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我虽未见过小友口中的古修,但听你所言,古修十分危险,凭你三人之力恐怕很难得手。多一个朋友,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东方上使实力不凡,或可助你扫荡古修。” 易莫名再度开口,却是在为楚宁月与面具青年搭线,似乎想要两人看到彼此的价值,达成合作。但某种意义上,却算是道德捆绑了楚宁月。 因为面具青年能够提供的信息,只能助到南宫霞,却助不到楚宁月,但交换利益的出力之人,却是后者。 “易老你...” 面具青年闻言语塞,自己与易莫名相识数久,对方对自己知根知底,所以算是南域之中,组织之外,交往最密之人,也知晓一些组织的信息。 这信息之中,便包含了此行南域的行动小组成员,只有三个。 三人联手,可以施展一种合击阵法,面对纯粹武夫之时,威力普通,但面对古修之时,却能实力倍增。 因此,三人的身份极为隐秘,分别藏身于南域三镇一城之中,平日里极少碰面。为得便是担心身份败露,被人击破。 “小友见谅,我并非有意逼你选择,而是眼下机会难得,此事于你们双方皆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易莫名沉声开口,朝着面具青年微微一礼,后者身形一顿,绝不敢受。 两人之所以相识,便是因为面具青年一次任务外出之时,重伤濒死,乃是易莫名所救,故而对其十分信任。 所以此刻,他自然觉得易老是真心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实力超绝的盟友。 “你..真能助我们对付古修?” 终于,面具青年心中妥协,因为易老已将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暴露了些许信息给对方。自己若不合作,便又只剩下自爆功体,同归于尽灭口一条路可选。 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前者。 “...” 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望向一旁的易莫名,但同时,却看到了南宫霞对自己投来的期望目光。一时迟疑,转头道: “若你口中的古修,当真为祸此间,滥杀无辜,我若撞上自然不会袖手。” 楚宁月的话说得十分坚定,因为她并非是在诓骗对方,她说的关键在于“撞上”二字,如果她真的撞上古修,怕是自己不动手,对方也会动手。 等等,古修.... 当日峡谷之中遭遇,后来被穆清远带走,险些夺舍于她的那名修士,是否便是古修? “好!如此,你便算是我们半个自己人了。” 面具青年说话之间,好似是做出了巨大努力,下了很大决心之后,方才得到了这个结果。 而楚宁月对此人,既无恶感,也无好感,但想到日后免不了合作,便主动开口道: “既是自己人,有一件事需要同你说。” “何事?” ....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当日峡谷之中,遭遇的神秘修士,以及此人被拿住之后的作为,一一告知给了眼前的面具青年。 不过楚宁月毕竟只是亲身与其一战,将之拿住交给穆清远,便与这修士再没了交集。所以一些细节,仍需要穆清远亲自开口。 只是,此时的穆清远,似乎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她虽是自己的盟友,但自己却不能逼迫她行事。毕竟此事的根本,得利者乃是南宫霞,与她无关。 好在面具青年,并不是什么问根究底之人,此时面色凝重,沉声开口: “这么说,那人已经陨灭,死无对证了?” “嗯?” 面具青年这话,很难让楚宁月不去多想,于是轻疑一声。而这对白离山十分奏效的轻疑,似乎对眼前之人,也很是有用。 后者赶忙出声道: “我的意思不是怀疑二位,而是古修不会轻易陨灭,即便肉身消亡,未经特殊手段处置,也极容易借体寄生。” 说话间,面具青年望向穆清远,方才被对方所困,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此女,如今仔细观察之下,不免又让这世间,多了一个被其容貌吸引的少年郎。 但与叶琼不同,面具青年只是短暂失神,便恢复过来,摇了摇头道: “我观这位姑娘气息纯正,不似被古修寄宿,更何况若她是古修宿体,我方才已经是死人一个。只是不知,当日那人陨灭之时,周围可有什么异常之物?” 听到这里,穆清远似有所动,此时右手一挥之间,白光一闪,一柄锈迹斑驳的柴刀,出现在手中。 这柴刀,正是自那处山村之中所得,当时山中异象频生,自己曾前往异象之处查看,却并未发现其他修士踪迹,只看到这一柄破旧的柴刀。 而此柴刀之上,泛着微弱光华,当时觉得古怪,便将其收起。后来发生之事诸多,加之楚宁月从未询问异象的细节,所以她便也忘了此事。 如今想来,这柴刀的确有些古怪与不同。 “可是此物?” 说话间,穆清远将柴刀交于面具青年,后者接过柴刀,微微一愣。 因为他并未在柴刀之中,感觉到任何古修气息,但却也能略微察觉到,这柄柴刀并非凡物。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下一刻周身气息不由自主地爆发而出,腰间一枚断刃,忽然不受控制,脱离而去,被柴刀吸附。 “不好!” 面具青年惊呼一声,立时松开柴刀,下意识便朝易莫名而去,护在其身前。而穆清远则是颇为主动,挡在了南宫霞身前,将其护住。 如今转眼之间,距离柴刀最近的,便只剩下了楚宁月。 而楚宁月此时周身气息暴动,似乎不受控制,眼神空洞迷离,似乎走火入魔。 .... 识海之中,楚宁月神识化身再现,又一次是被白离山强行拉入。心中正疑惑间,便看到孤岛之上的黑袍人,正与一道黑雾幻化的身影交手。 “这里可是你的识海,还不快来助我?” 白离山冷哼一声,周身散发出一道磅礴气劲,震退了眼前的黑影,同时出声求援。 这一刻,楚宁月明白了,对方为何强行拉自己入识海,原来是遇上了对手。可是正如对方所说,这里是自己的识海,如何会在自己不知的情况下,出现外来者? “来不及解释太多,我本以为当日此人已湮灭于此,不想是精心蛰伏,静待时机。如今时机已至,终于坐不住了。” 白离山虽然语速颇快,一幅楚宁月若再不出手,他便要落败的样子。但其出手之间,却行云流水,颇为惬意,仿佛眼前的黑影,对他并不能产生多大威胁。 这是因为,论个人实力,白离山远在黑影之上,否则当初也无法将其吞噬。可是此地毕竟是楚宁月的识海,如果长久争斗,必定会损其神识,且有一些手段,无法施展。 所以这黑影,不能由白离山来炼化,必须由楚宁月自行处置,他只能做辅助之用。 这也是为何他要强拉楚宁月,入此。 第2345章 残识(上) 天生异象,黑云压顶风雨欲来,风鸣内院,无名别院之中,变故突生。 楚宁月周身气息暴动,双眼迷离,被迫进入自身识海空间之内,而其肉身之前柴刀断刃合二为一,乃是元凶所在。 “不好!” 面具青年见状,心下一惊,其此刻已经可以确定,那柴刀断刃合一之后,便是古修宿体所在。而这古修残识合一之后,第一个目标便是冲击就近之人。 虽然不知,为何以楚宁月的实力会轻易受制,但此刻困境已成事实。 面具青年轻呼一声,迅速自腰间取出一柄短刃,而后割破中指,滴血而出,于地面之上刻画起符文。 短刃与地面符文,清光大作,似是引得柴刀断刃警觉,化出道道气劲,朝其攻杀而去。面具青年显然没有提前做好应对,此刻面色骤变。 “专心布阵。” 就在此时,一旁的穆清远忽然挡在其身前,手中无痕剑再出,凝成一道剑网,将眼前无数气劲尽数阻挡,而后轻声开口。 “好!” 眼见有人护法,面具青年不再保留,于地面之上刻画的速度更快,指尖血珠也已化为血线,似是不惜此身。 三息过后,阵法符文已成,柴刀断刃之内不断迸发而出的凌厉气劲,此时已显镇压之相,其上气息,不断减弱。 面具青年见状,长出了一口气,身形却是一阵踉跄,因为他割破中指逼出的并非凡血,而是精血。本该是三人联手的阵法,如今由他一人完成,耗损颇为严重。 不过看着局面暂时稳定,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只是... 心念至此,面具青年望向一旁的楚宁月,心中开始犹豫不定,因为按照组织之中的惯例,凡是被古修入体之人,几乎九成九皆难逃厄运。 所以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乃是趁此人意识尚未完全被古修取代,攻而杀之。如此,便能逼得古修残识离体,再借助阵法镇杀。 可是... 眼下自己已经颇为虚弱,而这里除了易老之外,恐怕都不会坐视自己出手击杀那人。思忖之下,也只得心中期望,对方不要落败得太快。 至少撑到自己净化柴刀断刃.... ... 同一时间,识海之中,白离山一掌挥出,如排云倒海,气劲磅礴而出,将黑影再次逼退。同时望着一旁的楚宁月,沉声开口道: “这里可是你的识海,我若继续施为,恐会令你神识震荡,莫要再袖手旁观了。” 然而,楚宁月却仍旧待在原地,没有出手,因为白离山的语气虽然严肃,但举手投足之间,始终带着一幅轻松惬意。 虽然她并不认为白离山会害自己,但总归心中有些抵触,想要再观察一番。 “你就这样开口,不怕它听了去么?” 是了,楚宁月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白离山当真受制于环境,无法发挥实力,那么此事防止对方知晓还来不及,怎会当场告知? “反正它不久之后便是死物一个,知道了又有何妨呢?” 白离山的话,似乎触怒了黑影,但这黑影只是一道残识,并不完整,所以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只是觉得自己被人轻视。 此刻口中怒吼一声,声浪席卷八方,引得孤岛之外,海浪一阵翻涌,风云异变。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感觉到神识化身,有一瞬触动,似在这一声怒吼之中,被削弱了些许。而白离山见状,则是无奈摇头道: “楚道友若是再观战下去,恐怕不用等我全力出手,神识激荡,此物也可让你陷入紊乱之中了。” “哼。” 听到白离山的话,楚宁月冷哼一声,但身形却也是一闪,出现在半空之中。 这里是她的识海,所以施展手段,可以突破功体限制。 她曾修炼残阳诀,乃是一名紫府玄丹境修士,后来散功重修,转炼残阳神诀,因为此功法过于霸道,所以一身剑修之法皆废,只能专修五行术法。 但若说最擅长的手段,仍是剑修。 此时手中剑诀一凝,身后三十六柄飞剑显化而出,凝成一道剑气轮盘,于身后旋转。每旋转一圈,飞剑便凝实一分,其周身气息便更盛一分。 黑影本与白离山交手,注意力皆在他的身上,此刻却本能感受到威胁,猛然转身看向半空。 目光对视之间,楚宁月一指点出,三十六柄飞剑齐出,直取黑影胸前要害。 似是感受到了威胁,黑影忽然咆哮一声,身后一道虚影浮现而出,乃是一只巨大乌龟。下一刻,三十六柄飞剑齐至,乌龟虚影却在此时张开了血盆大口,用力一吸,将飞剑尽数吞没,化为无形。 眼见对手施展神通,化解了三十六剑,楚宁月望向一旁的白离山,目露询问之色,似是在问: “你怎么不早说它有这种神通?” 却见一旁的白离山,此刻默默后退,退出百丈,退出战局,摊了摊手道: “楚道友出剑太快,我没来得及讲,这黑影似乎能够吸收一定范围之外的远程攻击,近身十丈之内,则无法化力。” 见白离山一幅袖手旁观的模样,楚宁月心中不悦,心道你要我入局,自己却跑到一边,实在可恶。而眼下这黑影,见过自己一剑之后,也不再攻击白离山,自己无疑惹上了麻烦。 不过想到,这里毕竟是自己的识海,这一丝不悦,便也淡了许多,但对白离山,始终不满。 既然十丈之外的攻击无效,那么便只能近身,对于这一点,楚宁月倒不怀疑白离山的判断。身形一动之间,已化为一道残影,朝着黑影攻去,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黑影只是一道残识,思考能力有限,此时眼见眼前之人一剑刺来,却如百剑齐行,自四面八方同时出现,一时之间,眼花缭乱,难辨真身。 只得奋起出手,拍出一道气浪,震散眼前虚影大半。 “嗤。” 随着一声轻响,一柄长剑贯穿黑影,透体而出,楚宁月随即现身。其太久不用剑修手段,总归有些生疏,加上这里毕竟是识海,施展招式威力有限。 所以这一剑化千之术,到她手中便成了一剑化百,但也足够。 虽以真实一剑洞穿对手,实则却是以百剑齐至,摧破之力极强。对方正确的应对方式,应是凭借遁术,腾空而起,便可躲过这一击。 因为这一剑化千之术,化得乃是围攻之剑,剑影密不透风,却对上空没有封锁。需得修炼至一剑化万剑之时,方能凝成剑网,再无破绽。 这一剑,其实只是楚宁月的试探,她想要知道眼前的黑衣,战斗经验如何,是否还有底牌。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一击克敌。 实属意外。 “楚道友可莫要大意。” 就在此时,白离山再度开口,话音刚落,黑影胸前被贯穿而过的漏洞,便迅速复原。虽然复原伤势,让其周身气息变得稍弱了一分,但修复的速度却是惊人。 “我又忘了讲,此物恢复力极强,楚道友还需小心应对。” 白离山此时神色,带着三分玩味,三分得意,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出手,为什么我对付此物如此无奈啊?” 第2346章 残识(中) 一击未能得手,楚宁月心念一动,人影已出现在十余丈外,此时凌空而立,压下对白离山的不满,陷入短暂沉思之中。 此地乃是自身识海,其内法则自然与外界不同,无法常理度之。这黑影能够潜伏在识海之中数久,必定与白离山脱不了干系。 而它今日爆发,想来是与自己腰间的断刃,以及那柄柴刀有关,让它觉得有了可趁之机。 但刚刚短暂交手,自己却能判断出,这黑影的思考能力,似乎极差,并不似完整修士灵识,倒像是一丝残魂。 残魂无体,走得乃是魂修路数,好在自己曾在小元山地底世界之中,见识过魂修一脉,懂得其中几分关键信息。 眼前黑影,看似能可吸纳攻击,迅速恢复伤势,实则却只是一种障眼法。因为方才此黑影恢复伤势之时,周身气息有明显减弱,提及也有微弱改变。 也就是说,眼前的黑衣虽成人形,但却不是真人,只是魂力凝聚而出的轮廓,支撑其运行的根本,仍是魂力二字。 所谓的复原伤口,其实不过是调用外围气息,填补中空地带,并非当真不死不灭。 想通这一点的楚宁月,望向一旁的白离山,眉头不禁微皱,因为白离山虽未跟随自己经历过地下世界,但此人观察力一向敏锐,说不定早已看出此点。 但他,却选择了沉默。 “看来楚道友是明白了什么,不错,不错。” 白离山的话,让楚宁月有些生气,她不明白这些信息,对方为何不明言,非要自己主动去发现。明明白离山若主动告知,她不会有半分怀疑,为何要这般兜兜绕绕? 而她怕是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明白白离山心中所思,因为后者想要的,乃是磨练前者,包括但并不限于心性、观察力与城府。 即便这个过程,可能会让对方厌恶自己,但只要结果是好的,便无大碍。而之所以要磨练她的心性,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由她自己去发现,不能由旁人去说。 因为这件事,关乎到她的性命安危,关乎到残阳宫的存亡,但却涉及到一个她完全信任之人。而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并不能在此人面前,暴露存在,亦或是愚蠢地用自身信任,与那人抵消。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心道“你果然知道”,眼下危机尚未解除,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于是按下情绪,再度凝望眼前黑影。 这黑影能够吸收十丈之外的远程手段,但似乎自身也不擅长远程手段,否则方才它早已趁着楚宁月思索之际出手。 心念一动间,楚宁月临身九丈,指尖寒芒一闪,一柄赤红长剑立时上手,使得其周身气息,激增三成。 这柄赤红长剑,乃是当年大师兄在自己成人礼时所赠,亦是自己的本命法宝,一路祭炼之下,早已达到灵兵之列。可随着自己散功重修,这柄长剑也被迫封印,再难唤出。 如今若非在识海之中,莫说是召唤此剑,便是模拟出剑形,也是十分困难。 “渊虹!” 一声出口同时,楚宁月右手轻挥,一剑横斩而开,斩出一轮明月,斩起千层海浪,若非此地是她自身的识海,怕是早已地裂山倾。 一旁的白离山,一幅兴致缺缺的模样,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光景。 自己早前便说过,这里是她的识海,所以她出手之时,自身术力才不会侵蚀自身识海。若由自己出手,弄出这样的动静,必会让其神识动荡,多半重伤。 剑气横斩而下,瞬息而至,黑影根本来不及躲闪,此时身后巨龟虚影再现,开口便要吞噬剑光。 可就在此时,原本欲斩落敌方首级的一剑,却化为漫天光华,笼罩此间。月华倾泻之间,浸染黑影周身黑雾。 黑影身形,以及身后虚影,皆为之一顿,好似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般,此刻竟难以动弹分毫。 楚宁月面色平静,知晓自己已然得手,这黑影既是魂力所凝,那只需以修士清气,压制魂体气息即可。而只需将其周身气息牵引,再攻其要害,其便无法调转外围气息,填充中枢。 只是...这一击,需得威力十足,否则不足以定战局乾坤。可自己手中渊虹,月华倾泻,已耗去大半心神,很难在锁定对方周身全部气息的同时,斩出至强一剑。 灭杀黑影。 “...” 心念至此,楚宁月望向一旁的白离山,见其一幅看戏模样,心中便升起不悦。但想到稍后,可能还需对方出手相助,便将这不悦压下。 可是,自己的一句话还未出口,便闻对方一声... “欸,楚道友莫要看我,专心对敌,我刚才耗损严重还没恢复,出不了手。” 话音方落,白离山故意干咳两声,极为虚假,好似生怕楚宁月看不出来,对方是刻意如此,不肯帮忙。 “你想做什么?” 楚宁月淡淡开口,心中猜测对方故意不出手,是想与自己谈什么条件。此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心境,似乎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从一开始,便不告诉自己诸多信息。 他说不定,早就算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需要求助于他。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我怕是已被千刀万剐,楚道友,别这么看着我。” 听到白离山的话,楚宁月更加不悦,此刻已知对方所求非同小可。于是沉吟半息,沉声开口: “说吧,你想要什么?” 然而... “欸,我已说过,今日我不便出手,更何况楚道友也不需要我出手。” 楚宁月此时心中不悦,已化为几分怒意,哪里会去思考对方,言语的含义?此时只当对方是刻意刁难,想要自己付出更多的代价。 “嗯?” 这一声轻疑,之前颇为管用,既是白离山在卖关子之时对他的警告,也是妥协与恐吓。 可是这百试百灵的一声轻疑,今日却没了应有的效果,白离山微微摇头,闭上了双眼,一副死活不肯出手的模样。 僵持三息,月华倾泻仍在,但威力却已开始消散,使得黑影背后的巨龟虚影,有了些许变化。而眼见自己的楚道友,如今重点全放在了对自己的不满之上,是断不会发现其中关键。 白离山无奈出声... “这里可是楚道友的识海,楚道友便是万能。一个楚道友,或许做不到,但若是两个三个,便能化腐朽为传说。” 话音落定,楚宁月双目微凝,虽然心中依旧不悦,但经过三息缓冲,却终于开始思考,对方言语之中的含义。 这里是自己的识海,规则与外界不同... 一个或许不行,但三个... 他这是要自己,施分神之术。 第2347章 残识(下) “不好!” 别院之中,以血结阵的面具男子,忽然惊呼一声,身形疾退。作为布阵之人,他最为清楚阵内情形,亦知这三人诛邪阵法,即便是以血布阵,以自己一人之力也太过牵强。 本以为眼前古修孱弱,能可以一己之力镇杀,却不想对方刚刚并未使出全力,如今全力施为之下,已有突破阵法之相。 穆清远虽知几分阵法,但对于眼前面具男子所设之阵,却并不了解。此刻即便有心,也无力相助,更何况她所在意的并非是阵法之中的柴刀残刃,而是.... 识海之中... “楚道友,你的时间不多了。” 孤岛之上,始终优哉游哉的白离山,忽然开口,随即席地而坐,手中乌光一闪,一床漆黑古琴立时浮现而出,却在现身瞬间,被一阵迷雾笼罩。 楚宁月此时心神,皆在眼前黑影之上,自然没有关注这漆黑古琴,否则她必会心生疑惑。因为她早前,曾经见过这古琴,白离山不该拥有此物。 白离山双手抚琴,却不知以何种手段,弹出一道哑琴,只见琴弦舞动,不闻琴音传出。但识海之中,却凝成了一道无形光幕,遮天蔽日,盖住了整片识海。 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于无... 楚宁月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却知晓,眼下白离山绝不会出手相助自己,所以斩杀眼前黑影,只有凭借自身之力。 可是修士施展分神之术,以自己转脉境的修为,实在太过凶险,即便自己的神识已达假丹之境。但随即,她便想到当日与白离山一同,开启意识之战时的细节。 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下一刻,心念一动之间,一道虚影突兀浮现在楚宁月对面二十丈开外,黑影后方。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她知晓自己的猜测无误,这并不是什么修士分神之术,而是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自己可以随意创造。 是了,自己如今的身体并非实体,而是如同这黑影一般,只是化身如此,本质上乃是神识之力。所以只要控制得当,便可分化神识之力,凝成一道或是数道分身。 这些分身,只能存在于识海之中,与修士分神之术,能可踏出识海不同,对付眼下困境,已然足够。 心念至此,楚宁月加催神识,三道虚影自黑影身后三个方位浮现,刚一现身,便是手持长剑,疾攻而去。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黑影正在逐渐摆脱控制,亦知晓自己分出三道神识,无法支撑太久。 下一刻,三道分身化光而去,如风似电,于孤岛之上带起道道青色剑影,切割黑影。剑影所过,黑影立时残破不堪,外围黑气想要填补中枢,却被明月所制,难以动弹。 剑光分化之下,黑影中枢迅速溃散,黑气无法及时填补,使得黑影口中发出阵阵咆哮,但挣脱控制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小。 此举虽然无法一举斩除黑影,却能让其气息实力大跌,最终消磨至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楚道友做得不错,只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了。” 就在此时,一旁抚琴的白离山,忽然出声,声出同时,抬手朝着残破黑影,凌空一抓。一道凌厉吸力,立时自其掌心迸发而出。 黑影口中,立时发出一阵怪叫,似是感受到了恐惧,既是抗拒,也是绝望。 “你做什么?” 楚宁月没有阻止白离山,但她却想要知道,对方意欲何为,方才逐步指引,是否便是为了这一刻。 “眼下已没有时间斩除此物,好在此物气息,已被楚道友磨去七成。接下来这里的事,交给我便可,此物残存魂力,与其浪费,不如供我滋养一番,而外面的人,还需要你去救。” 白离山淡淡开口,对于自己的目的,没有丝毫隐瞒。这黑影的魂力,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滋补之物,但先前若要吞噬全盛的黑影,必会让楚宁月神识激荡。 这就好比一块未经切割的食材,想要一口吞下,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可若经过切割烹饪,虽然体积比原来小上许多,但却可以轻易吞服。 “你...” 楚宁月之所以能够容忍,自己的识海之中另存他人,一是因为一开始的确没有办法斩除此人,二则是因为此人一路同行而来,对自己也算助益良多。 虽然他为人不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旁人性命如草芥,但每每行事之前,却也会将心思,完全告知自己,做与不做,皆由自己判断。 正如此时,他若刻意隐瞒吸收魂体的真相,那楚宁月多半会心生芥蒂,疑他是否所做一切,皆为了此时。 可是他主动坦然,反而让楚宁月一时之间,恨不起来。但一想到,那黑影很有可能是古修残识,而白离山要做的是吞噬此物,便又觉得十分抵触。 虽然这不是吞噬修士,但手法,也有些近似邪修了。 “我能提前苏醒,确与此物有关,如今吸收其残存魂力,想来能够将上次损耗补回大半。若楚道友接受不来,我不动它便是。” 白离山极少解释什么,但此刻却是真心不希望,楚宁月多心多想,因为今日旁敲侧击,教她的内容,才是重点,不该让她将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自行退出了识海,可刚刚睁开双眼,便见那一柄融合了残刃的柴刀之上,浮现出一道中年男子的虚影,此刻负手而立,悬浮于半空。 “蝼蚁也敢忤逆本座,当赐尔等千刀万剐之刑!” 说话间,虚影抬手虚按,周围劲风呼啸不止,如刀似刃,直取眼前四人而去。而穆清远当机立断,抽身疾退,没有去管距离虚影最近的面具男子,而是护住了南宫霞与易莫名。 并非她见死不救,而是距离之上来不及出手,如若皆要相救,恐怕反而会增添危险,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唔..” 面具男子刚刚以血布阵,如今阵法被破,本就遭了反噬,又被虚影首个针对,此刻周身骨骼不断脆响,虽能勉强抵挡风刃,但却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此劫。 但他此刻所思,并非是自己卷入灾祸之中,怨天尤人,亦不是身后之人,为何不出手相助自己。 他此刻所想的,乃是自己如何应对,才能最大限度削弱这古修的实力,才能为众人博来一丝生还可能。 可自己如今,已经完全陷入被动,根本无法做些什么,想要突破困境,便只能施展底牌。可此底牌一旦施展,便会用尽自身全部生机,断无活命可能。 “可惜,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面具青年无奈,本以为自己今日能逃死劫,却不想仍旧要死于此地,只不过眼下虽身死,却算是死在战场之上,不算窝囊。 “蝼蚁顽抗,徒劳无功。” 天空虚影沉声开口,一掌按下,一道血色掌印从天而降,好似一座山岳,势要将面具男子,压得粉身碎骨。 眼见危机已至,不用底牌是死,用了底牌虽然仍旧是死,却能为旁人博一线生机。 面具青年叹息一声,气运风府.... 可就在此时,其周身压力,瞬间一空,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只一指点出,便接住了山岳一般的血色掌印,化出滔天火海与之相抗。 随即一声入耳: “转脉境亦敢自称本座,古修都是像你这般自大的么?” 第2348章 本体 “带他们离开,此地有我。” 楚宁月现身同时,一道传音传入穆清远耳中,此刻在场之人中,唯一能够信任,且有实力的,便也只有她一人了。 “嗯。” 穆清远的回答极为简洁,此刻没有去扯什么,要留下一同应对,亦没有说什么同进同退。因为眼下这些人在场,只会让楚宁月束手束脚,无法全力施为。 只有解决了这些麻烦,方能让其全力出手,而自己也才能赶回此处助阵。正如当时峡谷之中,初战此古修,楚宁月也是选择先带其他人离开。 漫天流火,对抗赤红掌印,一时僵持不下,这让天空之上的虚影,面色凝重,知道对手并非蝼蚁。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已闪身来到南宫霞身旁,对着两人轻声道: “同我离开。” “啊?” 穆清远的话,让南宫霞当即一愣,她不理解,这种大敌当前的状况,对方不思出手便也罢了,怎能想着借机离开? 她只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什么,所以只是轻疑,而无决断。 “随我离开。” 穆清远再度开口,让南宫霞认清事实,对方是真的要带自己离开,临阵脱逃,留楚师弟一人对付强敌。这让其面色一沉,开口之间,已带着几分怒气。 “如今大敌当前,你不思出手相助便罢了,想要我如你一般临阵....” 可她的话尚未说完,穆清远收起掌落... “砰。” 一掌击在其后身龙骨之上,南宫霞当即闷哼一声,晕死过去。如此雷厉风行,如此直接的手段,让一旁的易莫名啧啧称奇。 穆清远打晕南宫霞,省去了许多麻烦,此刻将她拦腰抱在身侧,闪身朝着面具男子而去。 “离开此地。” 同样的一句话,得到的是相似的反应,只不过面具男子没有南宫霞那般激动,有的只是决绝。 “我不能走,这古修的目标是我,倘若我便这样走了,有愧于....” 同样,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穆清远一掌拍晕,不是他与南宫霞实力太差,已经差到任人鱼肉的地步,而是两人根本想不到,穆清远会忽然出手偷袭。 望着面具男子,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穆清远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身望向正朝此而来的易莫名。 不过,这一次倒是没等穆清远开口,易莫名便主动出声道: “欸,老夫便不劳姑娘亲自动手了。” 说罢,易莫名快步上前,将面具青年扶起,而后老老实实,随着穆清远离去。 ... “哼。” 眼见其他人已经离开,楚宁月冷哼一声,变被动为主动。漫天流火,立时化为四道火蛇,分别朝着空中虚影四肢而去。 “轰!!!” 失去流火对抗,血色掌印轰然落地,但在楚宁月的遁术之前,不过是莽夫蛮力,徒劳无功而已。 四道火蛇,此刻落在虚影四肢之上,但却是穿身而过,并未造成实质伤害,亦未将其控制。这让楚宁月双目微凝,心中做出判断。 “并非实体。” 是了,眼下虚影应当只是假象,并非这古修本体所在,那么其真身,应当还藏身于柴刀断刃之间。可是,这柴刀断刃坚韧非常,当日之所以将其带回,也是因为无法销毁。 如今想要在与对方斗法之时,摧破此物,更加困难。 眼见虚影之谜被破,眼前古修不再隐藏,当即运转柴刀本体,化为一柄长刀,朝楚宁月头顶斩去。一刀落下,气浪席卷八方,于地面之上留下一道鸿沟,深不见底。 然而此番攻击,虽看似凶猛,可落在楚宁月眼中,也不过是莽夫蛮力。速度跟不上遁法,他便拿自己毫无办法,唯一掣肘的方式,便是攻己必救。 而在场之人,如今早已疏散。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柄漆黑重剑突兀浮现,凝成瞬间,便让此间压力陡增,便是楚宁月亦觉周身气息一沉,似有灵气迟滞之相,身形疾退。 下一刻,楚宁月现身百丈之外,这才看清重剑周围,凝成了一道百丈光罩,光罩之内的草木,生机迅速断绝。 “法宝?” 身为修士,自然对法宝并不陌生,可是此界无灵气,亦无天材地宝,想要炼器极为困难。加之她进入此界,用得并非本体,所以身上的法宝灵器无法带入,倒是少了此间之利。 不过,眼前古修虽有转脉境修为,但他却是一般的转脉境,与身负圣功的楚宁月,相差甚远,之所以能够僵持,完全是因为那残刃坚韧无比。 但如今,对方有法宝相助,倒是让修为的差距,缩短了许多,眼下一战,楚宁月已不复不败之地。 “此人本体龟缩灵器之中,以我如今术力无法摧破,你可有办法破局?” 尽管楚宁月不太情愿,此刻也只能传音,询问白离山。因为当日她已经试过,以火牢送葬之法,全力炼化邪刃,但结果并不如意。 所以眼下即便是抛开古修威胁不言,最多也只能重现当日攻击,无法再进一步。 如此一来,对方立于不败之地,继续战斗下去,对自己便十分不利。 然而,白离山却好似没有听到传音一般,迟迟没有回应。 天空之上,血色掌印不断浮现而出,配合空中法宝,制衡楚宁月遁术,让其感到颇为棘手。此时之所以还在与之缠斗,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确保穆清远等人离开得足够远罢了。 “邪刀残刃坚韧无比,是以材质特殊,配合其自身魂力所致。楚道友如今与其交手,互有消耗,其护体之力自然也会减弱。 所以只需继续缠斗,消磨对方实力即可,待临界点到达,我会提醒楚道友。” 白离山的声音,此时方才响起,足足延迟了三息。不过这迟来的提醒,倒是让楚宁月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毕竟这古修行事偏激,今日若放他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想要再处理此事,便极为困难。 加之这里是风鸣院,放任不管,绝非上计。且不说此人乱来,会暴露修士存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单是此人心性,便会遗祸此间。 心下既定,楚宁月不再游走,当即心念一动,周身离火再现,凝成火焰气罩守御周身十丈,正是真阳离火罩。 此刻既然要消磨对方,那便需得在消耗之中,做到此消彼长。否则待对实力跌落临界点时,自己却也未必还能保存足够实力。 毕竟此界无灵气,一旦出手之时,耗损过多灵气,便会使得修为暂时跌落,需要补充灵气,才能恢复实力。 而论持久,以及灵气自行恢复,残阳神诀自然胜过眼前古修之术,楚宁月有这个自信。 “黔驴技穷,无力挣扎了么?” 长刀虚影再出,此时眼中极尽嘲讽之色,因为在他看来,楚宁月已经穷途末路,在自己的法宝攻击之下,无力再施遁术同时还击。 如今,已是采取守势,等待当日那白衣女子回来。 对付两人,也许是会有些棘手,但眼下自己部分残识已然合一,即便有四分残识,如今不知去向,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但只要本体不破,自己便是不败之地。 漆黑重剑,再一次突兀出现在楚宁月头顶,百丈光幕笼罩此间。周围草木,迅速被剥夺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而真阳离火罩,亦受其影响,此刻开始朝内聚拢。 但十丈气罩,缩至七丈便再无进境,衰败之力,再无影响。 可长刀虚影,此时却没有半分失望,反而诡异一笑... 下一刻,漆黑重剑,首度落地。 第2349章 丹阵 重剑落地,撞击在真阳离火罩上,瞬间的冲击,激起漫天尘沙,让本就被吸夺生机的别院,彻底化为一片赤地,寸草不生。 离火罩受创同时,急速收缩,顷刻之间已纳入周身一丈,距离被动破损,一线之遥。 真阳离火罩被攻击之时,根据施术者心意,可随时增强或削弱防御能力,而初始的十丈火罩防御力最强,每收缩一丈,防御力便再添三分。 收至身前一丈,便是其最强防御所在,此刻的楚宁月,并没有刻意衰减离火罩防御,足见这一击威力之强。 “哦?” 长刀之上的虚影,眼见猎物仍在垂死挣扎,竟然能够抵挡住他的全力一击,倒是让他有了一丝在意。不过想到,对方如今已经龟缩不出,黔驴技穷,便也释然。 而杀人,尚需诛心。 “你以为这样,便能拖到那女子回来,同你一起对付本座么?” 话音落定,虚影一阵狂笑,笑得四方气浪翻涌,笑得漫天尘沙更甚,可楚宁月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幅看傻子的神色,望着对方,看此人表演。 真阳离火罩另一项功效,便是防御反击,吸纳的攻击力越强,便会压缩其内的真阳离火越发精纯。而这术法,固然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可是对自己的消耗却不大。 眼下此人如此挥霍灵气,待其灵气达到临界点时,便是自己反攻之时。穆清远等人已经离去,说不定此时前者真在折返的路上,此刻的主导权,皆在自己。 然而下一刻,其面上的神色,便是一凝... “哼哼,亏得你还将希望寄托在那女子的身上,却不知她现在同样在等你去救她,你这番算计,徒劳无功而已。” 虚影再度开口,却让楚宁月无法分辨,他是攻心为上,还是真有其事。 算算时间,以穆清远的速度,的确应该已经将人安置妥善,返回此地,可是穆清远如今却不见踪影。 虽然自己与穆清远交过手,知道她的实力不弱,但那也只是自己恢复转脉境修为之前。虽说那时的穆清远,也同样有伤在身,但此后便再未交手,无法判断其如今实力。 如果眼前的古修,并非一人,而是有其他同行者,那....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已受了此人影响,心境已变。 “呵,是么?”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忽然自战局之外传来,随即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之内。一袭白衣如旧,一身冰冷气息如旧,一双如月明眸如旧,但此刻的她,神色却有些怪异。 楚宁月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清远。 若说先前认识的穆清远,乃是冰山一块,生人勿近,那此时她给人的感觉,便是邪魅。面上挂着一丝浅笑,打破了昔日冷面带来的清冷之感,如出水芙蓉,让人眼前一亮。 “你...” 长刀虚影眼见白衣女子现身,此刻微微一愣,浑浊的双目之中,浮现出一丝诧异,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回来得如此之快。 但下一刻,他的心神便由不得自己,继续多看女子几眼,因为地面之上早已坍塌的符文,竟又开始诡异浮现。 方才被破除的阵法,此刻已然复苏,长刀虚影周身,无数血色符文涌动,可用得却非是白衣女子的精血,显得诡异非常。 正施展真阳离火罩,抵挡漆黑重剑冲击的楚宁月,此时亦是神色凝重。因为她看出了眼前的穆清远,很不对劲。 准确说,这个穆清远,与自己所认识的穆清远,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因为穆清远虽然懂得一些阵法,但却从来没见过她布阵,说明她不善此道。 可是眼前的穆清远,出手之间,便复苏了眼前残阵,更不知以什么法子,将需要面具青年以血布阵的阵法,操控于股掌之间。 这些血色符文,本就是克制古修所用,此时复苏得极为突兀,使得长刀虚影有心挣脱,也晚了一步,此刻周身尽数被符文笼罩,困入阵内。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轻笑一声,出言道: “我对法宝不感兴趣,此物道友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话,却不是对长刀虚影说,而是对楚宁月,无疑是一句提醒。 是了,这漆黑重剑与长刀虚影相连,可如今后者被困在阵法之中,与外界的联系,自然要薄弱许多。若能在此时,斩断法宝与其的联系,定能事半功倍。 感受到重剑冲击力越发微弱,已远远不足破开自身离火罩,楚宁月右手一挥,中断了真阳离火罩,而后一指点出,一道金光横扫,穿透层层尘沙迷雾,斩破被重剑封锁的空间。 “铿!!” 一声金铁交接之声响起,重剑剑身,微微一颤。本就因为血色阵法之故,而联系减弱的它,此刻遭受攻击,与宿主的联系,已经微乎其微。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走到了楚宁月对面,又做出了一个穆清远本人,绝不会做出的行为——席地侧躺。 而后轻声开口,却似恶魔低语。 “此阵名唤极阴锁神,需以玄阴之力铸就阵纹,专克阴神魂体。不过这阵法却不是什么困杀之阵,而是一座丹阵,用这阵法的人,比里面的家伙,也好不到哪去。” 说完此句,“穆清远”轻打哈欠,一幅慵懒模样,却尽显媚态,这绝非是楚宁月认识的穆清远。 这一点,楚宁月心中已然有数,便也不会再去计较什么,此刻只是对这女子有些提防,但看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也不好主动发难。 至于她说的话,楚宁月却是半个字也不想听,一是觉得此女顶着穆清远的面孔,如此作态,十分怪异,二是因为这阵法如何,与自己无关。 “之所以说是丹阵,便是因为此阵拥有炼化之力,能可将魂体之中残存的能量吸纳而出,提炼为血丹。只不过,那戴面具的家伙掌握的只是一座残阵。 用这残阵出手,只能摧破魂体,将魂体精华留在此处,困而不散,无法凝成血丹。若我所料不差,其背后之人会在镇压古修之后,现身重回于此,凝练血丹。 这种组织,可莫要轻信。” 女子话音落定,便闭上双眼,不再开口,其面上看似随意,实则施展此阵,对其消耗也是不小。之所以侧躺于此,并非是刻意为之,而是体力不支,加上一丝做作。 “没错...她说得没错!你我同为修士,岂能让世俗蝼蚁得逞?快放了我,我可同你一起,斩了那些蝼蚁!” 听到白衣女子的话,丹阵之中的长刀虚影,彻底慌了阵脚。此刻望向楚宁月,迅速开口,言语之中尽是期望,也不再自称本座。 丝毫没了之前的气焰。 只可惜,楚宁月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白衣女子说什么,她此刻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这眼前修士方才还想要灭杀自己,当时峡谷相见,也是一见面便全力出手,根本没有交谈的意思。 此时无视了古修的求救,望向天空之上,不断颤动的漆黑重剑。 随即,抬手一握,一股庞大吸力,自掌心而出,漆黑重剑最后一丝联系,终于被其斩断,此刻落入楚宁月之手。 可就在重剑入手瞬间,长刀虚影一改先前求援之色,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 第2350章 分魂 漆黑重剑入手,楚宁月立时察觉到一丝极为阴寒的气息,自掌心迅速朝体内流窜,意识到了不对。而下一刻,其便感觉眼前一阵目眩神迷,立时以神识化身,进入识海之中。 “哈哈哈哈,地狱无门自来投!” 长刀虚影,此时狂笑一声,周身气息立即萎靡下去,化作一缕紫光,朝着漆黑重剑蔓延而去,竟是穿透了周围的血色阵法。 这漆黑重剑,乃是他的本命法宝,不过是因为灵气缺损严重,失了往日风光,却又如何会这般轻易被收服? 这重剑之中,存在其一丝分魂,与本体密切相连,如今重剑被楚宁月所得,这古修便破釜沉舟,催动那一丝分魂,施展夺舍之术。 再借由本体与分魂之间的联系,强行将魂体转移,借以脱离极阴锁神阵法。 若是寻常修士,被其突击之下,即便不立即陷入神识混乱状态之中,亦会失去全部主导权,在这一场争夺战中,失了先机。 可楚宁月的修为,虽然与眼前之人一般,皆是转脉境中后期,但其神识之力,却因炼神诀之故异常坚韧,已不弱于虚丹。 因此古修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便只能将全部筹码,压在此次攻击之上,容不得保留。 这一点,在古修依附重剑的分魂入体瞬间,他便已清楚。 “哦?” 就在此时,一旁侧躺的“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此时气息已然萎靡的长刀虚影,一幅颇有兴致的模样。 “区区残阵,能耐我何?!待我吸食此人,你必死!” 长刀虚影,此时看似是在嘲讽“穆清远”,嘲讽其所设阵法。可实际上,却是一种威胁与警告。 夺舍之法一旦开始,旁人便无法助力,纵使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也无法相助另一人。只要自己完成夺舍,便可利用眼前之人,击杀此女。 眼前修士,灵气精纯,年岁尚轻,比之自己那久经沧桑,被岁月雕刻无数,旧伤难愈的肉身,要好上太多,值得倾力一战。 “是么?” “穆清远”淡淡开口,轻抬右手,好似病弱美人,抬手之间都消耗了大量元气。可这一指点出,地面之上的血色阵纹,却忽然暴增三分,化为紫黑之色。 几乎瞬间,血色阵纹便朝四方扩散,将楚宁月同样笼罩在内,且在两人之间,降下一座漆黑大门,将古修紫芒拦腰截断。 “啊!!” 那紫芒乃是古修以本体,将魂体转移至分魂的魂力所化,理论上不会被任何外物干扰。可是此时,却被人拦腰截断,立时让其神魂激荡,痛苦不堪。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等你发难,等你转移魂体,待你薄弱之时,一箭双雕?” 话音刚出,阵法之内凭空浮现九道漆黑锁链,突兀朝着长刀所在缠绕而去,如九道毒蛇一般,迅速蚕食其上魂力。 原本坚不可摧的长刀,此时竟猎猎作响,似乎随时皆有可能被九道锁链“分尸”。 “你..你!!” 古修此时魂体受创,他本是打算破釜沉舟,将全部魂力转移至漆黑重剑,侵占楚宁月肉身。这样一来,长刀本体便没了其魂力守护,不过是玄阶宝兵一把。 根本承受不住,同阶修士全力出手攻击。 此时魂力被人截断,而此阵又专门克制古修,使得其首尾难顾,此刻魂体于半空之中乱窜,却无法回到长刀本体之内,也无法依附于任何物体之上。 “你方才所见,确是残阵,因为此阵我并不熟悉,只是借来发挥,若你全盛我没有十足把握。可如今,我会进步,你却在衰退。正应了你自己那一句,地狱无门。” 话音刚落,长刀之上凭空浮现出一道磨盘,迅速压下,空间之中,立时响起古修嘶吼之声,其魂体魂力,无处依附,无法发挥实力,此刻被磨盘迅速吞噬。 自己此刻,必须断臂求生,只是断尾,已经不够。 古修当机立断,不再控制残存魂力,他知道自己今日必定无法脱逃此阵,索性放弃本体,专心操控那一丝分魂。 只要分魂不灭,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虽然实力会大跌,但至少还有机会。 “聪明的决定,但在我这里却是愚蠢。” “穆清远”再度开口,亦如恶魔低语,望着天空之上降下的磨盘,以及逐渐消散的嘶吼之声,继续缓缓闭上了双眼。 对方已经放弃抵抗,只需再过三息,便能练成这一枚魂体血丹。 ... 同一时间,楚宁月识海之中,其立身于孤岛之上,背靠黑袍白离山。 “你怎么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因为方才心念传音,对方毫无回应,而对方此时,正呆立于此,身形僵止,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恐怕他已被那人攻击。 只可惜,白离山仍旧站在原地,维持着一个抬手的姿势,宛若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而孤岛之外,黑云压顶,浪涛翻涌,仍是一道黑影凝于半空之上,俯瞰此间。 在黑影看来,寻常修士断然不会有夺舍与反夺舍的经验,楚宁月待在孤岛之上,定然是被吓慌了神,不知所措。 但他不明白,为何此人体内,还有另外一名存在。不过那人似乎无法动弹,倒也构不成威胁,待自己掌控了此间肉身,将其抹除便是。 古修断臂求生,原本的打算,乃是冲离此处,依附于重剑之上逃生。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楚宁月修为与自己相当,如今自己以一缕分魂战胜她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如今,他却发现楚宁月在刻意守护那另一名存在,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取胜的可能。因为夺舍之战,只要稍稍分神,便会落败,哪里有空闲护住他人? 可下一刻,其面色便是一变,因为他看到了楚宁月身后的黑袍人,身后凝聚出了一道虚影。而这虚影双目无神,浑浊不堪,样貌却与自己有八分神似。 “是你?!” 古修惊呼一声,当年他被人强行分魂,封印在四把兵刃之上,自从苏醒之后,他便一直在找寻这些兵刃,可是遍寻南域,也没有找到这最后一把。 他更想不到,竟有人吸收了自己的残魂,难怪自己找不到其存在。 但惊讶之余,便是狂喜,因为此人虽然吞噬了自己的残魂,却似乎受到了反噬,无法行动。如果自己能够将其镇杀,便可与残魂融合,虽然无法恢复全盛实力,但也能找补些许今日所失。 于是狂喜之间,便忘了一个重点.... 此人既然能够吸食自己四分之一的力量,那么如今对上不足四分之一的自己,后果会是怎样? 正应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越是绝境之时,便越想要奇迹发生,逆转战局。 一旦看到了机会,便不愿轻易放过。 白离山便是深知此点人性,才有了今日布局。 第2351章 血丹 “死吧!” 识海天空之上,黑影沉声开口,说话之间虽只有两字,却是江水滔滔,乌云翻涌。 话音方落,黑影化作一道流光,如一块天外陨石,轰然降下,直取楚宁月而去,毫不拖泥带水。虽只是残魂些许,但展现出的威势却是十足。 “嗯?” 楚宁月经历先前一战,对于古修实力,已然有了几分把控。她看得出,眼前的魂体,似乎比先前的黑影还要弱,只不过拥有思考的能力而已。 为防对方保有后手,楚宁月并未立即还击,而是在这第一招之下,抽身闪躲,以试探为主。 下一刻,流光落地,底陷三分,尘沙气浪席卷八方。而楚宁月凭神识之力,轻易躲闪,与对方互换方位,一者居于孤岛,一者居于半空之上。 “哼哼哼...” 就在此时,黑影忽然冷笑一声,转身之间,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白离山的身上。此时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便是攻敌必救,如果楚宁月继续躲闪,那么此子便要遭殃。 反正自己一开始的目标,也是吞噬此子,解放另一部分残魂。若能利用此子牵制楚宁月还则罢了,若是不能,亦能达成心中夙愿。 毕竟这此子黑袍,从始至终皆未动过。 眼见黑影转身,一掌朝着白离山攻去,楚宁月站在原地,却无前者预想之中的慌乱。她此刻望着眼前黑影,神色极为淡然,仿佛白离山的性命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黑影见状,心下疑惑,但白离山身后虚影就在眼前,只要得手便能扭转战局。所以,其终究抵不过诱惑,一掌朝白离山攻去。 楚宁月待在原地,并非是心性大改,不顾白离山生死,否则她最初也不必紧张白离山的安危。此刻之所以看似无动于衷,乃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一击克敌。 另一方面,则是她刚刚关心则乱,此刻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件事。便是白离山的存在,极为特殊,他并不具备实体,便是识海之中的黑袍人,也不过是化身而已。 自己当年,曾经攻击过他,结果乃是徒劳无功。而眼前古修残魂的神识之力,还要逊色于自己当初,所以她根本不担心白离山,会在这一击之下受到影响。 反而... 是一击克敌的最佳时机。 “嗤。” 下一刻,黑影一掌穿身,破白离山之体而出,面上尽是得意笑容,此时身形与后者背后的虚影相邻,似是一名饥渴之人,站在了珍馐之前,正欲大快朵颐。 可紧接着,他的面色便是一变,先是震惊,而后愤怒,因为他发现自己所见的珍馐,只是海市蜃楼,希望破灭。 “嗡...” 分神之间,九道火柱冲天而起,将其困入火牢之中,楚宁月的术法立时发动。而其出手之间,便没有留手的打算,所以火牢刚刚出现,便立即聚合。 在一阵哀嚎之中,夺去了古修残魂,残存的大半生机。 火牢散去,黑影现身,此时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难以动弹分毫。本就模糊的身形,此时如焦炭一般,面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周身魂力,正在迅速消散。 不甘...唯有不甘。 此古修身上,虽然还存在许多谜题,就这样将其镇杀,会错过许多信息。但在此时的楚宁月看来,这些并不重要,此古修不但想要攻击自己,更想吞噬自己的盟友,所以他必须死。 在潜在的威胁,和可能的线索之间,如何选择,她一目了然。 若是白离山,或许会因为此人身上存在的线索,放他一马,榨取剩余价值之后,再行处理。但楚宁月,却是一刻也不愿等,不愿行此虚以委蛇。 不过,她最后的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因为她在等待白离山出手。她还记得,对方说过,这些魂力对他来说乃是滋补之物。 但..黑影此时已全无战力,白离山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这让楚宁月判断出,白离山的确失去了行动能力,不是在逢场作戏,也不是引导事态发展至此。 看来,先前是自己多心。 于是一掌落下,终结黑影,毕竟她对白离山吸收古修残魂之事,也有些抵触,眼下结局再好不过。 一掌镇杀而下,古修残魂,此时毫无反抗之力,带着无尽不甘与愤怒,永离此间。 “白衣女子...” 是了,楚宁月此时方才想起,眼下的麻烦除了古修之外,还有那名样貌与穆清远一般的女子。她可以确定,那人绝不是自己认识的穆清远。 眼下古修已经被自己解决,而对方似乎是为了古修而来,想必接下来,免不了一场争斗。 虽说神识之战,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但自己也无法准确确定,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嗯?” 楚宁月离开识海,睁开双眼,却已不见白衣女子的踪迹,亦不见当初血色阵法,只闻一股精纯的血气。 此时循着血气望去,一颗通体漆黑,却泛着浓郁血光的丹药,正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呼吸一般,时而上升,时而下降,起伏如一。 “血丹...” 楚宁月方才,虽然没有仔细去听白衣女子的话,但却也没有完全忽略重要信息。那女子曾说,面具青年背后的组织,也不是什么善类,之所以镇杀古修,是为了炼化魂体血丹。 如今,白衣女子不见踪迹,独留此血丹于此,楚宁月不知此女意欲何为。但这血丹,自己却是决计不会使用的,因为此法已在邪修之列。 可就在挥手之间,欲毁掉血丹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离山,忽然传音道: “楚道友且慢。” “你...” 忽然的传音,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意外,但她却没有开口,询问对方方才为何僵止,而是转言道: “你对此物感兴趣?” 而白离山,则是一如既往,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直言道: “此物于我的确有用,不过想到此物炼制的过程,还是有些反胃,无福消受了。” “既如此,为何拦我?” 听到白离山并不想吞服此丹,楚宁月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白离山为人虽然邪性,但行事终究存在底线,且会询问自己。 这血丹乃是炼化修士所得,如若他真堆此丹感兴趣,只怕化作魂体,寄宿自己识海之前,也是一名邪修无疑,那么自己一时时间,真不知如何自处。 好在,他还有底线。 “那白衣女子下落不明,若毁去此丹,便再无线索。相反留下此物,即可对面具青年有一个交代,亦可留下线索,等待那女子找上门来。” 白离山轻声开口,心中无奈一笑,他是真的对那血丹不感兴趣,而他所指的有用,也不是指吞服,而是可以利用此物大做文章。 在他看来,那面具青年不过是一名愣头青,以他心性,不似为非作歹,炼制血丹之辈。所以,他多半是被人利用,如何挖出他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这些人,既然以对付古修为乐,那么古修知道的信息,他们也必定知晓一二。如此,便不算是断了这一条线。 只是这些话,一时之间还不适合对楚宁月全盘托出,毕竟眼下她还有一件要事要去处理。 “嗯,有些道理。” 话音落定,楚宁月将血丹收入囊中,而后面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一件事。 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以穆清远的脚程,应该早已将人送至安全区域,而后折返。可是如今这里战局已定,她却迟迟不见踪影,甚至还出现了与她样貌想通的白衣女子。 这让楚宁月不得不去担心,此女安危... 第2352章 法器 穆清远许久未归,以她的速度决计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楚宁月颇为担心,于是没有深究血丹之事,立即朝着其离开的方向遁去。 因为要留意周围,寻找其踪迹的缘故,楚宁月并未施展转脉境遁术身化流光,而是一路探寻而去。十息过后,终于捕捉到了穆清远的气息。 风鸣院上空,存在神秘大阵,压制神识,否则以其实力想要找一个人,绝不会如此麻烦。 此时的穆清远,身处一片空地之上,四周极为开阔,一目了然。其周围,有两名手持银枪,头戴铁面的黑衣人,围攻于此。 这两人出手之间,速度极快,配合有度,好在南宫霞等人不在此处,否则穆清远分心保护之下,恐怕便不只是被拖延在此这般简单。 随着一道劲风吹过,楚宁月身形无声无息,出现在旷野间的一棵大树之上,为自己施展了敛息之术。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她看得出穆清远虽被两人所困,却并不危机,只是无法脱身。 而能够困住穆清远的人,绝对不是普通武者,自己在此观察一番,与其联手出其不意,一招克敌,方能擒下这些黑衣人,得到线索。 只是不知为何,此地不见南宫霞等人踪迹... “嗖..” 就在此时,一枚冷箭,忽自穆清远身后袭来,临其周身半丈之时,忽然华光大作,似破空穿云之势。 “嗯?” 楚宁月见状,轻疑的同时,几欲出手,因为她认出了这弓箭,正是专门克制修士功体的破魔羽箭。而这些破魔羽箭背后使用之人,则是一群极大的麻烦。 可随即,她便见穆清远周身散发出一阵蓝色气焰,气焰生出的同时,将弓箭华光悉数掩盖,传来一阵金铁交接之音。 铿锵之中,冷箭落地,竟然并非是一箭,而是七箭连珠,意味着战局之中除了两名台面之上的黑衣人外,还有一名神秘箭手,藏在未知之地。 不过,此人的箭法虽然刁钻,但实力却与当初偷袭自己的神秘箭手相差甚远。若是当日那人出手,恐怕穆清远不会接得如此轻易。 但同时,楚宁月也明白了,为何穆清远会被这些人困住,自己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埋伏,却未看到真正的杀机。 所以她此时要做的,便是在穆清远牵制住台面上对手的同时,暗中找出周围环伺之人,解决麻烦,再与之联手,一举克敌。 不过为了计划能够施展,不会被对方看出破绽,她还是没有选择直接传音穆清远,毕竟后者如今乃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其一丝变化,都有可能打草惊邪。 穆清远周身蓝焰,刚刚抵挡连珠快箭,身后两人便分左右,齐攻而来。 一人枪走轻盈,人虽未至,周身却残影显化,难辨虚实。一人却是势大力沉,掌心泛起赤色光芒,好似要将手中长枪,化为一条火龙。 穆清远见状,足尖轻点地面,飘飞而起,轻易躲过势大力沉者一击,地面之上立时尘土飞扬,木石四溅,而枪走轻盈者,顺势而上,直朝其双足攻去。 “铿!” 一枪落定,破开穆清远周身蓝焰,但却难以再进分毫,后者轻出一掌,虽未印在对方胸前,但掌中凌厉气劲,却将此人一掌震退。 这两人若论单人实力,皆不如穆清远,但两人一者迅捷如电,一者力大无穷,配合无间,加之两人的防御力又极为强悍,这才将穆清远拖延至此。 穆清远所习剑诀,偏向术剑合一,攻心胜过破体。可是这两人,却似是只知战斗的傀儡,丝毫不受无痕剑影响,等同破了其幻术。 秋水无痕剑虽然并不只有幻术,或者说它的绝招并非幻术,可是杀招破体,却非一时半刻能可施展。 这剑诀之所以包含幻术,便是因为其摧破之法,需要大量时间聚气。待对手冲破幻术之时,便可施展破体之剑,一击克敌。 可是这两人,丝毫不受幻术影响,且穆清远每每聚气之时,身后便有神箭手偷袭,这让其陷入了僵局之中。 让这一场伏杀,转化为了消耗战。 不过穆清远并非完全无法聚气,只是聚气速度较为缓慢,这一战只需僵持下去,不出一刻便定能斩杀两人。 只是她如今清楚,这两人埋伏自己,定然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止自己回援。虽说自己对楚宁月的实力,有所了解,也颇为认可,但却难免担心。 “嗯?” 两名黑衣人落地,其中一人轻疑一声,正是方才枪走轻盈之人。因为方才其出手,直取穆清远双足,为得便是对方将护体真气调转,与自己攻击抵消。 而自己被一掌击退之时,正是最好偷袭其后心要害的时机。可是不知为何,躲在暗处的同伴,并没有出手,这让他感觉到一丝疑惑。 毕竟,那人从未出过错。 心念至此,黑衣人与同伴对望一眼,正欲做出反应... 却在此时,破空一箭,迟迟而来。 “哼。” 穆清远冷哼一声,周身蓝焰再生,对这迟来的一箭,自然轻易挡下,更是将其抓在手中。可是其接住此箭的同时,却也微微一愣,因为她自此箭之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随即,一道传音入耳... “那弓箭手我已解决,却不知此地是否还有其他人,你我可以联手,引蛇出洞。” 可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落入两名黑衣人眼中,却成了极大的破绽。这两人思维极为敏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身便退。 “不好...” 穆清远见状,知晓自己方才瞬间的迟疑,还有那迟来的一箭,已让对方看出了破绽。此时转守为攻之下,直取那身走轻盈之人而去。 她并未言语,但却期望身后之人,能有这分默契。因为她距离两人最近,而其中一名对手擅长速度,自然是由她来追。 至于另外一人,自然交给楚宁月。 下一刻,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并没有让其失望,当即朝着另一人追去。至于那神秘箭手,她已将之镇压,短时间内,对方无法脱困。 楚宁月身形忽隐忽现,半息不到便已截住黑衣人去路,对方根本不想恋战,转身便逃,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楚宁月都能在下一瞬间拦住其退路。 直至七转过后,黑衣人怒喝一声.. “既然走不掉,那就战!” 话音刚落,黑衣人周身散发出一阵狂暴之气,袍袖鼓动,猎猎生风。但楚宁月看得清楚,此人周身气息暴涨之前,服下了一枚红色丹丸。 她本以为对方是要服毒自尽,却不想是提升功力,背水一战,想到自己的禁制,不能持续压制那神秘箭手太久,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抬手之间,九道金芒夺魄而出,直取眼前之人眉心,那三人既是同路人,留下一名活口足以。 所以楚宁月根本没有留手的打算,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此刻若是留手,便会被拖延。 可就在金芒夺魄术,即将命中男子之际,后者胸前竟有一块护心镜,忽然飞出,化作一面赤色小盾,挡在眉心。 这小盾,将九道金芒尽数荡开,其上光滑如旧,丝毫未损,竟然又是一枚法器。 楚宁月双目微凝,陷入短暂沉默不语... 第2353章 活口 眼见对方施展法器,楚宁月冷哼一声,手中印诀一变,一柄漆黑重剑立时出现在男子头顶,毫无征兆,轰然降下。 对方身负防御法器,而自己刚刚缴获了一枚攻击法器,孰强孰弱,一看便知。同阶的法器,决定其威力的,乃是使用者的修为,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眼前的黑衣人,楚宁月却感觉到不到半分修为,几乎可以确定,此人要么修为远超自己,要么便并非修士。 若是前者,他根本不会如此费力逃窜,所以就只有后者可能。但他如今催动法器,也是事实,这让楚宁月不禁对其背后的组织,越发感兴趣。 但感兴趣,却不代表会手下留情,漆黑重剑凝成瞬间,轰然降落,砸落此间。 “轰!!!” 重剑落地,如山岳降临,激起尘沙无数,伴随骨骼断裂之音。那赤色小盾,虽然挡住了金芒夺魄术,但似乎短时间内,只能防御一次攻击。 漆黑重剑落地之时,那小盾毫无反应,也不知是这黑衣人一心求死,还是他真的无法调用法器。 楚宁月右手轻挥,一阵微风拂过,吹散身前尘沙,宛如一滩烂泥般的黑衣人,此刻倒在地面之上,奄奄一息。 此人如今,周身骨骼尽碎,在那漆黑重剑的一击之下,重创于此。若非自身根基不俗,恐怕早已断气,此后即便能活,一身武道也已废了七分。 楚宁月出手之间,便没有留手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动用这件刚刚缴获,根本无法完全掌控的法器。如今见对方未死,倒算是意外之喜,于是临身查看。 可就在此时,地面上的黑衣人嘴角却泛起一丝诡异弧度,低吼一声.. “同死!” 话音刚落,其周身衣物鼓荡,一阵恐怖气浪自其体内迸发而出,席卷八方,让刚刚散去的尘沙,再度遮天蔽日。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身形自黄沙之中显化而出,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但却并未受伤。她只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服下的丹药,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最终会爆体身亡。 而那人的血液所溅之处,地面皆被腐蚀,若被烈焰灼烧,毒性极强,这倒是让她觉得有一丝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记不起来。 不过眼下对手已死,且死无全尸,无需太过在意。其转身之间,便朝神秘箭手所在飞去,因为自己匆忙之下留下的禁制,无法太过持久。 即便封住了对方气海,也还是担心会有其他外力存在。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旷野,却已不见神秘箭手下落,不禁眉头微皱。她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那神秘箭手并非独自一人,此地果真还有后手。 既如此,线索便只剩下了穆清远所追之人,希望她可以留下活口。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使遁术,朝穆清远追赶的方向而去,速度奇快... ... 同一时间,风鸣院北,头戴面具的黑衣人,疾奔如电。其一路所行,毫不避讳风鸣院巡逻弟子,一路横冲直撞,行凶伤人。 其手下枪诀,似有特殊之力,每每远方锁定目标,便能爆发出惊人之速,一枪突击。可若是前方没有目标,他便无法施展此术,所以才会刻意选择这条路线。 但他的速度虽快,此时心中却是懊恼无比,因为身后的白衣女子,分明与风鸣院关系匪浅,可是面对那些巡逻弟子,却不闻不顾,一心只追杀自己。 明明自己数次以巡逻弟子为盾,一枪落定,对方不死也是重伤,可这女子却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追来。 接连施展此招,对于自己的消耗极大,若一刻钟内再不能甩掉此女,恐怕到时候连一战的机会也没有。 其心下,不禁升起一丝犹豫... “咔嚓..” 就在此时,其腰间的一枚玉牌,忽然间出现两道碎痕,这玉牌之上,原本刻着一刀一剑,还有一柄短刃。可是如今,一刀一剑悉数碎裂,只留下一柄短刃。 黑衣人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愤怒与决然,奔逃的脚步骤然停止,回身一枪,直刺穆清远。 “你们该死!” 这玉牌乃是三人小组令牌,其上出现两道碎痕,便说明自己的两名同伴,已然身死。既然两人已去,而自己逃生希望渺茫,与其逃窜而死,倒不如一战而死。 愤怒一枪,气势凌人,却仍旧比不上之前枪走纵横之势。穆清远周身蓝焰再升,轻易挡下这一击,挥手之间三柄青色剑,出现在男子周身上空。 下一刻,剑影落地,凝成三道气浪,气浪之间彼此交织,凝成了一道剑网,将黑衣人笼罩其中。 她虽不知,此人为何忽然放弃逃窜,与自己一战,但却知晓眼下是难得的机会。 以楚宁月的术法实力,与那人交手之下,恐怕很难留住活口。而她去追击另一人,那隐藏在暗中的箭手,则极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救走。 所以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自己眼前之人,因此他绝不能死。 剑网凝成瞬间,黑衣人头顶同样升起一张血色小盾,可是他却误判的局势,剑网并未落下,只是封锁了其周身退路,白白浪费了这次防御之机。 眼见一枪未果,黑衣人回身横扫,一道赤芒迸射而出,令闻询赶来的三名风鸣院巡逻弟子,当场遭殃,身形倒飞而出,口中血雾喷洒不止。 可对穆清远来说,却只是破开了其周身护体真气,使得蓝焰溃散。其一掌轻抬,凌空击出一道磅礴气劲,将黑衣人震退数丈,落在一道青色剑影之下。 “轰!!” 下一刻,青色剑影周身,爆发出一阵轰鸣之声,无数剑气自剑影之中喷发而出,直取黑衣人周身诸穴。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剑阵威力不足,走得乃是困杀路数,不会置此人于死地。 果然,黑衣右手掐诀,身后一道假山虚影浮现而出,周身被一道褐色光华笼罩。下一刻,剑气临身,其却毫发无损,反而吸收剑气攻伐之力,纳入枪身之间。 此时黑衣人反手持枪,身形后弓,好似以长枪为弓,以自身为箭,行弯弓搭箭之势。未及穆清远反应,黑衣人身形已动,化为数道残影,破开层层禁锢,在一阵爆音之下,直取穆清远咽喉要害。 “嗯?” 穆清远本欲抽身闪躲,但她却在此时,感觉到周身被一道气机锁定。她无法判断,这气机是否来源于眼前之人,但却感觉到一阵熟悉。 退无可退之间,心念一动,三道剑影立时朝此飞弹而来,于空中汇聚化为一柄长剑,轰然落地,速度比之这一枪还要快上三分。 长剑凝成瞬间,一道青色气罩自其周身凝成,与一枪一人相撞,却并未爆发出气浪滚滚,反而让后者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绵软至极。 这一枪,如入泥沼之中,深陷不可自拔,不起半分波浪。 黑衣人心下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功法,此刻心知绝无可能战胜此女,于是一把朝腰间抹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响起... “阻止他吃药,他要自尽!” 穆清远闻声,周身青色气罩瞬间扩大,将黑衣人彻底笼罩在内,使得其速度变得极为缓慢,真如泥沼之中,奋力挣扎。 而此时,流光一闪,楚宁月赫然现身,两人已然会和,黑衣人再无脱逃之机。 第2354章 有无 “你那边如何?” 穆清远轻声开口,周身青色气罩未改半分,使得黑衣人难以挣脱。 楚宁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头,此时无需多言,便已可心照不宣了。 见其如此作态,被困的黑衣人目漏凶光,眼中尽是愤怒与仇恨,看来便是眼前之人,击杀了自己两名同伴,罪不容诛。 “眼下线索只剩此人,但要让他开口,还需半日之后。” 穆清远再度出声,右手轻挥之间,周身青色气罩退散,被其吸纳于掌心之中,消失于无。而黑衣人刚想动作,便被其点住了穴道,封住气海,此时与寻常人无异。 这黑衣人方才已是有了求死之心,普通的手段自然无法逼迫对方就范,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穆清远的秋水镜心诀。 可是此门功法消耗颇大,加之她今日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故而需要休养半日生息,方能施展此术。此刻由她自己说出,自是最大的权威。 “也好,眼下先与他们会和吧。” 心念至此,楚宁月想起南宫霞等人,于是开口询问。穆清远对此,自然并无异议,示意前者看管黑衣人之后,便前方带路,朝着北方而去。 不多时,临近风鸣院外围院墙的一处偏远角落之中,两人现身于此,使得刚刚苏醒,心中满是担忧的南宫霞,微微一愣。 南宫霞刚才不肯离去,被穆清远一掌拍晕强行带走,如今苏醒之后,心中颇为不悦。可如今见楚宁月安然无恙,心下便也释然,否则她不会轻易原谅。 而随即,她便看到了楚宁月手中所提的黑衣人,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出声道: “这人是....” “此人方才伏击穆姑娘,想来与那古修有关,所以便带回来看看。” 说话间,楚宁月望向一旁的面具青年,果然对方在听到“古修有关”四字之后,双眼放出精光,极感兴趣。 于是,在楚宁月的示意之下,穆清远勉为其难,将方才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自己刚刚将众人安置,准备返回助战之时,路上便遭遇了弓箭手袭击,而后两名黑衣人现身拦路,以拖延为主,颇为奇怪。 “那两人身上,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面具青年说话之间,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立场,径直走到了黑衣人面前,仔细打量起来,定是在催动他那特殊感应之法。 穆清远并非修士,所以自然不知面具青年口中所说的“特殊”是指什么,此时将目光投向楚宁月。 而后者对此,自无隐瞒的必要,主动出声道: “这些人所用的兵刃颇为特殊,似能克制修士功体,且能不凭借灵气,短时间内催动法器防御。” 说话间,楚宁月自腰间一抹,取出了一枚残破的赤色小盾,交于面具青年。后者望着小盾,在手中仔细把玩,视若珍宝,显然没有见过此物。 “此物我倒是没有见过,这人身上也没有古修气息,可他为何要相助古修,拖延这位姑娘前去援手呢?” 面具青年的话,让楚宁月有些无奈,自己两人本就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线索,不想对方说出的话,毫无价值。 “对了,那古修呢?他可是逃了?” 想到此处,面具青年不禁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古修之上。毕竟那古修残忍嗜杀,若是放任不管,风鸣院恐怕要遭殃。 自己的两名同伴,一时半刻还赶不到此处,无法合力镇杀此人。 “那人已死。” 楚宁月淡淡开口,稍作迟疑,但最终还是将那枚血丹取出,递给面具青年。 只因面具青年给她的感觉,并非恶人,倒更像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这种人,不大可能是处心积虑,欺骗自己等人,所以很有可能他也被蒙在鼓里。 “这是...” 血丹刚一现踪,脱离了楚宁月的掌控,其上便赤芒大作,一阵浓郁至极的血气,弥漫四方,使得周围空间急速降温。 面具青年双目微凝,他自这血丹之中,感受到了无尽恨意,以及浓郁的古修气息,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但想到,若眼前之人是什么奸邪之辈,他根本不会将此物交给自己。所以,强行将心中抵触按下,试探着开口道: “此物是...” “是那古修所炼。” 面具青年闻言,身形一颤,望着楚宁月的眼神,立时便有了几分变化。他在等待,等对方开口,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下一刻,他得到的解释,却是触目惊心。 “准确说,是被你的阵法炼化,化为此丹。” “我的阵法?” 面具青年闻言心惊,自己的阵法威力如何,功效如何,自己最是清楚。那困魔之阵,怎会将古修炼化成此血丹? 可是,眼前之人既然选择将此物拿出,便没有理由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这一点又无法不纳入考量,于是陷入一阵沉思之内。 “当时我与你口中的古修交手,地面之上的残阵忽然显化血色符文,一名白衣女子介入战局,复苏了此阵。 她称此阵名为极阴锁神,乃是一座炼化魂体的丹阵。其后,那古修以神识攻击于我,待我将其神识磨灭之后,白衣女子已不见踪迹,现场只留下一枚血丹。” 说话间,楚宁月望向穆清远,再次确定了当时所见的女子,绝非是她。且不说时间点上对不上,单是穆清远的心性,便不会做出当时的媚态。 “白衣女子....” 面具青年继续陷入沉默,脑海中极力搜寻,自己的组织之中,是否有这样一位存在?因为组织之中,大多数人皆穿玄色黑衣,意味地狱修罗,极少有人会穿白衣素衣。 而这极少的高层人选之中,又大多是男子.... “这白衣女子有何特征?” “此女容貌极佳,说话之时语气淡漠,举止却显媚态,格格不入。但此女从始至终,皆在助我对付古修,并未朝我动手,立场不明。” 楚宁月说话间,有意无意望向穆清远,倒是让后者有些疑惑。纵使后者修有秋水镜心诀,也并非是读心之法,能够看穿一切。 她此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谓的白衣女子,样貌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此事,楚宁月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打算日后找寻机会,单独告知穆清远。毕竟那白衣女子伪装成她的模样,多半与其有所关联,此地还有外人,不宜声张此事,节外生枝。 “组织之中,似乎并无白衣女子,即便是有,也不该出现在南域。此事蹊跷,我需要与两名同伴商议,先前我已送出传信,此刻他们应该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面具青年沉声开口,做出判断,而后又将目光落回这血丹之上,犹豫再三,还是将其退还给了楚宁月,可其正想开口,便被对方主动抢先道: “此物于我无用,既是你的阵法所炼,想必与你身后组织有关,便交由你保管。” 楚宁月此言看似无害,实则却是一座陷阱,她已从青年的反应看出,对方并不知道极阴锁神阵之事,只以为这是一座困阵。 若是直接询问信息,此人定然不会告知,可若是让对方自己起疑,稍加调查,那么一旦其有发现或是需要,自然会找上自己。 面具青年接过血丹,心情颇为复杂,决定与同伴会和之后,好生询问此事。毕竟那两人,论资历与实力,皆在自己之上,应该能够获取更多信息。 第2355章 暗潮(上) 察觉院外有人,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判断不出,此人与那尾随之人,是否是一丘之貉。不过眼下,自己的目的,便是让那尾随之人放心出手。 眼下,自己已然开口邀战,回应自己的却是另外一人,那么无论出于何种道理,自己都没有避之不理的可能。所以,这个人自己注定需要一会,亦可借此,判断那尾随之人与此人的关系。 “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话之间,楚宁月袍袖一挥,同时暗运御器之法,将此刻院落之内,散发着“清香”的包裹,朝着飞来的轨迹,原路遣返。 原本站在院墙之外,得意洋洋的少年,此时忽见自己的“杰作”从天而降,微微一愣之间,头与包裹亲密接触,包裹之内的污秽,立时沾染其身,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随即,便见一道人影,如飞叶一般,自院墙之内飘飞而出,落在自己身前十丈,正以手捂鼻,一脸嫌弃地望着自己。 “你...” 身穿红白相间学子服的少年,此时已顾不得身份,指着楚宁月的同时,周身轻颤,胸前起伏,只觉得火冒三丈,欲哭无泪。 “原来风鸣院中,还有女弟子。” 楚宁月望着对方作态,上下打量之下,得出了如此结论。只是他的话,配和嫌弃的目光,对于眼前女子来说,着实杀伤力十足。 后者索性也不再伪装声音,大声开口道: “你敢这样对我,此事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日后定要你难看!” “嗯?” 楚宁月原以为,对方会口出粗鄙之语,便例如对方的手段一般。但眼下,对方火冒三丈,憋出的这一句话,却显得有些简单。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一句补刀: “那现在难看的,又是谁呢?” 说话间,楚宁月的神识,始终锁定在那名尾随之人的身上,她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激怒眼前之人,给眼前之人动手的机会,同时试探那人的反应。 如果这两人乃是一丘之貉,那么自己牵一发,自然可以动全身。而倘若对方并非一路人,自己这样做,也并无不妥,因为是此人对自己怀恶意在先。 至于日后的报复,楚宁月还不放在眼中。 “你...你!” 身穿学子服的女子,此刻望着楚宁月,只觉得无能为力,眼中已是浮现起一片水雾,悬然欲泣。只可惜,她如今蓬头垢面,更是散发着“清香”,让人提不起楚楚可怜四字。 “怎么?这礼物,你不喜欢?” 楚宁月眼见那尾随之人,如今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此刻心中疑惑。于是再度出手,袍袖再翻之间,将女子身旁散落的包裹,朝西南方下风向,送出十余丈,而后面上嫌弃之意更甚。 女子眼见对方挥手之间,便能隔空将此物扔出十余丈,心中更加知晓,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差悬殊。这也是她之前,为何没有选择动手,而是站在原地,无能为力的原因。 她平日里在家骄横惯了,但也知道一个道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主动出击,什么时候需要避其锋芒。比如眼前的少年,背后站着的,乃是前任学丞,论背景自己和他相差无几。 此地,又是对方的居所,如果对方如传言一般,是个靠关系进入风鸣院的关系户,那自己今日自然可以折辱对方一番,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是如今看来,传言不实,此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再选择主动出手,那便是一种愚蠢的选择了。 因为自己一旦出手,便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届时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可若是对方先出手,那么事情的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所以她清楚,自己此刻最应该使用的,不是武力,而是.... “士可杀不可辱!本小姐今日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再奚落于我!” “哦?” 对于眼前女子态度的转变,楚宁月颇为意外,此刻笑着望向对方,注意力却皆在院落正门之外,驻足的那名尾随之人身上。 眼见少年朝着自己走来,身穿学子服的女子,当即心头一颤,抬手制止道: “等一下,你别过来!” “你方才不是还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若不过来,要如何杀你剐你呢?” 说话间,楚宁月继续上前,丝毫不为对方的言语所动,同时密切注意那暗藏之人的动向。可就在其距离女子,只余三丈之时,对方却说出了一句,让她驻足的话。 “你可想清楚了,这里是风鸣院,男女授受不亲,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便大喊非礼!届时...你我名誉扫地,便要一同滚出风鸣院!” 楚宁月闻言语塞,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而后瞬间想起,自己如今不是丹青天下,南玄州残阳宫长老,楚宁月,而是进入此界,化身神秘少年的楚阳。 对了,自己如今这副肉身,不是女子,而先前自己行事之时,并未关注过这一点。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分神,楚宁月便已恢复如常,因为她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 如何对付眼前之人,并不是问题。更何况,对方也很清楚,一旦宣扬,自己与她皆都名誉扫地,自己不相信她清楚这一点,还会如此。 女子眼见楚宁月驻足不前,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现。她清楚一个道理,便是占据上风之时,不能轻易露怯,否则优势可能瞬间化为颓势。 所以开口之间,盛气凌人,便是... “哼,知道怕了,就赶紧放我离开,否则...” 可她的话尚未说完,楚宁月便一步跨前,来到其身旁,一把将其左手握住,未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带着其踏地而起,落入了院落之内。 “非...” 身穿学子服的女子,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声音未散之前,便被楚宁月控制,此刻动弹不得。而楚宁月随即,便带着此女子,朝着阁楼的方向而去,不发一言。 女子此时被气机控制,如坠深渊,却连一个求救的信号也发不出来,偏偏意识又极为清醒,只能任由身旁之人抓着手臂,无力反抗。 此刻心中,恐惧与后悔参半,恐惧是因为眼前之人的立场未知,后悔则是出于来此只为一时意气。此刻的她,心中正在呼救,却知道此地乃是偏远地带,无人能可救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 “师弟可听过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 楚宁月拉住身旁女子的手,闻言之间,为之一滞。因为此时院落之外,一名男子轻功落地,正是之前一路尾随自己之人。 楚宁月转身的同时,知道自己方才对这女子所作所为,没有白费。但当她看轻来人样貌之时,却微微一愣,因为这人她见过,正是方才比斗场中的马脸男子。 “祸水未必是红颜,例如你与她,亦能是祸水。” 说话间,楚宁月撤去气机控制,而一旁的女子,察觉自己可以行动,却没有立即逃走,而是站在了楚宁月身侧,此刻望着马脸男子,默不作声。 因为她知道,来人如果是旁人,自己呼救也许还有机会,但来得偏偏是他。自己从他身上能够奢望的,只有不落井下石便好,哪里会奢望他出手救自己? “师弟说得对,祸水不分男女,但...此女的确是一个麻烦。” 马脸男子周身阴沉的气息如旧,说话之间,望向神秘女子之时,眼中泛起一丝寒意。 “既是麻烦,便请师兄代为处置了。” 楚宁月认得马脸男子,所以联想之下,不难猜出他为何尾随自己。多半是想要从自己身上,了解到玄机门之事。 但看这女子对他的态度,关系却不像同院学子那般简单,否则面对此刻出现的第三人,这女子最应该出现的反应,乃是及时呼救,或者站在对方的一侧,就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如今这女子,却是选择站在自己身侧,这便说明,在她的判断之中,马脸男子比自己更加危险。 “方进!你休想在我身上做文章,今日,我断不会让你如愿!” 女子开口之间,楚宁月清晰地察觉到,马脸男子眼中,流露过一丝杀意。这并非是佯装而出,楚宁月十分清楚,所以在这一刻,她终于确定此女与这马脸男子,不是一路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在风鸣院内,可谓为祸一方,只因背景之故,逍遥法外。但这一次,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势必要偿还以往罪孽。” 马脸男子开口之间,便朝女子走去,他这一番话,在旁人听来也许多余,但楚宁月却是十分清楚,他这是刻意向自己表明立场与信息。 他先是告知自己,此女为祸一方,但因为背景,逍遥法外。又暗示自己,他可以借助自己身后撑腰之人制衡此女的背景,让此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楚宁月并非是少年心性,她不会轻信旁人一面之词。而且,她也是的确觉得,这女子虽然对自己抱有敌意,但似乎没有坏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其中,也许另有隐情,但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自己便没有调查隐情的机会.... 第2356章 暗潮(中) 女子眼见马脸男子朝自己走来,心中已然生出一丝绝望,她平日里虽然骄纵,但心中却也有一把衡量尺,知道什么人是什么立场。 如果此地不是外院学舍,如果这里没有那名入住的少年,那么自己兴许还有活路。可是如今,众人只知自己前往外院,想要给那少年一个下马威,却不知马脸男子亦在此地。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身死于此,众人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马脸男子身上,而是会让这少年,背负此事。因此,马脸男子出手之时,不会有所顾忌。 所以...所以眼下唯一能够救自己的,便只有眼前的少年,只要自己言明其中利害,他便能护住自己。但....方进是五品上境,他真能护住自己么? “你...” 女子心念至此,决意开口,然而她的话方才说出一字,便见身旁少年向前一步,挡在了自己身前,不禁微微一愣。而下一刻,便听到了一声.... “你不能杀她,至少不能在我面前。” 一句入耳,女子身形一颤,可是还未及她多想,楚宁月的话,便接踵而至,打消了她心中的幻想。 “我不知你们有何恩怨,亦不想管,但可以猜出此女今日来此,必有旁人知情。如若你在这里杀了她,我的麻烦便会源源不断,即便能够真相大白,也会浪费许多心神。” 楚宁月的话极为理智,但在女子听来,却十分冰冷,没有感情。不过,这也算是表明了此少年的立场,他不会看着自己被杀,因为那样便会引火烧身。 “你当真要救她?” 马脸男子驻足不前,此刻望着楚宁月,沉声开口,心中却在犹豫,自己是否要错过今日的意外之喜。此地乃是外院学舍,这院落更是偏远之地,像是此女这等身份,极难在外出之时不带随从。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等到此女孤身一人,来到偏远之地。若错过这个机会,自己再想要报仇,便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 但,自己也清楚,一旦今日在此斩杀此女,那么眼前少年便注定成为背锅之人。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拉其下水,合谋嫁祸旁人。 “我并非是要救她,而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若要杀她,待她离开此地,可以随时动手,但你若想在我面前动手,那.....” 说到此处,楚宁月平静的声音为之一改,眼中散出一道锐芒... “我便要问问师兄,今日为何一路尾随我至此了。” 马脸男子闻言,双目微凝,他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隐匿身形的手段,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眼下的少年,却发现了自己,他究竟是什么实力? “比斗场一别,我心中有一疑惑,萦绕心间,所以才会找上师弟,想要寻求答案。” 马脸男子说话之间,踏步向前,周身气息翻涌如潮水,此时未出邀战之语,却已然溢于言表。躲在楚宁月身后的女子见状,此时心中忐忑,但却知晓机会只有眼前。 “我来帮你!” 女子躲在楚宁月身后,轻声开口,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会趁着自己与马脸男子冲突而逃走,只要马脸男子不是傻子,在察觉这一点之后,便会追其离去。 而只要此女逃出学舍范围,便再与自己无关,届时马脸男子要如何对付她,便是他们二人的私事。 可是,楚宁月没有想到,此女没有离去,而是选择留下,更在说话之时,站到了自己身侧,大有一同对敌之意。 虽说她如此举动,有拉自己下水,选择其阵营之嫌,但....亦算是阴差阳错,为她自己谋求了一条活路。至于她这样选择,是算计过后的结果,还是意气而为,自己并不在意。 女子说出四字之后,袍袖之中,一柄长剑上手,此刻望向马脸男子,眼中虽有惧怕,但更多的却是决心。而马脸男子,眼见两人有联手之意,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荡然无存。 此刻不再顾念少年的立场,决意今日,必要拿下此女! 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出手之际,楚宁月却再一次,挡在了女子身前。她并非是怜香惜玉,而是不想招惹麻烦,不想给这女子,失手身死当场的机会。 准确说,她觉得与此女联手对敌,并非是助力,而是阻力。不过这话若是当面说出来,未免太过伤人了一些,所以楚宁月没有针对此事开口解释,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 女子看着眼前少年,一时沉默不语,一个疑惑在心中不断攀升... “他..为何要保护我?”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看向强势进逼的马脸男子,忽然开口道: “我若是师兄,便不会在此地动手,因为我早已在此地布下了阵法,师兄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对于阵法二字,楚宁月笃定马脸男子,不会陌生。因为武斗场之内,便有留影阵的存在,所以作为比斗场看守的他,定然知晓阵法的存在。 果然,马脸男子闻言,再度驻足,不过其周身气息却无消散之势,反而更加凝实。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根本没有布置什么阵法,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稍后动手方便而已。 “领教。” 就在此时,马脸男子两字出口,同时身形一动,爆窜而出,一掌朝楚宁月攻去。先前比斗场内,自己与此少年互相试探一招,结果未分,他很想知道若两人当时不是试探,结局会是如何。 眼见一掌倏然而至,楚宁月遁术再催,身形飘飞而起。可就在此时,马脸男子的攻势却陡然一转,原本朝自己来势汹汹的一掌,猛然调转方向,朝着女子攻去。 马脸男子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他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标,他很清楚,论速度,自己不一定比得过这少年,尤其是他那诡异的身法。 但,今日自己不同于比斗场之内,自己的目标并不是眼前少年,而是这女子。所以,在他选择闪身躲避的那一瞬,此女的结局便已注定,自己笃定他来不及! “啊?” 眼见一掌袭面而来,女子惊呼一声,因为上一刻,少年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使得她一瞬掉以轻心。可这一刻,少年抽身躲避,像是忘却了自己还在他身后,这一掌,让自己毫无反应的余地。 可就在此时,已然飘飞而起的少年,却忽然以一个超出轻功常理的姿态,落到了自己身后。而下一刻,更加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两人所在脚下的泥土之中,忽然发出一阵震颤,随即一块巨石便破土而出,将两人送到了一丈之高。而马脸男子,本该击中自己的一掌,却落在了巨石之上,土石绷断,尘埃四起。 女子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愣出神,脑海中,隐约想起少年之前的话。他说此地,已经被他布下阵法,所以先前的一幕,乃是阵法所致? 她虽然知道,阵法玄妙无比,但..却也没有见过此等改换地形的阵法,一时迷茫之间,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落在了阁楼之上。 而耳旁,则是响起了少年平静的声音... “你留在此处,保护好自己。” 可是,楚宁月的声音虽然十分平静,但在女子听来,却是异样温柔.... “你这不是凡阵!你果然与玄机门有关!” 马脸男子眼见变故,心中亦是大为意外,开口之间,尽抒心中所想。但同时,他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欣喜。 楚宁月此时望着他,根本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的,竟是如何拉拢自己.... 此刻的马脸男子,已然将楚宁月当作玄机门余孽,潜入天启五院。若是放在数年之前,他定然会上报师门,群起而攻之,可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 风鸣院内,有三大派系,而自己所在的寒门阵营,已然势微。 此时玄机门余孽现身天启五院,必定有所图谋,自己若能与他联手,或可搅动此方风云。至少,可以打破如今三大派系的平衡....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但此阵的确不凡,所以希望师兄知难而退,莫再纠缠。” 楚宁月说话的语气始终如一,而她其实对于“玄机门余孽”五字,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只是直觉告诉她,玄机门的立场,应该与风鸣院对立,所以身后的女子在场,自己免不得要解释一句。 但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女子,如今正处于迷茫之中,根本没有听到马脸男子的话。而她接下来,可能会面对巨大的麻烦..... “师弟的阵法固然玄妙,但阵道一途,却有诸多限制,耗时耗力,唯有自身实力,方是正途。师弟的阵法,可以阻挡这一次攻击,但又能阻挡几次呢?” 马脸男子沉声开口,战意不减反增,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方才施展的,并非是阵法,而是低阶的土相之术。如今以她摄取的灵气,莫说是施展十次百次,便是千次万次亦不在话下。 五境之下皆蝼蚁,这便是武者对战修士的写照。眼前的马脸男子,虽然已是五品,但可惜,所谓的五境乃是丹青天下的五境,而并非此界五品。 所以楚宁月要考虑的,从来不是如何击退马脸男子,而是如何让对方伤而不死,并且不会后患无穷。 “要尝试么?” 第2357章 暗潮(下) 眼见女子开口,只说了一个开头,却没有后话,楚宁月朝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提醒对方的处境。 可是却未想到,眼前女子,已然看穿自己对她没有敌意,所以再行威胁,根本毫无益处。被无视的楚宁月,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奈,开口问道: “我虽不会杀你,但你若....”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女子打断道: “我并非是要反悔,只是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确有些...所以,你真的不请我进去坐一坐么?” 楚宁月闻言,再度语塞,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如今不是女子之身,而对方才是女子。 为何,总有一种面对陌生男子,主动要求进入自己居所的排斥感,这.... “跟我来。” 留下三字,楚宁月转身朝着阁楼而去,身后的女子,则是面带微笑,跟随其后。不多时,两人来到二楼,坐在一处茶桌之前,女子却是东张西望,全无开口的自觉。 “你可以说了。” 女子闻言,打量着眼前少年,却见他以手捂鼻,一副嫌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因为想要给他下马威,所以被其反制,落得个蓬头垢面的下场。 心念至此,女子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此刻只想着赶紧离开,原本觉得顺眼的少年,此时在她眼中,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于是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如今的风鸣院,虽然在南域声名如旧,但其实已然不复当年,于天启五院之中已算末节,甚至几度面临废院危机。若非父亲极力争取,如今风鸣院早已不复存在。 每隔五年,天启五院便会举行一次大比,每院各出十人,共五十人选定一院为场地,进行生死比斗。最终决出十甲,得以前往书山接受考验。 但,历代五院大比,除了决出十甲之外,更是五院排名的评定之所。十甲之中,人数占据越多,便会得到下一个五年中,资源的倾斜与划分。 如今,风鸣院势微,而五院大比将近,其他四院名额均已敲定,唯有风鸣院十大核心弟子之中,尚有两名空缺。 但说是风鸣院十大核心弟子,实则却是不然。因为如今的八名核心弟子之中,有五人皆出自于其他四城。 那四城之中,不乏贵胄与世家弟子,便是他们瓜分了风鸣院一半的名额。而他们若取得十甲,亦不会算在风鸣院的头上。 所以,如今的风鸣院,共分三大派系。” 说到这里,女子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面上亦是多了几分凝重。楚宁月对于她的话,虽然不感兴趣,但也没有打断于她,只是坐在原位,等着其后话。 因为她清楚,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第一派系,便是由其他四院占据的五名核心弟子为首,聚集一众墙头草的新贵势力。于风鸣院中,实力最强,底气最足。 第二派系,便是由我二弟为首,聚集风鸣院内,本城世家子弟而成的凛风势力。于风鸣院内,排名第二,实力稍逊于新贵,亦是争夺最后两个名额的主力。 至于第三派系,便是由方进为首,风鸣院中普通学子,所组成的寒门势力。属于夹缝之中求活,左右逢源,但因为新贵与旧权之间的微妙平衡,使得寒门势力反而最为安全。” 说到这里,女子再度倒茶,似乎说这些事时,会让她心神不宁。 “这些只是台面之上的棋子,实则派系之后,另有旁人支持。” 楚宁月许久未曾开口,而刚一开口,便是惊心之语。这让女子觉得,对方对于风鸣院的局势,并非一无所知,先前的话,兴许是在试探自己。 “不错,支持新贵势力的,乃是其他四院安插在风鸣院的四名师者。他们的存在,乃是父亲为风鸣院继续存在争取的结果,所以对于他们,只能视而不见。 而支持凛风势力的,除了明面之上的父亲之外,还有暗中助力的城主府。” 言至此处,女子再度话音一顿,抬手倒茶,但目光却偷偷望向眼前少年,似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意外之色。 然而答案是,没有... 不知为何,女子心中升起一丝失望,好似能从眼前少年的面上捕捉到惊讶的情绪,乃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而正当其将杯中茶,放于唇下之际,眼前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寒门势力背后,无人支持了?” 女子闻言,微微颔首,但在将茶水饮尽之后,缺又微微摇头。楚宁月对于此种卖关子的行为,不置可否,面上毫无表情,只是安静地等待答案。 却不想眼前女子,下一刻望着自己,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似是欲言又止。 “说吧,我不会怪你。” 得到这个承诺之后,女子方才将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挪开,而后接着开口,却是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之前虽然没有,但现在,很可能会有了。” 女子的话,看似简单,实则信息颇多,她说之前没有,现在可能会有,也就是说现在出现了某种变数,而她并不能确定此变数的立场。 再联想起对方看自己的表情,不难猜出,这个变数与自己有关。但是自己先前,又明确表示过来意,不会掺入三大派系之中,所以这个变数,只能是.... 举荐自己进入风鸣院,与自己达成暗中联盟的,前任学丞! 是了,那位前任学丞乃是柳瘟的三师叔,闭关多年而今破关而出,在信息的匮乏,或者说多年来旁人灌输的信息熏陶之下,必定会与当下之局有所偏差。 而经历四年洗牌,如今的风鸣院中,便只剩下柳瘟一人可信。因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乃是人手,故而他是最有可能选择支持寒门的人。 一旦他选择支持寒门,那么与其在台面之上有所关联的自己,也势必会被划分为寒门阵营。届时,就不知道马脸男子,会是如何表情了。 “第二个问题,风鸣院之内,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女子入学?” 楚宁月淡淡开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让原本听到第二个问题,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女子,再度精神一振,因为对方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 虽然楚宁月自己极易忽略,她在此界之中乃是楚阳而非楚宁月,但对方不会忘记,眼前少年是男子之身。 于风鸣院内,公然向自己打听此种消息,即便自己觉得此人不像是轻浮之辈,也总归觉得有些尴尬和异样。 “他难道在找什么人?是一名女子?” 心中如是想的同时,学丞之女面上尴尬的神色,略有缓和。而楚宁月此时,也是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的确有些...嗯,奇怪。 但正当其思考,如何补救之时,却听眼前女子开口道: “天启五院并非一般书院,招收学子亦不会局限于男子,只是愿意加入五院的女子数量不如男子而已。如今...风鸣院没落,女子数量不多,整个风鸣院内,只有十九人。” 楚宁月打听此事,是因为她没有忘记,自己来风鸣院的另外一个目标,那便是在这片被神识隔绝法阵,笼罩的区域内,试图找寻出鬼面老者的师妹,也就是当日饭馆之内的平庸少女。 但,自己于风鸣院之内游走,想要找出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她便在思考,可否从其他位置入手,比如眼前的女子。 “这十九人中,可有新进之人?” 听到楚宁月如此问,学丞之女心中,便更加有数,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无误。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在找一个人。 此时的她,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好奇的念头,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值得眼前少年隐藏身份,低调入风鸣院,蛰伏至此。 “新进之人有六名,其中一人为无双院遣来占据名额的核心弟子,可以排除在外。两人与我知根知底,不会与外域之人有什么关系,也可以排除。 而剩下的三人,一人出自城主府,一人乃是教习之女,一人则是普通寒门,这三人我并不熟悉,你要找的人大有可能是在这三人之间。” 楚宁月与眼前女子,不过是一面之缘,所以谈不上信任。因此,她没有给出平庸少女足以辨识的特征,尤其是在确定,眼前女子的心性并非一般骄纵小姐之后。 所以,对于对方的话,楚宁月心中半信半疑,并不排除对方刻意引导自己思绪的可能。所以下一刻,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十九人,分别住在何处?” 学丞之女,闻言语塞,眼中闪过一丝郁闷,心中无数个重复的字句,飘然而过,一瞬之间充斥脑海。 “他不相信我,他在怀疑我....” “嗯?” 楚宁月一声轻疑,将学丞之女,拉回现实。却是注意到,后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怨念,觉得莫名其妙。 “其中十七人,住在内院学舍,一人住在浮云别院,另外一个..是我。”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楚宁月看向眼前女子,微微颔首,而后吐出一句逐客令。 “嗯,你可以离开了。” 女子看向楚宁月,眼中怨念更重了几分,但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没有理由再留在此处。起身之间,欲言又止,想要将自己的名字告知对方,但最终还是未能开口。 在楚宁月平淡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此间..... 第2358章 线索 听到眼前之人提及柳瘟,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项信息,对方既然能够想到,那先前搅乱局面之人,怕也同样如此。 可是,柳瘟安然存活至今,这说明他要么不知情,要么不会轻易开口。这一点涉及到他的底线,估计便是自己前去,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何为传承序列?” 一旁的南宫霞,此时问出了一个与当下之题,干系不大的问题,却是其心中所虑。毕竟她并不知晓,如今复归核心弟子身份的柳瘟,乃是楚宁月假扮。 在她看来,柳瘟忽然崛起,此事并不寻常,只是因为其多年来沉寂,默默无闻,所以没有更深一步的怀疑。 否则,父亲遇刺,六博士空缺其二,剩余六人相互制衡,继任学丞者绝不可能是六博士之一,唯有柳瘟最是得利。 “南宫侄女不知此事也不奇怪,传承序列之事,乃风鸣院底蕴层次隐秘之一,唯有身居要职,且对风鸣院忠心不二者,方能知晓。 以我的位阶本是没有资格知晓此事,但如今的风鸣院风雨飘摇,我又与归元私下交好,所以才知晓了些许信息。 我只知道,传承序列关乎风鸣院存亡,乃是底蕴所在。普通核心弟子,经由五院大比之后,杰出者会选择前往书山进修,多年后再由书山下放五院,担任要职。 可下放之时,却多半不会将其投于原本出身的五院。 但传承序列不同,身为传承序列,自书山归来之时,必定会被投放于原本出身的五院,乃是五院立身之本,亦是大力培养之人。 不过传承序列名额宝贵,我亦只知当今风鸣院中,仅有柳瘟一人尚在传承序列,至于其他人选,犹未可知。” 易莫名开口之间,颇为详细,但他所说虽多,众人听到的重点,却是各自不一。 例如南宫霞心中在意的,乃是柳瘟的传承序列身份,虽然在风鸣院知情者眼中尊贵无比,可是眼下却未必有几人知悉。 既无人知晓,那便是虚职。且因柳瘟多年前作为之故,他早已在风鸣院中臭名昭着,父亲便是知情,也不会真当其是什么传承序列。 如此一来,柳瘟便有了动机,只有父亲出事,他才有可趁之机... 虽然理智告知自己,不该如此揣测旁人,但心中疑虑,却忍不住翻涌而出。只因怀疑柳瘟的成本,太低。 而楚宁月所疑者,则在于易莫名口中的“身居要职,忠心不二”八字。 南宫归元即便巴结城主府,是另有原因,但引狼入室,也是人尽皆知之事。他身居要职是真,可这忠心不二,却未必是真。 又或者说,他当年的确对风鸣院忠心不二,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让他改变了心性。 毕竟若他抵死不肯放四院入驻,坚决抵抗城主府侵蚀,四院与凛风城主府,也决计不敢当真灭了风鸣院,如今风鸣院的局势,他有一半“功劳”在内。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夜三,忽然忍不住开口,打破了眼下迷之气氛,引得众人瞩目。 而作为在场中,与此事最无关联之人,他自然是无所顾忌。加之眼前等人的揣测,如此凝重认真,且是建立在自己的判断之上,证据不足,实在心慌。 于是补充道: “我只是说,可能存在那么一项东西,吸引了其他势力,也不是完全确定一定有这项东西。眼下便追究此事,也未免太早了一些,万一....” 说到此处,夜三朝着易莫名望去,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因为他始终觉得,今日的易老,有些激进,他好像对那可能存在的东西,很感兴趣。 “嗯,眼下的确不该纠结此事,但至少是一项线索。这个人我不便带在身旁,便交由你们看管。” 楚宁月率先开口,决定暂时将此事压下,之后可以去找柳瘟询问此事。即便从后者处得不到想要的完整答案,也多少能够试探出些许信息。 说罢,便将那被封气海,如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交给了夜三。毕竟此人伏杀穆清远的时机,正是古修现身出手之时,很有可能与古修有关。 夜三对此,虽有迟疑,但最终还是应下,因为他已经发出信号,邀自己两名同伴来风鸣院相聚。短则半日,长则一日他们必到,所以这之前自己也不好离开风鸣院。 待到同伴赶到,一些心中疑惑,便可解答,他此刻最在意的,还是那一枚血丹。 “交给我吧。” 夜三话音落定,楚宁月望了穆清远一眼,转身之间便施展遁法离去,并未去看南宫霞。虽说此举,让后者有一丝不解,但想到自己还需要复命,所以也没有多心。 而就在众人分别三息之后,楚宁月与穆清远,重新现身此地,前者轻声开口道: “眼下我需去见一见柳瘟,南宫霞便拜托你了。” 穆清远从始至终没有开口,好像在这场交谈之中,扮演了一个局外人的角色。明明她是天启院派遣至风鸣院的核心弟子,明明她可以说出此行的目的。 本以为,楚宁月留下自己,是要单独询问此事,却未想到对方是想要自己暗中跟随南宫霞,获取更多信息。 心念至此,穆清远些许释然,知晓对方不问,对自己既是尊重,亦是信任。只可惜,此事事关重大,眼下还不是时候,尽数告知。 毕竟自己还无法确定,眼前的楚宁月,到底是谁。 “好,我会暗中查看,她亦不会有危险。” 穆清远轻声应下,转身便离开了此处,得她一言,楚宁月十分放心。 南宫霞此时见过易莫名,定会去找南宫归元复命,而接下来,南宫归元的动作,每一项皆有可能与刺客的身份有关。 对于南宫霞,楚宁月并没有盟友之间的信任,前者对她而言,类似于随手收下的宗门弟子,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在意之人。 能保其性命安危,她会毫不犹豫出手,但若对方牵扯之事,事关重大,她也不会犹豫再三。 如今之所以要穆清远去跟踪,也是心中有一丝考量,不想亲自利用此女,发掘南宫归元隐藏的信息。但眼下,她又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只能如此行事。 ...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秋风苑,而柳望然与叶琼仍在此地,仍是以化相之术,互换容貌的模样。 眼见楚宁月去而复返,柳瘟颇为好奇,可他刚刚客套一句,便听对方开门见山。 “你可是风鸣院,传承序列?” 熟悉的四字入耳,让柳瘟眼中光彩黯淡,他似乎想到了当年的风光,又想到了如今的落寞,摆了摆手道: “这虚位早已是过去了,上使提这做什么?” 但其心中,却远没有表面上这般淡然,因为他在好奇,对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若说书山上使,会知晓风鸣院上报名单,理所应当,那么为何之前他不提此事。 偏偏去而复返? 所以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 第2359章 信任 “风鸣院台面之下,暗潮汹涌,四院来此亦是另有所图。唯有清楚诸方所图之事,方能化被动为主动。” 楚宁月淡淡开口,并没有将方才所得信息,尽数告知柳瘟。她并非是怀疑对方,而是对方实力不足,牵扯此事毫无助力,反而会多一分变数。 “这与传承序列又有何干?” 传承序列之事,乃是五院立足根本,虽然柳瘟心中早已对这个身份浑不在意,但今日被人旧事重提,心中还是有几分执着。 他想要清楚,眼前的书山上使,为何去而复返,提及此事,对方意欲何为? “因为此事,唯有风鸣院传承序列,知晓的可能性最大。” “哦?” 柳瘟此时心中疑惑更甚,莫说他并不清楚对方想要问什么,便是清楚,也不会轻易作答。天启五院,的确是为书山输送新鲜血液所立,照理说对于书山上使,不该有半分隐瞒。 可是传承序列,却是五院立足根本,若说五院非传承序列弟子的最终归宿,那莫过于书山内门。可是传承序列的归宿,仍在五院本身,考虑事情的方向,便有些不同了。 楚宁月未看穿对方心思,只以为这一声回应,是要自己详说。于是沉吟半息过后,再度开口: “风鸣院中,可有什么隐秘之地,或是隐秘之事,知晓之人极少,例如仅有山长与你知晓?” 柳瘟闻言,眉头微皱,若不是眼前之人,一眼便认出化相之术改换容貌后的自己,怕是此刻真要怀疑此人的身份。 因为对方这话,已经是在探寻风鸣院绝密之事,这种事便是书山来人询问,也不该相告。 “二哥,你在犹豫什么?” 就在此时,一旁的叶琼忽然开口,他似乎是看穿了柳瘟的心思,此时出声,带着几分急迫。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年来风鸣院待二哥如何,南域皆知,什么风鸣隐秘,都是空话。 远不如眼前之人,救二哥与自己性命来得重要。 无奈自身实力不足,可能一生都无法报答此恩情,如今有了机会,二哥却在婆婆妈妈,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便拒不吐实,实在愚钝。 更何况,眼下若是能够找出,那些人所求之物,掌握主导权,也能快些肃清风鸣院,让自己两人更加安全。 此时,绝不该愚忠。 “休要胡说。” 柳瘟闻言,面色一僵,示意叶琼不可妄言,他此刻沉默,自有自己的考量。救命之情不敢忘,但要自己将隐秘之事告知对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年来,风鸣院苛待自己不假,但师父却从未苛待过自己,若是为了报答眼下救命之恩,便无视与师父之间的承诺,那自己便是不忠不义不孝之辈了! “好,你不想说,那便由我来说。” 叶琼乃是急公好义,颇为冲动的性格,此时见二哥冥顽不灵,于是将话题抢了过来。自己虽然不是传承序列,但却清晰记得,当年结义兄弟三人,曾经误入过一处秘地。 当日刚刚进去不久,便被司业发现,训斥了一顿,并勒令大哥与自己不得再入风鸣院。之后二哥曾多次暗访,却再也找不到入口,此事不了了之。 如今细想,这一处秘地,定然是风鸣院罕为人知之处。 “请。” 柳瘟见三弟如此,只做了一个手势,他倒是想要看看,对方能够说出什么隐秘?自己才是风鸣院传承序列,而对方连风鸣院弟子都不是,又岂会知晓什么? 若是道听途说,反倒会混肴视听,给这位书山上使判断问题,增加难度。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三弟开口之间,竟是一幢隐秘,一幢连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的隐秘。他想不到,三弟居然还记得。 “我们年少之时,曾与大哥一同潜入风鸣院来找二哥,当日我们三人曾到过一处秘地,只是未来得及探索,便被人发觉,赶出了风鸣院。 如今回想起来,那处地方极为隐秘,怕是整个风鸣院中,都不会有几人知晓。至于那所在...” “住口!” 柳瘟原以为,三弟所知,不过道听途说,却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此等隐秘之事。虽然这段记忆,在自己脑海之中已然淡薄,但如今被其提醒,立时复苏。 细思之下,便连柳瘟自己,也觉得此处秘地绝不寻常,若是被外人知晓,恐怕... 可是,叶琼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如同一只倔驴,所以此时哪里会被对方一句话吓住?对二哥于风鸣院愚忠的行为,他早就心存不满,如今正有机会,哪里会错过? “若我记得不错,那地方便在外院藏书楼内,如今人迹罕至,正可一探究竟。” “你!” 听到三弟的话,柳瘟身形一震,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三弟竟然会越过自己,将此等隐秘告知外人。可此时木已成舟,想要阻止,万万不能。 理智与愤怒,在其脑海之中不断碰撞,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是他还未开口,楚宁月便主动出声... “我知你心有顾虑,所以稍后可与我同去,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原本叶琼开口,只是一时冲动,见二哥反应如此强烈,心中有一丝动容。可此时,听到楚宁月如此光明磊落,这一丝动容,立时烟消云散,当即坚定了二哥愚忠的事实。 若是借此机会,让二哥认清事实,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好。” 柳瘟此时别无选择,只能与对方同去,倘若真发现了什么绝密之事,而对方要对风鸣院不利,那自己也只能全力以赴。 望着眼前之人的眼神,楚宁月多少猜到了一些对方的心思,但她并不怪罪眼前之人。因为她心中,同样有类似的执着,若是有朝一日,救她之人要她将残阳宫隐秘告知,她也断然不会。 所以眼下柳瘟作态,她虽有不悦,但却能理解。更何况,她也从未将柳瘟当做过朋友,所以不存在互相信任。 “在那之前,我还需要去见一个人,你们先在此等候。” 然而,楚宁月的话,让柳瘟极度不安,此刻他不禁去想,对方是否是要支开自己两人,独自前往查看。 信任之中,一旦出现了一丝怀疑,便会无休止猜疑下去,人心如此。 可楚宁月没有给对方反对的机会,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人已经离开了秋风苑,她打算先与穆清远会和。 毕竟算算时间,南宫霞此时,应该已经回到南宫归元身边复命,可能会有下一步动作。 第2360章 隐秘(上) “前辈....” 素衣少女虽然听到眼前之人小声嘀咕,但却仍旧不愿换个称谓,一是因为眼前之人的修为的确高过自己许多,二则是因为其与三长老关系密切,所以自己不能与她平辈论交。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此刻商丫头应该还在后山,我们一问便知了。” 来人话音落罢,回身看向素衣少女,以前者的心性,自然是不会选择徒步上山,但却知道后者的习惯,所以示意询问。而下一刻,素衣少女亦是点了点头,毕竟此时心中所想的比起习惯,更为重要一些。 .... 后山山顶,山洞之外,一名身穿残阳宫外门,青白服饰的长发女子,此刻坐在躺椅之上,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棋盘,优哉游哉。而其对面则是坐着一名身材肥胖,身穿红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满头大汗。 “曲前辈,晚辈的棋艺实在不堪入目,其实下棋之道,二师弟比我更加擅长,不如....” 言之此处,中年忽然话音一滞,因为其观察到眼前女子眉头微皱,立时心下一沉。这半月以来,自己每日都要来此陪这位前辈下棋,而每一次皆都是惨败而归。 照理说有对手如此,下棋应当是一件极为无趣之事,可这位前辈却偏偏乐此不疲,分别之时总是要自己明日再来。出于其修为高深莫测的考量,中年男子不敢不来,但下棋的过程,实在是一种煎熬,度日如年。 “这盘棋只有掌教最为适合,若换成执法长老前来,有害无利。” 长发女子淡淡开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与自己所穿的外门弟子服饰大为不符。因为坐在其对面的,正是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虽然因为残阳宫上次大难,修为从半步分海跌落至虚丹之境,但威望仍在。 “曲前辈...”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因为对方这是半月以来,第一次回应自己这句话,颇为意外。不过一句话尚未出口,便听眼前之人淡淡出声道: “你与我对弈多久了?” “十九日。” 丹松真人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便是因为他度日如年,起初眼前女子与自己对弈之时,还会闲聊几句,可到了后来,却是一副心不在焉,随手落子的模样。 然而即便如此,偏偏自己还无法战胜对方,久而久之,对于恒心来说,也是一项考验。 “嗯,你可有感悟?” 一声疑问入耳,却让丹松真人汗颜,因为他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此种问题。而自己这十九日以来,唯一的收获,便是对胜负越发看淡,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不再与人下棋。 而除了信心全无之外,再无任何收货,何来感悟之说? 然而就在其不知如何开口之际,一道传音再度入耳,亦如之前十八日一般,宣告自己今日之棋,依旧失败告终。 “十三之六,定乾坤。” “晚辈又输了。” 丹松真人说出这五字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仿佛石沉大海。这种压抑的感觉,只有当初面对自己的师尊时,才有些许体会。 “看来你仍旧没有察觉,这盘棋究竟意义何在。” “嗯?” 闻言之间,丹松真人心下一沉,暗自轻疑一声,他倒是从未想过,这棋盘之上会有何处玄机。但看眼前女子的态度,似乎对自己颇为失望,这倒是让自己有些不知所以。 “这十九日的乾坤之子,你可铭记在心?” 长发女子眼神余光瞥了丹松真人一眼,见其陷入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她虽有心提点,但却不愿沾染此番因果,所以才会选择以下棋的方式,给对方领悟的机会。 只是机缘已经释出,对方能否领会,便是个人之事。不过想到自己这十九日来,可能做了一件无用之事,长发女子还是有些不愿,因此还想要提醒几句,但又怕将话说得太过明了,颇为纠结。 “棋形如气形,六日一变,乾坤之子为中枢所在。你将棋形与终子记下,然后便可以回去了,明日不用再来。” 说话间,长发女子自躺椅之上站起,而后朝着山道的方向望了一眼,紧接着身形一阵模糊,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丹松真人于此,陷入沉思之中。 .... “商师叔!” 山腰木屋之外,素衣少女两人飘然落地,却一眼看到木屋之外,正跪着一人。此人身穿红白服饰,正是亲传弟子标识,此刻半跪于地,望向山腰木屋。 “嗯?” 商梦云闻言之间,立时起身,面色陡然一变,似是有些慌张。因为她着实没有想到,素衣少女今日竟会施展遁术而回,速度如此之快。 其实这后山之上,唯有素衣少女一人,如今尚且不知她一心想要呵护的曲儿,实力远超残阳宫众人。而其之所以伤势一直未能好转,与她早期的“照顾”其实并无任何关系,而是因为此地的灵气品质太低。 而商梦云与三长老等人,皆知曲儿修为高深莫测,故而时常来此,寻一些答案。后者对于这些问题,也是来者不拒,权当解闷,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便是前往后山之人,不得当着素衣少女的面,向自己求教,亦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曲儿从未如此要求过众人,这一点只是来往后山的众人之间,心中一个默契。 眼见两人落下,商梦云强自镇定,同时迅速思考如何应对素衣少女。至于她为何跪在此地,却并非是曲儿的意思,而是因为这木屋之内设有阵法,除了素衣少女可以带着人随意进入之外,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其内。 又或者说,外人推门而入的,只是一层与山腰木屋看起来一般无二的独立空间,并非真正的山腰木屋。唯有阵法关闭之时,来人才有可能真正踏足此地。 方才曲儿在山顶下棋,根本不在木屋之内,所以阵法自然开启。商梦云至此求见,不见回应,情急之下方才选择跪在门外,因为她想要知道一人的安危。 “商师叔,你刚刚为何....” 素衣少女轻声发问,却让商梦云心头一颤,而此刻看向其身旁,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女子,目露求助之意。而后者见状,开口之间,仿佛真有此事一般,语气随意至极: “商丫头,想不到你还真的愿赌服输,虽然修为差了一点,但至少人品不赖。” “是我技不如人,甘愿受罚。但今日你虽能胜我,他日我也一定可以加倍奉还!” 商梦云眼见这位小楼主为自己救场,此刻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不过开口之间所说的话语却是针锋相对。话音落罢,两女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而后背道而驰。 商梦云御剑而走,直朝山下而去,仿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而神水剑楼的小楼主,如今则是一副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模样。 “你们这是....” “我之前与商丫头打赌比剑,输的人要么去外门喊三声自己是猪,要么便在此跪半个时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她竟真的如此。” 素衣少女闻言尴尬一笑,她是知道商师叔与前辈素来不合,但以转脉后期之境挑战玄丹中期,终究是有些....不过看这位前辈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用修为欺负人的模样,这其中发生何事,自己终究不懂。 却是在此时,忽然恍然,看向身旁的小楼主,疾呼道: “糟了!” “嗯?” “我们不是来找商师叔询问三长老情况的么?她....” 素衣少女此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是以她转脉初期的修为,想要追上转脉剑修,却是难如登天。虽然素衣少女同样修炼得也是残阳神诀,但她却不似楚月一般曾是玄丹之境,根本不知如何运用此境修为。 正心急之间,小楼主却忽然眉头一皱,将素衣少女拉在身后,随着一声剑鸣,灵剑出鞘。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传音道: “有人闯山,小心...” 第2361章 隐秘(中) 紫裙女子开口之间,并无落寞之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石沉大海一般。此种表现看在小楼主与楚宁月眼中,并无做作之意,反而能够感同身受。因为她们两人,同样亦是将宗门看得极重之人。 先前小楼主一语道破其身份,但却并未直接报出其宗门全名,其中意味,紫裙女子心中自知。虽然说即便残阳宫之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也未必有胆量当真找上自己背后的宗门,但对方隐瞒此事,便是人情。 此刻无奈之下,选择开口,却像是为自己的心中所向找到了一个理由。至于自己此行之前欠下的人情,今日一来,能否还上尚在未定之数。 “找人?” 小楼主闻言眉头微皱,先前木屋之中猜想之时,便已得出此种判断。此时得到印证,自然心中略有体会,不过小楼主却能看得出来,对方要找的人,并非是自己。 “我受一人所托,来此找寻其一名故友,确认其是否安然。” 紫裙女子似是看出小楼主心中所想,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开口。只是她的这句话,尚且有诸多保留,似是并不打算主动说出一切,不知心中作何打算。 “你若只是来访友,我残阳宫之人非但不会阻拦,还会奉你为上宾。我不觉得你潜入后山的原因只是觉得麻烦,不想惊扰残阳宫。” 眼见小楼主望向自己,楚宁月适时开口,她虽非掌教,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三长老。在此事之上,还是有这个决定权的。 “因为我要找的人并非残阳宫之人。” 紫裙女子似是心中另有打算,此刻楚宁月了两女不问,她便决计不会多说一句,可若两女询问,她却有问必答。只是此种对话的方式,楚宁月实在不喜,正想开口追问之时,却见小楼主微微摇了摇头。 “你心中所担心的,究竟是那人得知你前来,会提前避开,还是担心残阳宫会将人藏匿起来,刻意阻止你们相见?” 听到小楼主问出此言,楚宁月默不作声,因为其心中对于这个答案已然有所猜测。可若自己猜测无误的话,今日之事,便会棘手万分。 “不错。” 两字出口,紫裙女子抬头看向楚宁月,似是想要从其神色之上,得到一些信息与答案。只可惜楚宁月此时心中已然有数,故而面上平静无比,将一切心思,尽数藏了起来。 “你又如何确定,那人此刻一定在残阳宫?” 残阳宫后山藏有秘密一事,小楼主心中亦有猜测,此刻回想起之前木屋之内,曲儿对自己说过的话后,心中似有所得。如今想想,眼前此女的来意,应该并非是自己,多半是曲儿或者残阳宫后山的秘密。 只是曲儿是否知道这一点,此时尚不可知,不宜妄下结论。 可就在此时,其却见紫裙女子忽然轻咬下唇,稍稍犹豫过后,沉声开口,却是: “日前...残阳宫遭遇大劫,曾有分海境修士出手镇压来犯之人。你我皆知,残阳宫如今已然式微,宗门至强之人亦不过玄丹巅峰修为,却无法踏出那一步。 方才我与那黑衣人交手之时多有留意,其所用功法术诀,皆非残阳宫一脉,甚至偶有邪修手段。因此我可以确定,残阳宫定然受他人所助,而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我要找的人。” 连续说出这一段话之后,似乎让紫裙女子的气息变得极为不稳,其眉头轻蹙之下,不再开口,周身逐渐狂暴的气息,方才有所平静。只是其方才开口说出的信息,却足以让两女印证心中猜想。 因为她们二人皆是清楚,那黑衣人背后之人是谁..... 可是如此一来,现下便成了一道僵局,楚宁月的立场在残阳宫,在曲儿,因此最为直接的处理方法,便是将此女彻底留在残阳宫。可是这一点,却要建立在其身份未明,对残阳宫不利的前提之下。 如今其身份已被小楼主看破,而小楼主如今虽然立场不明,但可想而知自己若对此女动手,她势必会加以阻拦。而一旦放其离去,便会有一名分海境修士,甚至其背后更为强大的势力盯上残阳宫。 如此一来,残阳宫便会岌岌可危..... “你找到那人之后,打算对她做什么?” 小楼主似是察觉到身旁楚宁月的气息变化,此刻心中亦是颇为犹豫,若站在个人立场,这紫裙女子杀了便也杀了。可正如之前自己要挟对方的方法一般,自己的背后,同样站着神水剑楼,并非孑然一身。 因此其问出了一句关键性的言语,希望能够为此事找到一个另外的解决方法,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且她也希望对方能够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要自寻取死之道。 “我会留在残阳宫,守在那人身边,直到托付我的人赶到,此后之事便再与我无关。” 紫裙女子开口同时,心中已然算到,此言一出,便是逼迫对方做出选择。心中同样也知晓怎样说,能够让自己化险为夷,只需随意编织一个理由,渡过眼下危机,待修为恢复之后,卷土重来即可。 但她此时却不愿意欺骗眼前的神水剑楼之人,因为她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对自己存有善意,那自己亦不能辜负此番善意,也当相信于她,即便事与愿违,亦算无愧于心。 不过她却并未意识到,此番选择,不过是她为自己找寻的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她从一开始被迫还这个人情之时,便从心底觉得此事有违立场,因此这一行才会不断放水,既是给对方机会,同样也是给自己机会。 小楼主闻言一愣,她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以对方之前出手之时展现的心智,应该不难听出自己言下之意,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是她如今的选择,却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让事情变得极端许多。 心念至此,小楼主转头看向楚宁月,眼神闪烁,自是不希望其做出出格之事。却未想到后者于此时口出惊人之语: “这件事,也未必毫无转圜的可能。” 此言一出,小楼主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面上亦带起一丝欣然之色。她最不喜欢面对的,便是在朋友与道义之间选择,能够两全其美,自然最好。 可是下一刻,楚宁月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凝固,因为她给出的这个条件,对方不可能应允,事情从一开始,便只有一个选择。 “若我问你背后托付你的人是谁,你会不会告知?” 紫裙女子闻言之间轻笑一声,虽未开口,但其意自明。她虽然有问必答,且对于此行还这个人情并非出于本心,但若要她违背诺言,主动说出幕后之人,却也不可。 这件事,只能由对方阻止,但却不能由自己终止,这便是她此行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行了。” 楚宁月话音至此,忽然面色一寒,可与此同时,小楼主却已作出反应,此时身形一闪,便来到紫裙女子身前。 两女对视一眼,似是皆知彼此选择,乃是立场所趋,非个人所愿。故而无需开口,更无需多言。 眼见两女忽然出手,紫裙女子颇为意外,看向小楼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之色。只是对于此战的结果,心中却已有判断。 “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响起,随即三人身侧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之下,忽然升起一道绿光,带起一阵清风,周围花草纷飞而起。 随即一道人影浮现其中,身穿青白长裙,头戴白色面纱,虽然将面容遮去三分,可其周身气息,却让楚宁月与小楼主觉得十分熟悉。 定睛之下,便认出此人,正是曲儿,但与昔日所见相比,少了几分宁静之态,多了几分深不见底。 “此阵的确是我所布,黑衣也的确是我所驱,所以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曲儿开口之间,看向紫裙女子,而与此同时,一道柔风朝其席卷而去。小楼主下意识出手抵挡,却与柔风擦肩而过,术力难以抵挡分毫。 心惊之余,却听身后紫裙女子轻声开口,吐出两字: “多谢” 第2362章 水幕 “嗯?” 柳瘟轻疑一声,离开了原本所在方位,将路让了出来。如此作态,落入白离山眼中,可以判断出,前者并非有意隐瞒。 下一刻,白离山身形一动,自三层而下,落在柳瘟原本所在方位之上。随后朝前猛踏一步,一道肉眼难见的幽光,自其身后浮现而出。 幽光显化同时,地面之上七道无形符文浮现,顷刻之间便朝白离山围拢而来,似是一群忠心守卫,察觉到了外敌入侵。 下一刻,白离山右手轻挥,周身幽光大作,瞬息之间便笼罩了七道无形符文。但紧接着,其面上神色,便是微微一顿,因为这些符文并未如他所料一般,顷刻瓦解。 “有趣。” 此界无灵气,阵师所布阵法,并未以灵气或是灵石为基,长久驱动。因此时间一久,威力便会大打折扣,正如先前三层竹简之上的阵法一般。 可是这七道无形符文,却似乎不在此列,能可抵挡住专克阵法的幽光一击,这说明此阵刚布之时,品阶不凡。 但无论此阵原本品阶如何,久经风霜之下,实力都会大打折扣。加之眼下这一场斗阵,相当于一名活人对战一名死物,前者有着天然优势。 于是白离山轻抬右手,朝着门外方向凌空一握,无数碎石便如泉涌一般,朝此汇聚而来。 眼前一幕,对于柳瘟叶琼两人而言,神乎其技,不过两人已经见怪不怪。此刻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只希望担心的一幕,不会出现。 下一刻,白离山身前碎石,已有上百之数,其左手拈指,于空中飞速划动,使得空中碎石如遇刀削,泥土杂物迅速脱落,最终化为七道罗盘。 做完一切,不过消耗了一息时间,白离山右手便爪成拳,微微一握。七道罗盘之上,同时幽光大作,朝着七道无形符文吞没而去。 后者符文,仿佛感受到了生平大敌,其上光华四起。但这些符文与幽光不同,并非肉眼难见,因此柳瘟叶琼眼中,只见原本黯淡的楼阁之内,光华大作,微微一愣。 但两人还未从眼下变故带来的意外之中恢复过来,便目睹了另一项错愕之事。 “轰!!” 一声嗡鸣响彻此间,幽光吞没符文瞬间,火花四溅,化为七道光柱,冲天而起。 不过这七道光柱并非实体,没有冲破楼阁之顶,只是达到三层高度,便中断冲天之势,改朝四方结成大网,笼罩楼阁空间。 唯有阵法方才克制阵法,这个道理白离山自是清楚,于是他方才凌空布阵,再以最简单的方式,施展阵法自爆,强行摧破七道符文。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七道符文破碎之时,竟会触发新阵,而这新阵的规模,与之前七道符文,不可同日而语。 凝神之间,天空之上光华巨网已然凝成,降下星光无数,于一层楼阁中央,缓缓凝聚而成一道水幕。水幕之中,似有一道大门忽隐忽现,吸引了众人注意。 白离山心中好奇,这等声势的阵法,竟然不是反杀之阵,而是一座隐匿之阵,若是自己,定然不会如此行事。 而随着时间推移,水幕之中的大门,逐渐凝实,不再忽隐忽现。 “想不到,风鸣院之秘便在此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呵...” 白离山轻声开口,但声音却足够在场之人听清,尤其是话音落定,接踵而至的怪笑,让人不寒而栗。 位于识海之内的楚宁月,此时眉头微皱,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白离山怕是又想做什么出格之事。 正想出声提醒,自己如今在两人面前,乃是书山上使东方云火,不可自找麻烦之际.... 白离山再度开口: “眼下秘地已然寻得,两位便留在此处吧。” 话音落定,白离山便朝水幕大门而去,使得一旁的两人,面色一变。他们不清楚,对方口中的“留在此处”是何意,但柳瘟心中的警惕,却已尽数升起。 此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速度,竟然超过了白离山,率先踏入大门之内。 “二哥!” 眼见柳瘟进入,叶琼自然也只能紧跟其后,同样是快过了白离山,先行入内。 这两人的速度,当然比不过白离山,之所以会有眼下一幕,自然是后者有心为之。 “你做什么?” 听到了楚宁月的心念传音,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白离山索性开口,自言自语道: “此子从未信任过你我,而此阵通往何处,蕴含何种玄机,犹未可知,正需要一个探路之人。我只不过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如愿。” “你...” 楚宁月闻言语塞,因为白离山如此作态,无疑便是让柳瘟两人去送死。虽说两人并非全无战力,但总归不通阵道与修士手段,这阵法如此隐秘,想来没有这么简单。 “棋子已落,当落子无悔,他们若非防你我至此,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话音落定,白离山不再开口,而是望着水幕之门,用心感应其上变化。自从柳瘟叶琼两人进入之后,这水幕之力便减弱了九分,如今正在缓慢复苏。 想来这阵法年久失修,一次传送之力,不足以传送三人。但除了水幕之力外,便是白离山也无法窥得更多,因为他在柳瘟叶琼进入水幕之前,种下的印记,已然感应不到半分。 印记感应不到,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被种下印记之人,距离自己太远,二是种下的印记被某种力量阻隔,三是被种下印记之人已经身死。 距离两人入阵,不过数息功夫,此阵又是风鸣院所立,柳瘟应当不会如此轻易身死才是,所以仅有其他两种可能存在。 “嗯?” 就在此时,一层楼阁地面东南侧,地面之上忽然显化而出一道白色光晕,这是有人触发了先前自己所布阵法。 可是此地,除了自己之外,并无旁人,这一点方才已经试过,但自己的阵法却不会欺骗自己,这是为何.... 下一刻,白离山眉头微皱,望向水幕,冷哼一声... “原来如此。” 而后一步踏入其内。 进入水幕之门,眼前一切光景如旧,只是被一阵白雾笼罩,显得如真似幻,好似身在云层之内。 白离山早有准备,当然不会被眼前迷障所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传送之后的所在。三人如今,仍在书楼一层之内。 只不过,这水幕之门,隐匿了两人踪迹,或者说给予两人不同的视角。这水幕之阵,并非是一道传送阵法,而是隐匿阵法。 这一层之内,应当另藏玄机,需要进入水幕之阵,转换视角,方能窥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白离山没有去想,因为觉得荒谬。那便是这水幕之阵,并非隐匿阵法,而是扭转了空间,在此方空间之上,创造了一处独立空间,平行其上。 之所以没有去想,是因为想要布设此种阵法,阵道品阶需要超越地相层次,且耗费极大,绝非风鸣院底蕴可为。 更何况,方才的确是有人触发到了自己先前布设的阵法,如果是独立空间,此事便不会发生。 就在此时,白离山忽觉腰间一热,右手一抹之间,一块玉佩上手。只是,这玉佩他有些陌生,因为这玉佩出现的时间点,在他苏醒之前,且出现的次数不多。 “这是何物?” “书山内门信物。” 楚宁月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信息,需要隐瞒白离山,所以回答得十分痛快。她此刻虽居于识海,但对于外界之事,也是了解得十分清楚。 自然看得到,这书山信物,出现了反应,似在指引方位。 是了,这里是风鸣院,而这阵法是为了隐藏秘地所在,对书山信物有所感应,实属常情。若是旁人进入,恐怕就只能凭借自身之力,寻找特殊之处。 而白离山,看得则要更远一些... 方才初入此地之时,这玉佩并没有异常,乃是自己进入水幕之门后,方才有了反应。这说明,玉佩之上隐藏的信息,需要与水幕阵法配合使用。 倘若自己方才破了此阵,后果不堪设想。 第2363章 隐秘(下) “师妹,你此言是何意啊?” 丹松真人眼见三师妹一反常态,立时察觉此事并不单纯,至于二师弟心中所想,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数。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提起,便是因为那位曲儿前辈心思莫测,若万一铤而走险,得不偿失。 故而在丹松真人看来,那位曲儿前辈身份不凡,定不会一直呆在残阳宫内。待到其离去的那一日,师妹所学,自然便是残阳宫所学,届时自然是残阳宫崛起之时。 根本无需在此时撕破脸皮,更没有必要与师妹如此针锋相对。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师兄只知残阳神诀可以让人修为进步神速,却可曾想过此种功法,若是无需付出代价便可轻易修炼,残阳宫先辈又为何会没落衰败至如今呢?” 这一番言语,极不像是师妹楚宁月能可说出,二长老方显深谙此理,此时面上虽然盛怒依旧,心中却已开始思量。而这时丹松真人亦继续开口,问道: “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只是其话音方落,楚宁月却并未立时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师兄可知残阳宫近数百年来,包括师尊在内的众多前人,皆纷纷止步于玄丹之境,甚至未达玄丹圆满,便皆会陨落于破境之时?” 此言一出,一语惊心,丹松真人亦是面色微变,面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此时也敛去数分。因为当年师尊破境失败,陨落之事,于他心底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师尊之天资远超自己,更是将残阳宫功法进一步完善,否则自己不可能到达半步分海之境。只是至今回想起来,自己仍旧能够清楚的记得当日师尊油尽灯枯之时,曾对自己交代的三件事。 除开复兴残阳宫,以及后山的秘密之外,让自己最为不解的,便是要自己一生不可冲击分海境玄关。 “为何?” 正当丹松真人陷入沉思之际,二长老方显率先发问,虽然只有两字,但此时的语气,较之方才已然平静了许多,似是刻意压制情绪。 “因为残阳宫如今所习之残阳诀并非祖红玉师传承的正统功法,而是由历代掌教修改所成,功法已失原本品阶,更是残缺不全。” “你...” 二长老闻言一字出口,面上再生愠怒之色,只是其此刻心中却是清晰无比。之所以故作此态,不过是对师妹施压,以确保对方所言非虚,并非是为了转移话题,而胡乱编织。 “如此说...师妹如今所习之功法,莫非便是当年祖师传承的正统?” 丹松真人适时开口,却非空穴来风,而是早有猜测。因为他与二长老方显不同,后者所修虽亦是残阳诀,却是以残阳诀入修士之道,而后主修阵道功法,以残阳诀为辅助。 可是丹松真人一身修为,却尽数来自于此残阳诀,故而对此功法所修成的术力极为敏感。而三长老所习功法,虽看似与残阳诀并无太多差别,可实际上却存在许多细节变化,这一点一直让丹松真人心中颇为疑惑。 如今听到师妹亲口说出此种秘密,当即便想到这一种可能。而下一刻,便见师妹默默点头,心中所悬之石,立时石沉入海。可随即另一个疑惑,却自心底翻涌而出。 “不对,若师妹所习功法才是残阳宫正统,那为何历代掌教皆会修改功法?形成如今的残阳诀?” 只是其此问刚刚出口,便想到师妹方才所言之代价,此刻立时清醒。而其此言听入二师弟方显耳中,却大有引导思路,为师妹掩护之意。 不过方显长老心中亦知,师兄绝不会以此等宗门大事为玩笑,更不会置残阳宫千年基业于不顾。所以此事,听听师妹所言,亦无不可。 “三师妹,你有什么话,便在此刻直说吧。” 二长老沉声开口,语气颇为平静,却是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似乎心神颇为不稳。 “据前辈所言,红玉祖师离开宗门之时,的确留下残阳神诀之传承。只是此功法为祖师契合自身所创,后世之人无此天资,强行修炼大多会在中途夭折。 故而持续百年之后,终有一位掌教开始质疑此功法,于是便将其中部分容易致人陨落的凶险行气方式修改,保存大致修行体系不变,这才使得宗门得以延续。 可是即便是修改过后,修炼至一定境界,却又会再度遭遇瓶颈。因此历任掌教,才会花费无数时间与代价,将此功法不断修缮,使得绝大部分弟子皆可修炼。 但却也因为与祖师当年所创功法察觉愈大,故而失去原有威力,直至今时今日,此功法早已不是最初的残阳神诀。” 楚宁月所言半真半假,其中真者自然是自曲儿口中得知,而假的则是其结合自身判断,和所知讯息内化所致。距离真相,已然有了几分出入。 而其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不想两位师兄太过深入此事,以二师兄的心性,若执着于此事,无外乎两种结局。其一便是残阳宫复兴一时,而后怀璧其罪。其二则是其种下心魔,耿耿于怀。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皆非自己所愿,唯有使得他们知难而退,方才可以终结此事。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一路修炼此功法,至今畅行无阻的?” 方显长老此言方才出口,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因为这句话,未免有些伤人。不过转念之间,其便觉得自己是在为了残阳宫千年基业索求真相,故而狠下心来。 至于丹松真人,如今虽然有心回护,可是却也知晓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说破,若没有一个结果的话,注定无法善终。 却未想到,师妹并未因此伤心,反而反问一句: “两位师兄可能看出我如今是什么修为?” 丹松与方显两人对视一眼,不明其意,后者虽然想要知晓真相,但也并不急于一时,前者则是率先开口: “看师妹如今的气息,修为应是已至玄丹初期了。” 楚宁月并未回答,只是沉默摇头,并非其刻意在此时卖关子,而是唯有如此,才能让两位师兄惊讶,方才能看重看清此事。 “难道你此次下山,另有机缘,非但破入紫府玄丹,更是踏入中期了?” 眼见二师兄方显开口,楚宁月再度摇头,不过却未等两人再行猜测,而是口出惊人之语: “我只是转脉境。” “嗯?” 方显长老闻言立时起身,他自然清楚师妹不会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两人,可是师妹的气息无论如何试探,皆与玄丹修士无异,又如何会只是区区转脉之境? 只是还未及其细思,楚宁月便再度开口,其本意可并非是彰显残阳神诀之神通,只是想要虚与委蛇。 “若要修此功法,必须以残阳诀根基散功重修,而修至转脉巅峰,便会引发初劫,生死未知。” 楚宁月说话间斩钉截铁,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无奈之色,而此言落定,丹松真人立时眉头紧皱,出声道: “师妹,你明知此功法有此弊端,又为何执意修炼,可是那人....” “修炼功法之事,皆是我自己所愿,与曲儿前辈无关,与其一生碌碌无为,倒不如放手一搏。” “哼,好个与其一生碌碌无为,不如放手一搏。怎么?在你三长老眼中,我残阳宫上下,除你之外,便再无一人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了?” 二长老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是他此刻心中却另有所虑,故而行事激进。加之在他看来,虽然散功重修极为凶险,自己也不能为了宗门崛起,便强迫众弟子如此行事。 但若将此功法之利害陈述于众人,到时愿者自取便好,他便不信偌大的残阳宫之内,只有这资质低下的丫头一人,能可习得师妹的功法。 更何况,此功法本就是残阳宫祖师所传,虽不知为何会落在那位曲儿前辈手中,但最终用于残阳宫,自是理所应当,正常不过。 “师兄以为,散功重修当真如此简单?”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望向丹松真人,眼中不禁浮现起一丝歉然,因为她其实很是清楚,大师兄为何修为倒退。那日若非大师兄强行催动半步分海之力,镇压住自己周身灵气,加之曲儿前辈暗中出手的话... 自己只怕散功之时,便会陨落当场,根本没有重修的机会。 “既是放手一搏,自当做好随时身陨的准备。” 然而二长老方显,却似乎已然忘却当日其散功重修的细节,仍旧固执己见。楚宁月心中暗叹一声,随即说出一句不该由她说出的话,正是: “当日若无大师兄以自身修为为代价,替我挡去大半反噬,我必死无疑。试问即便有残阳宫弟子自愿散功重修,又有何人助他们渡过生死玄关?” 第2364章 风雨 “如何助你?” 楚宁月念及对方能可知晓自身所想,故而不作多想,此时淡淡出声。 “这三处凹槽对应的乃是三枚信物,第一枚是书山内门信物,楚道友身上的便是,一枚是书山外门信物,可自楼玉衡处取得。而这第三枚...我亦未曾见过。” 白离山沉声开口,但语气之中却难掩一丝激动,这让楚宁月心中颇为疑惑,更是心生警惕。因为这玉简的气息,分明与祁如清的苏生法阵如出一辙,并非什么幻象。 可是对方却说眼前之物,只是幻象,且表现得极为在意。这其中,定不寻常。 然而,楚宁月心念至此,白离山并未给出丝毫解释,或许是他并非无时无刻,皆能捕捉到楚宁月心中所想,又或是捕捉到了,却刻意不答。 既然如此... “此物终是风鸣院之物,我为何要助你夺取?” 为逼白离山就范,说出其真正目的,楚宁月出此下策,拒绝对方要求。若对方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定不会为对方奔波行事。 然而... 白离山沉默半息,沉声开口,说出了一个前者无法拒绝的理由。 “祁如清肉身生机尽散,故而衰老病弱,便是寻回一丝元魂,亦无多少时日可活。但若我能获取此物,便可施其阵法,助其恢复生机,重聚残魂。” 这个理由,楚宁月的确无法拒绝,因为祁如清之死,与其有关。虽说祁如清尚有一线生机,但先前为救楚红潇,自己请白离山借助其肉身,施展了苏生法阵,使得其肉身急速衰老。 算是又欠了他一回。 眼下出现了救他的办法,无论真假,自己都需一试,否则有违道心。 于是沉吟半息过后,楚宁月没有犹豫,没有徘徊不定,只是默认了此事,淡淡出声道: “我可以助你收集信物,但不会巧取豪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哈..这便够了。” 白离山苦笑一声,知晓自己此举,定会让楚道友更为反感,不过目的既已达成,便已足够。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愿多留,此时挥手之间,以术力将眼前三处凹槽对应信物的图案拓印而下,转身便朝青铜大门而去。 此时,白离山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地出去的办法,与进来之时不同,需得将那玉佩放于凹槽之中。” 但这句话,却让楚宁月心中的疑惑,彻底爆发,化作一句... “你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方才只是心念传音,还有转圜余地,可如今当面质问,便容不得白离山再有隐藏。 是了,白离山明明苏醒不久,他是如何知道打开机关的细节?又是如何知晓,如何离开此处? 这很难让楚宁月不去细思,是否对方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靠近这里,而他取得此物,真就是为了救祁如清么? “此事...” 白离山首度语塞,因为这个问题,他当然没有编好理由,属于意外的问答。 “怎么?说不出话了?” 楚宁月步步紧逼,心中疑惑更甚,为何此人知晓许多风鸣院隐秘之事,为何对该惊讶之事,一幅了若指掌? 最为关键的是,眼前玉简是风鸣院之物,却与祁如清有所联系,因为在祁如清处,自己曾见过类似之物,可为何对他白离山来说十分重要? 然而白离山对此,却是沉默不语,没有后话... “让我来回答!”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之声,伴随一道传音入耳,眼前青铜大门骤然开裂,随即而来的便是九道剑芒。 “是谁?” 这个问题,在楚宁月心中萦绕,因为来人能够一击摧毁青铜大门,实力定然不俗。而她能悄无声息来到此处,自己先前丝毫未察,对于气息的掌控亦是十分上乘。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风鸣院之人,极有可能便是那四股势力之一,所以暗中尾随自己,进入这秘地之中。 若是这样的话... “外面那两人如何了?” “呵呵,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心他人,你真是伪善呐。” 女子身处暗道之中,周身被黑雾笼罩,看不清容貌,仿佛完美与黑暗融为一体。便是楚宁月身负神识,也无法穿破此黑雾,只能依稀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有些眼熟。 “此人不好对付,速离此处,阵法便在东南角。” 听到白离山的传音,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此刻对方的言语之中,显然说明了方才他要自己将玉佩放于凹槽之上,乃是骗局。 只是此刻来人目的未明,柳瘟叶琼两人生死未卜,他们将自己带来此处,定是不希望风鸣院隐秘落入旁人之手。 而这来人既然能够强破青铜大门,想来也有办法,取得机关灯台之下的隐秘之物。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有违道义二字。 因此楚宁月并未离去,只是心念传音四字... “你又骗我。” 四字入耳,白离山眉头微皱,但此时也不再开口劝解什么。因为他已猜出来人的身份,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有暴露的可能,方才那一句话已算是冒险而为了。 “你实力未复,我却已回巅峰,你真以为自己还有胜算么?” 女子见楚宁月周身气息凝实,大有与自己一战之势,轻笑一声的同时,再度开口。话音刚落,周身气息便骤然爆发,使得暗道之中声声回响。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眉头微皱,因为她已判断出,对方也是修士。但她此刻所想的,乃是稍后在不损毁此地的情况下,如何对敌,而不是对方言语。 所以忽略掉了对方言语之中的重点。 只可惜,这眼前女子,似乎很想要楚宁月记起什么。 “怎么..知道害怕了?若是害怕,便乖乖臣服于我,或许我还会顾念几分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四字入耳,让楚宁月微微一愣,当年楚玄国灭,长姐身死已久,自己如今举目无亲,哪里来的什么姐妹? 残阳宫上下,自己也只有师兄没有师姐,怎会与人有什么姐妹之情? 但随着对方气息施展,楚宁月便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对方所言的蹊跷之处。因为此时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已超越了转脉中后期,直达虚丹之境。 而且对方展现出的气息,与那虚丹境的古修不同,并非驳杂不堪,反而凝实无比,论其精纯,并不弱于残阳神诀所炼化的灵气。 所以眼前之人,并非普通虚丹,而是一名劲敌,与这样的对手交战,想要不破坏此地,犹如天方夜谭了。 .... 风鸣外院,本是人迹罕至之地,可今日却是天生异象。 内外两院,相隔不过十余里,却成日月同天之相,内院为日,外院为月。月色之中,泱云汇聚,化为一道劲风龙卷,席卷八方。 四院驻地之内,一处不起眼的厢房之中,一名红衣女子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几分凝重。 下一刻,其身形一闪,便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房顶之上,遥遥望向外院的异象。 “此界无灵气,你怎会突破?” 女子自言自语,目露一丝疑惑,但转念之间,便想到了一种可能,轻呼一声不妙,立时化为一道遁光。 凛风城内,因为近日动荡,已经许久未曾开张的客栈后厨之中,一名白衣儒生放下手中刀俎,抬头望向风鸣院的方向。 淡漠的目光之中,出现一丝涟漪,脚下升起一道八卦图腾... 第2365章 真假 凛风城外,一处荒野之上,火光冲天,却不见半分人影,不是来人速度太快,而是两人深藏地表之下,暗道之内。 “她的目标只有我...” 交手数合,互有试探,楚宁月已然得出结论,眼前来人的目标只有自己,并无风鸣院隐秘。因为自己曾有两次被迫施展遁术,交换方位,对方大有机会突破机关灯台,却毫无作为。 得出此结论之后,楚宁月出手之时,便少了许多顾虑,因此自暗道之中,一路拉扯,将战场转移到了狭长古道之内。 “躲躲闪闪,徒劳无功,你不会以为会有人能赶来救你吧?” 黑雾之中的女子,再度开口,声音刺耳,似对楚宁月敌意十足。其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刀剑之气,迸射而出,摧破楚宁月护身道韫,破坏力极强。 短短交手,楚宁月便已判断出,此人修为的确已是转脉后期,无限接近于虚丹境。且功法精纯程度,并不逊色于自己。 在楚宁月看来,此处乃是风鸣外院地下暗道,入口极为隐秘,柳瘟叶琼如今生死不知,自然不会有旁人来此相助。 所以眼下麻烦,只能由自己解决。 不过眼下,既已确定对方目标只有自己,而无隐秘之物,那么将战场选在此处,便是不智。因为对方出手可以毫无顾忌,自己却需担心此地是否会因术力而坍塌。 在修为本就不敌对方的前提下,身处此等劣势之中,极为不妥。 可是,离开此处的传送阵法,尚在密室东南角,而自己已将此人引出密室,以自己两人的速度差,自己根本没有可能甩开对方,重回密室。 所以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在此出手。 “此地已不在风鸣院地界,可向上突破。” 就在此时,白离山的心念传音再起,因为此地地势,的确对楚宁月不利。若楚宁月被此人所伤,局面将陷入无可转圜之地,所以只能冒险出声。 而此言入脑,楚宁月倒是微微一愣,因为她先前从未想过,强行向上突破,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此地一直是风鸣院书楼。 “罢了...” 此时的楚宁月,乃是临战之时,所以没有去怀疑白离山的话是真是假,当即一掌击出,随后身化流光,施土遁之术自落石攀岩而上。 不多时,人已显化在荒地之上。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这来人是如何进入此地的,因为来人此刻,同样凭借遁术追击而出。 “你以为这样,便能逃脱了么?” 来人轻笑一声,四方立时传来一阵轰鸣,无数手臂粗细的土刺,自地面之中破土而出,朝着上空汇聚而去,顷刻之间便将此方荒地彻底笼罩。 但这些土刺,终究不是密不透风,光线映照之下,显化出来人样貌。 两人对视之间,楚宁月微微一惊... “你...” “怎么?姐姐认出我了?” 话音刚落,一道火蛇便自前方呼啸而来,这是来人首度施展火相术法,既是坦诚身份,亦是一分宣示主权。 因为这一道火蛇看似寻常,但催动其行进的本源灵气,却是残阳神诀,与楚宁月所习如出一辙。 火光映照,让那一张熟悉的面孔,越发清晰,来人一身红衣如血... 楚红潇。 “你不是她。” 是了,当日白离山救治楚红潇时,曾经留下暗手,如若来人是楚红潇,那么他只需一念,便可让对方遭受重创。 而且楚红潇心性洒脱,不会阴谋算计,她此刻应该还在四院驻地,暗中保护楼玉衡,怎会来此与自己一战? 可是,眼前之人出手之时,残阳神诀的气息,却真实无比,属于同源功法之间的感应,更加不会有错。 这便说明,对方体内的确有残阳神诀功法,而此世之中,修炼有这种功法的,除了楚红潇之外便只剩下.... 当日千丈峡谷之外,引楚红潇来杀自己之人——幕后黑手。 “呵呵,无论你将我当成了谁,今日你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多日筹谋,今日收网,定会马到功成。” 女子话音刚落,荒地四方土刺之上,便有道道阵纹浮现而出,在这座囚笼之上,附加了一层困阵,让此地彻底成为一座困兽之笼。 符文涌现之际,楚宁月便感觉到一股庞大吸力,朝此席卷而来,竟有吸夺自身灵气之相。不过自己稍加控制,便可抵挡此种牵引,倒是不会影响太多。 “嗯?” 可下一刻,楚宁月便发现,眼前之人竟同样受了阵法影响,此时周身的黑雾,正在被阵法逐渐剥离,此时的面色,也是颇为难看。 前一刻还带着的得意笑容,此时则是化为了愤恨,望着天空土刺织成的大网,冷冷出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 是了,当日引楚红潇来杀自己的幕后之人,并非一人。除了眼前此女之外,应该还有一名阵师没有现身。 如今看来,这阵师已然出手,但却并非完全站在来人这一方,而是来了一招卸磨杀驴。 “报仇,需得斩草除根,与其被你卸磨杀驴,倒不如让我主动。” 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自阵外响起,与此同时,大阵之内半空之中,浮现而出一道虚影,逐渐凝实。 来人身穿一件黑色斗篷,乃是一名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此刻摘下斗篷,露出的乃是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 “你是何人?” 楚宁月望着上空虚影,此时暗中运转功法,抵挡阵法侵蚀,却觉此事之中,尚存转机。自己一时之间,虽无法破阵而出,但眼下的麻烦,却不止一个。 这忽然出手的阵师,对于神秘女子来说,同样是麻烦,两者如若相斗,自己便可趁隙为之。 但下一刻,青年男子开口之时,便彻底打消了楚宁月的这般念头... 因为她知道,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绝不会坐看自己坐收渔利,因为他的目标,很有可能主要是自己。 “幻影千御,特来竟未竟之功。” 果然,当日与神秘修士联手的,乃是幻影千御之中,幸存的那一名阵师。也是祁如清提过的棘手之人,杀而不死。 这般说来,此人此番回来,便是为了给他的同伴报仇,祁如清如今已经身死,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你这人,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你如何确定,自己要找的人,与我所要的是同一个?” 神秘女子再度开口之时,怒意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从容。 可下一刻,一道人影,却突兀自荒地中央上空浮现,径直摔落而下,落地之时,发出一阵骨骼碎裂之声,却未摔得四分五裂,更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因为这道人影,早已升级断绝,但却吸引了楚宁月的目光。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怒意,身形一闪之间,便朝人影而去。神秘女子并未阻拦,而是任由其接近那道人影,因为这样对自己更加有利。 下一刻,楚宁月扶起人影,身形一闪退出十余丈,此时将那生机断绝之人扶助,面色颇为难看。 因为这道人影,正是祁如清的肉身,如今已是一名面如枯槁的白发老者,没想到眼前这两人竟连死人也不肯放过,还要将其拉来此处。 而天空之上的虚影,则在此时缓缓出声,只是所言有些古怪。 “是不是此人,证明给我看。” 话音刚落,神秘女子已动。 第2366章 阴谋 楚宁月心知两人言语古怪,但此刻却无心他想,面对眼前困兽之斗,既要保存实力,又要避免损耗,绝非一件简单之事。 话音刚落,神秘女子便身化残影,一掌朝楚宁月胸口印来,速度奇快,威力未知。楚宁月不愿硬接,当即施展遁法想要躲过这一击。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九道锁链突兀降下,使得两人身形解释一顿,传音再起: “此处异象,很快便会吸引旁人前来,所以你们所剩的时间不多。” 话音刚落,原本百丈方圆的空间,急速收缩,在阵法光幕笼罩之下,将眼前战场缩至方圆十丈,使得上空牵引之力再度增强。 阵法牵引之下,两人只觉体内灵气翻涌,神秘女子的一击骤然停止,不再凭借遁法向前,却意外发现体内灵气流逝的速度,有所改变。 疑惑间,空中虚影声音再度传出: “我只求答案,不寻其他,只要你们正面相抗,不做多余躲闪,此阵便不会继续吸夺真元。” 话音落定,十丈方圆的战场,再度有了收缩之势,两人如今身陷阵法之中,便如同困兽之斗,为那虚影作壁上之观。 眼见避无可避,楚宁月眉头微皱,望向眼前女子的眼神中,带起一丝疑惑。 身为转脉后期修士,被人如此算计,岂能轻易忍气吞声?更莫说要如对方所愿,与眼前对手困兽之斗,让布阵之人坐收渔利。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于是,楚宁月心念一动,传音眼前女子,想要寻求暂时联手破阵,脱离眼下困境。 岂料... 神秘女子回应之时,轻笑一声,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炙热,倒不像是在看相识之人,更像是在看珍馐美味,让人恶寒不止。 “呵呵,他这阵法的确让我心中不悦,但他却也将你逼入绝境。纵使我心中有万般不愿,但一想到有你在前,一切便也就值得了。” “你真要让此人坐收渔利?” 楚宁月心中不解,为何眼前女子对自己有这般敌意,为何她不惜身陷囹圄,也要先与自己分出胜负。即便最终,会为了旁人而做嫁衣。 这样的对手,已经超出了常理,所以反常之下,必有足够支撑其反常的理由。 但这话,却让神秘女子微微一顿,嗤笑一声道: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傻充愣?这一战无论是你赢还是我赢,剩下的那个,都能够一举突破桎梏,届时外面的人不过一只蝼蚁,蝼蚁又如何坐收渔利呢?” 传音至此,神秘女子已经没了耐心,此时无法动用遁法,对于她来说乃是极大的优势。因为她很清楚,楚宁月不通武道功法,如若无法施展遁术,那么其速度极为有限。 可是自己不同... 下一刻,神秘女子人影再动,直朝楚宁月而去,俨然是想要近身交接,以近身缠斗之法,取得压倒优势,避免与对方远程斗法。 而楚宁月此时,则对眼前的女子心生警惕,一些被其忽略的信息,正在脑海之中不断复苏。此女为何与楚红潇如此相似,为何会有转脉后期实力,又为何气息与自己几乎相同? 只可惜,眼下并没有时间理清思绪,因为对方的一掌已至眼前。 楚宁月深知自身短板,此地并非自身识海,若贸然与对方短兵相接,自己必会落于下风。故而心念一动,催动护体道韫,凝成一道气焰,想要震退来人。 可对方这一掌刚刚解除气焰,便将其瓦解,两人根基修为的差距,在此招之下立竿见影。 不过,这护体气焰,总归是抵挡住了瞬息时间,使得楚宁月得以身形后仰,躲过迎面一击。右手当即掐诀,一指向上点出,九道金芒一同迸发,直逼眼前女子胸前气海。 “叮..” 金芒触体,发出一阵轻响,但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只因女子周身,同样有道韫护体,且防御力更强。 这让楚宁月判断出,想要制服眼前女子,低阶法术全然无用。可是想要发动其他术法,却需要时间,但眼下最缺的便是时间二字。 神秘女子正是因为看出此点,故而才选择近身缠斗,拳掌如雨连绵不绝,逼得楚宁月节节后退,因为空间只剩十丈之故,便是借力后撤也无法拉开距离,难以施术,一时之间,尽落下风。 “咔嚓..” 就在此时,仍在不断收缩的阵法空间,忽然发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十丈空间应声而裂,复归百丈。 空中的虚影,双目之中放出一丝寒光,此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今日我终于可以为她报仇!” 其狂笑之间,阵法空间迅速碎裂,百丈桎梏亦在破碎之中。突忽其来的变化,让楚宁月与神秘女子皆是一愣,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楚宁月当机立断,一掌迎上眼前女子,受一掌反震之力,迅速拉开距离,指尖一道金色剑芒浮现而出。 “嗖...” 一剑斩出,挥出一道半月剑芒,出剑之时无声无息,看似朴实无华。可剑芒刚出,地面之上便裂开了三尺鸿沟,地面之上碎石草木横飞,化为一道龙卷,遮蔽神识感应。 这一式术法,乃是金水相生之术,奈何此地有土无水,虽能以土生金,增强横断之力,却无秋水为引,连绵不绝。 不过楚宁月这一式,本来也只是为了阻挡对方追击,彻底拉开距离,所以已然足够。 “哼!” 神秘女子修为在楚宁月之上,此刻眼见对方拉开距离,自然知晓其要施术反攻,立时转攻为守,前脚轻踏地面,九座丈许石碑,立时破土而出,将其围在中央。 而楚宁月斩出的一剑,果真在接触对方之前,便一化为九,自不同方位袭杀神秘女子。可对方却早有准备,轻易挡住。 楚宁月知晓,如若对方抗下此番攻击,再度近身交接,那自己便会重新落入劣势,所以此刻必须一举克敌。 再联想到,此女修为在自己之上,因此火牢送葬之法,未必能够攻克对方。于是左手掐诀,周身气息狂暴异常,强运残阳神诀之上玄丹境术法。 但因为修为境界不足,强运之下所需时间加倍,因此还需拖延片刻。 好在先前与古修交手之时,获取了对方本命法宝,炼化之后已可归于己用。此时右手一挥间,一柄漆黑重剑骤然出现在神秘女子头顶,亦是九道石碑未及之处。 下一刻,手臂粗细的重剑,骤然放大十余倍不止,宛如一座山丘极速坠落。如此一幕,便是神秘女子,也始料未及,因为在她的了解之中,楚宁月并没有此等手段。 此时不敢大意,立即运转九道石碑汇聚头顶,想要硬抗此招。 两女如今所施术法,皆需耗费大量灵气心神,已无法抵挡上空大阵吸纳之力,灵气开始被抽离而出,朝着空中虚影汇聚而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骤然起身,发出一声轻叹...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话音刚落,天空之上七道符阵骤然浮现,所处方位彼此相连,成七星之势。原本被抽离而出的灵气,迅速改变轨迹,朝着七道符阵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便让七道符阵,降下星光万点,内有百道铁锁蔓延而出,直朝空中虚影束缚而去。铁锁未至,气机便已将其锁定,使得其无法脱逃。 但空中虚影,亦是当机立断,断尾求生,当即怒喝一声,身形骤然炸裂,化为一道气旋,朝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舍了大阵四分之三,只留荒原外围,最后一层。 那虚影并非其本体,而是阵道化身,此时化身溃散,大阵的主导权便不在他手。 楚宁月与神秘女子周身的灵气,此时仍在不断抽离,但却不再是供给空中符阵,而是朝着一人丹田汇聚——刚刚起身的人影。 “轰!!” 漆黑重剑砸下,楚宁月这才能够分出心神,观察战局变化。可当她望向那道人影之时,发觉自己两人周身的灵气,皆朝那人汇聚之时。 目光微微一滞... 那人受灵气滋补,白发枯槁的面容,正在不断复苏,露出原本样貌。 楚宁月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假扮,鱼目混珠,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无情打破。 只因来人望向自己,唤出一声... “辛苦了,楚道友。” 第2367章 云散 “怎么可能?” 相同的四字疑惑,同时自楚宁月以及大阵之外的阵师心中浮现而出,前者所疑乃是祁如清早已身死,生机断绝,岂能这般简单便死而复生? 后者所疑,则是自己一路将此人拖拽至此,更是经历了最后那一摔,若是活人即便不死,也是重伤残废,他怎可能毫发无伤? 但下一刻,大阵之中,便再度生出变故,空中符阵骤然聚合,化为一座巨大磨盘。楚宁月只觉体内灵气牵引之感,顿时一轻,随即一股庞大灵气波动,便朝自身席卷而来。 另一旁,神秘女子自认对楚宁月极为了解,有恃无恐,但漆黑重剑却不在她的了解范畴之内。故而对上此物,一时之间难以化消,被暂时压制。 此时空中磨盘初现,其便惊呼一声... “你!” 因为她清晰感觉到周身吸夺真元之力,急速加倍,半息之间便已是先前的三倍不止。原本自己稳占上风的局面,瞬间逆转,皆因此阵。 而此时,大阵之外,幻影千御最后幸存者,沉声开口... “快与我联手击杀此子,否则今日功亏一篑!” 听他如此开口,神秘女子瞬间明白,此阵已超出对方掌控,一切变数皆在这灰衣白发之身。虽不明其理,但却知晓,任由此阵继续吸夺真元,自己根本无法脱身。 可是头顶巨剑之威,尚未有一丝减弱,想要抽身反攻,尚且困难。 “你不是祁如清,你是白离山。” 就在此时,楚宁月一道心念传音,传自脑海之中,同时又以神识传音,传向眼前的灰衣白发。 因为她知道,这两人都是阵师,而且实力不俗,加之白离山曾经便模仿过祁如清,想要假扮成他,并非难事。 毕竟祁如清之死,乃是自己再三确认之后的结果,所以如今眼前的这个祁如清,一定是旁人假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过后,楚道友可以高枕无忧,一劳永逸。” “你要做什么?” 楚宁月无法单凭这一句话,便判断对方究竟是谁,她从未将白离山与祁如清,放在一起做过对比。如今仔细思忖之下,竟是意外觉得两人在许多地方都十分相似。 比如同样是阵师,同样来历莫测,同样不是修士,却知修士手段,功法体系自成一脉。可是,祁如清只知自己出身丹青天下,却不知自己出身残阳宫,白离山则对自己知根知底。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可若是这样的话,便无法解释千丈峡谷之外,祁如清身死的那一剑。 因为楚红潇不可能留手,而白离山若承受其全力一剑,不可能毫发无损。所以这一点猜想,注定只是推论。 “此女于楚道友,便如白衣于我,要么收复,要么抹杀,别无他法。” 祁如清话音刚落,右手一挥之间,空中磨盘急速运转,伴随一阵闷哼,将真元源源不断,自神秘女子体内吸夺而出。 后者此时莫说反攻阵法,便是想要挣脱漆黑重剑压制,都已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楚宁月以法宝镇压,只是为了抽出时间,凝聚玄丹境术法。如今术法准备,已完成七成,但她此刻却不想施展,只因眼前变数。 她担心自己出手之后,会遂了对方心意,会增添变数,改变此局。她同时也在疑惑,为何白离山没有回应自己,难道眼前之人,真是白离山不成? “今日...你们是刻意引我来此,好毒的算计!” 与此同时,神秘女子在经受漆黑重剑压制,与真元吸夺的同时,一头漆黑长发,如今已开始蜕变,化为一头雪白长发,容貌无关亦有所改变。 比之楚红潇,多了几分媚态,少了几分洒脱,一身红衣也已化为一身紫衣,显然化相之术无法维持下去。 此时其恨恨开口,但所说的言语,楚宁月却半分也听不懂,因为这并不是她的谋划。 但此时,她也终于清楚了,祁如清刚刚的那句话,何为此女于自己,便如白衣于他。 “你也是我的分身?” 终于,楚宁月问出关键,眼前女子如今化相之术虽破,可其样貌却仍旧与楚红潇有几分相似。而她这一头白发,加上方才交手之时,给自己熟悉的感觉,让自己想到了一个人。 “也是你,杀了凛风城少城主?” 面对两声质问,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在她看来,今日一切皆是对方苦心算计,如今装傻,不过是想要羞辱自己。 所以,自己当然不会回答。 可是,一旁的祁如清,却深知自己时间不多,容不得半分拖延,此刻沉声开口: “以你如今处境,最好是乖乖争取臣服的资格,否则你今日结局,只能是被彻底抹杀。” 而他绝不只是说说而已,说话之间,天空之上的那一道磨盘,便再度有了变化。磨盘之中,四道锁链突兀飞出,朝着紫衣女子四肢困去。 下一刻,紫衣女子周身吸夺之力,便再度加剧四倍不止,一身真元迅速宣泄,使得其境界已开始不稳。 而磨盘吸收了大量真元,此时泛起五彩华光,将这些真元尽数磨碎,化为精纯灵气,此刻竟朝着楚宁月的方向翻涌而去。 这些灵气刚刚接触楚宁月周身七丈,便被其体内残阳神诀,自行运转炼化。因为这些灵气,本就是同源功法所凝,吸收起来,不会有半分阻碍。 紫衣女子见状,心中怒意翻涌,眼见祁如清利用阵法,将自己的修为转化,注入楚宁月之身,若时间一久,自己境界跌落,便再无一战的可能。 于是一个极端的念头,自心中翻涌而出,不可抑制。 “今日之局,皆因我所信非人,算计不如你们,但你们莫要猖狂!” 紫衣女子又是冷哼一声,开口之间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这一刻她才是正义之士,并非是她设计伏杀在前。 而其话音落定,嘴角泛起一丝弧度,眼神之中,带起一丝轻蔑,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自己可以败,可以死,但却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既然今日自己注定失败,那么也要拉着眼前坏事之人,同归于尽! “她要自爆,快阻止她!” 就在此时,祁如清疾呼一声,而其声出同时,紫衣女子周身骤然凝成一道气旋,使得周身气机迅速坍塌聚拢,果真是自爆元丹之相。 但她如今已因为真元流逝加剧,不复虚丹之境,想要引元丹自爆,并非瞬息可成。 “为何?” 然而,楚宁月居高临下,却并未动手,因为她心中不解,为何阻止她的人,一定要是自己。明明眼前的祁如清,挥手之间便能镇压此女,但他为何一定要自己出手? 自己出手之后,唯一的结局,便是此女亡于己手,因为元丹自爆一旦开始,除非有分海境修士出手打断,否则无法终止。 此女无论如何,结局都是难逃一死。 而此女如今修为跌落,即便自爆,产生的威力也无法殃及自己,怕也无法破开祁如清的阵法。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一定要自己出手? 而此时,一道传音入耳: “只有你才能真正杀了她。” 使得楚宁月微微一顿。 因为祁如清只是能够偶尔猜到自己的心思,唯有白离山才能感知到自己的心思,这种能力,只有后者才有。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白离山,他刚刚还对自己有所隐瞒,被自己质问之后哑口无言,如今又要自己出手镇杀此女,实在疑点太多。 因此,楚宁月并未动手,而是抽身疾退,唤回漆黑重剑,瞬息之间便已退至阵法光幕边缘,以漆黑重剑所化小山,护住周身。 “同入无间!” 下一刻,在紫衣女子的咆哮之声中,其身形彻底瓦解,化为一片滔天火海,席卷四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物皆化作灰烬,包括了整座大阵,包括了空中罗盘。 而火海之中,祁如清无奈一笑... 信任,终是要慢慢累积,而猜疑,只需一蹴而就。 第2368章 分晓 紫衣女子自爆元丹,滔天火海吞噬四方万物,楚宁月虽以漆黑重剑护住周身,但也无力再运神识,感知外界之物。 三息过后,方圆十里尽化焦土,楚宁月周身火势已散,被其术力中和,此时撤去漆黑重剑护体,望向祁如清原本所在方位,却已不见人影。 双目微闭之间,神识四散而出,迅速判断出此方火海之中,只余两人,一是自己,二是一名黑衣青年,正以防御阵法抵御热浪侵蚀。 但很可惜,此人并非祁如清。 “又在耍什么花样...” 楚宁月传音一句同时,化身进入识海,想要找白离山,验证自己心中所想。然而识海孤岛之上,却只余一道端坐于地的虚影,模糊至极。 眼见此情景,楚宁月原本准备好质问的言语为之一塞,转言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识海之中的寂静无声,眼前虚影毫无反应,便是周身气息也弱不可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哼。” 见对方如此,楚宁月冷哼一声,退出了识海。刚刚有一瞬间,她升起了方才“祁如清”死于元丹自爆的念头,但转瞬即逝。 因为她仍旧记得,自己初入密道之时,曾一句话问住白离山,而他也是如现在这般选择沉默。所以眼下他的状况,难保不是故技重施,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便也不问。 倒要看看,谁先忍不住开口。 楚宁月不知为何,自己心生此念,只觉心底一阵烦躁,索性将此事压在心底,不再思考。 ... 不多时,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那黑衣青年身后百丈,望着这一名设伏的阵师,目光凝重,却未立即上前。 因为她发现,短短数息时间之内,这里便多了一人,恰好此人又与自己熟识,且与祁如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她决定按兵不动。 方才楚宁月以神识感应之际,黑衣青年还是以防御阵法抵御周身火海,而如今他却是被人困于阵中。因为楚宁月不通阵道,所以看不出此刻困他之阵,正是他先前的防御阵法。 此阵乃是在他眼前,被人褫夺控制之权,反噬自身,所以才会令他如此被动。 只是,此时的黑衣青年,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样子,开口之间颇为张狂: “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我有的是时间,只要有我在一日,尔等便寝食难安,休想有片刻安宁!” 却也像极了无能狂怒。 “我不会杀你。” 阵法之外,白衣矗立于此,面色淡然,目光空洞,正是祁如清遗留此世之间的最后一具分身。 当日其引神魂自爆,与黑衣黑袍两具分身同归于尽,本应将白衣一并抹杀,但却因白衣先前,已被其炼化为方外化身,故而逃得一死。 但从此之中,白衣便神识残缺,既有一丝祁如清的残识,亦有其原本记忆,浑浊不堪。 不过其灵智虽然受损,实力却未曾衰减,无论是作为阵师手段,还是术法进境,皆非眼前之人可比。 白衣的五字入耳,明明是饶恕之言,可听在黑衣青年耳中,却如九幽寒潭之恶鬼,让其毛骨悚然。 因为他说不会杀自己! 他若不杀自己,自己便无法脱逃,更无法借体重生,又要如何复仇?这个秘密,不该有第三个人知晓才是,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如此! “懦夫!你既不敢杀我,那便乖乖放我离开,否则我定要整个风鸣院鸡犬不留!” 黑衣青年如今,最担心的不是对方击杀自己,而是不杀自己。所以他势必要激怒对方,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威胁,不可忽视半分。 只可惜,他的对手连常人七情都已残缺不堪,岂会受他几句言语影响心境?此时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坐针毡。 “我不杀你,却会困你到天荒地老,要你再难为祸此间。” 白衣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黑衣青年身心巨震,疾呼一声... “你到底是谁?!” 而此时,白衣方才右手一挥,稍稍解开了阵法一丝缝隙,使得对方可以看清自己的容貌。而这对于眼前之人来说,乃是最为沉重的一击。 “是你!!是你?!!” 眼见心中最为憎恶的那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纵使周身气息没有一分相似,纵使语气神态皆判若两人,可他此刻还是无法抑制心中怒意。 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怒意,还是恐惧。 但他却知道,眼前之人,绝不会放过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浮现而出,让黑衣青年感受到了一丝希望,立时朝其望去。 而白衣在看清来人是楚宁月后,目光再度落向了黑衣青年,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手中之事。 “等一下。” 楚宁月出声打断白衣,此刻望向黑衣青年,心中还有几个疑惑,要对方解答。虽然她不清楚,为何白衣对此人只困不杀,但她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此事与你无关。” 白衣并未停手,只是淡淡开口,语速缓慢,这让前者微微一愣,因为前者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态。 “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他。” 察觉到白衣异样,楚宁月出声解释,但白衣却丝毫没有停手之意,一边催动阵纹,一边开口道: “困住此人,你再来问话也不迟半分。” 而被困的黑衣青年,此时则是看准了时机,将楚宁月视为自己最后救命的稻草,此时慌不择路道: “我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但求以所知信息,换一个痛快死法!可若你任他施阵完成,我便是死,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是了,黑衣青年如今只有求死,却无求生。他笃定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但好在自己死亡并不是结局,而只是新生。 所以,他在引诱楚宁月做出选择,答应自己,那便给自己一个痛快,拒绝自己,则因得不到信息,恼羞成怒,最后还是会杀自己。 这样,便是一石二鸟。 动手之前,他曾在紫衣女子处,多少了解了楚宁月此人一番,知晓对方并非狠辣心性,断不会折磨于自己,亦不会施展搜魂之术。 “不可。” 然而未及楚宁月做出决断,白衣便率先开口,一口回绝。因为白衣知晓,一旦此人身死,借体重生不过是时间问题,杀他等同放他。 “为何不可?” 楚宁月亦非蠢笨之人,如今看得出来,这黑衣青年一心求死,有些反常。而且祁如清也曾对自己说过,此人体质特殊,与他是同一类人,很难彻底身死。 所以对方此刻求死,怕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在楚宁月看来,这黑衣男子不足为惧,若是能以其性命换取有用的信息,也未尝不可。只是,白衣虽不算自己的朋友,但却算是盟友,所以自己仍需参考他的意见。 不会一意孤行。 然而这一声疑惑,却让白衣眉头紧皱,额头之上冷汗渗出,似是在极力回想什么,但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见其如此作态,不似作假,楚宁月心中更为疑惑,但却没有擅作主张,放过黑衣青年。此刻上前搀扶住白衣,正想要出声询问... 却见白衣微微挣开搀扶,而后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你当场自尽,便见分晓。” 第2369章 徘徊 “嗯?” 此言入耳,若是寻常人在此,皆会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对自己身怀敌意,要么便是患了头部顽疾,即便不当场出手,也不会有半分好气。 可楚宁月了解白衣心性,知晓其并非会开此类玩笑之人,于是一生轻疑之后,语气平静地问道: “为何要我自尽?” 然而这句话解释起来,颇为复杂,白衣再度面色微变,陷入沉思之中,似是极力在残缺的记忆之中,寻找解释之法。 但更像是一名幼童,在处理自身能力之外的算学之时,几近崩溃。 “杀了我,杀了我!” 另一旁,黑衣青年心中忐忑,此时狂吼不止,想要眼前两人击杀自己。因为一旦白衣将此隐秘告知给楚宁月,那么自己便失去最后脱身的机会。 同时他也看得出白衣如今的异样,心中抱有一丝侥幸,哪怕是拖延混肴些许,便也足够了。 “聒噪。” 相隔一层困阵,楚宁月不通阵道,自然无法隔着此阵,对黑衣青年做些什么。所以她只得挥手之间,布下隔音禁制,还得眼前片刻清宁。 而也就在此时,白衣缓缓出声,只是所说言语声音极小,且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天外客...夺体生...三尸旁人...不可杀。” 而话音刚落,白衣便脚步一阵踉跄,仰面而倒,周身气息虽然平稳,但却像是精神力耗损过于严重所致。 眼见白衣昏厥,黑衣青年心中狂喜,因为眼前阵法之所以能够压制自己,正是因为白衣主阵。如今他已昏厥,自己便可破阵而出,而只要自己成功破阵,便可....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黑衣青年成功破阵而出,因隔音法阵之故,无声无息。 楚宁月此时,仍在凝神思索白衣所说的字句,此刻没有注意到对手脱困。但黑衣青年,也并不打算偷袭于她,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逃出生天。 黑衣青年狂喜,他想不到自己能够如此轻易脱逃,想不到可以死里逃生。虽然失去了一名合作之人,但刚刚自己亲眼看到,祁如清葬身火海,算是扳回一城。 今日离开之后,定要好生钻研阵道,提升自身,在胜过白衣之前,不可贸然再回此处。 可就在其准备离去之时,脚下骤然升腾起五道火蛇,将其四肢与脖颈迅速缠绕,使之动弹不得。原本将成的挪移阵法,亦是功亏一篑! “你!” 黑衣青年希望破灭,此刻满脸憎恶地望着楚宁月,可是他却并未感知到对方周身有任何气息波动,甚至对方看也未看自己一眼。 可是眼下这火焰束缚之法,却又只有她能可施展,不是她,又能是谁? “此人放不得,否则无穷后患。”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破空而来,穿透隔音禁制,传入楚宁月耳中,使得其注意到身旁阵法溃散之事,微微一愣。 下一刻,一道人影便降临于此,一身血色红衣,一头飘逸长发,几分英姿,但眉宇之间,却与方才自爆元丹的紫衣女子,有几分相似。 不过两者气息,一者炽烈如火,一者邪性媚态,绝非同一人。 “你怎会来?” 楚宁月望向来人,轻声开口,但转念之间,便也想到了什么。果然,来人应道: “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而且她并未身死。” 楚红潇口出惊人之语,道破方才发生之事,这也让楚宁月更加确定,三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定联系,使得彼此能可感应。 只是这种联系,似乎只有她们两人存在,自己却只有当她们靠近之时,方有感应,无法远距离感知。 但,紫衣女子方才自爆元丹,未达分海境行此贸然之事,断无转机,必死无疑。她若不死,便是超乎常理,但为何楚红潇说她未死? “她刚刚自爆元丹,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如今断无生机。” “看来你当真不知情。” 楚红潇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给出如此判断,但她并没有打算在此处解释,而是转身看向一旁的黑衣青年,她可不会给对方第二次脱逃的机会。 “此人不能杀,但也不能放,只能永困于此。” 听到楚红潇的话,楚宁月微微迟疑,因为这话祁如清也曾说过。但为何此人不能杀也不能放,她心中的疑团,尚未打开。 不过有了先前的一幕,她也不急于一时知晓答案,既然此人拒不开口,那便交由楚红潇处置。与其保下此人,用心判别此人所言真假,倒不如信了楚红潇这个自己人。 “那他就交给你处置。” “好。” 楚红潇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此时听到楚宁月应允,当即便施展术而为。 原本锁住黑衣青年四肢与脖颈的火蛇,此时迅速钻入其体,使其口中发出一阵惨嚎,却又无能为力。 顷刻之间,其四肢经脉尽断,气海坍塌,却又因为一股术力及时维系,使得其伤而不死,却永失行动能力。 楚宁月出身丹青天下,而丹青天下之中,修士多半对世俗凡人的态度,便是视作蝼蚁。楚宁月虽然算是一股清流,但杜宇楚红潇的手段,也并无反感。 只是淡淡望着黑衣青年,看到他眼神之中的怨恨与愤怒,逐渐转化为恐惧与绝望,最终昏死过去。 “我已封其气海毁其经脉,此人只要不死,便一生无法出来害人。但安置此人尚需花费一些心力,不如等你那位阵师朋友苏醒,事情会简单些。” 楚红潇施术完毕,撤去火牢,此时以气机锁定黑衣青年,如提死物,将其牵引在半空之上。 “现在可以说说,为何不能杀他了么?” 望着楚红潇,楚宁月终于还是问出了先前压在心底的问题,只有知晓三人之间的联系,才能分辨出祁如清与白离山言语之下隐藏的信息。 还有白衣口中的“天外客”“三尸旁人”“不可杀”,若无楚红潇解释一番,自己恐怕难以知悉。 然而,楚红潇闻言正色,可吐出的却是一句... “不能。” 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但随即,楚红潇便补上了一番不能算是解释的解释... “我与你那位阵师朋友状况相似,甚至更糟,所以有些话他能说我却说不得。这就好像卦师仆算,一些天机只能暗示,不能明说,不然我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楚红潇也不是喜欢信口开河之人,她不会随意扯出此等谎言,搪塞什么。更何况,以她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必如此。 “那我便等你一个暗示。” 见楚宁月今日如此执着,楚红潇无奈一叹,其实对于天机不可泄露之事,她也只是偶有判断,并不清楚哪些话一定不能说。 因为上次相见之时,她便发现楚宁月有许多事不知情,所以想要告知于她。可是还未开口,自身便已出现了状况,算是一种警告。 所以,此时如何暗示,也是用身家性命去赌,远没有直接开口这般简单。 “首先我们四人之间,存在某种...微妙联系。” 只是短短一句,便让楚红潇掌心生汗,因为她此时看似随意的开口,却是在用命去赌,在反噬边缘之上徘徊。 她也不清楚,自己哪一句话,便会触动法则,招来横祸,此刻只能尽力而为。 “除你之外,我们三人谁也无法彻底镇杀彼此,无关实力境界,无关术法层次。” 可听楚红潇如此说话,楚宁月却是心中不解,疑惑她何时染上了喜欢卖关子的恶疾,说话断断续续? 但下一刻,她便发觉楚红潇的神色不对,似乎每说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好似在担心隔墙有耳。 于是,在她说出第三句话时,主动出声打断道: “好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此处。” 第2370章 天道(上) 不多时,楚宁月与楚红潇各带一人,出现在城北荒山之下,并没有直接回风鸣院,因为黑衣青年此人危机,尚未解除。 之所以选择荒山秘境,是因为此地瘴气已尽数消散,秘境内外之景已完全逆转。其内村民,如今已逐渐转移外界,原本的穷山恶水,如今已是世外桃源之境。 然而,原本与世隔绝的秘境,如今却是死气汇聚,阴森可怖之地,乃是一座天然的监牢。将黑衣青年四肢经脉气海尽废,再关入其中,便是他最好的去处。 不过仅凭此地天然之困,仍有不足,所以仍需保险,布设阵法。 因为白衣的样貌之故,楚宁月并未现身人前,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至今她都无法确定,这些村民口中的尊者,究竟是指黑袍尊者,还是祁如清。 重新进入荒山秘境,阴森死气铺面而来,却也让昏迷已久的白衣,渐渐苏醒。 “此地...” 白衣醒转过后,第一时间发现身旁的黑衣青年,确定了其状况之后,放下心来,关注起周围状况。 “此地发生过一些变数,如今已是最好的囚笼。我虽不知你们为何不能杀他,但将他囚于此处,应是最好的选择。” 黑衣青年如今,早已被封闭五感,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听,此时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体会无边恐惧,自然无力影响其他。 而白衣闻言,也立时会意,知晓接下来自己需要做什么。 于是挥手之间,便着手布置阵法,这阵法既需要困住黑衣青年,又不能伤其性命,所以布设起来,需要花费一番心力。 眼见白衣凝神布阵,楚宁月便带楚红潇暂时离开了此处... “你方才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继续了。” 听到楚宁月的话,楚红潇苦笑一声,但此时也不避讳什么,当即出声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如今不想说了。”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望着楚红潇,但却发现对方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不打算开口,不由得心生疑惑。但心中却又想起,方才白衣说出那几字之后的反应,联系到如今楚红潇的反常... 多少猜到了什么。 是了,方才楚红潇肯开口回应,全然是一时兴起,如今兴趣已散,自然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若对方再毫无所察,便是愚蠢了。 “你既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强求,接下来便由我来说,若是说得对,你可以选择回应与否。” 楚宁月想到了折中之法,但选择权仍在对方,是否回应,皆看楚红潇,她并不会强求。 在得到楚红潇微微颔首回应之后,楚宁月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将已知的信息,开始汇总。 首先,楚红潇方才提到“四人之间存在微妙联系”这四人指得,或许是包括白衣与黑衣青年在内的在场四人,又或者另有所指。 她又说到除自己之外,他们三人之间无法真正镇杀彼此,无关实力境界。这真正二字,指得应该便是她与白衣口中的不可杀。 据祁如清所言,幻影千御的幸存者,当日已死于大火之下,但那人体质特殊,会借体重生。如果这只是祁如清隐晦的说法,这幸存之人,也就是眼前的黑衣青年,也是特殊的存在.... 那么他为何特殊?为何不可被自己之外的人镇杀? 不!不对... 祁如清先前,要自己亲手杀紫衣女子,他说过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杀了她。可是方才白衣,却阻止自己给黑衣青年一个痛快,这说明黑衣青年,并不在楚红潇口中的“四人之列”。 不过这一点,最好本人实证。 “嗯。” 听到楚宁月的询问,楚红潇轻声回应,关于这个问题,她倒是无需忌讳什么,因为这与隐秘相距甚远。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楚宁月心中豁然开朗,既然楚红潇口中的四人,并不包括黑衣青年,那么极有可能也不包括白衣。 于是,楚宁月再度发问,得到的答案仍是肯定。 不是白衣,不是黑衣青年,那么楚红潇口中的四人是谁?没错,是紫衣女子,自己与她,可最后剩下的一人又是何人? 念及此处,楚宁月想起了当日内城酒楼之中,结识的白衣少年,他称呼自己为大哥,且托付自己寻找他的二姐。 如今想来,那少年周身的气息,与白衣极为相似,且能与自身功法有所感应。他曾说过,他的二姐最后出现在城主府,少城主遇刺当场。 而少城主遇刺之地,残存火相术法残痕,绝非此界武者能可做到。加之自己曾经在内城之中,被人以残阳神诀之法偷袭。 桩桩件件,回想起来,刚刚自爆元丹的紫衣女子,极有可能便是他口中的二姐。所以四个人选,已然齐全了。 那么问题,又回到最初,为何她们是特殊的,为何她们不可被自己之外的人镇杀? 分身... 是了,祁如清曾经提出过此种概念,他猜测自己等人自外界而来,进入此界之时,便被赋予某种考验,或是此界天道的排斥。于是有一些分身,伴随本体而生,与本体纠缠不清。 如果分身之间无法彻底镇杀对方,只有本体出手,才能一竟全功。那么造就此间特殊的,便是此界天道,便是法则之力。 这样,便能解释得通。 ... 但可惜,这一次楚宁月的发问,楚红潇并未回应,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了隐秘。作为分身之一,本体在场之时,她若说出隐秘,遭受的反噬绝对要比白衣惨烈万分。 “嗯?” 楚宁月见状,暗自轻疑,根据祁如清所说,楚红潇与自己关系特殊,他最后留下言语,要自己提防楚红潇,对于她要么收服,要么抹除。 如今看来,楚红潇应是自己的分身之一,而这些分身,受到天道制约,无法说出关键信息,否则便会遭受反噬,这十分合乎情理。 所以便能解释,楚红潇方才为何含糊其辞。 但同时,也让楚宁月心中一暖,联想到方才楚红潇小心试探的模样,她知道对方是抱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冒着反噬的风险,告知自己那些内容。 所以,按照她的说法,分身之间无法互相抹除,只能由本体出手,那旁人呢? 是了... 刚刚祁如清忽然复苏,已经全面镇压住紫衣女子,他自有击杀对方的实力,可是他却一定要自己出手。 为何紫衣女子只能由自己来杀?为何黑衣青年不可杀?为何明明黑衣青年,已经死过一次,却又能回来复仇? 是了,是因为相关之人并不在场,因为分身只能由本体抹除,否则便会借体重生! “祁如清...” 想通这一点后,楚宁月心中莫名一阵刺痛,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祁如清为何一定要自己杀紫衣女子。可是自己当时,出于防范,并未如他所愿。 所以紫衣女子自爆元丹,常理之下必死无疑,但她是自己的分身,且身死的原因并非自己出手,所以她还有复生的可能。 而祁如清,却在紫衣女子自爆元丹之后,彻底消失。他与自己同样不是此界之人,所以他即便被紫衣女子自爆波及,也不会真的身死。 只是,不愿见自己罢了。 可是,为何白离山也不再回应自己?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翻涌而出,难以抑制... “祁如清与白离山,乃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其中一人乃是另一人的分身。” 第2371章 天道(中) 可是,他们若是同一个人,那谁是本体,谁是分身? 如果说分身的由来,乃是进入此界之后,天道的考验,那么自己认识白离山,乃是在丹青天下,远在进入此界之前,所以他一定是本体。 但目前已知的信息中,白衣乃是祁如清的分身,如果他们同为分身,一件事便说不通... 祁如清当日,与自己身处逆境,于荒山秘境之中被迫自爆元魂,与黑衣、黑袍尊者两人同归于尽。这说明,那两人与他之间,存在特定关系,而白衣因为方外化身之故,逃得一命。 此后,黑衣与黑袍尊者两人,再未出现,以黑衣的心性,或许会蛰伏隐忍,但以那黑袍尊者的心性,却决计不会安生。 所以,他们两人应该是真的与祁如清同归于尽,这也就证实了,祁如清并不是分身之一,而是他们的本体,否则祁如清不可能真正抹杀那两人。 虽然分身的数量是否存在限制,楚宁月犹未可知,但本体只能有一个,却是毋庸置疑,否则便不必称其他人为分身。 既然祁如清与白离山皆是本体,那么他们便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想通这一点,让楚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稍稍安宁... 所以眼下得到的信息.. 外界之人意外进入此界,被天道排斥,生成分身与本体对抗。分身之间不可互相抹除,若被旁人击杀,则可借体重生,唯有被本体抹除,方会彻底消亡。 但楚宁月无法确定的是,是否所有外界之人来此,皆会受此法则限制。而本体若是身死,是否会借体重生,分身又是否能够抹除本体? 虽然时隔许久,但楚宁月仍旧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进入此界,是因为接触到了乾炎宗后山的传承秘境。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考验,那么身为被考验之人,的确可能存在某种“特权”。 即便考核失败,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你当场自尽,便会知晓。”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想起白衣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要自己当场自尽,便可知晓真相。也就是说,本体与分身意外身死之时,会获得一些信息。 又或者,本体身死,的确可以借体重生。 自己意外进入此界,本就是离奇之事,此间发生有悖常理之事,也并非天方夜谭。只不过这验证的方法,太过凶险,想来世间不会有任何人,真的会以自尽来尝试此事。 毕竟求生,乃是人族本能,这就像是以双手自缢一般困难。为求活而自尽,这本就矛盾,注定只会在话本之中发生。 念及白衣,楚宁月再度陷入短暂沉思之中,白衣除了这句话之外,还对自己提及了四处... “天外客”“夺体生”“三尸旁人”“不可杀” 这天外客,指得应该是自己这一类,自外界而来之人,受天道排斥。 夺体生,指得应该是降临之时,会抹除原本此界之人,当前肉身的意识,夺体而生。 不可杀,指得应是方才得出的结论,分身之间不可互杀。 可这三尸旁人,指得又是什么? .... 就在此时,荒山秘境之内,一阵华光浮动,随即两人眼前出现一道八卦图腾,白衣人影浮现而出,伴随一句.. “阵法已成,此地死气为引,正可屏蔽其气息生机,此人绝无脱逃之可能。” 话音落定,白衣望向楚红潇,浑浊的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异样,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出神,目不转睛。 若非白衣一身浩然正气做不得假,加之其样貌不差,恐怕此时便要被曲解为世家子弟,对美人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耽于美色。 而楚红潇此时,看白衣的眼神,也颇为特别,许是互为他人分身,彼此之间也有一定共性。 楚宁月如今,已经了解了分身与本体之间的概念,所以见怪不怪,猜到了些许。但她不知道的是,白衣此时正在心中思忖,眼前之人是否具有威胁。 而楚红潇则在判断,这具分身留在楚宁月身边,是否另有所图。 毕竟楚红潇留在楚宁月身边,一是因为道义,二是因为承诺,这三..却是因为天下间,除了楚宁月之外,再无人能危机其性命。 与其每日想着与本体勾心斗角,倒不如直面对方,站在对方面前,这便是楚红潇的心性所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风鸣院。” 楚宁月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因为前者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适时转移话题。 说话间,楚宁月便先行一步,而两人则更显神通,迅速跟上,不过片刻功夫,便已重回秋风苑... 秋风苑内,一切如旧,但却少了一人,多了两人。 少的那一人,自是祁如清的肉身,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亦不知他何时才能借体重生。但至少可以确定,祁如清第一次身死,是自爆元魂,与分身同归于尽。 第二次身死,是舍身断后,被楚红潇一剑穿心。 两次身死,都不是死于分身之手,所以他不会真的身死。关于这一点,白离山没有告知自己实情,他只说祁如清有一线生机,却未坦言。 而这一次,祁如清消失于紫衣女子的元丹自爆,同样不该身死。所以只要静心等待,他总会有一日回来,告诉自己真相实情。 但..这必须建立一个前提之上。 “借体重生,可有次数限制?” 是了,若当真本体能够无限重生,且可以用自爆元魂的方法,与分身同归于尽,那这场考验便显得毫无意义。 因为只要本体悍不畏死,便是消耗亦可耗死分身,且可无敌于此间天下。 所以无论是分身还是本体,都应该存在某种限制。 只是这等信息,定然已经进入了隐秘之列,非是楚红潇与白衣能可回答,只可徐徐图之。 白离山,或是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他定然隐瞒了许多信息。可是他如今,却拒绝与自己沟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所以想要突破白离山,只能从秘地灯台之下的隐秘入手,而想要打开机关,则需要三枚信物。自己虽然不会夺风鸣院秘宝,但却可以将此信息掌握手中,如此便可令白离山开口就范。 而秋风苑内,多出的两人... “还好。” 楚宁月一声轻叹,放下心来,这两人正是柳瘟与叶琼,并未身死。 两人如今昏迷不醒,却不知是被何人所救,其中存在几分疑点。如果相救之人是风鸣院之人,那么他们两人,不该就这样被丢在秋风苑院落之中。 而如果相救之人并非风鸣院之人,那又为何要救两个不相干之人? “既已出手,何必急着离开?” 就在此时,白衣忽然出声,左脚轻踏地面,十余道阵纹立时朝四方散开。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一道人影自秋风苑角落之中显化而出,这人楚宁月并不陌生。 “是你救了他们?” “楚小友,许久不见。” 来人一身员外郎打扮,正是如今名义之上,南域第一阵师李相容。可他如今,应该留在四院驻地,留在萧无玉与诸葛那边,不该出现在此地,更不该救了叶琼与柳瘟。 “你为何会去书楼?” 知晓李相容所藏甚多之后,楚宁月便对这位曾经的盟友,没有什么好感。虽说知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风鸣院,但想到对方曾伏击自己,行为能够理解,却不代表可以完全释怀。 “书楼之处天生异象,我感应到阵法波动,于是便入内一看。” 第2372章 天道(下) “当时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楚宁月此言,大有怀疑李相容之意,后者虽有所察,但却并未表现出在意,而是稍加思索后应道: “我赶到之时,书楼已成一片火海,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应是并无旁人。” “火海?” 这项信息,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自己借由阵法进入暗道之时,书楼之内尚是完好无损。而自己与紫衣女子交手的方位,又是城外荒地,并非风鸣院地表之下,理应不该波及才是。 若不是交手之时的术法波及,那便只能是人为,可是烧毁书楼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紫衣女子的目标只有自己,如今尚不能确定,她进入暗道是否与自己走得是同一路数。因为她虽没有必要杀了柳瘟叶琼两人,但也绝无放他们生还的必要。 可是,柳瘟叶琼两人如今存活,已是事实... “是,我进入风鸣院时,书楼方向还未火光冲天,可待我赶到书楼之后,那里却已是一片火海,时间上很是诡异。” 李相容说话之间,带着几分思忖之意,打量起楚宁月。因为他是风鸣院中,为数不多的,知晓“少年楚阳”底细之人。 如今虽不能确定,眼前的黑衣公子,书山上使东方云火,便是少年楚阳,但多少也有一定猜测。 毕竟自东方云火出现之后,少年楚阳便销声匿迹,近日来风鸣动荡,却多日不见此子现身,与其能为不符。 而李相容知晓,少年楚阳身负奇术,若是寻常放火,火势不会蔓延如此之快,所以烧毁书楼之人,用得定然是非常手段。 这让他不禁怀疑楚阳。 “可有怀疑对象?” 楚宁月此言,乃是明知故问,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是看出李相容欲言又止,但却没有看出,对怀疑的乃是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少年楚阳。 “目前,尚无。” 李相容吐出四字,决定先将此疑惑按下,但转念之间,便又开口强调道: “普通火势无法蔓延得那般快,所以放火之人定不寻常,或可以此为线索追查。” 话音落定,楚宁月陷入短暂沉思之中,场面一阵寂静无声。而此时,李相容也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与楚宁月同行的两人身上。 对于楚红潇,李相容颇为陌生,也并未多加打量,只知此女绝非南域之人,应是东方云火的亲信。 而白衣,则是让李相容微微沉默... 外院御教习祁如清,在身死之前,被楚宁月相识的“祁如清”取而代之之前,曾是李相容门下弟子。于阵道与机关术上,天赋卓越,将两者合二为一,颇有造诣。 如今的李相容,已几乎确定,日前与自己对阵的祁如清,并不是自己的弟子,而是旁人取而代之。虽说他对这弟子,并无太多感情,但多少付出过一些心力。 而眼前的白衣,与祁如清有七分相似,让李相容一时沉默。 不过,白衣双眼的空洞无神,以及他那一身掩饰不得的浩然之气,让李相容得出结论,此子也绝非是自己的弟子祁如清。 如今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地,犹未可知,自己身为曾经的老师,却也无能为力,无法为他报仇。 “书楼之事,我会着手调查,但关于他们出现在书楼之事,还请李教习保密。” 听到“李教习”三字,李相容微微一怔,不过转念之间,便也释然。同时知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 “如此,老夫便不再叨扰了,此事如有用得上的地方,上使随时可知会一声。” 李相容颇识时务,此刻也不再多留,转身之间便离开了此处,刚刚走出院落不久,便以挪移阵法消失不见,并未留下予人话柄的线索。 感知到李相容气息消散,楚宁月望向一旁的楚红潇,因为她看出后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方才没有开口。 “怎么了?” “他有问题。” 楚红潇与李相容之前并不相识,今日乃是第一次相见,但她却说李相容有问题,说明她的直觉如此。而李相容隐藏颇多之事,楚宁月早前便知,只是想不通其中道理罢了。 “嗯?” “他方才离去之时,用得乃是传送阵法,这说明他来此之时,亦可用传送阵法。但为何他没有直接前往书楼,而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呢?” 楚红潇这个问题的答案浅而易见,因为书楼周围,可能并没有李相容之前设下的阵法。但楚红潇并未无智之人,她既如此开口,便说明事情并不单纯。 “也许传送阵法有所不及。” 一旁的白衣,则是没有这般考量,他如今灵识受损,行事全凭直觉,自然也不会多加思考。 然而,楚红潇却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此事刨根究底,而是换了一个方面,接着开口: “他赶到书楼之后,眼见书楼大火,正常人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喊人救火,或者离开此处,不该是冲入火场救人。除非,这个人本就知晓火场之内有人,或者说他有不得不进入火场的理由。” 若说先前一句乃是捕风捉影,那么这一句便是一针见血,李相容见书楼大火,以他如今敏感的身份,应该只有暗中知会风鸣院救火,或者暗中留下观察,没有亲身进入火场的必要。 至于他知晓火场之内有人.... “嗯,此人身上并无术法残存气息,也未见火场救人留下的痕迹,的确古怪。” 白衣就此,再做补充。 而楚宁月,则是知晓李相容此人,隐藏的秘密颇多,且与柳瘟叶琼毫无交情,不会特地冒着身份败露的危险,回到风鸣院只为搭救两人。 所以可以排除,他早前便知道火场之内有人的可能。 那么根据楚红潇的解释,便只剩下了,他有不得不进入火场的理由,救下柳瘟叶琼两人,只是顺带。 可是,他若真有什么隐秘,又何必要救下叶琼柳瘟,然后等在此处,让自己知晓此事?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大可任由叶琼柳瘟身死火场,如此便没有人知晓他当日去过书楼。 除非... 柳瘟叶琼两人,与他去书楼的目的有关,两人对他而言有用,所以他才顺手救了叶琼柳瘟两人,再将人送回此处。 “这么说....” 听了楚宁月的判断,楚红潇单手托腮,稍作思忖,而后一锤定音。 “怕是他所求,与这两人有关,同样也与你有关,所以他才要等在此处。” 而这一点,正是楚宁月最终的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眼下还需去书楼看一看,至少可以分辨李相容所言真假,那场大火是术法所为,还是寻常之火,这里就暂时拜托你们了。” 见楚红潇点头答应,楚宁月不再犹豫,转身便走,却是对先前来此之前,要问的问题只字不言。 并不是她因眼前之事,忘了什么,而是她想通了一件事。 如果自己进入此界之后,的确存在某种冥冥之中的考验,无论是分身,还是卷入之事。那么发生的一切,便皆有理可循。 即便她并不觉得,乾炎宗后山的秘境,能可营造出如此真实的另一方世界。但却并不会阻碍她,将眼前之事,当做试炼处置。 而若是这样,书楼大火之事,发生的时间点如此巧合,便也可能是安排之一。 怀揣如此心思去看眼前之事,便要简单许多。 布局者,却也相助破局,因为若眼前发生的一切皆不是巧合,而是有心人排布,那么便可依其道行之,顺藤摸瓜。 无论布局的是人,还是此界天道。 第2373章 登台 掌教亲传一路向执法殿而去,心中却是颇为不解,这位三长老,究竟找自己何事。一路之上虽多次遇到同门,但却并未引人注意,因为这些人,皆都知道其心性如何,没人会故意叨扰。 不多时,其便已经出现在了执法殿外,而执法殿则一如往常的冷清,并无巡逻弟子在周围巡视。只因二长老之“威名”,实在于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加之执法殿内阵法重重,远比巡逻弟子更有威慑。 “进来。” 正当掌教亲传心中思索,是否要直接进入执法殿时,耳中却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此声入耳,立时打消了其心中的大半猜测,暗想应该不是二长老要找自己,否则此刻等来的,已然是呵斥之声。 掌教亲传推门而入,只是才刚刚进入执法殿,眼前便升起数道阵法符文。其作为掌教亲传,自然知晓这是执法殿特有的阵法,心中并不意外,可下一刻当其看到殿内,此刻气力不济的三长老时,面色却微微一变。 “这....” 其一字刚刚入口,却听三长老率先开口,而其所说言语,却让其心中一惊。 “掌教真人遭神秘人偷袭,寿元大损...此刻已被迫闭关了,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声张。” “何人?” 掌教亲传两字问出口时,语气已有些森寒,不过话一出口,眼底一丝狠厉之色便消散一空。甚至似乎担心三长老看出端倪,此刻又补充了一句道: “是何人能伤到师尊和三长老?” 楚宁月意在依计行事,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此人方才忽然间的神色变换。而至于眼前之人,楚宁月虽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内鬼,但关于计划之事,却也不想太多人知晓。 因此并未告知实情,而是眉头微皱,用一种略带几分疑惑的语气开口道: “此人身着黑袍,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大概是一个青年男子。而其所用术法,与我残阳宫一般皆是火属,但又大为不同。” 说到这里,楚宁月忽然话音一顿,因为其脑海之中,传来一声轻叹。不过片刻之后,其面上便浮现起一丝狐疑与后怕,接着开口道: “若不是那人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的话,恐怕今日我与师兄皆无法幸免于难.....” “那人...既有如此实力,最终又去了何处?” 掌教亲传闻言,眼底亦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开口之时,尽可能让自己的话,显得平平无奇。 “那人最后,忽然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之后便匆匆离去,下落不明。” “什么话?” 作为弟子,这句话他本不该问,而按照其以往在残阳宫时展露出的性格,这句话也不会问。可是此时,当他意识到之时,却已然问出口来。可正当其准备为这句不该问出的话,进行补救与解释之时,却听到了答案。 “那人只说了四字,果然在此。” 说罢,楚宁月刻意做戏之下,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后怕,仿佛惊慌失措。而下一刻,其则是看向这位掌教亲传,接着开口: “还有一事,掌教师兄闭关之前,要我传讯于你,这几日便由你暂管宗门大小适宜。还有关于他闭关之事,便说是运功行差一步,因此闭关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是,弟子立刻去办。” 掌教亲传轻声开口,心中却颇为复杂。整个残阳宫之中,只有师尊一人,知晓自己身份特殊,而自己亦只将这位师尊,当做残阳宫唯一值得守护之人。 本想着此生无望大道,便留在残阳宫内,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师兄,之后晋升为专管门内事宜的长老,终其一生也算圆满。却未想到,总是有一些想不开的人,非要来做一些想不开的事,挑战自己的耐心。 如今其并未表现出对师尊的关心,并非其心中丝毫不担忧,而是知晓担忧无用。更何况,师尊如今闭关,怕是已入生死玄关,是生是死,但看造化,即便自己有心相助,可无奈武道与灵修功体相差甚远,徒劳无功。 因此当下自己唯一的大事,便是守住残阳宫.... 至于那神秘黑袍人,既重伤师尊却不伤其性命,必定另有所求。而其口中所说的“果然在此”,恐怕便是其来此的真正目的,因此这人重返残阳宫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其目的,则应是取走某物,或是见到某人..... 然而....残阳宫之内存在内鬼,此事自己心中已然有数,那黑袍人虽然折返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些内鬼,却未必不会趁机生事。故而需制定一套计划,以针对这些心怀不轨之人..... ... 正当掌教亲传刚刚踏出执法殿之际,耳中却又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脚步立时为之一顿。 “那黑袍人去而复返的可能不大,但残阳宫之暗流,却有可能伺机而动。因此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理。” 三长老此言,于掌教亲传而言,自是不谋而合,心中产生几分共鸣。他本以为三长老,乃是残阳宫之中,最为草包的一位长老。虽然修为与战力不错,但也只能作为武力代表存在,无法掌控大局。 方才见此女面色,其心中更是笃定此点,所以便打算自行处置此事。却未想到,这位三长老,在短暂恢复心境之后,却也想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一层,倒是让自己有些意外。 “请三长老示下。” 掌教亲传虽然面上恭敬有礼,心中却是抱着听一听此女看法的心思,如若对方所言不妥,他虽面上不会反对,但时机操作之时,却绝对不会全部按照对方的心意来办。 “残阳宫之内的暗流,可能不属于同一势力,我们更不知晓黑袍人是否与他们有关,所以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你等下出去之后,无需告知内门,掌教师兄闭关之事,只需派人日夜看守大殿即可。” 听至此处,掌教亲传本以为三长老还有后话,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反而是三息过后,等来一句.... “还等在这里做什么?” 其闻言之下,心中苦笑一声,虽知这位三长老,应是想要借此,引心怀不轨之人前往大殿,但心中却着实觉得此法,不大靠谱。或者说,这位三长老对自己,其实并不信任,并未将计划全盘告知。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便暂且听她之命行事,看看后续有何发展,如若不成,自己再出手补救。 “弟子告退。” 四字出口,掌教亲传迅速离去,着手安排此事。而目送此人离去,楚宁月亦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修炼之所,恢复自身方才为了做戏,而假戏真做弄出的伤势。 只是其却根本不知,她说服这位掌教亲传,其实根本不必假戏真做,而这位掌教亲传,更是从始至终并未怀疑过她的言语。虽然在掌教亲传心中,这位三长老当真可有可无,但却不可否认其对自己的师尊,是当真关心。 即便是有意骗自己,亦定是师尊出于大局考量。既然如今,自己只是残阳宫的方大勇,而不是薛长辞,那自己便该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对应位置。 毕竟就连师尊,也只是知道自己其实并非修士,而是武道中人,当年因为重伤之下,而不得不弃武入道。却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具体的实力。 师尊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修炼百年,才堪堪到达转脉中期,可是寿元之上,却无半分衰老迹象。更加不知,自己为何每日混迹于内外两门之中,却几乎从来不见自己修炼。 既已长辞,便该与世长辞...... .... 深夜,三长老居所之内,素衣少女正望着桌上的饭菜愣愣出神。她已下山数日,此刻心中对曲儿十分挂念,也不知道没有自己的照看,曲儿是否会饿死。 当然如今的她,已然猜出曲儿并非世俗凡人,否则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早已身死。可是...自己分明记得,当初自己捡她回来之时,喂她吃下的那些饭菜,的确对她的伤势有所作用。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也算有所好转。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半夜前往伙堂偷菜,更加不会结识到同样来外门“光顾”的三长老,更加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然而如今自己下山数日,曲儿怕是只能一人呆在家中,无人看顾。那位神水剑楼的前辈,虽然时不时会来木屋看上自己与曲儿两眼,但自己却清楚,她来那里,主要是为了找三长老。 如今三长老将自己带走,那位前辈自然更加没有理由,去单独看望曲儿,更是不可能屈尊降贵前往外门打饭,带回给曲儿.... “哎...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呢。” 素衣少女轻叹出声,随即朝窗外望去,最近两日以来,三长老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她心中却并未有什么嗔怪之意,因为她清楚三长老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师父,自然也不可能终日陪着自己。 只是这两日来,多次想要偷偷溜回后山看看曲儿,但是却又想到不能违背师父的话,故而其心中颇为犹豫与无奈。 “这几日我不在,你可有懈怠?” 就在此时,其耳中忽然传来三长老的声音,素衣少女立时起身,右手一挥间,便将桌面之上的饭菜收入食盒之中,而后出声道: “弟子不敢。” “我倒希望你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楚宁月自外而回,这一日中,那位掌教亲传果然行事迅捷,已按照她的要求,命人严守大殿。而她更是好生“利用”了一番自己那位符修亲传弟子,让他将两种不同的消息散出。 至于此人,她是知根知底,十分相信,就像她相信商梦云一般..... 诸事皆毕,只待消息散出,大鱼上钩。而在前往大殿坐镇之前,还需将几件事安排妥当,其中一件,便是自己不在之时,需安置这素衣少女.... 然后,便是使用大师兄临行前,交给自己的法器,问一问自己这位大师兄,如今是否已经成功混入新晋弟子之中,最后便是.... 想到这里,楚宁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葫芦,心中暗自念了一句.... “商道友,希望你平安....” 第2374章 如旧 翌日清晨,残阳宫内,外门一切如旧,伙堂之前,一叙近日风闻..... 几名身穿青白服饰的外门弟子,此刻围聚在饭桌之前,说起话来毫不避讳。仿佛即便是这些话被旁人听去,以讹传讹,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丝毫麻烦一般。 “听说了么,前几日内门有一位师兄,趁着三长老闭关,竟私自前往后山,意图染指咱们那位小师妹。” “呸呸呸,什么染指,那人只是看小师妹天资出众,但心智未开,所以想要提前交好。只是小师妹是什么人,虽然还没有被正式收为亲传弟子,但早已是内定的人选,那位内门师兄注定徒劳无功的。 就连吴师兄上次前往后山,听说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呢。” 一胖一瘦两名弟子说话之间,仿佛已将自己代入了别的角色之中,颇有指点江山之意。而此时,伙堂之内一阵饭香扑面而来,立时引得众人注意,一番喧嚣过后,重新投入到谈资之中。 “说来也是奇怪,听执事长辈们说,神水剑楼乃是咱们残阳宫的上位宗门,照理说他们的弟子前来我们这里,应当作为上宾才是。可是咱们倒好,非但没让人家住在主峰,更是放任人家在后山荒芜之地居住。 而这些上位宗门的漂亮师姐也是古怪,非但没有怨言,反而将后山荒芜之地打点起来,更是以特殊手段催生了一片灵田。否则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哪有可能吃上灵米,过上此等日子。” 就在此时,伙堂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只是这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似是很不情愿。 “执法堂内门弟子到!” 话音方落,前一刻还沉浸在今日宗门风闻之中的众外门弟子,立时如临大敌,正襟危坐。可下一刻,却是同仇敌忾一般,针对起了眼前饭食,顷刻之间便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待到数名青红内门弟子出现之时,入眼者只有饭桌之上一片狼藉。 而与其他宗门不同的是,这些后续进入的内门弟子,并无趾高气扬的气焰,甚至有些束手束脚。进入之后一言不发,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下,而后几人一阵推诿之下,选出一人,朝内堂走去。 不多时,那人便以术法拖着数盘与方才外门弟子所食并无不同的饭菜,来到几位同伴身旁,而后将饭菜摆上。紧接着便为众内门弟子,上演了一出食不言寝不语,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清扫完饭菜之后,依次转身离去。 众内门弟子离去过后,一众外门弟子方才恢复之前的交谈,而其中几个胆大之人,更是出声嘀咕道: “明明都是开元境以上的修士了,辟谷十几年未曾来过外门,如今居然还跑过来和我们这些凝气境,甚至未达凝气境的外门弟子抢饭吃,实在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就是就是,长老们之前都已经说过,这些灵米只是用特殊手段催生而出的实验种,其之中蕴含的灵气已经十分稀少,对于内门弟子而言效果甚微,却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 然而就在此时,伙堂之外却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使得众外门弟子眼前一亮。 “嗯,师姐也早啊。” 话音落罢,一名素衣少女便自门外提着一只饭盒走来,而其刚刚进入伙堂,便将众人朝其望来,面上立时浮现起笑容,而后微微颔首,礼貌出声道: “师兄们早。” 而其一声落定,伙堂之中便有数人开口回应,虽然声音参差不齐,但所说言语却不约而同,皆是一句再为普通不过的: “小师妹早啊。” 目送素衣少女进入内堂,而后提着食盒离开,路过门口时,冲着几名看向她的外门弟子微微一笑,使得几人如沐春风。待到素衣少女彻底离去之时,众人方才恢复自然。 倒不是因为这素衣少女样貌如何出众,也不是此女与这些外门弟子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而是因为身份和面子。 “哎...小师妹这才短短几个月,便从几无修为,达到如今转脉初期,堪比那些个真传亲传弟子,怕是咱们残阳宫千年历史之上也无几人如此,实在令人羡慕。” “嘿嘿,要我说小师妹这等心性就该如此,你可曾见过任何一个天资绝代的弟子,甘愿住在后山那等荒芜之地,每日与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混在一起,还如刚入门时一样,仍旧喊我们一声师兄的。” “确实,确实....” 众外门弟子之所以对这名素衣少女如此推崇,甚至可以说是拥护,其真正的原因,便在于面子与身份之上。他们其中有很多人其实早前便认得此女,知道后山有一位管事婆婆,身边带着这样一位专门打理后山农田的师妹。 甚至其中还有几人,仍旧记得这位小师妹,因为犯错受罚,没有饭吃饿肚子的画面。更是有几人自小便对她不善,也有难为过她的人。 可是这位小师妹在修为一日千里之后,既没有为往事报仇,更没有计较当年之事。而且在他们面前,更是没有一点转脉境修士的架子,一如当年没有修为之时,仍旧喊他们师兄师姐。 虽然他们也知道,素衣少女这样喊,大多只是出于礼貌,但即便明知如此,明知这很有可能是一分虚荣心,但当它被满足之时,仍旧是乐在其中的..... .... 同一时间,自伙堂取得饭菜的素衣少女,如昔日没有修为一般,仍旧信步朝着后山木屋而去,并未施展遁术。而因为正是早饭时间,路上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至于内门弟子,平日也根本不会来到外门。 后山山路依旧荒芜,虽然后山山腰的园田,已被神水剑楼弟子改造为灵田,更是在附近建造了一座聚灵阵法,但这里却仍旧人烟稀少。加上残阳宫高层下达禁令,弟子无要事不得擅入后山,打扰神水剑楼之人。 故而这条山路,仍旧无人问津,无人修缮.... 素衣少女轻车熟路,朝山上而行,只是心中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虽然看上去不大聪明,但却决计不傻,三长老虽然对外宣称闭关,但依她看来,应该是不在残阳宫中。 加之昨夜商师姐忽然造访,神色凝重,紧接着便见山顶那位前辈迅速离开,她便已猜出可能是三长老出了什么事。在她看来,自己之所以能够踏入修士行列,皆是三长老的原因,若是没有她指引,自己如今还是一名毫无修为的药童。 如果三长老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一定会..... “看招!” 就在此时,一声轻呼忽然自前方密林之中响起,随即一道湛蓝剑光便自前方袭来。素衣少女抬眼之间,立时捕捉到了藏身于密林之中的人影,然而此刻却是不避不闪,就这样站在原地。 “欸?” 眼见少女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招,躲藏在密林之中的人影,立时心中一慌。她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对方,根本不想伤人。虽说自己方才的一剑,用出不到一成修为,但玄丹中期的一成,也不是转脉初期可以无视的。 “铿!!” 声音传出同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素衣少女身前,背对于她。一只手正凌空点出,射出一道剑气与之前发出的湛蓝剑光抵消。而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自己接自己的招,这感觉真奇怪。” 而与此同时,素衣少女的右手,却按在了此人肩头,同时出声道: “前辈,三长老她...真的在闭关么?” 一声前辈入耳,来人身形为之一颤,却不知是因为这古怪的称谓,还是对方所问的问题。稍作迟疑过后,来人转过身来,却见素衣少女此时,正保持着上一课踮脚的姿势,凝重地望向自己,试图与自己视线持平。 “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来人微微弯腰,与素衣少女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也有些拿不准。毕竟昨夜后山山顶那位忽然离去,她可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至于那位究竟去做什么,以她的心智,自然不难猜出。如今只是希望,自己的好友不要轻易出事。 “前辈....” 素衣少女听到对方的回答,不是快要出关,而是快要回来,自然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于是正想再度发问,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只是你要问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不过依我看,她应该已经无碍了,否则商丫头今日的状态,不会这么好,你应该还记得她昨日来找你们时的样子吧?” 闻言之下,素衣少女想起昨日商师叔忽然来找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今日下山取饭菜时她的模样,的确相差悬殊,一者焦急万分,一者闲庭信步,确然如此。 念及此处,素衣少女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而后朝着眼前之人施了一礼道: “多谢前辈!” 而来人闻言,则是有些无奈,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只比你大个一两岁,这声前辈,实在有些奇怪....” 第2375章 交换 神秘男子快刀连环,本走轻盈路线,可此时旋身而起,力道内劲尽汇一手,轻盈之姿不复,取而代之的正是绝杀之刀。问柳已然赶到,神秘男子同样看到了他,但是他却不为所动,因为他有这个自信,自己的刀斩杀眼前之人后,来得及接对方之招。 同一时间,黑无常伤势沉重,如今不过是意志强撑,方才没有晕厥。此刻见迎面一刀袭来,身体却早已跟不上反应,自知此招避无可避,本来还期望半息之后有什么奇迹发生,如今问柳已至却作壁上观,这一切,终归是无望么... 一瞬间心中万千思绪,终是只化作了一声轻哼,只是声音之中并无恨意,充其量也只是不满。只是不知她不满的,究竟是一旁明明已经赶到却在看戏的问柳,还是脑海中那个骗人的声音。 “哼...” 话声方落,逼命的一刀已至心门要害,不足一寸。可就在此时,一道肉眼不可查的红色光幕忽然闪现而出,凝聚刀身之前一闪而过,虽是一瞬光华却足以遮挡刀身锋芒,而下一刻让人惊疑,却又在算计之中的一幕,出现当场。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神秘男子只觉自己的一刀在斩杀对方最后的关头,忽然像是斩在了千年玄铁之上一般,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反震之力立时自刀身传来,震得手臂发满。 其本是势在必得的一刀,如今莫名失效,其心中惊疑不定又遭变故,一时间卸力不得,旋飞的身形如皮球撞击在了墙壁之上一般,朝着后方急速而退。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问柳却已不知何时运满剑招,好似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在此刻露出破绽一般,拿准其气息空档,凌空三剑直逼胸前气海而去,剑气之后一人一剑直刺心门要害。 “你..” 神秘男子一刀失利,身形不由自主后撤而出,如今见对方三剑袭来,如何能不知方才他为何等在一旁。可是他无论如何想不通,自己方才那一刀为何会反震自己,那女子明明已被自己全面压制,就算她恢复力惊人,也不可能爆发出这般力量。 可又是谁,能在这一瞬之间来得及救援,那白衣少年么?若是他,自己此刻已是一具尸体,对方的剑绝不会如此... “太慢了!” 神秘男子口出惊人之语,却是肺腑之言,他如今身形倒飞而出,虽然身不由己,但在他眼中,问柳趁隙而入的四剑速度的确太慢。只要让自己双足落地,亦或是有任何借力之点,立时便能调整身形躲过此剑,甚至反制对手。 而两人的距离虽然在不断缩小,但他已察觉身后不远处,便有一颗大树,足可借力。 问柳拿准对方空隙,志在必得的一剑,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言语便有所动摇,可下一刻他却是发现了周围地形之故,心下立时产生一丝焦急,内力一催之下,身形步法更快。 然而危机之间,性命攸关,潜能爆发之下,终是神秘男子快他一步,双脚踏在树干之上,借力瞬间旋身而下,站稳身形。可他却没有选择闪躲迎面而来的剑气,反而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欲以刚折刚,扞卫莫名的尊严。 见对方已然站稳身形,问柳心中暗叹一声失策,但已出的一剑断不可能在此时收回。他只能赌对方倒飞而出,已受了内伤,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只能赌对方落地瞬间,脚步虚浮不稳,接三道剑气的同时,必定漏出新的破绽。 而就在三道剑气临身之际,神秘男子忽然反手握刀,另一只手自腰间一抹,随即另一把寒晶短刀赫然上手,一刀便要朝着前方剑气斩下。 可就在此时,四道肉眼可见的红色细线,突兀的出现在其身后,随即如藤蔓一般朝着其四肢关节缠绕而去。神秘男子毫无防备,加之这红线出现的太过诡异,几乎瞬间便将之缠绕,而他斩下的一刀也因为四肢受制没能及时发出。 同时其只感觉四肢一阵灼烧之感迅速朝着心脉蔓延而去,心下大惊。 “砰砰砰!” 三声闷响接连传出,神秘男子惊心未定,然而尘埃已绝,问柳原本的三道扰敌剑气,此刻竟全数命中气海。而缠绕在其四肢之上的红线,此刻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神秘男子眼中除了万分不解之外,只余下迎面袭来的穿心一剑。 神秘男子气海受创,如今气息运转阻塞,面对问柳的一剑已如黑无常方才面对他的一刀一般,避无可避。可是他却没有黑无常的心境,毕竟他不是天外客,死亡对于他来说就是结局,没有新生的可能。 可这一刻,他所想的却不是惊慌失措,也不是自己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而是他想知道自己方才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为何这决胜的一刀下去,所得到的结果却会是现在这般...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兀的自一旁响起,而眼前白衣少年的剑竟也同时停下,就听在自己心口一寸之际,宛如方才自己的一刀。神秘男子看向眼前的问柳,可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朝着方才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一道黑影缓步而来。 “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杀他。” 黑袍小风一身黑袍,如今与赤魂林的环境合为一体,若不仔细去看,当真无法轻易察觉他的所在。其声音清晰入耳,神秘男子眼中的惊疑之色却越发强烈,因为他方才根本没有察觉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你先封他穴道,然后帮黑...姑娘疗伤吧。” 问柳闻言一愣,可随即却没有伸手去点对方的穴道,而是直接朝着黑无常行去。此刻黑无常早已席地而坐,正艰难的运转内力,试图恢复伤势,只是她虽然是天外客之身,中了数刀之后,全身并无一处伤口,但伤势造成的效果却一点也不会少。 如今的她,丹药与内力恢复,不过是只能与伤势恶化的速度持平,若无外力介入,身死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她并未放弃。而此时问柳来到其身旁坐下,将内力灌输了过去,立时打破了这种平衡,助其恢复起来。 同时,小风来到神秘男子身前,而后者如今已是瘫坐在地面之上,依靠着树干,一副重伤的模样。小风知道问柳不会害自己,他既然没有出手封穴,就代表对方确实失去了战斗能力,方才其胸前所中的三剑,已经将其气海重伤,如今的他暂时与废人无二。 即便是日后恢复,也再难恢复到往日巅峰,因为他不是天外客,他受了重伤,便就真的是受了重伤,绝不是打坐吃药就能轻易恢复的了的。而此时,小风丝毫不担心他会随时断气,居高临下,看着后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你很早就在这里等我们了,对么?” 话音落定,对方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小风知道,此人只怕是想要知道方才为何落败,但自己总不能告诉他他败给得不是武功,甚至不是东大陆之物,因此才能越级对其造成控制效果,因为他没有对魔法的丁点防御。 “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落败?不妨做一个交易,我回答你想知道的,你回答我想知道的,如何?” “好!” 神秘男子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一个战败者的模样,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唯一想要的,不是求对方放过自己,而是让自己死个明白,为何自己会败。 “那第一个问题,你先来问吧。” 小风淡淡的开口,却不再居高临下,而是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所在坐了下来,与之视线持平,这一刻周身毫无敌意,反倒像是在和对方闲谈一般。 “前辈,可是紫级?” “不是。” 小风没有想到,对方第一个问题竟会如此简单,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自己的防御魔法,的确很像蓝级高手的护身气罩,与紫级宗师的护体罡气,但人家的罡气与气罩是可随心所欲,却不像自己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 “你为什么要发悬赏令,引我们来此?” 见对方眼中疑惑更甚,却没有接着开口发问,小风知道对方至少一个讲原则的人,于是再度发问。只是其话音落定,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随即听到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会等在这里,只是因为门口那些守卫,是我刻意知会要他们放你们进入,所以我就等在此处,等你们前来。” 比起小风简略的回答,他的回答显然更加“仁义”一些,小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在判断对方这句话的真假。因为之前他以为对方便是那个幕后之人,又或者与那人有关,如今却被告知一切都是自己误判。 不过其转念一想,却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觉得那幕后之人既然可以布下如此大的一个棋局,不可能就这样轻松的被自己等人制住,也许眼前这个人,真的没有说谎。 “方才我反手出刀之时,身形受制,可是你所为?” “是。” 不得不说,比起神秘男子的回答,小风的回答实在有些“无赖”,几个字便将问题回答,因为对方问得是是与不是,而不是过程。虽然小风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什么,但为了防止对方问无可问,自己的问题无所解答,所以也只能如此。 “你是三大家族之人,却为何特意在这里等我们?” 小风的话,看似一个问题,实则却是两个,他的前半句不过是试探而已。神秘男子没有讨价还价,开口之间,毫无保留的开口道: “之前林中小队来报,说有外人闯入,但这林中阵法与毒气蔓延,没有令牌与这引魂灯,必定无法深入。因此我判断你们会从正门而入,想办法弄到令牌与引魂灯,于是我便知会了守卫,让他们适当放你们进入,为的便是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听对方解释的如此详细,小风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杀他,因此他决定将这个问题踢球给黑无常本人。毕竟眼前这个人并未对自己等人造成实际的伤害,只是重伤了黑无常,而黑无常算不得自己等人的朋友,所以留与不留,交给她自己判断。 至于对方的话本身,小风并不怀疑,因为他总感觉刚才入林之时似乎太过简单了一些,如今对方的话,正好让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的确有人“请”他们入林,一切便已顺理成章。 “你的功法是什么,为何我毫无察觉,你又为何到了现在才出手?” 神秘男子这次开口之间,却是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小风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过对于这三个问题,小风却没打算继续瞒下去,只是这个答案必须经过加工处理,至少是对方可以理解的存在。 “我练的不是武功,而是西域御火奇术,你对此术所知甚少,自然无从防备。” 小风用言语回答了两个问题,至于那最后一个,却是转头看向黑无常与问柳的方向,默而不语,算是用眼神回答了第三个问题。神秘男子见状,叹息一声,而后却是开口说出了两个意外的字: “谢谢。” 而后便是... “我没有遗憾了,动手吧。” “不急。” 第2376章 试探 大雨方歇,阴云未散,正如一阵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增添几分阴沉之感。 一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四院驻地之内,显化出一道人影,但其面色却有些凝重。 楚宁月作别楚红潇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楚红潇与李相容,皆都出现在书楼事件之内,这就意味着水榭防卫空虚,乃是最为薄弱之时。 倘若刺客想要趁虚而入,此时便是最佳时机,而水榭之中只有霜林院暗卫以及楼玉衡楼牧遥两女,楼玉衡的确想要设局引出刺客,但她有布局之力,却未必有收网之力。 一旦引出的刺客,超出了她们的能力,那便不是引君入瓮,而是平白送死。这一点,让楚宁月很是在意。 而下一刻,当她出现在水榭之时,心下一沉... 因为此地已然,空无一人了。 “不好。” 自己担心的事,还是来了,终究是迟来了一步。 楚宁月调转神识,扫荡四方,此地虽也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但压制之力,稍稍弱于风鸣院内。更何况,霜林院暗卫并非易于之辈,即便被全数击败,也该留下什么活口线索。 可是让她感到无力的是,整座水榭之内,皆无一点打斗痕迹,更没有丝毫活口线索。好似两方人马刚刚照面,便生死已定胜负已分。 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刺客拥有这种实力,那大可不必避讳楚红潇与李相容,也不会选择此时才来登门拜访了。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自水榭楼阁之内,感知到了一丝楼牧遥的气息。此时心下一沉的同时,闪身朝楼阁而去。 因为她感觉到,这一缕气息极为微弱,若是一个人,那便是气若游丝,希望自己没有.... “这...” 可当其赶到之时,方才发现完全是自己多想,这里并没有气若游丝的楼牧遥,只有一封书信,而楼牧遥的气息,正是来源于其上。 若非因为楼牧遥留信不超过一个时辰,便连这一丝微弱气息也不会留下。 “东方公子,见信如晤,你们离开不久,便有刺客登门,实力虽然不弱,但比之上次那波却相差甚远。交战之时,楚江寒意外造访,协助我们击退刺客,邀我们同去无双院驻地接受保护。 对方盛情难却,我便带姐姐一同前往,待你回来再行会和——楼牧遥字。” 读完书信,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书信之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楼牧遥说话,从来不会如此正式,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东方公子,见信如晤”。 她这话,不像是在给自己留信,倒像是说给谁听。 是了,她这封书信,在自己取得之前,便已经被人开了封,而她写信之时,多半便预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反常态。 写出这一封,看上去并无端倪的书信,留给自己。 所以,她应该在向自己,传递某种信息。 “楚江寒....” 想到此子,楚宁月不再犹豫,再施遁术,前往无双院驻地。不过这一次,她倒没有直接以遁术潜入,而是到达驻地之外,便改用修士遁术模拟武道轻身之法。 因为她记得祁如清曾经说过,无双院此行,暗藏了一名曾经达到三品玄罡的高手,但此人因为功体受损,多年来重伤难愈,已经跌落至五品极境。 可此人是真伤还是假伤,楚宁月无法分辨,所以需要做两手准备,防止自己被对方看出端倪。 毕竟此界四品与五品之间,犹如天堑鸿沟,而三品与四品又是相隔甚远。 城主府的许国手有四品上境的实力,自己对付起来,便已经需出全力方可镇压,若是当真对上三品,恐怕以如今这未复的功体,只能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没有机会取胜。 因此,不能让此人,看出端倪。 不过她虽不施展遁法,却可凭借神识,了解驻地之内的状况。无双院驻地不比霜林院水榭,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庄园。 如果说水榭的防卫,是以暗中守卫为主,那么这座庄园内外,便是戒备森严,以明处为主。这倒也与无双院素来的底气十足有关,以明面之上的实力,强行镇压来犯之人,使其不敢造次。 只可惜,这些守卫虽然都是五品实力,怕是拿出部分,便可横扫如今的风鸣院。但面对楚宁月,仍是力不从心。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锁定了一处庭院,捕捉到了楼牧遥的气息,既已确定对方方位,便可施行第二步计划。 而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楼牧遥信中的“东方公子”,于是她没有选择潜入的方式,而是直接登门。 “什么人?!” 两名守卫方才便看到了楚宁月,但因对方没有上前,所以没有招呼。如今看到对方,想要进入驻地,于是出声制止。 “你们不认得我?” 楚宁月此举,意在敲山震虎,所以当然不会直接动手,而是要对方传递信息。至少要楼牧遥知晓,自己已到,她与楼玉衡若有什么安排,此时已可施展。 “笑话,我们为何要认得你这无名小辈?” 听到无名小辈四字,楚宁月若有所察,对方若完全不认得自己,又如何知晓自己是无名小辈?这里是风鸣院,除了为数不多的外院弟子以及暗卫之外,人人皆是风鸣院服式。 可自己,并未穿内院红白常服,而外院弟子没有资格进入此地,所以自己的身份可想而知。这点常识,相信四院驻地守卫,不会没有。 所以这两人,要么是真的愚笨,要么便是被人知会过,此时刻意刁难。 “先前不认得,但如今却已认得,你们去通传一声便是。” 而楚宁月话音刚落,右侧守卫便是爆喝一声: “你连名字都不说,我们如何通传?我看你这贼子是刻意找茬!” 说话之间,便已是纵身一跃,朝其一掌攻来。 这让楚宁月更加确定,这两人是得了谁的知会,留在此刻意试探自己。因为即便无双院如何底气十足,也不至于将每个登门之人,皆不由分说攻击一番。 这人动手动得如此果断,说是没有人安排,楚宁月不信。 可是,这两人为何要试探自己,又是何人安排? .... 首先可以排除楚江寒,因为当时自己已与他短暂照面,自己的实力如何,对方应该清楚。可若不是楚江寒,又有谁会在意自己的实力深浅? 那隐藏的高手。 是了,也许是无双院中隐藏的那名高手,想要试探自己的深浅,所以才会安排眼前这一出。所以自己可以击退来人,却不能凭借修士手段。 思忖之间,楚宁月以修士遁术,模拟武道身法,游走之下,似与孩童嬉戏,全不费力。反倒是那五品中境的守卫,此时拳掌交接,击出道道气劲,却无法伤楚宁月分毫,有些气急败坏。 楚宁月望向另一名按兵不动的守卫,有些期望此人看出眼下实力相差悬殊,叫停他这位同伴,不要再做无用之功。 可两人目光相对之际,却让前者无奈一叹... 因为后者,赫然开口.. “贼子难缠,我来助你!” 原来他不是在观望自己的实力,只是在寻找时机。 看来,想要他们知难而退,的确有些难度,眼下之局,并非一味躲闪便能解决。 第2377章 化解 楚宁月精准控制之下,并未取这些人性命,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为的便是避免自己杀了凌家之人,到时要凌青山带路之时,不好交代。 至于这些伤势,既非丹田,亦非脑识,更不是断筋催骨,只需修养便可痊愈。所以在楚宁月看来,方才的出手,已然是大大留情,仁至义尽。 “今日我定要你血溅当场!” 眼见同伴系数落马,惨呼不断,为首男子心中亦是有所忐忑,所以他这一声大喝,并不是为了给堆提醒,而是为了壮胆。 一声出口的同时,却没有朝着楚宁月冲去,而是朝着它原本的坐骑奔去。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让她颇为不解,只以为对方是虚张声势,而后借机逃走。 嗯,眼下自己的处境,不能放他离开,至少见到凌青山之前不能。所以,自己有必要拦下此人,或者说让这些人短时间内无法回到擎风镇报信。 如此一来,情报便产生了时间差,而这时间差,正是自己可以取得的优势。 心下既定,楚宁月再运遁术,身形以站立之姿,朝为首之人目标的坐骑挪移而去,速度远在他之上。为首之人眼见对方竟先自己一步,出现在坐骑之前,心中当即大惊。 一是因为,他吃惊于眼前少年的莫测轻功,二来则是讶异对方如何看出自己,想要拿取兵器? 而下一刻,楚宁月抬手一掌,按在马背之上,后者立时眼神迷离,倒地不起。 方才自己出手之时,旁人的坐骑,早已受惊,抛弃主人,四处逃窜,不见踪影。可是唯独这一匹黑马,始终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这说明,此马并非凡品,亦或是凌家豢养之物,经由特殊训练。既然楚宁月如今,已然想要打时间差情报战,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回凌家报信,马也不行。 因此,她才将一掌将这匹黑马打翻在地,虽不确定能够留手保住人命的一掌,是否能够保住马命,但此时这种细节,她并不在意。 “你....” 为首之人望向眼前少年,见其一掌击毙自己的坐骑,显然是想要自己留在此处。心中的忐忑,立时被先前的愤怒代替,此刻看向少年之时,目中尽是怒火。 而楚宁月眼见对方已对自己生出杀心,倒是并不意外,当即又是故技重施,激起一地碎石,悬浮于空,只待对方冲来,她便攻对方双腿,结束战斗。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却忽然眉头轻佻,而后朝着东北方望去,似是根本不担心,眼前之人趁乱逃走。 她先前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所以一直没有撤去神识,虽然并非特地窥探四周,但若有未刻意隐藏行踪的行人赶往此处,她却也会第一时间捕捉。 而她之所以眉头轻佻,则是因为神识窥探之中,不但发现了来人,更是发现来人是两名熟人。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是加剧,心想莫不是他们放心不下自己,所以来了此处? 但随即,又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因为自己与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若无觊觎,断不会做到这一步。 “是他?!” 就在此时,远方策马而来的两人之中,刀疤青年目力惊人,加之楚宁月这一身青衣,于夜色之下亦是十分显眼,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楚宁月。 随即也是看到了倒在他身旁,无数凌家之人。 “是救兵..救兵到了?” 凌家为首之人,眼见楚宁月神色变化,此时也是听到了马蹄之声。而此地乃是凌家擎风镇,最有可能在深夜出现在此处的,自然是凌家外出之人。 可是当他回身,看到柳瘟与叶琼之时,心中的希望却瞬间转化为了绝望。只因这两人,他见过,甚至可以说是认识,因为他虽是凌家旁系,但也地位不低。 相隔十丈,叶琼轻拍马背,身形已然是纵身跃出,落在了楚宁月身前。然而他这举动,看似是在护楚宁月,实则却是在护凌家为首之人。 因为他当日目睹了楚宁月,是如何对付自己叶家的暗卫,知道她的手段,所以知晓自己若再不出手,这凌家小子,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凌昆,你若不想死,最好立即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掌下无情。” 听到叶琼如此说,被称为凌昆的凌家黝黑男子,此时眉头紧蹙,他自然不会真以为,对方会放过自己。因为凌家这些年来,已然站在了叶柳两家的对立面上,如今两家来人,定有所图谋。 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叶琼与柳瘟,还有他凌家曾经的天才,早已暗中义结金兰。而他今日,之所以得到叶琼的庇护,而不是一掌拍死,全然是因为当年他和那位天才走得很近。 “废话少说,今日我凌昆落在你们手中,乃是我大意所为,但我不会束手就擒,也不会跪地求饶,我凌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凌昆开口之间,既是下定决心,也是给自己壮胆。却不想他这话,落入叶琼与柳瘟耳中,却是十分鄙夷,心道: “你们凌家这些年,出的贪生怕死之辈还少么?” 但同时,柳瘟亦是出声解释道: “我们今日前来,是来看你曾经追随之人的,你若还念旧,便带我们去。” 此言一出,凌昆当即身形一颤,因为他很清楚,柳瘟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一时之间,想到了凌家当年的风光,也想到了如今凌家,是如何成为城主府的附属,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落寞之感。 “这人若由你们带走,我亦可放心。其余人你们也可安置一番,只要短时间内不回凌家,我便不会伤他们性命。”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开口,她已然是知道,柳瘟与叶琼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不是为了自己。心中对此并无什么感想,但眼下这个烂摊子,却是可以丢给两人。 说话间,楚宁月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已然离开了此地,不过她并未走远,而是停留在了森是窥探的极限方位。 如果柳瘟与叶琼,最终选择放了凌昆,那么自己还是会出手,将他留下,不会给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柳瘟与叶琼对视一眼,颇为茫然,此刻又望向凌昆,心中犹豫,是否要将结义之事,告知与他。因为当年秘密结义,是因为三家三人立场不同,想要他日各自成就之时,再掀开迷雾。 可是如今,大哥身死,柳瘟武脉尽废,叶琼成了叶家叛徒,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而此时,只要说出这件事,凌昆便有可能站在自己两人这一边。 “凌...” “我带你们去。” 柳瘟的一字方才出口,却是没有想到,凌昆竟会主动出声,做出了选择。作为义结金兰之人,柳瘟很是清楚,当年凌昆是如何心甘情愿,追随在大哥身后。 也知道凌昆之所以,如今被留在擎风镇,而不是带去凛风城,便是因为他曾经乃是大哥的心腹。而大哥,并不是如今凌家掌权者一脉之人,所以才受到了排挤。 对于这个结果,虽然是有些意外,但也并非无法理解。两人对视一眼,并未怀疑凌昆,而是选择跟随他离开,至于这一地凌家之人,凌昆虽有心救助,但却也知晓他们与自己不同。 更何况,他们如今只是重伤,并无性命之忧,留在此地,遇到其他行人,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并未要求叶柳二人,救治这些凌家之人,而是选择带走两人。 因为以三家这一年来的仇恨,自己带走这两人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若这两人反悔,不只是自己,便是连这些凌家同行,也一样难逃一劫。 ..... 擎风镇东南方,一处黄土高坡之上,枯树丛横交错,林中杂草丛生,虽有生机,但却是一片破败之相,于夜色之下,更显几分荒凉。 草丛之中,拨云见日,三道人影相继而出,正是凌昆三人。而三人走出草丛之时,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已然缺了一角的墓碑之上,神色低迷。 而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言语: “大哥,我和三弟来看你了。” 凌昆望着走向墓碑的柳瘟与叶琼,在诧异目光的注视下,看着两人长揖拜下,久久方起,心中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久久难以恢复。 而此时,柳瘟则是注意到了对的变化,缓缓出声道: “你没听错,其实多年之前,我们三人便已然义结金兰,决定联手终结南域三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可是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之事,是否真是巧合。 如今,三弟也已经出了事,这让我不禁去想,大哥当年意外身死,是否也是有人精心安排。是否是我们三人暗中计划之事,被旁人知晓,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柳瘟说这些话,为得便是将凌昆发展为自己的眼线,他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还有大哥的死,是否真是凌家所为。 “你是说,公子不是意外身死,而是有心人算计埋伏?” 凌昆的反应,让柳瘟确定他的确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能可站在自己两人的阵线之上。所以他不介意将自己的推断,将给对方听。 于是,缓缓开口的同时,目光再度落在墓碑之上,看着那孤单的五个字.... “凌青山之墓。” 第2378章 胁迫 “想要入内,先证明你有这个本事。” 无双院驻地之内,别院之外,楚江寒横刀拦路,阻挡楚宁月入内一观。 后者此时神识加身,已然感知到楼牧遥两女便在别院之内,且气息平稳,并非受制于人,故而应对起来略显从容。 可这份从容落在楚江寒眼中,却是对两女的漠视,不负责任。 而在楚宁月看来,这自然是无双院中,那名隐藏的高手对自己的第二轮试探。先前派出的人手太弱,弱到无法试探出自己的手段,所以便派出了楚江寒。 此子品级与方进一样,皆是五品极境,但因修行资源以及天赋之故,实力相较方进更强一些。然而此界武者,只要未到四品,面对修士便毫无取胜的可能,这一点不会因为对方是天才便有所改变。 “你我并非敌人,我不想与你动手,让开吧。”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知道对方决计不会轻易让路,她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拖延一点时间,同时思考稍后交手之时,如何让对方伤而不死,知难而退。 毕竟如今这风鸣院内,能够守护楼牧遥两女的,除了自己与楚红潇等人外,便只剩下楚江寒。没有理由因为对方想要试探自己,便对其下手太狠。 “哼。” 楚江寒不善言辞,如今以冷哼一声,告知眼前之人自己心意已决。 其如此态度,让楚宁月有些好奇,对方莫不是忘了之前问贤堂内,曾与自己短暂交手?虽说那次各有保留,但彼此之间也应该知晓一些底细,不该如此强硬才是。 “罢了,动手吧。” 楚宁月的态度转变极为迅速,这让楚江寒微微一愣,但也只是微微一愣,腰间佩刀便已嗡鸣出鞘,斩出一道十字长虹。 楚宁月并非武者,如今又明知对方在替旁人试探自己,所以自然不会暴露修士手段,此刻足尖轻点地面,以修士遁法模拟武道轻功,轻鸿点水,离地而起。 十字长虹落空,刮起一道劲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院墙触及分毫,便轰然倒塌,可想而知这一刀没有丝毫留情。 一击落空,楚江寒似早有预料,此时朝前猛踏一步,身形如豺狼虎豹,纵跃而起,直朝楚宁月抓去,周身带起一阵凌厉阴风。 只是其未达四品的武道轻功,断然无法与转脉境遁术比拟,楚宁月看似只是微微转身,便轻易间躲过了楚宁月的一击,让他这一招看上去十分滑稽。 可却只有楚江寒方才知晓,自己方才所用,乃是抓投之技,出掌之间掌心内息浮动,对于轻身之法有着一定克制。 也就是说,对方是在速度衰减的状态之下,躲过了自己的一击,可见两者速度之间相差悬殊。 与人交手之时,倘若一方的速度凌驾于自己,那么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出手抢攻,而是采取守势。 因为自己出手,大开大合之间,在对方眼中会是破绽百出,徒增危险,而对方可以随意躲闪,消耗的只会是自己的真气。 而若采取守势,引对方来攻,却可凭借防御反击之法,拿住对方身形,伺机而动。 可是,眼下并不是交手,而是单方面的攻击,楚江寒可以笃定,若自己采取守势,对方绝不会主动出击。 所以若是生死对决,自己与他胜负未知,可若是试探,已经没有必要继续。 想通这一点后,楚江寒抽刀入鞘,轻叹一声... 可其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却抢先他一步... “公子,我有一物献于您!” 楚宁月转眼看去,认出说话之人,正是方才离去之人,想来是已经通风报信。而这来人开口之间,便直接将一枚漆黑木盒,丢向了楚江寒,没有一点献宝之意。 楚江寒眉头微皱,对于暗卫如此莽撞,有些不悦,但在接过木盒,看到其上图案之后,面上的不悦便迅速消散,可眼底却多了一分抵触和厌恶。 此时目光渐冷,望向楚宁月,本已松开的刀柄,此时被重新握紧。 “你的速度很快,但接下来这一刀,非是速度可以躲闪。” 楚江寒此时开口,虽看似是在铺垫接下来的一招一式,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楚宁月,这让后者有些不解。 但她方才也清晰捕捉到了对方打开木盒之后的神色,知晓那暗藏高手送来的信物,应该意义非凡。 楚宁月飘然落地,举止如常,毫无面临大敌之相,与对阵先前的两名守卫,并无太多心态之上的不同。 可下一刻,楚江寒手握刀柄,运气之间,周身的气息却是陡然一变,与先前判若两人。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身为修士,对于气息之道最为敏感。此界寻常武者施展手段之时,皆是以丹田为心,内息四散而出,蔓延周身百骸。 可是此子如今这一刀,却让周身百骸真气倒流,直朝丹田而去,却非凝聚于丹田,而是让丹田之气坍塌。 可以说,他这一刀不仅有违常理,而且大损其身,乃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虽不知这一刀威力如何,就凭楚江寒付出的代价,楚宁月便不愿小觑。 关键是,楚江寒方才明明已经打算收刀,放弃试探,可在打开那木盒之后,整个人的状态皆是一变。而那木盒,竟有阻隔神识之力,便是自己也看不清木盒之内究竟是什么物件。 “嗡...” 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凝成一道无形气浪,所过之处,无双院众人佩刀,皆是发出一阵轻吟。佩刀之间,似成某种旋律开始共鸣,凝成一股更大的气浪。 而这股气浪,开始朝着楚江寒汇聚而去,使得其周身气机层层坍塌,五品极境的气息,已开始有了衰退之相。 楚宁月实在不知,对方为何不惜付出如此代价,但却能够猜出,这与无双院暗藏的那名高手有关。若再任由楚江寒施展下去,他这一刀的结果,只会凄惨无比。 因为自己未必会有事,但他势必功力大减。 “够了。” 两字出口,楚宁月主动出击,不再给对方凝气的时间,一指凌空点出,身形化为一道残影,正是四品身意的标志。 而这一指,自是直取楚江寒胸前气海,此时只有封住对方气海,方能让他这舍命一击,被迫中断。虽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反噬,但反噬总好过永久受损。 更何况,此子对自己出手,也多少要得到些许教训。 然而,楚宁月真正的出手,却不是这明面之上的一指,而是气机锁定。因为楚江寒如今所用手段,会让周身气机坍塌,护体气息微弱不堪。 如此一来,他的防御力与反制力,早就跌落了五品层次。而以楚宁月如今的气机镇压,能可瞬间制服六品中境以下的此界武者。 即便楚江寒如今仍是五品极境,效果会大打折扣,但用来阻止对方继续出手,已然足够。 可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至... “都住手!阿姐刚刚苏醒,要打就出去!” 而此声方落,楚江寒握紧刀柄的手,便微微一颤,但他此刻即便想要中断,也无法做到,这一刀势必要出,否则必受反噬。 可偏偏眼前之人,忽然靠近自己,竟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自己明明已经提醒了对方,却还是要正面相抗。 出刀,眼前之人会死,不出刀,自己遭受反噬。如果眼前之人与说话者没有丝毫关系,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可如今... “唔..” 如今,他已不必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随着一声闷哼,楚宁月的一指已至身前,修士气机强行灌入其体内压制其周身内息。 他这莫名自残的一刀,已被悉数化解。 第2379章 坦白 “公子!” 传信之人实力有限,其看不出楚江寒如今是受制于人,只以为对方临阵收手,于是出声提醒。 而其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眼中,更让其好奇无双院究竟是何成分?为何其他三院皆是核心弟子为主,暗卫为辅,可到了楚江寒这里却是截然相反? 就连一个普通弟子,也敢强逼他出手? “嗡...”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嗡鸣之声,化作一道劲风席卷而来,尚未接触来人,便已消散于无,却让那来人面色一变。 楚宁月神识加身,虽清晰捕捉到了这一道劲风夹杂的嗡鸣之声,却无法破解内容。但想来,应该是那暗藏的高手,施展的某种传讯手段。 下一刻,传信之人果然不再开口,而是转身退下,而楚江寒则是彻底松开刀柄,轻声吐出两字: “多谢。” 楚宁月微微一愣,因为这声多谢,她对眼前的俊秀少年多了几分兴趣,因为对方这声道谢,意味着他已看出方才一幕,自己做了什么。 而他前后举止的反常,很有可能就是在等自己出手,化解眼下之局。可能他的确是想要试探自己,但却不想付出惨痛代价,却又出于某种原因,受制于人。 “阿姐说了,东方公子一人进来便好。” 就在此时,楼牧遥传音再起,使得楚江寒脚步一顿。不过想到自己方才横刀拦路,定是让对方不悦,此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楚江寒的目送之下,楚宁月进入别院,深入楼阁之中。 而楚宁月虽然不解,但多少也能猜出些许,为何那暗藏的高手选择妥协。因为他的本意,便是试探信息,试探自己的深浅是试探,试探楼玉衡是否苏醒亦是试探。 如今,一直在装伤昏迷的楼玉衡,主动苏醒,已算是给了对方交代。而楚江寒落败已成事实,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别院范围不大,楼阁亦不比水榭,不多时,楚宁月便立身其中,看到了一身青衣如旧的楼牧遥。对方如今,正朝其招手,示意她过来。 “别来无恙。” 楚宁月轻声招呼一声,她实在不知,如何与眼前的花痴少女相处,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此行的最初目的,并不是确定两女安危,而是获取书山外门令牌。 而楼牧遥的心性如旧,望着眼前的黑衣公子,故作失望道: “哎...阿姐如今被迫苏醒,虽然化解了你们的冲突,却也陷入了被动,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们?” 然而其话音刚落,楼阁之内便传出楼玉衡的声音,温柔之余带着几分嗔怪。 “不得胡闹,还不带公子进来。” “哦。” 楼牧遥轻声一应,像是犯错的孩童,被长辈当场抓包,尴尬一笑之后,带着楚宁月进入了楼阁二层。而楚宁月虽然不通阵法,但却有所感应,知晓楼牧遥踏足二层之时,楼梯之间的气息有所改变。 这一层与二层之间,应该存在某种阵法,若无她带路,贸然进入者踏足的定然不是真正的二层。 楼阁二层面积不大,更像是一处厢房,刚一入内,便有一股古朴熏香扑面而来。随即映入眼帘者,便是一名身形曼妙的宫装女子,端庄典雅,镇定如旧,与楼牧遥截然不同。 “方才之事,我需替楚江寒说一声道谢和一声抱歉,他如今也是身不由己。” 楼玉衡微施一礼,轻声开口之间吴侬软语,若是寻常男子在此,定会忍不住开口,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即便违心。 然而,楚宁月不为所动,因为在她看来,楚江寒之事已有交代,无需旁人替他道歉或是道谢。 而这一分与众不同,正是楼玉衡看重楚宁月的地方,于是微微一笑。 可就在楚宁月想要开口,说出来意之际,楼玉衡却先她一步。而所说言语,亦是让她微微一顿。 因为在她看来,楚江寒最初想要试探自己,多半的原因是因为担心两女安危。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他想要自己证明实力。 可是楼玉衡这番话,不免是要让那黑衣青年伤心... “我们与楚江寒多年未见,此人心性已与当年大有不同,楚姑娘与李相容刚走不久,他便进入水榭,来得太过蹊跷,所以我对他有所怀疑。” 楚江寒一心相护之人,却对他有所怀疑,此事若让他知晓,未免心伤。不过换在楼玉衡的角度思考,倒也并非无情,毕竟两人多年未见,不知深浅。 如今经历多番刺杀,容不得自己轻信于人。 但下一刻,楼玉衡便再度开口,让楚宁月有些摸不清,她究竟是何意: “虽然楚姑娘与李相容离去,是刺客最佳动手时机,但楚江寒不会是刺客,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当日他便无需驾车送我们入风鸣院。” 先是说出怀疑,又为楚江寒解释,这一番说辞着实让楚宁月费解。但好在楼玉衡并非喜爱卖关子之人,她既决定开口,便不会隐瞒。 “当日城中公子离去之后,我们曾二度遇袭,而楚江寒适时出现,本就极为巧合。加上如今这次,已可确定一件事——楚江寒,与刺客有关。 但虽是有关,至多便也是知情,不会是刺客的一员。” 楚宁月能够感觉得到,楼玉衡对楚江寒的态度,颇为复杂,既有怀疑,又有相信。尤其是她怀疑楚江寒之时,声音会不自觉地放低,而相信楚江寒之时,声音则会坚定些许。 与白离山相处日久,楚宁月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观心之术,也多少有所涉猎。知晓如此表现,意味着楼玉衡心中,其实不愿意怀疑楚江寒,或者有些担心自己的怀疑会成为事实。 不过,她对于几人的关系,丝毫不感兴趣,如今对方已给出了信息,那自己也不会吝啬... “无双院中暗藏了一名高手,而此人方才命人传信楚江寒,胁迫其试探于我。如今看来,无双院真正主事者并非楚江寒,他只是傀儡。” 楼玉衡心思何其缜密,她当然知道,楚宁月此时提到无双院暗藏的高手是何意。但眼下,那人隐藏得极深,几乎从到达风鸣院开始,便深居简出,从未人前露面。 因此,对他虽有怀疑,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更何况也想不通此人有何动机为难自己。 “不错,楚江寒如今的确身不由己,其背后之人也的确可疑,但那人位属无双院,我想不通他有何理由为难书山之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楚宁月话音落定,将此事记下,但想要找出暗藏之人,调查其是否与刺客有关,绝非一朝一夕能可完成之事,需要徐徐图之。 而眼下,自己还有.... “公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便是。” 楼玉衡先一步出声,道破楚宁月心思,因为从楚宁月上楼开始,她便已经看出对方另有他事,欲言又止。 被此女看破心思,楚宁月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此女素来如此敏锐。只是自己要说之事,多少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眼前之人是书山弟子,而自己要她随身信物,是为了破解风鸣院之秘。 是了,此事绝不能与对方和盘托出,否则必会弄巧成拙。 于是,楚宁月转念之间,想到了另一种解法。 “姑娘可认得这两副图案?” 说话间,楚宁月挥手打出一道水幕,于其上显化出当初在密室复刻的凹槽图案,当然她隐去了书山内门信物,只留外门与另外一处看不懂的所在。 “这...” 楼玉衡见状,眉头轻佻,显然是认得,但....对方询问此事,且需要此物方可行之事,定然与风鸣院有关。是否回答,是否相信,还需... “我知公子有难言之隐,既不愿开口,我也不便多问。这两幅图案,一者是书山外门信物,我身上便有一枚,但这另一幅,却是风鸣院山长信物,而公孙山长已经闭关多年...” 第2380章 谋皮 “山长信物...” 楚宁月来此之前,其实便已有所推测,那石台之上的凹槽,既然有书山内外两门信物,那这第三处也多半会与书山天启五院有关。 然而想要开启灯台,需要风鸣院山长信物,这一点倒是始料未及。风鸣院山长,自四年前一战之后,便销声匿迹,闭关不出,如今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想要取得此物,非一朝一夕可行,因为公孙山长闭关之处极为隐秘,鲜有人知。而风鸣院上空存有神秘大阵,能可压制神识探查,所以想要找到对方所在,势必极难。 “公子不必忧心,五院山长信物,未必存于五院山长之手,公孙山长虽闭关不出,但也另有办法取得此物。” 楼玉衡不问缘由,此时坦言相告,省去了楚宁月许多说辞,亦不必费心编织谎言,自是轻松许多。但她却也好奇,对方身为书山之人,为何会相助自己这个外人,探听风鸣之秘。 想必以楼玉衡的心思缜密程度,应该不难猜出,同时需要书山外门信物与五院山长信物的所在,定然与五院脱不了干系。 那么其动机,真的只是出于信任么? “什么办法?” 殊不知,当楚宁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将信息全数暴露给了楼玉衡。后者方才的一句话,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一句无形试探。 楼玉衡起初并不确定,眼前之人潜伏风鸣院,究竟想要什么。而如今,已可确定正是与此事有关。掌握了对方所求之事,未必便是敌对关系,有时候用来合作,反倒更好。 “五院大比。” 吐出四字,楼玉衡转过身去,拿起桌上茶壶,甄满一杯,而后继续开口: “天启五院大比之时,需得五院山长信物齐出,由五院领队之人持有,共同开启试炼秘境。而一枚信物,最多可带十一人进入秘境,除开持有者外,正好十人。 而无信物者,纵使修为通天,也无法强行突入秘境,且秘境别无其他开启方式,无法替代。 风鸣院暗中培植力量,尝试以此次五院大比翻身,故而必定有所准备,所以届时一定会拿出山长信物。” 楼玉衡此时看似对楚宁月的绝对信任,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考量。她对楚宁月只有欣赏,而无其他,不似楼牧遥那般心思,加之心性缘故,绝难完全信任对方。 如今对方不肯告知其获取山长信物的用途,这一点楼玉衡自然不会傻傻追问,平添不必要的猜忌与谎言。她要做的,便是将信息毫无保留地告知给眼前之人,然后由对方判断。 她之所以敢毫无保留,一是因为五院大比还有数月时间,乃是未来之事,而此时回答对方,能可收获一番好感。 二则是因为五院大比之时,除了五院精锐皆至,书山亦会派出三名执事前来观礼。若对方想要趁大比之时,强行夺取风鸣院山长信物,那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 若届时对方真能夺得信物,也与自己无关。 而楚宁月,则是捕捉到了信息的关键...五院山长信物齐出,会与参与者一同进入秘境之内。 是了,虽然她对自身实力颇为自信,但对于书山却极为陌生,且从多方口中得知,书山藏龙卧虎,极有可能存在此界高品,以及其他修行体系之人。 若是想要借五院大比获取山长信物,当众夺取定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作为上策,最好的选择便是进入秘境,缩小在场之人范围,而后伺机而动。 而无信物,便无法突入秘境,也就是说,想要入内行事,自己就必须取得参赛资格。而参赛的资格,自然是对应五院核心弟子。 想到这里,楚宁月不禁觉得有些棘手,因为她如今可用的身份有二,一是书山上使东方云火...而这“书山上使”,只是南域之人对书山来人的尊称,并非真有其职。 若以此身份前往五院大比,只要与书山之人照面,身份不攻自破,定然是行不通的。 二,则是少年楚阳... 然而少年楚阳,已在风鸣院内沉寂多时,且其身份被司徒奇所知。以司徒奇的心性,若无不可阻之外力,断不会坐视楚阳成为风鸣院核心弟子。 所以眼下两个身份,都无法成功突破口,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的。 但无论如何,眼下信息已得,皆需徐徐图之,从长计议。 “多谢。” 这两字道谢,楚宁月是发自真心,因为在她看来,以楼玉衡的身份,能够告诉自己这些信息,且不问缘由,实属莫大信任。 而这其中道理,自己怕是永远无法向对方解释,所以只能以这一声道谢,以及护两女周全,以和道心。 “公子不必客气。” 楼玉衡说话之间,主动将自身信物取出,递向楚宁月,之所以如此主动,乃是因为多日相处之下,她多少已经了解了眼前之人。 她知道,若是自己提出信物便在身上,可为对方保管,待获取山长信物之后随时来取,对方不会反感,但却有利用其护自己数月安危之嫌。 更何况,此番来南域,自己实属无奈,却未必会待到数月之后的五院大比。届时对方要去哪里寻自己,还成问题。 所以眼下主动拿出信物,反倒是以退为进。以对方心性,拿取信物之后,定然不会卸磨杀驴,反而会更加尽心尽力。 “这倒不必,待我取得另一项信物之后再言不迟。” 然而,楚宁月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因为在她看来,尚未取得山长信物之前,这书山外门信物,便是无用之物,只会徒增两人之间的信任成本。 再者,便是心中有些复杂,觉得楼玉衡已经这般信任自己,自己不该让对方陷入毫无保障的境地之中,至少留有信物,算是牵制。 可楼玉衡再度开口,对眼前之人,仍是没有保留,说出了一个事实: “但数月之后,我们未必还在南域。” “那便等到你们离开南域之时。” 见楚宁月坚持,楼玉衡不再推诿,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之上,继续多费唇舌,而是转言问道: “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楼玉衡所问,是想要问对方,如何取得山长信物,却未想到对方的回答不在此话题之上,而是... “你苏醒之事,无双院之人已经知晓,相信不久后便会传开,刺客未必会再来。” 楚宁月说话之间,带着几分关切,她此刻的确是想要先解决刺客之事。因为五院大比尚有数月时间,而自己取得三项信物,开启秘地机关,也只是为了逼白离山开口而已。 眼下仍是该将重点,放在当下之事。 无需她多言,楼玉衡便知晓对方心意,这是担心自己两人的安危。但其只是微微摇头,出声解释道: “无双院之人虽动机不明,但我们留在此处,反而更加安全。我是书山弟子,而无双院位属五院,若我在此出事,无双院难辞其咎。 所以即便他们真与刺客有所关联,留在此处亦可让他们投鼠忌器,我苏醒的消息传得越快,他们便越需花费人手,护我们周全。” 楼玉衡此举,无异于赌命,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自身立于危墙之下。 倘若有半分行差踏错,或是对无双院有丝毫错估,便是万劫不复之境地。 第2381章 相告 “虽是以退为进,但此举...” 楚宁月闻言,轻声开口,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没了后续,因为她如今给不出更好的方案。 楼玉衡身份特殊,如今她苏醒之事将要传开,此事风鸣院势必知悉,且不说诸方关注之下,不可能让这书山来人,栖居于秋风苑内... 便是真能如此,也势必会吸引诸方关注,牵扯出楚红潇与白衣这两名对于风鸣院来说,乃是陌生的客人。 而两人的身份来历,皆属于无法与人细说的范畴,以如今风鸣院的状况,绝不会轻信放任两人留在秋风苑,尤其是书山来人身边。 即便如今的风鸣院,并没有阻止两人的实力,但也会让原本淡出诸方视野,属于无人关注之地的秋风苑,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从此少了一个根据地,行事诸多不便。 再者说,楚红潇与白衣并非是自己的下属,他们是否愿意暗中看护楼玉衡,还要看两人心意,自己无法勉强。 更何况,重点既然是两人看护,而非地点,那么以两人的实力,其实在秋风苑还是在此,皆没有什么区别。 “公子不必费心此事,我已有准备。” 见楼玉衡说话之间,颇为自信,楚宁月不再就此话题开口。短暂沉默之后,终于提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还有一事,需要知会于你,因为我需借用东方云火的身份行事。” 楼玉衡知晓,眼前之人虽口说借用东方云火的身份,实则却是要借助书山上使的身份。加之对方先前对山长信物展露出兴趣,便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因此出于完全考量,楼玉衡还是出声询问: “不知公子所说何事?” “昨日书楼大火,我一位朋友险些葬身于内,事后我前往废墟查探,发现火场并无可疑痕迹,但却有人看到大火是在一息之间爆燃,说明纵火之人所用并非凡火。 调查之下,线索归于一枚竹简,此竹简经历大火却完好无损,如今已被一名混迹于青云街暗卫之中的蓑衣人所得,不知去往何处。 此蓑衣人我从未见过,但想来与风鸣院青云街有关,若想找到此人,调查竹简相关之事,便需借用书山上使的身份。” 楚宁月说话之间,虽然有所保留,但也将能说之事,悉数告知给眼前之人。 楼玉衡何其人也,自然是捕捉到了其中对方隐去的信息,但她并没有抓住此点不放,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她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世间之事万千,真相并不重要,太过追求真相反而会错失良机,物极必反。 因此有些事不必做,有些话不必说,心照不宣即可,一旦戳破最后的一层,便会将事情置于无可转圜之境地。 “五院书楼历史悠久,如今被人恶意焚毁,此事书山弟子自不会袖手旁观。” 楼玉衡此言之妙,在于并未明说答应楚宁月便宜行事,但却给了她这个信息。同时,还为她找好了理由,可以用这番说辞,对付风鸣院之人。 不过楚宁月城府一般,倒是没有领会对方深层用意,只是道了一声多谢,便要转身离开。 她并未与楼玉衡客套,亦没有说些什么多保重的场面话,因为这些在她看来,皆是多余。 可就在此时,楼玉衡却主动开口,叫住了对方: “公子留步。” 楚宁月转身,并未开口,只以目光询问,却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开口之间竟是... “公子可知道,我与遥儿为何会来南域?” ... 楚宁月闻言语塞,因为她有些想不通,对方为何选在此时聊起这个话题。虽说楚红潇扮作少年楚阳模样,已经暗中跟随蓑衣人而去,并不担心后者销声匿迹... 但眼下聊起这个话题,对于自己而言,仍旧是有些浪费时间。 不过见楼玉衡似乎颇为认真,自己也不好转身便走,于是轻声开口吐出两字。 “为何?”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回应同样也只有两字,且与眼下之事毫无关联,至少她听不出其中关联。 “逃婚。” 见眼前之人毫无反应,楼玉衡目光之中,不知为何反而浮现出一丝光彩,而后接着开口,却又是语出惊人。 “楼姓只是我母族之姓,我与遥儿其实并不姓楼,之所以如此行事,只是防止南域之中有识得本家之人。” 楚宁月闻言之下更加不解,她不懂对方为何要向自己说出这些隐秘之事,更不知为何选在当下这个时机。 她只当楼玉衡是自己的盟友,而她素来不喜欢探究盟友的底细,也对此毫无兴趣,因为每个人皆有秘密,有些秘密无法言说,这无关信任。 就好比自己出自于丹青天下,并非此界之人,好比自己曾是百年玄丹,并非单纯少年。这些事一旦让旁人知晓,便是自己信任之人,对方也未必会理解。 所以与其麻烦重重,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在编织谎言,信口胡诌,倒不如闭口不言。 “这些...” “这些事,我与遥儿并非有意隐瞒,他日定会坦诚相告于公子。” 楼玉衡的言下之意,便是她的确有所隐瞒,如今虽然坦诚,但却没有完全坦诚,例如她的本家姓氏。 不过,她这份担忧,其实有些多余。因为楚宁月并非此界之人,便是她说出本家姓氏,楚宁月也不会知晓她的身份。 正如先前萧无玉曾在楚宁月面前,坦诚自己是云州玉姓,而此界之人,几乎家喻户晓,皆知云州玉姓唯有皇室,但楚宁月无动于衷,毫无反应,让前者以为其超然物外,大感敬佩。 可是,楼玉衡并非伤春悲秋之人,说话也不会毫无章法,她此刻提到这些隐秘,却又不和盘托出,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无需楚宁月多想,楼玉衡便在沉默一息之后,主动开口,揭晓了答案。 方才的沉默,似乎是她刻意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我对公子说这些,是因为想要告知公子,我们来南域只是偶然事件,事前从未与人商议,也并未身负任何书山敕令,更无任务在身。” 听到这里,楚宁月倒是有一丝理解,为何对方提及这些。应该是因为,自己要借用书山上使的身份行事,所以对方担心自己暴露,叮嘱几句。 只是这番叮嘱,似乎也不必暴露其原本秘密才是... 然而... “可自我们入南域的第二日开始,便有人设计伏杀,先前凛风城内又遭遇刺客袭击,而今风鸣院内亦是如此。 我们身上并无珍稀之物,可以排除杀人夺宝的可能,而来此之事也无旁人知晓,排除了预谋的可能。所以刺杀我们的刺客,动机究竟如何,让我十分费解。” 果然,楼玉衡此女从不会说什么废话,每一番言语之中,都有其深意。眼下便是说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此番最大的秘密。 从这一刻起,楼玉衡方才是真的想要与眼前之人联盟,而非互相利用的关系。因为先前的她,对楚宁月的动机毫不了解,虽然被对方相助,被对方所救,心存感激... 但这种感激,只能让两人成为朋友。 她自小便明白,一个无所求之人可以成为好友,但却不能作为合作伙伴。 因为世间之人皆有所求,情绪需求也好,实现价值所求也罢,终有目的。若无法知晓其所求,便相当于将一枚不稳定的因素放于身侧,这种感觉楼玉衡很是讨厌。 而此时此刻,她认为楚宁月终于展现所求,求得便是书山信物与山长信物背后关联之事。那么无论其所求真正为何,自己都已经掌握了其心中所愿。 对于她来说,楚宁月不再是无欲无求,既有所求,便可真心合作。 而对方想要取得信物,解开谜底,日后免不得使用书山上使的身份,而自己两人躲避麻烦,也势必要在南域待上一段时间,需要对方的保护。 如此,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第2382章 无声 “可有怀疑对象?” 在楚宁月看来,对方忽然提及这些并不单纯,应该是有了一定的眉目,但这结果颇为骇人,所以才需多番铺垫。 可让其意外的是,楼玉衡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 “暂无头绪。” 楼玉衡没有说谎,因为此事过于蹊跷,而她又并非多疑之人,以眼下掌握的情报,尚不足以去怀疑任何一人,贸然提出,不过是徒劳而已。 沉默半息,楚宁月决定先行离去,至于今日所谈内容,她会放在心上,日后多加留意。 而这一次,楼玉衡并没有再出声挽留,只是望着对方背影,目送其离去。 ... “阿姐,你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确定楚宁月离去之后,楼牧遥推门而入,开口之间虽无怪罪之意,但却也带着几分疑惑。 她虽然是有些花痴属性,对黑衣公子东方云火有莫名好感,但却不会忘记底线。而眼前阿姐,便是自己的底线所在,因此这些秘密,从未与外人说。 “因为从今日起,他与我们便不再是朋友...” “啊?” 楼牧遥闻言,轻呼一声,她不清楚阿姐这是何意,自己之前在门外偷听,虽然没有听到全部内容,但也听了个大概,不像是闹掰的样子,为何.... 然而其轻呼过后,得到的却是楼玉衡没有说完的半句.. “而是真正的盟友。” 闻言之间,楼牧遥轻舒了一口气,但随即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微微一顿。 “为什么?” 似是看出了楼牧遥的心思,楼玉衡微微一笑,转身之间,柔声开口: “呵..此人从前太过神秘,虽多次相助你我,但却不知目的为何。如今他已展露目的,而在此事达成之前,正可与我们互补,所以一些事可以放心交托。” 而在听到阿姐说话之时,一如既往的冷静之后,楼牧遥再度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她并未再问,只是轻应一声。 “哦。” .... 同一时间,风鸣内院,化身为少年楚阳模样的楚红潇,此时正蹲守于问贤堂外,密切关注蓑衣人的动向。 刚刚蓑衣人进入此地之后,便再未走出,且此人气息一直未散,证明他仍旧留在此处。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的确不适合直接进入问贤堂,所以等在此处,等楚宁月会和方为上策。 “来了。” 就在此时,楚红潇面上一喜,因为她感知到了同源的气息出现,这意味着楚宁月已然赶到。可当她转身之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红衣女子,而非东方云火。 “你...” “楚师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身负同源功法,并非是那紫衣女子,也非楚宁月本尊,所以就只有南宫霞。南宫霞方才经过此处,感应到了同源气息,所以便仔细观察了一番,找到了此处。 并不是其神识如何强大,强大到足以看破楚红潇的伪装,而是后者此行,根本就没有施展敛息之术,反而有意释放气息。 因为在她看来,此行不会遇到什么高手,更加不会遇到能够感知气息之人,使气息释放而出,只会引来楚宁月,相当于随时告知对方自己的方位。 却没有想到,引来的不是楚宁月,而是南宫霞。 “额...” 楚红潇不免有些尴尬,因为她与南宫霞不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又没忘记自己如今用得乃是少年楚阳的面孔,所以不能漏出破绽。 可是她又不清楚,这南宫霞究竟知不知道,东方云火与少年楚阳是同一个人,都是楚宁月。所以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是沉默之间,南宫霞眼中已浮现出一丝审视和疑惑,觉得眼前之人今日,似乎有些古怪。 只得在沉默之后,试着喊了一声... “师姐。” 一声师姐入耳,让对楚阳本就有颇大滤镜的南宫霞,瞬间瓦解防御,脑中即将浮现而出的念头,立时四散一空。 “师弟在此处可是要找院中的何人?” 南宫霞并未鲁莽之人,她既看到楚阳在此潜伏,当然知道其所行之事,不能被人发现,所以说话之间都是传音,并未发出声响。 而她因为滤镜的缘故,根本没有去想,为何眼前之人,今日忽然用回了楚阳的身份,而不是以东方云火的身份来此。 但既然对方如今是楚阳,那就要以楚阳的身份行事,而此地是问贤堂,普通内院弟子不得擅入,更何况楚阳还不是正式的内院弟子。 然而... 楚红潇只知南宫霞得楚宁月传承,两人定然关系非同一般,但却不知道具体好到了哪一步,是否已经坦诚。 所以,她如今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要将蓑衣人之事,告知给眼前女子。若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对于自己而言,自然是无所谓,可对于楚宁月来说,极有可能便是大麻烦。 如今自己既然用着对方的身份,便不能肆无忌惮,暴露信息。可眼下若不回应,又担心被对方看出破绽,所以急需一个转移话题的手段。 终于,楚红潇急中生智,以自身直觉,说出了一句楚宁月绝不会说的话... “师姐今日的装扮很是好看呀。” 是了,在楚红潇看来,对方是一名年轻女子,所以自己只要夸她好看,便是最好的转移话题。当然,如果南宫霞与楚阳只是普通师姐弟的关系,这句话有些唐突... 可是,楚红潇的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你...” 南宫霞一字出口,此时着实是没有想到,对方竟会这样说。因为这是一句,楚宁月永远不会说的话,本是一句巨大的破绽。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话楚宁月绝不会说,而南宫霞心中又附有滤镜,所以觉得更为难能可贵。一时之间,有些害羞,脸颊迅速泛红。 “果然有问题...” 见南宫霞脸颊之上,泛起一丝红霞,楚红潇大感有趣,觉得自己好像破解了什么莫大的谜题。可是,她对楚宁月知根知底,怕是这世上除了白离山与祁如清外,唯一知道楚宁月真身的人。 加之楚宁月平日里看自己的眼神,她应该是绝不会喜欢南宫霞的,那么事情便更加有趣了。眼前的丫头,看来是对其单相思,却不知当她知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如何的修罗场。 “师姐天生丽质乃是不争的事实,相信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如此说的。” 夸她,继续夸她,这便是楚红潇如今的结论。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怕是心悦于楚宁月,而她作为知晓真相者,自然是不必担心两者之间,真会发生什么。 所以在她看来,以这种方式转移话题,简直天衣无缝,只要不暴露关键信息,这些花言巧语,自己能说多少,便可以说多少。 而且看自己方才那一句的成效,根本无需自己多说几句,眼前的丫头便会被自己忽悠得云里雾里,根本无心去管自己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你今天...怎会说这些?” 南宫霞的这句话,看似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反问,可是她说话之时娇羞的语气,和脸上未散的绯红,皆暴露了其心中所想。 而楚红潇只要一想到今日之后,楚宁月遇到此女,哑口无言吃瘪的样子,便觉得有趣。于是,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其实有一句话,我很早之前便想对师姐说,今日非说不可。” 此言一出,南宫霞身形一颤,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此刻也无心多想。只是下一刻,她的话还没有问出声来,另外一个声音,便替她做了回答。 “什么话?” “我其实对师姐....” 楚红潇轻声开口,但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意识到了这个声音,有些不对。 下一刻,一道流光划过,一道人影降临此间。 “啊?!” 南宫霞惊呼一声,眼见两人,一时语塞。因为这两人在她看来,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如今现身,只能说明其中一人不是本人,那刚刚... 而来人此时,则望着楚红潇,沉默不语。 此时正是修罗场,此时无声... 胜有声。 第2383章 照面 “你...你们..” 沉默之间,相对无言,随着南宫霞一声嗔怒,打破此间沉默。怀春少女,如今恍然大悟,想到自己方才的举止,顿感无地自容,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于是一声过后,南宫霞转身便走,施展遁术迅速离去。因为眼前的两人,如果并不相识,而是一人假扮另一人的话,方才见面就已经动手。 可两人只是对视,却没有出手,这就说明这两人相识。 至于究竟东方云火与少年楚阳是不是同一个人,是谁假扮了谁,还是本就如此,此刻的南宫霞已经无心思考。 “你方才对她说了什么?” 目送南宫霞离去,纵使楚宁月对于情感方面颇为木讷,如今也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转身望向楚红潇,同时开口。 “这个嘛,倒是要问你自己了,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红潇不答反问,一脸好奇,她方才已经看出南宫霞对楚阳有意,却不知这位楚阳作何想。这在她看来,十分有趣,值得深究。 “此女算是我半个记名弟子,所以你莫要戏弄于她。” 是了,在楚宁月看来,南宫霞的反常,定是因为眼前之人说了什么。而据她对楚红潇的了解,对方多半是借着楚阳的身份,戏弄了南宫霞一番。 此事日后若有机会,解释一番便是,无伤大雅。 “我方才唤她师姐,她应得可是十分自然,想来你们平时也是这般称呼的。你确定,只是记名弟子么?” 楚红潇开口之间,双眼微眯,此时饶有兴致,倒不是逼问什么,而是单纯好奇。尤其是在她知晓,楚宁月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很难不去好奇,两女之间的关系。 “掩人耳目的称呼而已。” “哦?” 楚红潇还想再问,但楚宁月却已经没了耐心,她着实想不通,为何楚红潇会对南宫霞如此感兴趣。挥手之间,打断了对方的发问,抢先一步道: “好了,还是说回正事,蓑衣人在哪里?” 见楚宁月似乎真的对南宫霞无意,而并非是刻意转移话题,楚红潇啧啧称奇,望了南宫霞离去的方向一眼,心中有些好奇他日这丫头知道真相,不知会如何想如何做。 这只怕会是楚宁月一个隐藏的麻烦。 虽说这麻烦,自己可以用几句话解决,让对方长痛不如短痛。但这毕竟是楚宁月的私事,自己这局外者,最好还是不要卷入其内,安心吃瓜看戏便是。 于是楚红潇不再纠结此事,而是转言道: “喏,人一直在里面从未离开,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人?” 楚宁月闻言双目微凝,想到刚刚离去的南宫霞,心想对方如今,应该陪着南宫归元才是,怎会轻易来问贤堂? 莫不是这蓑衣人所等之人,其实便是南宫霞,或者说是南宫归元? “若是如此,此女多半会去而复返,要等一等么?” “不必,直接进入便是。” 楚宁月斩钉截铁,并不打算继续等下去,说话之间,便从房顶化光而下,却发现楚红潇同样跟着自己,一道而来,不禁眉头微皱。 而后者没有等她开口,便主动解释道: “我如今是少年楚阳,而你是东方云火,你我同时出现,正可绝了某些人心中猜想,亦可让楚阳的这身份多些屏障。” 听到她这样说,楚宁月稍加思考,便也默许了此事。毕竟按照楼玉衡的说辞,自己想要取得山长信物,便需要促成五院大比,取得参赛资格,也就是核心弟子之位。 而东方云火于台面之上,已经是书山来人,断不可能参赛,更不可能前往五院大比,让身份曝光。所以可以完成此事的身份,唯有楚阳。 但楚阳如今势单力薄,其不过是司徒奇找来的外援而已,司徒奇若不允,其连成为内院弟子都是问题,何谈核心弟子之位? 所以借今日之机,让风鸣院高层误以为少年楚阳与东方云火,也就是书山有所关联,或许便可稳固根基。虽不能一举成为核心弟子,但却可以稍稍改良一番,少年楚阳的价值。 虽说此举,恐怕会将少年楚阳与东方云火的身份绑在一起,但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楚红潇不愧是自己的分身,思考起来,的确颇为缜密。 “可以。” 两字出口,两人同去,却没有直接闯入院内,而是自正门拜访。 问贤堂内外,皆是风鸣院精锐以及高层,故而守门之人,眼界也是非同一般。不比在四院驻地的遭遇,此人只是远远望到楚宁月,便已开始思索来人身份。 当两人来到门前之时,还未开口,这守门之人便已认出了来人。 因为当时迎接的队伍之中,便有他一个,当时曾远远看过东方云火一眼。 “见过上使。” 但也因为其身份非同一般的缘故,其认得东方云火,却不认得少年楚阳。不过眼见对方与书山上使同行,自然是不敢怠慢,也没有多问。 “司徒奇可在?” 身为书山之人,天启五院便如同下宗,直呼八博士名讳自然是寻常之事,只不过书山素来以礼待人,不会轻视下宗,但真如此称呼,也未尝不可。 守门之人,从这一声“司徒奇”中,听到了几分不悦,预感有事发生,于是赶忙出声道: “司徒奇博士正在其内,是否需要弟子通传一声?” 是了,此人选择询问眼前之人,是否要通传,而不是直接通传。这就说明,他将书山来人的身份,摆在了风鸣院之上。 这,方才是天启五院之人,对待书山来人态度的大多数,像是南宫归元这等,半是忌惮半是恭敬之人,乃是少数。 “不必。” 这守门之人如此好说话,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相比之下,四院驻地之人便太过鲁莽了些。 说话间,楚宁月便带楚红潇一同进入问贤堂,轻车熟路,直奔正堂而去。 “嗯?” 楚红潇有些不解,此时轻疑一声,倒不是如此轻松便进入问贤堂让她感到奇怪,而是蓑衣人不在正堂,这个方向有误。 不过自己先前已经指明了方向,楚宁月却还是选择如此,想来是想要迂回,不想直接暴露来意。虽然她觉得这样做,有些多此一举,不过还是选择尊重,没有开口。 果然,刚入正堂,便见内中一名老者徘徊,面色焦急,正是八博士之一,偏属南宫家的董博士。如今南宫归元遇刺倒台,他正是危机之时,一旦风鸣院易主,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 因为他平日里,树敌颇多。 而正堂之内,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一旁倒是气定神闲许多,望着眼前徘徊且喋喋不休之人,很是头疼,但眼下双方乃是盟友,又不能多说什么。 正是... “司徒奇!” 就在此时,正堂之外,传来一声呼喝,让气定神闲的中年男子起身,眉头微皱。心道这里如何说也是问贤堂,怎么都没有人通传一声,便放旁人进来? 但下一刻,当他看清来人是东方云火之时,不禁眉头皱得更深,因为书山上使在此时前来,定然是个麻烦。 可当他看到,东方云火身旁的楚阳之时,却是微微一愣,反复打量起两人。 因为整个风鸣院之中,最怀疑东方云火身份的人,无疑便是司徒奇。他早就怀疑,东方云火与楚阳是同一个人,毕竟前者现身之后,后者便销声匿迹找不到人。 可如今两者同来,东方云火又来势汹汹,此事非同一般... 第2384章 出手 眼见东方云火来势汹汹,又与少年楚阳同行,司徒奇心下一惊,心念急转。此时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心底恒生而出,不可抑制,那便是“反客为主”。 是了,他是如今风鸣院中,最怀疑东方云火身份之人,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试探。如今眼前两人同框,看似是真相大白,但却可能是旁人假扮,刻意过场。 加之两人同时出现,给了自己不好的预感,所以在一切发生之前,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主堂之外,东方云火锁定司徒奇,一声呼喝过后,正打算开口质问,却见司徒奇身形一动,竟如一只虎豹一般,纵跃而起,一掌朝此袭来。 其如此举动,不止楚宁月意外,便是在堂内徘徊的董博士,也有些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司徒奇竟然敢如此放肆,公然攻击书山上使。 “司徒奇你做什么!” 董博士一声惊呼,却没有出手拦阻,一是因为他的武道早已荒废,如今虽有五品的内力,可实力也许只有六七品水准,根本拦不住司徒奇。 二则是因为,他也想看看,司徒奇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他为何要暴起出手,攻击书山上使。 司徒奇的这一掌,初时如虎豹突袭,迅捷无比,可身形方出主堂,便又是一变,好似化作万千虚影,自四面八方同时袭来,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目标究竟是东方云火,还是少年楚阳。 董博士只见一道乌光划过,司徒奇的一掌,已至两人身前。 “东方云火”与“少年楚阳”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此时没有施展护身道韫,逼退对方,亦没有出手反制,而是身形朝左右忽闪,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方位。 司徒奇一掌落空,此时暗自心惊,因为原本在他的考量之中,两人之间应该有一个冒牌货,只是徒有其表,但方才两人展现出的速度,皆有四品。 而眼下一击已经落空,若再出手,便需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自己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印证两人的身份,而自己则是风鸣院八博士之一,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该以下犯上,因此继续对东方云火出手乃是下策。 思忖之下,司徒奇踏地而起,凌空一掌如刀似刃,直劈少年楚阳而去,同时口中喊道: “多日不见,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荒废了功课!” 他这理由怎一虚假能言?可偏偏放在眼下,又可算是一种合理,因为楚阳是司徒奇带入风鸣院,此事人尽皆知,所以其出手考教对方实力,也算合理,只是场合不对。 这一点,正是司徒奇的考量,他没有想找到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只是想要一个说辞,与众人心照不宣。 一旁的东方云火不出手则已,若是他出手,自己便一并试探,检测一番。 倒不是要确定两人的具体实力如何,而是因为他曾见过楚宁月出手,他想要确定,眼前两人,究竟哪个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人。 眼见司徒奇攻向“少年楚阳”,东方云火一声传音随即而至,却只有四字: “手下留情。” 他这传音,当然不是传向司徒奇,因为司徒奇如今的实力,不过此界五品上境。而根据自己所知,此界武者未达四品之前,便如丹青天下之中的五境之前。 无论实力如何,面对修士之时,皆如蝼蚁,一击可杀。可一旦步入四品,便有越境反杀修士之力,当然前提是修士大意轻敌,被对方近身。 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年楚阳可不是自己,而是楚红潇,后者与司徒奇毫无交集,对于她来说,司徒奇的贸然出手,或许是一种挑衅。 楚宁月是真的有些担心,楚红潇收不住手,会要了此人性命,将会让局面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安心吧。” 面对司徒奇斩下的一掌,楚红潇微微一笑,全无压力。她与楚宁月不同,后者乃是纯粹的术修,一身剑修之法早已随着散功,付之东流,且因残阳神诀太过霸道,根本无法重拾剑修之术。 可是楚红潇不同,她乃是此界天道,根据楚宁月进入此界之时的状况,衍生而出的分身。实力相当于楚宁月进入此界之时的完全体,加上自身演化。 因此若本体进入此界之后,停步不前,那么分身的实力比之本体只强不弱,且可突破丹青天下之法则桎梏。 例如那紫衣女子,便是专精五行术法,而白衣少年,则有浩然正气护身,楚红潇自然也有其特殊之处,那便是重修了剑道。 故而此时虽未持剑,肉身之力也非单纯的术修可比。 楚宁月修为尚未恢复之前,曾以开元境修为,拳掌相对,硬接叶家大公子一拳,虽废了对方经脉,但自己却也当场骨断筋折。 如今重回转脉之境,已有护身道韫护体,亦可受武道之人近身攻击而不伤。但本质上,凭借的仍旧是修士术法,而非肉身之力。 若不施展护身道韫,便是她也不敢硬接司徒奇一掌。 司徒奇一掌斩下,如刀似刃,力劈华山,而楚红潇微抬右掌,左手负于身后,轻描淡写。一者刚强无比,一者随心而动,两者碰撞瞬间,却无气劲横扫八方,唯有一声闷响。 “砰。” 司徒奇身形,犹如皮球一般,刚刚接触对方手掌,便被弹飞而起,势大力沉的一掌,犹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 此时其落地之间,眉头紧锁,因为他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楚阳。 司徒奇对于楚阳,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至少他曾见过对方施展火相术法,知道此人修行体系,与自己等人不同。 但他却并不知道,楚宁月肉身之力与普通人无异,乃是凭借护身道韫,方能与武者近身。所以在他看来,方才那一掌获取的信息太少,不足以证明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很怪... 因为先前楚阳曾与旁人交手,无论目标是内外两院弟子,还是五品极境的方进,他从来都是先以那诡异身法消磨对方,未到决胜之时,从不轻易近身。 可如今,面对自己的一击,对方竟未躲闪,究竟是因为眼前之人,不是楚阳,还是因为他看出了什么,刻意配合自己? 不过,若是对方施展那诡异身法,自己的确毫无试探的可能,如此正面交接,方能试探出更多。 心念至此,司徒奇再度出手,却未再纵身一跃,而是变掌成拳,直取对方面门。但这一拳比之方才的一掌,暗含的内劲和变化便要少上太多,看似平平无奇。 而这一幕,落在楚红潇眼中,则是浅显易懂,对方这是看难以一击克敌,所以改成近身缠斗。 司徒奇一拳攻来,楚红潇仍旧轻描淡写,抬起右手以手腕朝对方手腕搭去。这一搭之下,便让司徒奇这一拳之力,化去七分,显得绵软无力。 而司徒奇果如楚红潇所料一般,这一拳只是拉近距离,方便近身缠斗,并未用尽全力,与方才的一掌截然不同。 一拳泄力,当即翻转手腕,荡开这一搭,随即变拳成爪朝楚红潇咽喉抓去,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还能负手而立,单手应招。” 若论远程速度,楚红潇自然在司徒奇之上,但近身缠斗,内息彼此影响之下,两人之间的速度差距,便被无限缩小。 以如今对方一爪的方位,自己回手拦阻的确不及,只能以另一手阻拦。但楚红潇却没有选择动用另一只手,而是身形后仰,直接躲过这一击。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以后仰躲过此击,无异于因小失大,因为普通武者根基在于地,在于双足,此时为躲攻击,身形后仰,使得自身下盘不稳,乃是大忌。 可楚红潇用得不是武道身法,而是修士遁术,此时自然不受影响。 “好机会!” 司徒奇不知此中玄妙,暗道一声机会,当即一掌横出,直朝对方心门按去。只以为对方此刻下盘不稳,定然无法抽身,要么顺势倒地,要么便需动用另一只手。 不知何时,楚红潇背在身后的那一只手,已然成了司徒奇的“心魔”。 可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的一掌分明已经印在对方身前,可是却无从发力,因为自己每前一分,对方身形便会后仰一分,始终维系在将触未触,将破未破之境地。 无论其如何催动内劲,得到的反馈都只是将破未破,明明希望在前,却显得十分无力,却又不愿轻易放弃。 犹如一只困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第2385章 抢攻 会成如此境地,唯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强撑,外强中干,想要自己知难而退。二则是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对方全然是在陪自己玩耍。 司徒奇的自尊,不允许他偏向第二种念头,于是这一拳只得一往无前,继续催动内劲,即便知晓一切皆是徒劳无功。 “呵..” 楚红潇轻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司徒奇的心思,到不像是一名少年,在被师长考教,反倒像是一名老者,在指点自己的后生。 司徒奇这一掌,看似连绵不断,可是力终有尽时,而楚红潇身形始终粘在对方这一掌边缘,消磨其力,吸纳攻势,当司徒奇这一掌之力发无可发之际,便是其最大的危机之刻。 因为如今的楚红潇,便像是一块弹簧,虽然受力之时受到积压,可一旦释放威力便不同凡响。其看似随意左右横挪,实际上却在压缩对方手肘的活动空间。 待对方力尽之时,根本无需自己出手,便可反攻对方。 下一刻,司徒奇一招力尽,只觉无力之感蔓延周身,而其撤掌之间,却见眼前人影,贴合手掌而来,一股当下无可匹敌之力,自手臂蔓延而出。 如若自己硬抗此力,恐怕不当场骨断筋折,也要受些内伤。这一刻,司徒奇瞬间明白对方的考量,心中一阵恶寒。 此子的实力与心机,看来远超自己考量。 司徒奇被迫转身,赢取更多空间,但如此一来,便让攻守之势逆转,相当于主动放弃先机。如今一瞬之间,背对来人,可谓空门大开,险象环生。 攻,唯有攻,此时若不抢攻,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回身再攻。 故而司徒奇背对楚红潇,左右开弓,以手肘接连盲打,想要逼退对方,为自己的失误,扳回一城。但他的动作却有些滑稽,像极了一只笨拙的螃蟹,于人间漫步。 却不知,楚红潇此时兴趣已过,不打算继续陪眼前之人玩耍,当即身形一闪,跃上长廊。 “司徒博士莫不是背痒难耐?恕我不便代劳。” 一声嘲讽出口,楚红潇居高临下,望向左右开弓,以手肘不断攻击后身的司徒奇,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戏谑。 司徒奇闻声转身,看向眼前楚阳,心中不禁有几分愤怒。此子不但当众戏耍自己,如今又出言嘲讽,加之对方忽然施展那诡异身法,十分古怪... 所以司徒奇并不打算撤手,而是纵身一跃,于长廊之上展开追击。 却不知,眼前的这一切,皆在楚宁月与楚红潇最初的算计之中,只不过换了一个登台的角色。 两人原本打算,由东方云火出面,借昨夜书楼大火之事,问责司徒奇,再引出楚阳身负书山内门信物,却无人问津之事,然后对司徒奇出手。 之后再巧妙引导战局,去往蓑衣人所在的偏厅。 对方听到动静,自然会有所动作,然后自己便大喊一声“什么人?!”,名正言顺拿下此人,介入竹简之事。 而这个计划的难点,便在于东方云火强于司徒奇,又是前者主动出手,如何将司徒奇引去偏厅。 可是却没有想到,司徒奇会先自己一步,主动发难,而且完美解决了这个难题。 ... 长廊之上,两人一追一退,好在此地是问贤堂,而问贤堂之中并无巡逻弟子,否则看到司徒奇如此失态,怕是又要有不少人非议于他。 追击之间,司徒奇曾有过几次,想要中途放弃,或是思考对方为何要引自己离开。但很可惜,楚红潇根本不给他深思的机会,纵使会用一句话,利用他的自尊心,让他的怀疑抵挡不住怒火侵蚀。 “多日不见,司徒教习的实力不进反退,莫不是因为成为博士,养尊处优,荒废了技艺?眼下你我胜负已分,这考教当真没有必要继续。” “你!” 楚红潇的一番说辞,气得司徒奇哑口无言,身为八博士之一,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说出粗鄙之言,但此刻除了粗鄙之言外,却没有其他能够表达此时心情。 所以万千言语,只能化为其追击的动力。 而同一时间,楚宁月看也未看董博士一眼,便施展修士遁法模拟轻功,追踪两人而去。董博士虽有心拦阻,但却无力。 不多时,楚红潇落于一处院落之中,根据气息所指,蓑衣人便是在这偏厅之内。而楚宁月随后便到,赶在司徒奇出手之前,冷声开口: “司徒奇,这闹剧该结束了吧?” 说话之间,夹杂术力,化为一道劲风席卷四方,威慑十足。但她这样做的目的,却不是震慑司徒奇,而是想要打草惊蛇,让内中的蓑衣人弄出些许动静。 这样一来,自己便能够依计划行事。 然而,偏厅之内的蓑衣人,却仍旧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双耳不闻窗外事,这倒是让楚宁月与楚红潇有些意外。 方才的一声质问,楚宁月已用上了术力,而且主要针对的对象不是司徒奇,而是蓑衣人,可对方如今却毫无反应。 要么对方城府与实力不俗,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刻意没有动作。要么,便是这偏厅不简单,很有可能存在隔音法阵。 “还没有完!” 司徒奇冷哼一声,但望向眼前不再躲闪的少年和周围的环境,心下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这试探,终究要有一个结果。于是其说话之间,便又朝他眼中的楚阳攻去。 “若不让他见一见术法,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传音楚红潇,示意对方可以出手。一是想要借此试探蓑衣人,二则是想要解决司徒奇这个麻烦。 当然,只需要让司徒奇知难而退即可,无需伤他性命。 得到楚宁月的首肯,早已没有兴趣的楚红潇,此时微微颔首,朝着空中纵跃而来的身影微微抬手。下一刻,地面之上四道火蛇突兀浮现,朝其四肢蔓延而去。 “不好!” 术法刚出,司徒奇便觉一阵莫大危机,自心底涌现而出,但此刻调转身形规避却已是来不及。 下一刻,四道火蛇便将来势汹汹的司徒奇,直接控制半空之中,火蛇缠绕四肢,灼伤之感,隐隐作痛。 “你...” 司徒奇见过楚宁月施术,此刻见自己瞬间被对方制服,心中既有惊愕,亦有放松。惊愕的是,对的实力与自己竟然相差至此,这样的人留在风鸣院,究竟是福是祸? 放松的,则是眼前之人,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阳,那么也就说明,东方云火是另有其人,并不是楚阳假扮。 等等... 楚阳在眼下施展这手段,岂不是被东方云火.... 而就在此时,其身后,果真响起东方云火的声音,却没有质疑,也没有警惕,只是轻声劝告: “奇术本身虽无正邪之分,但如今天下对于此物讳莫如深,误解颇为严重,日后非到不得已时,莫要在人前施展。” 而书山作为天下正宗,自然不会包藏奸佞之辈,若说中原哪方实力,会对西疆奇术最为了解,那么一定是书山。 所以在司徒奇看来,楚宁月这番话,也算合理。只是没有想到,这两人之间互通的信息,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未动,仍是未动... 是了,楚宁月与楚红潇的心思,根本不在司徒奇的身上,从方才开始,司徒奇就只是担任了一个工具人的角色。如今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可是真正的主角,却迟迟没有登台,这让两人有些无措。 蓑衣人迟迟不动,甚至没有一丝反应,看来不是他城府太深,而是这偏厅特殊。 “什么人?!” 可就在此时,楚红潇却主动开口,没有依照计划行事,让楚宁月微微一愣。但随即,楚红潇便以微笑,示意对方放心。 因为如今的司徒奇,心神已乱,根本没有心思去判断屋内细节,他有没有听到声音,无非是影响事后推敲,却影响不了当下大局。 所以,无论蓑衣人有没有发出声音,自己都可以强行说出这句话,然后破门而入。 只不过眼下无需自己亲自破门,而是可以将这个重任,交给司徒奇。 于是说话之间,楚红潇解除了火蛇之术,使得司徒奇重获自由。 但后者此时,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可抑制攀升而起。 挥之不去。 第2386章 疑云(上) “此地是何处?为何内中藏匿一人?” 楚宁月刻意发问,为得便是要司徒奇去推开此门,揭晓谜底。因为她与楚红潇先前试探的结果,刻意推断出这偏厅之上,存有某种阵法,而这里是问贤堂,阵法定然与风鸣院有关。 司徒奇作为前任学丞,又是如今的八博士之一,若此地有何阵法,他定然不会陌生。所以由他开门,可以将变故降到最低,同时亦能掩盖两人来此,真正的目的。 “此处还有旁人?” 司徒奇闻言,强迫自己从方才瞬间受制于人的惊愕之中恢复镇定,同时应下了眼前之人,或有心或无意间送来的“阶梯”。 是了,在司徒奇看来,对方的这句话,无疑是在转移话题,且与自己心照不宣。让自己不必解释,方才为何要忽然出手,因为试探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将话说得太过明白。 “司徒博士何必明知故问?” 见司徒奇不愿开门,一旁的楚红潇决定推他一把,言语之中多有质问之意。可她们这一次,却是错怪了司徒奇,因为对方是真不知情。 司徒奇眉头微皱,他原以为对方刚刚的一声轻斥,不过是信口胡诌,这里哪里会有其他人存在,能够瞒过三人感知?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对方并非有意胡诌,而是真有其事。 这也让他,有了兴致。 “哼。” 司徒奇冷哼一声,转身之间,便朝偏厅而去,推门而入。虽然他心中也是疑惑,为何这两人偏要自己推门,但在悬殊的实力差距之前,他也不得不妥协。 司徒奇的举止,让楚宁月和楚红潇感觉到疑惑,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答案。这司徒奇,怕是也不清楚偏厅之内还有旁人。 可是蓑衣人会在偏厅,一定是有人指引,所以他才会在此等候,可如何连司徒奇这半个主人都不清楚自家来了客人? “嗯?” 司徒奇推门而入,心中正是狐疑,便见一道人影映入眼帘,来人一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此时正襟危坐于茶桌之前。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 蓑衣人乃是青云街暗卫,平日里深入简出,很少与人交集,算是风鸣院山长一脉的亲信。所以即便是司徒奇,也无法在对方头戴斗笠的情况下,认出对方。 只是觉得,此人周身的气息,隐隐有些熟悉。 司徒奇说话之间,看似底气十足,实则却是有些担心。毕竟这里还有一人,可是自己先前毫无所察,那冒失一幕,虽可与东方云火心照不宣,但被旁人看去却免不了一个以下犯上的把柄。 此时只希望,这蓑衣人是敌非友,如此便能将其拿下。 可是他也知道,此地是问贤堂,对方能够进入此地,且目睹方才自己那一战,却又无动于衷,多半深藏不露,且与风鸣院沾亲带故。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声无息。蓑衣人仍旧是坐在原地,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将其直接无视。 司徒奇顿感颜面无光,心中有些不悦,但也知晓眼下这台戏的主角并不是自己,于是自觉让开了路。 “他有些不对。” 下一刻,楚宁月与楚红潇同入,却一眼便看出了蓑衣人的端倪,此人从始至终皆无任何反应,表现得太过镇定。 楚红潇艺高人胆大,此时瞥了司徒奇一眼,见他没有上前的打算,于是便将此事包揽下来,主动靠近蓑衣人。 在场的三人中,若被武道之人忽然出手偷袭,唯一能够毫发无损,且不伤偷袭者性命的,便只有楚红潇一人。 可当楚红潇步入蓑衣人周身一丈之际,身形却是微微一顿。 “怎么?” 楚宁月见状,迅速上前,来到楚红潇身侧,但此刻却已无需对方言语,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原来眼前之人从始至终无动于衷,不是因为心机城府太深,或是目光高远,而是他不能动,动不了半分。 见两人默不作声,司徒奇终是忍不住好奇,也是主动上前。不过他没有两人身为修士的感知力,需要再靠近些,方能看出端倪。 此刻一只手搭在蓑衣人肩头,正想摇晃对方些许,却见眼前的蓑衣人,整个身形瘫软而下,朝前倒去。 “这...” “此人已气绝多时。” 楚宁月说出判断的同时,神识四散而出,搜寻此间残存痕迹。照理说,人死灯灭,气息会迅速消散,可是方才在院中感知之时,蓑衣人的气息却未曾改变。 如果蓑衣人是中途被人杀死,那么这期间的气息更改,楚红潇定然不会被瞒过。 除非,这动手之人运用的,乃是楚红潇与楚宁月皆不擅长的领域... 阵法。 是了,就连方才踏足偏厅之时,自己等人都无法第一眼分辨出蓑衣人已死,唯有近身一丈方能清晰判断,甚至此刻若不用心感知,仍旧可以从蓑衣人体内,感知到一股属于他的微弱气息。 “啊?!” 就在此时,司徒奇惊呼一声,颇为失态,让楚宁月有些好奇。因为她与司徒奇相识已久,虽然见过对方发怒咆哮,但却从未见过他这般举止。 而司徒奇的这一声惊呼,全然是因为他摘下了蓑衣人的斗笠,看到了蓑衣人的面孔。整个风鸣院中,认得蓑衣人的人并不多,可司徒奇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眼前的蓑衣人,正是.... “此人是我青云街暗卫之首,柳鸿尚,实力犹在方进之上,怎会无声无息死于此地?” 司徒奇说这句话,当然不是在为两人解答蓑衣人的身份,而是他第一个反应乃是柳鸿尚身死,与这两人有关。 毕竟自己之所以会来此地,是因为少年楚阳引导,而两人方才让自己推门而入,又显得颇为刻意。 但若两人想要以这种方式,摆脱杀人者的嫌疑,未免太过拙劣了一些。以这两人的手段,大可杀死柳鸿尚后,直接毁尸灭迹,只要两人不出现在人前,又有谁会去怀疑? 楚宁月眉头微皱,此时望向楚红潇,而后者则是微微摇头,传音道: “我当时感知到此人进入偏厅,而偏厅之内并无旁人,其身上气息也从未改变,他的死太过蹊跷。” 对于楚红潇的话,楚宁月自然不会怀疑,虽然怀疑她说谎,或许是最简单的解法。 “如此说来,这凶手能瞒过你的感知,无声无息击杀柳鸿尚,更可留存其一丝气息,混肴视听,这样的人在南域之中...” 传音至此,楚宁月想到了一个人选,只是这人刚刚被诛灭,即便死亡不是终点,怕也无法复生得如此迅速。 “不会是她。” 然而,楚红潇却似与楚宁月心念相通,猜到了对方所想,否定了此事: “若是她出手,即便有阵法阻隔,我亦能第一时间感知到气息变化,就如同我能随时感知到你的方位一样。” 不错,自己倒是忘了这一点,那紫衣女子的确有这个能力,且修为也在自己之上,可是她的身份却颇为特殊,逃不过楚红潇的本源感应之法。 可若不是她,放眼整个南域之中,又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在楚红潇的神识感知下,无声无息杀人呢? “你可知道?” 楚宁月遭遇难题,此时得不到答案,于是心念传音,尝试询问白离山。可是识海之中,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这与素来喜欢关键时刻出场解惑的他,大相径庭。 知道白离山此时不愿搭理自己,楚宁月也不强求,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此事进行推演。 这座偏厅之中,并无术法痕迹残留,至于是否有阵法干预,尚需专业之人看过。而蓑衣人体内,亦没有有用的线索。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做到瞒过楚红潇的感知,无声无息击杀柳鸿尚? 等等... 就在此时,楚宁月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蓑衣人柳鸿尚,的确是在进入偏厅之后身死,但他的死却在更早之前便已注定。 楚宁月还记得,此界之中存有一门手段,能可让人延迟死亡。当日那灰衣老者与自己斗法,便险些以咒杀之术取了楚红潇性命。 虽然发动条件极为苛刻,但至少说明此界之中存在这种手段,或许蓑衣人在之前便被人种下咒杀之术,只是在进入偏厅之后方才爆发。 可是其身死的那一刻,周身气息的改变,却是无法隐藏的,除非配合另外的一些手段,才能瞒过楚红潇。 第2387章 疑云(中) “这是何物?” 随着一声轻疑,蓑衣人身上一物掉落地面,被楚红潇接在手中,一股冰凉之感,立时自其掌心传入。 司徒奇打眼望去,却见对方手中所拿的,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竹简,但想到此物毕竟是从柳鸿尚遗体之上所得,还是重视了起来。 “让我看看。” 说话间,司徒奇抬手便朝竹简抓去,可是他还未触及竹简,楚宁月便将他一把拉开了数丈。 “莫要上前!” 司徒奇微微一愣,不知身旁之人为何阻止自己,正想说些什么,便见其靠近了手持竹简的少年,疾呼一声: “你可有感觉到异样?” “嗯?” 楚红潇见楚宁月如此反应,心中有些好奇,但随即便见对方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竹简上,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回想起刚刚那一道入骨的凉意,楚红潇眉头微皱,立时运转神识内省。不过她却并未发现丝毫端倪,亦未感知到体内出现任何异种真气。 最终摇了摇头道: “这竹简并未对我造成影响。” 听到她的话,楚宁月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猜错,可却让一旁的司徒奇不得不对竹简关注。 “你们在说什么?” 司徒奇的问题虽然简单,但如何回答却是一门艺术。因为楚宁月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让他知晓全部计划,所以才会有了引他来偏厅一说。 自然如今也没有道理,向对方和盘托出。 但这样一来,若不提及书楼大火,自己看到蓑衣人碰触竹简,而后来到此处暴毙,那么便无法解释清其中的来龙去脉。 所以接下来这句答案,不能说得太少,引得司徒奇怀疑,却也不能说得太多。 “我们怀疑此人身死,与这竹简有关。” 说话间,在楚宁月示意之下,楚红潇便将这竹简递向司徒奇。 后者微微迟疑,却没敢直接结果竹简,毕竟在他看来,柳鸿尚的实力高于自己,如果他的死真与这竹简有关,那自己.... “放心,这竹简没毒。” 楚红潇无奈摆了摆手,一指完好无损的自己,司徒奇这才放心下来。 可当其接触到竹简之时,却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冰凉之感,直入骨髓,让其身形一僵。 “可有不适?” 一旁,楚宁月的声音适时响起,让司徒奇欲哭无泪,这分明是在将自己当做尝试对象。用自己的性命安危,来进行答案推敲。 司徒奇赶紧催动内息,想要将这一股冰凉之意逼出体外,可当其凝聚内息之后,却发现这一股冰凉之意,已然消散,并没有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微微迟疑过后,摇头道: “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楚宁月与楚红潇对视一眼,之所以有这一幕,是因为后者想要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修士之身的缘故,所以无法触发竹简。 但如今看来,便是司徒奇这个此界之人,也无法触发竹简。也许蓑衣人的死,与这竹简无关,否则杀他之人,为何会留下竹简,增添线索? “此物出现在此,必与此人身死有关,看看竹简之上记载了什么。” 如今竹简在司徒奇手中,楚宁月想要查看,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在意,于是淡淡出声,示意对方打开竹简,与自己两人一同“观赏”。 而司徒奇惊魂已定,望着手中竹简,同样好奇,于是便打开了竹简,显得轻而易举,与废墟之中,蓑衣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这一细节,同样落入两女眼中... 而楚宁月,则是好奇更多,她想要知道,眼下的这枚竹简,是否还是当初书楼之内,白离山看到的那一枚,其上是否还是扶摇诀的上半部。 司徒奇打开竹简,刚刚扫眼,便是眉头微皱,因为竹简之上的内容,赫然便是扶摇诀开篇。 虽然司徒奇没有修习过扶摇诀,但却从书山典籍之上,看到过其中的摘录,也包括了心法总纲。所以他能够一眼认出,竹简之上的内容,正是风鸣院不传之秘——扶摇诀。 照理说,不传之秘在前,自己没有资格修习,更加不能让旁人看去,应该立即闭合竹简,妥善安置。可是这竹简,如今却与柳鸿尚身死有关,不允许自己草草处理。 更何况,眼前的两人一是书山弟子,只要通过内门考核,便有权选择五院之一传承修习。而另一人,根本就不是武者,其修炼一身奇术,身法更是诡异莫测,也许根本就看不上扶摇诀。 这样一想,顾虑便少了许多。 “这竹简之上记录的功法,乃是风鸣院扶摇诀,如今情况特殊,事急从权,两位切记不可外传。” 说话之间,司徒奇继续打开竹简,随着扶摇诀内容不断展现,让他心中感觉到疑惑。扶摇诀的传承颇为隐秘,如今已几近失传,所留典籍应该只有公孙师兄处还有留存。 这柳鸿尚,虽说是师兄的亲信,但是他毕竟不是传承序列,还没有资格接触扶摇诀功法。更无法解释,他如何会将这扶摇诀典籍,随身携带,实在太过蹊跷。 不多时,竹简之上,关于扶摇诀的内容,戛然而止,这只是残缺的半部功法,仅有气论以及心法,却缺少了最为关键的步法。 看到这里,司徒奇大抵能够理解,为何柳鸿尚敢将此物随身携带。因为这半部功法,即便是被人抢了去,也无法练成真正的扶摇诀。 可他这样做,还是欠妥。 但下一刻,他的心神,便完全被竹简最后的文字吸引,可这些文字对于楚宁月两女来说,却是杂乱无章,艰涩难动,不成字句。 完全是一些生僻之字,刻意堆凑。 但看司徒奇如此模样,也能判断出这些文字,另有深意,只不过自己缺少解读之法,而司徒奇有此法门。 想来,这应该是风鸣院中,独有的密文。 “这上面写了什么?” 楚宁月轻声发问,却让司徒奇身形一颤,此时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一瞬的忌惮和惊恐。但下一刻,他便将这情绪完美隐藏,沉声开口道: “这是我风鸣院传递信息所用的密文,旁人自然难以看懂,大意是说这部功法残缺不全,不可轻易修炼,然后交代了下半部功法封存之处。” 司徒奇这样说,是想要试探眼前两人,是否有心觊觎扶摇诀。但楚宁月两女,却自他方才的反应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知道这竹简之上,多半不是司徒奇所说的内容,于是暗中记下,决定日后询问他人。 而就在此时,竹简的展示,也已经到了最后... 竹简之上,刻着一张图案,而图案立时吸引了楚宁月与司徒奇的注意,因为这东西他们并不陌生。 就在前不久,楚宁月刚刚见过此物,正是书楼之下隐藏的秘地中,开启隐秘所需的三项信物之一——山长信物。 这图腾出现在竹简之上,定然并非偶然,可楚宁月却不记得,先前白离山阅读竹简之时,有这后半段内容,倒像是什么人刻意加上去的一般。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先前楚红潇的推断,也许纵火者纵火,不是为了掩盖信息,而是想要众人关注什么信息。 如果按照这条思路去思考的话,眼前蓑衣人的死,以及竹简之上所留的内容,便都颇为合理。行凶者是想要以蓑衣人之死,扩大事态发展,引人关注他所留的信息。 “原来如此。” 楚宁月四字出口,三人陷入沉默... 而楚宁月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竹简之上的密文究竟是什么,因为如今她能接触到风鸣院之人中,能够解读密文的,只有司徒奇与南宫归元。 前者若是肯说,方才便说,而后者对自己,则有一定成见,不会解答此事。 更何况,玉简上的内容,对她不利... “书山未遣使者前来南域,如今来人,皆是伪装。” 第2388章 疑云(下) 想要让一个人完全相信另外一个人,需要付出很多努力,而若让他怀疑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 便如这白纸之上,想要维系一生白纸不染尘埃,便需妥善保存,精心照看。可若想污了这白纸,却只需要几点尘土,一点笔墨。 司徒奇眼见竹简之上写有风鸣密文,本就信了三分,因为这密文如今在风鸣院台面之上,只有两人懂得解读。 一人是自己,而另一人则是前不久遇刺的南宫归元。南宫归元如今昏迷不醒,再说他也没有伪造此物的必要,所以可以排除。 而自己....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在司徒奇心中,这三分确信,无限放大。 更何况最为关键的,乃是密文之后的图案,这是山长随身信物。虽然认得这信物之人不少,可能够知晓如何破解密文,且知晓这信物的,便微乎其微。 留下这竹简信息之人,与风鸣院定然有莫大关系,所以这信息在他看来极为可信。 若不是东方云火与楚阳,如今就在面前,司徒奇怕是早已转身离开,赶忙却确认几位师兄,是否已经出关。 毕竟只有他们,才有可能留下此信息。 而一旦信息为真,那么如今的风鸣院,便可以说是被彻底蒙蔽,不但平白沦为旁人的保护伞,更是被眼前的东方云火与楼玉衡两女,玩弄于鼓掌之间,奇耻大辱。 “此人之死颇为蹊跷,看来我们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但既然碰上此事,如需我出力可随时知会,我定尽力而为。” 楚宁月看出司徒奇有所保留,已暗中施展术法,将竹简之上的密文记下。而此地多留,已经毫无意义,眼下需得离开此处,回水榭找楼玉衡看看是否能够破解其内容。 “如此便有劳上使了。” 司徒奇身为前任学丞,该有的城府自不会少,此时看向楚宁月的眼神虽已有变化,但嘴上却未立即发难,而是要强装出无事发生。 至于对方所说的这句客套话,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且更加希望对方主动离去。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必担心在这两人面前露出马脚。 因为若这书山上使是假扮,那么与之同来的少年楚阳,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想来,他们极有可能是先派一人潜伏风鸣院打探消息,而后才有了书山上使的一幕。 若真是如此,自己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如今风鸣院中并无高手坐镇,无人能够拿下眼前的东方云火,必须徐徐图之,设计伏杀。 “楚阳之事,待此事完结再提不迟,我们走。” 楚宁月留下这一句话后,便带着身旁的楚红潇一同离去,可是刚刚消失在司徒奇视野之内,两人便极有默契地施展了敛息术法,又折返此间。 于屋顶之上,对视一笑。 是了,楚宁月与楚红潇,皆都看出了司徒奇的异样,以及他对竹简内容的隐瞒。虽然不知为何,但却需要留意,所以决定暗中跟随,看看此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毕竟书楼大火唯一的线索便是这竹简,其上的内容一定十分重要,自己不能放过。 不过,此事倒是无需两人,留下一人即可。 “你..” 下一刻,楚宁月与楚红潇同时传音,异口同声,微微一顿之后,楚宁月示意对方先说。 “这里不用咱们两人一起,我先回水榭找楼家姐妹确定竹简的内容,这里便交你亲自看顾。毕竟,刚刚...” 说到此处,楚红潇微微一顿,不再开口,与眼前之人来了一个心照不宣。 其实她是另有想法,因为她可以对楚宁月绝对信任,毕竟普天之下,若楚宁月不出手杀她,便无人能够将其抹除。 可是,对于楚宁月来说,自己却未必是可靠的盟友。 例如刚刚的一幕,难保她便不会多心,哪怕有那么一丝怀疑,怀疑自己说谎,怀疑自己与凶手串通.... 所以这一次,换楚宁月去跟随重要信息,而报信这等不重要的事,便交给自己。 虽然自己并不希望路上真的发生什么,但却也有几分希冀,希望对方可以感同身受。 “好,此地交我,若你寻不到我,半日后秋风苑会和。” 楚宁月相比楚红潇,在某种方面之上,心思更为“单纯”,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盟友。所以后者所虑,其实在她这里皆属无妄。 既然楚红潇选择报信,那自己留下来看顾此处便是,无非是与自己预想的互换一下角色。 “嗯。” 楚红潇轻应一声,施展遁术离去,以她与楚宁月的修为境界,在刻意施展敛息术法的情况下,未达此界四品上境,也就是城主府许国手的层次,根本无法察觉。 像是司徒奇此等实力,只要保持在百丈之外,即便是在旷野之上,对方也绝难察觉分毫。 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楚红潇刚刚离去,一直没有动作的司徒奇,终于起身,朝着门外而去,但速度却是平常。 楚宁月知晓,司徒奇虽然易怒,但却并非鲁莽之辈。只要暗中跟随于他,必定有所收获。 再者说,蓑衣人接触了竹简,而后便身死于此,那么司徒奇作为下一个接触竹简之人,自然最有可能就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自己暗中跟随,也能护其周全,倒要看看,他此行要往何处。 ... 不多时,司徒奇离开内院,朝着外院而去,其一路皆如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丝毫急迫,在外院之中兜兜转转,浑然看不出他究竟要去何处。 谨慎,自己必须谨慎! 司徒奇很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涉及到风鸣院的根基,自己绝对不能被人跟踪。否则不但害了自己,更是会害了诸位师兄,那自己死不足惜。 而他则更是担心,东方云火或是楚阳会暗中跟随,所以他想要消磨对方的耐心,让对方知难而退。即便最终,只是与空气斗智,那也不能略过这一条.... ... “不行,你不能进去!阿姐还未苏醒,旁人不得打扰。” 无双院驻地,楼阁之外,楚红潇终于找到了楼家姐妹所在,突兀出现于此。她之前自水榭离开,并不知道楼家姐妹已经来了无双院驻地,方才楚宁月也未曾告知自己。 可让自己好找... “我也不行?” 望着眼前护食一般的楼牧遥,楚红潇颇为无语,明明先前自己还曾守护过她们,怎么如今便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自己已经说过,自己是东方云火委托而来,已经知晓楼玉衡是装作昏迷,此地又没有旁人监视,为何眼前之人还要装傻? “空口无凭,素未谋面,自然不行。” 楼牧遥的话,让楚红潇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尴尬... 因为她忘记解除化相之术,如今站在楼牧遥面前的,乃是一名身穿红白学子服的普通少年,少年楚阳。 楚阳样貌平平,加之如今穿得又是风鸣院弟子服饰,故而不能让楼牧遥,犯丝毫的花痴,没有丝毫好感滤镜。 更何况此事事关阿姐安危,若不是眼前少年自称与东方云火有关,她早已喊人动手。 “忘了...” 两字出口,楚红潇挥手之间华光一闪,身形容貌立时变化,重新化为原貌。 楼牧遥愣愣出神,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易容术,连身形都能改变。但既然眼前之人有这个本事,那她也未必就是楚红潇。 “不行,你还是不能进去。” “为何?” 楚红潇无语,又偏偏不能用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丫头。 而就在此时,楼阁之内传来楼玉衡的声音,温柔如旧: “你们一同进来吧,我苏醒之事已不是秘密,不必隐瞒什么。” “哦。” 楼牧遥轻应一声,瞥了楚红潇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将人请了进去,而后立即跑向二楼的楼玉衡,自她耳边嘀咕了一番。 而楼玉衡则只是微笑摇头,看向楚红潇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遥儿是无心之举,还请楚姑娘见谅。” 而后转身看向楼牧遥,继续解释道: “变幻身形容貌之法,书山典籍之上曾有记载,易容高手可兼修缩骨、口技等术改变身形声音,不足为怪。而楚姑娘身份特殊,见过她的人极少,旁人不会易容成她的模样。” 楼玉衡十分聪明,而楚红潇喜欢与聪明人对话,瞥了一旁的楼牧遥一眼,倒不至于与一个丫头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罢了。 然而她却不知,楼玉衡看出七分,却有三分试探隐藏在这一句之上。好在楚红潇没有就此事继续开口,而是直奔正题,取出了那竹简之上内容的拓印。 楼玉衡也未拖泥带水,结果拓印仔细观察之后,却是微微摇头,眉头微皱... “若我没有看错,这是天启五院各自的密文,便是书山弟子也无法破译,只有一些门中执事知晓。” 第2389章 跟踪 “密文?” 楚红潇两字出口,神色微变,短暂迟疑。其不禁回想起先前司徒奇看信之时的细微神色,此时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竹简之上的密文,恐怕对楚宁月不利,或者说在司徒奇的判断之内此事不能让她知晓,需要有所隐瞒。 虽说这风鸣院中除了如今已然身死,正在重塑肉身的紫衣女子之外,无人能可危及其性命。但风鸣院台面之下却暗潮汹涌,也许另有未登场的高手,总归还是小心些为好。 “楚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似是看出楚红潇若有所思,楼玉衡适时开口询问,不过她这一问之中,客套的成分居多,并不会真的出人出力,最多只是献上几分计谋。 毕竟论武力,自己两人远不如东方云火,而论处境,如今又在风口浪尖之上,关注之人甚多,无论如何也不该离开此处。 说真是去了,恐怕不是帮忙,而是添乱,这一点楼玉衡很是清楚。 “这...” 楚红潇稍作迟疑,不知是否该将事情原委告知眼前之人,不过转念之间,心下便已释然。 因为此时若是换成楚宁月,多半会选择告知对方此事,既如此,楼玉衡早晚会知情,于是不再隐瞒,将司徒奇观看玉简前后的反应,尽数告知。 “楚姑娘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此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楼玉衡轻声开口,道出楚红潇所思,并非空穴来风。她虽不知竹简之上的内容为何,但却知晓,司徒奇避而不答,必有所虑。 话音落定,其稍稍一顿,而后接着开口: “不过楚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东方公子实力超群,定不会有事的。” 对于这毫无价值的客套话,楚红潇颇为反感,但此刻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其此刻有些担心楚宁月,倒不是担心其安危,而是担心其一人是否能控制住局面。毕竟她要面对的敌人在暗,而司徒奇已对她生疑,局势不利。 思忖过后,楚红潇见眼前之人不再开口,于是转身离去,并未与楼玉衡言语。 但后者,心思通透,自然看得出对方是去了何处,也看出对方略有不满,但很可惜,无论出于局面考量,还是个人情理的判断,此时自己两人都不该插手。 而另一旁... 外院学舍,司徒奇漫步其中,速度缓慢,看不出其究竟欲往何处。他已在外院转了许久,却迟迟未曾步入真正的目的地,若说最初是谨慎,那么现在.... 楚宁月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是发现了什么。 终于... “出来吧,阁下跟了一路,难道不累么?” 司徒奇驻步不前,赫然开口。 “不会...” 楚宁月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在诈自己,因为她对自己的遁术以及隐匿术法,颇为自信。更何况,即便是被他发现,自己也不会主动现身,倒要看他如何。 “阁下不现身,是想要继续陪我同游外院么?那阁下今日之举,注定徒劳无功。” 司徒奇开口之间,不再移动,摆明若对方不现身,他便也懒得再四处游走。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无声。 等待...漫长的等待,司徒奇一动不动,迟迟没有反应。 而他此时,仍旧站在原地,周身气息也未有一丝变化,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像极了方才蓑衣人的一幕.... “不好。”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司徒奇却仍旧没有任何行动,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了不妙。如今司徒奇的反应,便如同当初的蓑衣人一般,只不过这一次,换成是自己在旁观察。 当初的凶手,能够瞒过楚红潇的感知击杀蓑衣人,那么也就有可能击杀司徒奇。 如今司徒奇,莫不是已经遭了毒手? ... 可就在楚宁月按捺不住,想要现身查看司徒奇之时,司徒奇却忽然有了动作。 其此刻忽然踏地而起,速度猛然爆发,朝着学舍之外,迅速冲去,其速度已无限接近于四品身意,全力出手。 然而此界武者未达四品身意,终究无法比拟转脉境修士遁术之速,楚宁月只轻而易举便暗中跟上,没有半分大意,仍旧是保持在百丈之外,维系敛息之术。 原来司徒奇只是过分谨慎,并不是真的感知到了什么,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引可能存在的尾随之人现身。 不得不说,自己险些便被他骗过... 然而这一次,司徒奇全力爆发的冲锋方向,却让楚宁月很是疑惑。因为这个方向的所在,她再为清楚不过,这正是秋风苑的位置。 见司徒奇欲往秋风苑,楚宁月知道对方多半又是在试探,真不知一个好端端的人,如何能如此多疑,如此谨慎。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谨慎也是徒劳。 终于,司徒奇立足于秋风苑内,又来了一个故技重施,自言自语道: “阁下好脚力,还不肯现身么?” 说罢,便又等在了原地,这一次足足等到了楚红潇找来此处... 好在楚红潇于风鸣院内行动,皆是十分小心,以及楚宁月及时提醒,这才没有让对方暴露,两女重新会和。 “如何?” “楼玉衡说竹简之上的内容,是五院独有的密文,只有寥寥数人能够破解,她也不懂。不过司徒奇隐瞒你我,多半不是什么好内容。” 楚红潇传音之际,望向秋风苑内的司徒奇,正想出声询问楚宁月,此人这是什么打算。便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奇,忽然有了动作。 这一次,司徒奇没有再离开秋风苑,而是推门而入,进入了一处早已破败不堪,可以用废墟二字形容的旧屋。 那座旧屋,临近柳瘟的住处,然而柳瘟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竟在咫尺之间,宛如咫尺天涯。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机关开启,司徒奇迅速进入其内,可就在此时,一道黑色人影却自秋风苑外突入。 此人现身极为突兀,楚宁月与楚红潇方才竟也毫无感应,此时其现身之际,便如鬼魅一般,周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看不清容貌。 而此人周身气息,时隐时现,与此界武道气息极为相似,但却又有细微差别。 给人一种极为危险之感。 下一刻,黑影同样窜入旧屋,一掌便劈向暗道机关的入口,想要强行打开机关。 司徒奇千算万算,百密一.... “嗷!” 一声嚎叫,自旧屋之内传出,不似人声,但楚宁月与楚红潇感知得极为清楚,这就是方才的黑影所出。 下一刻,旧屋门窗破碎,数十枚弩箭迸射而出,如雨倾泻。而黑色人影,同样被逼出旧屋,此刻周身阴森之气未散,但周身却已有墨绿色液体流淌而下,似是受伤不轻。 “阁下跟了一路,终究百密一疏,无论阁下是何人,今日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对... 楚宁月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不对。 因为站在司徒奇的立场上,他应该做的是掌握绝对优势之后,留下活口,逼问对方,掌握线索情报,顺藤摸瓜。 可是如今他所做出的选择,却是不问对方来历,直接动手格杀。 这与他的立场和作风,大相径庭,除非... 在他看来,对方有必须死的理由。 是了,这秋风苑内,只怕真的隐藏重大秘密,因此司徒奇才会想要直接杀了对方,而不是留下活口。 第2390章 诱敌 “静观其变。” 眼见司徒奇利用机关,反制眼前黑影,楚宁月决定暗中观察,不急出手。毕竟以她如今的身份,贸然出现在此,便是相助司徒奇,也会引来对方怀疑。 更何况司徒奇如今未居下风,也许根本不必自己出手。他若能自行解决眼前的麻烦自是最好,若是解决不了,危及性命,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而一旁的楚红潇,此时则更加不会急于出手,因为此事与她无关,她之所以出现在此,全然是出于好奇与相助。 “怎么?阁下尾随一路,如今阴谋败露,都不肯为自己辩解两句么?” 司徒奇冷声开口,此时目光却在向四周打量,他在观察四周状况,排除眼前黑影还有同伴的可能。毕竟密道之内的机关,短时间内只能够施展一次,无法连续释放。 更何况,那机关虽然凶险,但也只能针对普通高手,若是四品层次有心防备,那机关的威力则大大减弱,可以说几乎无法阻挡。 方才还是一幅急于灭口的模样,如今却又开口询问起了对方,这看似是有些前后不一,可唯有司徒奇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暗道机关的弩箭之上,淬有特质剧毒,专克武者功体。而他亲眼看到方才的弩箭,的确已经射入了来人体内,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若对方此刻没有逃走之心,他便无需动手,每拖延一分,毒素便会蔓延一分。若是毒素入心脉,那么根本不必自己动手,便可让眼前之人药石罔效。 所以在这之前,能够探听一些情报信息,便是意外之喜,若是没有,自己也不会强求。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眼前黑影口中的低吼之声,还有墨绿色液体落地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黑影似乎并不打算离去,但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周身的武道气息,正在因为毒箭而迅速衰减,如此下去不出三息,一身功力便会散尽。 “不对...” 暗中观察的楚宁月,一直在留意黑影周身的气息,照理说其受创之后,周身的气息应该全部减弱。可是此人身上的气息,却只有武道气息在不断减弱,此消彼长。 长的,乃是那阴森之气,仿佛其一身武道修为,并不是与一身阴森之气融会贯通,而是在相互制衡,又或者说是苦苦支撑。 如今随着武道真气散去,阴邪之气开始占据此人全身,剥夺其周身生机。而这种状况,似曾相识,让楚宁月陷入短暂迟疑之中。 司徒奇虽然不是修士,对于气息没有那般敏感,但其身为前任学丞,无论是见识还是实力,在风鸣院中都算是名列前茅。 如今后知后觉间,也是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不对,此刻见问不出什么情报,已然不想继续留对方活口。 更何况,直觉告诉自己,如若继续等事态发展下去,恐怕不妙。 心念至此,司徒奇身形已动,抬手一掌便是故技重施,一掌击出,仿佛自四面八方,同时包夹而去,真假难测。 而一旁观战的楚红潇,亦是第一时间判断出,司徒奇心中有所忌惮。否则他的第一招,不会是这般试探之招。 黑影站在原地,面对眼前一掌无动于衷,仿佛已经失去了判别的能力。此刻根本分辨不出,周围无数虚影之中,究竟孰真孰假。 司徒奇见状,心中一疑,心道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不过眼下既已出手,思考这些也是无用。 “砰!!”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司徒奇一掌落实,此时却是身形疾退,面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因为就在自己方才那一掌,即将临近对方之际,这黑影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骤然转身一拳轰出,直击自己的一掌。 拳掌交接之间,司徒奇并未感觉有巨力袭来,反而觉得自己的一掌,似打在泥沼之中一般,浑然不起作用。 可若单单如此,他不会抽身疾退,真正忧心的,乃是拳掌交接的瞬间,心中升起了一丝危机感,这是他对危险的直觉。 而其手臂之上,更有一股凉意蔓延而来,让他不得不抽身撤掌。 “呵呵呵呵....”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声息的黑影,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声音低沉,却满带嘲讽。怪笑过后,缓缓出声,犹如破旧风箱一般,极为难听。 但他所说言语,却让司徒奇微微一愣。 “司徒奇,多谢你。” 一声道谢,黑影周身武道气息尽散,此刻已完全被阴森之气笼罩。而一旁迟疑的楚宁月也从思索之中恢复过来,她已想起了眼前此物的气息,从哪里见过。 荒山尸傀,血色袈裟,独臂老者。 眼前的黑影,绝不会是当初的独臂老者,但是两人的气息却极为相似。不过两人存在本质差别,那便是独臂老者,能够行动自如,除了样貌怪异之外,与常人无异。 而眼前之人,恐怕已不能用“人”来形容。 “他不是对手。” 一旁的楚红潇,立时做出判断,而她口中之人,自然是司徒奇。 “怎么?” 楚红潇比自己更加了解此界,这一点楚宁月很是清楚,所以她想听听对方的信息。而楚红潇,则是眉头微皱,沉声传音道: “这黑影...准确说应是尸傀,乃是旁人以秘法驱动。方才那人尚有意志,能可与傀儡之术对抗,可如今被弩箭化去周身功力,就只剩下了傀儡之术。 我入南域之前,曾被这些东西伏击,这些东西没有痛觉,杀之不灭,唯有击破幕后操纵之人,方能破除。” 听到楚红潇的解答,楚宁月暗道果然,眼前的东西,果然与自己当初于荒山之上所遇尸傀如出一辙。可是操控那些尸傀的血色袈裟之主,早已随着黑袍尊者陨灭,销声匿迹。 如何会重现此间呢? “那人在场?” 面对这声疑问,楚红潇只是微微摇头,随后双眼微闭,出声解释道: “操纵尸傀者,往往修有高深隐匿术法,以你我神识难以窥破,除非对方主动现身。我当日若非诈死,怕也引不出那人的。” 听到诈死二字,楚宁月心下一沉,楚红潇的实力如何,她最为清楚不过。而楚红潇的行事作风,她也有所了解。 伏击她的人,或者说伏击她的东西,究竟要何种实力,才会逼得她不得不以诈死的方式取胜? “但司徒奇不会听话。” 是了,楚宁月一语说中关键,司徒奇对自己两人不够信任,即便如今传音提醒,对方也不会照做,反而会起疑。 而自己两人若继续潜伏,便有可能让司徒奇受创,或是身死。 眼下,陷入了两难境地,如何抉择。不过在思索之际,也不是完全处于被动,因为对方周身凝聚阴气,想来尸傀操作之法,也与此有关。 因此只需要以望气术,详细观察阴气走向,即便对方刻意隐藏,也总归会有不寻常之处。找到此处,便能顺藤摸瓜。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奇感知到眼前黑影的危险,此时不敢贸然出手,于是想要开口拖延些许时间。 因为密道的机关,不只有一层,自己刚刚入内之时,关闭了机关总闸,只留了最外的一层以备不时之需。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尾随,这机关派上了用场。 而如今,只需再过些许时间,便可重置入口的机关,届时自己进入暗道,便可触发层层机关,击杀眼前之物。 至于暴露暗道.... 司徒奇还不至于那么蠢,如今对方已经看出端倪,若不能彻底击杀对方,这暗道之秘,定然无法留存的。 而这一次,黑影开口之间,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与常人贴近了许多,但所说言语却只有一句犀利: “死人不需要知道。” 俨然已是彻底完成了融合。 黑影身形一动,当即化为了一道残影,正是此界武者,四品身意的标志,使得司徒奇一惊。 可是算算时间,距离机关重启还差三息,自己必须撑过这三息再入密道。 然而四品与五品之间,虽不似四品与三品那般天堑,但也相差悬殊。司徒奇当即便做出判断,自己必须以守为主,不可贸然强攻。 可其刚刚运转功体,转攻为守,一道爪印便已出现在其臂膀之上,留下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第2391章 现身 眼见对手速度,实力皆在自己之上,司徒奇明白唯一取胜方式,便是拖延至三息过后,机关重启。 故而此刻即便受创,心中也不会有半分落差,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便能反败为胜。 只可惜,书山武学大多以止戈为主,乃是困人之术,却非守御之术。虽然自己这些年来,并没有荒废武学,但却也缺少守御手段。 此刻面对强敌,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 加之自己的心性缘故,当年于书山修习之时,便不爱奇门阵法,困阵止戈之术,偏喜欢一双拳脚,以力克敌。 如今想来,的确唏嘘。 黑影攻势连绵,半息之间,已接连与司徒奇擦身而过七次,每一次皆可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若不是眼前之人,乃是五品极境的实力,加之有书山身法为底,如今早已在铁爪之下,丧命于此。 但... 尸傀已完成融合,此时全然是控制者的意志在行事,如此便有了思考的能力,倒也不似最初那般杀伐果断。 此刻眼见司徒奇负隅顽抗,却是采取守势,仿佛在拖延时间,心中不免疑虑,冷声开口道: “拖延无用,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一声出口,黑影抽身疾退,周身阴森之气猛然爆发,头顶一阵幽光浮现。一柄漆黑弯刀,缓缓自黑雾之中凝成,单是这抽刀的一幕,便超出了武者认知。 而另一旁... “不出手么?他恐怕躲不过这一击。” 楚红潇轻声传音,判断出司徒奇面对这一刀,恐怕无法招架,若他只有这等本事,那么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因为黑影使出的这一刀,已经超脱了武者范畴,乃是术武合一,非是未入四品的司徒奇能可抵挡。 但一旁的楚宁月,却是眉头微皱,没有选择出手,因为她依稀记得,司徒奇还有底牌。 “再等等。” 做出决断的同时,黑影已动,此时一刀斩出十七道肉眼可见的血刃,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没入黑暗之中,变得肉眼难见。 面对这无形之击,除非司徒奇步入四品,或是通识之能,否则便无法躲闪。能否在这十七道血刃之下存活,全看运气。 司徒奇面对这一刀,汗毛倒竖,额头之上已渗出冷汗,这是他武道经验做出的危机预警。知晓这一击之后,自己恐怕将再没有争取最后一息的筹码。 故而面色一变,自怀中掏去。 下一刻,司徒奇手中出现一枚玉佩,让楚宁月微微一愣。因为这玉佩,与书山内外门0信物颇为相似,却有纹理之上的不同。 但又与山长令牌,有所不同。 其拿出玉佩的同时,一阵墨绿色光华立时显化而出,凝成一道光幕,将自身守护其中。而玉佩也在发动光华的同时,迅速碎裂。 不错,司徒奇的确存在底牌,但他这底牌却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是否能够奏效,还犹未可知,毕竟年代久远。 当年自己自书山,跟随公孙师兄前往南域之前,师者曾有临别赠物,便是这枚特制的玉佩。说是日后遇到危险,取出此物,便能逢凶化吉。 只不过,此物涉及师者以及书山隐秘,非生死攸关,不可使用。 有此叮嘱,加之进入南域之后,虽有危险,却未到生死关头,所以这枚玉佩便被一直保存了下来。 直到四年前那一场大战.... 司徒奇本有使用玉佩的机会,但却被公孙师兄阻止,因为大战涉及之人太多,如若公然使用此物,或许会给师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最后,公孙师兄与凛风老城主两败俱伤,也未曾动用这底牌。 想不到,今日需要用来化解眼前难关。 墨绿色光华降下,凝成光幕的瞬间,十七道血刃已至,撞击在光幕之上,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仿佛泥牛入海一般。 似乎在这光幕面前,那十七道血刃只是儿戏,无法撼动其分毫。 这,便是书山的底气。 “嗯?” 黑影口中轻疑一声,没有再度抢攻,他方才看得清晰,司徒奇是取出了一枚玉佩,以其碎裂为代价,布设了眼下光幕。 虽无旁人相助,但这墨绿色光幕,却似乎有克制尸傀能为之效。因为即便是高明的防御阵法,面对攻击之时,也该有些许反馈,不会毫无涟漪。 尤其是自己方才发出的攻击,足以击杀四品下境,便是打在地相阵法之上,也该有些许波动才是。 更何况,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地相层次的阵法,可以不经大量时间布置,便瞬间释放,更莫说是带在身上,借由不通阵道之人施展。 若这种东西能够量产,那么当今天下的局势,恐怕.... 不过,这些事,与自己无关。 ... 三息时间,已然流逝,司徒奇的面色却没有几分好转。因为他用出师者底牌的同时,也瞬间明白了,为何师者叮嘱自己,不可轻易施展。 因为这玉佩,不同于阵道阵盘,只需要自己拿出玉佩,再注入内息,便可以轻易催动。也就是说,换作任何一名武者,都可催动此阵。 可是当今天下,对于阵道的理解,皆在于耗时耗力,非阵师不可。所以书山纳天下九成九阵道气运,地位超然。 但如果这玉佩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书山拥有制造此等玉佩的实力,无疑会逆转局势。 至于眼下,三息已过,密道机关已可重启,待这阵法失效,自己便可进入暗道,借由机关反杀此人。 可前提是,此人还会追入密道... 若他打算转身逃走,将这玉佩的秘密公之于众,那.... 以眼下实力之差距,自己能如何?又当如何呢? “此阵持续不了多久,你若只有这点本事,今日一样要死。” 黑影赫然开口,可他所说言语本该让司徒奇忌惮,却反而让其释然,心下松了一口气。若对方并不打算继续攻击自己,自己才是陷入绝境。 只要如今对方锲而不舍,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嗖...” 然而就在此时,旧屋废墟之内,忽然有十余道箭矢破风而出,直袭两人,不分敌我。因为墨绿色阵法影响范围之故,这些箭矢大多攻于其上,消散此间。 “这...” 司徒奇见状大惊,他本以为眼前之人只有一人,想不到竟然还有同党,而且对方是什么时候溜进了密道,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此刻已顾不上什么阵法,当即抽身朝着废墟冲去,而墨绿色阵法,失去司徒奇内息维系之后,则在阻挡了黑影两息过后,应声碎裂。 “哼。” 黑影冷哼一声,朝着旧屋废墟而去,可是在其一只脚踏入废墟之时,身形却是一顿,像是触电一般,又原路返回。 因为这废墟,似乎极不简单,能可压制尸傀控制之力。或者说,废墟之下的暗道,内有玄机,自己无法凭借尸傀进入此间。 思忖半息过后,天空之上,刮起一阵阴风,随后一道周身隐藏在黑雾之内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尸傀身旁。 下一刻,其身形竟与尸傀合二为一,便是楚红潇也看不出此人用的是什么手段。 尸傀进入暗道,无声无息,而楚宁月与楚红潇则是对望一眼,打算跟上。 可是才刚刚现身废墟之前,后者便是眉头微皱。 轻呼一声... “中计。” 话音方落,身后一阵黑雾涌动,方才与尸傀合二为一的人影,赫然显化而出,悬浮于半空之上。 而楚宁月当机立断,出声道: “此人交我对付,你先入内。” 可楚红潇并未移动,因为她看得出,这黑衣人实力深不可测,与楚宁月的安危相比,司徒奇不值一提。 但又知晓,眼下楚宁月定不会放着司徒奇不管,因为那尸傀追入暗道,即便没有此人操控,也非司徒奇能可应对。 更何况,暗道之内可能另有他人。 于是微微摇头道: “这人与我算是老对手了,放心将他交给我,你去救司徒奇。” 说罢,楚红潇手中华光一闪,长剑已然上手。楚宁月见其态度坚定,且满是自信,于是微微点头,转身进入废墟。 第2392章 老三 感知到楚宁月进入废墟密道之后,便消失在神识感应之中,楚红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升起一丝不安。 先前她与楚宁月便已经发觉这密道不同寻常,或者说,应当是这座凛风城之下的密道,皆不寻常。似乎存在某种手段,可以克制修士感知之力。 可是此界之人,分明不知修士存在,对此讳莫如深,又岂会建造出专门针对修士的密道?还有风鸣院上空的神秘大阵,皆是匪夷所思。 “本座何时与你相识了?” 天空之上,被黑雾笼罩的人影,此时淡淡开口,道破了楚红潇方才善意的谎言。 楚红潇当然不认得眼前之人,她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让楚宁月安心离去,将此人交给自己。 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之人实力莫测,颇为危险。而此界之中,除了楚宁月之外,再无人能够彻底抹除自己。 所以便是留下断后,真遇到什么绝境,也能有所应对,有所保留。 而天空之上的人影,之所以现在点破,而不是在楚宁月离去之前,亦是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同时对付两人,颇为棘手。 如今只留下楚红潇一人,自己的胜算便多了许多。 至于此时开口,却不是因为忌惮眼前之人的实力,而是自己需要分心控制尸傀,无法分出太多心神应对此战。 所以若能以言语拖延时间,未尝不可。 然而... “想要拖延时间,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楚红潇的确不认得眼前之人,但她入南域之前,的确遭遇过操控尸傀者的伏杀。所以她很清楚,操纵尸傀之人需要分出心神,方能完美掌控尸傀。 而这密道具有阻隔神识之功效,虽不知眼前之人是如何突破这层桎梏的,但却能够判断出,他的损耗不小。 虽然以楚宁月的能力,对付尸傀绰绰有余,但只要自己这里争取些许优势,对于她来说总归是有用。 毕竟此行不只有楚宁月一人,还有司徒奇这个不稳定的负累因素。 “嗡...” 一声剑鸣传出,楚红潇轻挥一剑,三道剑光分化而开,自三面齐攻对手。 “哼。” 眼见拖延失败,黑衣人冷哼一声,周身黑雾涌动,袍袖一挥之间,化出一只由烟雾凝成的三头蛇怪。 吞云吐雾之间,将三道剑光完纳,化为无形。 吸纳剑光,似乎让三头蛇怪气势大增,此时喷出一口烟雾,朝楚红潇席卷而去。 但这烟雾只是靠近其周身一丈,便被一股无形罡风彻底碾碎,烟消云散。 化解此招过后,楚红潇身形不动,手中长剑隔空直刺,招式朴实无华,倒有几分英姿飒爽。却像极了一名刚入武道的少年人,刻意摆弄剑姿,金玉其外。 可还未及黑衣人做出“评判”,秋风苑外便有劲风席卷而来,一时之间让整座秋风苑飞沙走石,乱尘蔽眼。 下一刻,狂风化刃,劲风之中百余道剑气迸发而出,直取空中人影,势要将空中对手,千刀万剐,支离破碎。 三头怪蛇开口吞吐黑雾,可这一次却无法完纳剑光,只是吸收到第十三道剑光之时,体内便有剑气迸发而出,将其斩得支离破碎。 眼见三头怪蛇瓦解,空中的黑衣人目光微微变化,随即黑雾一动,身形消失在原地,化为数十只蝙蝠四散而飞。 下一刻,蝙蝠与剑光空中交汇,无数蝙蝠被斩落此间,却还未落地,便化为道道黑雾,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百余道剑光消散,数十只蝙蝠尽灭,狂风已止,但局面却又恢复到从前。 一道黑衣人影,悬浮半空之上,一名红衣女子,持剑对立。 试探之招已毕,楚红潇知晓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分毫。此时手中长剑再出,疾呼一声: “下来!” 话音刚落,周身便有一道无形气浪,朝着四方蔓延而去,似凝成一道光环,瞬息之间便已覆盖黑衣人所在方位。 “嗯?” 黑衣人一声轻疑,因为对方施展的术法太快,快到自己来不及反应,远超先前的剑气。 下一刻,其只觉肩头压力陡增,如扛千钧重物,压得自己无法继续维系身形,开始缓缓下坠,一股危机之感,自心底攀升而起。 此刻望着眼前女子,再不敢有丝毫轻视。 但随着身形下坠,黑衣人却发现自己肩头的重力正在减轻,似乎对方这一手术法,乃是单纯的禁空之术,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故而冷笑一声: “有点意思,但不多。” ... 另一旁,司徒奇进入密道,此刻心中焦急不再掩饰半分,因为方才密道的机关,明显已被触发第二次。 这说明密道之中,已然有人触发了机关。 是谁? 明明自己刚来此处,来人不可能是尾随自己前来,只有可能是在自己之前或是之后。 若是之前,自己开启第一次机关之时,便该有所反应。而若是之后,便说明此人有着极高的隐匿身形之法,能够瞒过自己,甚至瞒过黑影的主人。 这密道之中,并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无比重要。因为这密道之内,隐藏着一个人,一个事关风鸣院存亡之人。 快,唯有更快,自己必须抢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必须赶到密道尽头,方能阻止一切。 然而这密道之中,支路庞杂,极为繁密,自己也多年未曾来过。 虽然脑中存有地图,但此刻前有机关与黑暗,后有追兵与死劫,干扰之下,很难找出正确的所在。 而身后的追击者,却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或者说具有锁定自己的手段。虽然自己看不到他的所在,但通过脚步声却可以分辨远近。 依照如今的局势发展下去,自己迟早要被对方追上。这样下去,恐怕来不及..... 就在此时,一阵莫名的危机之感,自司徒奇心底涌出,而他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此时猛然转身,周身内息涌动,尽化守势。 下一刻,听脚步声本该在远处的尸傀,竟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后,此时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弯刀,直朝自己腰间横斩而来。 “唔..” 一声闷哼传出,好在司徒奇反应及时,调转周身内息采取守势,此刻只是倒飞而出,于空中带起一道血线,并未被这一刀腰斩。 这突兀的一刀威力,要远远超出之前对方的攻击。 好险... 司徒奇怦然落地,未敢有半分停留,起身便继续朝密道深处而走。方才那一刀之力,恐怕便是自己全神贯注之下,也很难接住。 如若再有一次,自己未必... “咳啊..” 可就在此时,司徒奇忽感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随即四肢乏力,一阵天旋地转蔓延开来。 “不好,这刀上有毒。” 他虽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为何如此,但却没有解决的办法。此时的自己,已经根本无法阻止什么,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给强敌继续引路。 生与死的犹豫和挣扎,在这一刻瞬间落子。 而追击者此时,亦提刀而来。 可是这一刀尚未触及自己,剧烈的疲惫之感,便已蔓延全身。这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唯有那不断的脚步声... 分不清是前是后的脚步声... 声声入耳。 可惜连这最后的脚步声,也开始变得虚幻,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夕阳西下,书楼之外,四人意气风发,把酒言欢。 自己唤他一声大哥,他唤自己一声... “老三!” 弯刀临近,逼命就在眼前,可就在此时,一道掌风骤然浮现,加入战局,与刀身相撞,发出一阵嗡鸣巨响。 随即,一道漆黑人影,回手揽住司徒奇,身形疾退,似是借这一掌反震之力,拉开距离。 “你...” 司徒奇此时毒气入体,已有些神志不清,他无法分辨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因为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 怪人。 之所以说是怪人,是因为此人长发长须,已到了夸张的地步,一身衣物满是污渍,邋遢不堪,满身腥臭无比。 可就是眼前之人,方才挡住了那一刀,救下了司徒奇... 第2393章 破体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止住了欲发的术法,她方才本已打算出手相助司徒奇,却未想到这暗道之中还有另一人存在。 让她感到疑惑的是,这暗道如同城主府地下的地宫一般,能可隔绝神识,联系到上空的神秘大阵,这绝非巧合。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风鸣院的建造者,会有意针对修士,但却清楚凛风城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 不过,自己不出手也好,倒是可以省去司徒奇的一番猜忌。毕竟司徒奇乃是多心之人,很难不去思考,自己为何出现在此。 追击入暗道的尸傀,显然没有想到,这暗道内部还有一人,而且能够挡住自己的全力一击,不禁微微一愣。 而挡住其攻击的长发怪人,此时口中则是发出一阵呢喃,听不出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那一只护在司徒奇身前的手,却始终坚定无比。 “不对...” 楚宁月藏身暗处,加之如今隐匿气息,绝非眼前三人可以发现,因此可以随意观察三人反应,如今轻易间便发现了长毛怪人的异样。 此人除了周身腥臭的气味之外,气息亦是十分不稳,在体外忽隐忽现。强盛之时,甚至能够比肩城主府许国手,而虚弱之时,甚至不如柳瘟。 以他这样的状况,恐怕难以对抗尸傀,最终还是需要自己出手。不过好在,司徒奇如今已几尽晕厥,只要他彻底昏迷不醒,那么自己再行出手,便不会有什么麻烦。 心念一动,尸傀弯刀再出,于黑暗的环境之中,斩出三道血色气刃。但这一次,并不只是单纯气劲攻击,三道气刃发出的同时,尸傀亦消失在了黑暗之内。 这尸傀所用的,当然不是修士术法,它不过是凭借周身阴森之气,以及此地缺少光线之故,隐于黑暗之中。 这对楚宁月来说,乃是徒劳无功,可是对于长毛怪人来说,或许便是一大难题。 面对斩来的三道气刃,长毛怪人口中怪叫一声,但却不是出手拦阻,而是抓起司徒奇,便将其扛在肩头,转身便逃。 而其速度之快,竟然超出了身后刀气的追击之速,可以说单以速度而言,其必定已是四品。 楚宁月在旁观战,心中有些无奈,此时战局转移,她只得跟上。但也判断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长毛怪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司徒奇本就是重伤边缘,如今伤毒在身,又被长毛怪人粗鲁扛起,终于是忍不住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但不知为何,他对这陌生的长毛怪人,竟生出了一丝信任之感,仿佛与生俱来。 “逃不掉...” 尸傀缓缓开口,声音难听至极,犹如索命饿鬼一般,步步紧逼。仿佛拥有特殊手段,能够锁定司徒奇的气息,因此无论长毛怪人如何利用地形,都是徒劳无功。 最终,被逼至绝境,退无可退。 密道的尽头,乃是三面石壁,石壁之上刻有风鸣院图腾。而长毛怪人到达此处,一脸慌张,丝毫没有四品高手的自持。 他此时无助地拍击着墙壁,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让这石壁再开一道生门。 “罢了..” 楚宁月一声轻叹,身形一闪之间,九道金芒已迸射而出,直取尸傀后心要害。 她之所以决定出手,一是因为司徒奇已经彻底昏迷,而长毛怪人神志不清,自己出手救人之后,功成身退,司徒奇也不会知道自己来过。 二来,则是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长毛怪人如今的状态,未必是尸傀的对手。放任他们继续交手,也是毫无意义。 “嗷!” 九道金芒未至,尸傀好似有所感应,此时口中怪叫一声。原本前冲的脚步,此刻也是一顿,回身之间,拦刀横斩。 “铿!”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三点火花四溅,让漆黑的环境之中,多了几点光芒,亦让尸傀身形疾退。 此界武者未入四品,凡遇楚宁月不欲生擒,施展金芒夺魄术,大多可一击克敌。然而眼前尸傀,却以一柄弯刀抵挡住了术法,可见其非凡。 楚宁月一眼便分辨出,非凡的不是尸傀本身,而是它手中的那柄弯刀。因为凡铁铸就的兵刃,根本无法阻挡修士术法。 可这弯刀硬抗自己术法一击,却能安然无恙,可见此物材质特殊。只可惜,自己对于炼丹炼器一术,只有紫府玄丹应有的常识,并无造诣。 否则倒是可以夺下此物,研究一番,或可于此界之中自行炼器。 尸傀疾退之间,距离长毛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此刻调转身形,似是想要速杀眼前之人。只可惜,他的速度虽快,但比之楚宁月却如云泥之分。 下一刻,楚宁月已出现在长毛怪人身前,轻抬一指,一道幽芒自指尖迸射而出,直取对方胸前气海。 尸傀见状,出于本能反应,横刀拦在身前,可这一次幽芒却并未与弯刀接触,反而是直接透体而出。 因为这一道幽芒,并不是摧破术法,而是神识攻击。 楚宁月极少施展神识手段,但却并不代表她没有此类手段。只不过是因为,此界所遇对手,大多是寻常武者。 而自己极少对此界之人动杀心,大多数时候,皆是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取信息,故而伤而不杀,刻意留手。 因为神识攻击,一旦出手便无可挽回,不似寻常术法那般,可以自行削弱威力。 而寻常武者,一旦被神识攻击命中,摧毁识海,轻则一生神志不清,重则意识消散,化为一具行尸走肉。 眼前的尸傀,已然是被人控制,不复为人。所以楚宁月动起手来,自然毫无顾忌。但按照常理来说,尸傀已死,无识可毁,不会被神识攻击所伤。 可是楚宁月却通过尸傀的反应,判断出它并非是单纯听命行事,而是被操控者赋予一定思考能力。 也就是说,施术者定然在他体内,留下了自身神识。 只要自己通过神识攻击,斩断对方的联系,便能直接攻击到施术之人。或许还会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让这尸傀本身的意志苏醒,救他一命。 毕竟此人最初现身,与司徒奇对战之时,神识还留存有武道气息,并未完全转化。若是能救下此人,或许可以知道更多信息。 “噗!” 下一刻,幽芒没入眉心,尸傀身形当即一滞。楚宁月修有炼神诀秘法,其神识之力,本就高于同阶修士,若非此地有阵法压制神识,她的神识攻击只会更强数分。 即便如此,也不是施术之人,分出的一丝神识,能可应对。更何况,这施术之人,似乎对于神识攻击,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那一道幽芒入体瞬间,便直接将对方识海击溃,将那一道残识驱离。 ... 另一边。 “唔..” 残识湮灭,已然落地的黑衣人,口中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此时正是与眼前女子交手的关键时刻,此时神识受创,所失不止眼前这般简单。 楚红潇拿准时机,知晓是楚宁月解决了那尸傀,头顶幻化而出的百丈巨剑虚影,此时轰然降下,整座秋风苑顷刻之间一分为二,飞沙走石。 风鸣外院如遇震地,动荡不安,好在弟子早已迁入内院,否则此时必备波及。 楚红潇不是楚宁月,她动起手来可不会有诸多顾忌,更何况眼前之人逼得她使出“问剑山海”,绝非易于之辈。 若她再留手,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问剑山海一剑落下,如断千江,剑气交错之间,几乎将秋风苑夷为平地。而黑衣人神识受创,原本凝聚的手段迟了半分,此刻被一剑命中,口出喷出一口墨绿色血液。 但下一刻,其周身气息不降反增,仿佛受到攻击之后,让其更加狂暴,亦让楚红潇眉头微皱,暗道棘手。 问剑山海都杀他不死,莫不是要自己施展那一招,转化全部防御与恢复能力为攻击的底牌? 第2394章 师兄 暗道之中,幽芒入体,摧破尸傀识海... “砰..”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是眉头微皱,因为随着施术者的残识离体,这尸傀竟然被触动了某种禁制,当即爆体身亡,血肉横飞。 楚宁月挥手之间,凝成一道柔风挡在身前,自是不受影响。但这一幕,却让身后的长毛怪人,情绪颇为激烈。 他此时望着楚宁月的背影,目光之中浮现出恐惧之色,但其另外一只手,却始终护在司徒奇身前。 “可惜了。” 楚宁月轻叹一声,转身看向长毛怪人,她本可就此离去,让这两人自生自灭。可是她却需要确认司徒奇的伤势无碍,至少不会危及性命。 莫说司徒奇,尚且算是自己半个盟友,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他身上隐藏的信息,也值得自己重视。 “我没有恶意,让我查看他的伤势。” 楚宁月并不确定,长毛怪人能够听懂自己的言语,但还是轻声开口,同时朝着对方走去。若对方拦阻,她不介意用强,毕竟司徒奇性命在前。 “呜啊哇啊!” 长毛怪人似是感觉到了危险,又似是被方才尸傀自爆的那一幕,影响到了心神,此刻口中发出怪叫,想要阻止楚宁月上前。 奈何后者,根本不搭理他的怪叫,只是径直朝前走去,周身微风浮动,护身道韫自行运转。便是长毛怪人暴起出手,她亦能第一时间有所应对。 然而,当其靠近长毛怪人身前一丈之时,对方也没有出手,反而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而后一脸警惕地望着眼前之人,似是要监督其施救司徒奇。 楚宁月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虽然知道对方出现在此,且如此相护司徒奇,多半与风鸣院脱不了干系。 但眼下最重要的信息,还是在司徒奇的身上,旁人无关大局。 一只手搭在司徒奇肩头,楚宁月双眼微闭,神识立时感知对方周身气息。随即,睁开双眼,眉头微皱: “他所受之毒入体已深,若不加急施救,恐怕走不出这里。” 楚宁月的话,自然不是自言自语,她这是说给一旁的长毛怪人。因为自己的确有办法施救司徒奇,但是这办法却有些冒险。 一是司徒奇的经脉,可能承受不住自己以术法灌入,二则是施术之时,不能中断,自己又无法调用护身道韫护体。 如果这长毛怪人,忽然有了其他心思,暴起出手,虽然自己可以中断施救,回手应对,但这样一来司徒奇必死,怕是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让对方做决定,同时试探一下,对方和司徒奇是什么关系。 长毛怪人闻言,似乎是听懂了楚宁月的意思,此时口中怪叫不止,一阵聒噪过后,见楚宁月没有反应,长毛怪人倒头便拜。 见其如此模样,楚宁月可以确定,他的确是想要救司徒奇,看来两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既是对方主动,那么稍后便无出手偷袭的可能,于是放心出手。 坐在司徒奇身侧的同时,将一股术力,强行灌入司徒奇体内,冲洗毒素。她这法子,可谓强硬无比,没有转圜余地。 若是换做一名擅长疗愈术法的木修或是水修在此,定会对她这做法,大皱眉头,毕竟此法太过凶险。 司徒奇口中,发出阵阵痛呼,因为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洗精伐髓。而洗精伐髓,能够让武者重焕新生,可是楚宁月这做法却不能。 即便是能够将毒素尽数逼出体外,司徒奇体内经脉,也会受损,实力有所下跌。 可是眼下,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有效救治司徒奇,总比要他撑住,走出此地寻求他人医治,死在半路之上要好得很。 楚宁月其实有些担心,一旁的长毛怪人,会因为司徒奇的嚎叫而心慌,甚至暴起出手。但让她意外的是,对方出奇安静。 此刻待在一旁,大有护法之意,根本没有半分焦躁不安。 不多时... “可以了。” 楚宁月长出了一口气,收回术力,缓缓起身,脚步一阵踉跄。 出手救治司徒奇,当然不必如此耗费心神,她之所以做出这一副模样,其实是为了试探眼前之人。 因为方才施救之时,她有用心留意长毛怪人,却发现此人前后反应,相差太过悬殊。自己出手之时,他安静得有些反常。 毕竟若是他真正在意之人,在生死关头之间徘徊,且不断痛呼出声。即便他极为理智,也会多少表现出一些不安。 可是刚刚这个人,却是.... 所以楚宁月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意欲何为,因此故意做出自己损耗极大,给对方营造出最佳的出手时机。 甚至为了将戏做足,她刻意改变了自身气息流转,便是同阶修士调转神识观察,也未必能够看出端倪。 然而,长毛怪人没有出手,此时只是快步来到司徒奇面前,检查其状况。半息之后,方才想起向楚宁月道谢。 只不过,他的方式,让楚宁月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在对自己道谢。 “咳咳...” 就在此时,司徒奇口中发出一阵轻咳,这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对方苏醒得如此之快,快到自己来不及离开。 当然,若是自己真的想要离开,在对方彻底苏醒之前,也还是能够办到的。只是眼下,长毛怪人的行为,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所以,楚宁月决定暂且留下,观察一番。 至于司徒奇的猜疑,自己终须面对。 “是..你?” 下一刻,司徒奇悠悠醒转,第一眼便看到了楚宁月,又或者说是一身黑衣的东方云火。此刻感觉到周身经脉灼痛,但却已经没有之前毒气入体之感,知晓是对方救了自己。 一时之间,心中颇为复杂,思忖半息过后,起身作揖一礼道: “多谢上使出手相救了。” “无妨。” 楚宁月见对方如此态度,倒是有些意外,但她此时已确定对方无恙,关注的重点,便转移到了长毛怪人的身上,此刻她更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 所以她只是淡淡开口吐出两字,便将视线让开,让长毛怪人,出现在司徒奇的视野之内。 “你...” 司徒奇一字出口,望着眼前被长发长须挡住面孔,一身邋遢难闻的长毛怪人,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思忖良久,还是同样没有忘记礼数,作揖一礼。但不知为何,眼前之人,让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他开始好奇对方那张面孔,不可抑制。 “哈..哈哈。” 长毛怪人口中,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此时朝着司徒奇招了招手。而就是这单纯招手的动作,却让司徒奇心下一惊,身形一震。 此时疾呼一声: “得罪了!” 便不顾自己刚刚苏醒虚弱的身体,猛冲向前,十分无礼地朝着对方的脸抓去。司徒奇虽然暴躁易怒,但他却毕竟是风鸣院前任学丞,算是知礼。 恐怕一生之中,都没有这般无礼,这般对待过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下一刻,当他拨开对方的长发长须,看到那满是褶皱,漆黑的面孔之时,脚步却是一阵踉跄,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一般... 一只手轻颤着点向前方。 “是你...是你!” “他是谁?” 楚宁月适时开口,问出了关键,心道两人果然认得,否则不会有方才的一幕。而司徒奇此刻,也犯了今生第二大的错误,将绝不该说出的名字,说出口来。 因为他此刻刚刚苏醒,心境未复,加上情绪激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被楚宁月这一问,自然也就下意识做出了回答: “师兄...是大师兄么?” 声音颤颤巍巍,仿佛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一名年迈老者,再无昔日气焰。 而长毛怪人,此时却只是望着司徒奇傻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眼前一幕,滑稽却又诡异... 第2395章 怀疑 司徒奇是前任学丞,而楚宁月依稀记得,当初柳瘟与其相见之时,曾唤过他三师叔。又曾提到过当年一战中,武脉尽废的二师叔。 而眼前之人,又被司徒奇称作大师兄,他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闭关多年未出,已然失踪于南域的——风鸣院山长,公孙诺。 但这长毛怪人,如何会是公孙诺?如何会是风鸣院山长?无论是天启五院还是书山,应该都还在武者范畴,并非修士,不能辟谷,需要进食。 而这长毛怪人,显然是长年累月不经打理,方才成如今模样,可堂堂风鸣院山长,如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即便他闭关不出,应该也有专人照料,送来换洗衣物以及饭食,满足基本需求,岂会这般邋遢?而若四年间,无人看顾,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司徒奇此时,回想起昔日的种种,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而三息过后,其再度开口之时,便已少了些许先前的激动。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多了几分镇定。 但他也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外人面前,暴露了师兄的存在。而他当然看得出,师兄如今神志不清,所以这句话不是在问师兄,而是在问旁人。 “此人应是被困于此,太久不见天日,故而心境受损。” 司徒奇的心思,楚宁月多少能够猜到一些,此时也不吝开口。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话音刚落,司徒奇便有过激反应。 他此刻竟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大声道: “师兄如今模样断不可能被第三人知晓,事关风鸣院存亡,求上使保密!” 楚宁月微微侧身,同时心念一动,一股劲风将人扶起。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出卖此事,所以对方的担心实属多余。 “此事干系重大,你可以放心。” 然而,司徒奇却还是有些担心,此刻轻声开口,补充了一句... “便是与上使同行之人,也不可告知。”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似是在问对方,如今主动权在谁? 而司徒奇此时,又要屈膝,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无奈。平日里态度强硬的司徒奇,如今竟除了屈膝之外,再无他法,当真....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司徒奇如今的无奈。 武力之上打不过对方,无法灭口,权力之上又无法压制,无法威逼。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胜算之人,好在对方有书山这层关系.... 所以,无论那竹简之上的信息是真是假,此刻自己都只能相信,信息是假,上使是真。 既是书山上使,自己屈膝相求,也未尝不可。 “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得到这个答案,司徒奇心中大石落下,望着眼前之人,好感与感激不断攀升。无论是出于个人立场还是大局,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再有所隐瞒。 更何况,师兄如此神志不清,根本不可能在竹简之上留信,这留信之人,定然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想要挑唆关系。 “上使,还有一事,需要禀明。这竹简最后的一段信息,其实是我风鸣院密文,其上所书内容,对上使不利,怕是有心人恶意挑唆,用心不明。” 见司徒奇提及此事,楚宁月倒是没有想到,毕竟这件事,算是自己与眼前之人的隔阂所在。他此刻主动提及,应当是想要与自己坦诚相见。 既如此,自己倒也不会计较什么,更何况... 楚宁月望向一旁的长毛怪人..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司徒奇闻言一愣,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如今主导权在对方而不在自己,这一点他十分清楚,所以也不敢有所芥蒂。 只得“洗耳恭听”。 然而楚宁月虽有此想法,却不擅长此道,能够提得出将计就计,假装与司徒奇决裂,引蛇出洞,但却缺少细节,难以渡过眼下难关。 因为来人已经知晓,自己黄雀在后,进入密道之中。除非将来人擒住或者击杀,否则便需解释,司徒奇如何在自己手中“安然脱逃”。 更何况,方才那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此时自己这边暂告一段落,理应前去相助楚红潇才是。如果真的选择将计就计,那此时便不宜出手。 比起楚宁月,司徒奇倒是更精于此道,但他此时所想乃是如何隐藏师兄出关的信息。毕竟师兄如今看上去,似乎神志不清,一旦招来他人注意.... 尤其是城主府势力... 恐怕将要酿成大错。 所以楚宁月的计划,他也只是迫于无奈,听听而已,若真动摇师兄安危,他也是万不会听命行事的。 想通其中症结的楚宁月,暂时将计划搁浅,因为比起诱敌之计,她更在意朋友安危。这一点,便是她与祁如清、白离山最大的不同。 “你们先留在此处,我要先去拿下外面那人,若擒他不住,这计划就只能搁浅。” 司徒奇闻言点头应下,正巧他此时也不想露面,还需要时间去思考,如何安置师兄。 见其应下,楚宁月身形一动,朝密道之外而去,虽然她对楚红潇的实力颇为相信,但也还是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师兄,我们走。” 目送楚宁月离去,司徒奇沉声开口,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对于师兄苏醒一事,他此刻已经完全接受,但却还是觉得有些离奇。 虽然他不愿意怀疑师兄,毕竟对方就连神志不清,也会本能护着自己。但,这些年来风鸣院发生太多变故,自己还是需要确定一番。 长毛怪人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什么,见司徒奇转身移动,倒是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密道的最深处。 前方已然无路,三面皆是漆黑墙壁,但司徒奇却轻车熟路般,朝着一面墙壁走去。而后于墙壁之上的风鸣院图案上,敲击七下,富有节奏。 下一刻,随着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原本已无去路的墙壁,缓缓分开,现出一间密室。 而这密室,正是师兄闭关之所。 “师兄,此刻外面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密室。” 开启密室之间,司徒奇不忘开口,但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如果说,密室之中空无一人,那便可以说明身后之人的确是师兄。可如果密室之中,机关完好无损,那就说明身后之人.... 居心叵测。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心思,一是因为多年变故,不得不小心谨慎。 二却是因为,身后的长毛怪人,虽然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却给自己一种陌生之感。 行为动作可以骗人,但眼神往往骗不了人,身后之人究竟是遭遇变故的师兄,还是他人假扮,谜题即将展现.... 第2396章 疑点 “轰...” 随着一阵机扩运作之声响起,眼前石壁一分为二,司徒奇径直走入其中,看似随意,心中却满是忐忑。 阴暗的环境之中,密室大门隐约可见,自己已经数年未曾来过此处。 因为师兄当年闭关之前曾经叮嘱,自己三人皆系风鸣院安危,所以不可于一处闭关,亦不可互相探视,以免被人跟踪。 所以自己出关之后,虽然千般好奇,却从未有一次前往此处。 这一次,若不是看到竹简之上的山长信物图案,以及风鸣院密文,自己也绝不会打破此规则,主动前往。 只希望,自己得到的答案,不会是.... “嗯?” 就在此时,司徒奇轻疑一声,因为他看到密室的大门,此时已被开启,心下微微放松。 而后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带着长毛怪人进入密室,果真见到密室之内,空无一人。 而当年,自己是亲眼看到师兄进入密室,如今密室之内空无一人,身后之人的容貌又与师兄一般无二。 想来,定是师兄无疑了。 “我们便暂且待在此处,这里比较安全。” 望着这处密室,司徒奇感触颇多,陷入回忆之中。但他终究是面对在意之人时,少了几分冷静,忽略了一件重要之事。 那便是其身后的长毛怪人,一身邋遢模样,腥臭无比,可是这密室之中,虽然染尘,可罗列却是整齐划一。 一个人若能邋遢到长毛怪人这般境地,定然是不会去照看周身环境的。更何况,风鸣院山长公孙诺,当年也不过是四品上境。 四品上境之人,虽然可以减少对食物的需求,却不能完全辟谷,也需吃喝拉撒。但这密室之中,既无腥臭之气,也无粮食残存痕迹。 公孙诺这些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一点,楚宁月有所疑惑,但却没有提出,因为当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司徒奇,则是完全沉浸于与师兄重逢的喜悦之中,看不到这些疑点。 或者说,他心中有所怀疑,但却不愿真的怀疑。所以在看到密室之中空无一人,密室的机关已被打开之后,便轻易相信了身后之人,就是师兄。 “不好...” 就在长毛怪人刚刚落座之际,司徒奇忽然轻呼一声,而后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这让长毛怪人微微一愣,嘴巴微张之间,发出一声怪叫。 而司徒奇,则是沉默不语,没有将心中猜测,尽数告知眼前之人,徒增烦恼。他并不是看出了对方的端倪,只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师兄作为风鸣院山长,身上背负许多隐秘,而自己作为与他最亲近的几人之一,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相关事宜。 比如眼下自己所在的密道,其实是建立在一座地宫之上,属于地宫的旁支拓展。而师兄作为地宫的建立者之一,对于此中机关可谓耳熟能详。 便如他是自己师兄的身份一般,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早已成了习惯。 而刚刚,师兄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是会下意识保护自己,这说明他如今的状况,只是不能言语,却没有丧失判断能力,或是忘却本心。 那么他便不可能不知道暗道之中的机关,也不会误触。 可是自己记得很清楚,之前与尸傀交手之时,曾经有人触发了第二次机关。这个人不可能也不该是师兄,那也就是说... 此刻的暗道之内,还有其他人存在?! 虽然自己如今毒素已清,尚有七成战力,而师兄即便神志不清,也是四品修为。可此时,还是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觉得眼前的黑暗之中,满是危险。 于是赶忙关闭密室大门,封闭此间,也许这样,便能避免几分危险。 但同时,司徒奇心中也升起一阵无力之感,这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这一刻,竟然只能等旁人解决乱局,等对方回来接手此事。 这种无力,便如四年之前的那一战.... ... 同一时间,楚宁月行出暗道,望着眼前一切,心下微微一惊。 原本暗道的入口,乃是一出旧屋废墟之中,但旧屋废墟之外,便是秋风苑。秋风苑虽然残破,但还算是一处院落,仍可住人。 可是如今,一眼望去,满目荒芜。 是了,若非眼下暗道入口处,旧屋废墟仍在,楚宁月怕是要以为有人在暗道出口处设了挪移阵法,此刻自己已不在风鸣院内。 因为眼下的秋风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荒芜之地。在方才的一战之中,此处早已被夷为平地,旧屋废墟若非有刻意守护,怕也早已如此。 “...” 见到此地战况如此,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有些担心起楚红潇来。她此刻倒也来不及去思考什么,两人全力出手,是否会暴露身份。 其此刻只是单纯担心的安危,以及她如今的下落。 而下一刻,楚宁月便想起对方说过,自己四人之间,存在特定联系,彼此之间能可感应。 虽然身为本体,感应分身之力不如分身感应本体,但却也好过神识搜索。 于是楚宁月双目微闭,开始催动神识,尝试通过同源功法,感知楚红潇的下落。 楚宁月先前并未修习过感应秘法,此时着手起来,显得有些生疏。但下一刻,其便感觉豁然开朗,视野拓宽百倍,与神识感知截然不同。 虽然这种感应,无法像神识感知一般,清晰看到方圆百里的事物。但对于想要追寻的那一点来说,却是清晰无比,更可突破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的桎梏。 其此刻眼中,方圆一里之内清晰可见,十里之内景物模糊,而十里之外,便只剩下无穷黑暗。 可黑暗之中,却有一道赤红光晕,忽隐忽现,无需她多加揣度,一个念头便自心中攀升而起,不可抑制。 那赤红光晕所在,便是楚红潇。 这种感应之法,颇为玄妙,楚宁月不明其理,但此刻却也无心深究。 心念一动之间,便化为一道流光,朝着感应所在方位而去。 不多时,便已出了风鸣院,出了凛风城,朝城南而去。 追出凛风城后,神识压制不复存在,楚宁月只觉感知之力,几倍攀升。原本黑暗的区域,此刻也变得明朗起来。 但面上神色,却渐渐凝重,脚步加快,遁术更疾三成。 楚红潇此时,仍在快速移动,似是在追击什么人。而她行动的轨迹,可以判断出她欲往的方向。 这个方向,楚宁月很是熟悉,因为她曾去过数次,这里正是千丈峡谷。 只是如今的千丈峡谷,阴森死气已散,莫名妖兽已亡,常年死气萦绕之地,已经逐渐恢复寻常。 楚宁月着实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前往此处。 但却隐约猜测到,楚红潇追击之人前往千丈峡谷,恐怕并非巧合,而是有心为之。 偏偏自己的遁术相比楚红潇,只是略胜一筹,在她全速施展的情况之下,自己想要赶在她之前,抵达千丈峡谷,希望渺茫。 只希望,自己心中所想乃是多余,此刻也只能一边赶路,一边以神识锁定楚红潇.... 第2397章 拖延 凛风城南,千丈峡谷之上,原本阴森死气汇聚之地,如今随着谷底妖兽湮灭,已有复苏之相。 平原之内,原本深不见底的千道沟壑,如今也已弥平大半,唯有主干一道裂缝,仍旧时刻提醒此间之人,此地曾为何地。 随着一道流光划过,楚红潇身形显化而出,望着并不陌生的地点,其此刻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疑惑。 不过她却知道,对方耗损严重,已是受了重伤,而此人乃是此次事件唯一的突破口,自己既然已经全力出手,便没有理由让对方逃脱。 故而一路直追,为得便是将此人拿下。 可是刚才明明以神识锁定了对方,如今对方进入千丈峡谷之后,却失去了踪迹。 虽说原本的千丈峡谷之中,的确有隔绝神识的手段,但如今死气尽散,阵法已废,便不该有此等禁制才是。 “嗯?”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数团黑雾朝此蔓延而来,其中一道的气息,便与之前自己追击之人颇为相似。 楚红潇轻疑一声,眉头微皱,此刻无需言语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怕是那人的同伴。 “天宫有路,地府无门,你既然自己找死,那我便收下你的性命!” 黑雾之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先前落败而逃的黑衣人。但不知为何,他如今的气息,已比方才进入千丈峡谷之前,稳固了许多。 仿佛短短时间之内,便恢复了些许伤势。 看起来,此地并不是这些人的临时汇聚之地,而是他们的据点。但至少可以确定,之前的千丈峡谷之中,并没有这些人。 话音方落,正东正西东南三个方位,皆有一道幽光凝成的光柱,冲天而起,直至百丈之后,赫然化为一道大网,彼此相连。 顷刻之间,便将此地笼罩在内,凝成一道幽芒光牢,尽封楚红潇退路。 而楚红潇虽与楚宁月一般,皆不擅长阵法,但方才阵法彻底凝成之前,以她的速度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但她却没有选择离去,而是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此举虽然有些托大,但在她的判断之中,算算时间,楚宁月那一边应该已经快要解决。只要自己拖住这些人,待她前来会和,便可逆转此局。 “想要引君入瓮,还要看你们有没有收网的本事。” 楚红潇淡淡开口,周身剑气萦绕,没有率先出手,乃是采取守势。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眼下这些黑雾之中暗藏的人影,大多数气息皆在黑衣人之下。 但其中却有两人,气息仍在全盛的黑衣人之上。 在对手实力未知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并非明智之举。 却不知,那藏于黑雾之中的两道人影,皆是心思缜密之辈。仅通过楚红潇此时的攻守转变,便判断出些许信息,开口试探道: “转攻为守,证明你对我们有所忌惮。留下对敌,证明你有意拖延。却不知,自以为螳螂者,尚不知黄雀暗中窥视。” 黑雾之中的人影没有直接动手,同样也在向楚红潇传递一个信息,那便是彼此之间互有忌惮。 只要能拖延些许时间,楚红潇自是乐意与对方废话些许,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她倒不甚在意。 在她看来,只要自己与楚宁月联手,眼下之人皆不是威胁。若他们以为可以围点打援,那既是低估自己,亦是低估楚宁月。 而在此局之中,低估旁人者,会付出惨痛代价。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犹未可知。” 然而其话音刚落,九道黑雾之中,便有六道有所行动。那气息较弱的六道黑雾,此刻显然承担了马前卒的“重任”,率先出手。 但与之前的黑衣人不同,这六人出手之间,彼此之间似有无形气机相连,身形横挪之间,落在楚红潇周身六个不同方位。 周身黑雾涌动之下,似缔结了某种阵法,乃是以困为主。 楚红潇采取守势,固然固若金汤,乃是拖延之计的最佳选择。可是一旦采取守势,便也失去了先机,在对局之中,处于被动。 此刻刹那之间,先机已失,对方六人阵法已成。空中两人一组,黑雾之中幻化出三条巨大手臂,伴随百鬼夜行之声。 凄厉嚎叫之下,带起阵阵神识攻击,直奔楚红潇而去。三条巨大手臂随即而来,势要将眼前之人,碾于鼓掌之间。 神识波浪已至身前,楚红潇双眼微眯,口中冷哼一声,头顶一轮光晕一闪即逝。化出一道神识激荡,如水波一般朝四方扩散而去。 扩散瞬间,三条巨大手臂皆是微微一顿,百鬼夜行之声,戛然而止。 “哼。” 楚红潇作为分身之一,同样身负炼神诀功法,神识远超同阶。先前在风鸣院中,遭受上空神秘大阵压制,让她的对手造成了信息误判,低估了其神识之力。 此时眼见魔音攻击失效,六人微微一愣,但此时阵法已成,无所畏惧。三条巨大手臂,仍旧朝眼前目标锤击而去。 不过没了魔音乱神,这三条手臂,便只是幻化而出的蛮力,已失去原本功效。 “咔嚓...” 下一刻,手臂触及楚红潇周身十丈,便发出阵阵碎裂之声,在其周身萦绕的剑气洗礼之下,支离破碎。 便是破碎之间,重新凝成的黑雾,亦被剑气彻底搅碎,灰飞烟灭。 六人对望一眼,彼此心中有数,知晓来人护身剑气实力不俗,以普通手段难以突破。若是威力不足,根本无法造成威胁,便会被对方自行化解。 故而心念一动... “嗡...” 一阵嗡鸣之声,响彻四方,黑雾之中的六道人影,齐齐显化而出,凝成实体。各自脚下,皆有一道黑影蔓延而出,彼此勾连。 眼见对方再度凝阵,楚红潇这一次并未完全采取守势,其右手轻挥之间,一道金色剑光横斩而去,蔓延百丈,直朝其中一人攻去。 既是六人合力施展阵法,那么只要破其一,便可以点破面,以面破全。 可就在其剑光斩落之际,那始终没有出手的两名黑影,却是凌空一指,化出一道无形巨手,将空中金色剑光牢牢攥住。 “铿!!” 金色剑光看似朴实无华,攻击力却比护身剑气,只强不弱。 方才那六人联手施展的黑色巨手,在剑气面前不堪一击,可如今对方随意的凌空一指,却拦下了这一道剑光。 这让楚宁月立即判断出,眼下六人不过喽啰,此局关键仍在那两道黑影之上。只是不知他们两人为何只一击出手,便又停歇,仍旧作壁上观。 剑光失利,先机再失,六人身下黑影已完成阵法,一道由幽光组成的六芒星阵,赫然出现在楚红潇脚下,任其如何挪移,六芒星阵始终以其为中心。 “不好...” 方才两名黑影出手拦阻,让楚红潇心中疑惑,如今见阵法凝成,又能锁定自身遁术,立时明白自己又犯了轻敌之错。 自己未将六人放在眼内,却不想那两名黑影方才出手,皆是为了促成此阵。虽然这阵法还未发动,但却给楚红潇一种不详预感。 她知晓,此阵定然不俗。 但就在此时,其眼中却是灵光一闪。 因为她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朝此而来,心念一动之间,发动同源感应。面上神色,立时轻松了许多。 只要再过十息,两人便可会首。 第2398章 算计 千丈峡谷,风云涌动,巨大光幕笼罩此间,楚红潇已感知到楚宁月方位,得知再过十息便可功成,因此以守为主。 一者,自身采取守势,会让对方误判自身实力,黔驴技穷,继而甘愿留在此处,不会识破合围之计。 二者,眼下之人实力未明,贸然进攻胜算不足,与其单打独斗,不如与楚宁月会和之后,联手克敌。 只是眼下的六芒星阵,却让其心中升起一丝不详预感,知晓此阵不凡。 不过楚红潇对于自身实力,颇为自信,对此阵也只是危机预警,并无半分畏惧。 下一刻,六名黑衣人口中齐声低语,周身黑雾涌动,一团幽芒自六芒星阵中心,亦是楚红潇头顶浮现而出。 “五行聚五气...” 幽芒凝成瞬间,赤橙黄绿蓝,五道光华自上空降下,彼此链接,凝成一道巨大“川”字符箓。 符箓一现,此间立时天色一暗,狂风呼啸,雷鸣不止。 楚红潇立身此间,面色淡然,一身红衣猎猎生风,周身护体剑气蔓延而出,比之方才更强数成。 “五气借神通!” 就在此时,六人齐呼一声,巨大符箓立时幽光大作,其内似有万千丝线蔓延而出,如蛛丝一般,朝楚红潇缠绕而去。 后者巍然不动,心念一动,剑气加催,空中立时发出阵阵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溅。 这些丝线看似孱弱,实则坚韧无比,此时虽不能进,却也连绵不断,生生不息,质虽不足,却可以量取胜。 一息之间,护身剑气斩灭丝线之速,便已不及丝线再生之力,十丈真空逐渐缩短,已至周身一丈。 而这周身一丈,乃是楚红潇剑气最强之处,若非其主动施展秘法,化一身防御恢复之力为攻伐之气,修为未达紫府玄丹定不可破。 万千丝线,汇聚于此,却再难越雷池一步。 “嗯?” 可此时,楚红潇却轻疑一声,眉头微皱。因为这万千丝线,虽不能再进一步,可其上却有无尽牵引之力,如跗骨之蛆蔓延而来。 这些牵引之力,并非针对肉身,而是针对气机。自己的护身剑气,原本于一丈之内最为凝实,难以攻破,但此刻却有被牵引出二丈,分而蚀之的趋势。 而且这只是六人合击,余下三人才是真正的威胁,可这三人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望着此间。 又是时候围攻之时,一拥而上的效果,远不如保存一部分实力,按兵不动。 因为被围攻者若看不清这部分实力,便会心中存疑,不敢全力施为,让这场围攻变得不再单纯,而是身心齐攻。 “有守无攻,终究被动,况且你真以为自己守得住?” 先前被楚红潇追击之人,周身伤势似已恢复大半,此时不禁一逞口舌之快,既是对此地伏杀的自信,亦是宣判对手命运终途。 楚红潇正想开口,却见六芒星阵光华再起,六道人影此时重新化为六道黑雾,却是齐齐朝着空中巨大符箓汇聚而去。 这六人之力,似乎在阵法加持之下,合六为一,凝成一道虚影悬浮于半空之中。其周身气息发生逆转,比之那观察的三人,更要强上许多。 “合击阵法。” 楚红潇立时判断出对方举动,也知道自己方才采取完全守势,乃是错判之举。不过这错判,却需建立在正常对局之上。 自己如今的目标,并不是以一己之力攻克眼前之人,而是拖延时间,与同伴会和。 所以面对眼下之局,楚红潇心中古井无波,凝神应对后续之招。 空中虚影,缓缓抬起右手,凌空一握,一只漆黑手印凭空浮现,覆盖此片天空。 下一刻,万千丝线退散,不再围攻楚红潇,仿佛这些丝线存在的意义,只是障眼之法,转移注意而已。 如今虚影已然凝成,它们便可功成身退。 原来一开始,作壁上观的三人便是诱饵,让自己觉得重点在于他们三人,故而忽略关键的六人。 阵法符箓,同样是障眼法,为得便是吸引自己的注意,让这六人完成合击之术。 楚红潇虽认猜到这一可能,但此刻木已成舟,多说无益。面对天空巨掌,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完全采取守势,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掌威力十足。 心念一动,一柄足有百丈的金色巨剑,再度自其身后浮现而出,散下一片星光。星光所及之处,化为道道金色小剑,如千军列阵,蓄势待发。 楚红潇善攻而不善守,方才判断出这天空巨掌威力不俗,倘若完全守势,恐怕难以接下,所以需以剑诀对攻,削弱其力。 下一刻,那作壁上观的三人,齐齐抽身而退,似乎并非是忌惮楚红潇的剑诀,而是那天空之上的巨掌。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楚红潇更加确定,自己先前判断无误。面对眼下对手,问剑山海乃是最佳选择。 双方凝势之间,三息已过,天空之上阴云汇聚,电闪雷鸣,而天空之下,万剑蓄势,只听一命而发。 “不好...” 同一时间,距离此处只余五息功夫的楚宁月,清晰感知到此地动荡。以她的神识,已可看到此处情形。 面对空中的虚影,她虽没有什么经验可言,但却能通过楚红潇的出手,判断出对方实力非凡。 虽然她并不觉得,楚红潇会在这一击之下落败,但真正让她在意的,却还是那隐去身形的三人。 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是此刻若传音提醒楚红潇,却无疑会让其分心。 此刻自己唯一要做的,便是全力提速。 “嗡!!”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声起,天空巨掌赫然动作。可楚红潇预想之中,轰然降下的一幕并未出现,天空巨掌此时变掌成爪。 掌心之中,一股庞大吸力骤然涌现,金色巨剑自是不为所动,可地面之上凝成的无数小剑,此时却已轻颤不止。 已有少量剑气,不受自身控制,朝着掌心激射而去,却在冲天百丈过后,骤然斩断了与自己的联系,消散于无。 紧接着,楚红潇便是眉头一皱,因为她感觉到周身灵气,在这股庞大吸力之前,有了动摇之感。 体内元功飞速运转,抵御这股吸力,但直觉却告诉自己,不可再等。 于是心念一动,百丈金剑冲天而起,伴随万千小剑,如雨倒悬,逆流而上。 万千小剑速度奇快,但却如方才不受控制的剑气一般,触及巨掌黑雾,便有大半失去控制,消散于无。 好在这些小剑,不过是问剑山海伴生之物,本就不是楚红潇依仗所在,更无期望可言。 一柄金色巨剑,此时冲破云关,直袭巨掌掌心而去。 巨掌似有感应,变爪成拳,一拳轰出,黑色气浪于空中爆裂,朝四面八方不断蔓延。拳与剑,一时难解难分,不分上下。 “小心!” 就在此时,一声传音入耳,让楚红潇心头一紧。然而楚宁月此时距离千丈峡谷甚远,即便其神识高于同阶修士,传音也有些许延迟。 故而声出同时,变故已生,那方才隐去身形的三人,如鬼魅一般,倏然而至。 化为三道黑影,朝此疾掠而来,若非楚宁月密切观察此地,这三道黑影便与空中不断爆裂开来的黑色气浪一般无二,难以分辨。 面对突袭,楚红潇当机立断,没有正面交击,而是抽身闪躲。同时心中暗惊,看来对方真正杀招,并不在空中虚影,而是此方偷袭。 与这种心机深沉的对手交手,让其不禁生出一阵烦躁之感,自己仿佛陷入层层算计之中。 楚红潇遁术极快,可那三道黑影互相助力之下,最前一人的速度,却比她更快。只刹那之间,便已近身。 可让她意外的是,对方出手之间,并非施展术法,而是以肉身之力,直朝自己咽喉抓来。 这一击,对付寻常武者或许致命,但用来对付修士,便显得无力许多。 楚红潇不及多想,对方用意不明,她却不会留手。面对这一击,她已懒得闪躲,指尖一道剑芒迸射而出。 “噗嗤。” 一声落定,剑芒洞穿眼前黑影,而对方这一击,却只是打落了其一丝长发。 楚红潇之所以转守为攻,一是因为心中烦躁,二是因为感知到楚宁月至多四息便可赶到,自己有了出手的筹码。 却未想到自己这一击,便能解决其中一人,莫不是自己高看了对方? 可就在此时,一声传音,再度入耳,带着几分焦急: “快阻止他!” 第2399章 拖延 楚红潇实力不俗,但最大的缺点,便是容易错估形势,大意轻敌。 当日化敌为友之前,她若不是贸然施展秘法,转化一身防御恢复能力为纯粹攻击,也不会被祁如清镇压。 而如今,虽然没有施展此秘法,但状况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刚刚,楚宁月便发觉这黑雾之中的人影,周身气息有几分眼熟。直至方才对方出手,疾掠而来,甚至用以伤换命的打法,只为那一丝长发。 如此举动,绝非偶然,这让其想到了当日内城酒楼之中,遭遇的神秘老者。楚红潇曾经便在对方手中,吃了一次大亏。 经过提醒,楚红潇双目微凝,此时也是想起了当初的一幕。此时凝神看去,果然那被自己洞穿之人,如今身形疾退,将那一丝长发护得周全。 其余两人,一人前冲拦阻,而另一人手中则快速结印,于空中化出道道诡异符文。 “咒杀术!” 是了,那神秘老者当日,便是强取楚红潇一缕青丝,而后发动咒杀之术,虽相隔甚远,却能直接重创目标。 当日初见此招,楚红潇只以为对方要凝神施术,所以没有乘胜追击,给了对方施展咒杀的机会。 如今情景再现,相同的错误,她岂会犯第二次? 想要发动咒杀之术,需要刻画符咒许久,便是当日的神秘老者,也足足花费三息功夫。 而如今有了参考,眼前的三人的气息比对之下,单论任何一人,都比不上当日的神秘老者,所以他们发动咒杀的时间点,定然超出三息。 可三息之后,楚宁月固然能够赶到,却无法立即突破屏障。而即便眼前三人修为,不如当日神秘老者,可咒杀术的威力却不知会衰减到何种状况。 自己没有必要,也不愿用此事去赌,所以此刻只能靠自己压制对方,夺回那一丝长发,亦或者拖延足够的时间,与楚宁月会和。 然而,其虽转守为攻,可足下六芒星阵仍在。天空之上的虚影巨掌,原本与金色巨剑不分上下,如今巨剑失控,落了下乘。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巨剑湮灭,化作无数细微剑气散落此间,而巨掌却只是付出一指代价,继而轰然降落。 天空之上,似有无数锁链降下,封锁楚红潇身形,使得其周身压力陡增数倍。此时最缺的便是时间,可这阵法却能拖延其时间。 眼见施展咒杀术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楚红潇当机立断,眉心之间一道金色小剑图腾,显化而出。 “不可!” 楚宁月判断局势,赶忙传音楚红潇,在她看来,对方也许早有盘算,等的便是她施展此秘法,转守为攻的那一刻。 然而楚红潇之秘法一旦施展,便无法中途终止,此时一身防御恢复之力,已尽数化作摧破之力。 身形桎梏瞬间瓦解,彻底突破阵法控制,此刻其摧破之力,已入紫府玄丹境。 感受到其周身气息变化,楚宁月心下升起一丝担忧,但事已至此,纠结无用。只希望是自己多心,对方并无此层算计。 而自己距离千丈峡谷,只余最后五里路程。 “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楚红潇此时发动秘法,自是一往无前。身形速度,比之原来提升三倍不止,只一息之间,便已赶上了第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对于其爆发的速度,似乎并不意外。身形一阵扭曲之间,化为一面漆黑重盾,顷刻间扩大十余倍体积,阻挡此间天空。 楚红潇冷哼一声,眉心一道金芒迸射而出,随即指尖轻抬,朴实无华凌空一指。两道金芒合二为一,化为一道白光,落在巨盾之上。 “铿!!” 一声巨响响彻此间,一道气浪席卷八方,巨盾之后,黑衣人面色一变,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愕。似是在说,自己已有高估对方实力,可做出的准备仍旧不够。 金芒洞穿巨盾,贯穿黑衣人胸前气海,使得其一身气息,如洪水一般宣泄而出,身形迅速萎靡不振。 化为一道黑雾,朝着天边远遁而逃。 楚红潇此时目标,乃是发动咒杀之人,不会本末倒置,虽然看出自己一剑洞穿的,只是对方肉身,其实体如今即将逃脱。 但却也知晓,若分心去追,便正中对方下怀。毕竟对方刚刚可是以伤换杀,不惜硬接自己一指,也要夺下那一丝长发。 如此战斗,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此对手,心态亦不寻常。 眼见同伴肉身陨灭,其余两人毫无动容,先前一路逃窜至此之人,如今眼神坚决,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此时主动踏前一步,调用一身残存之力,再度幻化出三头怪蛇,朝眼前人影咆哮而出。 然而刚才秋风苑一战之中,能可抵消问剑山海一击的术法,如今面对这一道金色人影,却如梦幻泡影般脆弱。 三头怪蛇方才接触人影,便被直接洞穿,半分也未能阻挡。 “这..” 两名黑衣人之所以相继陨落,是因为这两人如今弃攻转守,而楚红潇如今摧破之力正强,已横跨一境,绝非两人可以力敌。 若是寻常对战,两人暂避锋芒,或许还能有机会反败为胜。但此刻,那最后幸存之人,却注定来不及完成手中术法。 一息,只差最后一息! 最后一名黑衣人,此时抬手,可这凌空一握尚未出手,心门要害之处,便已夺了一处空洞。 自己这咒杀之术,终究是功亏一篑,元神立时脱离肉身,可却因为是最后一人的缘故,对方没了牵制,再难脱逃。 一剑斩灭元神,楚红潇乘胜追击,朝剩余两人的元神攻去。咒杀术瓦解,其此刻已无后顾之忧,而楚宁月也已赶到峡谷之外,着手突破阵法。 眼下三人算计已然落空,咒杀术法已解,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可就在此时,那一丝长发,落入其手瞬间,却化为一片烟雾,消散于无。而其身后,六芒星阵之上,六人合一的虚影,竟逐渐凝实,化为一道人影。 人影初现,周身便有诡异符文涌动,抬手之间,对准楚红潇凌空一握。 “死!” 一丝长发,悬浮其上。 “嗤!” 一声落定,一道诡异符文,自楚红潇头顶浮现,下一刻,百骸俱碎,百脉皆废,腐朽之力应声而出。 其闷哼一声,身形接连倒退,每退一步,便有一道血箭破体而出,直至七步过后,一身红衣胜血,已分不清是血是红。 其周身秘法,如今正巧散去,但方才咒杀术发动之时,却是其秘法持续时间之内。 其将一身防御恢复之力,尽数转化为摧破,虽使摧破之力达到紫府玄丹层次,可肉身之力,却已与世俗凡人相差无多。 此时秘法已过,周身气息回流,虽护得住心脉,不至于当场殒命,可却也只能强撑不倒,再无一战之能。 “与那老者相比,你们...还是差了些。” 楚红潇轻声开口,面上挂起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之中,带着三分自嘲。 这一战似乎从一开始,便被对方算计,对方让自己将主要目标不断转移,掩盖最后的杀招。 虽然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瞒过自己的感知,悄然发动咒杀之术。但此刻却能确认,此局已至终途。 因为方才虚影凝实,化为人影之际,六芒星阵亦是最为薄弱之时。至多再需半息时间,楚宁月便可破阵而入。 只是自己想不通,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伏杀自己,那只能说情报不足。 感受到生命力迅速流逝,楚红潇面上神色未改,强忍百骸皆碎之痛,极力维系身形气息。她告诉自己尚不能死,至少此刻不行。 对方付出了如此代价,只为伏杀自己,自己未死,只差最后一步,对方便没有理由撤退。 这最后半息,必须.... “咔嚓!!” 一声镜面破碎之声响起,流光浮现,楚宁月成功突破阵法,比其预估快了半息。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抬手之间饱提真元,便要将自身灵气,注入楚红潇体内。因为她知晓,对方必定遭受了重创。 时机与盟友,在她眼中永远只会选择后者,不会为了所谓良机,便不顾朋友。 然而楚红潇却身形一闪,以仅剩的修为,挪移而出,躲过了这一手。同时微微一笑: “我反应及时,并无大碍,你快拿下此人,绝不能放过他。” 第2400章 思忖 楚宁月固然于察言观色之道上,颇为迟钝,但此刻亦能看出,楚红潇是在强撑,其状况绝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 她这样说,不过是想要自己专心应对来人,拿住这唯一线索。 先前的三道黑影,无论是其中任何一人,都无法与先前的神秘老者相比。可是如今这天空之上的人影,气息却要强于神秘老者。 当日神秘老者发动咒杀之术时,楚红潇并未施展秘法都已重伤濒死,如今被此人拿准时机,在其转化防御力为攻击之时发动.... 伤势定然只重不轻。 可正当其欲再度靠近楚红潇时,天空之上浮现而出的人影,面上出现一丝疑惑,似乎对楚红潇没有当场殒命,感到奇怪。 当即凌空一掌,再度出手。 他对自身实力把控十分自信,知道对方承受咒杀之术,定然重伤。而咒杀术所攻之处,便是一人周身百骸诸脉。 所以此时要杀此女,摧破之法不如.... 天空巨掌再现,庞大吸力蔓延而出,楚红潇原本面对此招,便需调转元功抵挡。以其如今状态,根本难以抵御分毫。 体内真元,便如洪水决堤一般,宣泄而出。她所受伤势足够致命,如今之所以还有一息尚存,全然是因为真元护心。 所以此时被吸夺的,并非单纯真元,而是性命。 奈何方才强撑施展遁术,挪移开一段距离已是极限,如今面对这一掌,她已无反抗之力。只希望对方彻底识破自己的状态之前,楚宁月能可功成。 然而... 一道流光划过,楚红潇只觉周身压力一轻,便见一道人影已挡在身前,纳入方圆十丈火焰气罩之中。 “糊涂...” 眼见楚宁月采取守势,施展真阳离火罩,楚红潇心中暗叹一声。 但此刻其真元离体,说话已成了奢望,只得望着眼前之人背影,希望她不要做徒劳之事。 同时亦在心中暗想,莫不是对方当日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还不知道,自己除非被她所杀,或是自行了断,身死便不是终点,会如那紫衣女子一般,重塑肉身,重临此间。 可楚红潇如何知道,在楚宁月看来,她已是自己的朋友,即便这位朋友如何体质特殊,她也不会坐视对方死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 更何况,重塑肉身,借体重生之事,太过诡异。她并不相信此事之中,能可毫无代价,所以不敢,也不愿用朋友的性命尝试。 然而此刻其虽无愧于心,但对于大局而言,却是落了下风。 真阳离火罩乃是防御反击之术,能可转化对手攻击,提纯真阳离火。应对这漫天吸力,可谓对症下药,不受分毫影响。 但施展此术之时,其也无法分神攻击,乃是将自身立于被动境地。如若天空之上的人影,此时转身便逃,她定然追之不及。 更何况,她此刻根本不想追击对方,一心只在楚红潇。 然而不知是祸是福,天空之上的人影,果真如楚红潇所料一般,今日付出如此代价,若不能将人镇杀,定不会轻易离去。 加之他似乎看出了楚宁月,对于此女极为在意,而达到自己如今的层次,交手之间最忌讳的便是分心。 他此刻,反倒希望方才的红衣女子,能在咒杀术之下,多活片刻。如此一来,自己便有机会,将此刻的来人,一并解决。 眼见对方施展防御术法,化解了自己的吸夺之力,僵持之下毫无收益,黑衣人心念急转,手中术法一变。 他似乎对于真阳离火罩并不陌生,没有采取强攻之法,而是转手布阵。 无数诡异阵纹,再次出现,以楚宁月如今方位为中心,开始刻画六芒星阵。他笃定对方如今难以动弹,虽能守得密不通风,却也注定为阵法所困。 楚宁月眉头微皱,方才她以神识观战,看得仔细,这六芒星阵一旦凝成,便会影响灵气运转,削弱自身实力。 此刻没有重蹈覆辙,当机立断,真阳离火罩自行解除,九道金芒迸射而出的同时,一把抓起楚红潇,抽身便退。 天空之上,不断降下诡异符文,紧追不舍,但这符文增长的速度,却稍逊于楚宁月遁术一筹。 更何况,此阵若想刻画完成,需目标持续不动,阵纹完成合围。如今楚宁月身形腾挪之间,对方根本无法完成此阵。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一团黑雾萦绕而出,与九道金芒对撞,将后者消弭无形。但手中阵法,也就此停歇,不再刻画。 楚宁月此刻心思,并不是与此人全力一战,而是想要先行离开此处,救楚红潇性命。 可随即其便发现,黑衣人所施身法的速度,丝毫不逊色自己,甚至还略胜一筹。 “你,逃不掉。” 黑衣人沉声开口,声音回荡此间,似凝成道道无形气浪,冲击两人识海。 不过好在楚红潇只是肉身重创,神识却完好无损,否则在此声浪攻击之下,怕是已经身死当场了。 百丈、五十丈、十丈... 方才临阵变招换来的优势,如今已荡然无存,楚宁月判断出自身遁速,无法脱离此处。既然无法离开,那就只有反击一途。 前冲远遁的身形,骤然一顿,回身之间,一道金芒横斩而出。 金芒未至,地面之上无数水气冲天而起,使得此间温度骤降。楚宁月方才遁走之时,心中便已有备案,如今悬浮于空,正是在一道河流之上。 金水相生。 水气冲天化雾,凝结无数冰晶,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顿,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疑惑。此人乃是六人施展合击阵法,化一的虚影,并非实体。 因此虽有思考能力,但若六人心意不一,却会出现在短暂迟滞。 这一点,楚宁月如今已然确定,就在其身形迟滞的瞬间,冰晶如雨一般,朝其倾泻而去,立时将此片天空凝为一片冻土。 而那一道金芒,亦在此时斩至。 九江横断。 楚宁月入此界之前,原本也如楚红潇一般,与人交手之时,往往专心斗法,无心设计布局。 但入此界之后,结识祁如清,后又有白离山苏醒,耳濡目染之下,便沾染了这些习惯。出手之时,已不再是单纯斗法,而是有了几分算计。 她当然清楚,单凭此术难以斩除对方,如今不过是凭借这一招,暂时拖延对方脚步,换取北上的时间。 是了,在楚宁月的判断之中,这些人对于凛风城,定然有所顾忌。否则凭他们的实力,直接在风鸣院中,强行动手便是,为何要虚以委蛇? 虽不知他们在忌惮什么,但如今一路北上,乃是最佳的选择。即便到了凛风城上,自己错误预估,对方仍旧紧追不舍。 自己再行出手,也是未晚。 更何况,凛风城看似平庸,实则卧虎藏龙,盘根错节。眼下这伙人擅长符箓阵法,所用更是咒杀之术,显然与古修并非同一路人。 自己将此人引至凛风城,或是出于忌惮,或是出于自保,必会有其他人加入战局,增添变数。 再不济,还有穆清远与白衣两名战力,只需护得楚红潇安危片刻,自己便可腾出手全力应战。 否则分心之下,自己只能步楚红潇红尘。 第2401章 困境 心下既定,楚宁月便无心再战,带上楚红潇便朝北而行。 但她知晓身后追兵之速,并不弱于自己,甚至略强于自身,因此必须做好随时被追上的准备。 而这种被追击的感觉已算得上是久违,上一次还是刚入南域,修为全失的时候。 这让其不禁想起,自己的修为似乎已在转脉中期停滞过久,莫说是有所突破,便是入此界之前的水准,也还未恢复。 只可惜,此界之中灵气断绝,若不是祁如清施展的特殊阵法,恢复到如今修为,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如今祁如清身死,此阵更是再无线索..... “轰!!” 一声惊雷乍响,天空之上阴云汇聚,随即暴雨倾盆,这场雨来得颇为巧合。 一息过后,一道人影伴随劲风,呼啸而来,快过一道流光,使得前方百丈黑雾萦绕,封锁半空。 眼见前路被阻,楚宁月无心交手,此刻当机立断,身形骤然落地,改御空为疾步。 如此一来,身法虽受地形所制,速度会有些许减弱,但地形之变,影响的却非自己一方。 追击者似乎没有想到,楚宁月会选择自降速度,其只余空中布阵,倒是忽略了下方。眼见楚宁月窜入山林之中,凌空按出一掌。 “砰!” 一掌落下,一道百丈掌印浮现而出,直奔楚宁月所在轰去。对方既不愿御空,那自己便要摧山破岳,逼其御空。 下一瞬,掌印落地,立时地裂三分乱石横飞,一座山丘难堪其力,大有坍塌之相。 可怜此山之中,尚有此界低阶武者路过,皆遭了无妄之灾,还以为是天生异象,降下天罚。 残阳宫虽非邪道,但也从不自诩正道宗门,楚宁月身为残阳宫长老,亦是如此。 眼下世俗之人遭遇无妄之灾,她并不会迎难而上,转头与对方一决生死,降低其为祸之力。 因为不计代价的行善,虽能造福些许,却是对身边之人的残忍。 一人难守,何以天下? 追击者一掌轰下,原以为可逼得对方重新御空,落入提前布设的阵法之中。 可是却未想到,楚宁月遁光虽起,却未御空而起,而是在乱石成雨之中,不断穿梭,行云流水,丝毫不受影响。 见对方一味逃窜,其心中更是确定,对方实力不足,自己选择留下斩草除根,乃是正确之选。 先前的担心,此刻实属多余,眼下之人,不足为道。 乱石散尽,楚宁月继续北上,身形未受丝毫拦阻,此刻心中却是升起一丝不安。因为一切太过顺利,身后追击之人,亦没了动静。 “放弃了?” 不会,自己若是追击者,要么第一时间便会离去,要么便会一追到底,除非是受到了外界因素的干扰。 但此地除了自己与他之外,便是些许过路的此界武者,这些人的品级大多是七八品之间,在其面前犹如蝼蚁,断不会有所影响。 那么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绸缪。 是了,虽然不知对方在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一定在施展某种自己未知的手段,绝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楚宁月并未贸然提速,放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与防范,而是随时留意周身变化。 然而... 三息已过,无事发生。 此时距离凛风城,只剩下一半路程,而追击者却像是放弃了一般,仍旧待在原地,毫无动作。 他的速度只是略强于楚宁月,并非是凌驾于其上,三息遁法拉开的距离,已不是他施展什么秘法,便能够逾越的。 然而此时越是平静,楚宁月心中便越是不安,强大的对手并不值得畏惧,未知才最是忌惮。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又是三息安然渡过,凛风城已近在眼前,如今距离其不过二十余里,以自己的遁术,三息可到。 而身后追击者,已然超出神识感应范围,消失在视野之内。 可就在此时,一股陌生且极具威胁的气息,却骤然出现在凛风城方向。 “嗯?” 一声轻疑,楚宁月身形骤然而止,前方空间立时有一道赤芒一闪而过。这一道赤芒,好似一束黑暗之中的光明,将前方空间短暂照亮。 危险...极度危险。 这是楚宁月的直觉预警。 前方明明空无一物,明明凛风城已在视野之中,可是刚刚那忽然出现的气息,还有那一道赤芒皆作不得假。 直觉告诉自己,绝不能撞上那赤芒映射之处。 就在此时,赤芒再次闪现而出,而这一次照亮的,却是全貌。 凛风城外二十里,地面之上不知何时,已有一道血色光幕升腾而起,横亘百里。好似一道镜面一般,将此间彻底切割。 凛风城南,虽然人流微弱,但平日里也还是有车马穿行。但今日,却是寂静无声。 整座南门如同死城一般,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活物。 凛风城内盘根错杂,多方势力混肴于此,更有神秘古修,以及古修猎人所在,断不会在短短十息之内,便被人为屠戮殆尽。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那镜面之后的空间,已不再是凛风南城。 阵法... 是了,在楚宁月的判断之中,眼前的血色镜面,乃是此阵的阵壁,而眼前的血色空间,则是一座地相层次的大阵。 如若自己贸然前往,踏入的绝计不会是原本的归途,可若想要绕路而行,却需要绕行百里,且不知前路为何。 而下一刻,其果然感知到,自南而来的追击者再度浮现,正朝此而来,至多五息便会赶到。 要么自己入阵,五息之内破阵而出,要么便找一处暂且安置楚红潇,而后转身,与此人一决生死。 要么,绕路百里,择一而行。 然而,怀中楚红潇的气息,此刻在不断衰弱,其伤势已然到了恶化的程度。自己固然能够再行百里,但她怕是无法坚持。 更何况,眼前未知之敌,能够在数息之内布设出如此层次的阵法,便有可能在百里之外,再设新伏。 便是绕路百里,也未必能够解眼下之难。 论实力,与身后之人交战,若无外力分心,楚宁月自认有五成以上胜算。但想要速胜,这个把握便要大打折扣。 即便能胜,也需要付出时间代价,还是那句话,自己能等,但楚红潇等不了。 可若论五息破阵...自己对于阵法一窍不通,可以说是一成把握也没有。 不过她没有,却不代表他们没有... “眼下情况危机,你可否助我?” 楚宁月极少向人求助,尤其是向白离山。因为对方很爱多管闲事,自从他苏醒之后,若遇到不解难题,往往会主动出手。 可是其自此界苏醒之后,行事作风便有略微改变,且在上一次地宫之行后,他便再无声息。许是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让其至今不肯出声。 “放弃此女,你无需我助。” 终于,久违的声音自脑海之中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虚弱,好似是刚自睡梦之中苏醒。但他的话,对于楚宁月而言,却是冰冷无情。 “不可能。” 楚宁月的回答斩钉截铁,若她不顾楚红潇死活,根本不必一路逃窜,甚至不必去千丈峡谷。她既出现在此,便没有抛弃楚红潇,独自离开的可能。 第2402章 选择 “此女伤势太重,不过强撑一口气而已,即便破阵而出,世间除我之外,也无人可以救她。” 白离山的言语,颇为冷漠,但对于楚宁月,却算是诚实如旧。 而他这话,若是放在寻常之时,楚宁月或许会真的听出其本意。但此刻,楚宁月心系旁人,注定只能曲解,认为对方是在“要价”。 “你想如何?” 然而下一刻,白离山沉声开口,同样是斩钉截铁: “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救她。” “你..” 楚宁月闻言语塞,前一刻还是斗志满满,这一刻她却是真的感觉到有些无力。因为从一开始,她便知道楚红潇所受的伤势,比起上次只重不轻。 而上一次楚红潇能够得救,全然是因为白离山,以祁如清肉身再一次施展了那神秘法阵,以方圆十里一切活物生机为代价。 包括祁如清的肉身。 虽然楚宁月不通阵道,但她却通术理,知晓越是强大的术法,便越有限制,以同等境界,无法随意施展。 术法如此,阵法应当也是如此,所以这神秘法阵定然存在某种限制,无法轻易施展。 而开启此阵,绝不像是白离山说得那般随心所欲,也绝不只是让祁如清肉身衰老那么简单。 也许,这便是白离山不愿出手的理由。 “我不救她,只是因为她无需我救。” 不知是心念感应,还是白离山猜到了其心中所想,此时率先开口。见楚宁月默不作声,没有开口,便趁热打铁道: “你应该清楚,此女身死并非终点,况且此女如今百骸尽碎,百脉皆废,活在世上每一分每一秒,皆是煎熬。 于她而言,死,才是解脱。 所以我说她无需所救,只要她身死,自会重塑肉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是了,这一点早前楚红潇便暗示过自己,此刻对于她来说,顺其自然或许真是最佳的选择,亦是最无奈的选择。 如果白离山不肯出手,仅凭白衣,断然无法救回楚红潇,这个事实虽然残酷,但被白离山如此提醒,倒也算是揭开了最后的一层迷雾。 “现在,你该做出选择。” 白离山再度出声,这说话的模式,有些似曾相识。他已太久没有说出这句话,没有让楚宁月做出选择。 是了,无论如何选择,楚红潇生存的希望皆是渺茫,因为唯一能救她的,只有那神秘法阵,而神秘法阵当今世上只有白离山会用。 他既然已经拒绝,那便再无转圜可能。 对于眼下的自己而言,的确该做出抉择... 但... 世间之事千万,若因结果可以预知,便放弃努力,放弃探索,那这世上便再无意外,亦无奇迹与探索。 虽前路或可定,后世或谓之一意孤行,可对于当事者来说,求得却是此刻无愧于心。 更何况,顺则凡,逆则仙,修士之途始于此道。 “我想要破阵,可否助我?” 楚宁月沉声开口,一如先前决断,并无不同。 而白离山这一次,没有再行阻止,仿佛他要的,只是楚宁月一个抉择。 心念一动之间,便于识海之中,展现出一幅画面,传于楚宁月。 “这阵法看似凶险,实则拔苗助长,远不及地相层次。若非布阵者自作聪明以身合阵,根本难以维系,你依我所言破其阵眼,让他知道死字如何。” 白离山从前出手,皆是直接借楚宁月肉身行事,可这一次,却只是传授其方法,而非自行施展,大为异样。 楚宁月虽有察觉,但此刻不容细想,便将此点暗自记下,而后依照对方所指之处而行。 身后追击之人,距离此处尚余三息,而楚宁月赶到所指之处,不过用了半息功夫。 眼下所在,乃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小溪,若非白离山指路,寻常阵师怕是也难以想到,这座阵法的阵眼,竟会落在此处。 而楚宁月方才,并非是直奔此处而来,因为她记得白离山说过,布阵者以身合阵,所以对于阵法阵眼这等关键之处定有关注。 其此行乃是佯装绕路,忽然至此,打得便是猝不及防。 此地有山有水,施展九江横断可得金水相生,威力倍增。此时楚宁月右掌轻挥,一片金光骤然而出,似化一轮明月横斩而去。 溪水立时翻涌而起,化为三道龙卷,凝于金光之中。 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道钻头,直朝阵眼所在而去。布阵之人有所感应,原本隐匿的阵法光幕骤然显现,此时赤芒急速朝此汇聚而来。 然而阵眼所在,乃是阵法最为薄弱之处,却并非阵法核心,更加不能暴露。所以布阵者只是在此简单布防,如今调转阵力来援,却为时已晚。 “咔嚓...” 金光刚刚触及阵法光幕,后者便发出一阵脆响,应声而破,阵眼随即遭遇灭顶之灾,整座大阵在阵阵轰鸣之中坍塌。 而先前出现在感知之中的危险气息,此刻已再度浮现,正如白离山所言一般,此人的气息,比之刚刚十不存一。 显然是阵法溃散,对他造成了严重反噬。 若是白离山出手,此刻免不了斩杀此人,但眼下是楚宁月主事,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去追击此人。 阵法破碎瞬间,她便已带着楚红潇,朝凛风城而去。 而与此同时,眼见阵法破碎,那追击者身影戛然而止,浮现在阵法之外,凝望楚宁月,目光怨毒。 但在半息过后,却还是放弃了追击,果真如楚宁月所料一般,他对于凛风城中势力有所忌惮,不敢在其范围之内,贸然现身。 身形于半空缓缓消散,化为六道人影,四散而走。 “多谢。” 眼见阵法已破,追击之人已退,楚宁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她极少对白离山道谢,正如她极少主动向后者求助。 但白离山此刻,却又没了回应,似是提前一步,防止她再行开口,要其出手救楚红潇。 楚宁月上一次要其出手救人,是因为她并不清楚,白离山施展神秘法阵,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而在那之后,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自己却多少能够感知到其变化。猜测到,施展那法阵,对于他来说存在某种代价。 既如此,自己便没有理由为了救一人,而伤害一人,尤其是两人对于自己而言,皆是朋友。 所以在白离山提出,不会出手相救之后,楚宁月便绝了此想,即便他此刻没有默不作声,楚宁月也不会再提此事。 见对方没有回应,楚宁月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转身朝着风鸣院方向而去。 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白衣。 作为祁如清的分身,他即便不会施展神秘法阵,也会知晓一些相关信息。比如那法阵的低阶版本,或许不能让楚红潇痊愈,却能压制其伤势。 若是如此,或许可行。 心念至此,楚宁月重燃斗志,但她却从未想过,自己做这些之前... 自己的确是想救一人性命,不想坐视一人就此身陨。 可是行此事前... 是否该问过楚红潇。 第2403章 玉殒 天空之上,暴雨稍歇,阴云仍在,满是压抑之感。楚宁月以遁术疾行,直奔四院驻地而去,此刻楚红潇若有一线生机,则必系于白衣。 半息过后,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现身四院驻地之内,却忽觉胸前一紧,此时低头看去,却看见一只手,苍白无力。 “放心,我会救你。” 这只手的主人,自是楚红潇,她先前遭遇伏击,便已是奄奄一息,全然是凭借毅力强撑着一口气。 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存活,那追击者便不会放弃,楚宁月便有机会将其拿下,顺藤摸瓜找出线索。 可是她没有想到,楚宁月竟会不战而走... 如今两人已经重回凛风城,那追击者也已下落不明,心中的执念已散,这一口气便也开始宣泄。 此时的她,已然到了极限,却因为百骸尽碎,神识锁关,此时说不出半个字来。若非神识尚在,此刻早已是一命呜呼,却也无法传音。 “咳...” 一声轻咳,一口血沫喷洒而出,楚红潇用力抓紧楚宁月,似乎在试图传递什么信息。 其实正如白离山所言一般,她很清楚自己不会真的身死,只要不是死于自戕,或是楚宁月之手。 而如今伤势,已然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此刻苟活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然而... “我一定会救你。” 楚宁月却以为对方抓紧自己,是在求生,而非求死。此刻沉声开口,脚步更快,但这句话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因为唯一可以有十成把握救回楚红潇之人,如今已拒绝出手,今日眼前之人香消玉殒,怕是已成定局。 .... “嗯?” 水榭院落之中,白衣轻疑一声,因为他感知到了楚宁月的气息,但却微弱至极。 未及其细想,便看到了两人现身,这才发现自己捕捉到的气息并非是楚宁月,而是其怀中的红衣女子。 白衣神识受损,思维判断能力不足常人,此刻浑然不知,为何两人气息如此相似,陷入短暂沉思之内。 “她受了很重的伤,你可有办法救她?” 楚宁月轻声开口,却并非是出于礼貌,而是她此刻并无底气。那神秘阵法,白离山借助旁人肉身施展之时会付出代价,祁如清自行施展之时,亦是如此。 所以白衣作为祁如清的分身,即便他懂得此阵,施展起来,也一定存在代价。 只不过是因为白衣此人,立场不明,神出鬼没,与自己也并无交集,算不得盟友。所以权衡之下,楚宁月便开了这次口。 她也愿意付出筹码,与对方交换出手。 “这...” 白衣闻言,自沉思之中恢复过来,望向楚红潇的同时,将手搭在对方脉门之上。 然而还未诊脉,楚红潇嘴角便已有血线不断流下,此时伤势再度恶化,脏腑皆伤,无可转圜。 “杀了我。” 终于,楚红潇撑到此处,用尽余力,向白衣传音此句。 因为她清楚,白衣也是旁人分身,与自己乃是相同的存在,他应该知道此刻如何做,才能真正帮到自己。 至于楚宁月,她则是理解对方,不愿坐视自己身死,所以不怪对方极力挽留。更何况,分身的确可以重塑肉身,重临此间,却也不是毫无代价。 况且分身心性,虽较本体会有所改变,但也只是无限激化心性之中的某一部分,本质仍是本体范畴。 所以既是人,便有求生本能,不会一心求死,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使用此种方式。 “你..确定要我救她?” 白衣此时,凝望楚宁月,开口之时语速仍旧缓慢,但却带着一丝认真。 “你有办法?” 楚宁月闻言,喜出望外,她本以为对方束手无策,却想不到会如此回应自己。于是重燃希望,接着开口道: “只要你能救她,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嗯。” 白衣只以一字回应,而后轻抬右手,朝楚红潇丹田方位而去,周身浩然之气涌动,化为一股气浪爆发而出。 “砰..” 气浪突发,楚宁月并无防备,加之她此刻认为白衣是在施救,一切所做皆有必要,所以她没有抵挡,被气浪震退数丈。 可下一刻,她却见白衣目光一转,悬于楚红潇丹田之上的一掌,猛然落下。 “噗!” 一口鲜血,伴随骨断筋折之声骤然响起,带出的却不止是血液,还有楚红潇最后的生机。 “你!” 眼见白衣暴起出手,楚宁月一字出口的同时,心中则是万分不解,似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可其正欲出手,却见白衣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余丈外,淡淡开口吐出一句.. “我在救她。” 四字入耳,楚宁月手中术法为之一顿,此时看向眼前之人,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楚红潇,则在方才白衣落掌之间,生机尽丧,香消玉殒。 假象,这一定是假象,楚宁月如此告知自己,不愿相信是自己将她送入了虎口之内。此时望着白衣,只希望对方告诉自己,这是他独门秘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岂料白衣四字出口,便再没了解释,不是他惜字如金,而是以他如今残识,无法解释出详细内容。 他只知道,是楚红潇求自己出手,而自己满足了她最后的要求。同样知晓,自己的确是杀了她,但也是救她。 否则她伤势爆发之前,一旦楚宁月忍不住出手,渡入灵气,到时命丧她手,怕才是真的会陨灭此间。 “我在救她。” 白衣仍旧只是这四字,但却能够感觉得到,楚宁月此时的心境起伏。直觉告诉自己,此地不宜久留,应该速速离去。 于是心念一动,脚下八卦图腾再起,以传送阵法,消失在了原地。 ... 沉默,死寂,原本白衣未走,楚宁月心中还有一丝期望。可此刻见对方出手伤人之后,直接施展阵法离去,心防立即瓦解。 此刻的她,已无力去想白衣所说言语背后的意义,她只以为是自己将楚红潇送上了绝路。 此时抱起已然断气的楚红潇,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院落之中,多出了两道人影,乃是闻讯而来。 一人身着青色长裙,手持长剑,面带几分狐疑,此时前方开路。在看到楚宁月,或者说是她眼中的东方云火之后,微微一顿。 楼牧遥看着对方怀中,已然气绝的红衣女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情亦是十分复杂。 这女子她们并不陌生,甚至不久之前还曾有过交集。虽然不知她与东方云火是何关系,但却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如今这女子死于此地,对于东方云火来说,应该是重大打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许真该做些什么,可是此刻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请节哀。” 身后,另一名宫装女子轻声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惋惜。此时亦是主动走向楚宁月,望向楚红潇,眉头微皱。 因为她看得出,楚红潇伤势之重,实属生平仅见。她见过许多可怖的外伤,但内伤至此的,却只有眼前之人。 楚宁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侧目,望向一旁的楼玉衡,不清楚此女为何会来此。 但接下来,两人却陷入了沉默,因为楼玉衡看得出来,此女之死,对于东方云火来说打击颇大,寻常言语无法宽慰。 然而...数息之后,口出惊人。 “这位姑娘走得并不甘心。” 第2404章 目标 楼玉衡开口说出的第二句话,可谓是火上浇油,让一旁的楼牧遥微微一愣,不知道阿姐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虽然刺耳,但却有用。 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反应的楚宁月,终是因为这一句话,主动出声。 “你知道什么?” 楚宁月的这句话,本意并非是字面意思,而是想要告诉对方,你什么都不知道,便不要胡乱开口。 她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判断楼玉衡为何来此,她是听到了谁的风声,又对此事了解多少。 因此开口之时,语气冰冷。 “阿姐她...” 一旁的楼牧遥见情形不对,赶忙上前,但因为她对东方云火存在滤镜,加上她也的确觉得阿姐方才的话有些过分,所以这一次没有无脑回护。 但楼玉衡见状,却是将她拦了下来,没有让她继续开口。 然而两女对望一眼,楼玉衡再度出声。 本以为她是为方才的话道歉,却没有想到,一向知书达理的阿姐,今日会如此反常。 “这位姑娘尚有心愿未了。”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既是询问,也是警告。 若说方才那一句话,乃是楼玉衡的无心之失,那么这第二句,便很难让楚宁月释怀。 楼玉衡轻轻拉住身旁楼牧遥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开口,而后继续说道: “我虽不知这位姑娘因何而死,但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死,徒劳无功。” 是了,对于此刻的楚宁月来说,普通的安慰毫无意义,她需要的乃是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楼玉衡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给出了这个目标。 只是无人知晓,楼玉衡说出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全凭推断。而是她身负书山秘法,忘渊之术,极善观心。 即便是刚死之人,她也能通过对方的神色,以及残存的五气,看出些许常人无法得知之事。 但书山秘法不是通灵招魂之术,具体是什么内容,她无从得知。不过用来开导眼前之人,却已足够。 果然,楚宁月主动开口: “继续说。” 见自己的言语有效,楼玉衡再度开口,但这接下来的内容,便是全凭经验推断,一言概之,并非是因为身负忘渊之术。 “这位姑娘身负重伤,却强撑至此,心中定有执念。真凶是谁?她是因何事被卷入杀局?对方又是如何制造出杀机? 只有清楚这些,方才不会让这位姑娘的死徒劳无功。” 楼玉衡虽有心开导,并为对方设下一个足够转移注意力的目标,但她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 所以她只说不让楚红潇的死,徒劳无功,却没有说什么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两句话意思相近,但听上去却相差颇多。 因为一者实际,而另一者冠冕堂皇。 “....” 楚宁月闻言,陷入沉默,这些道理她其实应该清楚,无需他人去说。可是方才,却因为楚红潇暂时的离去,心境动荡不安。 陷入了思维困境之中。 是了,楚红潇并非真正身死,她还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更何况此刻自己该做的,并不是因为她的死陷入困境,止步不前,而是应该发奋图强。只有找到真正元凶,调查清楚背后相关之事,方才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那些追击者并非古修,亦非修士,究竟是什么修行体系,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风鸣院? 他们伏杀楚红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心排布?那追击者的目标,似乎并不只有楚红潇,他还想要杀了自己。 可是耗费代价杀了自己两人,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关系到什么? 等待自己去调查的,还有太多。 “多谢。” 楚宁月两字出口,此时放开了楚红潇,起身之间,便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看得其余两人,微微一愣。 楼玉衡虽知道,自己的开导会生效,却没有想到会生效得如此之快。而对方离开得又如此迅速,竟然对这位姑娘的尸身放任不管。 这,倒是有些始料未及了。 “阿姐..接下来怎么办?” 楼牧遥的心思,便比较单纯,因为她的信条之中充斥着一句,遇事不决问阿姐,所以她不会遇事不决。 “先将这位姑娘安葬吧。” 楼玉衡轻声开口,望着楚宁月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而一旁的楼牧遥,望着眼前的尸身,则是眉头微皱... ... 楚宁月离开水榭,直奔秋风苑而去,因为他想到,司徒奇如今还在暗道之内。而后者,无疑是此事余下唯一的线索。 楚红潇之所以身死,便是因为当初她留下与神秘人对战,让自己进入地宫解救司徒奇。而后追逐那神秘人,被其引至千丈峡谷,继而伏杀。 而以那神秘人的实力,想要解决司徒奇,不过弹指之间,根本不必耗费什么心力。所以神秘人的目标,一定不是杀了司徒奇。 那么无论是所谓的尸傀,还是那神秘人本人,追杀司徒奇应该都是一场假象。或许是为了吸引注意,又或者是为了引出什么。 总之这场追杀,绝不是以司徒奇身死为目的。 而眼下那群神秘人已经不见下落,找寻他们犹如大海捞针,眼下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司徒奇和风鸣院。 看似平平无奇的风鸣院中,定然存在某种隐秘,足够吸引多方势力,汇聚于此。 而这隐秘,未必只有一项。 如今的秋风苑,早已被夷为平地,而距离一切发生,如今也不过是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 然秋风苑虽在外院,而外院之人早已被迁移至内院,乃是空无一人。可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内院不可能毫无察觉。 这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足够他们做出反应。 如今的秋风苑旧址之上,已满是内院之人,将此围得水泄不通。加之此地早已被夷为平地,显得空旷无比。 楚宁月固然遁术不俗,但她终究施展的只是敛息之术,只是降低存在感,无法真正达到与隐身符箓相同的效果。 所以在这种空旷之地上,她最多只能混入人群,却无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进入暗道。 她此时的确是想要调查真相,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她知晓以自己如今东方云火的身份,是不该贸然出现在此的。 此时如若暴露,日后调查起来,便更加被动,所以不能一时之快。 “方才弟子只听到一声巨响,而后便感觉地动山摇,查看之下此地已是这般模样。” 人群围拢的中央地带,乃是一片十丈方圆的空白之地,只有寥寥数人。 其中便包括了董博士、易莫名以及其他三位博士,还有柳瘟以及其他三名弟子。 秋风苑虽已化为平地,但暗道入口处的旧屋废墟仍在,先前他们已经遣人调查,却不幸触发了机关,好在退出及时,只是受了重伤,并未身死。 而后,巡逻弟子便层层上报,这里的人越聚越多。 像是这句话,这名弟子今日便已经说了七次,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也非说不可。 因为如今学丞遇刺,昏迷不醒,风鸣院最高掌权者便是八博士。如今除了司徒博士下落不明之外,其余博士尽皆在场。 自己已经不必,也没有更高之人可以汇报。 “这天灾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啊。” 董博士从未见过修士,而一生之中见过最高层次的武者交手,也就是四品中境。所以在他看来,眼下秋风苑被夷为平地,绝不可能是人为。 加上他并不希望,如今弟子人心惶惶,所以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只能将此事归结于天灾。 而一旁的易莫名,因为与夜三相识,接触到了古修层次,所以对此事另有看法,但他没有开口,仍旧是平日里那一副墙头草的模样。 从不会主动说出看法。 一众弟子,一片喧哗过后,注意力皆放在了那一条暗道之上,对于此地的变故,暂且归结于天灾,而非人为。 因为人一旦接触到未知,且轻易间可以威胁到生死的存在,第一感觉并不是敬畏,而是恐慌。 所以即便有弟子对今日之事存疑,也不该当众说出。 而此时,见五位博士目光朝自己看来,柳瘟无奈之下,只得开口。毕竟若是说风鸣院之中谁对秋风苑了若指掌,那只能是自己。 因为秋风苑荒废多年,而自己在此居住多年,可以说是唯一了解此处的。 然而... “我在此地居住多年,却从不知晓这里还有一处暗道。” 第2405章 人选 五博士闻言,互相对望一眼,既是心中思忖,亦是观察对方的神色。最终,对于柳瘟的这个说法,他们选择相信。 因为柳瘟此子,之前备受打压,于风鸣院中乃是最底层的存在,若他当真掌握什么隐秘之事,也不该到了今天才重焕荣光。 至于柳瘟,心中则是暗自思索,此事是否与东方云火有关。毕竟他见过对方出手,神乎其技,能够将此地夷为平地的,若非天灾,他最有可能。 不过自己如今能重回核心弟子之位,全然是因为对方,虽是福祸参半,但自己如今与对方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福祸相依。 所以断没有出卖对方的理由,更何况如今证据不足。 但同时,他也对此地充满好奇与疑惑,秋风苑明明是整座外院之中,最不起眼的存在。为何这里会有一处暗道,且满布机关? 甚至在将此处夷为平地的外力之下,都能安然无恙,可见建造者非同一般。 “眼下还是需遣人进入暗道,一探究竟,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董博士思忖过后,终于出声,而其余四名博士,立场皆在其他四院,而眼前之事无关四院,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主动发言。 至于易莫名,虽也是这四博士之一,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他却有自己的考量。更何况,他也想要知道,这暗道之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话音落定,董博士目光扫向四方,望向一众风鸣院弟子。而这些人见状,心中大多各有所思,一时之间满是交头接耳之声。 因为方才巡逻弟子进入暗道,被机关重伤的一幕,他们之中有少部分人亲眼目睹。 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之下,便让一层对未知的恐惧,如同薄纱一般,蒙在众人心间。 一时之间,竟无人主动响应,而巡查堂弟子,则是面面相觑。因为若论责任,此刻无人应声,最终这差事还是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职责所在。 “...” 柳瘟见状,心下一凉,此刻虽然没有人看向自己,但这只怕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自己之所以出现在此,一是因为久居于此,二则是因为如今自己已复归核心弟子之位。 八博士虽算不上常年养尊处优,但处理风鸣院中琐事,也早已让他们荒废武道。虽然大多是五品与六品的内息,但却已是多年之前。 这些人多年未曾出手,如今实力荒废到何种地步,无人可知。 如今的八博士之中,唯一有实战能力的,恐怕只有司徒奇。但司徒奇如今又下落不明,他们自然是缺少人手。 而自己,或者说是东方云火,之前又曾在众人面前击败方进,褫夺其核心弟子之位。所以在众人眼中,自己实力在方进之上,至少是五品极境。 可是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最为清楚,莫说是五品极境,如今怕是九品极境都相差甚远。 早知如此,来此之前便该听三弟叶琼之言,先去寻找东方云火。毕竟自己两人身上的易容之术,不知因何原因已然失效。 如今的自己,可以说是外强中干,一旦出手,必然暴露实力未复之秘。 “此途凶险,前路未知,若能为众人扫清迷障,当属大功一件,可有弟子愿往?” 董博士此时主动开口,但却没有将目光投向柳瘟。 他当然清楚,在场之人中,怕属柳瘟实力最强。可是如今南宫学丞遇刺昏迷,司徒奇又下落不明。 眼前的柳瘟,乃是最有可能暂代学丞之位者,亦是偏向风鸣院立场之人。所以他此刻若不愿主动出手,自己绝不会勉强。 此刻怕是谁也不及自己,担心对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因为一旦风鸣院的掌控权,落入四院手中,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 更何况,司徒奇不在,自己有义务守着柳瘟,守着他这个师侄,否则等到司徒奇回来,定会与自己大呼小叫,不胜其烦,不堪其扰。 “弟子等愿往!” 就在此时,一片声音忽然响起,其中有男有女。众人很是好奇,是何人有这等实力,愿意主动进入暗道之中,于是纷纷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众多弟子见旁人望来,但说话的又不是自己,于是纷纷让开,最终让出了三男两女,一共五人,皆站在人群最外围。 寒门阵营之人。 是了,虽然此地聚集的弟子,不能单纯以外围内围判断实力与背景,但也可以作为参考。寒门阵营之人,因为方进之故,遭受牵连。 如今方进背叛师门,已成有心人安排之定局,寒门阵营弟子自然蒙受不白之冤。而他们如今,被安然释放就已经是高层的“恩赐”。 即便他们想要为方进洗脱冤屈,也必须拥有说话的资格与实力才行。 所以现在若论在场之人中,谁最有进入暗道的动机,那么就只能是他们寒门之人,因为他们需要这个立功的机会。 “嗯,可还有其他弟子愿往?” 董博士看向那五人,立时便认出这些人是寒门弟子,知晓他们铤而走险的目的。若真要他们立下大功,怕会是一番麻烦。 所以此刻,他需要几名懂事的弟子站出来,不为其他,只为分功。 只可惜,自己亲近的那几人,如今并未到场,否则指派他们便是。 寒门五人互相对望一眼,他们年纪尚轻,又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师兄翻案,所心思自然不及董博士。 只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五人势单力薄,所以想要寻求更多之人同行。 但这些家族子弟,凛风旧势之人,个个贪生怕死,在这种危险面前,又有何人能够胜得过寒门? “弟子愿往。” 就在此时,一个在众人听来有些陌生的声音,自人群另一侧传出。众人再一次纷纷望去,却发现这人站在巡查堂弟子队列之内。 巡查堂领队之人,立时眉头微皱,没想到自己这些人中,居然出了一个愣头青,于是便想要看看这人是谁。 可是转身一看之下,却微微一愣,因为他并不记得眼前之人的身份。 不过,巡查堂有十八领队,自己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得。更何况换种角度思考,若是此次进入密道,巡查堂一个弟子都不出,的确说不过去。 既然此人愿意出头,那自己也乐见其成。 “师弟,你伤势虽比我们轻上一些,但也不可勉强,还是让...” 领队之人缓缓开口,言语虽短,却是在用眼前陌生面孔,堵住悠悠众口。 他即便看得出,眼前之人根本没有受伤,却还是刻意提到,巡查堂弟子方才进入密道,几乎全部负伤,只是伤势孰轻孰重。 所以如今不出人前往,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这句话之所以说得缓慢,便是担心眼前的小子不识趣,真要自己说完这句话,怕是要自己亲自上阵。 每说一字,都在暗示对方。 “师兄放心,我尚有余力自保。” 终于,那年轻弟子主动开口,没有让领队将剩余的那半句“还是让师兄来吧”说出口来。 领队闻言,立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这年轻弟子,好感大增,心中暗道一句“小子懂事”。 所以此刻,即便有人质疑此子巡查堂的身份,他也是一手按下。 “如此,你们六人定要小心为上,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主,切不可勉强。” 董博士见状,此时沉声开口,一幅关心弟子安危的面孔,目送着眼前六人结队,进入暗道之中。 第2406章 立场 刚刚进入暗道,那五名寒门弟子便停下了脚步,此刻齐齐望向那巡查堂弟子。他们很是不解,对方有什么理由主动加入。 毕竟在寒门弟子眼中,无论是凛风旧势阵营,还是新贵阵营,都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辈。 只有自己寒门之人,敢于争先,敢于直面危险。 可眼下这人,却让他们捉摸不透。 等一下,便要生死相托,在暗中机关之中求活,若是此人另有目的,那便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在行动之前,必须排除这个因素。 “这位师兄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那巡查堂弟子闻言一愣,其原以为,自己混入此处,只待这些人深入,便可脱离队伍,自行行事。 却不想,这五人刚刚进入暗道,还未触发第一道机关,便已经停下了脚步,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可实在是有些... 无奈。 “李丹青。” 这个名字,自然是其信口胡诌,但也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思索。 信口胡诌一个名字自然简单,可难保不会是对方熟悉之人,又或者名字太过生僻,属于那种一眼便会暴露的类型。 所以这个名字,既需要让对方有一丝耳熟,又要让对方想不通自己是谁。所以,其便选了李丹青,因为自己与李丹心熟识,知道她没有兄弟。 “这..原来是李师兄,失敬失敬。” 果然,这五人对望一眼,觉得李丹青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其实他们耳熟的,乃是李相容人尽皆知,最为宠溺的孙女李丹心。 李丹心虽然不是风鸣弟子,但李相容叛出风鸣院前,可是风鸣院的风云人物。 “那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李丹青轻声开口,完全是出于客套,不想让这五人起疑。只是,这五名寒门弟子,显然对巡查堂弟子有着天然敌意。 方才开口的男子,摆了摆手道: “诶,我等寒门之人,区区名讳不足挂齿。李师兄方才既然进入过一次暗道,我等稍后免不了仰仗。” 他这话看似是谦卑,实则却是夹枪带棒,不报上姓名,是因为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这让这位巡查堂的李师兄当做先锋。 是了,这五人在寒门阵营之中,并不是什么中坚力量,但却与方进关系亲近。 所以他们想要的,只有立功,至于“那些狗腿子”的性命,他们可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非寒门阵营之人,无需讲什么仁义礼智信,否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好。” 李丹青一字应下,倒是让这五人有些意外,因为对方答应得太过顺利。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眼前之人竟然应声之后,主动前方带路。 一幅视死如归,浑然不畏险阻的模样。 若非阵营敌对,他们或许真会对眼前之人有那么一丝敬佩。只可惜,如今他们将眼前之人,视作敌对之人,所以就只会觉得他愚蠢。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李丹青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知道他们是想要自己去做马前卒。 但自己并不会和他们计较,因为自己本来也没有想要与他们同行,更或是共患难。 因为自己进入此地,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 找到司徒奇。 ... 前方道路阴暗无比,此处没有火光照耀,常人根本难以视物。而这几名寒门弟子,其中有一名六品中境,其余四人皆是七品。 以他们的目力,在这漆黑的环境之中,也只是比瞎子好上些许。 经过狭长的通道,众人终于进入复杂的迷宫之中,因为有李丹青前方引路,所以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 只是,李丹青敢一路直行,那是因为她是修士之身,神识加身之下,眼前黑暗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她不久之前才来过一次,而那一次并没有遇上所谓的机关。所以她推断,这里的机关发动,可能存在某种时间上的限制。 当初司徒奇进入暗道,便是因为听到旁人触发了机关。 再者,以自己的实力,也根本无需畏惧此地的防御机关,身后那五人若是方才与自己相安无事,或许自己还顺手会护他们一程。 但既然他们想要让自己去当马前卒,即便不会危害到自己,自己也断不会再顾着他们的性命。 便是真有什么机关触发,自己也会当做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咔嚓...” 就在此时,李丹青一步踏在一块石板之上,周围墙壁立时发出一声脆响。漆黑寂静的环境中,这一声脆响,立时让其身后五人心下一惊。 同时为自己方才,让这位李师兄前方探路的决定,赶到庆幸。 不过,方才开口的男子,还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句: “李师兄小心!” 但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已经带着四名同门后退。 作为唯一的六品中境,他的目力比之旁人要好上些许,所以能够依稀看到机关变化。那左右横墙,此刻正朝中间靠拢,势要将内中之人挤压而死。 而此刻,那位李师兄双足,已被藤蔓缠绕,动弹不得。 以自己的身手若此刻出手去救,有三成把握全身而退,三成可能付出些许代价,三成可能与这位师兄同死。 若是寒门子弟中伏,他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即便是自己身死。可换做眼前这位李师兄.... “师兄快退!那墙壁有问题!” 他选择了佯装不知,只是一味呐喊,同时带着同门后撤,直到他眼中的墙壁彻底聚合,而李师兄,死无全尸.... “李师兄!!” 此人高呼一声,同时心下一惊,他没想到这巡查堂弟子死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此地的机关竟如此危险。 也不知道带着四位师弟师妹来此,是对是错。 .... 同一时间,聚合的墙壁之后,李丹青身形显化而出,周身光华涌动,卸下伪装。虽露出的并非本体,但却是最适合见司徒奇的面孔——东方云火。 “好自为之吧。” 楚宁月回身望向机关,眼中皆是淡漠,这五人既不愿与自己同行,那自己也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这些普通的机关,自然无法拦住自己,可是机关已经被重启,此地房间与房间之间,又能隔绝神识探查。 自己想要找到司徒奇下落,实在有些棘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暗道深处,密室之中,司徒奇猛然睁开双眼,一脸凝重。 而一旁的长毛怪人,此时则是发出一阵“啊啊”声响,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有人触发了机关,看来这暗道之中又有人进入,希望那人不会发现此地吧。” 司徒奇沉声开口,算是在安慰身旁之人。但他此时却另有心事,犹豫不定。 如果自己待在此处,那便只能是处于被动,一旦对方找来,自己与师兄只怕难逃一死。可如果自己主动出击,或许便能依仗机关,击杀来人。 即便自己不幸落败,也不会暴露师兄的位置,对方更有可能以为暗道之中再无旁人,从而放过师兄。 可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 身旁这面容与师兄一般无二的长毛怪人,真的是自己闭关四年,失踪四年的大师兄,风鸣院山长——公孙诺么? 大师兄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即便是重伤,也不可能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更何况,这间密室应该是大师兄闭关之所,虽然蒙尘,但却并不杂乱,这与大师兄的心性作风相符。 可是眼前这人.... 若他连自己都打理不好,又如何有心思去打理周围的环境? 这一点,司徒奇心中不解。 方才初见之时,的确是真情流露,但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却觉出了破绽。 不过,无论这人是不是师兄,如今都只能当他是。至少,等到东方云火。 但这样一来,为了他引开强敌,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若他不是师兄,自己岂不是成了笑话? 第2407章 相遇 “李师兄他们,没能回来...” 暗道之外,秋风苑废墟之中,方才进入暗道的五名寒门弟子,如今只回来了三人。 方才针对李丹青之人,最终也真的是因为为同门断后,死于无数弩箭之下。如今,只剩下了重伤的三人,逃出了密道。 两名女弟子,如今已然吓破了胆,如同两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蜷缩在一旁。唯有那幸存的唯一男子,此刻描述着方才的一幕。 “这...” 董博士闻言语塞,他没想到这暗道如此棘手,至于人命,他虽有惋惜,却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那巡查堂领队,对于方才有点好感的小子,感到可惜。这样好的苗子,竟然就这样葬送了性命。 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个寒门杂碎,定然使了什么手段。否则的话,巡查堂弟子最差也是六品,怎么可能反倒身死,让这几个七品存活? 看在方才那小子懂事的份上,自己日后可以帮他报仇,虽然不能杀了这几人,但却可以时常打压一番,让他们雪上加霜。 “你且说说,进入暗道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董博士再度开口,问向那幸存的男子,而后者闻言,却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他们的一切苦难,皆是从对李师兄见死不救开始,而这一幕,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于是,这寒门弟子施展了一项绝技——当场装晕。 甚至为了逼真,更是咬破了舌尖,嘴角流血,假装伤势爆发。 “快,安置此人。” 董博士吩咐其余弟子,将此人抬下安置,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两名女弟子身上。不过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人将这两人带下。 因为这两名女子已然吓破了胆,根本问不出什么。 “此机关过于凶险,寻常弟子根本难以进入,还请..柳师兄出手!” 就在此时,人群外围闻讯而至的寒门弟子,再度出声,引来众人关注。 而这一刻,围观之人也如潮水一般,将势头对准了柳瘟。 是啊,这位柳师兄可是当众击败了方进,乃是在场之人中唯一的五品极境,算是弟子之中实力最强之人。 若是普通弟子无法入内,那么只有他是最佳人选。 如果他也不行,那便无人可行了。 “...” 果然,果然!柳瘟心中暗道果然,且十分无奈。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在这些人眼中,自己的确是实力最强者,由自己这个核心弟子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罢了,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三弟去找东方云火,如今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若他在场,定然不会让自己一人前往,他能逃过这一劫,也是好的。 至于拒绝出手,当场暴露,让柳望然之名再度成为笑柄。 柳瘟绝对做不到。 所以即便是死,他也要进入密道之内,不能让此事暴露。 董博士此时,极力压制心中的愤怒,试图以平和目光,看向那说话的寒门弟子。但眼神之中,却还是蕴含了几分杀意。 感知到这一点的来人,此刻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洋洋得意。 因为,他们早就对柳瘟能够战胜方进师兄这件事存疑,如果他有什么真才实学,那这一次正好可以验证。 而且他身为核心弟子,即便是成功解决了此事,也不算什么大功,因为他升无可升。但若他解决不了,被这机关解决,那就算是为方进师兄报了仇。 一箭双雕! “...” 董博士知道柳瘟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此时也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但他此时却是希望柳瘟知道变通,即便会折损些许声望,但还是可以找些理由搪塞。 是了,若是他真的不想去,只要随便给自己一个理由,自己就可以为他大做文章。但这理由,必须由对方提出,自己不能主动。 “望然义不容辞,当属此行,只是此地过于凶险,因此我想要一人前往,不必旁人同行。” 下一刻,柳瘟沉声开口,说得大义凛然,一幅担心同门安危之相。 又能让有心之人听出,他这是担心旁人与他一并进入,拖了后腿,他无心照看旁人。 可是这话,却让董博士语塞当场。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也释然,觉得眼前之人,如此有底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升无可升,但是风鸣院中,一直有人怀疑他与方进对决的真实性。如今若能当众解决这机关之事,便算是扬名立万。 用事实,肃清一切谣言。 可他哪里知道,眼前的柳瘟,并不是当年天资绝代的风鸣院天骄柳望然,他还是那个武脉尽废,人人喊打的柳瘟。 而后者今日的一番豪言,不过是生了死志,想要留下最后的名声。 “恭送柳师兄,望柳师兄势如破竹!不破此关,誓不回头!” 就在此时,一众寒门弟子齐声高呼,给了柳瘟最后一击。这是要断了他的后路,看似恭敬,实则是要对方不成功便成仁。 董博士心中不悦,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清楚这些寒门之人是想要借刀杀人。此刻只能希望,柳望然有真才实学,能可一举破关而出。 在众人目送之人,柳瘟进入密道,不破此关,誓不回头... ... 同一时间,深入迷宫的楚宁月,此时眼中有一分凝重,因为她低估了此地的地形复杂程度。 先前之所以能够轻松找到司徒奇,一是因为那尸傀身上的气息太过明显,自己是一路跟随尸傀深入。 二则是因为,当时机关并没有开启,这里的地形一成不变,不会如现在这般,每走几步,便有墙壁聚合,或是临时改道。 此时最好的办法,或许便是大喊一声“司徒奇你在何处?” 但是一旦这样做了,当即便会暴露。 因为外面的人可并不知道,司徒奇在这暗道之中。 这里的机关,固然无法伤到自己分毫,可是却也让自己十分头疼。因为外面那些人的缘故,自己不能施展术法,强行摧毁这些机关,可若不摧毁... 身在此间,便如同身陷阵法一般,难以自处。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自神识能够感应的这片区域之中,感知到了另一股气息的存在,十分微弱。 这说明,暗道之中又有人进入,或者是之前进入暗道之人。 比起漫无目的地寻找,或许暗中跟随此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楚宁月便打算前往一观。 她虽不能在此施展攻击术法,摧破机关,但施展遁术却是随意,因此心念一动,便化为流光朝着那一丝气息而去。 可当她出现在那人身后之时,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人她认得。 “柳瘟?” “啊?!” 柳瘟惊呼一声,他本以为此地没有旁人,此时不但听到声响,还听到别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自然是心中惊讶。 而当他回身发现,来人是东方云火之时,心中的紧张,瞬间消散,好似找到了救星。 “你怎会来此?这一路的机关,你是如何渡过的?” 楚宁月此时开口,并无保留,她的确是有些怀疑眼前的“柳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虽然这人的气息,与自己所认识的柳瘟一般无二,可是柳瘟武脉尽废,纵使重修也需要时间,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那些机关。 “这..此事说来话长。” 对于东方云火,柳瘟只是稍稍迟疑,便决定坦然。虽然这里的秘密,不能对外人言说,可是此刻没有对方相助,自己怕也无法进入。 于是,他便长话短说... “虽然这里我从未来过,可是师尊却曾带我去过相似之处,这些机关的排布与那里相同。” 第2408章 刺客 时光流转,微风拂动,久远回忆自脑海之中,翻涌而出,柳瘟适时开口。 “那一年,师尊曾带我进入一处秘地,言此地尤为重要,其内机关重重,看似凶险无比,却是绝妙之地。 但究竟因何绝妙,我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细想起来,只知师尊当日神色非同寻常,此地绝不一般。” 记忆中,黄杉中年谆谆教导,青衣少年吊儿郎当,无心此间。转眼间,年华已逝,少年已成中年,而中年已有迟暮之感。 一时之间,柳瘟陷入沉默之中,记忆流转,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我相信你并非旁人假扮。”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出声,将柳瘟自回忆之中拉回现实,使得其微微一愣。下一刻,便闻惊人之语。 “我会来此,是因为司徒奇先前被人追杀,如今正躲入这地宫之中。而我先前追击刺客而去,如今方才返回,但此间道路错综复杂,一时迷失其内。” 楚宁月开口之间,所说言语虽让柳瘟惊讶,但却仍旧有所保留,并没有将长毛怪人之事过早告知于他。 因为在她看来,长毛怪人是否是风鸣院山长,此事犹未可知。而风鸣院山长,又与柳瘟关系非凡,乃是最为亲近之人。 既是亲近,便该了解彼此,亦如一块明镜,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不会胡乱开口,让这块明镜之中,带有丝毫偏颇,失了精准。 “三师叔,在这密道之内?” 对于眼前之人,柳瘟并未有丝毫怀疑,因为对方知晓自己的底细,若要害自己,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但对于司徒奇藏身于此,还是有些意外,见对方默认,没有开口,陷入一阵沉思之内。 半息过后,沉声开口: “或许,我可以带路,但没有十成把握。” 而楚宁月则回应得斩钉截铁: “无妨,一成也是好的。” “那...倒也不会。” 话音落定,柳瘟便按当年记忆之中,师尊所带地形,一路而去。为防触发机关,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却不知,楚宁月早已暗中于其周身施展护身术法,便是其行差踏错,触发了机关,也最多只是让道路改变,不会有丝毫性命之危。 所以他口中的把握,哪怕只有一成,也会被无限放大,因为有了试错的空间。 通过暗道,重回复杂迷宫之内,柳瘟的思绪越发清晰,当年的记忆不断涌现而出,望着眼前的陌生道路,心中却升起一丝熟悉。 而楚宁月则是跟随在侧,如同一尊守护神般,气定神闲。起初还有用心留意四周变化,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已开始相信柳瘟确如其言。 真对此处,十分了解。 因为那些恼人的机关,并没有再度触发,而这迷宫之内的道路,也未曾改变。这样下去,走出这片迷宫,找到司徒奇只是时间问题。 .... 暗道深处,密室之内,司徒奇坐在草席之上,沉默不语。 他回想起方才的细节,对于身旁的长毛怪人,已是心中存疑。 但他清楚,无论对方是否可疑,此刻自己都不能表现出分毫怀疑。因为对方若不是师兄,那么他留着自己的目的,便十分可疑。 在弄清这目的之前,自己不能暴露,不能招来性命危机。 好在这几时,这人没有主动招惹自己,彼此之间并无破绽,也无忌惮。 只是方才外面明明有人触发了机关,可是如今却又没了动静,这让他很是不安。 因为在他看来,东方云火实力非凡,若是对方进入密道,定然不会浪费这般多的时间。如今看来,进入暗道者,恐怕不是东方云火,而是另有其人。 若是这样,先前的担忧便不得不重新提起,是待在这里陷入被动,还是主动出击? “轰!!” 就在此时,一阵巨响自密室之外传来,司徒奇当即一惊,知道这是千钧断龙石触发的声音,说明有人再度开启了此地的入口。 如今怕是自己已经没了选择的权力,因为那进入暗道之人,已经找到了这里。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是如何找到密室的,但却可以确定,大劫已至。 一旁的长毛怪人,听到这一声巨响,立时焦躁不安,口中发出阵阵怪叫。司徒奇望向此人,上前轻抚,稍作安慰。 而就在此时,闭合的密室大门,骤然有了开启之相。 司徒奇猛然起身,周身气息流转,备战于此。 下一刻,石门开启。 “三师叔,是我。” 石门刚开,司徒奇一掌已至,却闻石门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掌影立时一顿。 “是你?” 眼见柳瘟现身,司徒奇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因为在他心中,柳瘟仍是那个武脉尽废之人,即便昨日他击败了方进,夺其核心弟子之位。 他一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如今又见柳瘟出现在这不该出现之地,一时警觉。 而下一刻... “多亏他带路,我才能迅速找到此地。”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人影自黑暗之中显化而出,正是东方云火,亦是楚宁月。 “你们...” 司徒奇如今正处于警觉状态之中,对于两人的身份,皆不敢轻信。直到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带着柳瘟窜入密室之内,方才让他确定,此人身份无疑。 “司徒博士,此地已然安全,刺客也已被拿下,真相不日即将大白。” 楚宁月如今所落方位看似随意,实则却是司徒奇与长毛怪人之间。她此时,已然开始怀疑长毛怪人的身份与动机,所以提前封住了对方的退路。 也提前防备,其暴起出手,攻击司徒奇。 至于所说言语,则是故意为之,她隐瞒了楚红潇身死,刺客不见踪影之事。之所以要如此做,自然是为了.... “此话当真?” 话音落定,司徒奇松了一口气,听闻刺客被抓,有些喜出望外。但此时,心中也在犹豫不定,不知自己是否怀疑错了,长毛怪人是否就是师兄本人? 而与此同时,柳瘟的注意力,落在了一旁长毛怪人的身上。后者此时蓬头垢面,并未露出面容,使得柳瘟一阵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而长毛怪人,此时也在打量柳瘟,但目光却如看陌生之人。 这一幕,恰好落入楚宁月眼中,因为楚宁月自方才进入密室之后,神识便一直笼罩在长毛怪人身上。 方才这长毛怪人挺身相护司徒奇,可以说明他仍旧记得亲近之人,保留着此方记忆。那么身为他唯一的弟子,也是最为亲近之人,他如何会是这般目光? 除非,他只认得司徒奇,却不认得柳瘟。 可是公孙诺不该不认得柳瘟。 “刺客...” 楚宁月缓缓开口,回应司徒奇,但两字出口,目光却是陡然一变。 “就在眼前!” 话音刚落,其暴起出手,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朝柳瘟攻去。顷刻之间,已至柳瘟身前,一手锁喉,将其按于一旁的墙壁之上。 柳瘟对此,始料未及,不知其为何对自己动手。而司徒奇则是大惊,下意识便朝此而来,想要出手拦阻。 因为眼前之人,如何说也是自己的师侄,虽是当年那场大战的主要原因,却也是师兄不惜重伤,也要保护的人。 怎能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第2409章 欺诈 密室之中,变故忽生,东方云火暴起出手,直击柳瘟,乃是众人始料未及之事。一时错愕之间,已失先机,断然援手不及了。 “有话好说,手下留情啊!” 司徒奇眼见柳瘟受制于人,此时被扼住咽喉,举在半空之中。虽是下意识出手拦截,但一掌却落在了护身道韫之上,未能再进分毫。 此时已经判断出,自身实力无法救下柳瘟,唯一的解法,便是让书山上使莫要冲动。 而楚宁月之所以暴起出手,自然不是受白离山控制,又或者是他人顶替。她这样做的目的,乃是试探,乃是印证心中猜想。 一个人若是足够在意另一人,那么见其陷入危难之际,出手援助乃是下意识的行为。正如自己方才自己对柳瘟出手之时,司徒奇是先出手拦截,而后开口。 可是自己的神识,一直密切关注长毛怪人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根本毫无反应。 司徒奇能够救人,是因为他是柳瘟的三师叔,所以他对前者下意识出手援助。而长毛怪人当时,亦看似是下意识出手救司徒奇。 然而,柳瘟与司徒奇在公孙山长心中的地位,应该不相上下,或者说柳瘟更胜一筹。那么面对柳瘟生死危机之时,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眼前的这个公孙诺,并不认得柳瘟! 不够,兹事体大,单凭眼前的一幕还不够证实心中猜想,自己还需再行几分险招。 “有话好说?哼哼。” 楚宁月狞笑一声,此时话音一变,尖锐刺耳,冷声开口: “你们以为本座潜伏风鸣院,所为何事?如今公孙诺已然现身,本座已无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交出那个东西,否则今日你们走不出这间密室!” 话音刚落,密室入口大门处,便有一道火墙浮现而出,肉眼可见,将出路尽数封死。 如此一幕,在柳瘟与司徒奇看来匪夷所思,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相信的书山上使,竟是另有目的。 而柳瘟则是注意到对方口中的那一句“公孙诺已然现身”,但可惜他此刻被扼住咽喉,根本问不出一个字。 “什么...东西?” 司徒奇如坠冰窟,他先前虽对此人有所防备,但前一刻还是完全相信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引狼入室,此时声音颤颤巍巍。 “明知故问!看来你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东方云火话音刚落,身形骤然一闪,直朝一旁的长毛怪人而去。后者似是感应到危机,四品身意的速度爆发,但他速度虽快,却也只能发挥四品下境的实力。 加之东方云火出手之时毫无征兆,他已失了先机。在转脉境遁法之下,不过支撑了半息,便也被同样一手扼住咽喉,压制在了柳瘟身旁。 而其此时的面容,亦在东方云火周身气息翻涌之下,露了出来,被柳瘟看得仔细。 “师尊!” 柳瘟此时望向那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但他此时被人扼住咽喉,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此刻瞳孔放大,一脸震惊地望着一旁同样受制于人的长毛怪人,而后者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本座最后再说一次,交出那个东西,否则尔等必死!” 东方云火沉声开口,同时周身气息涌动,引得此间狂风不止。但其看似出手狠辣,实则暗中却已有了变化。 其针对柳瘟,只是让他无法言语,却不会当真要他性命,或是让其受创。可是一旁的长毛怪人,她却是毫无保留。 此时周身气息翻涌,为得便是足以压制四品下境层次的反扑。 如果此人是公孙诺无疑,那他此时凭借四品下境的实力,断然是无法挣脱自己的。可若他并非公孙诺,当自己这个始料未及的变数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他将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出手,展现出原本的实力,可以挣脱死局,但是却会暴露身份,前功尽弃。不出手,便是将性命交托眼前之人,死得不明不白。 而东方云火此时,已经完全证实心中猜测,因为她清晰地看到方才长毛怪人眼中,出现了一丝审视犹豫之色。 是了,他在面对柳瘟生死危机之时,表现出的不是紧张和关心,却是审时度势。这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绝非公孙诺。 那么自己设下的难题,便是其伏诛的契机。 所以... “司徒博士,这长毛怪人有问题,待我试他一试,你什么都不要做,静看好戏便是。” 一句传音入耳,司徒奇微微一愣,他此刻当然不会立即相信对方的传音,而是一时不解,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但其面上的神色变化,却落入了长毛怪人的眼中,使得其再度犹豫不定。此刻双手极力挣扎,但所爆发的气息,却始终没有突破四品下境。 在东方云火全力出手之下,显得十分无力。 “哼。” 楚宁月此时,已然确定了长毛怪人并非公允诺,那么就只会将此人当做敌人对待。而且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必定与先前伏杀楚红潇的那伙人有关。 他们应该是想要借助这分契机,让此人替代公孙诺,行不轨之事。若是楚红潇安然无恙,自己或许会留着此人,顺藤摸瓜。 但可惜,楚红潇已遭他们毒手,夺去了楚宁月全部的耐心。 她已不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然而,那些人不知是何修行体系,自己不够了解,所以即便在入口处施展术法,也没有十全把握在对方暴露之后,将人擒下。 所以她故意布了眼下局,她要的就是长毛怪人通过司徒奇的反应,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戏,要他放弃抵抗。 而结果,正如她所料一般,长毛怪人并没有爆发实力,挣脱锁喉。可是前一刻,他还有挣脱的自由,这一刻,却只能永远无力。 “啊!!!” 就在长毛怪人心中犹豫已定,判断出眼下司徒奇的反应,多半是在做戏之后,放弃抵抗的瞬间.... 其胸前气海,立时有三道血箭迸射而出,楚宁月看似扼住咽喉的一手,实则却是在为摧破对方气海做准备。 此时暴起出手,摧破气海,对方放弃抵挡,此刻即便有心反抗,也再无力而为。 无论是何种修行体系,胸前气海皆是真气修为汇聚之所,便如丹田一般。然而气海摧破,人只会重伤,可丹田若破,人却会当场气绝。 所以,楚宁月只能选择摧破此人气海,让其彻底沦为手中棋子,无力反抗。 长毛怪人此时,眼中尽是愤怒与惊愕,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真的对公孙诺出手,竟真的会摧破其气海,废其一身修为。 下一刻,楚宁月挥手之间,将柳瘟送出,落在司徒奇身旁,而后双手按在长毛怪人肩头,术力翻涌之下,凝成数道枷锁,将此人牢牢困住。 眉心之中,又有一道金芒迸射而出,直入对方眉心。 她要的,并不只是封锁此人肉身遁法,便是神识元神,也一并不会放过。 一时之间,长毛怪人口中,发出阵阵惨嚎,肉身气海摧破,修士迅速流失,此刻识海也被外力压制,强行占据。 元神肉身双重煎熬,如陷地狱。 “师尊!” 柳瘟见状,疾呼一声便要上前,但却被一旁的司徒奇拉住。 “那人不是师兄,你莫要冲动,方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而司徒奇,当然不会这么快就相信楚宁月的传音,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眼下之事已成定局,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正如方才等待一般,他若表现出不相信,那么便有可能当场遭劫。只有表现出相信,方能争取时间。 第2410章 求死 “可是...” 对于柳瘟来说,那人样貌与师尊一般无二,这便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他也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但此刻却还是相信自己的双眼。 然而,司徒奇将其拦住,其根本无法挣脱,心中的冲动,正在不断磨平。毕竟师尊对于自己来说是恩师,对于三师叔来说,却也是师兄。 “道友,你大势已去,不必挣扎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恢复以往,淡淡开口的同时,松开了扼住长毛怪人咽喉的手。 因为在神识与肉身双重压制之下,此人如今连动一动手指都必须征得她的同意,无法自尽,更无法脱逃此地。 然而,长毛怪人开口之间,第一句话,却是望向柳瘟,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你我师徒多年不见,你难道今日便要看着为师受人欺凌,无动于衷么?” 是了,他想要从对方身上入手,让对方阵营之中出现分歧,再伺机而动。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前一刻还在挣扎,想要去帮助自己的柳瘟,此时闻言之下,微微一愣,竟然止住了脚步。 只因为,公孙诺从不会在他面前自称“为师”,更不会说出“你我师徒”这样的话。 因为公孙山长,人后之时,从来只说自己是柳望然求学之路上的引路人,从来是你我相称。而这个秘密,只有柳瘟自己清楚。 所以这长毛怪人抓住的并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催命符。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师尊?” 柳瘟的这句话,让司徒奇微微一愣,但也知道,前者的态度转变,必定是与方才对方的一句话有关。 应该是师兄与柳瘟之间,存在什么特定的暗号,或是称呼,所以被他看出了端倪。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东方云火的话,可信程度.... “此人与先前追击司徒博士者,乃是一丘之貉。为得便是制造危机,让司徒博士承认此人便是公孙山长,而后取而代之。” 楚宁月的单纯推断,如今说得却像是确有其事一般,并非是其托大,而是她在大胆猜测,同时想要向长毛怪人传递一项信息—— 自己掌握了很多情报,不容其扯谎质疑。 “这...” 司徒奇闻言,想起之前的细节,又回想起密室之中,自己担忧的事情。此时望着楚宁月,已是有了几分相信,决定将方才那噩梦般的一幕,压在心底。 而楚宁月此时,则是转身望向长毛怪人,一句传音... “道友于我而言,尚有几分利用价值,所以我不想取道友性命,更何况施展秘法,有损气运。 但若道友宁死不屈,无奈之下,我也只得施展搜魂之术,自己去看想要知道的部分。只是这样一来,道友便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若道友配合,我可立下心魔大誓,绝不取道友性命。” 楚宁月传音之间,面无表情,与那个残阳宫三长老,判若两人。这全然是与某人同行,耳濡目染之下的结果,此刻威逼已有,利诱无需。 长毛怪人沉默不语,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他见对方称呼自己为道友,那么便说明,对方很可能也是修士。 而方才对方展现出的实力,也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对于对方口中的搜魂之术,他已信了七分。 他知晓,自己此刻受制于人,断无逃脱的可能,虽然说出相关信息,自己可能还是会面临一死,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而自己如今,没有任何谈条件的筹码,只能开口认栽。 “道友想知道什么?” 长毛怪人如今识海已被压制,传音已是奢望,只能缓缓开口。而这,正是楚宁月所愿,虽然这道友二字,让司徒奇与柳瘟有些不解,但无伤大雅。 然而楚宁月问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一道催命符。因为她固然答应,自己不会取对方性命,可是却没有说司徒奇与柳瘟不能动手。 如果对方这句话的答案行差踏错,那么自己不动手杀他,司徒奇与柳瘟也会动手。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不如普通武者,随意可杀。 “真正的公孙诺,是否已被你所杀,死无全尸?” “没有,公孙诺并未身死。” 长毛怪人的回答,固有几分求生之意,但他所言也并非信口胡诌。 正是因为真正的公孙诺没有死,他们尚有破绽,所以才不敢直接以公孙诺的身份,出现在风鸣院视野之中。 尚需要安排这一出戏,借助司徒奇之口,迎回自己,便可取而代之。 而为了不引起怀疑,在原本的计划之中,自己会因为舍身相护司徒奇,与尸傀以伤换命。如此一来,只要不给司徒奇冷静的机会,他便很难发现端倪。 只要他情急之下,将人带回风鸣院,坐实了山长身份,即便他日后有所怀疑,也为时已晚。 可是未曾想到,看似完美的计划之中,却出现了楚宁月这个变数,彻底打乱了计划。若非如此,自己如何会暴露身份? “师兄\/尊在哪里?!” 柳瘟与司徒奇齐声发问,但长毛怪人此时,却始终将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他即便如今受制于人,可修士骨子里的孤傲仍在。 司徒奇与柳瘟在他看来,只是蝼蚁,即便自己虎落平阳,也不会放在眼内。 “回答他们。” “当日我欲斩草除根,但却只是将其重伤,便触发了传送阵法。所以我怀疑这密室之中,还有一间密室。” 对于楚宁月的提问,长毛怪人自然不会隐瞒,这既是作为战败者的自觉,也是出于求生的无奈之举。 “那密室如何开启?” 柳瘟心急之下,又问出了一个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楚宁月的重复。因为这问题,太过多余。 柳瘟见状,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便后知后觉。 是了,若对方知道这密室如何开启,师尊哪里还有命在?自己这个问题,的确多余。 “可有密室线索?” “有,当日公孙诺便是接触到这墙壁之后,便消失不见。但据我调查,这墙壁之后俱是实体,并无空虚之处,更无密室可言。” 长毛怪人说话之间,看向密室正对大门的墙壁,这墙壁满是尘埃,看似平平无奇。楚宁月实在看不出,这墙壁有何端倪。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大费周章,取代公孙诺,究竟是为了什么东西?” 终于,楚宁月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可是这句话,却让长毛怪人面色一变。 因为后者原以为,对方也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所以他才称呼自己为道友。但如今看来,对方竟然不知。 是,自己的确想要求活,可是说出那个秘密,便是生不如死。看来今日自己断无生机可能,那倒不如... “道友何必明知故问?便是你方才口中的东西。” 将这猜疑,种在对方阵营之中,让其备受猜忌。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算是警告,她本以为对方已经决定配合,却未想到仍在负隅顽抗。这最为关键之事,自己必须清楚,否则如何为楚红潇报仇雪恨? 但可惜,这个问题似乎触犯到了长毛怪人的底线,无论楚宁月如何施加压制,对方都不肯开口。 这样下去,就只剩下搜魂一个办法。 “莫非道友真想体验搜魂之术?” “哼。” 长毛怪人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因为说出秘密,不但自己要死,还会牵连亲朋好友,既无生路,便只求死。 “你...” 楚宁月闻言语塞,她此刻竟一时没有办法。因为她身为残阳宫三长老,虽不自诩正道之人,但却也有心中执念,绝不会施邪修手段。 若今日真为了秘密,便施搜魂之术,那便是有违道心。 看来,恐吓不得,还是只能交给穆清远,也只有她施展镜心之术,方能达到与搜魂相近的效果。 不过这并不是唯一的解法,因为公孙诺必然知情。找到打开密室的方法,同样可解眼下之局。 而此事既然涉及阵法,寻白衣来此便可,可是白衣先前又发生了冲突,如今不见踪影。如今诸葛昏迷不醒,实力足够又可用之人,便只剩下... 李相容一人。 第2411章 变故(上) “我已封住此人修为,此刻其与常人无异,便交由你们看管,至于这密室之中的玄机...” 楚宁月说话之间,望向一旁的司徒奇,想从对方的口中,探听些许信息。 只可惜,司徒奇对于此地十分陌生,他并不知道这密室之中,还藏着什么玄机。 倒是柳瘟此时,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作为曾经的风鸣院传承序列,其知晓一些不传之秘。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注意到柳瘟的神色变化,楚宁月主动发问,她并不觉得眼前之人,有欺瞒自己的必要,更不担心其信口胡诌些许。 而柳瘟沉吟些许,念及此事毕竟事关师尊安危,于是沉声开口道: “师尊当年曾提过,秘地是集多家大成融会贯通而成,尤其是内中阵法机关当属一绝。” 此言一出,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兴起一丝波澜。她想起先前入暗道时,曾受神识隔绝影响,又想到风鸣院上空存在的神秘大阵,这让她不禁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风鸣院之中,只怕存在的秘密不小,因为这个秘密,需要同时用到机关、阵法甚至是术法守护。但若是这样的话,只凭李相容一人,恐怕难以解决。 毕竟李相容固然在阵法之上有所造诣,但他对机关之术,又或是修士术法却是一窍不通,面对眼前之局,未必便有其解法。 更何况,以他如今敏感的身份,也未必适合来此,接触风鸣院核心隐秘。 同时满足精通术法、阵法、机关的人选,恐怕只有死去的祁如清,但祁如清如今不可能回来,所以唯一的解法便是... “此物非同小可,你一时半刻是决计学不会的。”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空洞之感。而且... “为何要我学会?你既肯出声,为何不肯出手呢?” 疑问落定,换来的却是沉默不语,这让楚宁月更加疑惑。先前那一次也是如此,白离山并未借助自己的身体行事,而是改为言传身教,这有些反常。 “你怎么了?” 终于,楚宁月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此时心念一动,便以神识化身进入自身识海。而此刻,识海之中的场景映入眼帘,已无需更多解释。 识海之中,潮水如旧,中心孤岛之上,一切如常。可唯一不同的,却是那一道始终站在树下的黑袍人影,如今身形已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你这是?” 望着眼前身形膨胀如球,四肢皆如肥肠一般的人影,楚宁月一时之间,忍俊不禁。似乎看到白离山如此,她的第一反应,觉得很是有趣。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似是注意到了楚宁月的化身,白离山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些许怨念。若是放在寻常时,他一念之间,便可强行将人逐出识海,可如今他已失了这份实力。 而楚宁月见状,强行将笑意压下,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人影身后,凝神问道: “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哼,还不出去,非要我动手请你离开?” 白离山冷哼一声,似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但可惜,他此刻已没了办法,莫说是将楚宁月逐出识海,便是正常开口说话也成问题。 因为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是用传音的方式,以脑识与对方沟通。如果换做开口的方式,声音也会随着这身形的改变,而有所变化,显得滑稽无比。 “这里是我的识海,更何况你若能做到,怕早已如此。” 楚宁月说话之间,意识到了不对,上一次白离山没有直接出手,加上如今他没有直接逐自己出识海,说明他的能力受到了某种影响。 或许便是这种影响,让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而让他受到影响的原因,恐怕与自己有关... “你若还想要我帮你,最好是乖乖出去,否则你短时间内绝难破解眼下之局。” 威胁,明显的威胁,而楚宁月一向不喜旁人威胁。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更加确定,对方变成如今模样的原因,与自己有关。可是自己近日来,有做过什么特殊之事,或者是接触到什么特别之物么? 似乎... “嗤...” 就在此时,一阵皮球漏气的声音骤然响起,而楚宁月眼中的人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朝着球体发展,体型再度放大,更加相似了几分。 但这一次,楚宁月却没了忍俊不禁,而是认真凝重,问出四字: “怎么帮你?” 可白离山却只有两字回应,语气之中带着十分不悦: “出去!” “我可以出去,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说话间,楚宁月的神识化身,便已离开识海。却见司徒奇与柳瘟,此时正望着自己,一脸疑惑。 是了,先前自己忽然进入识海,便停止了对身体的掌控,所以在对方看来,是仿佛被人瞬间定住一般,的确怪异。 看来下次不能在旁人面前,轻易进入识海,否则易出祸端。 “这机关阵法,我略有几分看法,还需时间推演。” 楚宁月随意开口,径直朝着一旁的草席而去,席地而坐,望着眼前的墙壁,沉默不语。 而司徒奇与柳瘟则是对望一眼,心道书山上使前一刻还要离开,怎的现在便要留下参悟墙壁?不过,书山擅阵,又囊括天下百家之学,书山弟子的确有可能身兼阵法与机关之道。 眼下与其将希望寄托于旁人,倒不如寄托于眼前这个可信之人。 “此阵似曾相识,你先前也曾见过,而且不止见过一次。” 就在此时,白离山的传音缓缓响起,试图勾起楚宁月的回忆。但很可惜,后者此时在意的,并不是眼前之局如何破解,而是其方才答应的解释。 “你莫以为可以搪塞过去,我随时可以进入识海,一睹尊容。” “你!” 听到一睹尊容四字,白离山一字出口,心中不悦与无奈参半。本是打算继续转移话题,但一想到对方可能真的会进入识海,想到自己不堪的一幕,要被人当面“欣赏”... 于是冷哼一声,决定妥协。 “上一次你与人交手,被那家伙以残识冲击识海,我便顺势炼化了那人残识为我所用。可此人所习功法太过邪门,便连残识也发生了异变。 当日我并未留意,直到上次出手略有损耗,才被这残识得了机会反噬。此事是我自己粗心大意,与旁人无关,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离山身份莫测,所学更是驳杂,且身负其他修行体系。这些,楚宁月皆是知晓,也曾猜测过,他所习的可能并非正道功法,所以对于其口中的炼化残识,并不意外。 虽然她不认同邪道手段,但却知晓手段本身没有正邪之分,正邪之处在于使用之人。自己虽决计不会施展邪修之法,但对于白离山,经过了解之后,也勉强能够接受其存在。 更何况,白离山此人看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则每次都会与自己讲明,要自己做出选择,也算尊重自己的决定。除了自己厌恶此人的说话方式,和做事的风格之外,勉强算得上是一名难得的损友。 故而对于这个解释,楚宁月并不抗拒。 但也知道,若不是自己被残识入体,或是自己让他出手相助,也许他便不会如此。 “要如何助你?” 第2412章 变故(中)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楚宁月便已经有了猜想,她猜到对方多半又会提及那隐藏在书楼传送阵法之后,风鸣院的隐秘玉简。 只是,想要破解秘地,便需要用到风鸣院山长信物,而风鸣院山长,如今很有可能就在眼前这密室之内。 所以若他想要以此为由,那么大可不必。 但若他真需要那玉简才能恢复实力,继而出手,那么事情便会棘手很多,因为这将成为一个死循环。 但她却没有想到,白离山的回应竟是... “你想助我恢复,同样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你我能等,他们却等不急。” 闻声之间,楚宁月以神识看向司徒奇与柳瘟,知晓这两人十分心急,但却又不敢打扰自己。眼下最缺的,的确是时间。 “有一些事,总是要去做的。” 听到这句回应,白离山微微沉默,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对方这是关心自己,还是在乎自己是否能出手助她解决难题。 沉吟些许过后,其再度出声: “阵法方面,你可去寻李相容,不必担心其立场问题。而机关,需寻穆清远。” 听到答案之中包含李相容,楚宁月并不意外,因为如今白衣下落不明,诸葛又昏迷不醒,台面之上可用的阵师不多,可信的就只剩下李相容一人。 但她不明白,为何答案之中,会包含穆清远? 据自己了解,穆清远从未展现过任何机关方面的造诣,也从未在人前施展过机关之术。更何况,初入此界之时,白离山尚未苏醒,而苏醒之后他一直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穆清远。 也就是说,他了解穆清远,应该只是建立在自己与穆清远的交集之上。 可是,他却要自己去寻穆清远,这已经颠覆了这一段认知。 是了,要么他之前便与穆清远熟识,这个之前,指得是进入此界之前,指得是在丹青天下,甚至是他“借宿”自己的识海之前。 可若是他早前便认得穆清远,又为何要在后者面前演戏? 要么... 便是自己对白离山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他可能除了在自己的识海之内外,还有其他获取信息的方法。既然进入此界之人,皆会被生成分身,与本体对抗。 那么他... 是否也存在分身?!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白离山沉声开口,显得有气无力,倒像是没有感知到楚宁月的心思一般。 对于这一点,楚宁月也是心存疑惑,对方似乎有时候,真的能够感知,或者说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但有些时候,却又不能。 自己不清楚,他发动这项能力的限制和条件是什么,也不知对方是真的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还是单纯凭借心机城府,看穿自己,要自己这样认为? “你怎知我在胡思乱想?” 问出这句话,显然是楚宁月下意识的行为,说出口后,便有一丝后悔。 但对方下一刻的回答,却又让她有些迷茫,因为这回答,不似看穿了一切。 “你行事素来果断,没有立即动身,自是有所思忖。” 楚宁月闻言,不作多想,此时起身之间,迎上身后两道炙热的目光,于是说出了一句善意的谎言。 “我已有对策,但还需一物辅助,现在便要去寻,此人仍旧交给你们看管。” 说话之间,楚宁月便要离去,但却想到了一个难题。 转脉境遁法,的确是速度奇快,在此界寻常武者眼中,只如一道流光划过。但,终究还是会有那一道流光,并非无迹可寻。 而如今密道入口外,正有一众风鸣院之人等待,自己先前进入此地,便是混在人群之中。如今出去,怕也难免一番交代。 如果直接以遁术离去,那些人是否会捕捉到一道流光,加深此地非凡的印象,甚至进入此地查看.... 犹未可知。 眼下还需要一个人,出去稳住他们。 这个人,要么是柳瘟,要么是自己以化相之术化为的柳瘟。 心念至此,楚宁月望向柳瘟,但见其此刻一心皆在石壁之上,恐怕要他离开,也会被看出端倪。心下无奈之间,便施了化相之术,身形化为柳瘟的模样,消失在了原地。 而司徒奇,并未察觉到这一幕,为了不穿帮,楚宁月离去之前,传音柳瘟: “外面那些人等得太久,需要一个说法,我暂时化作你的模样,稳定这些人。” 而柳瘟则是微微一愣,此刻容不得他拒绝。 .... 风鸣外院之中,秋风苑废墟之内,风鸣院弟子,几尽汇聚于此,便是四院之人,也有人闻讯而来。 他们所为的,自然是这秋风苑之下的密道,可能存在的风鸣院之秘。 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让董博士心中很是不安,因为柳瘟已经进入密道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他折损于此,或是狼狈不堪,那么丢的便是风鸣院的脸面。 而风鸣院中,方才起哄的寒门阵营之人,如今则浑然意识不到,这些四院来人的危险性。此时还以为,这些人的到来,是他们的助力。 因为此地在场的人越多,等下便越有说法,可以让柳瘟付出代价,证明方进师兄的清白。 寒门阵营,其实并非皆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辈,否则也无法聚拢人心。这里汇聚之人,之所以是这般模样,全然是因为方进事件之后,寒门阵营中真正的核心,早已被风鸣院控制。 今日一个也没有来。 他们若是知道,自己这些师弟师妹,今日竟然为了搬倒柳瘟,不惜当众让风鸣院丢脸,定会痛心疾首。因为寒门阵营创立的初心,正是反感凛风旧势趋炎附势,为了自身利益不顾风鸣未来。 “嗯。” 先前出头的数名寒门子弟,如今对望一眼,他们眼见此地汇聚之人已经足够,而柳瘟迟迟没有现身,所以有了打算。 为首的一人,此时一步上前,沉声开口,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柳师兄进入此地已经许久,却还未出来,恐怕已经遭了不测呀!柳师兄身为核心弟子,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弟子愿进入此处,寻找柳师兄下落,定不惜此身!” 这人看似是担心柳瘟安危,想要入内查看,实则却是点名柳瘟乃核心弟子,身份尊贵,而寒门之人命如草芥,反将董博士一军。 同时也要众人关注,柳瘟这个核心弟子,名不副实。 “若是方师兄在此,定能安然无恙,带回柳师兄,可惜...” 方进之名,已然成了风鸣院的忌讳,所以这些人即便无脑,也不敢直接说出方进二字。但这话说者有心,听者自然也是智者见智。 谁都知道,他口中的方师兄是谁,也知道风鸣院高层方出的信息,是说柳瘟当众击败方进,褫夺其核心弟子之位,而方进不甘于此,勾结外人意图谋害风鸣院。 可如今,他们这一拉一踩,便让在场之人,对于那一日的战况感到好奇。如果柳瘟实力在方进之下,那么又是如何战胜他的呢? 而偏偏,这说话的两人义愤填膺,一幅要为同门出生入死的模样。董博士即便是有心制止,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奋力压下。 但言语,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此地过于凶险,你等实力不足贸然进入也是送死,况且柳核心实力不凡,定能逢凶化吉。” “可是,柳师兄这么久还没有出来,怕是..怕是早已...” 寒门弟子要的便是证明柳瘟没有真才实学,乃是草包一个,如今怎由得董博士说他实力不凡?于是当然要开口造谣。 可就在此时... “怕是什么?” 密道出口,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柳瘟。 第2413章 变故(下) 残阳宫虽是丹青天下之中,较为团结和善的宗门,但门下弟子各有千秋,这类似的打压之事,楚宁月并不陌生。 所以此刻一眼便看出,这些人还是想针对柳瘟,为方进平反。 此事既然因自己而起,她便不介意顺手为柳瘟正名,此刻现身之间,走向董博士,除了发丝之上添了些许尘土之外,可以说是毫发未损。 “不可能,这不可能!” 先前经历过密道机关的那名男弟子,如今见柳瘟毫发无损,此刻一时接受不了。好在他身旁之人,及时一把按下,捂住了他的嘴,没有让寒门大失颜面。 眼下柳瘟安然无恙,已然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他们不愿相信,也无可奈何。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接受,柳瘟是凭借自身实力击败了方进师兄。只能说明,如今的柳瘟,的确实力不凡,但当日真相如何,犹未可知。 “柳核心!” 眼见柳瘟现身,且安然无恙,毫发未损,董博士自是喜出望外。因为此地如今鱼龙混杂,诸方势力皆至,柳望然展现实力,自是有利于风鸣院。 “这暗道之中机关阵法无数,倒是消耗了些许时间,只可惜我的阵道造诣不足,无法打开密道深处的石门。” 楚宁月开口之间,并非完全信口胡诌,因为她知晓自己离去之后,多半还会有有心人潜入此地。所以她提及的石门,其实便是司徒奇等人所在密室的入口。 刚刚其离去之前,已经关闭了密室入口,且在那里设下了一道禁制,让它看上去像是一道石门。 若是神识修为在自己之下,则很难看出端倪,而若出手强行摧破,那么其面对的也只有那特殊材料铸造的墙壁而已。 “石门?” 董博士眉头微皱,他身在风鸣院多年,从未听说过秋风苑中还有一条暗道,更加不知道这暗道之中,存在一项需要阵法开启的石门。这石门之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不过他却清楚,自己不知道的事,南宫归元多半知晓。而既然是罕为人知之事,多半便是风鸣院的隐秘,不能让外人轻易知悉。 所以,他希望柳望然将密道之中的凶险放大,绝了众人探索之意,然后再以此地过于凶险为名,封锁此处入口。 “不错,密道深处存有一道石门,其上融合机关阵法之术,倘若以外力摧破,便会遭受反噬,方才我便是因此险些负伤。” 说话间,楚宁月轻抚了一下额间发丝,似是想要让众人明白,自己头上的尘土,便是因此而来。 不过她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传递密道凶险的信号,有心之人还是会擅自前往。所以能够凭借的,只有眼前董博士,下达禁令。 于是上前两步,轻声开口道: “董博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董博士闻言好奇,此刻自是不会拒绝,于是便跟随其来到一旁不远处,示意其可以开口。 “我方才没有说全,那道石门之上,其实刻有山长印记,恐怕意义非凡。还请董博士封锁消息,我要外出一趟,寻找破解阵法之人。” “这...” 董博士虽然平素里与柳瘟交集不多,但对于他也没有什么好感。今日见他这般举止,倒是觉得此人是可造之材,懂得分寸,莫非传言有误? 不过细想之下,便也释然,柳望然当年毕竟是南域天骄,若真丝毫不通人情世故,又是如何爬到那个位置的? “好,此事你做得很对,这里我会拖住,你速去速回。” 董博士开口应下此事,却没有追问柳瘟,要外出何处,去寻何人。因为他猜测,柳瘟忽然恢复实力,绝非巧合,其背后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无论这秘密是什么,自己都不该探听,眼下只要他对风鸣院,对自己有利,那便已经足够了。 董博士如此“通情达理”,楚宁月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既然对方答应,那此事就暂时告一段落,自己还需去寻李相容与穆清远。 于是在众人视线之中,楚宁月以修士遁术模拟武道轻功,快速离去。 .... 离开秋风苑,楚宁月直奔四院驻地而去。 她仍记得,上一次与穆清远分别时,对方是在盯梢楚红潇。相隔半日,对方自然不可能还在盯梢,所以如今多半是回了天启院驻地。 进入四院驻地,轻车熟路,楚宁月化去柳瘟模样,重新化为东方云火,朝着天启院驻地而去。 “嗯?” 然而其刚刚行出不远,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目光,朝自己扫来。循着目光望去,却未见人影,但自己绝不会感知出错。 这让楚宁月,颇为在意。 这人的眼神,能够让自己感应得到,一是因为其实力不凡,二则是因为其主动想要自己发现。 或许对方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引开自己。 但很可惜,如今自己尚有要事在身,不是该为好奇而行事的时候,所以选择忽略了这道目光,继续朝天启院驻地而去。 ... 不多时,楚宁月进入天启院驻地,此处的护道人仍旧是如常一般,守护于此。 其身份敏感,不愿与这些人过多接触,所以便以修士遁法,化光而入,径直出现在楼阁之内。 落地之间,神识四散而开,轻易间便搜寻到了穆清远的下落,其此刻正于三层楼阁之中,闭目凝神。好在她身旁,并没有其他守卫。 “你来了?” 楚宁月刚刚踏上三层,穆清远便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清冷如旧,说话之间看不出情绪。 “嗯,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你帮忙。” 面对穆清远这个盟友,楚宁月倒不会假客气什么,作为为数不多几个知晓自己来自丹青天下的人,关系牢固无比。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穆清远,仍旧是一身雪白长裙,可其说起话来,却少了几分清冷之感,多了一丝怨念。 “我知道,你若没有事,又怎会来找我呢?” 不过楚宁月对于察言观色之道,针对自己人时,素来迟钝,倒是没有听出这言语之中的含义,而是直说来意: “我知穆道友精通机关之术,如今有一处难关,需要阵法与机关合力,方能破解,所以...” 可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穆清远望着自己的眼神,颇为古怪。 是了,这眼神对于楚宁月来说,的确是古怪,可对于常人来说,则是三分激动三分惊讶三分痴怨。 “你怎知我...懂得机关之术?” 穆清远轻声开口,但却似乎是极力压制心中情绪,即便楚宁月对于此道迟钝,此刻也能看出端倪。 此刻更加确定,白离山与穆清远的关系,只怕非同一般。但是无论他们是何关系,是否戳破这层薄纱,终究要看他们自己,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代劳。 所以思忖之下,还是没有告知其,此事出自白离山之口。 毕竟除了自己之外,多一个人知晓白离山的存在,便是多一分变数。如果白离山想要第三个人知晓,他自有办法,又何必隐瞒至今? “穆道友说笑了,这..我自是知晓的。” 此一声出口,楚宁月试图搪塞过去,让对方心照不宣,也许便能渡过眼下难关。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穆清远的目光,如今又是微微一变,盯着自己虽沉默不语,却能让自己周身不适,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 因为这眼神之中的惊讶与激动,已全然散去,余下的就只剩下怨念。 但穆清远的心性如此,加之她与那人如今,并无太多交集,即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也不该表现得太过激动。 于是,压下情绪,淡淡开口道: “你要我如何帮你?” 第2414章 祸端 虽不知穆清远为何态度转变,但既然她将话题引回,楚宁月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于是出声道: “秋风苑下,发现了一处暗道,司徒奇先前遭人追杀,而后....”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先前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皆告知给了穆清远。 对于穆清远,她可以毫无保留,因为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底细,且目标一致。尤其是如今祁如清身死,三人联盟之中,便只剩下两人,想要找到离开此界,回到丹青天下的办法,更需团结。 “若是如此,你便不必去寻李相容了。” 穆清远因为眼前之人毫无保留的态度,情绪缓和了些许,听完所有之后,给出了一颗定心丸。 “嗯?” “我入此界之后,担心暴露身份,所以转修了阵法,加上这身体原本的记忆,虽比不上祁如清,但相较李相容足矣。” 穆清远说话之时,同样没有隐瞒,算是明示对方,自己并非原本的穆清远。不过这项信息,对于楚宁月来说已不陌生,他们这些外来之人,进入此界之后,似乎皆会取代此界之人。 夺体而生。 这种感觉,便像是阳魂夺舍,但却没有磨灭原主意识的过程。 等等... 穆清远刚刚提到,她入此界之后,转修了阵法...她解释此事的同时,也在传递一种信息,那便是她入此界之前,便已修习了机关之术,而且此事知之者甚少。 甚至可以通过知情者,判断对方的身份。 只可惜,楚宁月对此,并未深究,自然也就不清楚... 假设穆清远如今,将她当做了白离山,向她解释自己是何时修习阵法,也就意味着在穆清远看来,白离山不该知晓她修炼了阵法,只知道她身负机关之术。 这是否可以证明,白离山在此界之中并无分身,而他与穆清远乃是进入此界之前,便已相识? “如此最好,李相容此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楚宁月没有过多思考此事,留下一句话后,便与穆清远一同离开了此地。在驻地之外,稍等其片刻交代之后,便一同朝秋风苑而去。 她倒是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 穆清远虽非修士,但其修行体系,也绝非此界武道。其速度与楚宁月不相上下,因此一去一回并未消耗多少时间。 可即便如此... 变故仍旧。 秋风苑废墟之上,五博士如今只余其二,更有无数弟子,此刻瘫倒在地,面色铁青。 楚宁月重新化为柳瘟模样,与穆清远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但却并没有让众人重燃希望,只是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发生何事?” 楚宁月来到密道入口,发现此地有交手的痕迹,好在一旁剩下的两名博士之中,有一人是之前相识的易莫名,还可向他了解状况。 “柳核心刚走不久,便有一伙黑衣人强闯此地,不仅打伤了董博士,更是伤了诸多弟子。如今他们已经进入密道,下落不明。” 易莫名并不知晓,眼前的柳瘟是楚宁月,所以他说话之间仍旧有所保留。只是方才的一幕,发生在众人眼前,根本不是他一面之词,便能搪塞。 一旁的一名内院弟子,此时不顾什么长幼尊卑,直接开口道: “哪里是什么黑衣人,分明是一群怪物!这些东西不由分说便对我们出手,三位博士更是被扯入密道之内,生死未卜!” 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眉头微皱,想不到自己才刚刚离开不久,此地便遭了变故。而且听上去,出手的并非寻常武者,而是另有身份。 不过,自己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而那密道之中,经过狭长甬道后的迷宫,便是连自己也能困上许久,换做他们也定然无法短时间内突破。 “事不宜迟,我们走。” 楚宁月留下此句,便转身进入密道,穆清远随即跟随,倒是让在场之人有些看不懂状况。 他们不知道,柳瘟这厮,是如何与天启院穆清远相识的,而且看上去两人似乎关系匪浅,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之上。 ... 重新进入暗道,楚宁月双目微凝,此刻淡淡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两侧墙壁之上,已是血迹斑驳。 可不知为何,此地只有血迹,却无旁人尸身,莫不是此地之人交手,只伤不死,亦或是激战过后,还有闲情逸致打扫战场? 楚宁月施展神识,一目望穿甬道,被迷宫入口处的神秘禁制阻挡,无法穿透。 整条甬道之中,皆是空有血迹,并无尸身,地面之上则有不少箭矢残骸。 穆清远虽无神识在身,但似乎在此黑暗环境之中,视力也丝毫不损。此刻跟随在楚宁月身旁,两人一同进入迷宫范围。 刚刚进入迷宫,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楚宁月神识扫去,一道熟悉的人影首当其冲。 其眉头微皱,立时快步上前,看到了角落之中,已经失去一条手臂,此刻正奄奄一息之人。 “董博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地面之上的老者,正是先前的董博士,他此刻看上去的确是失了一条手臂,可实际上脏腑皆伤,若无灵丹妙药及时援手,再拖延片刻,便是无力回天。 然而,楚宁月对于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交恶。所以她并不会将自己的修为,浪费在此人身上,没有出手相救。而她不救,一旁的穆清远就更加没有出手的必要。 更何况,此人出现在此,却能留有一丝生机,难保便不是有心之人,设下的陷阱。 “怪物..它们强闯此地,快...快救...” 然而董博士艰难开口,一句救我尚未出口,一道血箭便自咽喉之处,迸射而出,其身后机关激射,一箭封喉。 楚宁月周身有护身道韫,并未被污血浸染,而此污血落地之时,发出呲呲声响,可见其腐蚀之力,非同一般。 刚才若自己贸然上前,灌入术法相救,此刻只怕已受波及。这的确是有心之人,设下的陷阱。 眼见董博士气绝于此,楚宁月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是隐约知道,今日之后,风鸣院风雨将至。 而经过方才感知,楚宁月眉头微皱,她神识所能感知的范围之内,已是一片惨状。 那被拖入密道的三名博士,如今皆已遭了毒手,不过剩下的两人比较幸运,没有在面对希望之后,又感受绝望。此刻,早已是倒在了血泊之内。 风鸣院六博士,如今折损三名,已算得上是伤筋动骨,若司徒奇再有什么事的话,风鸣院高层结构,恐怕会分崩离析。 密道之内的机关,并非一直持续,而是短时间内只会发动一套循环。 有了这些外来者的探路,楚宁月这一次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进入到了迷宫深处,亦是她设下禁制的方位。 这一路走来,从未见到有任何“怪物”,直到行至此地。 三名通体黝黑,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侏儒,此刻正以手中利爪,不断攻击它们眼中的石门,使得墙壁发出阵阵刺耳声响。但这墙壁材质特殊,并不是它们可以轻易攻入的。 “你们是何人?” 就在此时,楚宁月赫然现身,而其说话之间,便有两名侏儒不由分说,朝此攻来,一上一下。 这两名东西速度奇快,但其摧破之力面对楚宁月时,稍显不足,无法破开其护身道韫,身形刚至半空,便被弹射而回。 穆清远没有现身,是因为其作为楚宁月的后手存在,此刻封住去路,同时找寻这些东西背后的操纵之人。 是了,穆清远修有秋水问心诀,如今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交谈的能力。楚宁月无法问出什么,只能找到它们背后之人。 “砰!” 下一刻,血腥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天空之上凝滞身形,无法突破护身道韫的两名侏儒,竟就此爆开,化为漫天血雾飘洒而下。而这些血雾,具有强烈的腐蚀之力,便是护身道韫亦不能阻。 楚宁月抽身疾退,方才没有被波及,但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暗道之中只有血迹,没有尸体。 无论如何,眼下找到司徒奇,才是重中之重,既然眼下这些东西无法交流,那便一并处理。 第2415章 未迟 眼见“同伴”身死,侏儒并未有丝毫动容,此刻如方才一般,直视楚宁月,似在准备进攻。 “砰。”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幸存的侏儒立时炸裂,亦如方才的两只一般,化为一片血雾。 楚宁月眉头微皱,对于这些东西,有了些许了解。因为方才她施展术法之时,刻意迟了半分,便是要试探这自爆机制。 看来,这种东西一旦遭遇致命死劫,便会触发自爆体系,并非是真正死亡之时被动自爆。 虽然这些东西的实力很是一般,并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但却并不排除特殊的用法,例如污血封路。 故而若能找到它们感应致命死劫的临界点,下次遇上之时,便能轻易破之,甚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加以利用,事半功倍。 解决了眼前侏儒之后,楚宁月凭借当时离去之时留下的禁制,进入墙壁后的密室甬道之中。 本以为墙壁未破,此地尚且安全,可是甬道之中却已充斥血腥之气,两侧墙壁之上,已满是血污。 楚宁月神识稍动,便发觉了端倪所在,这些东西竟是凿穿了土层,自暗道上方而入。 “...” 看到此处这般情形,楚宁月暗道不妙,柳瘟与司徒奇战力皆是一般,那长毛怪人又居心叵测。他们若对上这些怪物,一只两只尚可应对,但若是成群结队,却难以生还。 希望自己没有来迟,还能赶得上。 “未有发现。” 就在此时,身后一阵清风拂过,穆清远身形显化而出。她方才留在后方,便是想要找到控制这些侏儒之人,但可惜密道之中,并无此等存在。 感受到禁制开启,她便跟随而来。 楚宁月并未言语,此时也无需言语,两人立时朝甬道深处,密室大门而去。 身形刚至,便闻一声... “别过来!” 楚宁月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是司徒奇的声音,于是身形一闪,化为流光径直窜入密室之内。 随着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四名侏儒立时身形爆开,化为层层血雾。但在接触到火焰瞬间,便被蒸发殆尽,难越雷池半步。 此刻的司徒奇,半跪于地,面色铁青,左手手臂之上,已被污血浸染,漆黑一片,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上蔓延。 而一旁的柳瘟,虽然没有受伤,可此刻眼中尽是自责,因为方才师叔若非为了护着自己,也不会受创。 至于那长毛怪人,此刻却早已气绝,面上尽是惊恐之色,那些怪物此行竟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杀他。 “你们...” 司徒奇眼见危机解除,救兵到来,自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却知道,自己所中之毒特殊,恐怕眼下无解。 但其正欲开口,却见其眼中的书山上使,东方云火朝自己而来,抬手欲触碰自己。 立时出声.. “不可!你们也莫要过来。” 然而楚宁月却不会在意其拦阻,她已看到对方手臂异样,此时以术力包裹右手,一指点在对方肩头。 她虽不通武道,但以术法强行灌入对方体内,将其经脉堵塞却是能够办到。只是司徒奇如今,即便不断臂求生,这条手臂日后也定然无法使力半分。 因为她这手术法,等同点血截脉,虽阻止了毒素经由肩头转入脏腑,可时间一久,却会让这条手臂彻底废掉。 不过眼下若不这样处理,司徒奇便只有断臂求生,和毒发身亡两种可能。 而无论于大局而言,还是于曾经盟友之谊而言,司徒奇此刻都不能死。 自己需要为他做出这个决定。 “这...” 感受到左臂失去知觉,司徒奇先是轻疑一声,而后苦笑。 “半个时辰内找到解毒之法,你的手臂尚可救治,否则断臂求生,或是毒发身亡。” 这答案虽然残酷,但却是事实,楚宁月此时告知,总好过司徒奇日后自行发觉。 司徒奇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但他也并非寻常之人,否则也不会是风鸣院前任学丞。此时强自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方才若是有刀剑,他已经断臂求生。 “此处已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吧。” 见司徒奇沉默不语,楚宁月主动打破沉默,虽然那长毛怪人已死,而神识探查之中,并无新的怪物出现。可是此地毕竟已经被那些东西渗透,留在此处,柳瘟与司徒奇皆是危险。 可是此言一出,司徒奇与柳瘟却是齐齐反对,因为这密室之中的密室内,有着他们不能放弃之人,亦是风鸣院的希望。 “不行,师兄可能还在此处,我们若是离开,他...还请两位,出手。” 司徒奇此时本就半跪于地,说话之间,更是转身向楚宁月与穆清远微微欠身。前者侧身闪过,后者注意力全不在此,让这一句话显得有几分多余。 “也罢,穆道友,此地你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楚宁月轻声开口,望向穆清远,因为她发现,对方自进入这密室之后,注意力便一直在西侧一面墙壁之上。 方才她说过,自己兼修阵法与机关之术,此刻既然她注意这墙壁,便说明玄机就在此处。 却不想此言一出,穆清远转身看向楚宁月,此时虽未言语,但一直平静的目光之中,却出现了一丝疑惑。 因为在她看来,司徒奇的确中毒极深,可是眼前之人,却有办法能够轻易祛除,只是此法需要时间。 所以她才等在一旁,没有打扰,同时也在找寻破解此地机关的办法。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没有出手施救,一时之间,倒也想不通楚宁月为何如此。 不过,司徒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既然“他”不愿救,那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 “...” 穆清远生性寡言少语,此时并未开口,而是朝着墙壁走去,靠近之时,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一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枯枝,于墙壁之上刻画起来。 楚宁月虽不通阵道,但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分辨得出,对方是在刻画阵纹。所以此时并未出声打搅,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四周之上。 虽然有些多余,但小心总是没错。 不多时,穆清远停止刻画,而那一面墙壁之上,已满是阵纹,此时发出淡淡金色光华,牵引此间密室,发出轻微震颤。 “你们两人,退至我身后。” 就在此时,楚宁月轻声开口,眉头微皱,因为她的神识感应之中,正有数十只侏儒,此时自他们头顶方位,破土而来。 虽然这种方法与遁术不同,但可以知晓的是,这些东西最多三息,便会陆续至此。 对于自己来说,固然轻而易举,可司徒奇与柳瘟,却承受不住。 第2416章 深入 柳瘟与司徒奇对望一眼,此时固然对危机毫无所察,可出于方才一幕,以及对眼前之人的信任,仍是选择照做。 而楚宁月亦懂得事急从权,并未再想着于两人面前隐藏实力,手中道诀一变,真阳离火罩浮现而出。 将柳瘟与司徒奇两人囊括其内,至于穆清远,为防打搅其施阵,并未将其覆盖其中。 “轰!” 就在此时,似是承受不住术法之力,更似是阵法机关启动,整座密室发出一阵巨响。 下一刻,整座密室之中,失重之感蔓延八方,仿佛于深渊之中不断下坠。 楚宁月眉头微皱,但此失重之感对她而言自是无伤大雅,一旁的柳瘟与司徒奇,却已站立不稳,左右摇晃。 “阵法已然启动。” 一旁的穆清远轻声开口,素来平静的语气之中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涟漪。 因为这阵法机关颇为古怪,好似是布局之人刻意有心引导。 破开一层,便入新境,层层叠叠之下,早已让她深陷其中,无法终止。 眼下唯有一路向前,要么彻底破阵,要么便陷入不可预知的危机之中。 只是她明白,个中道理不必向旁人知会,自己一人知晓便是。 毕竟眼下此阵,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可以操控,旁人皆无法助力,更无法改变什么。 又何必徒增恐慌?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神识感应之下,发觉头顶上空那些不断赶来的侏儒,如今距离自己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自然不是它们改变了心意,而是。。。。 自己等人在不断向下移动。 “轰!!!” 巨响再度传来,犹如一柄重锤,用力砸在司徒奇的心口。 他此时既担心师兄的下落,又担心师侄今日无法安然离去。 可却不知,此刻他所担心的皆是徒劳,而最该担心的该是他自己。 随着密室不断向下坠落,速度加剧,失重之感陡增。 若是寻常五品武夫,自然可以通过内息调整气血,抵消此种冲击之感。 可是他如今乃是中毒之人,经脉又被术法强行堵塞,此时只觉体内气血翻涌,难以自处。 但眼下危机尚在,书山上使与白衣女子皆各司其职,自己既帮不上忙,又如何能够添乱? 于是司徒奇强压气血翻涌之感,随着时间流逝,伤势逐渐加重。 密室之内,轰鸣震颤不断,仿佛随时皆会山崩地裂,片甲不存留。 楚宁月固然有实力与把握脱困不受威胁,但是其他人却势必会陷入险境之中。 因为她如今已经判断出,这座密室正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穿破地层,如今早已在地心深处。 虽然她不理解,以这密室的体积,是如何做到不断下降,却未破坏土层的,眼下的一幕已然超出了认知。 但她却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凭借土遁之术,安然离开此地。 可是寻常人却决计无法在土层之内呼吸,自己没有把握在他们气绝之前,离开土层。 因为随着密室不断下降,神识的阻隔之感,亦在不断加剧。 穆清远自身实力强劲,自然可以幸免于难,但其他两人的生还可能,着实渺茫。 然而就在此时,穆清远周身气息一变,手中枯枝发出一阵脆响,应声而断,化为一片尘埃散去。 不断下坠的密室,亦在此时骤然而止,不再下坠。 但此间骤停产生的冲击之力,却不是司徒奇与柳瘟的肉身能可承受。 若非楚宁月出手及时,分摊了九成冲击之力,两人便不只是口呕朱红,昏死过去这般简单。 “阵法如何?” 确认两人只是昏死过去,并无性命之危后,楚宁月望向穆清远,出声询问,却并未注意到她轻颤的左手。 穆清远没有立即开口,因为方才阵法虽破,却产生了一道极强的反震之力,她作为破阵之人,自是首当其冲。 固然其根基不俗,如今一时半刻也难以恢复。 但她偏偏又不想被那人看出,徒增担心,所以只得故作沉思之状,换得一息调息,便轻声开口: “机关已破,阵法尚差最后一步,需得。。。斟酌。” 楚宁月并未发现她说话之时的异常,因为穆清远平日里说话之时,便是带着几分淡漠。 而淡漠与无力,颇为相似,以楚宁月对自己人的察言观色能力,很难看出什么。 “如此便好,他们只是昏死过去,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我仍旧觉得。。。” 然而楚宁月的话尚未说完,其面色便是一变,因为神识感应之中,再次发现了那些侏儒怪物。 而这一次来的数量,竟有上百之数。 如果说这石室在不断下降,那么自己等人距离原本的位置应该很远才是。 可方才自己的神识感知,分明没有捕捉到这些怪物的痕迹,它们又是如何躲过感知,自上追击而来的? “不对。。。” 下一刻,楚宁月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她感知到这些侏儒的气息,与之前见过的那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先前暗道之中所遇的侏儒怪物,更多的乃是血腥之气与野性之气。 可是如今朝密室汇聚而来的,却带着极为浓郁的阴森死气,气息强度也比先前所见更强数倍不止。 可想而知,这些东西若是也有自爆的能力,那么污血的威力必定更强。 而先前的污血便能腐蚀自己的护身道韫,如今的威力,真阳离火罩也没有十足护下所有人的把握。 然而。。。 此地深处地心之中,这些怪物又是自四面八方而来,即便自己想要主动出击,也无法兼顾四周。 一旦它们攻入密室,以此地并不宽广的空间,定然陷入被动之中。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绝境,自己也就只能尽力一试遁法,柳瘟与司徒奇能否活命,皆看天意如何。 “它们来了,你我剩下的时间不多。” 楚宁月认真开口,却不知她这一句话,会让穆清远伤势加重。 因为穆清远如今遭受反噬,正需时间调息,理智也告诉她此刻轻重有序,不可莽撞。 可是如今楚宁月在她眼中,已然是另外一人。 而那个人若有所愿,她定会尽力满足。 “拖延三息,此阵交我。” 穆清远轻声开口,心中却已做出决定,想要三息速破此阵,则需调用更多真元。 但如此一来,却也会让自身处于危险之中。 因为其此刻负伤,本就需要部分真元压制伤势,如今又要抽调施为,便只能削弱护体之力。 可是这些她不会告诉身旁之人,而身旁之人亦是毫无所察。 仍将她当做实力不凡的盟友,一心想的皆是如何护住两个昏死武夫的性命,却从未想过。。。 她如今,亦需要保护。 而楚宁月听到对方只需三息,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她既说是三息,便定是三息。 眼下自己便可主动出击,试探虚实,在有限得被动之中。。。 寻求主动。 第2417章 选择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犹豫,与此密室之中布下简单禁制,而后身形一闪,便以土遁之术没入墙壁土层之中。 眼下侏儒怪物与先前所见有所不同,实力如何尚未可知,若以先前之法对付未必能够奏效,所以自己需先试探一番。 稍后这些侏儒怪物逼近密室之时,也好有所应对。 这些侏儒怪物既然可以凭借特殊能力穿越土层,想来对于土象术法有着天然抵抗之力。 楚宁月虽不擅长火象术法之外的术法,但此地土行昌盛,若以土生金,而施金芒之术,定可事半功倍。 于是心念一动,二十七道金芒应声而出,直朝眼前九只怪物而去。 这金芒夺魄术只是最低级的术法,如今以数量取胜,为的便是试探出这些侏儒怪物的承受之力。 下一刻,二十七道金芒已至,侏儒怪物却毫无所察,但其体表却在此时泛起一丝银白色光华,使得金芒注入九只怪物体内,却只有一只行动稍稍迟缓,其八只皆未受影响。 “果然...” 对于这个结果,楚宁月并不意外,当前层次的术法,对于这些阴森死气萦绕的侏儒怪物的确无法奏效。 还好自己先行试探一番,要不然以先前试探出的结果,对付这些怪物,定会有所纰漏,得不偿失。 而让楚宁月疑惑的是,自己的出手并非无声无息,甚至有意弄出些许动静,引对方攻击自己,减缓进攻密室的速度。 可这些四面八方涌来的侏儒怪物,却似乎并未察觉,包括自己面前方向,以及方才攻击过的九只,此时仍旧是朝着密室方向而去,无视了自己的存在。 究竟是他们的感知力有所异常,还是对密室太过执着?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如今都已无继续试探的必要,因为只需再拖延两息,穆清远便能完成阵法。 回到密室,楚宁月并未立即施展真阳离火罩,因为一旦施展此术,便只得被动防守,以守为攻,失去主动。此时侏儒怪物距离密室尚有一段距离,既然金芒夺魄术难以杀伤,那便以木克土! 心念一动,土层之中无数藤蔓浮现而出,化为根根手臂粗细的长绳,朝四面八方涌来的侏儒怪物缠绕而去。这些侏儒怪物亦如之前一般,对这些藤蔓毫不在意,直朝密室而来。 但这一次的术法,却不比先前的金芒夺魄术,而是有所成效。 藤蔓在密室之外,凝成了一道防护,将四面八方涌来的侏儒怪物成功阻挡在外。 可是楚宁月毕竟不擅长木相术法,所以这些藤蔓韧性足够,但摧破之力不足,只能阻止这些怪物前行,却只能做到伤之,不能将之斩除。 就在此时,神识感应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之声! ... .. . 这刺耳叫声,便是以楚宁玉的神识强度,都觉一阵轻微晕厥。 而下一刻,那些原本无视藤蔓,直冲密室的侏儒怪物,忽然间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纷纷结队朝着藤蔓攻击而去。 而他们攻击的方式,与先前见过的侏儒怪物一般无二,皆是以爪击,或是撕咬。 “砰砰砰。” 侏儒怪物虽已开始对藤蔓造成破坏,但却也给了楚宁月进攻的机会。藤蔓之上生出根根倒刺,借助侏儒怪物撕咬腾之时机,一刺封喉,使得怪物之中出现伤亡。 而这些怪物正如先前所见一般,死亡之时便会自爆,且自爆所产生的威力要远大于先前所见的怪物。 可是这种自爆,威力虽大,却是敌我不分,在族群本身数量庞大的情况之下,对藤蔓的杀伤力,远不及杀生同族。 可是这些侏儒怪物,却能做到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仿佛同伴生死或是波及自身,根本没有让他们产生丝毫的畏惧,反而兴奋无比,眼中泛着嗜血光华。 “刚才的叫声...” 藤蔓并不能阻止太久,只一息功夫便以尽数破碎,眼见这些侏儒怪物以至密室之外,楚宁月心念一转,再施真阳离火罩,将整座密室囊括其中。 但同时,其心底却升起一丝不安,并不是担心穆清远不能如期完成阵法,而是担心方才听到的那一声尖锐的叫声源头。 叫声响起之后,侏儒怪物明显有了行动之上的改变,更有针对性。也许这一次遇见的侏儒怪物之中,存在者族群首领,能够指挥其他怪物行动。 不过楚宁月担心的倒不是他的指挥能力,而是担心这特殊的存在会有一些自己未知的手段。 真阳离火罩虽能抵御物理攻击,但却无法免疫神识震荡,自己尚可抵御其攻击,可柳瘟司徒奇甚至是如今专心布阵的穆清远,却未必受得了此番变数。 下一刻,无数侏儒怪物穿透密室土层,进入此地,却撞击在真阳离火罩之上,纷纷被离火吞没。 身形炸裂的同时,化为污血四散,迅速腐蚀离火罩术力,但真阳离火罩并非寻常术法,而是以对手攻击转换动能,提纯真阳离火。 待离火罩碎之时,便可使真阳离火铺天盖地,四散而去,防御反击。所以这腐蚀之力越强,越能加快真阳离火提纯的速度。 虽然的确会让离火罩影响的范围缩小,但好在司徒奇与柳瘟,皆待自己周身一丈之内,此为真阳离火罩防御力最强之处。若非自己主动削弱防御力,想要摧破这一丈防御,至少也要达到虚丹层次才行。 至于穆清远,在楚宁月看来,她实力超群,定有自保的方法。 “砰!” 随着一阵轻响,密室之外的土层终于彻底破裂,侏儒怪物使得真阳离火罩收缩,得以进入密室之内。 污血浸染之下,使得众人可活动的空间逐渐缩小,而就在此时,那尖锐的叫声,再度响起,似乎距离此处已然不远。 不过这一次的叫声之中,并未蕴含神识攻击,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发动攻击需要间隔。 然而比起神识攻击,更为棘手的一幕,处下载乃眼前。周围的侏儒怪物在听到这一声尖锐声响之后,仿佛得到了某种状态的加持,攻击摧破之力成倍提升。 顷刻之间,并将真阳离火罩逼至三丈方圆,而穆清远也已彻底暴露在离火票外。 “小心!” 就此此时,两只侏儒怪物直朝穆清远而去,利爪似要将其剖心挖肺,可楚宁月却发现后者似无所察,且两只怪物如今距离她已在丈许之间。 然而真阳离火罩一旦施展,这期间便不能施展其他术法,若此时想要出手相助,就只能撤去真阳离火罩,可这样一来,司徒奇与柳瘟便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若不撤,自己能做的就只是提醒穆清远而已,无法出手。 选择,又是选择。 穆清远实力超绝,面对着两只怪物突袭,又有自己提醒,或许她没有反应,只是因为觉得无需反应,她还有护身底牌... “噗...” 下一刻,鲜血四溅,楚凝月瞳孔骤然收缩,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即撤去真阳离火罩,闪身来到穆清远身旁。挥手之间,一股劲风激荡而出,将那两只侏儒怪物荡飞,却并未取他们性命。 因为那两只怪物与穆清远之间的距离,一旦他们自爆,便会波及后者。 而方才那一瞬,穆清远闻声之下,只是微微侧身躲闪,原本致命的一爪,虽未破开要害,却让她负伤不轻.. “为何不躲?” 楚宁月心中满是疑惑,她不知道穆清远为何不动,但此时近身接触对方,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体冰凉无比。这似乎已不是因为修习功法特殊之缘故,而是其状态极为不佳。 穆清远并未开口,因为她此时已无余力开口,此刻轻轻挣脱楚宁月,再度抬起右手,以自身鲜血为引,点在墙壁之上,试图为这斑驳的阵纹,添上最后一笔。 但与此同时,司徒奇与柳瘟周围,亦有七只侏儒怪物飞扑而来,同时也有三只怪物,攻向穆清远,自己此时难以兼顾。 而这一次,必须做出抉择! 正确的抉择。 第2418章 桃源 终于,楚宁月还是做出了选择,司徒奇的确不能死,因为他身上有诸多秘密。 可穆清远却是自己于此界之中,仅存的盟友。 所以她选择站在穆清远身旁,击退周围怪物之后,方才抽出手来,尽可能拦阻攻向司徒奇的怪物,即便她知道这样做,多半是徒劳... 却没有注意到,穆清远此时一直平淡的脸颊之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而后指尖一点,得密室之外传来一声脆响。 下一刻,一阵白光在密室中心浮现而出,迅速将众人笼罩在内。 便连就近的三只侏儒怪物,也一并吸纳其中。 下一瞬,光华散去,密室之中空无一物,只剩下不断涌入的侏儒怪物,仿佛一切皆是虚妄。 直至三息过后,密室之外发出一阵轰鸣巨响,一道庞大身影踏入密室之内。 它虽仍是那些侏儒怪物的模样,但这身形却绝非侏儒,而是一名巨人。 三头独臂,四眼六耳,怪异非常。 一声震天咆哮,意义不明,彻底将整座密室,震得支离破碎,土石飞溅。 便是那些普通怪物,亦有不堪其力者,四散而飞,消散一空。 .... 楚宁月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确定身旁穆清远的安危,此时发觉对方气血两空,刚才那一击怕是受伤不轻。 此时赶忙以术法想要为对方止血,可是却被对方按住,回以微微摇头。 “我没事,去看看他们吧。” 穆清远说话之时,声音虽轻,却带着一分坚韧,而心中则多是满足。 毕竟眼前之人方才在生死之间,选择了自己,而不是身负重要线索的司徒奇。 但楚宁月闻言,此时却想到了先前的一幕,并没有立即去查看其余两人的状况,而是再三确定。 最终,确定穆清远只是气虚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可还未及她有所动作,一旁的柳瘟便是发出一阵轻咳,此时如梦中惊醒,睁开了双眼。 其睁眼的第一时间,便是张望四周,可眼下的光景,却让其与楚宁月两人一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这里并不是什么地下世界,亦非漆黑无比的地宫,而是一片犹如世外桃源般的秘境。 此地鲜花盛开,桃树健硕,有山有水,风景美不胜收,空气之中尽是清香之气,闻上些许便让人神清气爽。 “嗯?” 因为手臂尚未离开穆清远的缘故,此时楚宁月惊奇地发现,穆清远此时所受的伤势... 竟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 这应该不是她所习功法特殊的缘故,而是这里的环境,内涵玄机,有所不同。 “这里..似不寻常。” 穆清远也同样感觉到了异样,此时在楚宁月的搀扶之下起身,望向四周,随后目光便停留在了一处田野之上。 田野之中,长着无数茂盛的植物,她虽不认得这些东西,但却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周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气息。 而正是这气息,让自己体内的伤势缓缓恢复。 见穆清远并无大碍,楚宁月这才放下心来,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可当她同样望到那一片田野之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神情僵止。 “这...” 身为修士,她对这些东西应该再熟悉不过,因为那田野之上生长着的茂盛植物... 正是仙门之中,种植的灵草灵果! 其中还有几味炼丹所需的珍稀材料。 虽然这些灵草的年份不高,但此界无灵气,能够种植出这样的灵草灵果,此地必然不凡。 可下一刻,当楚宁月靠近田地之时,其神色便越发不自然起来,因为她发现这田地本身并非灵田。 要知道,想要种植灵草灵果,必须有足够的灵气支持,所以灵田一般建立在灵脉支线之上。 可是这里的田地似乎只是普通农田,但却能够孕育出附带微弱灵气的灵草灵果。 那么问题的症结,应该便在于种植手法之上,或者是种植的过程中添加了什么特殊的材料。 而想要做到这些,定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 “....” 楚宁月猜测此地恐怕有其他修士存在,一时之间心中提起几分警惕。 虽然此地鸟语花香,看上去世外桃源,但他却不会被表象所惑。 柳瘟与司徒奇如今伤势不轻,虽在不断恢复,但即便是恢复到全盛时期,也不过是寻常武夫而已。 而穆清远虽强,如今却已在虚弱期,若是有修士出手,且此人修为不弱,自己如何护住所有人呢? 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而出,可随即楚宁月便又是双目微凝。 因为她发现在这片天地之中,自己的神识竟然只能蔓延出周身十丈。 这里对于神识的压制之力,堪比风鸣院上空的神秘大阵,这让她不禁思考起,这两者其中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眼下这片天地状况未知,若贸然将穆清远等人安置在此,她并不放心,可带在身旁,却同样会有危险。 一时陷入沉默。 “这些植物很是特殊,若是吞服或有疗伤奇效。” 终于,还是穆清远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众人听到,她并不认得这些灵草灵果,所以没有贸然吞服,只是出声征询楚宁月的看法。 可是一旁的柳瘟,却心系师叔安危,此刻病急乱投医,立时跑到田间摘下一枚灵果,喂与司徒奇服下。 “...” 楚宁月没有阻止,一是因为她认得这些东西,二是她也想知道,这里的灵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她的丹道水准,虽然与阵道一样稀松平常,但却也能看得出这些东西,能够炼制疗伤丹药。 虽然直接使用的效果,会比炼丹差上些许,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她不通丹道,却是不知,即便能够炼制疗伤丹药的材料,本身也未必就是无毒。 好在眼下这些灵果,属于无毒的一类,否则司徒奇怕是要一命呜呼。 “咳..咳咳。” 服下灵果,司徒奇口中发出一声清咳,而后彻底醒转。 此时望向四周桃源般的环境,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但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手臂之上漆黑的毒素有了些许缓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一旁的柳瘟见状,知道灵果有用,于是立即进入林田再行采集,推给了师叔。 司徒奇沉默些许,看着这些拳头大小的异样果实,又望向柳瘟炙热的目光。 稍稍回味了一下,口中灵果的味道,瞬间明白这些东西,能够救自己的性命。 于是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此时狼吞虎咽,将这些灵果服下。 果真没过多久,一条手臂便已尽数恢复血色,那些毒血似乎被这灵果之力中和,消散于无。 可是这神奇的一幕对于柳瘟司徒奇,甚至是穆清远来说,自然是灵果玄妙无比。 可这对楚宁月而言,却显得有些诡异。 因为在她看来,这些植物就只是寻常的灵果而已,寻常的灵果虽也能辅助修炼,加快灵气吸收,但却不能做到去除毒素。 更何况,自己先前分明在司徒奇手臂之中留下术力,让其经脉堵塞。 可他服用灵果之后,不但中和了毒素,便是自己留在他体内,残存的术力,竟也一并中和。 所以这灵果,绝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这已经超出了她对普通灵果灵草的认知。 让她心中更加警惕.. “怎么了?” 楚宁月闻言摇了摇头,示意众人既来之则安之,与其等在此处陷入被动,倒不如一同进入秘境深处,倒要看看此地还有何玄机? 不过这个理由,或许能够说服司徒其与柳瘟,却无法说服自己。而穆清远虽看破,却不会说破。 不多时,四人便深入此间,经过桃树花海,终于柳暗花明,发现了山水之间的确有房屋存在。 不过,这房屋颇为简陋,而且内中并无修士禁制存在,至于是否是对方隐匿了身形,犹未可知。 ... 司徒奇与穆清远,如今皆是大伤未愈,这一路走来虽算不上奔波,但却也是需要休息。 于是楚宁月再三确定,木屋之内并无危险之后,便让众人进入屋内休息。 她也随即也发现,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因为座椅之上并无灰尘,说明此地的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但小心为上,楚宁月还是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 这房屋,只是一间寻常存在,既无阵法禁制,也无任何防御手段。 若那些灵果,皆是这木屋的主人所种,那他要么天性纯善,未经人事险恶,要么便是实力强大,自信到无需在居所之中设下防护之法。 可正当楚宁月,欲加催神识,笼罩此间之际,却发现了一道人影出现在神识感知范围的边缘,正在这房屋之后。 不过这人并非刻意躲藏,而是方才自己等人未入木屋,视线受阻,神识超出十丈,故而无法感知。 第2419章 儒士 木屋之后乃是一片连接的院落,院落之中既有竹林,亦有溪水,石子铺路,花草作伴,多是几分雅致之意。 而林间尽头,立着一张石桌,桌上棋盘,独有一人在此,似与自己对弈。 这人看上去年约四十,一身儒衫,虽看似有些破旧,但却丝毫不掩儒雅之气。 虽只是落子这般简单的动作,可举手投足之间,皆有章法,还是能够看出些许不凡。 但下一刻,楚宁月的面上便浮现出了一丝疑惑,因为他感知到了这人的气息。 这人身上存在的武道内息,并不弱于城主府的许国手,乃是一名四品上境。 可是他身上偏偏又有另一种气息,而这种气息楚宁月十分熟悉,因为这正是修士的... 灵气波动! 但让楚宁月费解的是,这股气息的强度一般,只有区区.... 引气入体之后,修行者的第二个境界——凝气境。 “此地主人,应该另有他人,此人或是照看灵田的弟子吧。” 这是楚宁月的第一直觉,可是这人举手投足之间展现的成熟稳重,却不像是寻常弟子这般简单。 而此界四品上境,也绝不会是寻常人物,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对方隐藏了修为。 可是对方独居于此,至今也没有发现自己等人的到来,他又有什么理由隐藏修为? 更何况,他的武道气息并未有丝毫隐瞒,单单伪装修士气息,有何深意? 若他不是伪装,真实实力就是如此,却又无法解释先前田野之中的异常。 于是楚宁月决定主动现身,查看一番。 毕竟对方落座之处,距离木屋超出十丈,自己以神识感知,看不清对方容貌,只能窥得大概。 以传音之法,知会穆清远后,楚宁月走出木屋,沿林间石路而去。 刚刚绕路至木屋之后,踏足院落之中,那正与对自己对弈之人,便是有所察觉,抬头望了过来。 “你...” 一字出口,四目相对,尽皆无言,彼此沉默。 却是各有心思。 中年年子的眼中既有意外,也有惊喜,随后便是茫然与不解,却没有一丝敌意。 他意外的,是此地除了自己之外,竟还有旁人来此。惊喜,则是早已放弃之事,有了一丝希望。 至于茫然与不解,则是他想不通,对方是如何到达此处的,一时只觉有些虚妄。 而楚宁月此时,却是眉头微皱,双目微凝,心存警惕。 因为眼前这人的样貌,与先前的长毛怪人,如出一辙——风鸣院山长,公孙诺。 “只怕又是故技重施。” 这是楚宁月的第一反应,心道怕是那些人见上个冒牌货,骗不了自己等人,于是便找来了新人。 毕竟自己等人出现在此,本就离奇,又见此人,太过巧合。 只是,这些人未免太过小瞧旁人,如何会在同一件事上,重蹈覆辙两次?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未及楚宁月开口,这中年儒士便主动出声。 说话之间,更是朝此走来,周身气息内敛,但修士气息却一直萦绕周身。 见其如此,楚宁月心中更为疑惑,因为他这作态,像极了刚刚入道的新人,不懂得如何控制灵气一般。 若非此界无灵气,修士法门,也早已断绝,其实楚宁月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年纪,便有什么滤镜。 毕竟在残阳宫之中,四十岁的年纪算不得什么,外门弟子超过百岁者,大有人在。 不过,此人越是表现得平庸,楚宁月便越不会大意,周身护身道韫已开始暗中流转,随时准备与对方动手。 “公子不必紧张,我虽然不知你是如何进入到此处,但这里十分安全。 唯一的难题,便是这里进入容易,出去却极难。” 中年儒士心境似乎转变得十分迅速,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如今察觉对方的警惕,此刻主动开口,想要缓解气氛。 同样也是想到了当年,自己误入此地之时的经历,想着对方进入此处,或许与自己经历相当,也是遭人追杀,不免唏嘘。 “你可认得此物?” 就在此时,楚宁月灵光一动,打算循循善诱,让对方露出马脚,于是取出了那一枚书山内门的信物。 这人或许与先前的冒牌货一样,是想要冒名顶替司公孙诺,那他就一定认得书山内门信物,从而误判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名正言顺,探听更多信息,看对方表演。 可中年儒士接过玉佩仔细端倪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紧接着其抬起右手于玉佩之上轻轻一抚,似有华光浮现。 但随即,其便将那一枚书山玉佩拿在手中,并无归还之意,眼中已浮现出一丝警惕,开口道: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持有此物?” 说话之间,楚宁月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周身气息流转,似乎他对这玉佩有所反应。 但这反应却又与自己预料之中,有所不同,显然偏向恶性。 “你若是五院之人,便该认得此物,更该知晓我的身份。” 楚宁月出言试探,却见对方面色未改,凝视着自己,而后沉声开口吐出一句: “我自然认得此物,但这东西却并不属于阁下,而是属于一位姑娘。” 此言一出,楚宁月微微一愣,心中略有几分意外。 因为先前风鸣院之人,见此玉牌之时,只以为自己是蜀山内门弟子,却从未有人质疑过自己的身份。 而自己...不对,应该说只有自己与便宜师兄,知晓这玉佩是一位姑娘所赠。 眼前的中年男子,是如何知晓这个秘密? 不过楚宁月虽然心中存疑,但此刻却不会被对方喧宾夺主,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开口问出了一项关键信息。 先前之所以能够拆穿那冒牌货,也是因为这项信息: “你可认得,风鸣院核心弟子柳瘟?” 是了,公孙诺与柳瘟之间关系非凡,后者乃是前者的亲传弟子,真正的公孙诺当然熟悉。 可是自己此时,却说他是风明月核心弟子,如若眼前之人,默认自己所言,没有出口反驳,那便是破绽所在。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回答,只有... “柳瘟是何人?阁下莫要岔开话题,还是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他不认得柳瘟! 一声落定,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楚宁月暗运术力,准备动手。 而那中年儒士似也感觉到了什么,此时目光变得严肃、警惕。 “东方...” 就在此时,木屋之内的柳瘟,因为听到了一阵有些耳熟的声音... 加上师叔的伤势似乎有所好转,所以想要向楚宁月确认一番,于是便绕路而来。 可是他刚刚叫出两字,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的目光,已然落在眼前的中年儒士身上,挪不开半分。 但随即,他便又想到了先前的前车之鉴,此刻不敢,也不愿主动开口相认。 中年儒士,同样也注意到了此地还有旁人,本以为是眼前之人的同党,眉头微皱。 可当他看清来人样貌之时,前一刻的警惕之色,这一刻却又化作了茫然。 望着眼前之人,一时陷入沉默,似是分不清眼前一切,是真是幻。 第2420章 山长 “然儿?你怎会来此?” 一声然儿入耳,柳瘟身形一颤,方才万千防备,似乎都因为这一声呼唤,尽数破碎。 此时双眸之中,已有秋波流转。 他分明已经上了年岁,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可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呼唤,见到久违的面孔之时... 还是情难自已。 此时仿佛身陷沙漠之中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一般,朝着中年儒士迅速跑去。 来到其身前三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开口,难掩激动之色。 “师尊,真的是你!” “小心,此人身份未明,切不可重蹈覆辙。” 柳瘟刚刚拜倒,楚宁月便抬手之间,将其吸附而回,护在身后。 而中年儒士见状,眉头微皱,对楚宁月的实力,有了几分新的认知。 不过看向她的目光中,却不知为何,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审视,还有几分疑惑。 似是察觉到了中年儒士的变化,楚宁月也收敛了几分气息。 随即,她便回想起方才自己所问的问题,自己是问对方是否认得柳瘟。 是了,这问题之中,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破绽。 针对真正的公孙诺而言,存在的破绽。 因为柳瘟四年前,还不叫柳瘟,也无人敢称呼他为柳瘟。那时的他只有一个名字,便是风鸣院天骄——柳望然。 而真正的公孙诺,并不该知晓柳瘟这个称呼的存在,因为他四年前,就已经闭关。 这么说,眼前之人.... “东方公子,他真的是我师尊,这一次我不会认错。” 说话之间,柳瘟再度起身,朝着中年儒士而去,声音坚定无比。 “但..” 而中年儒士,则是因为看到楚宁月方才相护然儿,并非虚情假意,此时目光也缓和了些许。 虽然不清楚这人,为何拿着旁人的书山内门信物,但却知道他既是然儿的朋友想来是有什么隐情。 许是柳瘟方才喊出的一声师尊,声音太过洪亮,惊动了木屋之内的司徒奇。 其此刻眉头微皱,面色凝重,他与楚宁月最初所想一般无二,想着又是有什么人想要冒名顶替师兄。 于是思忖过后,怒气冲冲地自从木屋之内走了出来。 可是当他看到中年儒士之时,面上的神色瞬间凝固,身形一顿。 “大..师兄?” 司徒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试探着喊了一句。 因为四年过去,师兄的容颜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比起当年闭关之时,还有些许年轻,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但比起先前的长毛怪物,这人举手投足亦或是眉宇之间,皆与自己的师兄一般无二。 若是有人想要模仿,也必须是亲近之人,绝非外人能够掌握。 中年儒士此时并没有伸手扶起柳瘟,亦或是与他相拥在一起。 而是一只手轻颤着扶在对方头顶,沉默不语。 多年未见,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却想不到今日不但见了徒儿,更是见了师弟。 若这是一场梦,倒也算是,算是久违的圆满,却不知何时会醒。 至少,不留遗憾。 “老三,久违了。” 这一声老三入耳,司徒奇心中顾虑立时有大半烟消云散,因为在外人面前,自己师兄弟三人从不会如此相称。 所以旁人即便想要模仿,也定然不知道这个称谓。 而就此称谓,当年二师兄还有所反对,觉得这老二老三的称呼太过匪气,不是我辈读书人应当。 可是大师兄坚持叡,即便二师兄全力反对,却也最终无效。 不过自己与二师兄,仍是会喊他一声大师兄,却不会喊他老大。 楚宁也站在原地,此时有些不太自在,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暂时回避,将时间交给眼下三人。 不过眼下此人,只是有七分可信,还有三分尚在疑虑之中,自己不能离开此处,否则一旦此人发难,自己就是救援也是来不及。 而这中年儒士,心境城府也非常人可比,此时纵然情绪激动,却只是一息之间,便将情绪压制。 扶起柳望然的同时,拍了拍司徒奇的肩膀,而后将两人拦在自己身后,微微摇头道: “眼下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们还没有为我介绍这位公子。” 公孙诺这话虽说的客套,但他仍旧是对于东方云火的身份存疑。 即便态度有所缓和,可心中仍存警惕,他担心是什么歹人骗了师弟与徒弟。 毕竟在他看来,三师弟的性情中人,冲动易怒,而自己的徒弟则是涉世未深,很容易遭人蒙蔽。 “这位是书山上使,东方云火。” “哦?” 听到柳望然的介绍,尤其是这书山上使四字,使得公孙诺刚刚缓和的态度,再度降低到了冰点。 看向楚宁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他作为风鸣院山长,自是有些特殊的法子,能够印证书山来人的真伪。 方才他验证之下,发现那玉佩之上,以秘法存留的影像,乃是一名妙龄女子,而非是眼前的黑衣公子。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冒名顶替,不知意欲何为。 但却不知,楚宁月对他同样存在疑虑,因为风鸣院山长是在四年之前闭关。 他虽并不确定,此界四品是否能够凭借内息真气,维系四年不吃不喝。 但却可以确定,风鸣院山长,不该是一名修士。 否则司徒奇当日,见少年楚阳出手之时,便不会是那般诧异的表情。 除非这位风鸣院山长隐藏极深,便连司徒奇与柳望然也同样瞒着,二人并不知情。 至于自己的身份,事已至此,便无需隐瞒,为弄清眼前之人身份,一些信息也不得不透露。 更何况东风云火这个身份,本就是楼玉衡杜撰而出,终有一日要揭开谜底,不在乎早一日,或是晚一日了。 “我的确并非真正的书山上使,这块玉佩也的确是一位姑娘临终所赠。当日本是随一名书山弟子,一同前来南域,想要拜入风鸣院,借五院大比,持此信物归入书山。 可不想初入南域之时,我便与那位师兄遭人伏击,而当时我功体未复,无法出手,那位师兄留下断后,自此下落不明。 老马识途,那位师兄曾令我二人的马车,前往风鸣院求救,可事后,我入风鸣院时,却见众人根本不知马车求援之事。 为调查风鸣院中,是否有人勾结外人,谋害师兄,我才与司徒奇达成共识,改头换面,加入风鸣院,暂行合作之事。 “你..是楚阳?” 司徒奇听了眼前之人这番说辞,立时想到了少年楚阳,当日与自己初见之时的情形。 回想起昔日种种历史,分辨出原来少年楚阳与东方云火竟是同一人,那楼玉衡.... 而楚宁月既然决定坦诚,便不会连累旁人,所以早有准备: “楼姑娘并非冒名顶替,她的身份如何,公孙山长他日一试便知。只是眼下我也有疑问,想要问公孙山长。” 因此开解过后,便是反问,她给出这些信息,为得便是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而接下来,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所在。 第2421章 修士 “你问吧。” 见眼前之人如此坦诚,公孙诺也并非咄咄逼人之人,加之方才他护着然儿,并非虚情假意。 所以他愿意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同时也好奇对方为何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是那般警惕。 甚至连师弟与徒儿都已经与自己相认,对方还是如此... 可下一刻... “你身上存有四品上境的气息不假,这与司徒奇描述的山长实力相当,非是寻常人可以伪装。 可是风鸣院山长,却不该懂得术法修行之道,你为何已引气入体,达到凝气之境?” “嗯?” 公孙诺闻言轻疑一声,似是有些不解对方言语,但下一刻,楚明月释放灵气,周身气息不加掩饰地蔓延而出,犹如凝成实质,这让公孙诺心下一惊。 “你...” “我并非武者,于武道之上确是后生晚辈,但在修行之路上,我却要先你很多。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五院山长,会懂得修行之法了吧?” 说话之间,楚宁月轻抬左手,指尖绿芒涌动,地面之上无数花草,立时纷飞而起。 于其身前化为一道由藤蔓组成的圆盾,悬浮此间。 之所以施展木相术法,而非她最为擅长的火相,一是不想要破坏这片桃园秘境,二是因为她隐约感觉到,眼前中年儒士周身的气息,似对于草木有着亲和之力。 他所习的功法,本源属性应是木相无疑。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我无法解答,但公子方才的话,我也无法尽信,看来只能交给时间证明一切了。” 公孙诺留下此言,周生气息内敛,面色恢复平静。 他解答不了楚宁月的问题,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掌握的特殊力量,叫做术法之力。 也无法判断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但他却知道,此地只有入口,没有出口,自己多年来都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即便对方真是有什么居心,也只能留在此处。 而时间一久,若对方另有所图,定然按捺不住,会自行露出马脚。 所以,时间是最好解开答案的方式。 然而两人之间的对话,却让一旁的司徒奇遭受晴空霹雳,他如今已十分相信东方云火。 之前已将此人视作书山上使无疑,可是如今却从对方的言语之中,判断出对方并非出身书山。 好在自己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做出什么逾矩之事,但仔细回想起来,对方似乎也没有凭借着书山上使的身份胡作非为。 反而有助于风鸣院。 既然师兄已然不去追究,选择暂时放下,那自己也就没有纠结的必要,只是日后需要小心一些。 可下一刻,让他更为讶异的事,发生在眼前... “公子所言,我的确无法解释,但你方才展现的手段,我也的确...” 公孙诺话音刚落,指尖一动,身后飞花落叶浮动而起,飘散此间。 不过比之楚宁月的术法,他这术法并无丝毫实用价值,亦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但却不失为一片美景。 这一幕,虽对四品高手来说并非难事,但司徒奇却看得清楚,知道师兄方才出手之时,身上没有半点儿内息流转,这并不是武道手段。 而师兄当年闭关之前,的确不会这些手段,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你们随我来。” 公孙诺看得出来,自己施展的手段,让师弟心存疑虑。 既然眼前的黑衣公子,已经坦诚相见,那么自己也不会落了下风。 此时轻声开口,转身朝着木屋而去,同众人进入木屋之后,方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不过他也只是在穆清远身上,微微留神,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书架之上。 不似其他男子一般,初见穆清远容貌之时,皆会短暂失神。 “我初入此地之时,这里只是一片废墟,而废墟之中就只有这些书籍残页。我这些年来找不到出去的路,便在此钻研这些书籍之上种田的法子,也不知何时,便会了这些手段。” 公孙诺并未隐瞒什么,也没有将这些书籍当做至宝,既然师弟与眼前的黑衣公子都想查看,于是他便将此物拿出,任由对方观察。 司徒奇拿过书籍,翻看一番之后,发现这些书籍之上讲的大多是如何种植草药,如何开垦田地,并无半点有关修炼之法。 可是楚宁月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此时望着这些书籍,一时沉默。 “这..” 这些书籍之上,记载的种田之法看上去稀松平常,可实际上却是一本灵植催生之法。 丹青天下的一些上位宗门之中,上古传承未断,便会有专人学习此类功法。虽然于修为进境之上极为缓慢,但以此法用于种植灵草、灵田却能事半功倍。 远非同阶,甚至是高阶修士,于此道之上的造诣可比。 这些人,往往穷奇一生,修为境界停滞不前,但是专修之功法,对于宗门来说,却是重要无比。 例如一名修炼上古丹诀的修士,可能自身实力只有紫府玄丹境,但炼制丹药的能力,却可连跨三境,直达涅盘圣境。 莫说残阳宫传承已断,便是未断,也不过只有千年历史,自然是没有这些功法记载。 所以楚宁月也无法分辨,眼下这些书籍与丹青天下的种植之法,有何不同。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田地之中并无灵气,而此处也并无灵脉。 书籍上的方法,能让灵果灵田无中生有,的确玄妙非常。 “这些书籍之上记载的种植之法,看似寻常无比,实则却是一部乙木灵诀。你无师自通,悟性的确不错。” 听到眼前的黑公子如此说话,公孙诺不免觉得有些异样,他已多年未曾被人指点,也没有人敢对自己这般说话。 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想到方才,对方施展的手段,的确数倍甚至数十倍强于自己。 所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对方于此道之上的确远胜于自己,所以听他如此,倒也无妨。 这,便是风鸣院山长的气度。 “公子若感兴趣,可将这些秘籍抄录,便当是我对公子这些时间力,对然儿与师弟照顾的谢礼了。” 楚宁月闻言,倒也并不客气,将这些灵芝种植之法拓印过后,点了点头道: “多谢道友,这些秘籍我虽用不上,但宗门小辈却可使用,你日后修行之道上若有何不懂之处,可以来问我。” 眼下楚宁月无法完全判断,此人所言真假,但却有了意外所得。加之对方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形成脉络,无需更多。 只要一日不离开此处,他便一日不会露出马脚,但从眼下他对司徒奇与柳望然的态度来看,其的确像是公孙诺本人。 所以她决定暂时观望此人,更何况这能让灵果无中生有的法子,对于残阳宫来说,绝对是受用非凡。 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对于这眼前之人,楚宁月已无恶感,相反心中暗下决定... 即便这人是冒牌货,看在这人乙木灵诀的份上,自己也不会取他性命,至多便是将此人驱离。 “如此,便多谢..道友了。” 公孙诺笑着开口,接受了这个有些陌生的称谓。 第2422章 三十 怀疑暂放一旁,楚宁月暗运神识,笼罩四方,想要查看此人是否还有后手。 但所得的信息,却是空无一物。 有了前车之鉴,如今她不会轻易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公孙诺,但既已达成共识,却也不会表现太多。 回身望了一眼穆清远后,两人暂时离开木屋,将这方寸之地交给那久别的三人。 穆清远走出木屋,便守在门前,她对内中三人的谈话自然没有丝毫兴趣,但直觉告诉自己,不该在此时彻底离去。 而楚宁月,则想得更为简单,以那中年儒士的实力,除非自己与穆清远守在屋内... 不然只要离开木屋,无论是守在门前,还是百丈之外,结果都不会相差太多。 因为他若要对司徒奇与柳望然发难,以后二者对他的毫无防备,和距离而言,自己两人根本来不及施救。 所以,选择将时间交给他们三人叙旧,已算得上是莫大信任。 ... 离开木屋,楚宁月决定查看一番四周环境,这桃源秘境看似广阔无垠,但也该有其尽头才是。 再者,便是那三人重逢的画面,她不愿多看,怕自己想起残阳宫的同门。 毕竟自己意外进入此界,已过去了许久,不知大师兄与二师兄,如今是否脱困,是否安好。 亦不知自己那便宜徒弟,是否有好好修炼。 ... 短暂沉思过后,楚宁月将这些情绪压在心底,继续朝着桃源深处而去。 却在离开之时,注意到木屋一旁的木棚之下,放置着许多闲置的粗绳,不知是何用处,其并未放在心上。 她的速度不慢,因为她此行是想要寻找秘境的边界,借此分辨出自己等人是凭借阵法进入到了一处秘境,还是传送到了其他地界。 然而一路西行,却逐渐感觉到此地隐约端倪。 因为离开木屋,离开灵田范围之后,自己眼中所见的景象,便始终如一。 皆是无尽花海桃树,落英缤纷,美虽美矣,但却好似陷入一场梦境之中,摸不到边际。 “...” 楚宁月稍作沉默,因为她如今已施展遁术,全速而行十息,足有百里之遥。 即便这秘境广阔,眼中景色也该有所变化才是,不该一成不变。 所以要么自己身陷阵法幻象之中,要么便是此地另有玄机。 恐怕一路西行,并非明智之举。 沉吟半息过后,楚宁月决定原路返回,她这次也只是临时起意,想要观察秘境边界,并非一定要得到结果。 可是她却意外发现,自己返回之时,不过是用了三息功夫,便重新见到了灵田。 “这..” 望着眼前奇异的一幕,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中不解。 自己的遁术速度恒定,不会改变,那么漏洞之处,自然便在于此地的距离。 如果说,自己西行三息过后,便已经触及了秘境的边缘,或是某种禁制。 让自己看上去是在持续西行,实则原地踏步... 便能解释得通,此间诡异。 此番探索虽然无疾而终,但多少得到了些许信息,楚宁月重返木屋,将方才所得,告知给了穆清远。 穆清远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她未亲身经历,亦不知此地是何原理,不好妄下推断。 倒是木屋之内的三人,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十分安静。 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相拥而泣。 穆清远对此不置可否,并未入内查看,只是确认屋内无人动手而已。 两人对望一眼,楚宁月推门而入,所见的却是无比和谐的一幕。 素日里颇为好动的司徒奇,如今竟安静坐在桌前,与眼前久违的师兄对弈。 而柳望然,则在一旁研磨,分明已非少年,却像是一个书童一般。 这三人叙旧的方式,着实有些另类.. “呵呵,看来我这些年的静修,并未白费。” 就在此时,公孙诺轻声开口,拂袖之间,便将眼前棋盘之上的棋子收起。 这一盘棋,自是公孙诺完胜,司徒奇一败涂地。 不过当年对弈之时,结果便是如此,如今多年未见,结果未曾改变,也并不稀奇。 只是经此对弈一局过后,司徒奇心中尚存的一丝怀疑,已然尽数烟消云散。 他虽输了棋局,却赢了心中清明一片。 “师兄...” 似是看出三师弟的细微变化,公孙诺微微摇头,示意其不必在意。 两人之所以对弈,便是因为下棋之时,可以观心。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神色表情可以模仿,但对弈之时的习惯与心境,却难以复制。 公孙诺这一盘棋,便是在为司徒奇解惑,同时展现自身。 两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 “道友..可有发现?” 注意到楚宁月与穆清远,公孙诺起身之间,微微一礼,似是在为方才两人回避道谢。 但随即开口,喊出那一声有些不太习惯的称谓之后,面上表现出的,却是一丝无奈。 “暂无头绪,只知一路向前,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此地。” 楚宁月对于公孙诺的发问,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她仍记得,对方刚刚讲过,此地最大的难题,便是不知如何出去。 而他初见自己之时,眼中闪过的惊喜,或许便是来自于一丝希冀。 他是希望,自己等人可以为他带来离开此处的契机。 “不错,这也是多年来困扰我的问题之一,此处似有你我肉眼难见的边界,一旦到达,便会迷失其中,只得原路返回。 而这边界,据我多年尝试,应是以这木屋为中心,蔓延周遭三十里,一旦超出范围,无论向前几日几夜,皆是徒劳而已。” 公孙诺沉声开口,所给出的信息,却与楚宁月试探所得,不谋而合,他并没有隐瞒,或是说谎。 因为楚宁月对自己的遁术,颇为了解,全速施展之下,差不多便是一息十里。而方才她一路西行,耗费了十息功夫,可回转之时,却只消耗了三息。 如此算下,的确是周遭三十里。 但,公孙诺是如何得出这精准信息的? “道友如何得出,这三十里之数的?” 楚宁月言语之中的怀疑,不加掩饰,而公孙诺对此,却已习惯,并不在意。 因为换位思考之下,自己对眼前的黑衣公子,同样存疑,所以与其笑里藏刀,直接表现出来,反倒君子。 “风鸣院中,自有缩绳丈地之法,这些年来,我正是以此法,度量此地。所得结果,分毫不差,正是三十里。” 听到公孙诺的话,楚宁月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粗绳,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而自己一路西行,或受天地法则限制,又或是身陷迷障之中,感知之上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偏差。 而此时,若将粗绳介入,作为第三因素判断,的确可以做到精准丈量。 只是若公孙诺是以粗绳得出三十里结论,那么他所得的信息,便不止于眼前才是。 “道友可还有其他信息?”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公孙诺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心道此人能够瞒过老三,心性城府果真非同一般。 与这样的人交好,对于风鸣院来说,或许是一项有利之事。 而与其合作,或许真能离开此处。 “我曾以粗绳系于腰间,另一端固定于木屋之上,可行至三十里时,却并无束缚之感,反而稍显宽松。 但无论最终行至何处,返回之时,粗绳皆是三十里,未有增长。” 而楚宁月闻言之下,则是立即抓住了重点... “道友可曾想过,此地除你之外,还有旁人?” 第2423章 入夜 是了,如若此地还有旁人,趁其外出之时,更改木屋之上的粗绳,那他所得信息,便尽是错谬。 否则无法解释,粗绳为何行至三十里时,未见束缚,反而宽松。 但... 公孙诺显然并非寡智之辈,此中疑点,他早前便已做出了准备。 “道友所虑,我亦曾有过设想,或许此地另有他人,每每趁我离去之时,便于木屋之上的绳索作祟。 所以我便按照书中记载之法,炼制了特殊粗绳,此绳可绵延百里而不断,且上有特殊印记。 除我之外,旁人如若触碰,我便会有所感应。 可却仍旧一无所获。” 但可惜,公孙诺并未得出解法。 “这样看,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此处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而后回身望了一眼天色。 此方秘境虽然落英缤纷,无尽花海,看似四季如常,但她却有留意此地的光线变化。 证明此处之中,虽不见日月,却也有亦有白夜之分。 如今算算时辰,已到了日暮西山之际。 “道友所言不错。” 对于眼下答案,公孙诺并不意外,但多少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外来之人能够有什么不同的线索,但如今看来,也只是同样被困于此的无助之人罢了。 稍稍整理思绪,公孙诺再度开口... “天将入夜,这木屋平素里只有我一人,如今五人同住恐怕不太方便。” 话至末尾,其转头望向穆清远... “依我看,此地便由这位姑娘居住,你我四人趁着天色尚早,赶制出一座落脚之处,亦是来得及的。” 公孙诺身为风鸣院山长,又曾是书山弟子,自然知书达理,亦懂得男女有别。 如今在他眼中,除了穆清远之外皆是男子,这样安排最为妥善。 “...” 穆清远闻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感知到了楚宁月投来的目光,最终没有开口。 因为公孙诺主动让出木屋,自然是出于知书达理,可是这却也不失为一个勘测的机会。 让穆清远留在此处过夜,便可知晓这木屋之内,是否另存玄机。 毕竟穆清远是一行人中,唯一同时知悉阵法与机关之人。 这秘境既然是以此木屋为中心,绵延三十里,那么此地定然不凡,或许她能看出些许端倪。 “如此甚好。” 见楚宁月答应,公孙诺微微点头,便带着师弟与徒弟,一同走出了木屋。 他在三人之间,自然是有这个话语权。 只要楚宁月不去反对,那么此事自然可以按照现下这般安排。 然而刚刚走出木屋不久,正当公孙诺与司徒奇,合计如何搭建落脚之地时... 楚宁月却忽然转身,沉声开口道: “其实不必如此麻烦,那一方田野,于修行之人来说,胜过宫阙楼阁,无需落榻之处。” 既已说明身份,楚宁月便不会拖拉,此刻开口之间,是想要告诉对方.. 自己与他都是修士,而修士其实不必入眠,只需打坐便可。 那田野之间,有着无数灵草灵果,灵气四溢,于此界之中乃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因此于田野之间打坐,对于自己两人而言,远胜任何落榻之地。 “这...公子来者是客,要你以天地为庐,实在施礼。” “道友不必客气,于我而言,没有哪里比得上那一方田野了。” 见楚宁月似乎不是在客套,公孙诺也不再勉强,但却没有打算随对方一同前往。 毕竟师弟与徒弟刚刚进入此地,对于周围一切尚是陌生,没有自己引路,恐怕入夜之前搭建不出落脚之地。 “如此,我便不再勉强了,只是公子需记得,入夜之后切莫探寻边际,否则极易迷失其中。 因为此地每隔七日,入夜之后便会起雾一次,能隔绝感知,途胜幻象,颇为凶险。 但只要停留在木屋方圆十里内,便不会受其影响,切记,切记。” 公孙诺叮嘱最后一句,便目送楚宁月离去,而他这最后一句,却也是一项重大的信息。 这对楚宁月来说,并不是什么危险,而是破局的契机。 如果此地没有一丝波澜,她反而找不到破局的线索,如今得知七日一次的大雾,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不知,今夜是第几日... ... 进入田野,楚宁月选择了一处灵果汇聚之地,于一旁席地而坐。 她自从意外离开丹青天下之后,便一直因为灵气不足,修为跌落。 后来经由祁如清神秘法阵恢复,也未能真正恢复到巅峰,修为再无寸进。 转脉中期的修为,虽然在此界之中,已可纵横一方。 但最近风鸣院潮水之下,浮出水面的势力渐多,无论是神秘莫测的古修,还是那些杀害楚红潇的术士。 都让她渐渐感觉到,修为实力的不足。 今日意外进入此地,步入这灵气田野之中,或许便是自己彻底恢复实力,甚至是转脉后期圆满的契机。 毕竟以残阳神诀之力,只要自己真正的修为境界达到转脉后期圆满,便能立足于普通虚丹境修士之上,实力非同一般。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犹豫,当即催动体内残阳神诀,吸纳四方灵气。 这样做,虽然会让此方灵田之中的灵草灵果枯萎,但眼下也顾不上这些许。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睁开双眼,眼中有光华流转。 她此时的修为,虽然仍是转脉中期,却已恢复到了入此界之前的九成实力,距离转脉后期,只差临门。 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周围田野之中的灵草灵果,本该因为她的吸纳而枯萎。 可如今,非但没有因为灵气耗尽而枯萎,反而得到了催生。 好似这些灵草灵果的生长法则,与丹青天下截然相反,被吸夺灵气非但不会枯萎,反而会激发潜力。 如今的天色,已然将将入夜,楚宁月重回木屋。 发现公孙诺三人,已经在木屋一旁,搭建了一处由桃树组建的树屋。 虽然比不上木屋牢固,但看上去,却要比前者精致许多。 楚宁月正欲进入木屋,同穆清远分享自己所见所得... 脑海之中,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天将入夜,回灵田吧,此地交给她你可以放心。” 沉默许久的白离山再度传音,可所说言语,却不似往日那般一针见血。 “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 楚宁月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但却没有问出口来。 她回想起先前,自己按照白离山所言,在穆清远面前表现之后,后者看自己的异样眼神。 还有那明显转变的态度。 皆让她确定,穆清远应该是将自己,错人成了旁人。 而这个旁人,很有可能便是白离山。 但,白离山既不愿暴露存在,那自己也没有理由刨根究底,只是觉得异样而已。 “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楚宁月闻言,转身朝着灵田而去,同时心念传音。 因为对方提到天将入夜,或许是从公孙诺的言语,亦或是此地玄机之中,捕捉到了什么端倪。 “楚道友应该已经察觉到,这里阻隔神识的手法有些似曾相识吧?” 白离山没有明说,仍旧是往常那般,循循善诱。 “嗯,是风鸣院上空的神秘大阵。” “不错,此地的确存在风鸣院上空的未知阵法,所以与风鸣院必有联系。” “你仍在怀疑公孙诺?” 第2424章 天明 “并不。” 白离山的回答,让楚宁月有些不解,但随即便听其解释道: “此处大阵与风鸣院上空阵法,只是相似,并非完全一致。 两者之间固然有所联系,但这联系却也不是历任山长皆会知晓之事。 公孙诺被困于此,看起来时日已久,他若有办法离开此处,方才看楚道友时便不是那种神色。 所以他应该不知情。” 楚宁月知晓,白离山一旦主动开口,必是看出了什么关键信息,不会平白无故与自己搭话。 所以他此番描述之下,必有其深意,只是眼下自己还未捕捉到。 于是... “说下去。” 三字入耳,白离山微微一顿,随后无奈开口,只是他所说的言语,与先前却有极大跨度。 显得有些上下不一。 “楚道友可还记得,当初阵法开启,被卷入这秘境之时,还有三只侏儒怪物在侧?” 话音落定,一语惊心。 是了,当初阵法发动之时,不止带走了自己四人,还有三只侏儒怪物。 可是苏醒之后,自己便只看到了其他三人,却不见那三只怪物下落。 且不说当时穆清远重伤,司徒奇与柳望然昏迷不醒,无力斩杀怪物。 便是有力为之,侏儒怪物身死之时,产生的自爆,也必定会留下痕迹。 可当时苏醒之时,四周并无血腥之气,也无残存血迹。 这说明,那三只侏儒怪物,仍旧存活... 可是,它们去了哪里呢? 它们为何没有与自己等人一样,出现在同一方位? “不知楚道友可听过异度空间?” 白离山之所以能够第一时间想到异度空间,是因为他并非此界之人,更为丹青天下之人。 因为对此说法并不陌生,而眼下发生的一切,又与其相似,所以第一时间有所联想。 可这对于楚宁月来说,便是天方夜谭了。 “嗯?” 听到这一声轻疑,白离山知道自己这一问,终是多余,看来修士之中,也不知空间概念。 于是思忖些许,出声解释道: “我怀疑此地,拥有两重空间叠加,我们所进入的是一层,而那些侏儒怪物进入的是另一层。 两重空间平日里不会重叠,而是平行使然,只有在特定的契机下,方才会产生联系,继而重叠。 而这特定的契机,很有可能便是...” 说到这里,白离山话音一顿,他还是喜欢自己给出信息,而后让楚宁月自行发现。 却不知,他这般说话的方式,楚宁月有些讨厌。 “你是说,每隔七日的大雾?” “不错,司徒奇先前提到,大雾之中会出现幻象,凶险无比。若只是单纯幻象,如何凶险? 所以我推断,大雾之中的幻象,并不是单纯幻象,而是另一层空间之内的活物。 只不过这些东西的行动,可能存在某种限制,所以公孙诺才能安然至今。” 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比起白离山给出的信息,她其实更想知道,对方得出这些推断的过程。 不过对方不说,自己便是问了,也是徒增烦恼,所以没有开口。 半息过后,再度传音道: “这些终究只是猜想,究竟状况如何,还要亲身经历一番才行。” 而这句话,并没有得到白离山的回应,因为后者觉得,自己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而对方也得出了结论。 如果自己再多说什么,那便不是合理推断,而是无智诱导了。 心念至此,楚宁月再度打坐入定,吸纳灵气,等待彻底入夜,大雾兴起之时。 ... 不多时,天色皆暗,已然入夜,田野之间,寒风刺骨。 与先前的柔风不同,这些寒风不但冷厉,更是夹杂几分肃杀之气。 楚宁月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自然有所体会。 “来了?” 其睁开双眼,因为方才心系旁事,所以修炼的进度一般。 轻疑过后,楚宁月环顾四周,但却见此地除了冷厉寒风之外,并无公孙诺描述之中的大雾。 一眼望去,花海如旧,桃林如旧,不过是在夜色之中,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除此之外,与白日所见皆一般无二,并无不妥。 再等等... 楚宁月只以为时辰未到,于是留在原地,继续等待,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仍旧没有大雾浮现。 可其回想起,先前公孙诺提醒自己的话,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于是,此夜绵绵,漫长无比... ... 翌日,天朗气清,花香如昨,可楚宁月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凝重。 她身为修士,自然不会因为苦等了一夜,身体上便有什么抗议。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一夜未眠,亲眼目睹了此地的昼夜之变。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此地仍是一片灰暗,正一面打坐,一面留心四周的楚宁月.. 忽觉一阵神识刺痛,窜入脑海。 便是神识如她,亦是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晕厥感,可想而知,若此神识冲击落在旁人身上,会是何种结果。 可当她睁开双眼之时,前一刻还是灰暗无比的世界,这一刻便明亮无比。 在正常的情况下,昼夜交替,要经过月落日升,可是这里却是不然。 不但没有日月,便连光线也是转变得极为突兀。 不过,若每每光线交替之前,此地都会恒生那种强度的神识冲击.... 的确也不会有任何人,发觉其中的端倪。 这一夜,虽未能经历大雾,但却也有所斩获,不算徒劳无功。 这神识冲击,或许可以询问公孙诺,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不过在找上三人之前,自己还需先回木屋一遭,与穆清远会和。 也许,木屋之中,也存在些许端倪。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木屋之外,她潜意识里,从未将自己当做过男子,即便入此界后,肉身便是少年。 所以此刻没有去管什么男女之别,当即推门而入。 可随即,便看到茶桌一旁,似是已然入睡的穆清远。 “不对..” 若没有经历方才的神识冲击,楚宁月或许会认为穆清远是真的未醒,可如今看来... 她多半是因为先前的神识冲击,受了影响。 不然她应该是在床榻之上,而非茶桌一旁。 穆清远并非修士,论神识强度,自然无法与自己相比,术业有专攻。 “穆道友?” 楚宁月上前,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微微摇动,试图唤醒对方。 可这一搭之下,却感觉手中有些湿润,下意识望去。 但随即,其目光却逐渐凝固。 “这..” 穆清远一袭白衣之上,如今朱红渐显,方才被自己触碰的方位,如今血色蔓延而上。 “穆道友!” 楚宁月疾呼一声,赶忙将穆清远抱起,却发现她此时周身冰寒无比,状态极差,已是气若游丝。 身前白衣,迅速被鲜血浸染,她此刻仿佛是受了数处外伤,血流不止。 楚宁月很是清楚穆清远的实力,不可能有人无声无息之间,将她伤至如此。 更何况,灵田方位与木屋相隔不远,若这里发生战斗,自己定然有所察觉。 可为何... 心念至此,楚宁月来不及多想,将穆清远抱至一旁床榻,立时催动术法,为对方止血。 但可惜,她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你可有办法?” 楚宁月不擅疗愈术法,此刻只能为穆清远止血,却治标不治本。 所以自然是想到了白离山。 然而白离山的回应,却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奇怪,奇怪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救她!” 对于楚宁月而言,祁如清已然身死,眼下对她知根知底,又完全可信者,便只剩下穆清远一人。 其他人,或许一时的道相同,但终点却不是回到丹青天下。 唯有祁如清与穆清远,与自己的目标一致——回家。 所以她绝不能坐视穆清远出事,此刻是真的有些心急了。 第2425章 异常 “她这伤,应该不是新伤。” “什么意思?” 楚宁月此时心中焦急,已无心去陪白离山玩什么你说我猜的游戏。 而白离山,固然希望让楚宁月自己发现真相,但此刻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急迫。 思忖之下,无奈摇了摇头,决定主动告知: “此女昨日布阵之时,遭受了反噬,又被那些怪物以利爪所伤, 她肩头小腹这三处伤口,应该便是当日所留。” 听到这个答案,楚宁月双目微凝,可随即便想到... “可是进入此地之后,她的伤势不是恢复了么?” 这个问题,同样是白离山方才口中的“奇怪”。 不过眼下,自己若说不清楚,只会徒增楚宁月的焦虑,所以即便是猜测,也需要给出个答案。 “当时的确是恢复了,可也许那恢复之力并不是永久治愈,而是暂时压制伤势。 如今效用散去,自然...” 而白离山话音刚落,楚宁月便一把将穆清远抱起,随后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灵田之中。 下一刻,其果真发现,穆清远三处伤口,如今开始恢复,其周身微弱的气息,亦有了复苏。 “...” 感知到这一幕,白离山沉默不语,他方才也只是猜测而已,如今得到了实证,心中也是有些不解。 因为昨日伤势治愈之时,自己等人都没有发现端倪,皆以为伤者已然痊愈。 这种疗伤的状况,既然能够瞒过楚宁月,便一定能够瞒过大多数人。 公孙诺自然也不例外。 眼下无法确定的是,穆清远伤势反复,究竟是因为她体质特殊,还是受此地治愈影响之人,皆是如此。 若是前者,事情虽然棘手,但却有转圜余地。 可若是后者,那公孙诺,便很有嫌疑了,因为昨日是他提出,让穆清远独居木屋的。 如果楚宁月昨夜安然入睡,若她没能扛过那一道神识冲击,没能第一时间进入木屋... 恐怕如今的穆清远,已然因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可还有一个细节,无法解释。 那便是初入木屋之时,楚宁月未触碰穆清远之前,后者白衣之上并未染血,为何其触碰之后... 虽然衣物的宽松程度,会有一定的影响,可能楚宁月未触碰之前,衣服并未贴身。 但,这只能解释楚宁月触碰的肩头伤口,却无法解释小腹其余两处。 莫非穆清远伤势复发,与楚宁月的接触有关? 不过,这些推断,在未得到实证之前,注定只能烂在自己心中。 因为以自己这位楚道友的心境,以她对穆清远的重视,若自己告知了她这些,她定会心神不宁。 徒劳无功。 “这是为何?” 感知到穆清周身伤势,再度痊愈,楚宁月心中疑惑不解。 若不是白衣染血未散,她恐怕真要以为自己方才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但这一次,白离山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猜想于大局没有丝毫助力,只会让楚宁月徒增烦恼。 只留下了最后一句... “眼下还需确定,只有此女伤势反复,还是旁人皆会如此,而公孙诺是否知情。” “但..” 楚宁月还想发问,怀中的穆清远,却有了动静,立时吸引了其全部注意。 一声轻咳过后,穆清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旁人怀中,微微一愣,面如寒霜。 但在看清对方面容之后,面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疑惑,而后便是冰山消融。 不过当其发觉,自己如今已不在木屋,而是在田野之间后,还是立即捕捉到了问题。 此刻坐直身体,望向眼前之人,轻声开口,问出了一句: “我..这是怎么了?” 如此一问,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因为在后者看来,穆清远是伤势恶化,所以昏迷。 “你先前所受伤势恶化,险些...” 楚宁月下意识开口回答,但话说到一半,便从穆清远的神色中,捕捉到了异样。 让她瞬间明白,对方可能并不知道自身伤势恶化一事。 果然... “伤势恶化?” 穆清远说话之间,下意识低头看向伤处,因为她感觉不到受伤。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白衣之上,满是鲜红之后,微微一愣。 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于是出声解释道: “我方才去木屋找你,却发现你在茶桌上昏迷不醒。 近身查看之后,发觉你伤势恶化,血流不止。 于是我推想,此地疗愈的功效,可能存在一定的时间限制,只能压制伤势,却无法彻底治愈伤势。 所以我便将你带来此处。” 楚宁月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用眼神询问对方,如今状况如何。 穆清远稍作思忖,起身之间,舒展了一下身形,而后微微摇头道: “我并未感觉到任何伤势。” 对于眼前之人的话,穆清远不会有半分怀疑,即便没有白衣染血为证。 自己所受的阵法冲击,如今的确已经痊愈,而那些外伤,也因为此地特殊的气息而愈合。 眼下自己的状况,虽说不上全盛,但也相差无几,正在迅速恢复。 既是无伤无痛,又要如何治疗? “这...” 楚宁月对此,感觉到十分棘手,因为她也知道,方才木屋之内时,穆清远伤势爆发,血流不止。 最大的因素,并不是遭受的阵法反噬,而是那些怪物造成的外伤。 若是阵法反噬之力,自然可以提前以术力内息镇压,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外伤,却无法做出准备。 因为此刻没有伤口,便无法治愈伤口,可一旦疗愈气息失效,穆清远又是独自一人,那... 所以为今之计,唯一妥当的办法,便是留人看守,形影不离。 如此一来,若她再度伤势爆发,便可对症下药。 只是,自己不通医术,亦不懂得疗愈术法,而其余三人.... 且不说是否可信,便是男女之妨也... “此事或有蹊跷,先与他们会和吧。” 穆清远主动出声,并没有去质疑楚宁月的言语,不过她也没有将话说得太明。 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楚宁月定不会害自己,如果此地疗愈气息真有时间限制,那么司徒奇一定有所反应。 因为他昨日也是同样进入此地之后,伤势方才逐渐恢复。 ... 不多时,两人重回木屋之外,却正巧碰上柳望然与司徒奇,两人生龙活虎。 “两位..早啊。” 司徒奇再遇大师兄,心中心结已解,待人看物的心境也有所改变。 如今见楚宁月与穆清远同回,而且起得自己两人还早,加之他已知晓东方云火就是少年楚阳。 在他眼中,自然就成了其他韵味,少年英杰与冰山美人,不失为佳话。 至于柳望然,此刻还有些不太能够接受,东方云火就是楚阳的事实,所以只是微微颔首。 “司徒博士伤势恢复得如何?” 若是放在往常,楚宁月的这句“关心”,一定会让司徒奇感觉到疑惑,甚至是防备。 但如今的司徒奇,心境已然完全改变,仿佛又回到了十余年前,那个性情中人。 而非是隐忍多时,小心翼翼的司徒博士。 所以他并没有起疑,而是笑着开口道。 可是他所说的言语,却让楚宁月,暗自心惊: “此地果真玄妙,一夜过后,我已几近痊愈了。” 第2426章 排除 楚宁月方才没有直接将穆清远之事告知,其实并不是因为对司徒奇不够信任。 而是因为在她看来,司徒奇如今生龙活虎,多半没有发生穆清远身上的异样。 那么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将此事告知,也只是徒增烦恼。 更何况,楚宁月对于公孙诺不够信任,如今尚无法确定,此事与他无关。 若是将此事与司徒奇知会,以后者如今对公孙诺的信任程度,多半会打草惊蛇。 “司徒奇并无异样...” 得到这项信息之后,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为凝重。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楚宁月便与穆清远一同回到了木屋。 司徒奇与柳望然不是修士,他们仍是世俗武夫,且未入四品,所以仍需一日三餐。 而他们如今早起,正是要去田野之中,收集粮食。 所以见楚宁月与穆清远“回房”,司徒奇并不好奇,亦不会拦阻。 进入木屋,楚宁月立时关上大门,而后挥手之间,降下三重隔音禁制。 见其如此郑重,穆清远知晓,对方方才定有所得,所以没有发问,而是等着对方开口。 “你昨夜入睡,不...准确说是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穆清远明白对方的意思,未加思索,便出声道: “昨夜我并未入睡,直到不久之前忽觉一阵头晕,醒来之后,便在田野中了。” 昨夜分别之时,穆清远自然是读懂了楚宁月目光的含义。 知晓对方是想自己借机查看,此木屋是否存在端倪,所以自己当然不会入睡。 可是不久之前,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不可抑制地昏迷过去,再醒来时,便是在旁人怀中... “那阵头晕,我也有所感应,只是神识可以勉强抵挡,所以没有入睡。 神识冲击过后,此地天色骤然转明,并无日月交替的过程,也许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存在,想要隐去一些信息。” 对于穆清远,楚宁月没有保留的必要,即便是缺乏证据的猜想,她也愿意与对方分享,集思广益。 但仅凭这些信息,显然不足以推断出什么,于是其继续开口问道: “你昏迷之前,可有伤势有复发之感?” “未曾。” 对于此问,穆清远早有预料,所以之前便已回忆过当时的细节。 自己是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而后便失去意识,在此之前,从未有丝毫征兆。 “昨日你与司徒奇同样负伤,但今早你伤势复发,他却安然无恙,这其中存在两处变数。 其一,你居住于木屋之内,这木屋可能另存玄机,影响了你的伤势。 其二,司徒奇与公孙诺同往,可能公孙诺另有某种手段,影响了司徒奇,所以他才没有伤势复发。” 话音落定,楚宁月抬头望向眼前之人,随后灵光一闪,抬手之间一道金芒划过,于自己手心之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做什么?” 穆清远见状,眉头微皱,轻声开口,正欲再说什么,却见楚宁月微微摇头: “无妨,我只是实验一二。” 说话间,楚宁月便走出木屋,果然手心的血痕,迅速恢复,再度进入木屋之时,也未有反复。 “你看。” 两字出口,楚宁月伸出方才划伤的右手,似要展示给对方,自己已然痊愈。 却见素来面色淡漠的穆清远,如今面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不悦,更是吐出两字: “胡闹!” 随后下意识朝着自己的右手抓去。 “穆道友...” 一声出口,楚宁月后退半分,这一瞬之间,穆清远让她感觉十分怪异。好像自己两人并非同行的道友,而是长幼有序。 穆清远方才看楚宁月的眼神,与南宫霞看楚宁月的眼神,绝对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并不是少女怀春,亦不是心系于人,而像是同辈长姐,望着无知弟妹,既有几分不悦,又有几分担心。 穆清远从未对自己..或者说,自己从未见她对旁人有过这种表现。 因此觉得十分怪异。 不过好在,穆清远这种态度,没有持续太久,那一手抓空之后,似也意识到自己失态。 于是转言道: “你打算如何实验?” 虽然清楚感觉到穆清远的异样,但楚宁月知道,她此刻是将自己,当做了旁人。 可虽然她告诉自己,对于此事无需在意。 可心中还是好奇,她与她眼中之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她眼中之人,与白离山又有何关系? 因此失神半息,方才开口: “我方才伤了自己,如今亦借助此地特殊,使之痊愈。 接下来,我便与你同吃同住,若明日我伤势反复,就说明问题出在木屋,若我未曾反复,则可排除此点。” 话音落定,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自诩聪明。 可下一刻,穆清远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冷哼一声道: “若是这样,我今晚不住木屋不就可以了?” “....” 楚宁月闻言语塞。 但她不是因为恍然大悟而语塞,而是必须语塞。 因为方才她想到的变数,其实不只有两个,而是有三个。 可那第三项,有些匪夷所思,需要更多信息,方能验证,因为她并不觉得那第三项,那般简单。 所以先排除其余两项,再进行第三项的验证,方是上策。 “走吧。”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开口,让楚宁月一愣。 “走?” “怎么?你想在此待上一日,足不出户?” 说话间,穆清远便推门而出,却在走出七步之后,停在原地,似在等待什么。 可她所等待之人,并没有立即跟上,而是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木屋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 “楚道友其实已经想到那第三种可能了吧?” 识海之中,楚宁月以神识化身,现身于孤岛之上。而白离山仍旧是黑袍遮面,此时饶有兴致地开口。 “穆道友所言,证实其伤势爆发,是在我进入木屋之后。 固然有可能是疗愈之力,正巧失效,但也无法排除,我触碰她的可能。” 是了,楚宁月方才提到的第三个变数,便是自己触碰过穆清远。 之所以方才没有说,便是因为穆清远伤势爆发之后,自己将她抱至灵田,直至她苏醒之后,才停止接触。 所以接触本身,定然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 如果穆清远的伤势爆发,确与自己的接触有关,那么也一定是需要满足一些条件的。 与其在完全未知的情况下,漫无目的地探索,倒不如先解决眼下可见的问题。 而今日入夜之前自己要做的,便是旁敲侧击,排除公孙诺暗中施为的可能。 “看来楚道友已有结论,那...你为何还要来寻我?” 白离山见对方沉默,做出判断,但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楚宁月开口,问出的是一个萦绕许久的问题。 “你和穆清远之前认识,而且关系非同寻常?” 若是从前,当楚宁月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她便已经不复存在于识海之中。 可是如今的白离山,却已没有余力将其逐出识海,所以眼下,很是无奈。 当即便选择了最为直接的办法。 装死——试图与对方心照不宣。 奈何楚宁月这次,却没有主动离去,回想起方才穆清远的异样,她决定一探究竟。 所以打算一问到底。 “你若不说,我便亲自去问她,届时你知道后果如何。” 第2427章 秘密 “你...” 一字出口,白离山打破沉默,他知晓今日想要凭借心照不宣,拖延此事,终无结果。 而这个秘密,也早晚无法瞒过楚道友。 既然今日她想要刨根问底,而自己避无可避,便只有坦诚了。 “怎么?” 楚宁月正想再度发问,却听白离山轻叹一声,吐出一句... “此女的样貌,的确与我一位故人一模一样,但我如今尚无法确认此女身份。 更何况,便是确认了此女就是我那位故人,她对我而言亦是威胁大于其他。” 白离山沉声开口,想要以此信息,让楚宁月放弃问询。 一是他不愿多提此事,二则是因为他如今的确无法确认穆清远的身份。 因为自己最初意外进入的,乃是丹青天下而非此界,自己更是早已失去原本样貌的肉身。 而那位故人,与自己乃是相同的存在,所以情况应与自己相似才是。 退一步来说,即便对方意外进入丹青天下之后,仍旧保留原本肉身。 那么其进入此界之后,也该如楚宁月一般,降临在此界原有之人身上,容貌会发生改变。 例如楚宁月化身的,便是一名少年。 可是,穆清远此女,却拥有与那人一般无二的样貌,这一点对于白离山来说... 不是巧合,而是诡异。 所以每每有穆清远在场时,他都会斩断与楚宁月的联系,为得便是避免此女,可能有某种特殊手段。 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然而,楚宁月没有因为白离山给出的信息,便停止发问。 她之所以想要刨问底,是因为之前有祁如清在,自己回到丹青天下的盟友仍在。 穆清远,不过是后来与自己不打不相识,又因祁如清而入伙,故而成为盟友之一。 可是如今,祁如清已然身死魂灭,知晓自己来自丹青天下,且目标与自己一致者... 就只剩下了穆清远。 而穆清远又几次三番相助自己,不求回报。 自己一时之间,根本分辨不出对方这样做,是因为自己与她是盟友。 还是因为她将自己错人成了旁人。 所以自己今日一定要弄清楚真相,要清楚这其中的利害,这关乎到自己是否要向穆清远坦白。 因为自己不想欺骗如今唯一的盟友。 更不想让她在认错人的情况下,付出更多代价。 “我与那位故人,勉强算是同门关系,我应叫她一声师姐,但我与她之间的交集实在不多。” 白离山没有说谎,他与那位故人,的确没有多少交集,自下山遇袭之后,也不过是数面之缘而已。 而于此界再见穆清远,除了样貌心性一致之外,还有她那独门剑法,亦是如出一辙。 可越是如此,白离山对于这位师姐,便越是忌惮。 在弄清对方目的之前,他绝不会暴露自身存在。 “交集不多?” 然而,楚宁月虽对情感之道,颇为愚钝,但她却也能够感觉到,穆清远看自己时的眼神。 方才自己划破手掌时,她既有关切,亦有训斥,倒也贴合了“师姐”这个位置。 可是,若两人交集不多,穆清远岂会有如此在意? 所以在她看来,白离山在说谎。 “我并未说谎,此女与我的确交集不多,她为何以那般眼神看你,我也十分不解。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白离山解释过后,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凝重。 “何事?” “她若真是我那位师姐,那么她的目的,便一定不是同楚道友回丹青天下。 因为我们并非此界之人,更非丹青天下之人,她若真是那人,则必定另有所图。” 一针见血,白离山斩钉截铁,犀利如旧。 是了,楚宁月与穆清远建立友谊的出发点,一是不打不相识,二是祁如清引荐,但最重要的... 还是三,两人拥有相同的目标。 可若穆清远此点动机不纯,便可动摇其于楚宁月心中信任的立足点。 一旦此点崩塌,满盘皆输。 .... 楚宁月沉默不语,久久未曾开口,似是在整理先前所见所得,通过点点细节,分辨真假。 眼中眸光逐渐黯淡,若有所思。 许久过后,方才出声,有气无力般说出一句... “可是我不想骗她。” 白离山闻言,不知为何,神色一缓,仿佛松了一口气。 “楚道友自然不必骗她。” 听到对方的话,楚宁月的眸光瞬间亮起,她方才思忖之下,其实心中已有答案。 她所在意的,只是穆清远待自己太好,而自己若一味欺瞒,实在有违道心。 可是若自己坦诚,却又对白离山存在威胁。 若因此,让白离山再受波折,同样也算是有违道心。 所以,她想要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两全其美,但一时想不出解法。 而如今,白离山给了她这个解法。 “此女既将楚道友认作旁人,表现得颇为明显,那楚道友不妨直接问她,解释清误会便是。 至于我的存在,不去提及便好。” 本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完美的方案,楚宁月期望满满,可如今剩下的,却只有一丝失望。 因为若不提及白离山的存在,便有一事决计无法解释。 亦是穆清远对自己态度的转折点。 机关术。 是了,此界之人或许知晓穆清远身负阵道,但却无人知晓她懂得机关之术。 回想起来,穆清远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亦是从自己称其精通机关之术开始。 若自己不是从白离山处听来,那又要如何解释此点呢? “楚道友想到了什么?” 似是察觉到楚宁月眸光的变化,白离山再度发问。 但他这句发问,却让楚宁月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后者几乎已经习惯,前者可以感应到自己所想,但他这句发问,却显得多余了。 若非明知故问,便是他感应自己心中所想的能力,存在某种限制,并非随时可行。 “我想到了什么,你会不知?” 楚宁月这一句话没有开口,而是心中暗想,但眼前之人的目光却毫无变化。 这说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机关之术,我若不提及你,如何解释我知晓她会机关术? 她若非因我知晓这个秘密,多半也不会那般待我。” 楚宁月问出关键,本以为会让眼前之人语塞,却不想白离山反倒疑惑出声道: “楚道友怕不是忘了,此事最初并非是我告知于你,而是另有其人啊。” “嗯?”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愣,她绝想不到,白离山会在此时,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她也没有去怀疑,对方可能在信口胡诌。 “这...莫非..” 白离山没有直说正题,而是一幅沉思的模样,他越是卖起关子,楚宁月便越想要知道真相。 “莫非什么?” 终于,后者的耐心不足,主动发问。却不知,当她发问的同时,便已算是变相了最初的那一句话。 “楚道友方才说过,穆清远对你的态度之所以会变,全然是因为你知晓她会机关术这个秘密。 可是这个秘密,并非是我告知你的,而是一个人告知你我的。 如此看来,她很有可能不是将你认成了我,而是将你认成了他,可这样一来,问题便棘手了。” 白离山仍旧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这让楚宁月越发在意。 自己并不记得,有其他人提过此事,而穆清远天性喜静,处事清冷,几乎没有朋友。 能够与她有所交集,更有机会知晓此种秘密的,定然不会是她身旁那些护道人。 那此人究竟是谁呢? “你说的人是谁?” 而见楚宁月如此反应,白离山颇为满意,此时凝声开口,说出了一个.. 让楚宁月不得不在意的名字。 “祁如清。” 第2428章 选项 对于这个答案,楚宁月很是意外,因为她并不记得祁如清提及过此事。 但,两人交集甚多,自己不记得,却也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发生过。 而这一刻,楚宁月也明白了对方口中的棘手。 因为祁如清已死,死无对证,若是想以此理由解释机关术之事,穆清远未必会信。 更何况,若她所寻之人,真是祁如清的话,对于她来说无疑也是一项重大的打击。 毕竟祁如清算是与他自己的分身同归于尽,能否借体重生,犹未可知。 只能说有一线生机,但生机何时到来,无法预估。 所以这个真相,对自己来说是棘手,可对穆清远来说却是残忍。 说与不说,又将陷入抉择。 “看来楚道友也意识到此事棘手,死无对证之事,对方未必会信,便是信了也有害无利的。” 白离山再度开口,一如既往地抛出选择,将主导权交由楚宁月。 看似是尊重她的决定,可实际上后者又是那般被动。 每一次的难题,皆在其心中。 ... 睁开双眼,楚宁月自行退出识海,关于此事,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长痛不如短痛。 是了,她对穆清远的性格了解得不深,所以只能代入自己。 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情况,那么宁可当下知晓残酷真相,也不会愿意被人善意欺骗良久。 所以,楚宁月打算将真相告知穆清远,只是如何提及此事,还需一个契机。 若是当真直接问对方,是否将自己当做了旁人,未免有些突兀。 解开层层禁制,楚宁月走出木屋,而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息之间的功夫。 识海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眼见楚宁月走出,穆清远方才转过身去,淡淡开口: “还以为你不打算跟上了。” 说话之间,便朝着灵田的方向而去,脚步不快不慢,始终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这让有意告知其真相的楚宁月,颇为无奈,自己每每加速,对方亦会加速。 拉扯之下所消磨的,乃是她告知穆清远真相的决心。 灵田之中,司徒奇与柳望然正四处搜索,后者面色有些古怪。 见穆清远走来,楚宁月随后而至,司徒奇不知哪里来了兴致,主动上前招呼。 然而穆清远与司徒奇几无交集,她又不喜寒暄,所以直接无视了后者。 倒是让后者一番说辞,有些尴尬。 “司徒博士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楚宁月轻声开口,缓解尴尬,同时暂时按下了告知穆清远真相的念头。 毕竟此地还有旁人。 “这..倒也说不上什么麻烦。” 说话间,司徒奇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瞥了一眼一旁苦寻无果的柳望然。 “既如此...” 楚宁月先前一句,其实也并非真心相助,不过是缓解尴尬的客套话罢了。 见对方无意开口,她自然不会继续追问,自惹麻烦。 可其三个字刚刚出口,司徒奇便抢先一步,说出了他所遇的难题。 却是让楚宁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师兄不通厨艺,但却喜好美食,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在此,想必十分煎熬。 我与师侄来此,本是想寻找一些食材,趁师兄晨读完成之前,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 说到这里,司徒奇微微一顿,望向一旁的灵田,无奈摇了摇头道: “这些植物样子古怪,见所未见,我们实在分辨不出哪些可以用作食材。” 听到这个疑惑,楚宁月一时语塞,因为这灵田之中种植的植物,皆可当做食材。 若非如此,公孙诺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只是,自己同样不通厨艺,若要细究这些食材的特性,倒是有些牵强。 只能大致给对方指路而已。 “这些...皆可当做食材,例如这紫色灵果,味道甘甜。 再如这青色长藤,取下之后以刀刃切开,便与世俗稻米无二。” 楚宁月尽力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刚入道,还需五谷杂粮之时的情形。 但很可惜,时隔太久,记忆模糊,方才那看似尽在掌握的两句,已是极限。 却不想,在司徒奇看来,乃是眼前之人见多识广,并非是所知不足,而是不愿多言。 毕竟“君子远庖厨”,对方即便不是书山上使,也定是才学渊博之辈。 自然不愿意在此事上,过多解释。 “如此,便多谢了。” 司徒奇不再发问,而是转头朝着柳望然而去。 楚宁月若是知道他这般想自己,恐怕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此时朝穆清远方向走去的同时,留意到一旁的两人,正取出匕首,在各式灵植之上实验。 虽然有些暴殄天物,但也算是认知的过程。 更何况,这些灵植本就是公孙诺所种,而他们所行之事又是为了公孙诺。 倒也不算浪费。 “你还懂得这些?” 刚刚来到穆清远身旁,便听对方淡淡开口,似是有一丝好奇。 “只是略知一二,那些灵植具体有何作用,我便不清楚了。毕竟...” 说到这里,楚宁月话音一顿,她想到一种方式,或许比起直言相告,更为妥善。 “毕竟我已辟谷,数十年未曾接触过此道了。” 楚宁月所言,半真半假,她的确已经辟谷,但散功重修之前,却因为残阳诀的弊端.. 使得其每逢月圆之夜,都会隐疾发作,需要大量进食。 所以,她对厨艺的确不通半分,可对于食物,却是... “哦?” 楚宁月本想以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告诉对方自己已经辟谷数十年。 想要借助信息之上的差异,隐晦地告知对方,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然而,穆清远的回答虽只有一字,却有一种看破心思的错觉。 因为在穆清远看来,对方不愿与自己相认,自然有其考量。 所以鬼扯出这些信息,也在情理之内。 自己倒要看看,他如何表演? 更何况,入此界后,每个人都有了双重身份,更有旁人的记忆。 兴许对方所说的,是这具肉身独属的记忆。 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动摇于这一言两语。 “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宁月意识到自己的暗示,或许并不奏效,还是需要单刀直入。 而此地还有两个外人,自然不适合开口,或是以传音的方式告知。 自己两人之所以会来灵田,全然是穆清远引路。 所以,她或许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未尝可知。 然而... “..” 回应她的,只有穆清远的微微摇头,随后便是一片沉默。 沉默到楚宁月根本猜不透,对方意欲何为。 只是她哪里知道,穆清远此时来灵田,根本就没有其他深意。 不过是想一时清闲。 甚至于她而言,回不回去皆不重要,两人皆在,去到哪里都是相同的。 第2429章 味道 时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两人静立于灵田之上,遥望花海,沉默不语。 这一望之下,便是一个时辰。 司徒奇与柳望然一番试验之下,终于是找出了七种可以用来烹饪的食材,大包小裹,准备返回。 却发现楚宁月与穆清远,仍在灵田之中,一言不发,遥望花海。 柳望然好奇之下,正欲出声询问,却被一旁的司徒奇拦住。 嘿嘿一笑道: “诶,别打扰人家的好事。” 说罢,便带着柳望然,携带一众食材,朝着树屋而去。 穿过灵田,两人重回木屋之外,柳望然这才缓缓开口.. 却是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司徒奇听来,犹如晴空霹雳。 “师叔,我方才便想问了,我们准备了这些食材,要去何处烹饪呢?” 司徒奇微微一愣,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师兄在此多年,皆是凭借这田野过活。 所以他定然有烹饪食材之处,这就好像是常识一般。 可是如今被柳望然这一问,细想之下,无论是木屋之中,还是木屋后身的院落... 似乎都没有灶房的存在。 那师兄这些年来,又是如何渡过的? 莫不是,生食? “你们不好好诵读经典,这是要去哪里啊?” 就在此时,树屋二层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随后一身儒衫的公孙诺再度现身。 当他看到师弟与徒弟,手中那大包小裹之时,不禁微微一愣。 指了指眼前道: “这是何物啊?” “这...” 司徒奇本想在师兄晨读结束之前,下厨给对一个惊喜。 可先是高估了自己搜寻食材的能力,又错估了此地的建筑。 如今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一旁的柳望然,少了几分纠结,多了几分直率。 “师叔打算亲自下厨,为我们准备早饭,适才便是去寻找食材,可如今...” 听到“师叔亲自下厨”六字之后,公孙诺面色一沉,几乎下意识般,抬起右手,吐出四字: “大可不必!” 见柳望然微微一愣,他方才出声解释,却带着一丝玩味: “老三的厨艺,实在让我等惊为天人,非你我凡夫俗子能可领略。 此等佳肴,一生之中尝过一次便好,不可多求些许。” 然而,柳望然此时,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师叔面色的变化,更没有听出师父的言下之意。 还在一旁惊讶,师叔深藏不露。 “师尊已尝过,但我们还没有。” 柳望然口说“我们”,自是将楚宁月也算在其中,即便如今知晓对方身份莫测,但敬意未减。 毕竟若不是对方,自己便不可能重回核心弟子之位,更加不可能有机会进入暗道,进入此地。 与师尊再见,亦不知是何年何月。 “欸,有些东西不尝也罢,对什么都好奇,只会让你道途坎坷不平。” 公孙诺说话之间,不禁回想起当年的那个除夕,三师弟兴致冲冲,下厨的一幕。 不堪回首。 那一年,三人的除夕夜,不得不在茅房之中度过,此生难以忘怀。 “师兄,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司徒奇沉声开口,很是不满,因为他已听出了师兄言下之意。 不过,眼下四处并无灶台,自己便是有心证明自己,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面色更加难看。 “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三的厨艺定然又精纯了许多。 待我们出去之后,定要让然儿好生体会一番,只可惜在此处没有机会。” 公孙诺字句虽说得惋惜,可是却丝毫不掩逃过一劫之意。 看得司徒奇一阵无语。 “师尊,这里没有灶台,这些年您都是如何过得。” 就在此时,柳望然忽然开口,一针见血。 而公孙诺闻言,立时苦笑一声,指了指其背后大包小裹之中,最小的一包。 而后右手轻抬,一道乙木术力便蔓延而出,将九枚灵果牵引而至,悬浮于半空之上。 若不是先前公孙诺展现过此手段,怕是二人真要怀疑他的身份。 “这些年来,我便是日夜以此灵果饱腹,已快忘了那些珍馐美味。” 话音落定,公孙诺轻叹一声,他本是爱吃之人,可到了此处之后,便一直是生吃灵果。 好在这些灵果,在自己按照书山的法子处理过后,味道各异,可以轮换食用,不然怕是早已失去味觉。 “你们拿好了。” 心念至此,公孙诺又是一声苦笑,而后右手灵动,天空之上九枚灵果外皮,立时脱落,散发出各自清香。 这灵果若是首次服用,自然是觉得美味,可一旦吃上数年之久,什么样的美味都只会沦为习惯。 “这些果子味道不同,功效却是一致,不但能够治疗伤势,亦能促进真气流转。 你们每日吃下些许,对于功体恢复有着不俗的助力。” 想到这里,公孙诺灵光一闪,他看得出,司徒奇实力未复。 而自己的徒弟,如今仅有八品气息。 这些灵果,的确是能够助人恢复伤势,促进真气流转,对于老三来说还算有用。 或许过不了多少时日,老三便能重回四品下境,为风鸣院再添一战力。 可自己的徒弟.... 他这不是受伤,而是武脉被废,单靠这些灵果怕是无用。 倒不如,传他修行之法,让他专修这草木之道,或许比重修武道来得简单。 只是,自己的修行之法,全然是读书自悟而来。 而身为风鸣院山长,自己很清楚一个道理,那便是会一项技能,不代表会教一项技能。 所以自身实力强横者未必就能够教出高徒,所谓名师,也不一定便是强者。 “快服下。” 见师弟与徒弟,望着手中灵果,还未食用,似有所顾忌。 公孙诺一面催促,一面心中思忖,要如何教自己的徒弟修行之法。 终于,他想到了楚宁月。 想到对方提过,若有修行之上的问题,可以去问他。 自己不懂得如何教人修行,他定会知晓。 于是.. 柳望然遵从师命,大快朵颐之后,周身真气迅速流转,八品瓶颈松动了一丝。 司徒奇见状,也不再犹豫,同样服下灵果,体会其中奥妙。 三息过后... 公孙诺方才出口,问出了他此刻心中在意之事: “那位道友,如今身在何处?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二。” 听到“请教”二字,司徒奇两人并不意外,因为他们印象之中的师兄与师尊,正是这样一个不耻下问的心性。 若他想要求学,便是路边乞丐,他也会礼让三分。 丝毫没有风鸣院山长的架子,更不会倚势凌人。 “启禀师尊,他们还在灵田,已有一个时辰了。” 听到柳望然如此说,公孙诺倒是有些好奇,毕竟那灵田是自己所种,知道那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钻研之处。 “那..是否方便,与他们一见?” 公孙诺这一问,倒让柳望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看不出,楚宁月到底在做什么。 还是一旁的司徒奇出声拦阻... “师兄,他们都是年轻人,你应该懂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他们相处够了,自会回来。” 公孙诺闻言语塞,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而司徒奇,则是意犹未尽,让公孙诺心下一沉: “所以在此之前,我们不妨搭建一个灶台,一劳永逸。” 第2430章 劫数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木屋之后,一阵不同于花海的清香扑鼻而来。 “终于完成了。” 司徒奇大笑一声,望着眼前花费半日搭建的灶房,和自己烹饪的佳肴,一时欣慰。 而一旁的柳望然,早已是灰头土脸,累瘫在侧,昏昏入睡。 “这...” 望着眼前菜色尚可的食物,公孙诺一时语塞,当年的一幕,犹在昨日。 即便这眼前菜色,比之当年好过太多,但还是心有余悸。 “师兄,快尝尝。” 终于,一声入耳,如一道惊雷乍响,使得公孙诺身形一振。 但好在,他早就想好了托词,此刻应声而出: “师弟,你这佳肴难得,我又先来此地一步,勉强算是半个主人。 没道理不邀请客人来此,一同品尝的。” 说话间,公孙诺三步并作两步,出现在柳望然身旁,一把将对方拍醒。 而后沉声开口道: “然儿,你师叔已将佳肴备好,你去请那两位前来此处吧。” 而这一次,司徒奇没有拦阻,因为如今的天色已逐渐转暗。 的确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两人为何迟迟不归。 “是。” 柳望然睡眼朦胧,此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不多时,便已来到了灵田之中,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师叔离去之时,楚宁月便是与穆清远站在灵田南侧,遥望天空。 而如今,过去了数个时辰,后者却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甚至连位置都未挪动半分。 这在他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份定力,着实惊人。 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宁月身为修士,更是残阳宫长老。 往日里闭关,皆是以年而论,打坐入定,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这数个时辰的呆立,对于她来说稀松平常。 只是她最开始以为,穆清远留在此处,是有事想要与自己相谈,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却未想到,这沉默的时间如此漫长,直至如今,穆清远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不过,楚宁月身负残阳神诀,即便是站立的状态,亦能催动功法,吸收灵气修炼。 所以她看似在穆清远身侧,同她一起望着天空,实则却是借助灵田内的灵气修炼。 如今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达到了转脉后期。 “嗡...”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忽自楚宁月体内散发而出,席卷八方。 风势之强,便是其一侧的穆清远,亦受此波及,如风中浮萍一般,被吹飞数十丈。 但却又如轻鸿一般,飘然落地。 “...” 穆清远没有开口,只是望向楚宁月,眼中有些疑惑。 但下一刻,她便发觉对方周身的气息,极为狂暴,似乎已不受控制。 楚宁月此时,面色微变,正极力压制周身狂躁的气息。 她没有想到,此地的灵气看似微弱,但品质却非同一般。 如今自己,已然恢复到了转脉境后期,甚至还有所精进,俨然是已经触碰到了转脉圆满的边缘。 “轰!!” 就在此时,一阵雷鸣乍响,响彻此间。 天空之上,虽未有雷光降下,却有阴云汇聚。 远在灶房的公孙诺,发觉天色有变,微微一愣,而后面色凝重无比。 因为他来此多年,却从未见过此处,有任何的气象变化,从来都是四季如春。 而此时天空之上的阴云,亦是十分诡异,因为只有灵田上空有阴云汇聚,其他方位仍旧晴空万里。 “不好...” 想到然儿刚刚被自己叫去请人,公孙诺心下一沉,立时带上司徒奇,朝着灵田方向赶去。 同一时间,楚宁月周身气息狂涌,其面色亦是有些难看。 周身气浪滚滚而出,震得四方飞沙走石,花草横飞。 穆清远身形一闪,出现在柳望然身前,轻斥一声: “退!” 随后右手轻挥之下,于身前凝成一道气壁,将无数气浪阻隔在外。 “你们快离开!” 就在此时,楚宁月勉强开口,身形亦不受控制地离地而起,悬浮于十丈之间。 此时凌空而坐,头顶有三道炼化,忽隐忽现。 穆清远没有犹豫,此时立即带着柳望然,抽身即退。 退出百丈之后,转身不由分说便是一指,将其穴道封住,将人定在原地。 她此刻可不愿花费一丝时间,安抚此人情绪,或是阻止其上前。 直接出手,是最好的方式。 确认柳望然脱离险境之后,穆清远立即朝灵田而去。 她方才之所以退走,不是因为对楚宁月漠视,恰恰是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柳望然是拖累。 自己处理了后顾之忧,便回来相助。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对方为何忽然如此,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弃其而去。 “唔...” 眼见穆清远去而复返,楚宁月口中闷哼一声,她此时镇压周身气息,已是十分费力,断无可能再开口或是传音。 她没有想到,自己吸收灵气之下,竟会让原本停滞的修为有所进境。 但与此同时,她也面临着渡劫的风险。 是了,其所修习的残阳神诀,乃是天地玄黄,灵元圣神八阶功法之中的圣功。 因此体内真元累积的质量,皆非寻常修士可比。 但也因此,无法以寻常修士积累的经验而修炼。 寻常修士,转脉境步入假丹,根本不会历劫,只有在入紫府玄丹之时,方才会有此劫。 可是,其修习残阳神诀,修为抵达转脉后期圆满之际,体内真元质量,便堪比寻常紫府玄丹。 她没有想到,这历劫的标准,竟然不是真实境界,而是体内真元含量。 而修士渡劫,除了一些大气运加身者外,绝非是信手拈来之事,往往需要提前数日,甚至数月准备。 调和心境,汲取灵气,寻找适合的渡劫之地,护身法宝,缺一不可。 如今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历劫,难度可想而知。 对战其他修士,看得乃是自身实力,可历劫之时,自身实力越强,劫数威力便越强。 更何况,紫府玄丹作为修士的分水岭,要渡的可不只有肉身雷劫这般简单。 而最为关键的,还是残阳神诀这部功法... 曲儿当初传授其功法之时,皆是逐层传授,并非一气呵成,倾囊相授。 因此修炼法门至转脉后期便已没了后续,根本没有记载渡劫之法,以及要注意之事。 残阳神诀既然已经在渡劫之事上,与其他寻常修士不同,那么很有可能所渡之劫,也大相径庭。 若以寻常紫府玄丹之劫相待,恐怕适得其反。 因此楚宁月此次,毫无把握,只愿不要波及穆清远。 “楚道友,你这是...” 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响起白离山的心念传音。 白离山并非修士,更为丹青天下之人,虽然见识广博,但却也对紫府玄丹之劫,一无所知。 如今看这天象,隐约是能够猜出,她这是修为抵达瓶颈,将要渡劫。 可是却能感觉得到,她心中的不安。 而楚宁月,此时虽然无力开口,但却可以心念传音,声音颇为凝重。 “没想到,此劫竟会提前,我虽渡过一次紫府玄丹之劫,但却无法保证此次与上次一般侥幸。” 心念至此,楚宁月忽然想到... “若我无法渡过此劫,你会如何?” “此时还有心顾及他人,楚道友还真是心宽。” 白离山毒舌如旧,但却能够分辨得出,楚宁月这一次并不是心境不足,而是面对这渡劫,的确缺少胜算。 不过万事皆有解法,自己会出现在其识海之中,便已是奇迹中的意外。 此时定然还有其他解法,不是终点。 “这阴云只在灵田范围,既然渡不过,我们逃出灵田是否可行?” 听到白离山的说辞,楚宁月苦笑一声,此时也不知该回答什么,接着传音道: “我此刻已被此劫锁定,动弹不得,逃是行不通的。” 语气之中,带着一分落寞... “那倒未必!” 第2431章 逆路 “嗯?” 本已认定无巧可取,打算破釜沉舟的楚宁月,此时听到白离山的话,眸光一亮。 “你要渡劫,被天道锁定无法脱逃,可我却没有。” 若是两人初识,楚宁月闻听此言,多半会想办法成全于他,或是认为他这话是大难当前,想要求活。 只可惜,两人相识已久,白离山并未此种心性之人,此刻开口,定有其他深意。 果然... “将身体交我控制,你静观其变便好。” 说话之间,楚宁月便被拉入自身识海,与孤岛之上的黑袍对视。 只是,她能够依稀察觉出,对方虽说话之时底气十足,但却还是给自己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将控制权交出。 “机不可失,若再等下去,便要被动了。” 见楚宁月若有所思,白离山这一次,没有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因为他方才已经判断出,楚宁月对此劫毫无把握,拖延时间毫无益处。 唯有趁着劫云尚未凝实,做出应对之法,方为上策。 “你若不成,这劫还是让我自己来渡。” 终于,楚宁月轻声开口,决定让对方尝试一番。 下一刻,眼前的黑袍人影消散,识海孤岛之上,玉璧再现,外界光景映入眼中。 “放心,这是你的大劫,并非是我的,所以锁定你之物,对我而言自然是不作数。” 白离山心念传音的同时,睁开双眼,此时已接替楚宁月掌控身体,化身东方云火。 东方云火眸光一变,周身气息有着细微改变,此时正想作为,却见远方一道人影朝此疾驰而来。 白衣胜雪,正是穆清远。 这让他大感头疼。 穆清远此人,实力莫测,修行体系未知,且与那位夜师姐容貌相同,定然不是巧合。 所以自己先前,从未在她在场的情况下,与楚宁月交谈,为得便是不想暴露存在。 可如今,大劫将至,危急关头自己顾不得太多,所以只有奋力一试。 毕竟自己等人如今所在之处,是否还是先前一界,犹未可知。 楚宁月若无法渡过此劫,是否有重塑肉身的机会尚未可知。 更何况,即便是还在那一界,以自己这般特殊的情况,她能借体重生,自己却未必可以。 因此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为了同行一路的道义思考,自己都必须放手一搏。 而在那之前,需要先解决变数! “嗯?” 稍稍活动身形,东方云火察觉到自身如陷泥沼,身形迟滞无比,且这种感觉逐渐强烈。 但比起楚宁月那般完全动弹不得,却要好上许多。 此刻来不及多想,亦容不得保留,当即咬破食指,引出一道血线,凝于半空之中。 下一刻,其右手轻挥,于空中律动,迅速刻画符文,将这一道血线化为七道血色阵纹。 而此阵的功效,根本不是阻挡天空之上的劫云,而是... “你...” 就在此时,穆清远赶到,飞身之间,便想要靠近东方云火。 她对对方,可谓是完全信任,毫无防备。 因此断然想不到,对方如此危难之时,竟然会对自己... 出手。 天空之上七道血色阵纹,立时化为五道枷锁,瞬息之间出现在穆清远周身。 后者对此毫无防备,顷刻之间,便被此枷锁束缚。 “你做什么?” 识海之中,楚宁月疑惑不解,不知白离山为何要攻击穆清远,而且还需要以血布阵。 后者则是回以一声冷哼,开口之间,一反昔日玩味之态,带着几分严肃道: “我早前便说过,此女是一个未知的变数,而如今我要做之事,容不得丝毫变数!” 话音刚落,穆清远周身地面之上,便有道道血色符文浮现而出,凝聚成一道赤色监牢,将其困入其内。 地面之上,更是显化出饕餮图腾,仿佛张开一张大口,让内中之人如临深渊。 若是寻常时,想要布设此阵,绝不可能如此迅速。 但此时白离山深知兵贵神速,容不得半分拖延,所以不但以血为祭,更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若非如此,也无法将穆清远彻底镇压,更是施加了一层专克其功体,压制真元的阵法。 但最关键的,却还是穆清远先前对其毫无防备,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为何?” 穆清远此时受制于人,面上却无半分愤怒,只有眼中的一分不解和口中两字疑惑。 她并没有全力反抗,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脚下的深渊阵法,并未主动吞噬自身真元。 只有自己运转功法之时,才会将周身气息消磨殆尽。 所以这只是一座困阵,而非杀阵。 而且她看得清晰,对方是以血布阵,若自己反抗,阵法被破,对方或许会遭受反噬。 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但她仍旧愿意相信。 此刻只是想要知道,为何。 .... 白离山并未开口解释任何,此时脚下八卦图腾浮现而出,随即人影便被白光吞没。 下一刻,其身形已出现在百丈之外,经由挪移阵法,迅速消失在穆清远的视野之中。 穆清远望着眼前人离去的背影,一时沉默不语,却始终没有反抗。 “放心,若此女安分,那阵法便不会伤她分毫。我这样做,皆是为了解决变数。” 数息过后,白离山已控制着身形,出现在十里之外,一片花海之中。 心念传音解释的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那一道劫云,如今果真朝此移动而来,离开了灵田范围。 但却不是蔓延,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规模。 不对,准确的说,这规模正以一种极难察觉的速度,缓慢缩小。 若非白离山早前心中便有了计划,因此刻意留意,怕也看不出丝毫。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身体彻底无法动弹之前,构筑出足够多的防御法阵。 而后代替楚宁月应劫。 毕竟自己算是特殊的存在,即便失败,也多半还有其他出路。 可如今劫云的细微变化,却让他看到了希望,胜券在握的希望。 “玄丹之劫,劫云只有这般大小么?” 于是,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楚宁月微微一愣,不知对方为何要这样问,但此时却也来不及多想。 “当然不是,这劫云多半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一句话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是瞬间明悟,白离山想要做什么。 可是她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中断天劫,因为天劫来自天道法则,想要中断天劫,等同忤逆天道。 必受反噬之力。 这与渡劫失败的凶险相比,更要强上许多。 而天道之劫的反噬,不会因为自己是应劫之人,便精准锁定自己,只会锁定这具肉身。 因此谁掌控肉身,谁便是应劫者。 “你并非修士,让我来!” 说话之间,楚宁月便心念急转,想要冲出识海,重新掌控身形。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此刻的识海,似被一道无形光罩控制,自己无法脱出。 “呵呵哈哈...” 就在此时,白离山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怪笑,而后望着逐渐靠近的劫云,再度传音,只是声音带着一分癫狂: “你来不了一点儿,我非修士,你却不通阵道。 如今我知晓这劫云原本威力并非如此,可在此地却被削弱至此,已经足够。 若是放在平时,以我如今的实力,断无可能破解此方大阵。 可今日,鹬蚌相争,注定要我渔翁得利,我岂能错过?!” 听到白离山的话,楚宁月原本心中那一丝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此时虽然不能完全看破对方的心思,但却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 对方口中的鹬蚌相争,只怕是指天劫与此地上空的神秘大阵。 他竟想要利用天劫,破解此地的阵法? “你疯了...” 第2432章 化解 “你大可放心,此时我已有四成把握。” 白离山再度开口,声音却已没了先前那一丝癫狂,如今只剩下冷静与严肃。 但这一句四成把握,还是说得胸有成竹。 “四成?!” 可楚宁月听到白离山的答案后,此时心中却生不出半分侥幸,面对天劫他还能如此心境... 真不知该说他是心性异于常人,还是不知死活。 不过,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一成也没有,与其自行破釜沉舟,倒不如再信他一次。 即便这信任的代价,有些惨重。 可是她哪里知道,如今的白离山口中的四成,并不是普通人口中的四成。 普通人所说,是他能够渡过天劫,平安无事的把握。 可白离山所说的,却是在天劫降下,轰击大阵,自己实验失败,遭遇天道反噬,被大阵与天道同时攻击... 还能反败为胜,夺取大阵控制权的把握。 四成,足以让他冒险一试,纵使实验失败,付出代价的也只会是自己,不会累及旁人的。 下一刻,道道光柱自其周身蔓延而出,冲天而起,楚宁月根本没有看清,对是如何布阵的。 原来早在白离山开口说话之时,他便已经在做准备,并非因为言语,而忘记了出手。 顷刻之间,百道光柱离地而起,于其身前凝聚出一道山岳虚影。 而山岳之间,俨然是一座巍峨宫殿,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轰!!!” 就在此时,劫云已至头顶,九霄之外一声惊雷乍响,轰然劈下,可此间却无雷光闪烁。 但天空之上的劫云规模,却不再缩小,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四方蔓延而去。 却在此时... 山岳宫殿之中,一道十人合抱粗细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随着一阵嗡鸣之声,卷起道道气浪,席卷八方,似要将此片花海化为一片赤地。 可下一刻,天空劫云中央,却出现了一点光华。 随后光华逐渐扩大,蚕食四周劫云,虽一时赶不上劫云蔓延的速度,却胜在不断增长。 顷刻之间,原本规模的劫云便已经彻底被其吞噬,化为一片银白色光华。 而此银白色光华,正迅速朝着四方扩散,似在与劫云展开一场领地追逐战。 劫云不断吞噬天空,而银白色光华则吞噬劫云。 正是驱虎吞狼。 “这是什么阵法?” 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原本以为白离山的举动疯狂无比,她已做好陪对方付出代价的准备。 可是却没有想到,事情并未像自己预想般的糟糕,反而出奇地顺利。 她虽不通阵法,但此刻也能通过白离山之前的话,隐约判断出... 那白色光华代表的,乃是渔翁,而此界原本的天空,以及天劫雷云,则是鹬蚌。 甚至不如鹬蚌。 因为后者尚有灵智,若见渔夫现身,便会四散逃窜。 可是它们如今,却仍在不死不休。 “唔..” 却在此时,白离山闷哼一声,眉头微皱。 他的猜想虽然无误,的确可以利用此界特有的神秘大阵,与楚宁月的劫云抗衡... 利用劫云刚刚吞噬阵法气机,立足未稳之时,以自身阵道之力吞噬劫云。 继而控制被劫云吞噬的部分阵法。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项重点... 那毕竟是天道劫云,即便是坐收渔利,亦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他如今并非全盛,实力不足十之一二,方才一时兴起,竟是忘了此点。 以他如今的状况,耗损根本无法支撑到,完全掌控此方大阵。 因为此方天地广阔,阵法囊括此间,以雷云吞噬的速度而看。 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而他如今,恐怕支撑最多十息,便会气空力尽。 “终是失策了。” 白离山轻叹一声,若这是自己的身体,他定会坚持到底。 可是这毕竟是楚宁月的肉身,容不得自己冒险弄出什么差池。 所以便按照最初的计划,待自己察觉败势之时,便已保全其肉身为目标,改变攻势。 其实天空之上,银白色光华吞噬劫云的速度,还可以继续增长,只是他有意控制。 所以才让其与劫云吞没天空的速度一致。 再者,便是以此速度前进,不会惹来劫云反扑,亦未受到天道反制。 但如今... 自己至多十息便会力竭,所剩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楚宁月不通阵道,无法接手此阵。 心念至此,白离山不再犹豫,当即催动阵法,加速吞没雷劫之力。 但如此一来,他所承受的反噬便会加重,原本能够撑过十息,如今恐怕只有三息。 失策之下,便与最初的估算有所出入,一些事必须交代。 下一刻,楚宁月便听白离山的声音,缓缓响起,无喜无悲,平静非常。 但这开篇一句,便让她无法心安。 “如今局势严峻,我有三件事需要交代,你且静听。 第一,此地大阵固然可压制雷劫,但据我猜想,也只是压制,并非完全消弭。 所以楚道友若离开此间大阵,天劫恐会再临,所以楚道友务必在此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一句落定,天空之上银白色光华,吞噬劫云的速度再度攀升,却也让白离山传音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浮无力。 “其二,楚道友此番被迫历劫,定是与这灵田灵气有关。 在做好历劫准备之前,不可再吸收此地灵气,以免再度触发天劫。” 天空之上,劫云迅速消亡,如今已几尽被银白色光华吞没,身体的迟滞之感,亦在迅速消散。 识海之中,无形气罩,亦是迅速消融。 仿佛劫难已过,苦尽甘来。 可楚宁月此时,却没有半分欣喜,因为她已察觉到了不对。 白离山这话,为何听上去这般耳熟? 像极了那时的祁如清。 交代后事。 而他所说的第三件事,却只有五字。 “小心穆清远。” 话音落定,天空之上劫云尽散,但失去劫云制衡的神秘大阵,此时却发出了一阵嗡鸣之声。 一股熟悉的晕厥之感,迎面而来。 楚宁月不知何时,已然重新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此时清晰感觉到神识冲击。 原来那一股冲击力,便是来自于上空的神秘大阵。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镜面破碎之声响起,原本湛蓝的天空,骤然化为一片血色,妖艳无比。 其身前的山岳虚影,刚刚被血色照耀,便发出一阵震颤,开始迅速支离破碎。 但山岳破碎,宫殿坍塌,却也化出无尽光华,涌入银白色光幕之中。 使得此间天空的颜色,自红、蓝与白三色之间,不断变化。 速度越来越快。 “嗖..” 一道寒芒,忽自身后而来,楚宁月回身之间,却见一道利爪已至眼前。 但其护身道韫,亦在此时翻涌而出,将那一道利爪拦阻,让其主人定格在半空之中。 楚宁月看清对手,心下一沉。 正是先前一同卷入阵法,来到此界,却又消失不见的侏儒怪物。 “砰..” 下一刻,侏儒怪物在术法之下生机断绝,再度自爆,化为一片血雾。 可也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颜色,定格于夕阳西下... 原本该吞噬术力的血雾,此时凭空消失。 楚宁月站在原地。 山岳虚影不复,巍峨宫殿不复,天空之上银白色光华不复,一切皆如从前。 只是她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 此时心念一动,进入识海,出现在孤岛之上。 方才生出的错觉,此时立时烟消云散,望着孤岛之上,黑袍仍在,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无论自己如何传音,对方都已没了回应。 不过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如此。 楚宁月告诉自己,对方或许是乏了,无力回答,又或者耗损过重,需要沉睡。 亦或者,他根本又是在装睡,想要以此种方式,暗中观察外界。 既然他此刻不愿搭理自己,那自己也不会强求,也许哪一日,他又会忽然现身。 楚宁月苦笑一声,离开识海... 朝着灵田方向,穆清远被困的方位而去。 第2433章 隐瞒 灵田之外,穆清远受制于血色阵法,此时又担心反制之下,会反噬布阵之人,故而被迫受难,动弹不得。 好在此阵不会自主吸收其真元,只要其保持现状,便只是一座普通困阵。 对于对方忽然出手偷袭自己,穆清远并未动怒,她真正在意的,乃是对方每每遇到困难之时... 第一时间的反应,总是将自己推开,独自处理一切,而不是一同面对。 当年如是,如今亦如是... 怕不是吃准自己看得出其以血布阵,算准自己不敢全力反抗,所以才故意如此。 着实... 可恶。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让她有些在意。 那便是方才对方的眼神以及周身气息,有着微弱的改变,好似...变了一个人。 这种细微改变,寻常武者或是修士恐怕无法轻易察觉。 但穆清远身负秋水镜心诀,对此道本就敏感。 加之她又对眼前之人颇为关切,所以自是发现了此处端倪。 可她还未及细想,便见天边劫云异象,又闻轰鸣之声。 担心关切之意,远胜那一丝疑惑。 使得后者烟消云散。 此时,她真想要挣脱束缚,前往查看,但又犹豫不决。 担心对方正到了关键时刻,担心自己会成为变数。 就在此时... “穆道友。” 一声熟悉的呼唤入耳,楚宁月现身血牢之前。 穆清远虽没有说话,但此时眼神却颇为关切,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尝试从对方气息判断其伤势。 但却发现,对方周身气息凝实,似乎比先前更强些许,应是因祸得福无疑。 “方才事出突然,情急之下方才出此下策,还望穆道友莫要见怪。” 楚宁月轻声开口,却有些心不在焉,望着眼前血色阵法,挥手之间便尝试破解。 如今劫云之事已过,白离山已然沉睡,他留下的烂摊子,自是要自己处理。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如何解释,方才他偷袭穆清远。 “无事便好。” 穆清远淡淡开口,只有四字,听不出喜怒。 但她先是被人偷袭,而后又困在此处,动弹不得,若是换做常人,定该不悦才是。 所以她如今的无喜无悲,在楚宁月看来,便已是异样。 偏偏楚宁月又知道,她为何如此。 觉得这个秘密,不能再瞒下去,即便不暴露白离山的存在,也该让她知晓... 自己不是她所认知的那个人。 “嗯?” 可下一刻,楚宁月便发现,自己眼前的血牢阵法,如今仍旧在自主运转,纹丝不动。 方才挥手之间释放的术力,根本无法影响此阵。 不由得微微一愣。 白离山方才以血布阵,虽然布阵者是他,可用的却是自己的血。 照理说,解除阵法只需自己一念便可,为何... 不过,楚宁月来不及细想,因为此时这一幕,同样落入穆清远眼中。 若要对方看出端倪,恐怕便会陷入麻烦之中。 毕竟自己不通阵法,这件事穆清远知悉,而眼前的血牢,又明显是一座阵法。 前后的变化,若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只能暴露白离山的存在。 可白离山最后的想法是,继续隐藏。 如今他已沉睡,自己万没有理由替其做出选择,便是避无可避,也该等其苏醒才是。 于是... 楚宁月心念一转,手中烈焰翻腾,化为一柄巨大长枪,钻动之下直朝血牢而去。 “咔嚓...” 这血牢阵法,看似坚不可摧,可实际上,却只是对内之阵,无法对外。 即便穆清远全力反抗,此阵也能将其拖上一时半刻,可若外界有人出手攻击,此阵却会顷刻瓦解。 因为白离山早在布阵之时,便预料到自己出手干预劫云,以如今状况势必耗损严重。 这善后的工作,只能交给楚道友来做。 而楚道友不通阵道,若是出手解除阵法,定会直接攻击。 那么自己只需将阵法设置成一碰即碎,在穆清远看来,便与她解除阵法无二。 只是白离山终究漏算了一筹... 他没想到,楚宁月并没有直接攻击阵法,而是先以神识解除。 随着声声脆响,血牢崩溃,捆缚在穆清远周身的血色枷锁,迅速消散。 其一身白衣,早就因为先前伤势爆发,而染上数处朱红。 当时以术力遮挡,这才没有吓到旁人,可如今身陷阵法,周身术力溃散,又为血色枷锁浸染。 虽未负伤,但此刻身上看上去,却已是血色一片,有些狼狈了。 “你...” 穆清远一字出口,终究还是看出了端倪。 若楚宁月抬手便是摧破阵法,她或许不会多心,可她方才明明看到对方挥手解阵失败。 而后又改换方式,强攻破阵。 若这阵法是他自己所为,如何需要强攻? 可若不是他所为,方才自己看到的人又是何人呢? 这似乎,已不是第一次了... “东方公子!” 就在此时,木屋方向,公孙诺、司徒奇与柳望然三人,相继赶到。 前两者之所以迟来,倒不是因为审时度势,而是因为他们在费力解除柳望然身上的禁制。 那毕竟是穆清远所为,以特殊手法封其周身之穴,便是四品实力的公孙诺,若找不到门路,也无法解穴。 穆清远所用并非术法,所以不会因为自身受制,限制便自行解除。 因此着实耗费了两人一番时间。 当然,若身陷劫云之中的是司徒奇,那么公孙诺多半不会解穴之后再前往查看。 人心之中,总是有着自己的衡量与轻重缓急,此为人之常情,怪不得谁。 楚宁月望向公孙诺三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恙。 公孙诺除了四品上境之外,亦是一名修士,如今自然看得出,楚宁月气息比之方才更强些许。 于是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其身旁的穆清远身上,立时一愣。 “这...怎会如此?” 一旁的司徒奇,同样注意到了穆清远身上的血污,他可不知道中间发生何事,只知道血流至此,必是重伤。 可偏偏,自己三人之中,属师兄医术最高,但对方却是一名女子。 师兄看似随性,但心中底线却又是最强,恐怕难以出手。 楚宁月见状,微微上前一步,将穆清远挡在身后,而后出声... 投出了一项重磅炸弹。 “我方才遇见了当初暗道之内,随我们一同进入传送阵法的侏儒怪物。” 说话之间,楚宁月目光直指公孙诺,她想要知道,对方对此玄机,是否知情。 而公孙诺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凝重。 这意味着,他的确知道些许情报。 而之前,却没有丝毫提及。 究竟意欲何为呢? 第2434章 信息 “此事,确是我的疏忽...” 楚宁月本欲发问,将话挑明,因为比起潜在的危险,与之同行,却又知情不报的同路人,显然更具威胁。 可却没有想到,公孙诺此时,竟会主动开口,揽下责任。 尽管楚宁月要的不是谁揽下责任,而是缺少的情报。 “天色已晚,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木屋。” 天色已晚,天将入夜,这已不是公孙诺第一次强调。 虽然楚宁月很想当即发问,为何天将入夜,公孙诺如此急迫回木屋。 但此时见其神色凝重,还是没有耽搁时间。 而是随其一同,进入木屋之中。 本就不大的木屋,因为五人涌入,显得有些拥挤。 而此时,公孙诺望向司徒奇两人,沉声开口道: “接下来要说之事,你们两人如今知之无用,日后我再慢慢解释,先回树屋吧。” 司徒奇听得出师兄说话之时的认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 虽然他万分好奇,但此刻还是选择尊重了师兄。 于是半强迫地拖着柳望然,进入一旁搭建的树屋,让这拥挤的木屋,显得宽松了许多。 “公孙山长有什么话,如今可以说了。” 见公孙诺目送两人离去后,又将目光落在穆清远身上,楚宁月上前一步,主动出声。 “也罢..” 两字出口,公孙诺坐在木桌一侧,一指窗外天空,缓缓出声道: “我先前曾说过,此地每隔一段时间,入夜之后便会兴起大雾。大雾之中,会滋生幻象,颇为凶险。 但其实,这大雾之中存在的,根本不是幻象,而是确有其物。 这些未知活物,会主动攻击旁人,且速度力量皆非同一般,周身散发的气息亦不寻常。” 说到这里,公孙诺话音微微一顿,望向楚宁月。 见后者并未发问,其主动反问道: “道友可有注意到,此地生机远胜寻常?” 楚宁月闻言,先是沉默半息,而后默默点头。 不过对于这“生机”二字,她却不甚敏感。 修士虽然对气息,先天敏感,但气息之中分有数种,修士亦因为本相功法不同,擅长的领域不同。 先前她发现此地散发气息,能可疗愈伤势,只以为是此方天地特殊,并未朝生机方向思考。 如今被司徒奇如此一说,倒是醍醐灌顶。 巨大的生机,若涌入人体,的确可以让伤势迅速恢复。 正如当初,祁如清施展的复生法阵,能让两败俱伤的自己和穆清远,从近乎濒死的状态恢复至全盛。 代价则是抽干方圆十里九成生机。 而对于生机最为敏感者,便是修炼木系灵诀之人。 可下一刻,公孙诺说出的话,却让她陷入沉默之中... “若说此地是生机盎然,那么入夜气雾之后的此间,便是截然相反。 那些未知活物身上的气息,几近腐朽,若与之接触,便会迅速被吸夺生机。 它们虽然可怖,但却也存在某种活动之上的限制,只要夜尽天明,或是大雾退散,它们便会瞬间消失。 而且,被其追击之时,一旦踏入木屋范围,它们便会被阻挡在外,如入泥沼,极大程度的减速。 越接近生机浓郁之处,这种限制便会越大,直至木屋方圆三十丈,它们会动弹不得。” 说到这里,公孙诺话音又是一顿,似乎在给楚宁月消化的时间。 而楚宁月这一次,也确有所得。 与生机截然相反,自带腐朽之气,那不就是..阴森死气? 可阴森死气,与生机之气截然相反,互相克制,一旦共存,必定泾渭分明,交界之处极为明显。 怎可能每隔数日,才会显化一次? “这些信息,为何之前不说?” 楚宁月一时之间想不通其中关键,而此时公孙诺既已坦白,她自然不会放过一问究竟的机会。 对方隐瞒信息,这才是她最为在意之处。 却见公孙诺,面色一沉... “这些话,对于常人而言,实属天方夜谭。倘若我当着师弟与然儿的面说出,他们或许不会怀疑,但却必定无法理解。 而以他们的实力,无法破解此局,知情不过是徒增烦恼,平白战战兢兢。 至于两位...” 说到此处,公孙诺忽然起身,作揖一礼致歉,而后接着开口道: “我起初对两位并不信任,亦不知晓你们实力如何。因此只是在旁提醒,并未将一切告知。 更何况,入夜起雾的时间,其实并非随机,而是固定每七日一次,距今还有两日时间。” 楚宁月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此时也多半猜得出,若是没有今日一事,两日之后他也未必会将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对方的做法,自己倒是也能够理解。 “那为何如今,你改变了看法?” 听到楚宁月的话,公孙诺再度将目光落在了穆清远的身上。 原来方才他看向穆清远,不是想要对方回避,而是因为,她这白衣染血做不得假。 而他又看得出,楚宁月与穆清远关系非凡,后者伤势至此,前者不会置身事外。 但这些话,他却不会说出口,因为他有着一项更为可怖的信息。 “因为,那些未知活物之中,有着人形存在。” 话音至此,微微一顿,公孙诺再度开口,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虽然数年之间的经验告诉我,那些未知活物只要时间一到,便会立即消失,不会存留于白日。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起初实在无法确定,两位是否是那些东西伪装而成。 可如今,公子将方才之事据实相告,这证明你并非那些东西伪装,而这位姑娘的伤势,又做不得假。 所以,我愿意冒一次险。” 听到未知活物之中,还有人形存在,楚宁月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尸傀。 于是就此事出声询问道: “那些人形活物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是了,若是尸傀,会有着明显的特征,公孙诺定然不会忽略。 可其下一刻所听到的内容,却有些匪夷所思... “那些人形活物,似乎要比一般的活物弱上许多。准确说...应当是他们出手之时声势骇人,可却没有实际效果。 就好比雷声大雨点小,似是在逢场作戏一般,而且..他们也会被其他活物,包括同类攻击。” 公孙诺话音落定,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些许不好的回忆,陷入短暂沉思之内。 第2435章 疑虑 听到公孙诺的描述,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与她认知的尸傀不符。 尤其是对方提到,这些人出手之时声势骇人,可却没有实际效果,好似逢场作戏。 这与没有灵识的尸傀,截然不同。 有了白离山先前提出的异度空间作为前提,楚宁月理解起来倒也不难。 只是她原本以为,气雾之后的空间,不过是此间之中的小插曲,乃是空间之内的独立空间。 可如今看来,那一方空间,同样不寻常,不容小觑。 只是另外一个空间的活物,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突破桎梏,大举进攻此间。 “你说自己已被困于此多年,可曾想过,你口中七日一次的大雾,便是离开此地的契机?” 楚宁月问出此言,全然是灵光一闪。 却不想,正中公孙诺下怀。 “的确想过,可是我没有十足把握,而且只要夜尽天明,无论我与那些活物如何交战,都会瞬间止戈。 不过这些年来,我也并非全无所获,那些典籍之上记载的种植之法,可以扩散木屋四周的浓郁生机。 使得那些活物一旦靠近,便也同样会受到制衡。 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尝试以灵植为剑,一路向南,或许灵植遍野之时,便可突破此间。” 说到这里,公孙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落寞。 因为这些年过去,所谓灵植,也不过蔓延木屋之外一里,方圆百丈而已。 若真要灵植遍野,还不知要过去多少时间。 楚宁月没有回话,因为她此时心中有了猜想,只是这猜想毫无依据,而且穆清远在场。 此事,与阵法有关。 先前劫云凝聚之时,曾受此间上空神秘大阵阻挡,整片天空被不断浸染,而后又恢复。 这说明,也许那气雾之后的空间,才是主要的空间,而自己所在的,才是独立一方的秘境。 因为劫云起于天道,若自己所在的空间为主,其会直接降下,绝不会受外力所阻。 所以问题的症结,应该便是出在先前的大阵之上。 这阵法既然能够阻碍劫云,恐怕凭借的不止是阵法本身这么简单。 这一方空间,与这一方阵法,皆是非同一般。 只是关于上空大阵,自己毫无研究,而白离山又不知何时会苏醒。 在场唯一懂得阵法之人,便是穆清远,可是自己偏偏又不能暴露白离山的存在。 如若提及此事,则必提及前因。 眼下,还是要解决穆清远将自己当做旁人的这个心结才是。 .... 一旁的穆清远,虽然在场,但却毫无反应,仿佛自己乃是一个全然的局外人。 似乎公孙诺所说的一切,在她听来皆是微不足道,既不想参与,亦不想贡献一丝建议。 其此刻心中在意的,唯有眼前黑衣公子。 为何先前他对自己出手之时,眼神与气息会发生变化?为何他先前说自己不通阵法,需要找到精通阵法之人协助? 而他方才解除阵法之时,又为何第一次没有生效,第二次选择蛮力破阵? 难道,自己先后看到的人,其实并非同一人? 可是以自己的感知力,怎会发现不了,怎会同行如此之久,察觉不到另一人的存在? 除非... “....” 穆清远心中无数念头,翻涌而出,她同样是意外进入此界,自然清楚,进入此界之后... 看似是降临于一人之上,凝成化身,实则却是将此界一人,完全取代。 而取代的过程之中,会吞没原主意识,继承对方记忆。 可却也有一些极端的情况存在。 例如原主吞没了降临者的意识,又或者两者共存,忽隐忽现。 而两者共存,又分为彼此知晓存在,与彼此不知存在的分歧。 所以穆清远此时颇为纠结... 她不敢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那种情况。 若是前者,他们有意隐瞒,定有苦衷。可若是后者,自己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 毕竟如今主导的乃是不通阵道的楚宁月。 而自己,根本分不清楚,要找的那个人,究竟是眼前之人,还是方才对自己出手之人。 而这一切,终归是自己的猜测,是否真是如此,还未可知。 “两位,今日之事,对于师弟两人来说太过玄奇,在未得出结果之前,我希望两位可以保密。” 就在此时,公孙诺开口打破了沉默,先前他便让司徒奇两人回避,如今提出这个要求,自不过分。 楚宁月虽然不解,但也不会阻止,因为那两人毕竟是他的师弟和徒弟,与自己无关。 至于穆清远,对此从来皆是淡漠的态度,此刻自然被解读为默认。 “如此,便多谢了。”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知道公孙诺已经打算离开。 他今日给出的信息已然足够,也可以排除先前自己与穆清远推测的第二点。 因为公孙诺已坦然相告,便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伤势恢复之事。 只是,尽管公孙诺今日坦诚相告,也终究只能取得楚宁月七分信任,并非全部。 所以事关穆清远伤势,她斟酌之下,还是没有打算直接询问对方。 但可以肯定的是,公孙诺并未动什么手脚,穆清远当日伤势恶化,与其无关。 “天色已晚,便不再叨扰了。” 公孙诺说话间,起身离去,临出大门之时,却是望了楚宁月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不过他这倒不是另有所图,而是疑惑如此天色,这两人男女有别,木屋之内又无隔断,他们.... 而后,便又想到了师弟今日所说的,两人关系匪浅,且在灵田之中,相伴便是一日。 似乎明白了什么... 赶忙转身离去。 却不知,楚宁月如今虽是男儿身,但却从来没有将自己清晰地当成过男子。 因为在她看来,此界之行,终究只是秘境考验,降临化身而已。 偏偏穆清远自己又不在意此事,便让她更无顾忌。 目送公孙诺离去,楚宁月心下一沉,因为她早前便发现,穆清远看自己的眼神,越发怪异。 看来今夜,便是自己坦白的最佳时机,虽不能暴露白离山的存在,但至少要让她知晓... 自己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人。 “我有话要问你。” 就在此时,沉默许久的穆清远忽然开口,声音淡漠,仿佛让这封闭的木屋,气温陡然下降数分。 “穆道友有何疑惑?” 这句话问得坦然,但楚宁月心中却全然不似面上这般镇定。 因为有些问题,她注定给不出答案。 “你先前来寻我之时,提过自己不通阵道,但为何方才却以阵道阻我?” 绝杀。 第2436章 狡辩 一言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陷入短暂沉默之中。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对策,但凭借她的说谎能力,一时之间还真难编排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无外乎,咬死绝无此事,拒不承认而已。 如今天已入夜,且刚刚入夜,距离黎明时分的神识冲击,还有很长的时间。 “若是此刻....” 就在此时,楚宁月心思流转,起了一丝歪念。 若是此刻,能有什么外力介入,给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那便好了。 然而心念刚至,空间之中便有一阵嗡鸣之声,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嗡...” 声出同时,穆清远面色微变,但并非修士的她,神识之力终归不足。 面对此等神识冲击,无法抵挡,只是凭借意志硬撑了半息,便一声闷哼,陷入昏睡。 “嗯?” 这一次,楚宁月清晰感觉到,嗡鸣声响起之时,自己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似先前那般,会有轻微的晕厥之感。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时间,提前了... 准确说,是与自己的心念有关? 怎么会... 自己怎会忽然能够控制此地由夜转日之时的神识冲击? 它怎会受自己的心念影响? 楚宁月陷入短暂沉思之后,想到了一个可能。 白离山。 是了,先前白离山曾以自己的肉身,尝试坐收劫云与此间神秘大阵的渔翁之利。 而当时天空之上,的确有银白色光华凝聚,追逐劫云之后,吞噬此片天空。 如今看来,兴许是白离山成功了些许,掌控了部分阵法。 他虽然沉睡,但当时他毕竟是借用自己的肉身,所以自己或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以触发阵法的某种变化。 就例如,刚才心生歪念,大阵便真的发出了神识冲击。 若是这样,自己是否能够凭借大阵,离开此地呢? .... 思忖过后,楚宁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想起白离山最后留下的话。 对方猜测,自己的劫云只是被削弱了能力,延迟到来,而非彻底消散。 所以自己一旦离开此间大阵笼罩区域,劫云便会再次到来。 自己需要在离开此处之前,做好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修为已至瓶颈,无法累积,能做的便是消耗灵气,进行提炼。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好对策,稍后如何应对穆清远。 心念至此,楚宁月陷入沉默,因为她实在不擅长扯谎,至少做不到白离山那般,信手拈来。 此时下意识朝着床榻靠近,想要沉思一番。 可就在此时,其身形却是当场僵止,眉头微皱。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重要之事——周围的光线,不对。 一束阳光,此时正透过窗口,映入木屋,此时竟然已不是黑夜,而是亮如白昼。 “这...” 一瞬失神过后,楚宁月便猜到了真相,自己方才的一念,竟然不止于此。 非但发动了神识冲击,让穆清远陷入昏迷,更是改变了此地昼夜长短? 自己没有昏迷不醒,时间上自然可以确定没有改变。 所以并非是控制了时间的流速,而是此间天地的日夜,皆可受大阵影响。 心念至此,楚宁月走出木屋,随后决定尝试一番。 “黑夜..” 两字出口,心念已至,然而天色仍旧一片白昼,毫无反应。 楚宁月对此,早有预料,倒不会心生失望,随后又尝试了数种方法,包括神识传音。 然而结果,皆是一无所得。 无论自己如何施展,都无法再触发天空之上的神秘大阵变化。 只得回到木屋之内。 望向穆清远,见其仍在昏睡,楚宁月松了一口气,但对方提出的问题,她仍旧想不到解释的方法。 正想继续苦思,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 穆清远的伤势。 是了,昨日日夜交替之时,亦有神识冲击发动,而后自己进入木屋,发现正在昏睡的穆清。 可触碰之下,她周身的伤势却当场复发,血染白衣。 若是今日情景再现,又当如何... 于是,楚宁月向前一步,靠近穆清远,将手搭在对方肩头,轻轻摇晃些许。 “无事...” 得到的结果,与昨日截然不同,穆清远的伤势并未复发,一切完好。 这让楚宁月陷入一阵疑惑之中,但也就此可以排除,这木屋的嫌疑。 可是,既不是公孙诺动了手脚,又不是木屋本身,那究竟是什么影响了穆清远,让她伤势复发? 自己的触碰? 可是今日自己同样触碰了对方,她却完好如初。 不对.. 今日的昼夜交替,乃是自己催发大阵,强行改变,并非原本的规律。 所以在此情形下,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可适用。 好在昨日公孙诺说起过,大雾乃是七日一次,还有两日时间。 也就是说,今夜自己还有尝试的机会,定不能再影响阵法,改变因素。 “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响起,让楚宁月神色一紧。 穆清远许是因为方才的摇晃,此刻缓缓睁开双目,在发觉楚宁月在侧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是关键的一问... “这次为何会提前?” 这句话,意味着受到神识冲击影响之人,具有完整的记忆。在他们看来,时间并未流逝太久。 也就是说,昏迷的时间,很有可能也受大阵控制。 “我也不知...” 事关大阵,事关白离山的存在,楚宁月只能隐瞒。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尚未解决,自己需要推敲一番。 熟料此言一出,穆清远的眼神,立时有所变化,疑惑之中,带着一丝审视。 半息过后,重新提起了之前的问题。 “方才你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而这一次,楚宁月没有再动心思,因为今夜是她唯一佐证穆清远伤势复发原理的机会。 而且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干预大阵之后,原本该于两日后发生的夜间大雾,是否会发生改变。 所以,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症结,便在于自己之前不通阵道,而方才却使出了血色阵法。 所以这解法... 虽然简单,但却直接。 “穆道友说笑了,先前我所用的并非阵法,而是符术合一。” 一句出口,已无退路,楚宁月只能抵死不认。 在她看来,穆清远方才没有脱困,是因为受制于血色阵法,并非她担心伤及自己,不愿反抗。 所以,穆清远对于那血色阵法的了解,定然不多。 这就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 “符术?”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眼中的审视消散,目光柔和了些许。 “事发突然,只能出此下策,穆道友还请勿怪。此术虽然耗损不大,却在宗门秘术之列, 发动起来存在一定限制,无法随意施展,故而知之者甚少。” 楚宁月的话,提前封堵了对方的发问的可能。 因为既是宗门秘术,便断不会外传,更不会向旁人解释太多。 楚宁月这正是想要对方知难而退,莫要越过雷池。 做出这个决定,亦是无奈之举。 但穆清远的回应,却只有一字... 反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不安.. “嗯。” 第2437章 山谷 这一字回应,让楚宁月有些心虚,但这个理由,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解释。 原本打算,今日便与穆清远说明,自己并非其认知中的那个人。 可今日已说过一次谎言,且对方态度未明,若是再说一次,恐怕... 因此,楚宁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木屋之内的气氛,显得严肃异常,因为穆清远沉默不语,面色冷清。 “对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想起一事,打破沉默。 自从进入此地以来,还没有发现水源,虽然灵果之中水分十足,可以维持生计。 但洗漱装扮,却仍需水源。 而穆清远如今白衣染血,的确是需要整理一番。 而眼下.... 楚宁月挥手之间,一道华光浮现而出,将穆清远笼罩在内。 下一刻,其周身血污散去,重新化作白衣胜雪。 只是这不过楚宁月的化相之术,只是改变了外显之相,内在却并未清除。 只可惜,她所习的乃是火相本源功法,因此想要施展相克的水相术法,则必须借助天地之中的水气。 而且以术法凝聚水流,也无法为对方清理,索性今日无事,稍后倒是可以向公孙诺询问一番。 眼见白衣恢复如初,穆清远面上神色,仿佛温和了些许。 对于这一身血污,她不过是条件不足,只得忍耐,虽嘴上不说,心中却也有些反感。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真的喜欢自己所穿的衣物脏乱。 “他们如何了?” 穆清远主动开口,算是打破了沉默,让楚宁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实在不擅长说谎。 不过穆清远的问题,倒是提醒了自己。 因为方才,自己是意外催动了大阵,提前结束了黑夜。 可空间的日夜会因为大阵催动而改变,一个人的习性却是不会。 穆清远实力不俗,而自己与公孙诺都是修士,所以可以不受此影响,或者说影响并不明显。 可司徒奇与柳望然,却是纯粹武夫,他们是否会醒转? “我这便去看看。” “嗯。” 同样的一字轻应,这一次却未给楚宁月丝毫压力。 后者立时走出木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刚一走出木屋,便迎面遇上了一人,正是公孙诺。 而后者此时的神色,有些凝重,见是自己之后,立时缓和许多,显然是有事来找自己。 “公孙山长寻我何事?” 公孙诺闻言,倒不觉得对方知晓此事奇怪,立时开口道: “不知为何,今日的日出时分提前了许多,恐有变故。” 听到他这样说,楚宁月一时有些意外。 意外眼前之人,竟然知晓日出的时间提前。 看来他这数年之间,亦曾发生过这等状况,不知为何上次没有提及。 只是... 自己不通阵道,乃是众人皆知之事,而日出时间提前,又与上空神秘大阵有关。 若是自己贸然解释,恐怕不妥,更可能牵扯出白离山。 所以思忖之下,楚宁月决定隐瞒此信息,并未告知。 “这般说来,此种异象先前曾发生过?” 楚宁月既不能答,那便反问,如此决断倒算明智。 公孙诺并未看出端倪,此时点了点头道: “是,先前也曾发生过如此异象,而且每当此异象发生之时,此地便会凭空多出一处地点,持续半日。” “地点?” 楚宁月捕捉到了重点,她倒是没有想到,此异象会有伴生之事发生。 只是不能确定,此次由自己意外催动大阵而成的异象,是否能够触发以往自然发生的情形。 “每当昼夜异象发生之时,西北方二十里处,便会有一座山谷显现。 山谷之中有一处泉水,饮下之后似能拓宽经脉,且每次显现之时,都会自动填充。 只是山谷之内的一切,都无法带出山谷,会在离开的那一瞬,消失不见。” 楚宁月闻言沉默,这等信息,公孙诺上次竟未提及。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因为这毕竟是偶然事件,并非规律而生,兴许他觉得自己等人不会有机会领略。 只是... “昼夜?” 楚宁月捕捉到了重点,因为公孙诺先前称呼这次异象之时,说得是“日出提前”,可如今描述山谷之时,所说却是“昼夜”。 这是否意味着,此种异象,并不只会发生在白日。 黑夜之时,亦有可能? 也就是说,黑夜有可能提前? “是,这次只是日出提前还好,可若是入夜提前,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从我进入此地开始,入夜提前也只发生过三次,每一次皆是死里逃生。 因为入夜提前之后,等同七日一次的大雾,那些未知活物会入侵此地。 但与普通的大雾不同,入夜提前之时,那些未知活物不会受到木屋周围生机的压制,亦不会有任何活动限制。 直至日出之前,它们都可大肆游荡此间。” 听到这个说法,楚宁月倒是越发好奇,此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何会存在此等风险。 但眼下既然无事,少不得是要去那山谷看一看的。 如今自己正需要为离开此地之后的劫云做准备,但身边却无天材地宝。 这泉水既然能够拓宽经脉,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对未来历劫更有帮助。 更何况,自己正巧要寻找水源,如今“天降鸿运”,自可带上穆清远。 “嗯,我们打算去那山谷看一看。” 楚宁月直说用意,同时也不介意带上司徒奇与柳望然。 但,公孙诺并未开口,要求楚宁月带上任何人,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知。 “既然东方公子要去山谷,那有一事需得谨慎。 便是山谷之内的泉水一旦使用,就会招来怪物袭击,而且下一次入山之时,会直接被攻击。 那些怪物,每一次去时皆有不同,其中更有首领存在。 若是对上,倘若不敌便退出山谷,那些怪物无法冲出半分。” 这番解释,让楚宁月明白,公孙诺为何没有提出同行。 他既知道山谷细节,自然是饮用过泉水,若是同行便会为此行增添变数。 至于司徒奇与柳望然... 那泉水固然效果不俗,可是却伴有危险,公孙诺没有提出让他们前往,自有考量。 “多谢告知。” 见公孙诺不再开口,楚宁月客套一声,转身回到木屋。 只是其还未开口,穆清远便站起身来。 “走吧。” 两字出口,她便径直走出了木屋,显然方才自己与公孙诺的对话,她皆听在耳内。 第2438章 险阻 两人一路无话,向西北而行。 并非是穆清远心中仍有芥蒂,不愿开口,而是她心性如此,天生喜静。 而楚宁月,则因为有些心虚,所以不会主动开口,建立话题。 故而这一路之上,两人从未交谈,但也因此全速赶路,不过数息之间,便已来到了公孙诺描述的所在。 只是... 此地并无山谷。 “我们走了多远?” 楚宁月对于路程极不敏感,可以说是半个路痴。 所以平素里行进之时,都会以自身遁法消耗的时间,大致计算距离。 如今全速赶路,三息已过,照理说已是三十里开外。 可是这一路行来,却从未见过路上有什么山谷显化。 “已有二十里。” 穆清远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她对于路程的认知,要清晰太多。 不过,她也有所留意,这一路走来,从未见过任何可疑地点。 一目望去,仍是无尽花海,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桃林。 “....” 眼见山谷并非显化,楚宁月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无法对穆清远言说,因为涉及到了之前隐藏的秘密。 经公孙诺所说,这山谷出现的时间点,应是每次日出提前。 可是这一次的日出提前,并不是因为自然演化,而是因为自己意外催动了大阵的变数。 所以,山谷未能显化而出,也在预料之间。 只是可惜,白来了一遭,空欢喜。 “不对。”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吐出两字,而后转身朝着东方而去,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百丈之外。 楚宁月不知发生何事,此时只得跟上,但当她来到穆清远身边之时,同样也察觉到了端倪。 风向... 是了,这一目望去的无尽花海虽然没有改变,但风向却有着细微变化。 这说明,自己以为的西北方,很有可能不是此界真实的方向。 于是心念一动,神识催动而出,立时将此间风向气息收纳眼内。 “你做什么?” 似是看出楚宁月正在施展某种手段,穆清远适时开口,打断了前者。 “我...” 可楚宁月正想开口,却见后者抬手之间,朝着前方的花海一指。 随后一道凌厉气劲,脱手而出,打在了前方桃树之上,可是落点距离桃树却还有一定距离。 “砰...” 这一声闷响,让楚宁月捕捉到了端倪,因为桃树受击之时,不该是这样的声音。 这一声响,不像是打在了树木之上,倒更像是石块。 “这边。” 随即,穆清远出声,同时前方带路,来到了方才那一击落点之处。 随后抬手,朝着前方抓去。 “小心。” 楚宁月虽不知对方发现了什么,但却知晓此地处处透着古怪,贸然伸手触碰,恐怕不妥。 但穆清远并未停留,只是微微侧身,躲过她的拦阻。 下一刻,穆清远本该抓空的一只手,如今却是清楚落在了半空之中,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三颗碎石凭空浮现,飞溅而出。 楚宁月周身护身道韫浮动,三颗碎石还未近身,便已被震的支离破碎。 而眼前的一幕,已让她明白发生了何事。 眼下自己看到的景象,与真实的景象不同,穆清远所抓之处,应是... 还未及其细想,眼前光景,便忽然间物换星移。 无尽花海褪去,显化而出的,乃是一座峡谷入口。 而穆清远手中抓着的,正是一座石碑。 石碑之上刻着古朴文字,满是沧桑之感,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穆清远自然不认得这些,于是回身望向楚宁月。 却见后者,如今望着石碑,陷入短暂沉默,便知晓其看出了什么端倪。 “怎么?” “这石碑上的文字,我曾经见过。” 对于此点,楚宁月倒是没有必要隐瞒,因为她的确见过这石碑上的文字。 那是在丹青天下,小元山之下的地底世界。 可是,地底世界的文字,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两者相隔一界... “上面写了什么?” 听到穆清远的发问,楚宁月不禁有些尴尬.... 因为.. “我不认得。” 其坦诚之下,尴尬更甚,因为她当初在地底世界,也一直是在逃亡,哪里有机会去学习什么文字? 身为灵修,在满是魂修与古修的地底世界中,自己便是口粮一般的存在。 又岂会有时间,去思考那些? “嗯。”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仍旧只是一字回应,但楚宁月的尴尬,却没有丝毫缓解。 想着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于是... “这应该便是公孙诺说的山谷了吧。” 然而,穆清远毫无回应,只以沉默应对。 ... 半息过后,见对方没有反应,楚宁月便率先一步,朝前而去。 果然,自己刚刚迈步,后者便随即跟上。 这让楚宁月有些无奈,原来对方这是想要让自己探路,却又不明说。 只是她哪里知道,穆清远心中所想的,并不是让其探路,直面危险... 而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解释方才自己是如何发现此地的。 感受到风力逐渐变强,楚宁月若有所思,方才她催动神识,的确是忽略了肉身五感。 这一点,倒是不如穆清远敏锐。 进入峡谷,狂风骤起,两侧石壁漆黑一片,高耸无比。 抬头望去,便如两只巨手,横插此间。 虽然楚宁月有能力,以遁术凌空上去观察,但心中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不可如此。 因为以她全力催动的神识,都无法看到峭壁顶端的状况。 这说明峡谷之上,定有禁制。 贸然御空,并不明智。 越是向前,狂风之力便越是猛烈,楚宁月下意识催动术法,于两人身前凝结出一道光幕。 将风力阻隔在外。 可前进百丈之后,这防御术法,已然出现了波动,说明抵御之力已然不足。 虽然这只是楚宁月随手施展的低阶术法,但也是修士之列。 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公孙诺当初,是如何进入这峡谷的。 不过转念之间,似乎便明白了什么... 因为一旁的穆清远,如今走得轻松无比,并不似自己这般,需要术力抵挡。 看来这峡谷考验的,乃是肉身之力,而自己如今是转脉境修为,肉身的强度着实一般。 无法比拟武者。 一来二去之间,楚宁月与穆清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对方已领先七步有余。 虽说楚宁月只要发动遁法,穿越这峡谷不过一息之间,但直觉却告诉她,此地没有这般简单。 既然穆清远选择徒步,那自己便随她走一遭,也是无伤大雅。 于是催动术力,迅速跟上。 可就在此时.... “小心!” 楚宁月之所以速度较慢,一是因为此地似乎对修士不太友好,二却是因为她因为心中的直觉... 一直在催动神识。 如今,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端倪,赶忙轻呼出口,一个闪身来到穆清远身边。 随即抬手之间,于前方凝结出一道土墙。 而下一刻,土墙崩裂,其中赫然穿过一只岩石巨手。 一拳猛砸而来。 第2439章 岩石 土墙破裂,楚宁月却已一把拉住穆清远,身形后退十余丈。 那一只岩石巨手,摧破土墙之后,虽然速度被减缓许多,但却一拳未尽。 随着一声轰鸣,重拳落地,尘土飞扬,一道横亘十余丈的气浪直朝两人席卷而去。 楚宁月本欲抽身再退,却听身后同样是一声嗡鸣,神识感知之中,发现竟也有一道气浪夹击而来。 只是这一道气浪,乃是凭空浮现,并无源头。 而上空石壁,则给她一种危险的直觉,故而无法凌空。 峡谷左右空间有限,那一道宽约十丈的气浪,早已覆盖通路,如今躲闪不得,唯有... 防御反击。 心念一动,真阳离火罩再出,顷刻之间,便将两人笼罩在内,无数流火浮现而出。 两道气浪,同时落在离火罩上,使得其收缩三分,但也化消了全部攻击。 而突袭过后,楚宁月与穆清远,也终于看清了突袭的源头。 赫然是一只身约十丈,头顶泛着紫色火焰的岩石巨人。 “精怪?” 眼见此地出现精怪,楚宁月有些疑惑,因为此地她并未感觉到灵气的存在。 那么何以滋生精怪? 但下一刻,她心中所想的,便是穆清远。 因为在她看来,穆清远不是修士,她也许见过许多强敌,但却未必见过此种怪物。 正想开口,却见穆清远身形一动,如蜻蜓点水,飘飞而起,化为一道残影.. 以指代剑,直朝岩石巨人眉心而去。 如此出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紧张与意外,这让楚宁月意识到,穆清远并非第一次应对。 其一指点出,数道剑气迸发而出,迅捷无比。 可岩石巨人面对此击,却是不避不闪,毫无动作。 下一刻,剑气临身,却只是发出阵阵闷响,对于岩石巨人,毫无伤害。 “退。” 楚宁月一声轻呼,立时解除真阳离火罩,出手支援。 她可不希望自己盟友,因为大意轻敌而负伤。 这岩石巨人,能够无视穆清远的剑气攻击,防御力必然不俗,说不定还有其他玄机。 可穆清远却并未退却,此时身形凌空,周身气息翻涌,背后一柄银色长剑浮现而出。 随后化为七柄剑影,悬浮于背后,凝而不落。 她这手段,倒是有些像剑修,与武道剑诀有所不同,但催动的却又不是灵气。 不过,此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楚宁月心念一动,已飞身至穆清远身侧。 可就在此时,却觉上空一道凌厉掌印,猛然降下。 见穆清远的一剑已出,此时也并无退意,楚宁月只得为其确保上空安全。 真阳离火罩防御力固然超绝,但却必须双足踏地,无法凌空施展,否则威力不如一般防御术法。 而上空降下的那一道赤色掌印,横宽数丈,虽然无声无息,但却让楚宁月感觉到一阵危机。 若是普通防御术法,定然难以抵挡。 于是其以攻代守,抬掌之间,同样是一道赤色掌印,迸发而出。 只不过她这一道掌印,乃是术力催发而出的烈焰,一掌刚出,便让上空温度骤升,无数流火,蔓延。 而上空降下的一掌,虽无声无息,但却给她一种破坏力极强的感觉。 不像是此界武道,亦不像是术法,倒更像是丹青天下的武道内息。 “轰!!” 两道掌印,于其头顶三十丈,猛然相撞,却并没有爆发出震耳轰鸣,而是微微一顿。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赫然出剑,身后剑影瞬间凝聚为一柄湛蓝巨剑。 一剑斩下,直指岩石巨人眉心。 “嗡...” 下一刻,轰鸣之声响彻四方,伴随着无尽神识冲击,但此时的穆清远,却似乎受某种力量护佑。 道道神识冲击,只落在其周身七寸,便荡然无存。 空中两道掌印,瞬间同归于尽,化为气浪席卷八方,震得四周石壁乱石横飞。 而乱石尚未来得及降下,便已被气浪余波,震为齑粉。 楚宁月连施数道防御术法,这才将余波尽数挡下,并未伤及穆清远。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手中一剑,已至岩石巨人眉心。 似是感应到了危险,岩石巨人并未无动于衷,而是猛抬双掌,试图接住这一剑。 可是它身形庞大,速度缓慢,终究是慢了半分。 双手夹住空中巨剑之时,剑身已落在头顶,眉心之上立时有紫色火焰喷涌而出。 其身形在不断缩小。 只半息功夫,便已从十余丈缩至两人之高,但也因为身形变小,得以躲过一劫。 此时口中怒吼一声,却是转身便逃。 “穷寇莫追。” 眼见岩石巨人逃走,楚宁月轻声开口,同时对于上空的那一道掌印,心有余悸。 她虽然无法感知到上空掌印的来源,但却能够判断出,对方出手之时,那一刹那的存在。 所以眼下这峡谷的情形,定与公孙诺所言有所出入。 “刚才是什么人?” 穆清远无意追击,因为她方才同样感觉到了上空那一道掌印的威胁。 但她并无神识,因此无法确定那出手偷袭之人,如今是否还在当场。 她自然不会留楚宁月一人,独自面对强敌。 “我也不知,但此人实力不俗,且这里的状况与公孙诺所说有所不同,须得小心。” 楚宁月这句话,显得有些多余,但却是出自内心。 眼下神识之中,已感知不到偷袭者存在,而四周的狂风,也似乎因为方才的战斗,消弭了许多。 “接下来如何?” 穆清远轻声开口,此刻是继续深入,还是转身离开,她心中皆可。 所以唯一取决的,便是楚宁月的态度。 .... 这一问,让楚宁月陷入短暂沉思... 此地无论是那岩石巨人,还是空中偷袭之人,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在情报未知的情况下贸然深入,的确不是上上之选。 可是,如今既已至此,对手又已被击退。 岂有放虎归山的可能? “此地凶险,状况未明,我想请穆道友先回木屋,查看公孙诺处是否有可用信息,而我...” “不行。” 未及楚宁月说完,穆清远便出声制止,她能够感觉得到,方才那一掌的威力,足够威胁到楚宁月。 此时断无可能,放着对方不管,独自离去。 “我有遁术在身,自保不成问题,再者穆道友回来之前,我也不会独自深入。” 见穆清远毫无动容,楚宁月再度开口,说出了心中所想的关键... “再者,便是公孙诺描述的山谷,与此地实际情况不同。 他是无心之失,当真缺少情报,还是刻意知情不报,引我们两人至此,犹未可知。 所以我需要穆道友先回去查看,以防生变。” 听到这个理由,穆清远稍有动容,若公孙诺有异心,此时必有动作。 的确需要人去确定。 但,为什么不是自己留在此处? “为何不是我留下?” 这个问题,让楚宁月有些语塞... 一时之间,想不出答案。 第2440章 借口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迅速思考,找寻借口。 若告知其真相,是因为此地凶险,自己担心让她留下,会重演楚红潇的悲剧,她定然不会同意。 所以这个理由,必须出自自身,且具有一定的说服力,不能是信口胡诌。 ... 终于,楚宁月找到了一个理由,不过这个理由,纯属借口。 因为她与那人的关系,根本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因为公孙诺与司徒奇关系密切,而我与司徒奇先前曾有过盟约。如若公孙诺当真有问题,我怕是不好出手。 若是换做穆道友,便可将此人制服,带来与我会和。”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面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她最为讨厌的,便是对方每每遇到危险之时,会将自己推开,独自面对。 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的确是由自己出面,比较适合。 “可以,但你不能一人深入。” “嗯。” 楚宁月嘴上答应得轻松,实际上心中却有了其他打算。 见楚宁月答应,穆清远这才施展轻身之法,迅速离去,没有拖泥带水。 因为她回来得越快,风险便是越低。 只可惜,楚宁月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人,一诺没有千金重。 目送穆清远离去,楚宁月没有立即行动,因为她此刻有些心虚,担心对方折返。 虽然明明是为了对方的安危着想,但一想到先前的谎言,楚宁月便失了底气。 心中无奈一声... 不知自己要拖到何时,才能告知对方真相。 微微抬头,楚宁月望向上空峡谷峭壁两侧,上方危险的气息,似乎比先前弱了许多。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弱了些许,但却不代表完全没有危险,所以直觉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御空的好。 经历方才一战,峡谷之中的狂风已然停歇,楚宁月一路向前,畅通无阻。 不过为了避免错失细节,她还是没有施展遁术,而是一路步行,进入峡谷深处。 穿过峡谷,柳暗花明,再无先前的阴森之感,满是阳光明媚,山清水秀。 峡谷的出口,立在一条大河之旁,河水湍流不息,颇为汹涌。 而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座孤桥。 桥身之上,同样满布如方才石碑之上的文字,只可惜楚宁月一个也不认得。 这里会出现小元山地底世界的文字,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不安。 不过,此地同样并无灵气的存在,方才那头岩石巨人已是怪异之事,想来不该有其他修士才对。 心念至此,楚宁月踏上孤桥,心中却提起了几分警惕。 毕竟方才遭遇战,历历在目。 刚刚踏上孤桥,楚宁月便是面色一变,抽身疾退,退出十余丈。 见四周并无异样之后,眉头微皱,望向孤桥。 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座孤桥,竟有吸夺灵气之力,楚宁月踏上的瞬间,便感觉体内灵气,渐渐狂躁。 不过楚宁月所习残阳神诀,品级毕竟极高,方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体内灵气遭遇牵引,只是紊乱。 如今有了防备,渡过这孤桥,也并非难事。 但... 又何须如此呢? 心念一动,楚宁月身形飘飞而起,遁法一瞬,便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河对岸激射而去。 然而正当其穿过河岸,即将抵达对岸之际,对岸两侧却有一道银白色光幕,突兀浮现,将之阻挡。 “嗯?” 一声轻疑,楚宁月于空中显化出身形,此时凌空而立,轻而易举。 这里的上空,并没有之前的危机预感,所以她放心施展遁术。 只是没有想到,此地没有灵气,但却被人设下了禁制,虽不禁空,但却无法突破。 稍稍思忖,楚宁月打消了强行出手,摧破禁制的念头。 毕竟方才偷袭之人,以及那岩石巨人,如今下落不明。 如若贸然出手攻击禁制,恐会陷入被动境地,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于是思考之下,楚宁月决定绕路。 .... 不多时,楚宁月重回孤桥一侧,面色颇为凝重。 因为这条大河,似乎无边无际,自己一路前行,却始终见不到尽头。 看来除了动手摧破禁制之外,便只有通过孤桥一种选择。 心念至此,楚宁月已做出决断,此时收敛气息,踏上孤桥。 此番有了准备,残阳神诀运转,灵气内敛,同样在体内产生一股牵引灵气之力。 隐约之间,便与外界吸夺之力,分庭抗礼,完美抵消。 只是如此一来,她便无法施展遁术,只能徒步穿过此桥。 三息过后,楚宁月出现在孤桥中央,此时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因为与先前的状况不同,此桥对于灵气的吸夺之力,如今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却是加速灵气运转。 楚宁月能够感觉得到,体内灵气运转的速度,变得迅捷无比。 好似身处一座,巨大的聚灵阵法之上。 只是,此地并无灵气,即便是有聚灵大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徒劳而已。 不过此地的种种异象,已让楚宁月心中在意,对于此处,不会有半分小瞧。 这后半段路程,显得轻松无比,不过楚宁月出于谨慎,还是没有放弃催动功法。 虽然徒劳,但却安稳,又是花费三息功夫,终于踏足了大河的对岸。 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 穿过孤桥,楚宁月意外发现,自己被屏蔽的神识,如今竟已恢复大半。 于是心念一动,神识瞬间笼罩了半片森林,其中一切活物气息,尽收眼底。 却发现,这里虽有走兽,但却并无妖化之相。 踏足森林,楚宁月一路向前,神识感知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不过目前,尚且看不到森林的尽头。 “嗯?” 就在此时,其轻疑一声,因为三只活物,如今正朝其靠近。 不过它们对自己毫无威胁之力,因为这是三只普通的猿猴。 楚宁月心中好奇,于是稍缓脚步,等待三只猿猴靠近。 下一刻,三只猿猴,纵跃而来,楚宁月不避不闪,却是控制护身道韫,收缩至周身七寸。 但紧接着,她便发现这三只猿猴,跟在了自己身后,眼中仿佛充斥着好奇。 口中发出阵阵叫声,只可惜楚宁月不通御兽。 “跟着我做什么?” 楚宁月并非嗜杀之人,对方既无恶意,她也不会主动出手。 只是被这三只猿猴,一路尾随,始终感觉有些怪异,于是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停下脚步,转身询问。 可三只猿猴,却只是挠挠了头,口中乱叫一通,让楚宁月一脸茫然... 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白问,语言不通。 可就在其转身之间,森林之中,一阵惊鸟四散,让其面色微微一变。 下一刻,前方不远处,地面之上便有一道八卦图案,忽然显化而出。 三只猿猴见状,此时怪叫一声,两只迅速攀上两侧的巨树,而留下的一只,却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楚宁月身前。 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是...” 猿猴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对方这样子,似是在保护自己。 这猿猴方才一跃之下的速度,与世俗凡人相比,着实不俗,应该已快得过如今的柳瘟。 只是,与修士或是此界四品相比,便要相差甚远。 这让楚宁月,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第2441章 宫殿 “嗷呜~~“ 随着一声“咆哮”,八卦图腾之中,赫然显化出一只巨兽。 虽然比之先前的岩石巨人,身形要差上许多,但也有三人之高。 楚宁月没有动手,也没有丝毫心惊,此时望着眼前的“巨兽”,沉默不语。 因为此兽通体淡黄,浑身毛发松软,此时四肢匍匐,望着楚宁月,一脸呆滞,似是大脑宕机一般,不知所措。 这并不是什么珍奇妖兽,而是一只...单纯体型庞大的狗。 是了,楚宁月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息很弱,与先前的岩石巨人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时之间,想不通此地为何会有此等存在,于是便多看了眼前巨犬两眼。 熟料四目相对之间... 巨犬的一张兽脸之上,表情开始变得颇为丰富。 能让人一眼便看出,它此时对眼前之人有些好奇,但也有些对于未知事物的害怕。 就在此时,挡在楚宁月身前的猿猴,此时口中发出一阵怪叫,手舞足蹈,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而金色巨犬,则是似懂非懂,缓缓让出了通路。 见对方无意拦阻,也无意攻击,楚宁月自不会主动出手。 此时便跟随前方带路的猿猴,想要看看这些具有灵性的动物,究竟想要将自己带往何处。 经过金色巨犬,后者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它的胆量显然与它的体型严重不符。 但在确认楚宁月没有威胁之后,这一只金色巨犬,便也加入了“尾随”的行列。 与先前攀上树梢的两名猿猴,跟在楚宁月身后,一路向前。 ... 不多时,楚宁月的神识感知之中,察觉前方不再是茂密森林,而是出现了一座湖泊。 湖泊中心,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悬浮于水面之上。 如此建筑,违背常理,楚宁月第一个反应,便是此地由阵法催动。 再看眼前带路的猿猴,似乎也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而行,不知是否是要带自己,去见此地的主人。 这些动物对自己并无恶意,但此地的主人却是未必,楚宁月提起几分警惕,继续前行。 但越是向前,她的面色便越是古怪,因为这一路之上,身后“尾随”的队列逐渐增多,大小各异。 直至走出森林,靠近湖泊,身后一众尾随者,方才停下了脚步,此时齐齐望向湖泊。 匍匐在地,似在顶礼膜拜。 而那一只金色巨犬,如今也是匍匐在侧,三只猿猴之中的两只如今同样如此。 唯有带路的那一只猿猴,将楚宁月带到湖泊边缘,而后便不再向前,对着湖泊的方向,吱吱呀呀不停。 “你想要我过去?” 楚宁月知道,这些动物具有灵性,自己虽听不懂对方说话,但对方未必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带路的猿猴迅速点头,而后口中又发出难懂的叫声,似是在催促。 “嗯。” 轻应一声的同时,楚宁月以神识笼罩整座湖面,她想要确定这湖水之下,是否暗藏玄机。 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自己多心了。 楚宁月并非武者,对于这一点,也不想在此隐瞒什么。 于是她并未踏波而行,而是直接施展遁术,化为一道流光,顷刻之间便已出现在了湖面中央的水晶宫殿大门处。 “轰...” 随着一阵巨响,宫殿大门敞开,楚宁月进入其中。 然而刚刚踏足,想要运转神识,探查此间,却见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吼!!” 一阵低吼之声,自这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口中传出,印证了楚宁月的猜想。 眼前站着的,正是方才于峡谷之中,攻击自己的岩石巨人。 只不过,眼前之物的大小,已不能用巨人来形容。 楚宁月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心中有些不解。 不清楚这岩石怪物,为何会出现在水晶宫殿之内,又与那些引路的动物有何关系。 若这是引诱的陷阱,那未免有些过于拙劣,可若不是陷阱,又为何如此凑巧? “你并非我的对手,让你背后之人出来吧。” 楚宁月并不确定,眼前的东西是否能够听懂自己的言语,但她这话却也不完全是说给眼前的岩石怪物听的。 此地宫殿如此庞大,且能悬浮于水面之上,建造起来必定费时费力。 绝不会是无主荒废之地。 所以此地,定有其主人存在,例如... 先前偷袭自己,那一道宏大掌印的源头。 岩石怪物似乎听懂了楚宁月的言语,理所当然地将这解读为了挑衅。 口中发出一声怒吼的同时,又是纵跃而起,一拳轰来。 只是如今的它,不过丈许,虽然比之常人仍要壮硕许多,但在楚宁月看来,已全无威胁。 右手微抬之间,护身道韫蔓延而出,无形之气似化为一道枷锁,朝着眼前的一拳缠绕而去。 下一刻,岩石怪物口中发出一声怪叫,随即便动弹不得,无法移动分毫。 显然眼前之物,被穆清远的一剑伤得不轻,如今的实力已然跌落。 充其量,便相当于司徒奇的水准,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 “这就不行了,真是怠惰。” 就在此时,水晶宫殿之中,传来一声轻笑,而后便响起一个声音。 虽是嘲讽,但却带着几分妩媚之意。 随即,一团紫雾便于半空之中凭空浮现,一道人影自雾气内缓缓显化而出。 楚宁月神识一动,便已窥破迷雾,看清来人样貌。 这是一名身着古怪的中年女子,至少对于楚宁月来说,是古怪非常。 此女一身紫衣,头戴一顶高脚帽,脚踩一双高跟鞋,面上则戴着一只小丑面具,看不清容貌。 女子于半空之中悬浮,飘然落地,身后紫雾迅速朝着一旁的岩石怪物涌入。 后者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或者说是恢复。 “嗯?” 这岩石怪物,对自己充满恶意,楚宁月当然不会给他恢复的时间。 此时轻疑一声,已算是提醒与警告,见对方并未住手,当即心念一动,九道金芒激射而出。 直取岩石怪物眉心。 虽不确定,此处是否是对方的要害,但还记得穆清远当时,便是直击此处,重创对方。 可九道金芒刚至,紫衣女子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岩石怪物身前,周身泛起一阵耀眼金光。 “哟哟哟,心急的人,可是得不到好处的哟。” 说话之间,九道金芒撞击在金光之上,泛起耀眼火花,却是消散一空。 金芒夺魄术,虽然只是最低阶的术法,但楚宁月还是可以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 恐怕,自己又遇上了此界其他修行体系之人,并非武道,并非修士,亦不同于先前遇到的咒杀之术。 第2442章 拖延 眼见金芒夺魄术失效,楚宁月虽不意外,却也在心中将眼前对手的层次,抬高了些许。 尤其是这紫衣女子,周身气息内敛,便是以自己的神识,也无法通过其气息强度,判断其准确实力。 此时一招术法落空,右手袍袖一挥,一片火花立时飞射而出,使得整座宫殿温度陡增。 紫衣女子戴着小丑面具,看不清面上有何表情,此时面对无数火花,仍旧是站在原地,不避不闪。 而天空之上的紫雾,此刻亦在迅速涌入其后身的掩饰怪物体内,使得其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既知对方实力不俗,楚宁月自然不会再以低阶术法试探。 这一手火花,不过是迷惑之相,眼见紫衣女子不避不闪,心念一动,继式已出。 无数火花,瞬间于空中凝聚,化为一道烈焰龙卷,带起无数流火,如一条毒蛇一般,直袭眼前女子而去。 “哦?” 紫衣女子见状,轻疑一声,似是有些意外。 而楚宁月施术迅捷,对方此时反应,已是来不及变招应对。 要么便如方才一般,强接自己这一式术法,要么便抽身闪躲,让这术法命中岩石巨人。 就在此时,紫衣女子手中,赫然显化出一枚漆黑权杖,随即身前十寸,便有一道漆黑光幕凭空浮现。 犹如一道盾牌一般,守护在其前方。 “轰!!” 下一刻,烈焰龙卷来临,撞击在漆黑光幕之上,狂躁烈焰朝西面八方席卷而去,震得漆黑光幕震颤不已。 但却始终无法突破。 楚宁月不知为何,紫衣女子施展的手段,让自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如此强横的防御力,以及那突兀出现的漆黑光幕。 白离山! 是了,白离山曾多次施展火焰壁障,与这漆黑光幕相比,只是颜色不同。 不过两者之间,仍旧有细微的差异,例如白离山所施展的防御手段,能够在一瞬之间,形成几乎绝对防御。 但持续时间极短,只能应对冲击之术,无法应对持久攻击,且有一定的反制之力。 而眼前的漆黑光幕,防御力似乎要逊色于白离山的火焰壁障,但却胜在了持久。 不过,既是防御力有限,那.... 以点破面便是了。 心念一动,楚宁月左手亦出,凌空一指,弹出一道流光。 随即流光破空,顷刻化为一柄火焰长枪,同样落在漆黑光幕之上,却是急速旋转,带起耀眼火花。 “咔嚓...” 下一刻,漆黑光幕应声而碎,让紫衣女子有些意外。 但她此时,亦是当机立断,身形化为一片紫雾,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十余丈外。 而因为她的骤然离去,空中的火焰龙卷,以及那一柄长枪,如今皆落在了岩石巨人身上。 火焰龙卷将其包裹,蚕食其身,而那一柄长枪,则是直取眉心要害。 “吼!!” 一声咆哮,自岩石巨人口中发出,其原本逐渐恢复的身形,此刻又迅速缩水。 甚至比之上次,仍要猛烈许多。 眉心之中,无数紫雾翻涌而出,反将楚宁月的术法,尽数包裹在内。 让楚宁月有一丝意外。 因为这些紫雾,竟能隔绝她对术法的掌控。 不过,这一击的目的已然达成。 紫雾离体,与楚宁月的术法同归于尽,岩石巨人再也不复巨人之态,如今只剩下两人大小。 身上的气息极为孱弱,恐怕现在的柳瘟,亦能轻易将其击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楚宁月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此时眼见攻击奏效,右手一掌再度轰出,化为一道赤色掌印,势要将岩石怪物彻底镇杀。 但其出手之时,却始终有三分保留。 并非人情世故,而是她一直在留意四方,提防当初峡谷之中,偷袭的自己的神秘强者。 起初她以为,那偷袭之人便是这紫衣女子,可如今看来,两者的手段大相径庭。 峡谷之中的一掌,更像是丹青天下的武道,而眼下的紫衣女子,则全然是其他体系。 绝非武道。 所以,只要那人一时没有出现,楚宁月便不会贸然施展全力。 否则以那人的实力,若趁自己回气空虚之时,全力出手,只怕自己会付出些许代价。 “蠢货!” 望着一旁面对赤色掌印,仿佛已被吓破了胆,愣在原地的岩石巨人,紫衣女子大喊一声。 只是她哪里知道,此时的岩石巨人因为周身气息太弱,早已被楚宁月以气机锁定。 此刻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此时的紫衣女子,又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放弃岩石巨人,或者... 施展她方才瞬移的手段,来为后者抵挡。 “咔嚓...” 下一瞬,赤色掌印脱手,结结实实落在了岩石巨人身上。 方才紫衣女子既选择抽身闪躲,此时当然不会舍身为其挡下攻击。 随着一阵爆裂之音,岩石巨人眉心紫纹黯淡,身形立时在这一掌之下,四分五裂。 瞬息之间,便已被吞没于火海之中。 “再不唤人出来,下一个便是你了。” 楚宁月感知到岩石怪人的气息完全消失,知道此物已被自己彻底抹除,于是将目光转移到了紫衣女子身上。 冷然开口... 而紫衣女子如今,却已没了先前现身之时的姿态,望着眼前之人,多少有了几分忌惮。 因为方才的赤色掌印,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把握抗下,即便是有所准备。 可自己得到的命令,却是阻挡眼前之人,即便不敌也要拖住。 所以此时断不能退,只能前行。 见紫衣女子沉默不语,楚宁月目光一冷,身形立时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对方飞去。 此女实力不俗,且拥有瞬移之法,虽不知对方发动起来,是否与白离山一样,存在时间限制。 但稳妥起见,还是先以遁法近身,以自身护身道韫,将对方牢牢控制。 如此一来,便可阻止其施展手段,继而镇压。 然而就在此时,紫衣女子身后,忽然有紫雾萦绕,于双肩之上,各自凝成一道羽翼。 下一刻,身形飞转,于水晶宫殿上空迅速飞掠,速度竟与楚宁月的遁术不相上下。 “法器?” 楚宁月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对方又施展了某种底牌,类似于修士的飞行法宝。 不过,此物之上萦绕的乃是那些紫雾,而非灵气。 虽然外貌不同,但本质却是相通。 而自己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要镇杀此女,只不过是想借此人,引出那偷袭自己之人罢了。 所以自己并不心急,飞行法宝也好,特殊底牌也罢,施展此物,定然有所耗损。 而自己的遁术,耗损的细微灵气,足以通过自身功法运转弥补。 所以等同没有消耗。 此消彼长之间,只需过上一段时间,自可克敌制胜... 第2443章 质疑 “这...闻所未闻。” 花海中央,木屋之外,穆清远面色如常,目光冰冷,望着眼前正开口的公孙诺。 “我们未见你口中的山谷,只见峡谷,而后便遭遇袭击。” “袭击?是何物?” 公孙诺开口之时,不似做戏,这一点穆清远自然能够分辨。 且不说她本就擅长此道,便是修习功法之故,亦让其能够更好的分辨一人所言。 当然,此人最好与她没有丝毫关联,与其牵扯越深,这门功法便越无法使用。 这秋水镜心诀,虽不要求修习之人断情绝义,但却要求使用者不掺杂丝毫个人情感。 因为镜心并非读心,看到的只是对方此刻的感悟,而非读取记忆。 所以是真是假,仍需自己判断。 若非公孙诺是四品上境,穆清远此时怕是已经直接将其拿下,施展功法。 “一只岩石巨人,以及...一名神秘高手。” “这...” 公孙诺乃是土生土长的此界之人,且先前从未接触过修士之流。 “岩石巨人”四字,在他听来,实在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并不觉得眼前之人,会刻意哄骗自己,所以便也默认了此事的真实性。 “可有看清,那出手之人形貌如何?” 穆清远注意到,对方口中询问的乃是“形貌”而非“样貌”。 虽只有一字之差,蕴含的深意却是不同。 或许他在此地数年,曾经见过类似的活物,又或许当初峡谷之上偷袭的,并非人族。 只可惜... “不曾。” 听到这个回答,公孙诺微微沉默,随后便见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冰冷。 他与穆清远先前毫无交集,自然不清楚此女寻常的目光,便带几分凉意,此刻只以为对方不满。 思忖之下,心中便释然许多,毕竟是自己告知两人,异象之时会伴生山谷,山谷之内又有灵泉。 如此一来,对方遭遇袭击,且所遇与自己描述不同,怀疑自己也是正常。 只是,自己并没有自证清白的方法。 “随我去峡谷。” 就在此时,穆清远淡淡出声,让公孙诺心下一振。 虽然此法不能直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却可以让对方安心。 更何况,看对方的架势,若是自己拒绝,只怕她当场便会动手。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行不宜带上他们,我需回去知会一声。” 说话间,公孙诺便转身想要回树屋,告知司徒奇与柳望然。 可是刚刚走出一步,便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翻涌而来,不可抑制。 随后便是幽幽四字。 “最好不要。” ... 公孙诺沉默少许,他知道此女这是对自己的怀疑,已经到达了某种高度。 如果自己执意去树屋,当下便会爆发战斗。 届时师弟和徒弟听到声响,多半也会卷入其中。 虽然不清楚此女的实力如何,但至少在师弟与徒弟之上。 “罢了,我们走吧。” 最终,公孙诺还是选择了妥协,而这个答案穆清远颇为满意。 只是她心中所想,与公孙诺的猜测,却是半个字的关系也没有。 穆清远单纯是想要快些回去,快些会和,不愿耽搁一分一毫。 至于怀疑,于她而言并无意义,因为对于眼前之人,只有出手与不出手。 ... 两人一前一后,由穆清远带路,沿着方才的方向而去。 不过公孙诺这些年来,虽然没有荒废武学,但对于轻功,用到的地方却着实不多。 所以他的速度,仍旧不及楚宁月的转脉境遁法,亦不及穆清远。 故而一路前行,耽搁了些许。 虽然穆清远想要直接将此人带起,节省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其一,因为自己不喜旁人触碰,亦不喜触碰旁人。 其二,若以轻身之法带此人前行,则必定空门大开,若此人偷袭,自己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时间匆匆,转眼之间,已是一炷香的功夫。 穆清远飘然落地,望着眼前空无一物,沉默不语。 半息之后,再度凭借风向,找到了当初的石碑,随后抬掌。 公孙诺看在眼内,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往日自己来此之时,山谷皆是直接显现,像今日这般,倒是头一遭。 “砰!” 随着一声闷响,地面轻微颤动,但下一刻出现的场景,穆清远身形一颤。 预想之中的峡谷,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座青山绿水,云雾缭绕的山谷。 “姑娘,你所说的峡谷,可是此处?” 公孙诺一时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何将这山谷,称作峡谷。 虽然今日,的确与自己往日来时有所出入,但山谷显化之后,却与往日并无不同。 “不是。” 穆清远淡淡开口,回身望向公孙诺,两人四目相对之间,后者又感觉到一股寒意。 却不知,先前的寒意,是穆清远平素里自带,可这一眼,却是有些不悦,且用上了几分功法。 可一眼的结果,却是并无异样。 穆清远沉默不语,面上看似镇定,心中却有些焦急。 那人还在等自己,等自己与他会和,可自己如今却已找不到峡谷,这该如何是好? “姑娘,若你口中所说并非此处,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是啊,该当如何? 穆清远强自镇定,想到分别之时,那人对自己说的话。 他要自己看住公孙诺,防止变数。 所以如今找不到峡谷,那便带上公孙诺,一同进入山谷。 只要自己与其待在一起,便也勉强算是达成了半个目标。 至于另一侧,虽然自己的确担心,但理智却告诉自己,担心无用,此刻要做的乃是相信对方。 “随我一同进入此处。” “这...” 然而,话音落定,公孙诺却显迟疑,这让穆清远察觉到一丝异样。 但还未及其开口,前者便主动出声道: “我先前曾说过,这山谷之中有一处玄妙泉水,饮下泉水之后,便会招来猛兽袭击。 倘若我随姑娘同入,只怕...” 公孙诺是四品上境,穆清远虽然实力不明,但却与楚宁月不相上下,两人合力,区区凡俗猛兽又能如何? 穆清远有些不解,为何对方会将此事说得如此郑重其事。 但她却不会提出这些细节的疑惑,只有两字。 “无妨。” 但... 这在公孙诺看来,却是鲁莽。 “怎么?” 见公孙诺还未移动,穆清远心中生出一丝警惕,但下一刻,便就此释然。 因为...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这些猛兽并非寻常兽类,以我三月前的实力,即便全力出手,也无法伤其分毫。” “那现在呢?” 穆清远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一个关键,对方刻意提到了三月前。 “实不相瞒,如今即便我与姑娘联手,也未必能够击杀这些猛兽。 因为每一次吞服泉水后,这些猛兽的实力,似乎也都会突飞猛进。 而三月之前的那一次,我没有成功进入山谷深处。” 第2444章 谜底(上) 同一时间,峡谷深处,水晶宫殿之中... “如何?” 楚宁月负手而立,悬浮于半空之中,淡淡开口。 而身前不远处,紫衣女子已然落地,紫雾所化双翼,如今已有折损。 此时正抬头望着前者,沉默不语,似是根本不打算用信息,换取活命机会。 “交出你背后之人,我还可以放你离开,否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番追逐之下,楚宁月已将此女气力耗尽,其施展遁术几无消耗,但此女施展的紫雾双翼却是不然。 此消彼长之间,两者的差距被无限放大。 如今已到了一面完全压制的地步。 “执迷不悟。” 眼见紫衣女子仍无反应,楚宁月知晓对方心意已决。 自己已给过此女机会,加之的确是想要借此女,引出其背后之人。 但如今看来,于此女而言,威胁无用,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既如此... 便没有理由留着祸患。 抬手之间,又是一道赤红掌印显化而出。楚宁月既已选择斩草除根,自然不会留手,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赤红掌印凝实瞬间,使得水晶宫殿之内的气温再度攀升,灼热之感萦绕周身。 紫衣女子,只觉一股强大气机,将周身悉数锁定,此刻的自己,便仿佛是对方掌中的玩具。 只要轻轻一握,玩具便会粉碎。 下一刻,赤红掌印猛然爆发,直袭紫衣女子而去,逼命危机便在眼前。 “等...等等!” 紫衣女子感受到生命危机,且大人并未现身救援,此刻知晓自己怕是已成了弃子。 立时便有了求活的打算。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被气机锁定,根本无法开口。 此时用尽余力,歇斯底里,也只喊出了蚊虫般大小的声音。 楚宁月身为转脉境修士,纵使是蚊虫般大小的声音,她亦能所有察觉。 但此刻,且不说那一式术法,乃是自己全力施展,颇难收手。 便是能轻易收手,她也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咔嚓...” 下一刻,赤色掌印临身,紫衣女子面具下的双眼瞳孔骤然收缩,其直觉一阵剧痛,传遍周身百骸。 脆响之声,不绝于耳,随即便被烈焰吞没,眼中画面定格,身形消散。 楚宁月方才已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便不会临时更改。 此时一掌镇杀紫衣女子,烈火燃尽其身,楚宁月却发现空中有一道金芒忽隐忽现。 抬手之间,一股吸夺之力涌出,将空中之物摄入手中,定睛一看... 正是紫衣女子所戴的古怪面具。 这面具能够抗住自己全力一击而毫发未损,定是一件不俗之器。 而这面具戴在紫衣女子身上,便只是一项装饰品,可放在楚宁月这里,却能成为一件利器。 “...” 望着此面具,楚宁月沉默不语,自己已击杀紫衣女子与岩石巨人,却仍旧不见此地主人现身。 既如此,自己便来看看,这能够经受住自身全力一击而不灭的面具,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于是心念一动,楚宁月眉心一道梅花印记一闪即逝,随即一指点向手中的面具。 祭炼之术。 楚宁月虽对炼器炼丹之术,知之甚少,正如其对阵法一般。但曾经毕竟是紫府玄丹境,对于此道仍该有些许常识。 眼下的祭炼之法,便是常识的一种,对于无主之物,可以此法控制,为己所用。 然而祭炼刚刚开始,手中面具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自楚宁月手中脱离而出,极力反抗。 这让楚宁月有些意外,但也好似抓住了什么线索,自是不会放过。 只不过,她并未全力出手,而是有所保留。 因为她始终觉得,此地应该另藏玄机,此间的主人之所以没有现身,不过是没有找到一个良好的时机。 “不!!!” 就在此时,面具之中,赫然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却与方才的紫衣女子,有几分相似。 楚宁月眉头微皱,此时暗运炼神诀,一道神识攻击,打入面具之内。 一瞬之间,面具内的空间映入眼帘,如过迷雾重重,最终于其内发现了一道紫色元魂。 “原来这便是你的底牌。” 楚宁月这下明白,为何对方执意不肯吐实,便是自己以她的性命要挟,她也无动于衷。 原来对方身死之时,将元魂脱出,寄存于这面具之内。 自己斩去的,不过是对方的肉身。 倘若自己没有祭炼面具,恐怕还无法发现,真叫她逃过一劫,甚至成了日后随时追踪自己的暗中之眼。 “嗯?” 可就在楚宁月打算,彻底抹杀此女之时,却发现自己打入面具的神识之力,已被面具磨灭。 这物件除了防御力惊人之外,竟还能够磨灭神识。 如此一来,自己一时之间,拿此女还真没了办法。 不过,只要完成祭炼,将这面具化为己用,届时只需一个念头,便能驱离此女。 这个道理,紫衣女子同样清楚,她更是知道,对方对自己已经动了杀心。 既然多说无益,那便只有破釜沉舟。 于是,趁着楚宁月打入的神识被磨灭的瞬间,紫衣女子的元魂化为一道紫芒,迸射而出。 顺藤摸瓜,直取楚宁月眉心识海。 随即,紫衣女子化为的元魂,周身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紫色火焰。 她自然清楚,凭借寻常手段,自己无法完成反戈一击。 所以在突入对方识海的刹那,便直接施展了燃魂之术。 虽然即便成功夺取对方肉身,自己也势必要沉睡多年,但如今已经没了其他选择。 只有此法,强夺对方肉身,方有生机胜算。 却不知,此前已有许多人,自诩秘法通天,又或是深谙夺舍之道。 却在突入楚宁月识海之中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皆化为了旁人的养料。 只因楚宁月识海之中,还有一人。 “哼。” 一声冷哼,楚宁月以神识化身,自识海之内浮现。 她当然不会被一道残识,轻而易举突入识海,对方之所以能够成功,全然是她刻意而为。 一来,对方离开面具,便给了自己镇杀她的绝佳机会。 二来,自己依稀记得,上几次有人以元魂进入自己的识海,战败之后,都会被白离山吸收。 如今白离山沉睡,不知何时会苏醒,既然此女送上门来,她自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白离山吸人元魂的手段,形同邪修,但他从未主动吸取过无辜之人。 这些突入自己识海者,皆是想要夺取自己的肉身,若不灭杀,死得便是自己。 所以这些人,死有余辜。 更何况,楚宁月一直坚信,手段本身不分正邪。 只是...这燃魂之法,不容小觑。 但却可以,故技重施。 第2445章 谜底(中) 神识之战,意识之争,楚宁月并不陌生,眼见对方施展燃魂之术,虽有警惕,却无惧怕。 正如紫衣女子先前施展的紫雾双翼一般,这燃魂之法,同样有巨大代价。 所以自己根本不必急着抢攻,灭杀对方。 只需要拖延片刻,她自己便会因秘法负荷而难以支撑。 可就在楚宁月打算采取守势,拖延时间以逸待劳之际,却见识海孤岛之上,显化出一道虚影。 这虚影虽源自白离山,但所着的却并非是那一身黑袍,而是一件蓝白色道袍。 头戴紫金冠,脚踩白玉鞋,俨然是一幅修行世家子弟的模样。 只是虚影的面容十分模糊,看不真切,且神情木讷,好似雕塑。 而这衣物的样子,楚宁月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禁微微迟疑。 “好机会!” 紫衣女子的元魂,此时见楚宁月分心,心中暗道一声绝妙,当即身形一动,已朝其冲去。 可对于孤岛之上的虚影,似是充耳不闻,但却更像是根本看不到。 察觉到对手袭来,楚宁月压下心中迟疑,转身之间,真阳离火罩再出。 可其还未完全施展,便见识海孤岛边缘,赫然有道道符文涌现而出,将整座孤岛囊括在内。 紫衣女子的元魂刚刚触碰光罩,口中便发出一阵凄厉嘶吼。 周身紫雾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漆黑火焰,此刻如跗骨之蛆一般,迅速蚕食其身。 “你...你!” 感受到魂力迅速消散,紫衣女子惊恐之余,不知如何表达。 可却只是两字的功夫,身上的漆黑火焰,便已经蔓延全身。 这一刻,她甚至未能留下一丝后手,便彻底陨灭当场。 只化为一股精纯魂力,飘散而出,朝着孤岛中心而来。 楚宁月见状,眉头微皱,但却并未拦阻。 下一刻,四散的魂力,果然朝着白离山涌去,被其尽数吸收。 随着紫衣女子元魂消散,灰飞烟灭,孤岛周围的符文大阵,亦是烟消云散。 仿佛一切,皆未发生。 但... 唯有楚宁月清楚,方才的一切,皆与白离山...或者说,是与他身后的虚影有关。 而那虚影此刻,仍未消散。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察觉到了一股目光,朝着自己望来。 下意识抬头之间,愕然发现方才神情木讷的虚影,此时正转过头来,望向自己。 四目相对之间,楚宁月如遭重击,体内一阵气血翻涌。 但这一刻,亦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前辈...” 两字出口,她已确定眼前的虚影,绝非白离山,而是另有渊源。 因为眼前虚影所穿的道袍,她终于想起是从何处见过。 这是残阳宫禁地,壁画之上残阳宫初代弟子,所穿服饰,距今已有千年了。 因为残阳宫传承断绝,宗门典籍更是遭人抢夺,所以如今留下的信息不多。 可她少年之时,出于好奇曾经独闯禁地,有幸见过那些壁画。 如今想起来,记忆犹新,因为那些壁画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幻象牵引,如临其境。 “嗯。” 虚影之中,传出了一声回应,但随即身影便开始消散,根本没有给楚宁月发问的机会。 这里是自己的识海,如今的自己,只是一道神识化身,不可能真的气血翻涌。 可是那虚影却能以一道眼神,让自己真切感觉到气血翻涌。 这便说明,这虚影的存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虚影绝非白离山,亦不会是他装神弄鬼。 一是因为对方没有必要如此,二则是因为白离山没有此等实力。 可是,这虚影毕竟是自他身后浮现而出,颇为古怪。 他并非此界之人,而自己曾听他说过,他也并非丹青天下之人。 可是他身后的虚影,却穿着残阳宫初代弟子服饰。 虽然不能因为一件服饰便确定,那虚影就是初代弟子,但其也势必与残阳宫脱不了干系。 看来需得等白离山苏醒之后,再行问询了。 ... 见白离山吸收了那些魂力之后,毫无反应,楚宁月无奈离开了识海。 可其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水晶宫殿之内。 方才所见的湖泊已然消失,那一路有动物随行的森林,也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乃是悬崖峭壁,峰峦叠嶂。 此时的自己,正在一座孤峰之上。 “嗯?” 楚宁月的第一判断,便是眼下自己身处一座巨大幻阵之中,从始至终所见的,皆是虚实相间。 因为识海之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一致,可以说是识海之内一日,外界不过片刻。 而方才,自己于识海之内,只是片刻功夫,于外界也不过是一瞬之时。 如何能够... 心念至此,楚宁月面色微变,神识立即四散而出,笼罩此间。 但随即,她便低头朝着孤峰之下望去,五感洞穿层云,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打斗声。 以及... “姑娘!撤出峡谷便可安全,不要再深入了!” 孤峰之下,平原之上,群狼环伺,围攻一人。 那一人持剑而立,白衣染血,此时面对群狼,眼神却是淡漠至极。 其身后百丈之外,立着一块残破石碑,而石碑之外,站着一名儒衫中年。 中年人肩头,已有一道血痕,虽不严重,但却让其增添了几分狼狈。 此时正大声开口,试图劝阻那一人,放弃进入。 正是穆清远与公孙诺。 “你且离开。” 穆清远淡淡说出四字,此刻继续向前,一时之间,倒也分不清身上的血污,究竟是向前所染,还是如今所涉。 周围的群狼,速度力量皆是不俗,但最为棘手的,还是刀枪不入的体魄。 穆清远如今,已然出剑,可面对群狼,却也略显无力。 唯有蓄势而发的极招绝式,能可杀伤群狼。 可是方才出手之后,非但没有让这些对手因为畏惧而退散,反而激发了它们的野性。 此时越聚越多,悍不畏死。 虽然一时半刻,它们还伤不了自己分毫,可时间拖得若久,自己体力耗尽,便.... 难道,非要在此地施展那一招... 心念至此,穆清远望向一旁的公孙诺,目光一寒,两字出口。 “速离!” 穆清远的确还有底牌,但这底牌属于她的秘密,除了心中那人之外,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她并非滥杀之人,所以此刻想要公孙诺离去,但若真到了不得已之时... 她亦不会留手。 却不知,公孙诺最重情理,此刻只以为对方要自己离开,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越是如此,自己便越不能抛弃对方,否则便是不仁不义之人。 而风鸣院山长,绝不能是不仁不义之人。 于是眼见苦劝不下,只得再度入场。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横亘百丈的赤红掌印骤然显现,庞大气压轰然而降。 群狼口中,发出一阵嘶吼之声,但此刻却似是无法承受巨力,纷纷匍匐在地。 随即,一道流光显化而出,直掠穆清远而去。 下一刻,赤红掌印落地,群狼翻飞而起,四散而落,虽然口中发出阵阵痛呼... 但却无一伤亡。 第2446章 会和 流光划过,不过数息之后,孤峰之上便显化出两道人影,正是穆清远与楚宁月。 “你没事吧?” 一声入耳,楚宁月微微一愣,这话显然该自己来问对方,而不是对方询问自己。 因为自己如今看上去,毫发未损,但她却是白衣染血。 虽然自己能够感知得到,她身上的污血大多来源于那些狼群,并非自身,但还是察觉到了其内息不稳。 “嗯,无恙。” 想到自己此时,在对方眼中是另一个人,楚宁月倒也释然,于是出声回应。 此时并不是坦白的时机,毕竟危机尚未解除。 “我走之后,发生何事了?” 穆清远此时开口,一心皆在眼前之人身上,浑然不去关心自身安危。 这一幕看在眼内,让楚宁月越发觉得尴尬... 于是转过身过去,轻咳一声道: “你走之后,那岩石巨人去而复返,我一路追击之下,穿过一片森林,来到一片湖泊...” 楚宁月稍加修饰,将当时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给了对方,只不过内容之上,有所保留。 倒不是不信任眼前之人,而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她,不会主动深入。 此时正是心虚,需要一个理由。 “...” 穆清远闻言,沉默不语,她并非此界之人,亦非丹青天下之人,所以一些楚宁月未曾见过的手段,她却并不陌生。 通过楚宁月的描述,这让她不禁有些疑惑,因为那紫衣女子也好,岩石巨人也好,皆不像是修士术法之列。 倒像是...魔术。 “此事你怎么看?” 见穆清远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反应,楚宁月主动发问,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些许反馈。 倒不是因为心虚想要转移话题,而是因为她记得白离山说过,穆清远可能与他是来自同一界。 所以知晓的信息,可能比自己更多。 只可惜... “暂时没有。” 关于魔术之事,穆清远了解不多,而且即便了解,此时提出也并无意义。 “也罢,总归是会和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这才想起方才平原之上还有一人,于是低头望去。 神识加持之下,双眼洞穿云层,却发现公孙诺如今,正在石碑地界之外徘徊。 而那些狼群,又像是极具领地意识一般,与公孙诺遥遥对望。 仿佛只要后者不踏足它们的领地,它们便不会发起攻击,但却会对其尝试威慑。 “这些野兽身上并无灵气,为何能够抵挡住我方才的一击...” 察觉到自己方才一掌降下,虽将狼群震得风中凌乱,左右横飞,但它们却只是受了轻伤。 那一掌事发突然,虽然不是全力,但威力也非寻常野兽可以抵挡。 便是普通妖兽,正面承受一击,也该有所损伤才是,不该是如此轻描淡写的结果。 “它们的肉身很强。” 穆清远同样不解,她以秋水镜心诀为引,亦曾观察过这些野兽。 发现它们身上,并无异常之力,更无气机加持,好似是单纯的身强体壮。 肉身之力,达到了离谱的地步。 自己若想将它们斩除,只得动用那一张真正的底牌,但将那底牌用在此处,她自是不甘的。 “灵泉?” 楚宁月忽然想到公孙诺提起过的泉水,是否是因为这些野兽,常年服用泉水,所以才会肉身强横? 若是如此,这泉水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穆清远,都有着绝佳好处。 根据白离山所说,自己的劫云只是暂时散去,被此地大阵遮挡天机。 一旦离开此处,劫云还是会到来,无法避免。 所以,自己需要在不增进修为,提升历劫难度的情况下,巩固自身,做好准备。 但此处既无天材地宝,也无灵丹妙药,自己更加不会炼制法器。 能够做出的准备,其实十分有限。 但若有了这灵泉,即便是能够增加肉身之力,对于历劫也有极好的帮助。 至于穆清远.... 可能最直接的帮助,便是让她这一身白衣,恢复如初,而非凭借术法变幻。 “倒是有此可能。” 穆清远说话之间,朝着孤峰之下望去。 只是她并无神识加持,五感自然不如楚宁月这等修士,固然无法洞穿层云。 不过,她这一望,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去看什么,而是一种示意。 公孙诺的死活,对于她而言无关紧要,但此时他却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如若眼前之人,打算带上他一起行事自是最好,可若不愿,自己也不会主动提及。 “公孙诺可有异样?” 似是注意到了穆清远的目光,楚宁月再度发问。 她之所以没有将公孙诺一并带上孤峰,不是因为事发紧急,遁法不及。 而是刻意如此,营造出两人相谈的机会。 毕竟公孙诺当时给出的信息,与自己真实遭遇的不同。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犹未可知。 “他也许的确不知峡谷之事。” 穆清远给出了判断,但这并非是其以特殊功法探得,所以用上了“也许”两字。 却不知,楚宁月对于她,十分信任,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前者,暂时放下对公孙诺的警惕。 ... “这..” 不多时,孤峰之上,便又多了一道人影。 一身儒衫的中年男子,如今胡须长发风中凌乱,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觉得匪夷所思。 他如今虽然也算半个修士,但却只是通过那本典籍,自行悟道。 所以未曾修习过什么修士手段,更加不会遁法。 若是自平原之上,横向追赶,楚宁月爆发出的速度,他还能够理解。 可是,想要一跃而起,向上而飞,凌空数百丈... 这可不是武道轻功,四品之力能够做到。 不过公孙诺毕竟是风鸣院山长,心性颇为沉稳,如今不消片刻,已经恢复如初。 将心底的震撼,尽数压下。 “先前发生之事,另有疑点,暂且不论,此地或许便是你说的山谷了吧。” 见其面色恢复,楚宁月开口提醒,看向公孙诺。 后者知道,自己最初给出的信息有误,这两人多半会怀疑自己。 想到这一点,心中释然,没有觉得对方的态度奇怪,而是主动开口道: “不错,此地的确与我记忆中的山谷相同,只不过这悬崖...我未曾上来过。” 公孙诺这话倒是事实,以他的轻功,绝不可能洞穿层云,来到如此高度。 更加不会知道,层云之上,竟另有山峰。 “嗯。” 楚宁月回以一字,示意他继续开口。 而公孙诺也十分自觉,只是他说得话,颇为简短... “穿过平原,会看到一条河流,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便能找到山谷入口。” 第2447章 泉水 “此地凶险,你与我们同行吧。” 楚宁月轻声开口,但她这话的言下之意,却是浅而易懂。 公孙诺身为风鸣院山长,城府心性皆是非常,如何会听不懂,对方这是担心自己所言再出差错,所以... 想要带上自己同样,以便监视。 但他虽自觉无愧,可此事毕竟与自己有所关联,与人无尤。 所以他亦不会反对什么。 更何况,他在见识过楚宁月的手段之后,并不觉得自己拥有反对的实力。 书山风骨,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也要看目标是否值得。 倘若但凡遭遇险阻,便想着玉碎,那便不是风骨,而是愚不可及的莽夫行径了。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道友了。” 呼出道友两字,公孙诺再度回想起方才对方施展的手段,绝非武道四品能可比拟。 若是能够让眼前之人,在修行之上,指点然儿些许,或许... “客气。” 两字出口,流光再现,楚宁月一手扶住穆清远,另一手施展气机,锁定公孙诺,当即跃下孤峰峭壁。 下一刻,三人已出现在平原尽头,身后传来阵阵狂风,以及狼群呼啸之声。 行出平原,果真如公孙诺所言一般,看到了一条河流。 只是这河流之中,透露着些许古怪,其上泛着微弱的湛蓝色光华,却又不是灵气。 “这是什么水?” 说话间,楚宁月心念一动,河流之中立时有一道水线飞出,朝其身前汇聚而来。 “欸,不可!” 公孙诺见状,赶忙出声拦阻,因为他很清楚这河水有何玄妙之处。 “嗯?” 楚宁月控制着一道水线,轻而易举,不过她也看得出来,这河水并不简单,所以不会贸然使用。 如今见公孙诺如此反应,立时便有了几分兴趣。 “道友有所不知,那些猛兽之所以不敢踏足此地,便是因为这些河水,具有极强的削弱之力。 便是它们,若触碰些许,也会立时作用,轻则防御力大减,重则负伤,一命呜呼。” 听到公孙诺的描述,楚宁月眉头微皱,望着眼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河流,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这等河水,自己似乎在某本典籍之上,看过相关的记载,但一时之间,却是真的毫无头绪。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公孙诺只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于是接着开口道: “我也是因为有一次被猛兽追杀,躲入此地之后,方才发现这河流能可阻碍那些猛兽,这才死里逃生的。” 楚宁月本就没有头绪,如今被其打断,便更加想不起来,索性将此事按下心头,微微颔首道: “这河水既有如此功效,为何不承装些许,用来对付那些猛兽?” 其实楚宁月所想,是这些河水,或许可以用来炼器,或是制作特殊丹药。只可惜她不谙此道,对于此术实在知之甚少。 公孙诺闻言,苦笑一声... “此河水若以身体触碰,立时便会陷入虚弱之中,四肢乏力。而若以器具触碰,却会有极强的腐蚀之力,使得器具...” 说到这里,公孙诺自腰间摸出一只不起眼的瓷瓶,而后朝着河水的方向丢去。 随后,随着瓷瓶不见踪影,接着开口道: “会让器具瞬间瓦解,烟消云散。” 看到公孙诺“现身说法”,楚宁月打消了炼制河水的念头,只是可惜这等材料,平白浪费。 而自己身上,并无可以容纳此物的器具,寻常之物,定然无法承受腐蚀之力。 “离开吧。” 淡淡说出三字,楚宁月转身离去,而公孙诺则是继续前方带路,并未对此地有任何留恋。 倒是穆清远,望着一旁的河水,若有所思,手中白光一闪,长剑上手,其上青光流转。 似是对这河水,有着一定的感应。 只不过,她清楚眼下不是探寻此事的时机,所以还是将此事按下,暂且跟上两人。 ... 三人沿着河流而去,一路无话。 起初,公孙诺还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到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发没有底气。 因为此地的天象,与外界不同,无法通过天象辨别方位。 所以他每次来此之时,皆是凭借河水,沿路而行,不久之后便会找到山谷入口。 可是这一次,自己却花费了数倍的时间,仍未见山谷出现。 他本就知道,身后两人怀疑自己,本想着以此法自证清白,却没想到会是越描越黑。 如今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奈... 而楚宁月与穆清远,则是始终跟在其身后,并未言语。 只是此时的无声,却胜过有声质问无数,更为骇人。 “...” 就在此时,其忽然眼前一亮,因为随着三人经过一处瀑布,忽然间柳暗花明。 那“失踪”的山谷入口,如今赫然出现在三人视线之中,倒是让其松了一口气。 “我所说的山谷,便是此处了。进入山谷,直奔腹地而去,便能看到一处泉水,而泉水分为两潭。 一潭乃是清流,可以直接饮用,而另一潭,则是一处温泉,可供浸泡。 只是...” 说到这里,公孙诺话音一顿,转身看向了一旁的穆清远。 而后接着开口道: “这位姑娘受伤不轻,而山谷之中,又有猛兽环伺,我若与你们同去,恐怕未入泉水,便会遭遇袭击。” “无妨。” 见公孙诺此时想要脱身,且又看向自己,未等楚宁月回应,穆清远便主动出声。 她本就对公孙诺有一定的怀疑,如今见其想要离开,自然不会应允。 至于自己,虽然方才动手,内息的确有所耗损,不过经过方才的调息,依然恢复。 如今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实际上,已有全盛之时七成战力。 “既然本人都已经这样说了,此行公孙山长便一同吧。”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公孙诺,眼神平静,但却让后者生出一种错觉,那便是只要自己拒绝,对方就会立即动手。 而自己如今,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于是默许。 见公孙诺没有反对,楚宁月自乐得轻松,虽然她不会动手,但若公孙诺执意离去,自己两人也不会贸然进入其内。 踏足山谷,一阵清香立时扑鼻而来。 楚宁月下意识屏住呼吸,而穆清远亦是同样如此,这是出于常识性的警觉。 可是一旁的公孙诺,对此却是毫无反应,呼吸如常。 可虽是如此,两人也还是不会掉以轻心。 这一处山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庞大,楚宁月神识一扫,便几乎看清了全貌。 与其说是一处山谷,倒不如说是一处盆地,外高内低,环环相扣。 而腹地之处,的确如公孙诺所言,存在两处泉水,但这泉水的规模却是不小。 那一口清流泉水,只有方圆十余丈大小,可是那处温泉,却足足占地方圆数里。 虽无灵气四溢,但泉水之上,却有强大的生机萦绕。 对于生机,楚宁如今已不陌生,但她却知道... 生机强大之处,必定伴随特殊守护。 而这里的猛兽,定然要比平原之上,更加凶险。 第2448章 山洞 踏入山谷,一阵咆哮之声随即而来,楚宁月知晓,公孙诺并未说谎。 但,此地的地形对于寻常武者来说,的确棘手。 因为这盆地环环相扣,内低外高。 若是寻常武者来此,必定要环环绕下,足足绕行此山十余周,方才能够下得中央。 因为这每一环相差的高度皆是不俗,且满是荆棘倒刺,难以立足。 在这种环境之下,那些肉身之力强横的猛兽,便可跨越倒刺,四面夹攻。 而寻常武者,则会受到地势影响,在狭长通路之上,难以施展,束手束脚。 然而,自己并非武者,而是修士,此地又没有禁空阵法,自然不必走“寻常路”。 心念一动,便故技重施,在一众赶来的猛兽嘶吼声中,带着两人迅速跃下山谷。 “嗯?” 然而就在其跃下之际,口中忽然轻疑一声,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自己施展遁术,带着两人跃出的那一刻,有着一丝迟滞之感,仿佛跌入泥潭一般。 而还未及其细想,眼前的事实,便证明了她方才并非错觉。 因为以她的遁术,这山谷的高度,半息时间足以达到中心泉水。 可是如今,仍在半空。 “这里有些古怪。” 穆清远同样发现了问题所在,准确地说,她在此地,感知到了如同花海一般无二的气机。 而那花海,便是任由如何施展遁术,一路向前,却始终找不到尽头,最终无法寸进。 如今一跃之下,同样如此。 至于公孙诺,他从未见过如此状况,不过风鸣院山长应有的城府与心性,让他尚能保持镇定。 见遁法下沉数久,却仍不落地,楚宁月暗叹一声,打消了此念头。 径直朝着一旁落去。 果然,只要遁法不再向下,便不会受到此种气机影响,三人很快便出现在了一旁的窄路山道之上。 而楚宁月的遁法,也并非全然无用,至少省去了十之七八的时间,如今距离山谷中心地带,只剩两轮。 而这最后两轮,分明只有十余丈高度,可是遁法却无法穿透分毫。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靠近中心地带的缘故,此处也没有猛兽环伺,只有数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眼下遁术无用,看来只能走下去了。”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望向下层,目测出十余丈的距离后,有些想要尝试。 但其刚刚踏出一步,一旁的公孙诺便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赶忙出声道: “姑娘不可。” 一声出口,立时吸引两道目光,公孙微微沉吟,接着出声道: “两位有所不知,这最后两层,虽然没有猛兽看守,但却有一座可怖阵法,乃是这山谷最后的一道考验。 若是依路前行,便只是对于心境的单纯考验,可若纵身跃下,想要跳过考验,便会触动阵法,被其绞杀。 当年我误入此地,被一群猛兽追杀,便是亲眼目睹它们被此阵灭杀,尸骨无存的。” 听到公孙诺如此说,又回想起方才楚宁月遁术无法突破的情形,穆清远最终打消了走捷径的念头。 只是她心中不解... 因为自己并未在此处,感受到丝毫阵法气机,不过此地未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哦?” 楚宁月一字回应间,右手微抬食指,山壁之中立时有一丈巨石,破土而出,朝着下层砸去。 而下一刻,巨石凌空,似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 但紧接着,这股阻挡之力,便在楚宁月的术法操控之下,难以支撑。 可这巨石刚刚进入下一层范围,便怦然四分五裂,毫无征兆。 见楚宁月出手试探,已得到结果,公孙诺自知可以免去一番口舌。 同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道: “虽无法纵身跃下,但两位可以放心,这最后的考验,并不针对修为实力,而是只针对心境。 我当年来此之时,接受的考验便是如此,此阵会放大心中的恐惧,化为实质。 但只要坚信阵内所见一切,皆是虚妄,便可轻易闯过。 虽然我当年第一次来时,的确被困于此许久,但后来再来时,便得心应手许多。” 公孙诺开口讲述,颇为详细,这是因为他担心此地的状况,又与自己当年不同,平白惹来猜忌。 不过他如今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便是这山谷异象,针对每一个人的考验皆是不同。 所以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山谷,而他们最初找到的却是峡谷。 那么最后一关,考验的内容也许也会有所不同。 于是... 公孙诺再度补充道: “这最终的考验,有可能是因人而异,我所说经历,终归只能当做参考。” “山长不必多心...” 淡淡出声,楚宁月似是看穿了公孙诺的心思,知道他这是担心又有所失言,惹来怀疑。 不过,对于问心之考,她并不陌生,加之方才以遁术带行之时,她已在公孙诺身上留了后手。 倘若对方真有歹意,她自有办法对付。 但此刻,还是将没有说完的半句话,说出口来... “前方带路便好。” 公孙诺闻言苦笑,但也并不在意,此时径直向前而去。 然而刚刚踏出七步,其身形便是一振,随即脚步骤然加快,不过这速度在楚宁月与穆清远看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那山洞...” 楚宁月第一时间便发现,公孙诺身形一振之时,深不见底的山洞之中,似是升起了一瞬即逝的微弱光华。 而这个变故,穆清远也同样有所察觉,只不过她察觉的不是光华,而是气机。 一股极为阴寒森冷的气机。 好似一名躲藏在暗处的猎人,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嗯,山洞内有异物。” 两人得出结论,便不再去管继续行进的公孙诺,因为看得出,如今的公孙诺,应该已经陷入了幻象之中。 可能他真的以为,这里是什么山谷的考验,却不知道,影响他的并非阵法,而是那山洞。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进入了山洞,楚宁月知晓穆清远并非修士,于是右手一挥,两团火焰照明四方。 她并不担心打草惊蛇,相反更想要敲山震虎。 只可惜,两人进入山洞,洞内却是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应。 唯有那一闪即逝的光华,告知楚宁月,此地并不单纯。 山洞之中,原本阴森无比,如今又火焰照明,倒是好上些许。 可那时不时的滴水之声,还是会让心境不佳之人,不禁被周围的环境影响。 只是两人皆非寻常之人,自不会因为周围环境,心生恐惧,只是觉得此处不同寻常。 ... 不断深入,已然找不到来时的路,山洞之中,始终寂静无声。 可是那最初的光华,却又闪现了两次,两人正是凭借这光华,一路追寻而来。 可楚宁月的心思,皆在山洞异样之上,却是没有发现,同行之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周身的气息,亦开始紊乱,只是强行撑住。 第2449章 祸福 “唔..” 终于,一声突忽其来的闷哼打破沉默,使得楚宁月转身看去,心下却是一惊。 “你...” 一字出口,楚宁月赶忙抬手,朝着身旁之人体内,注入术力。 因为穆清远如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势,再度爆发,血流不止。 上一次发生此事之时,历历在目,如今情景重演,楚宁月一时之间,便猜到了最大的可能。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向前,当即扶助穆清远,原路返回,朝着洞外而去。 是了,穆清远伤势复发,定然与这神秘山洞有关,因为方才洞外之时,她一切如常。 虽不知具体原因,但这里定然另有古怪。 可比起探寻古怪,穆清远的安危更加重要。 “没事...” 穆清远此时轻声开口,难掩虚弱之感,她亦未曾想到,自己的伤势会在此时再度爆发。 终究还是拖了后腿,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自责。 “你的伤势要紧,这山洞我们日后再来。” 楚宁月脚步未停,不消片刻便已冲出山洞,可是她却发现,穆清远的伤势并未好转,只是停止了恶化。 一面心道果然与这山洞有关,一面又大感棘手。 因为自己的术法,的确可以强压对方伤势,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而此时送其花海木屋,时间上却也未必来得及。 对了... 想到这里,楚宁月灵光一闪,自己又何须回花海木屋,让穆清远吸纳生机? 此处,不是便有一处灵泉,可以提升肉身之力? 花海木屋周围的生机,只是暂时性压制伤势,不知触发何种条件之后,还会复发。 可是这里的灵泉,却有可能直接让穆清远痊愈,何必舍近求远呢? 只是... 如今不经过山洞,想要过去,只怕便要与公孙诺一般,受那山洞影响,陷入所谓的考验之中。 虽不情愿,但为了穆清远的安危,楚宁月也只能如此了。 “不可..” 穆清远似是看出了什么,此时轻声开口,微微挣扎,但却显得无力。 这让楚宁月意识到,以她目前的状态,大有可能会被幻象影响,无法轻易渡过。 于是思忖之下,右手轻挥,一道柔和术力,朝着对方眉心涌去。 下一刻,穆清远便闭上了双眼,陷入沉睡之中。 楚宁月并不相信,此处有什么山谷的考验,反倒更愿意相信,是那山洞之中的特殊存在,惑人心智。 如今以术法让穆清远陷入沉睡,自可帮其规避幻象,否则以其虚弱的状态,恐会再生变数。 至于自己... 花海上空神秘大阵的神识冲击都能够抵挡,此处也未必就会陷入困境之中。 或可一试。 更何况,如今也别无他法。 经过山洞,沿着山路而下,楚宁月并未感觉到异样。 可是刚刚走出十余丈,便忽觉一道神识冲击,自脑后袭来,立时运转神识抵挡。 “嗯?” 这一道神识攻击,强度远不如花海上空的神秘大阵,倒是让楚宁月有些意外。 不过这等强度的神识冲击,也绝非是刚刚踏足修行之列的公孙诺可以抵挡。 虽是如此,楚宁月也并未大意,始终用心提防。 小元山地底世界一行,让她对神识与神魂攻击之道,有了一定了解。 虽然无法以此手段施展攻击,但若说防御,却算是得心应手。 毕竟当时自己凭借武神令,暂时提升的境界,可是挡下了一名道真老祖的冲击,多少有所心得。 ... 一路前行,楚宁月总共承受九次神识冲击,但却无一例外,皆被其轻松挡下。 甚至在经过公孙诺身边时,出手为其挡了一道。 但见公孙诺,毫无醒转的迹象,所以便也不再浪费时间,任由他继续前行。 先他一步,踏足灵泉范围。 刚刚行至山谷中央地带,一股清香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单是闻到这香气,楚宁月便感觉到周身灵气运转,加速了四成,等同一座聚灵大阵。 只可惜,此地并无灵气,而自己如今也不能再吸收灵气,否则再度触发劫云,可没有白离山再次出手。 之所以先前屏住呼吸,抵挡香气扑鼻,而如今却毫无作为,并非楚宁月心性不定... 而是如今她打定主意,要借灵泉为穆清远恢复伤势,自然要确保此地,并无不妥之处。 否则泉水入口,便不是救她,而是害她。 因此在施救之前,自己需得先尝试一番,方有定论。 踏足此处,楚宁月以神识,锁定阴阳泉眼之中,公孙诺描述可入口服用的阳泉。 下一刻,已然带着穆清远,以遁法来到了阳泉之外。 那阴泉的范围,足有阳泉百倍,相比之下,便让这阳泉看起来,狭窄许多。 不过楚宁月却能清晰看到,泉眼之中,正有灵泉源源不断滋生,注入池水。 而阳泉中央,则有一条细流,通向阴泉,并非死水。 至于阴泉,虽然占地广阔,却也同样并非死水,阴泉边界之处,有三座位于不同方位的龙头石像。 石像之下,便有吸纳泉水之力,但却不似吸夺,而更像是反哺。 故而让这阴泉泉水,看上去清澈无比,泛着一片白雾。 “....” 楚宁月抬手之间,以术法控制一道阳泉泉水,凝于半空之中。 观察些许之后,望向怀中的穆清远,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喂服,而是眉头微皱。 这泉水之上,的确蕴含无尽生机,但公孙的话是否可信,如今尚未可知。 如若贸然施救,恐有不妥。 所以思忖再三过后,楚宁月决定以身试法,自行尝试一番,确保无误。 ... 灵泉入口,楚宁月立时面色一变,因为她感觉到一阵暖流,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运转一周天,使得其周身气息,凝实一分有余。 竟能直接提升根基。 不过想也知道,这等天材地宝,只有首次服用之时,效果最佳。 其后再次服用,虽也会有所奇效,但却绝计不会一直洗精伐髓。 否则,便也没有修炼一途的必要了。 压下心中惊喜,楚宁月用心体会,灵泉之妙,三息过后,灵泉完全炼化,楚宁月亦睁开双目。 其如今的修为境界虽未提升,但气息的却比先前凝实了三成,而且能够感觉得到,肉身之力明显提升了许多。 当年散功重修,体内积累了些许暗伤,虽有曲儿前辈出手调理,但也还有些许,需要缓慢恢复。 没想到,如今灵泉入腹,竟已将此暗伤,完全祛除。 如今自己的修为虽然没有精进,但实力至少要比进入此界之前,强上三分不止。 心念至此,楚宁月立时又取了一道灵泉,以术法引导,注入穆清远口中。 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妙用,并未在穆清远身上显化。 过了许久,穆清远周身的伤势,都没有愈合之象,仿佛这灵泉对她而言,毫无功效。 “这...” 楚宁月知道,这等天材地宝,绝不会因为服下的数量多少,便影响其本质功效。 至少不会毫无效果。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穆清远体质特殊... 不过,阳泉无效,还有阴泉可以使用,且阴泉是一处温泉,形同药浴。 或可有效。 第2450章 阴阳 眼见阳泉无效,楚宁月眉头微皱,抱起穆清远,朝着阴泉所在而去。 只是,据公孙诺所言,这阳泉泉水,服下功效立竿见影,但阴泉却是徐徐图之。 且自己如今完好无损,并未负伤,怕是即便想要以身试法,也条件不足。 更何况,穆清远的伤势只是不再恶化,却无丝毫醒转的迹象,随时皆有可能再度爆发。 恐怕也来不及,自己先入阴泉,为其试验一番。 无奈之间,心中做出了决定。 “噗通...” 随着一声轻响,楚宁月以术力包括穆清远,将其投入阴泉之中。 泉水之上,暖气四溢,而楚宁月始终以术法笼罩对方,感受到泉水之中,带来的丝毫变化。 阴泉泉水,虽占地颇广,看似深不见底,但实际上泉水不深,至少边缘地带如此。 穆清远入水之后,便自动浮出水面,在楚宁月的术法控制之下,勉强靠在一块青石之上,得以安全。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察觉到穆清远周身的气息,有了细微改变。 这阴泉泉水,似在不断朝其汇聚而去,每过半息,便会使得其周身紊乱的气息,凝实一分。 楚宁月并不确定,穆清远如今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药力,所以未曾离去,而是守在一旁。 足足十息过后,在确定穆清远的确能够承受泉水洗涤之力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 泉水之中,昏迷的穆清远,感受到一股暖流席遍全身,此时微微睁开双眼。 见自己已在泉水之中,不禁一愣,下意识低头查看。 发现自己衣物完整后,环顾四周,立时便发现了右侧不远处,泉水之外静立的楚宁月。 “你...” 一字出口,穆清远有些语塞,如今自己虽穿着外裳,但却已被泉水浸湿。 即便此处白雾萦绕,遮挡视线,但对方却是修士,能可洞穿迷雾。 这种感觉,还是有些怪异... “你醒了,有何感觉?” 察觉穆清远苏醒,楚宁月立时起身,朝其而来,出声关切。 但她此时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如今的肉身并非女子,此时纵有白雾阻隔视线,也应回避三分。 “你..” 眼见楚宁月走来,且走得十分自然,穆清远又是一字出口,下意识压低了几分身子,似是想要藏于泉水之内。 但又看到对方关切的目光,觉得应该有所回应,于是轻声开口道: “这泉水的确神奇。” 见穆清远已经有力气开口,且其周身气息,正在缓慢恢复,楚宁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继续前行的同时,将方才之事,开口告知: “方才我饮下阳泉泉水,察觉周身气息凝实数分,实力根基皆有增长。 但不知为何,那阳泉之水,似乎对穆道友并不生效,倒是这阴泉...” 话音至此,楚宁月微微一顿,因为她看到穆清远肩头的血痕,此时正在缓慢愈合。 只是她不能确定,这泉水的愈合之力,是否与木屋之内的生机一般无二,只要再触发某种条件,便会重新恶化。 尤其是,她并不知晓伤势恶化的具体条件。 心生疑惑之间,她便想靠近一些,看个究竟,然而... “停步。” 穆清远终于按捺不住,此时吐出两字,既是提醒,也是阻止对方上前。 楚宁月微微一愣,浑然不知为何,但还是照做,没有继续上前。 可穆清远本就内向,且生性清冷,如今这两字,已是她的极限,又如何会与对方解释其中道理? 这一静一痴之间,使得画面有些莫名滑稽。 好在... 楚宁月对待自己人时,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此时心中存疑,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看你肩头的伤势正在愈合,却不知这一次是彻底痊愈,还是如木屋之时一般,受生机影响,暂时恢复。” 可她这话,即便本意是关心对方伤势,一本正经探讨病理。 可在穆清远听来,还是多少有些... 于是下意识,又压低了几分身子,彻底没入泉水之中,只是将头露出水面。 如此作态,倒是少了往日几分生人勿近,多了一丝别样可爱。 “这次的感觉,与之前是有不同的。” 压低身子之后,穆清远异样的感觉消散了些许,此时也能够正常对话,只是自己同样不知,问题的答案。 “嗯,如此看来,只能等你痊愈之后,再去那山洞确认一番。” 楚宁月虽然至今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和穆清远男女有别,不过她却能够感觉得到,穆清远此时不太想与自己交谈。 于是便不再向前... 待在原地,静立三息过后,见穆清远仍旧毫无回应,于是主动出声道: “看来这阴泉效用的确不如阳泉迅捷,只是关于这泉水,我尚有几分疑虑,需要研究一番。” 说话间,楚宁月朝着阳泉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此地我一人便好。” 就在此时,穆清远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一般,开口之间,可以说得上是善解人意。 但某种意义上,却是全了双方的心意。 得到这句回应,楚宁月便立即动手,朝着阳泉而去,只留下一句: “若感觉不适,可随时唤我,阳泉距离此处不远。” ... 离开阴泉范围,楚宁月回到阳泉所在,却是下意识朝着通往泉水的盘旋道路,望了一眼。 时间已经过去不少,算来以公孙诺的速度,应该已到了最后一圈才是。 如何神识感知之下,仍见对方在第二圈徘徊? 稍稍动念,楚宁月便锁定了公孙诺,发觉对方还是眼神空洞,一路向前,只是速度比之方才缓慢数分。 公孙诺虽是风鸣院山长,身份地位与存在的价值皆在司徒奇之上,但很可惜楚宁月行事,从不做如此计算。 司徒奇与自己,尚且算是曾经的盟友,可公孙诺与自己,却只能算是数面之缘。 对于这样的人,她并不会过多关注,也不会主动招惹,或是出手相助。 因此她并未再将注意力,方才对方的身上,而是右手一挥,于泉水入口之处,打下了一方禁制。 即便公孙诺是武道四品上境,想要冲破禁制,也不可能无声无息。 如此一来,便可避免他打搅穆清远。 ... 做完一切,楚宁月目光再度落回阳泉之上,微微抬手,又是引出一道水线,吞服而下。 果真如她方才所料一般,这等天材地宝,往往存在某种限制,不可能任由一人无限使用。 果真只有第一次使用之时,效用最佳,而这第二次吞服,效果便大大衰减。 若说第一次使用之时,楚宁月炼化的结果是提升根基实力三成,那么这一次便连一成也没有,不足先前十之一二。 可虽是如此,楚宁月还是觉得意外之喜,因为如今自己无法获取法宝灵丹,想要为劫云做准备,本就困难。 因此只要能够有丝毫的提升,对她来说便是可喜可贺。 她亦不会去想,这泉水若用来炼制丹药,服用起来无论是耐药还是效用,皆会好上无数倍。 第2451章 虚影 阳泉入体,楚宁月清晰感觉到,体内真元加速流动,根基实力稳步提升。 虽然效用不比最初,但对于眼下的自己来说,却已是难能可贵。 不多时,真元流转三周天,其再度睁开双眼,眼中隐约有湛蓝光华流转。 此时面上,不禁也浮现出一丝喜色,因为如今自己的修为虽未寸进,可根基实力却提升不少。 如此一来,不久之后的劫云强度不会更改,而自己则更有把握渡劫。 只是三周天后,这阳泉泉水对于自己的效用,已经趋近于无。 虽然仍旧能够感知到其内的庞大生机,但对于淬体洗精,却已无功效,多饮无益。 楚宁月方才打坐入定,故而不知过去了多久,此时见阳泉已无作用,便将心思放回阴泉之上。 也不知,穆清远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心念至此,楚宁月离开阳泉,直朝阴泉而去,她想要在查看穆清远状况之后,研究一下自己未尝试过的阴泉。 可当她回到阴泉之时,却见此处已无穆清远下落,不知对方去了哪里。 于是心念一动,神识四散而出,笼罩此间。 “嗯?” 下一刻,楚宁月轻疑一声,因为她感知到了穆清远的存在,但这存在的方位,有些古怪。 原本的穆清远,是被自己安置在阴泉泉水边缘,依靠青石。可她如今,却在泉水中央,距离此处颇远。 不过她既能够去往此处,想来身上的伤势已经好转。 可正当楚宁月加催神识,想要切实观察,对方伤势是否痊愈之际... 却忽觉神识受阻,难以穿透泉水中心的白气。 此地并无神识禁制,可却出现如此怪事,这让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而随后,她便发现穆清远如今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 因为穆清远如今,并非泡在温泉之中,而是身体完全没入水中,且以缓慢的速度,逐渐下沉。 若不是其周身气息流转,已无半分虚弱之相,怕是楚宁月真要以为,对方溺水。 但,保险起见,楚宁月还是选择前往一观。 流光一瞬,划过水面,本该出现在泉水中央的楚宁月,如今身形却在半空之中浮现,面色有些凝重。 因为她方才施展遁术之时,感知到了一股莫名气息,凝成了一道无形水幕,阻挡了自己。 正想一探究竟,泉水之中,忽然出现一道巨大旋涡,伴随狂风骤起。 方圆一里的阴泉之中,浪潮澎湃,似有翻云覆雨之势。 可身处泉水中心的穆清远,却仍旧是双目微闭,缓缓下沉,似对外界之事,毫无感知。 察觉到此点,楚宁月已可确定,对方的状况,决计有所异样。 自己需得出手救援。 可身形刚动,巨大旋涡之中,便有一道庞大虚影显化而出,通体湛蓝,下细上粗,像是一颗有手有脚的人形水滴。 虚影显化,未有丝毫交谈,抬手之间,手中华光流转,凝聚出一柄长枪。 随即长枪蓄力,猛然前刺,虚影周身泉水翻涌而起。 “嗯?” 楚宁月身在半空,被长枪所指,对方一枪凌空,虽无气机显化,但她却感觉到了一股雷霆之力。 此时出于直觉,下意识躲闪,果然下一刻,一道闪电自长枪之中蔓延而出,如银蛇狂舞,撕裂其原本所在方位。 眼见一击落空,虚影左掌轻抬,泉水之中立时有成百上千的细小水珠脱离水面。 楚宁月察觉异样,此时不再任由对方施展,当即一掌按出,赤红掌印显化之时,无数流火漫天飞舞。 似在与此间水汽,争夺制空之权。 细小水珠离水之际,迅速滋长,不过转眼之间,便已是拳头大小,此时隐隐调转方向,锁定楚宁月。 可就在此时,赤红掌印轰然降下,流火为锋,气旋为引。 “轰!!” 落水瞬间,一道庞大气旋席卷八方,无数水珠尚未来得及冲天而起,便被寸寸镇压。 而其中已然成器者,此时则是爆裂开来,化为充斥雷霆之力的水弹。 只是水弹刚刚凝成,便被随即而来的赤红掌印,彻底镇压,难以兴起半分风浪。 而赤红掌印压制无尽水珠之后,去势未减,直取水中虚影而去。 似是察觉到危险,水中虚影未尽的一枪,迅速转换守势,此时飞速旋转,猛然插入水中。 其周身立时有泉水翻涌,凝成了一道涵盖周身十丈的水幕气盾。 正是这水幕气盾,方才拦住了楚宁月的去路,如今再度显化,则是为了防御。 下一刻,赤红掌印落地,正中虚影上空,水幕气盾立时发出一阵轻颤。 泉水之中,浪涛翻涌,凝成一圈水瀑,朝四面八方而去。 但不知为何,水瀑将离泉水范围之时,却瞬间消散,化为无数水气,重新凝入阴泉之内。 水中虚影,此时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周身水幕,开始寸寸碎裂,似是难以承受赤红掌印。 下一刻,水幕彻底消散,水中虚影正中一掌,立时四分五裂。 可楚宁月面上神色,却无丝毫缓和,只因... 那水中虚影的气机未散。 果然,下一刻四散的虚影再度凝实,重新出现于泉水之中。 这虚影似与泉水相合,只要泉水未干,它的力量便可源源不断。 楚宁月所习术法,擅长短时间内的爆发,但却不擅绵长持久。 所以她最为头疼的,便是对上这种防御力,或是恢复力惊人的对手。 虽然持久之下,自己未必会落下风,但此间并无灵气补充,消磨之下,此消彼长,颇为棘手。 更为重要的是,这泉水虚影显化得突然,而穆清远如今又状况不明。 自己无论出于何种考量,此刻都不宜耗损太多,需得徐徐图之。 于是心念一动,楚宁月施展遁法,退出阴泉。 可就在其退出阴泉之际,却发现水中的虚影,毫无追击之意,此时竟开始缓缓消散,重新没入泉水之中。 一切异象,皆恢复如初,风平浪静,仿佛自己方才所见的一切,皆是幻象,并非真实存在。 “果然...” 虽然眼前对手棘手,但楚宁月心中已有几分判断,知晓它无法离开水池。 只是,局面虽是自己占据主导权,可穆清远... 神识扫过,楚宁月再度锁定穆清远,却发现她如今身形已不再下沉,而是居于泉水正中心。 周身似有一道特殊气机流转,正将四周泉水,牵引而来。 如今的状况,不像是溺水遇难,倒更像是在修炼某种特殊功法。 这倒是让楚宁月一时之间,做不出决定,自己是否还要强闯此间。 确定穆清远无碍后,楚宁月开始放眼当下之事,望着眼前阴泉,若有所思。 方才自己以遁术掠过水面,随即便触发了阴泉暴动,但这泉水对于穆清远却是有益无害。 反观阳泉,自己吞服之后,根基实力皆有提升,但对穆清远来说,却毫无作用。 自己与穆清远.... 是了,自己是修士之身,而穆清远不是。 是否这阴阳双泉,对于修士与否,有着关键的判断? 毕竟关于泉水的情报,乃是来自于公孙诺。 而公孙诺当时,已然通过那一本典籍,修习了乙木灵诀,踏足修行之列。 可是... 公孙诺只提到泉水玄妙,却未曾提到那水中虚影,究竟是因为自己的修为高出他许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第2452章 入定 楚宁月站在阴泉之外,神识关注穆清远,察觉这阴泉之水,对其有利无害之后,打消了强闯的念头。 自己不入阴泉,泉水便平静无波,可只要自己刚刚踏足,便有异象频生。 楚宁月一时之间,无法参透其中奥妙,而为了穆清远的安危,她此刻也不好多加尝试。 便是要再一探究竟,也需等得后者渡过眼下难关。 但如今阳泉于自己而言,只剩下疗愈之效,无法再洗精伐髓,增进根基,继续炼化也毫无意义。 方才面对水中虚影之时,那一击的威力,已可说明自己如今的实力,确有提升。 眼下正巧有许多时间,大可用来巩固修为。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再度睁开双眼,周身气息神华内敛,已将方才泉水之效,悉数发挥。 但其面上,却并无丝毫喜色,反而有一丝后悔... “...” 神识覆盖阴泉,楚宁月沉默不语,因为这半个时辰之中,前一刻自己尚未入定,还可分神关注穆清远。 可一刻之后,修炼入定,时间便过得飞快,亦无余地关注旁人。 如今半个时辰已过,今日所得虽已悉数炼化,可是阴泉之中,却已不见穆清远。 可正当其思索,是否要入阴泉一探究竟之际,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闻声回身,楚宁月眼中浮现出一丝喜色,因为说话之人,正是短暂失踪的穆清远。 后者如今,一身胜雪白衣已恢复如初,其上血迹尽数消散,虽看上去清冷如旧,但在泉水映衬之下,却添了几分玲珑之感。 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穆清远虽非媚骨天成,但其样貌却是绝佳之列,只是平素里时常面无表情,这才给人一种冰山之感,不寒而栗。 在此滤镜之下,单是看上一眼,便会觉得寒风刺骨,又岂敢再言。 而今日,或许是因为泉水的缘故,让这枚冰山寒玉,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一丝极为罕见的柔美。 若是寻常男子在此,恐怕只凭这一面,便会在心中留下难以磨灭之印象,无法自拔。 然而楚宁月见穆清远变化,不过是耳目一新,但除此之外,却无其他想法,眼神亦是只有好奇。 “这阴泉...” 说话间,楚宁月一指泉水中央,无需多言,后者便已知晓其要询问什么,于是主动出声: “方才我于泉水之中顿悟,略有所得,周身伤势也已痊愈。” 穆清远天生话少,且说话之时,多喜保留。所以她这“略有所得”四字,含金量自是非同小可。 听到她说自己方才在水中顿悟,楚宁月知道,关于水中虚影之事,怕是问询无门。 因为人在顿悟之时,会进入空灵之境,五感会极度降低,对于外界之事,几乎不会有所感知。 而自己方才,幸好没有打断对方,否则顿悟之境一旦被外界因素中断,极易心境受损,五劳七伤。 不过,虽问不出究竟,可方才发生之事,还是应当告知的。 “刚刚我见你沉入水中,于是便以遁术靠近,不想泉水之中有虚影凝化,出手拦阻。 此物似与泉水息息相关,杀之不尽,攻之不克,而在我退出泉水之后,它便自行消散。 颇为古怪。” 果然,自己的话,在穆清远听来很是意外,因为对方方才对此毫无察觉。 不过像是“你没事吧”之类,显而易见的询问,穆清远并不会说出口。 此时只是暗暗用心留意,发觉对方周身气息,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凝实,便放下心来。 这才说出一句... “我方才不曾遇到过。” 得到这个答案,楚宁月并不意外,此时她想要弄清楚的,已不止是阴泉之事。 于是思忖过后,转身望向穆清远问道: “不知为何,阳泉泉水于我大有裨益,可方才喂穆道友服下时,却毫无反应。 相反这阴泉泉水,对我很是排斥,但对穆道友却颇为亲和。 这是否是因为,我是修士的缘故?” 这一问,楚宁月虽不奢望,能够得到详细的答案,也不觉得穆清远会知道细节,但却期望对方能够给出些许可用情报。 却不想,自己话音落定,对方的回答却是... “这泉水于我,并非毫无反应。” 楚宁月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在此事欺骗自己,更不会有心抬杠,所以她所言必定属实,只是... 而穆清远也看得出,对方对此存有疑虑,但她不知如何解释,便只得将方才细节,尽可能说得详细一些。 也许凭借对方的才智,能够自行找到答案吧... “刚刚我顿悟结束,发现阴泉已无特殊效用,于是便去了阳泉。 这泉水与阴泉不同,并非调和心境,疗愈伤势,而是有洗精伐髓之效,可提升根基。 只是耐药似乎...” 说到这里,穆清远想起对方刚提过,曾喂服自己阳泉泉水,或许与此有关。 不过她当然不会将此事提起,徒增烦恼。 只是她不说,却不代表楚宁月猜想不到,只是后者想到的,并非是耐药性强弱,而是... 自己喂服。 是了,先前穆清远昏迷之时,自己曾以术力牵引灵泉,喂其服下,但却毫无效用。 可如今穆清远说她饮用阳泉之后的感觉,与自己饮用阳泉如出一辙,说明确有效用。 唯一的差别,便是泉水经由自己之手。 联想到方才阴泉泉水,对自己的抗拒,这让楚宁月意识到,并非是泉水无用,而是与自己有关。 既然这阴阳泉水是为一体,为何一者抵触自己,而另一者却一视同仁呢? 心念至此,楚宁月打算再入阴泉一探究竟,但她并不想穆清远涉险,于是出声道: “此中古怪,我打算一探究竟,为确保前后因素一致,我想要独自前往,稍后若是发生什么...” 见眼前之人,费力解释,穆清远抢先一步,没有让对方说出... “嗯,我不出手。”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楚宁月便放心许多,她倒不是真的担心穆清远介入,影响试验结果。 为保与方才状况相同,楚宁月再施遁术,朝阴泉中央疾掠而去。 转瞬之间,便已至方才遭遇水幕气盾拦截之处,不禁心生警惕。 然而下一刻,预想之中的攻击并未出现,结果竟是畅通无阻。 楚宁月立身于泉水中央上空,此时凌空而立,以神识笼罩整座阴泉,却根本没有察觉到那水中虚影的气息。 仿佛刚才的消散,已是彻底。 可这样一来,谜题便更加难解,为何方才自己来时,会遭遇虚影攻击,如今却安然无恙? 穆清远... 是了,穆清远方才在池水之中,这是唯一的区别,但为何她在泉水之中,自己便会遭遇袭击呢? “穆道友,可否来此一试?” 心念至此,楚宁月重回池边,寻到穆清远,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对方。 穆清远微微一愣,神色不太自然,因为自己不是修士,无法在泉水上空,长时间停留。 多半是要进入泉水... 可这样一来... 方才是旧伤复发迫不得已,但如今自己已然痊愈,便有些... 但这又是眼前之人所愿,自己只得,微微点头。 楚宁月虽然察觉不出穆清远心中所想,但她也当然不会将对方丢入湖中,而是以遁术将其同样带至了泉水上空。 可是所得的结果,仍旧如此,仍是风平浪静。 无奈之下,两人一同落在水面之上,与泉水接触,可湖面仍旧风平浪静。 “这...” 前后因素皆是一致,但如今所得结果却是不同,这让楚宁月无法判断,究竟为何。 但一旁的穆清远,却是若有所思,因为她知道,眼下并非完全的情景重现。 因为当时有着一项极为关键的因素。 自己正在顿悟... 只是顿悟之时,可遇不可求,根本难以重现,更何况便是与此有关,又能如何? 而且还有一事,不知自己是否该提。 有一个人,已经走了太久,早已该到灵泉,但却始终没有来... 公孙诺。 第2453章 夜雾 “嗡...”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声响,传遍此间,伴随耳鸣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楚宁月下意识收缩神识,护住灵台,轻而易举便防下变故。 而一旁的穆清远,则是反应慢了半分,此时脚步一阵虚浮。 “神识冲击...” 对于这一瞬变故,楚宁月并不陌生,因为自从进入此地以来,每每日月交替之时,皆会如此。 乃是上空神秘大阵,催动之下发出的神识冲击,会让陷入此间之人,识海受击,被迫昏迷不醒。 只是这一次的冲击,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皆要比以往快上许多,倒是有些不同。 而每次皆会因冲击而晕厥的穆清远,这一次亦不知是否是饮用泉水的缘故,脚步虚浮过后,并非彻底晕厥。 而是勉强撑住。 以往由夜转日之时的冲击,穆清远便保有一定的印象,如今情景再现,她自然也不陌生。 此时迅速望向楚宁月,与其对望一眼,微微颔首。 彼此之间,已知此地,变故再生, 然而就在两人对视的刹那之间,周围环境已然发生逆转,原本的山谷灵泉,此时正在支离破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此间。 楚宁月立时抓起穆清远,施展遁术凌空而起,同时警惕四方。 而眼下异象,仍在不断滋生,不过片刻功夫,整座灵泉便已消失不见,原本的山谷也只剩下了半成。 取而代之的,乃是漫天夜雾,神识隔绝之感,逐渐加重。 夜雾之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可还未走出半步,便是仰面而倒,昏死当场。 正是失踪已久的公孙诺。 楚宁月原本以为,此地变故又与其有关,因为其隐瞒了些许关键情报。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方才短短路程,他却迟迟未至。 但如今在确定那迷雾之中倒下的人影,正是公孙诺后,楚宁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此事若与其有关,其没有必要将自身也算计在内。 此时自己两人若不救他,恐怕他便要在此自生自灭,顺其自然了。 思忖过后,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带着穆清远朝公孙诺疾掠而去。 虽然对此人没有丝毫好感,但他毕竟是风鸣院山长,是司徒奇的师兄。 若是随手能救,自己亦不会见死不救。 半息之后,楚宁月掠至其身前,右手一挥,一道劲风骤起,直将公孙诺身形如扫落叶般,疾吹而出。 而后身形再动,赶在后者落地之前,来到其落点之处,重新施为。 如此反复七次,便在毫不碰触公孙诺的情况之下,以术法劲风,将对方吹出了这片山谷。 如此劲风疾吹,虽无性命之忧,但也非寻常武者能可抵御。 即便公孙诺方才装晕,他如今也必定会真的晕死过去,这一点楚宁月很是自信,不会失手。 如今脱出险地,回头再看,整座山谷已然尽数消失。 而原本的白昼,晴空万里,如今也已彻底入夜,漆黑无比。 这一次入夜的时间,整整提前了数个时辰,而且并非自己意外催动了大阵,因为自己毫无感觉。 夜色之下,原本花香四溢的花海,如今死气沉沉,那些粉红色花朵,今日尤其红润。 细看之下,已绝非桃花一片,而是鲜红如血,犹如... 曼珠沙华。 楚宁月仍旧记得,公孙诺当时提过,每隔七日,此地便会产生一次夜雾。 可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一日才是,如何会提前许多?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当下要做的,便是尽快返回木屋。 因为据公孙诺所言,木屋周围的生机,可以抵挡邪祟,让那些未知活物,不敢踏足。 眼下虽然自己并未感知到任何活物现身,但却已经看到了种种异象。 无论是遍地红花,亦或是逐渐浓烈的夜雾,都让其越发确定,这便是公孙诺口中七日一次的劫数。 “小心。”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声开口,同时凌空回身,一掌按出。 一道凌厉气劲,迸射而出,于空中炸裂,爆发出一团紫色气浪。 而气浪所过,迅速与夜雾融合,化为阴森紫雾,雾气之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楚宁月此时不愿恋战,只说了一字... “退。” 而后便再度带着两人,朝木屋方向疾驰而去。 穆清远虽有意回身应敌,但见楚宁月心意已决,也不做他想。 不多时,两人便已回到当初的木屋之外,而此处方圆一里,尚未被紫雾侵蚀。 木屋之内,站着两道熟悉人影。 ... “发生何事了?” 见楚宁月三人赶回,师兄公孙诺昏迷不醒,司徒奇赶忙上前,接过公孙诺,同时发问。 而楚宁月,则对两人没有昏迷,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计较什么。 “山谷之行另有异变,眼下夜雾已至,需得小心备战了。” 简单交代一句,司徒奇便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先前师兄也曾提过,七日一次的夜雾,不得外出分毫,否则便容易受到幻象蛊惑。 只是他并不知道,夜雾之中的存在并非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活物。 “嘿嘿嘿,找到了!” 就在此时,木屋之外,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随即一道古怪人影显化而出。 来人身高两丈,干瘦无比,像是一根麻杆。 其又尖嘴猴腮,头戴鬼面,手臂奇长,单是站立之时,手臂便已过膝,颇为违和。 此时话音落定,便有一片红花自夜雾之中浮现而出,直朝楚宁月等人飞来。 楚宁月察觉不对,下意识出手,一道劲风席卷而去,将飞花吹得四处翻飞,支离破碎。 但其中保存尚未完整的三朵,此时飘然落地,却是化为了三只花妖,身形蠕动,不断增长。 “这是什么东西?!” 眼前一幕,众人皆看在眼内,柳望然见过楚宁月施展术法,对于这些光怪陆离,还有一定心理准备。 加之年纪不大的缘故,对于新鲜事物,接受得也比较迅速,如今已然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可是司徒奇,却未曾涉猎过这些,更不知修士之事,此时只觉得怪异非常。 他哪里见过什么花草妖怪,亦或是身约两丈的人形怪物? “公孙诺便交由你看护,不得踏出木屋一步。” 楚宁月淡淡开口,神识四散而出,却发现那股莫名的压制神识之力,如今已然复苏,自己能够感知的范围正在迅速减弱。 不过好在,自己这一探之下,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那便是周围的花海之中,已然涌现了许多未知活物,身形怪异,张牙舞爪。 但此刻无一例外,皆被阻挡在木屋一里方圆之外,难以寸进。 能够进入木屋范围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所以自己只需解决了这少部分精锐,今夜便可安然渡过,至于事后如何... 等待公孙诺苏醒,一问便知。 只是不知为何,眼前的人形活物,让她感觉到一丝异样,不禁涌上心头... 第2454章 试探 花海中央,木屋之外,未知之敌在前,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并非对手实力强劲,而是她始终感觉有何不妥,但这只是直觉,并无证据可言。 刹那之间,神识压制阵法再起,如今其所能感知的范围只有方圆十余丈。 不过方才神识尚未被完全压制之时,其以感知到四方有大量未知活物,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幸好绝大多数受木屋周围的强大生机影响,难以寸进。 换言之,能进入木屋方圆一里者,皆为精锐,而能临近百丈者,屈指可数。 只要处理掉这些麻烦,便可占据主导权。 心念至此,楚宁月目光一冷,已做好了出手镇杀的准备。 可就正当其欲出手之时,一旁的穆清远却忽然出声。 “且慢。” 说话间,其踏出一步,两人回身对视,两人对望之下,只见穆清远微微抬头,望向半空,那一轮忽隐忽现之月。 楚宁月看出端倪,眉头微皱,此时也循着对方目光望去,迟疑些许过后,便也感应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一闪即逝。 “不好..” 这股气息,楚宁月并不陌生,这正是峡谷之中当初偷袭自己之人。 那一道雄浑掌力,如今历历在目,不能忘却,其出现在此,正说明与那些未知活物有所关联。 同时楚宁月也明白了,为何穆清远选在此时出手,她想要替自己做这先锋,承担此风险,将居后策应之事交由自己。 因为如今那偷袭者隐藏与暗中,稍后动手之时,随时有可能被其暗中偷袭。 所以己方两人不能同时出手,定要留上一人居后策应,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这先行出手之人,需要承担被偷袭的风险,而居后策应之人,则需应对其后变数,同样需要实力。 可楚宁玉并不觉得,穆清远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便想开口,阻止对方。 只可惜...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话音落定,已是身形一跃,朝着干瘦怪人杀去。 干瘦怪人口中,发出一声桀桀怪笑,此时手中紫雾萦绕,一柄漆黑长剑显化而出。 这剑的长度匪夷所思,但在这干瘦怪人手中却显得正常无比,因为这怪人的手臂齐长,若是寻常之剑,反而不利。 穆清远此时深知,暗中窥视之人,方才是今日大敌,眼前的干瘦怪人不过是试探的棋子而已。 但她却没有想保存实力,因为策应之事交由楚宁月便好,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快镇杀眼前之人。 若真能引出窥视者出手,她相信楚宁月定可应对,所以反倒是好事。 所以他并未保留,身形尚未落地,其后便有剑影浮动,九道剑影浮现,于身后化作一道罗盘。 飞速旋转之间,与头顶半空,凝为一柄金色巨剑,悬而不落。 正如当日,袭杀岩石巨人一般。 “嗡...” 下一刻,穆清远右手一挥,天空巨剑赫然降下,速度与其体积截然不符,奇快无比。 当日的岩石居然,自视防御力甚高,面对那一剑或许是反应不及,又或是有恃无恐,故而强行硬接。 察觉到不敌之时,为时已晚。 但这干瘦怪人却是不同,他既没有岩石巨人那样的体格,亦不会如同他一般笨拙大意。 如今眼见这一剑斩来,身形当即发出一阵轻颤,乍一看像是在恐惧缠斗,可实际上,却另有玄机。 “轰!!” 巨剑落地,斩得尘土飞扬,斩得陷地三分,土石横飞。 可穆清远的眼神,却无半分松懈,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一剑未竟全功。 果然下一刻,干瘦怪人人影显化,竟是消失在了原地,突兀自穆清远右侧浮现。 手中怪异长剑横斩而下,一排幽光落下,整齐划一。 穆清远这一剑的剑招虽未有保留,但却未尽全力,因为当日攻击岩石巨人之时,她已判断出对方身形庞大,速度缓慢,所以才会汇聚全身真气于一击。 可是如今,她对眼前对手毫无了解,亦不知对方有何底牌,即便想要速决,也不会鲁莽行事。 之所以这一剑,与当初看上去一般无二,为的只是给那暗中窥视之人,一分错觉。 看看他是否会在自己斩落一剑之后,拿准时机,趁机偷袭。 只可惜,暗中窥视之人,毫无动作,而身侧的幽光已然斩落,此时时机已不容自己。 “小心!” 眼见幽光斩落,穆清远却似反应不及,楚宁月一声轻呼,便要出手策应,却见穆清远周身异象再生。 其此刻手中迅速掐诀,周身一阵蓝色气焰,骤然浮现。与天空之上,道道幽光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音。 ... 震颤之间,虽无神识冲击,但却同样引人头晕目眩,好在楚宁月稍动护身道韫,化解了这一冲击。 否则木屋之内的司徒奇与柳望然,必受牵连。 下一刻,穆清远身形疾退,退出十余丈,看似是被一剑震飞,但此时落地却是飘逸无比。 其周身气息如常,那一道湛蓝气焰,已消失不见。 反倒是那干瘦怪人,手中长剑竟已折断半分,好似方才的一剑斩落,非但没能斩除对方防御,反而遭受了反制。 眼见攻击失利,干瘦怪人口中再度发出一阵怪笑,随后手中又是紫雾一闪,那一柄折断的长剑,便恢复如初。 这一击,算是互相试探,没有上下之分。 无论是楚宁月,还是与其交手的干瘦怪人,皆不知晓穆清远施展的护身气焰,并非牢不可破,而是有着天然缺陷。 那便是短时内,只能施展一次,而且其功效虽是反制,但却也需自身根基。 干瘦怪人此时一击失利,不再贸然抢攻,而是在思考,方才那气焰如何处理。 却正好给了穆清远,回气的时间。 僵持之局,需建立在二者相互试探,互有猜疑之上。 如今干瘦怪人已呈此态,但此局却决计不会僵持,因为穆清远不会止步于此。 她此时要的,正是暗中窥视之人出手偷袭,所以自然不会与眼前怪人僵持。 见对方不再抢攻,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残影,已主动出击。 即便如今还无法施展护身蓝焰。 眼见对方出手,干瘦怪人有所忌惮,但随即思索的目光,便随着头顶萦绕的紫雾,化为浑浊一片。 似乎这紫雾对他来说,确有增强,却会乱其心智,让其失去判断能力。 此时口中怪叫一声,另一只手上,也多了一柄长剑,此时飞身旋转而出,两柄长剑飞舞,化出阵阵气旋。 然而穆清远意在迫窥视之人出手,只是看似急于速战速决,实际上却另有筹谋。 这一剑看似抢攻,实则虚实之间,下一瞬,残影与干瘦怪人擦身而过,穆清远身形显化,两者皆毫发未损。 却不知,穆清远的一剑,虚为残影,实却是留有一气。 方才错身之间,已在对方身上留下后手,此时一道白色气焰,已然依附于干瘦怪人腰间。 却是隐藏得极深... 第2455章 未竟 暗劲伏杀,需要时间催动,更需时间滋长,所以穆清远不会让对方有察觉应对的时间。 此时一击过后,便是再行出手抢攻,为得便是以连绵攻势,麻痹对手,达成目的。 然而就在此时... 四方狂风骤起,夜雾之中,被隐去的明月忽现,只余一道残月。 残月之内,似有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无数血色符文顷刻凝聚半空,为这一轮残月,点缀上数分诡异。 似在万丈空中,凝成了一道巨大磨盘,缓缓转动之下,使得此间气机狂躁不安。 穆清远立时有所察觉,可此时抢攻的身法,却没有半分停歇。 因为她相信楚宁月,相信自己心中之人,能可应对一切后手。自己要做的,便是将这背后之人彻底引出。 即便自己已能在这异象之中,察觉到浓郁的危险。 “来了。” 楚宁月抬头望去,目光洞穿层层迷雾,似乎与空中人影,遥遥对视。 只此一眼,空中异象陡然一变,血色磨盘瞬间消散,化为一片黑雨,洒落此间。 黑雨中心,一道漆黑掌印从天而降,掌印未至,便已使得此间风云骤起。 一时之间,此间竟是哀鸿遍野,因为那些外围的未知活物,根本承受不住这一掌威压,此时尽皆受创。 这一掌之威,虽是针对穆清远,但其余波,却也助了她们二人。 地面之上,飞沙走石,土木横飞,干瘦怪人怪叫一声,此时抽身便退。 而穆清远则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决断。 她此时最佳的选择,当然是同样抽身疾退,因为空中偷袭之人,已然引出,如此做自己最为安全。 可是她此时思忖之下,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不愿放虎归山。 虽然干瘦怪人的实力,比之上空的神秘人相差许多,但却同样不容小觑。 若能剪除对方一名战力,何乐而不为? “退。” 可就在此时,楚宁月一声传音,轻呼出口,让其脚步一顿。 回身之间,却见后者已经朝自己这方掠来,刹那之间已至身侧,同时真阳离火罩再现。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选择,皆是因为那空中的一掌,已让她有所忌惮。 因为先前峡谷的一击,她只觉对方路数,像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五境。 可如今这一掌,却让她想起了当初袭击残阳宫的分山辟海。 当然,来人不可能是分海境,否则根本无需出手偷袭。 即便残阳神诀,拥有越级一战之力,那也只能以转脉战玄丹,却无法跨越紫府玄丹,直达分山辟海。 但这一掌的威势,已让楚宁月打消以术法相抗的念头,而是完全采取守势。 因为她已犯过一次错误,失去了楚红潇,决计不会再犯第二次。 为保穆清远安全无虞,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嗡...” 一声嗡鸣,真阳离火罩再开,无数流火蔓延而出,火焰气罩凝成方圆十丈。 离火罩每收缩一丈,防御力便会提升一倍,直至周身一丈之时,防御力最强。 但其本身,虽是能够转化对手攻击,提炼真阳离火的防御反击之术,可离火反噬却有距离限制。 对于空中目标,几无威胁。 因此她如今的选择,乃是将穆清远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并未想着一箭双雕,一举多得,一劳永逸。 “不好..” 楚宁月一心施展离火罩,防御上空来袭,因此心神便要被分去许多,自然无法顾全所有。 可被其保护的穆清远,如今却是“忙里偷闲”,此时望向天空之上,降下的掌印,心中立时升起一丝预感。 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轰!!” 下一刻,漆黑掌印跨越万丈高空,已至此间,却真的未落在楚宁月头顶,而是直袭那花海中央的木屋而去。 交接瞬间,一阵恐怖气浪席卷八方,充斥着阴森死气,与木屋之外散发的生机相斥。 几乎瞬间,便使得周围灵田花草,彻底湮灭,化为一地飞灰。 余波之力,朝着楚宁月两人冲杀而去,顷刻之间,便让十丈离火罩,收缩至三丈空间。 如此攻击,威力十足,单是余波便是如此,若目标真是自己两人,后果如何,尚未可知。 此时夜雾萦绕,遮天蔽日,阻断神识,楚宁月根本无法查探木屋的情况。 但其心中,却不曾有半分后悔... 虽然木屋之内还有旁人,司徒奇、柳望然与公孙诺,但这三人与自己的关系皆是一般,自比不上穆清远。 楚宁月并非博爱之人,亦不会将天下苍生放在嘴边,所以她亦有自己的私心。 实力充足之时,若能随手救下,她不会吝啬,可生死关头,如果非要做出选择,她只会选择自己心中在意。 不过自己与司徒奇毕竟相识一场,眼见他们死于面前,还是有些感触,不过望向身旁安然无恙的穆清远... 心中这一丝感触,便也淡了许多。 她,不曾后悔。 可就在此时,阴森夜雾之中,却有一道华光冲破黑暗,浮现而出。 楚宁月定睛望去,却见华光之下笼罩的,正是本该支离破碎的木屋。 此时的木屋,在方才的一击之下,完好无损,正被一道银白色光华笼罩,似是一道品级未知的防御法阵。 “哼。” 天空之上,赫然响起一声冷哼,似是对自己未能攻破木屋,有些不悦。 但这一声冷哼之后,便是立即收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血色符文,迅速消散,残月之中的人影,亦是消失不见,一击失利,转身便退,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果断。 如此距离之下,楚宁月便是有心去追,也追之不及,更何况此时已知对手实力莫测,她又岂会贸然去追? 天空异象虽散,可此间夜雾却未曾消散,只是阴森死气不复。 而那些未知活物,在这一掌之下,折损大半,可剩下的部分,却仍是贼心不改,继续在木屋范围之外徘徊。 就连方才的干瘦怪人,如今竟也是去而复返,举止十分怪异。 仿佛它们与先前出手偷袭之人,并非同一路,毫无默契可言。 楚宁月望向干瘦怪人,似是想起对方自从现身之后,便只是怪叫怪笑,从未开口说过话。 想来要么是语言不通,要么是对方根本没有开口的能力。 虽然她很想要擒下对方,留一个活口问话,但很可惜,眼前之物,无法满足此目的。 “不必拿下,杀了便是。” 楚宁月淡淡开口,身形一动,已是解除了真阳离火罩,主动出手。 穆清远随即跟上,而方才种下的一丝白色气焰,如今也已派上用场。 虽然滋长之下,规模仍旧不大,但让对方一瞬失神,还是足够。 可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神识冲击,忽然从天而降,使得穆清远身形一颤,一阵头晕目眩。 而楚宁月则是眉头微皱,望向前方,望见那干瘦怪人的身影突兀消失,望向自己的一击就此落空。 望向前方... 已是白昼。 第2456章 疑点 一击落空,楚宁月面色如常,此时微微抬头看向这晴空万里,一时沉默不语。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此地所谓的昼夜之分,只是大阵营造出的假象,并非实际的时间流逝.. 但最初的日月之分,至少也是有迹可循,可今日由日转夜,再由夜转日,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这究竟是单纯巧合,还是此方大阵出了什么变数,亦或另有玄机? 这些事楚宁月无从得知,与穆清远对望一眼之后回身,朝着木屋走去。 只希望公孙诺苏醒之后能可解答这些疑惑,不过想来对方最多只会掌握一些信息,并非全部。 方才天上降下的那一道掌印,虽被木屋之上的白色阵法抵挡住了九成,并未让屋内的三人受创。 但日夜交替之时,大阵产生的神识冲击,却让三人无一幸免,此时皆是昏死过去。 原本这神识冲击,穆清远也会受到影响,昏迷不醒,但兴许是因为那灵泉的缘故,她如今的根基已可勉强抵挡。 走入木屋,楚宁月查看了一下三人状况,而后望向穆清远。 “他们如何?” 楚宁月不通医术,只能看得出这三人是受神识冲击影响,昏迷不醒,但却看不出其他门路。 尤其是公孙诺,他在遭受神识冲击之前便已是昏迷不醒,如今具体是何情况,自己实在不知。 而穆清远则是懂得医术,更是因为修行体系不同之缘故,所能看到的信息与角度,因为所处领域有所不同,或许知道更多。 “方才我已看过,他似是被什么东西惑了心智。” “惑人心智?” 听到这个答案,楚宁月有些意外,但随即心中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通往山谷之底灵泉,路上的阴森山洞。 那山洞非但使得穆清远周身伤势爆发,更是隐约间带来阵阵神识波动,如今想来,的确可疑。 只可惜如今的山谷已然消失不见,无法入内一探,想来公孙诺,便是受了山洞之中存在的影响,所以才会如此。 穆清远能够看出端倪,并非空穴来风,亦非信口胡诌,因为她所修习的秋水镜心诀,本就有着控人心智的手段。 所以对此术并不陌生。 此时能够感觉得到,那控制公孙诺心神的源头已然远离,如今他所受的影响,正在缓缓消退。 “最多一个时辰他便会醒来。”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穆清远来到茶桌一旁坐下,此时双目微闭。 方才的神识冲击,虽然未让其晕死过去,但她毕竟不是修士,对于此道的防御力微乎其微。 如今又施秋水镜心诀,针对公孙诺这种四品上境,故而有些损耗,此时需要调息。 楚宁月看出了穆清远,眉宇之间似有疲惫,于是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径直走出了木屋,心中略有思忖。 他原以为那暗中窥视的存在,目标是出手偷袭,击杀自己或是穆清远。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的目标竟是那座不起眼的木屋。 若是解决了看守木屋之人,他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却为何要将那木屋,当做首要目标,而不是看守木屋之人? 除非,他有忌惮,或是有所限制。 方才那神秘人出手,掌中蕴含的分明是阴森死气,与此地木屋花海形成的浓郁生机,截然相反,可以说是天然相克。 而此地生机又是木屋最浓,可以说是整片花海的中心。 如果那神秘人目标真是这木屋,恐怕这木屋之内还有什么自己尚未了解的玄机。 而且这木屋平素里看似平平无奇,却能承受住那人蓄力一击,更有忽然显化而出的防御阵法。 而这些自己先前毫无所察,更说明这本身并不简单,又或者说是这木屋之下,并不简单。 楚宁月仍旧记得,公孙诺曾经说过,这木屋最初是由他所建。 而这里还不是木屋之时,乃是一片废墟。 废墟之中,除了那数卷古籍之外,再无其他,他便是通过古籍之上领悟了特殊功法,如此才得以生存下去。 心念一动,楚宁月取出当日拓下的功法秘闻,仔细观察,想要从其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但很可惜,这功法密文看上去当真讲的就是农田耕种之术,并无稀奇。 苦思过后,楚宁月打消了从经文之上寻找破绽的念头,因为她着实不善此道。 但心念至此,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抬头望向天空,想到了一个人。 白离山。 是了,白离山先前曾试图掌控此方大阵,虽然最后功败垂成,自己更是陷入沉睡,但他却似乎已掌控了部分些许。 如今这方天地,日月交替变得如此迅速,当真是大阵原本自主运转所致,还是因为他的干预,影响了大阵原本的运转? 而自己当时意外催动了阵法,说明白离山的确留有后手,只是这后手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自己,他便已经陷入了沉睡。 若是自己能够勾连此座大阵,便可化被动为主动,能可在下次夜雾来临之下做好准备,占据主导权。 只可惜... “...” 心念至此,楚宁月心中升起一丝失望,却在下一刻面色微变,抬头望向前方。 其眼前,赫然有一道光柱显化而出,光柱之中符文涌动,这些符文她并不陌生,因为他曾见旁人施展过。 而那人正是白离山。 莫非... 楚宁月心生疑惑,莫非勾连大震的办法一直在自己身旁,而且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复杂。 只是单纯的心意沟通? 上次自己意外催动大阵,也是因为心中生出强烈念头,希望穆清远能够不再追问当下之事。 于是这阵法便对自己做出了回应,改变日月,以神识冲击让穆清昏迷不醒。 而如今自己想要勾连阵法,这光柱便显化而出,这一切定然不是巧合! 不过自己心中想起这阵法的次数也并不在少数,应该不是自己单纯心意所动便能触发。 而是需要念头的强烈程度,达到一定水准,也就是所谓的念力达标。 压下心中猜想,楚宁月快步上前靠近了银白色光柱。 而周围的符文似见楚宁月到来,立时活灵活现般,于天空之上迅速排列组合,化为了一行四字。 “玉厦将倾。” 楚宁月见状,一时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应,倒不是因为眼前异象而惊慌失措.. 因为这阵法即便与自己有所关联,可是却不至于生出灵智可以自己沟通,更不能及时反馈当下状况。 除非这字是出自于白离山之手,而他根本没有陷入沉睡。 又一次,骗了自己。 “你又在装死。” 心念传音传入识海,然而却没有丝毫回应,这让楚宁月一时之间又不知自己判断得正确与否。 正疑惑之间,却见光柱周围的符文再次涌动,又一次化为了四个大字。 “并非装晕。” “真是你...” 见眼前阵法显化而出的文字,真是白离山心念所化,楚宁愿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气。 喜的自然是对方并未陷入沉睡,或者说沉睡的时间不久,吾道不孤。 气的却是对方又一次瞒着自己,又是选择在莫名的时机,忽然现身。 “我若不说破,你打算瞒到何时?” 这一句心念传音,楚宁月已是带着几分不悦,但这一次光柱之中的符文,却许久没有变化。 正如每次自己质问之时,白离山的沉默不语。 “你..” 正当楚宁月逐渐失去耐心,一阵无名火起之时,却见光柱之中符文再现,缓缓化为四字。 让楚宁月微微一愣... “身不由己。” 第2457章 所思 是了,白离山如今的确身不由己,虽然他能够听到楚宁月的心念传音,却无法主动给予回应。 须得对方发现自己于阵法之中留下的后手,方才能够勉强交流,而且每一次借助符文传话,都需耗费许多心力。 当日他想要为楚宁月挡劫,亦想借助劫云之力,掌控此方大阵。只可惜功败垂成,棋差一着,最终还是未能铤而走险。 而博弈之道,一旦棋差一着,往往便是满盘皆输,但好在他还留有后手,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如今他的本体的确已然陷入沉睡,若无天材地宝辅助,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但阴差阳错之间,却是将一丝残识混入此方大阵之中,如今仅有楚宁月能够察觉其存在,且能与之沟通。 但这几日时光,已让这残识与大阵勾连,产生紧密联系,无法脱出。 眼下要么这一缕残识,彻底掌控此间大阵,要么便是被此间大阵磨灭,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然而单凭一缕残识,以及当初夺下的一方天地,实难抗衡整座大阵,近日来,已有被逐渐吞噬的迹象。 好在不久之前,大阵阵力受损,他这才有了显化之机,亦好在楚宁月发现得及时。 否则错过了此次机会,待大阵阵力恢复,自己想要有所回应,便难如登天。 可眼下,有一个问题却摆在眼前,很是棘手... 虽说这一缕残识,并非白离山的全部,便是被大阵磨灭,只要经历足够久的沉睡,还是有苏醒的那一日。 可若让这一缕残识回归本体,却能让其提前苏醒,更是能够彻底掌控此方大阵。 然而,眼下这大阵虽然未生灵智,可布阵之人却似乎修为通天,城府极深。 如今他便好像是在下一盘棋,与一本变化莫测的棋谱对弈。 虽能感觉到,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十分不知变通,可是破开一招,却又会落入布局者提前预想的算计之内。 所以这场对弈之中,若无外力加入,白离山暂时落于下风。 因此想要赢得这场博弈,便不能由残识与阵法继续对弈取胜,而是需要外力介入,破而后立。 但... 楚宁月修为已至转脉瓶颈,即将突破,先前已然降下了劫云。 皆是因为这一方大阵,可以遮蔽天机,所以她才躲过一劫。 如今的白离山,并不能确定对方的实力,已经足够应对此劫,若是要她助自己破而后立,那便无异于送她立于危险之地。 若是不顾其安危,只顾自己,那当日白离山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收手,此等有违初衷的买卖,太过亏本。 所以,思忖再三,他并不打算向楚宁月求助,因为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对方冒险。 毕竟,他虽对此界大多数人的性命,视若草芥,可对朋友却不会如此。 更何况,他如今本体尚在楚宁月识海之中,倘若楚宁月未能成功历劫,身死道消,他亦不知自己会落得何种下场。 所以... 此事不能提。 “你说你身不由己,可是与当日施为有关?” 虽然楚宁月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她还是想要向对方确认,同时也想要知晓,他能够掌控几分大阵,形成助力。 既然那神秘人的目标是攻击木屋,那么一旦木屋被其摧毁,其目标得逞,自己等人便会陷入危险。 所以此时唯有借助此阵,方能在下一次对方进攻之时,取得有利主导权。 然而... 光柱之中符文,显化而出的文字,却让楚宁月双目微寒。 赫然四字.. “与你无关。” 楚宁月心中无名火起,继而怒气冲天,什么叫与自己无关? 且不说白离山干预此阵,很有可能已经影响了大阵原本的运作,使得阵法不稳,所以才会令夜雾提前。 而自己又不通阵道,除了通过他之外,再无他法。 自己可以不管司徒奇三人,但却不能不管穆清远,更何况穆清远与他白离山,可能也有渊源。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他变成如今模样,与自己的劫云有所关联,此刻却拒不吐实,要如何自己助他? 可曾考虑过自己的道心? 再不济自己与他也算是患难之交,如何... 如何能用一句与自己无关,搪塞过一切? 于是怒气加持之下,冷然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 “好,你身不由己与我无关,但这大阵变成如今模样,你也有责任。 如今外敌在前,不知下一次攻击是何时,能否撑过,尚在未定之天,此事你想袖手旁观?” 有些话可以直说,但有些话,却是不然。 楚宁月情急之下,便将这些话,倾囊而出,她的本意当然不是想要追究对方的责任,而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迫其开口。 白离山闻言,微微一怔,而后苦笑一声,操纵符文再度显化... “大可放心。” 只是符文过后,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一瞬迟疑。 “我要如何放心?” 可就在楚宁月再度开口之时,其身前的光柱,却瞬间消散,眼前符文也消弭无踪。 又一次,对方又一次主动终结话题,而且是以这种强硬的方式,不给自己开口追问的余地。 可正当楚宁月心中,再生无名火时,却闻身后一声... “你再同谁说话?” 瞬间明白,为何白光消逝。 “你恢复了?” 楚宁月很少说这种废话,因为她是修士,可以以神识自行查看,足以说明她如今的心虚。 因为身后站着的,正是她有所隐瞒的穆清远。 她如今反问,便是想要扯开话题,搪塞过去。 因为她知道白离山不想暴露存在,此刻后者身不由已,她自不会为对方做决断。 可是,穆清远的目光,却十分冷冽,与先前看自己之时,完全不同。 而且自己竟是刚刚才察觉对方的存在,方才一直没有丝毫感知。 所以根本无法确定,穆清远是何时来的,又是否看到了那光柱之中的符文。 不过她倒是多虑了些许,因为那符文乃是白离山借助大阵显化而出,唯有楚宁月一人能够看到。 即便是有旁人在场,也只会见到楚宁月对着空气开口,自言自语。 但很可惜,楚宁月并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句开始,不再心念传音,而是该做开口说话。 所以此时,是真的有些心虚。 然而... “我在问你,方才同谁说话?” 这一次,穆清远似乎并不打算被转移话题,而是打算一问到底,而且不知为何,开口之时目光又冷了几分。 也许,她心中早有疑惑,只是今日爆发。 可虽然楚宁月原本就打算,向对方坦白一些信息,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但楚宁月却势必会有所保留,不会暴露白离山的存在。 因此今日,不是最好的时机... “穆道友见笑了,我平日里陷入难题之时,便喜欢自言自语。” 一句搪塞,脱口而出,却未让穆清远的面色,有丝毫好转,一句一针见血... “自言自语,会以你我相称?” 面对这一句逼问,楚宁月已无他法,陷入困境之中,因为她着实不擅长说谎。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阵嗡鸣再起,那神秘大阵,似是受其感应,再度被催动,一道神识冲击轰然降下。 然而... 穆清远早有防备,此时硬受此一击,脚步一阵踉跄,却强撑着没有昏倒。 但眉宇之间,却已多了一分失望... 幽幽开口.. “果然是你。” 第2458章 追逐 “我...” 神识冲击降下,穆清远脚步踉跄,却是没有当场晕厥,这一次楚宁月知晓自己“在劫难逃”。 果然,穆清远承受冲击之后,望向楚宁月的目光中,便只剩下了冷漠,还有不加掩饰的失望。 上一次自己也是问到了关键,便有大阵降下神识冲击,使得自己昏迷不醒。 这果然不是巧合。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幕后操纵一切的,竟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之人。 如此看来,当初自称不通阵道,后来却以血色阵法困住自己的那个人,亦是楚宁月无疑了。 “穆道友,此事尚有...” 楚宁月此时如坠冰窟,她很清楚,此事若由自己坦白,与被对方发现性质截然不同。 对方很有可能,将自己当做了背后操纵大阵的幕后黑手,这可当真是有口莫辩。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穆清远手中华光一闪,秋水无痕剑已然上手。 “你不是他,但你却曾是他,对么?” 穆清远冷然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楚宁月有些疑惑,一时不知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倒也能够猜到些许,知道穆清远是后知后觉,察觉自己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只是... 什么叫做你曾是他? “我的确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这一点我一直想找机会解释的。” 此时既已被拆穿,楚宁月便索性坦然,只不过关于白离山的部分,她仍旧不会告知。 因为这涉及到白离山的底线,和安全。 他既选择隐瞒,自己便没有理由在他失去行动能力之时,替他做出选择。 更何况,他变成如今模样,与自己也有干系。 即便... 今日拒不吐实,难免一战,与穆清远交手。 “你..” 穆清远原本只是猜测,如今见对方亲口承认,身形微微一颤,似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丝毫不亚于方才的神识冲击。 只是楚宁月并不知道,穆清远所知的信息,让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这一项信息,祁如清曾经也对她提过。 便是降临此界之时,会与身躯的原主,进行一场意识之争。 而因为身躯原主,大多只是寻常人,所以无法抵挡外来意识侵袭。 会被当场磨灭。 亦或者,被降临之时,原主便已是身死道消,没了自主意识,如此便被降临者轻易占据。 其原理,本质虽然略有差异,但形貌之上,却等同于阳魂夺舍。 当然,祁如清在讲述之时,考虑到楚宁月的立场,所以加以润化,没有说得这般直接。 而且只说是自己的猜想,让对方听听便罢,莫要太过当真。 然而,却有一种极端,且极为罕见的情况... 便是降临者入此界之时,阴差阳错,使得本身极为虚弱,而恰好被降临之人,天赋异禀。 如此一来,便有可能被原主吞噬。 如今... 穆清远便是将楚宁月,当做了此界原主,只以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在降临之时遇到了差错,如今已被对方吞没了意识。 如此一来,楚宁月当然有部分关于他的记忆,可能也有对自己的记忆,但这记忆可能残缺模糊。 所以才会一直对自己有所保留。 此为心虚。 不过... 既然对方已经阴谋败露,那便没有什么好说,若事实如自己心中所想,那自己便以手中之剑,为他报仇。 而若另有玄机.... 自己便将其拿下,施以秋水镜心诀,看看对方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由分说,长剑上手身形一动,已朝楚宁月攻杀而去。 “....” 楚宁月心知存在误会,但这误会之中,却有自己无法坦言之处。 既然对方想要动手,那自己便给她这个宣泄的机会,只希望宣泄之后,能够冷静下来。 而自己,也的确需要时间,编织谎言... 只是,穆清远修有秋水镜心诀,所以此战自己可以放水,却不能落败。 因为一旦落败,便有可能被对方施展此术,看到心中所想的秘密。 届时白离山的存在,恐怕难以掩盖。 虽然她能够感觉得到,穆清远对于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绝没有恶意... 可是,她无法确定,穆清远心中的那个人,真的是白离山。 所以这一战,虽是无妄之灾,但却只能战... 心念一动,楚宁月遁术再开,对方一剑虽快,但她身为修士,却有制空之权。 此时身形拔地而起,立时凌空百丈,居高临下,俯瞰穆清远。 “哼。” 眼见一剑落空,穆清远没有丝毫意外,此时冷哼一声,身后剑影罗盘再现。 随即十二柄剑影飞逝,尝试以气机锁定空中目标,聚集攻之。 只是穆清远的实力与楚宁月相当,而神识之力却是云泥之别,她又如何能够以气机,锁定楚宁月? 故而十二柄剑影,刚出数十丈,便已失去了目标,此时于空中疾驰,却被楚宁月轻易躲闪。 若不解决对方遁术御空之事,这一战自己便只能落于被动... 只是她不明白,对方既已暴露,合该杀自己灭口才是,如何只守不攻? 兴许是想要借此,消磨自己的体力。 看来,有些东西,终须一用,无法隐瞒。 “下来。” 听闻穆清远两字出口,楚宁月微微一愣,眼下是在对战,而非切磋,自己怎会轻易下来? 若是百丈凌空,自己还能以遁术占据主导权,让穆清远攻得气空力尽,便也能达到让其宣泄的目的。 可若是放弃遁术,下去与对方近身交接,那自己放水的代价,便是轻则负伤,重则受制于人。 楚宁月对于穆清远,没有丝毫轻视,因为她始终觉得,对方的修行体系,既非单纯武道,亦非修士之列。 而当初,自己以开元境实力,与对方一战,两败俱伤,而后自己恢复修为,便再为与其交手。 可后来知晓,当日穆清远亦是有伤在身,只有一成不到的实力。 如今自己修为恢复,而对方也伤势痊愈,这一战,不容小觑。 下一刻... 穆清远手中华光一闪,一块青色罗盘显化而出,楚宁月见状,心下立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抽身便退。 如此举动,倒是让穆清远始料未及,此时停止催动,立即施展轻功追上。 两人一上一下,一空一陆,于花海之中不断追逐,可相对的距离,却始终保持,谁也无法占据优势一步。 “阵法...” 是了,楚宁月身为残阳宫三长老,二师兄方显便是专精阵道的阵修,她虽抵触,但耳濡目染之下... 对于这阵盘阵旗,自然并不陌生。 方才穆清远取出罗盘的那一刻,她便判断出,这多半是什么阵法,而穆清远此时取出,多半是可以限制自己的遁术。 所以,自己不会给她发动的机会,即便无法将其甩开,维持现状也是不错。 更何况... 自己施展遁术,没有丝毫损耗,可是武道轻功消耗的却是施展者的内息。 只要时间一久,穆清远必然处于下风... 而自己的目的,便是让对方有所消耗,借以宣泄心中积累的情绪,所以... 具体是让她动手攻击,还是奋力追逐,本质上没有差别。 但对于自己而言,显然追逐更加安全几分... 只是她哪里知道,穆清远追之不及,有能力却无法施展,即便心性修为不弱,此时也有一丝郁气上涌。 岂会有消磨心力,宣泄情绪之用?分明是气郁更甚,怒火渐烧。 终于... 半个时辰之后,穆清远破例出声,却能听得出,黔驴技穷。 “你若还是个男子,便下来与我一战,休要再逃!” 以穆清远的心性,若非当真束手无策,是绝不会开口说这么多的话,有其还是主动嘲讽。 只可惜... “我不是啊。” 楚宁月心中腹诽,但此时遁术,却没有丝毫停缓。 她知道,穆清远开口嘲讽,怕是已经快要体力不支,再等上片刻,便见分晓。 第2459章 僵持 眼见所思生效,楚宁月打定主意,以拖为主,此刻断不会临时更改。 借助修士遁法,占据制空之权,不断变幻方位,不给穆清远施展罗盘的机会。 一时之间,让这对局无限僵持下去,无论是谁,也无法破局。 而只要时间一到,穆清远体力不支,这一场追逐战便会终止。 只是终止之后,能否一劳永逸,便要看这追逐之间,楚宁月想到的托词,是否足够说服力。 “此中之事,确有误会,且等穆道友冷静下来...” 楚宁月口中念念有词,但此刻无论穆清远作何反应,她都不会停下遁术,给对方施展的机会。 而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所以根本没有打算与对方逢场作戏,亦没有接话。 只是追逐的身形,似乎已因为时间的流逝,显得有些紊乱。 “你...” 终于,穆清远一字出口,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此时抬头望向半空之中的楚宁月,眼神之中的失望,已尽数化为冷然。 到了这种时候,眼前之人竟还想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见穆清远已不再起身追逐,楚宁月遁法一停,悬于百丈之外。 方才她有留意,穆清远奋起直追之时,始终想要靠近百丈范围,而自己领先百丈,便让对方气急败坏。 这说明,其手中的罗盘,影响范围只有百丈,所以自己凌空试探,可立于不败之地。 “穆道友,这是肯听我一言了?” 虽然楚宁月说这话并无恶意,但听上去,如何都像是在嘲讽。 这让本就心中不悦的穆清远,眼神越发冷厉。 此时抬头望向空中之人,沉声开口... “你我之间,如今已无话可言,唯有...” 话音至此,穆清远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这让楚宁月心生警觉,立时施展遁法。 可就在此时,半空之中,却有一道无形壁障蔓延而出,笼罩此间。 “不好..” 这一刻,楚宁月明白自己失策,穆清远既通阵法,亦晓机关。 她消失在原地,多半是与此有关。 恐怕方才看似放弃,实则却是在施展某种手段靠近自己,缩短了百丈空间。 只是楚宁月哪里知道,穆清远手中罗盘的发动距离,一直便不是百丈。 只不过发动距离越长,耗损越大,方才亦是因为心中动怒,所以才会施展。 遁术凌空,此刻见无法突破那无形壁障,楚宁月当机立断,向上而飞。 既然左右空间已被封锁,那自己借助遁法,与对方拉开垂直距离,结果还是一样。 可就在此时,她却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如泰山压顶一般,自上而下。 这感觉... 禁空法阵! 身处禁空阵法之中,楚宁月当然可以凭借自身修为,强行抵挡。 但这样一来,局面便是完全逆转,方才自己以遁法占据主导权,穆清远直追之下只有消耗。 而如今,一旦自己强行抵挡禁空阵法,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有消耗的一方,便会变成自己。 届时若是耗损严重,被迫落地,再与对方交手,自己必定陷入被动境地。 而这一战,本就是无妄之灾,若自己胜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但若由对方胜出... 后果难料。 故而,楚宁月心中已做出决断。 “你终于不逃了。” 眼见楚宁月化光落地,穆清远冷冷开口,与其对视。 周围空气,似乎皆在此刻,一瞬凝结,使得此地的气氛,极速降低至冰点。 楚宁月心知此刻,多说无益,既然对方拒绝言语交流,那便只得以术法相谈。 倏然间,一阵清风拂过,穆清远额前发丝一动,随即身形消失在不见。 “嗡——” 一阵剑鸣之声响起,楚宁月不避不闪,此时手中掐诀。 下一刻,穆清远身形果真出现在其身侧,手中长剑横斩而去,毫不留情。 这一剑,似是斩出两道月华,相互交错,看似轻柔无比,实则至刚至强,似要将眼前之人一分为二。 可这足以劈山裂石的一剑,如今却似斩在万年玄铁之上一般,只带起道道火花,难以寸进。 楚宁月无心伤穆清远,所以并未施展真阳离火罩,让攻守陷入极端。 如今不过是寻常防御术法而已。 但,绝非是两者实力相差悬殊,而是因为穆清远这初发一剑,虽看似玄奇,但意在试探。 眼见一剑无果,但楚宁月却未躲闪,而是选择以术法应接,穆清远立时内息加催。 “砰!” 一声轻响,将眼前之人震退。 只是这内息加催,也只能让楚宁月身形飘飞而出,轻易落地,未有丝毫实质损伤。 更是让其得以拉开距离。 但... 楚宁月这一次并未再以遁法躲闪,因为她已判断出,周围的空间正在不断缩小。 即便自己有心躲避,也不过只是一时功夫。 倒不如... 抬手之间,五道火焰绳索,自指尖蔓延而出,直朝穆清远四肢缠绕而去。 她依稀记得,当初白离山便是以这一招,配合那血色阵法困住了穆清远。 虽然如今没有血色阵法,但自己以自身肉身施展的术法,定然要比白离山娴熟些许,或许... “哼。” 然而穆清远见状,却是冷哼一声,用实际行动,告知了楚宁月,此招无用。 而上一次她之所以会中招,完全是出于毫无防备,且担心自己抵抗,会使对方受损。 周身一阵凌厉剑意蔓延而出,便是由术力凝聚的五道火蛇,如今也被尽数搅碎。 虽然这些火蛇,凝聚的术力不多,但也让楚宁月认知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之人的实力。 这等对手,恐怕容不得自己有所保留,否则莫说是拿下对方,便是全身而退,也成问题。 只是... 此事终究是自己理亏,怎能被对方拆穿,便全力出手,伤她更深? 理智与感性——楚宁月心中的天秤,不断倾斜,却找不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 而穆清远,却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 此时右手凌空一指,一柄倒悬的剑影,便瞬间出现在楚宁月身前。 “嗯?” 这剑影凝实的过程,楚宁月毫无所察,此时见其瞬间临身,自有惊疑。 但刹那之后,她便发现这道剑影并未攻击自己,而是又一层无形光幕,自剑影之中朝四方扩散而来。 下一刻,楚宁月便觉体内功法运转的速度,被降低了三成有余,立时明白这倒悬剑影,乃是一座剑阵。 心念至此,楚宁月当然不会无动于衷,立时施展遁术,脱离剑阵。 可是其方才毕竟慢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 此时刚刚撤出一座剑阵,便又有一道剑影浮现,再度展开光幕。 短短一息之间,已有一十八座剑阵,相继浮现而出,穆清远施展之时,真气凝实,似乎消耗微乎其微。 而就在此时,那禁空阵法,终于不再缩小,却是将两人的活动空间,封锁至方圆十余丈,可以说是极为狭窄。 不过,原本凭借楚宁月的遁法,仍旧能够与之周旋,可如今有了这十八座剑阵,便让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逮。 此时勉强寻得一处净土,既无剑阵影响,亦无困阵阻挡。 可眼下之境,换种角度思考,又何尝不是受制于人? 第2460章 临危 眼下活动空间已被限制为方圆十余丈,而这十余丈中又有数座剑阵,进一步缩小活动空间。 楚宁月能够看出,穆清远施展这些剑阵自身并无多少损耗。 也就是说任由其继续施展下去,此地终将被剑阵完全覆盖,届时自身将陷入被动之中。 虽说自己自诩与穆清远交情尚可,但却知晓如今之事伤她颇深。 而一个人对另一人越是关切,情绪反噬之时,恶果便越是严重。 如今两人只怕凭借一言两语,根本无法化解,所以即便自己束手就擒,也未必能够达到想要的结果。 反而会将主导权尽数交由对方... 虽然直觉告诉自己,穆清远不会害自己性命,但... 如今自己还有重要之事未做,经不起赌这一遭。 心念至此,楚明月眼神微变,心中已然做出了选择。 “你终于打算动手了。” 穆清远似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楚宁月周身气息的变化,此时淡淡开口,眼神之中的失望已然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乃是审视以及凝重。 她当然也知道,方才对方一味退避,并非是实力不及,而是另做他想。 如今见退无可退,已无转圜余地,自是要动真格了。 不过也好,自己出手的目的,正是要逼其真正出手,只有这样一些问题才能得到答案。 还是那一句话,既然言语无法沟通,无法求证,那便只能交由手中之剑,问个究竟。 下一瞬,楚宁月心念一动,穆清远脚下立时有一片烈焰,翻腾而起,化为无数流火丝线朝其缠绕而去。 这一式并非火牢送葬,威力相差许多,但摧破之力却也不俗。 因为她看得出穆清远周身的护身剑气凌厉非常,若是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破除。 唯有以相当的攻击,方能抵消其剑气护体,而后方有可能将其拿下。 然而穆清远并不知晓这一式之内的玄妙,她只知楚宁月与人交手之时的杀招,便是这火牢送葬。 此时见其对自己施展,面色又是冷了几分,但心中却也不敢大意,不敢侥幸。 心中已再无犹豫,穆清远周身护体剑气登时内敛,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缕蓝色气焰,与脚下烈焰正面冲突。 这蓝色气焰蚕食之力极强,丝毫不弱于楚宁月的术法,一时之间竟有分庭抗礼之势,甚至隐约间,将其术法压制一筹。 紧接着,周围的静止的十余座剑阵,此时却有了移动的迹象,纷纷朝着楚宁月合围而去。 剑阵上空,亦有气机封锁,愈发强烈,可想而知一旦完成合围,便是楚宁月有遁术在身,也很难脱逃。 ... 眼下局已成极端,楚宁月虽然不愿,但此刻也别无他法。 心中暗叹一声无奈,一道赤红掌印立时显化而出,使得周围空间温度骤升。 更是因为此间被阵法封锁,温度骤升的程度,要比寻常更快许多。 穆清远凡人之躯,本是无法承受这等高温,然而其已经过灵泉淬体,根基不同以往。 更有周身气焰护体,所以对这温度自有抗性。 只是面对眼前一掌,她却没有把握硬接,毕竟周身蓝焰已用来压制足下烈火,恐怕能够分出的余力,抵挡不住这一掌。 而她此时,亦分辨不出眼前之人心思如何,故而不愿铤而走险,行这毫无意义的玉石俱焚之招。 索性暂时放弃,聚合剑阵——面对这一张袭来,率先选择了抽身退让。 飞身之间,其身后剑影罗盘再现,无数剑气翻飞而出,似要拦截掌印。 花海之中,飘散的花絮,此时皆在剑气之中支离破碎,可这些剑气却难以撼动掌印分毫。 殊不知,楚宁月的一击,重点根本不在掌印之上,这掌印不过是为了逼退对方所施展的假象。 其真正用意,是在对方中断聚合剑阵之时,寻得一瞬空隙,突出剑阵重围,而后...直取敌首! 此时遁法再出,化为一道流光,直朝穆清远疾掠而去,抬手一抓,便朝对方肩头。 手掌未至,气焰已出,与穆清远周身蓝焰相抗,只是一瞬之间,便有一阵镜面破碎之脆响传出。 穆清远周身蓝焰应声而碎,难堪其力,方才抵挡足下烈焰,似以耗存许多,如今难以维系,这便是她这一招的漏洞。 因为这护身蓝焰的本质,并非出自其身,而是外力,因此持续时间一过,便是内息加催,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楚宁月这一抓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以周身全部气机相抗。 眼见对手一抓而来,周身气焰已散,穆清远只得引剑回防,朝对方手掌削去,毫不留情。 楚宁玉自知并非武道中人,肉身之力难抗对方,所以出手之时自然有所防备。 那一剑尚未临身,其手臂之上便有一道无形壁障浮现而出,乃是其护身道韫所化。 “叮..” 一声轻响,便将长剑阻挡在外,而一抓之势,未有丝毫停止。 下一刻,长剑触体,却停留在三寸之外,难以寸进,而这一抓之势,已无可阻挡。 紧接着,楚宁月的一手,也已落在了穆清远肩头,一股强横气机,朝着对方体内打入。 横冲直撞,直朝气海而去,封穴阻脉,只为气机镇压。 “得手了?” 感知到气机打入对方体内,一路畅通无阻,楚宁月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惑,因为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 顺利得...就好像对方刻意放水一般。 可是,对方方才对自己的敌意,溢于言表,她又岂会对自己放水? 心中疑惑之间,却见眼前之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一丝微笑,既有惬意,亦有舒心,好似计策得逞,好似心愿得偿。 分明蓝田美玉,可此时却让人无心欣赏丝毫。 “不好!” 直觉告诉自己,穆清远暗藏玄机,楚宁月下意识便想撤手,岂料本该趁这一瞬失神,挣脱自己的穆清远... 非但没有抽身而退,反而是朝着自己贴靠而来,右手更是直接抓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任由气机灌入。 以她实力,绝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气机,一路直行,乃是朝其海而去,为得便是封住其周身诸穴。 这一路之上,畅通无阻,如今想来,确有蹊跷。 她此刻不退不闪,反而有意引导,似是要促成自己所愿,这实在匪夷所思。 除非她另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而眼下... 便要用上。 心念至此,楚宁月抽身便退,可穆清远却奋起直追,始终与自己贴在一起。 且随着时间流逝,一股莫名的牵引之力,自手臂蔓延而出,好似一根无形绳索,将两人困在一处。 楚宁月所猜不错,她想本想要以近身接触,气机封穴,而后将对方镇压,却不知穆清远所思相似。 只不过后者所图的,并非是封穴阻脉,而是想要找机会,施展秋水镜心诀,一探究竟。 但这功法,若想万无一失的施展,要么受招之人心甘情愿,要么便是其实力远低于自己,又或者失去行动能力。 但偏偏,楚宁月哪一个条件也不满足,所以为了一探究竟,她只能铤而走险,兵行险招。 借助对方一掌击中自己之时,以对方气机为引,将其真元引入自身体内,强行融合。 而后逆行真气,催动秋水镜心诀,强行窥探对方心中之景。 对于穆清远来说,欺骗或是对她个人如何,并不重要,她只想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旁人开口无用,唯有自己探得,方能信服。 为此,即便是付出代价,她也心甘情愿,即便这代价难以承受。 楚宁月,此时虽不知对方要施展秋水静心诀,但却从对方的举动之中判断出了危险。 此时最佳的选择,便是加催术力,强行将对方震飞,分离开来。 但如今,自己的气机在对方牵引之下,已与对方融为一体,倘若强行挣开,自己有残阳神诀护体,自不会有事。 可穆清远.... 非死即伤! 自己想要出手将其镇压,亦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占据主导权,让对方冷静下来,听自己解释,并无意伤她。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自己理亏,又岂会为了遮掩真相,害她性命? 于是一瞬失神之间,已然失去了先机,直觉一股寒流沿自身手臂,朝体内迅速流去。 因为对方已融合了自身一道气机,故而这一股寒流,亦是畅通无阻,直取神关灵台。 而这一刻,楚宁月终于明白,对方这是想要对自己,施展镜心之术。 但... 自己最不怕的,便是神识之争。 第2461章 问心(上) 一笑过后,穆清远双眼微闭,周身气息似有若无,此时已着手施展秋水镜心诀。 楚宁月察觉其用意,此时虽有能力将对方震开,但出于其安危考虑,并未如此选择。 更何况对方既然想要凭借镜心诀,查看自己心中之景,那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楚宁月有这个自信,在神识之道上必定远超穆清远,所以穆清远能够看到的,定是自己想要让她看到的内容。 如此一来,便可让此误会解除,又能保全白离山之秘,一举两得。 心下既定,楚宁月当即心念一动,以神识化身现身神关灵台之内。 心知稍后此处,便会上演一场大戏,而戏剧之中的角色,还需斟酌一番。 可就在此时,一阵神识激荡,贯彻此间,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她未曾想到穆清远来得竟如此之快。 但好在... 然而下一刻,还未及其作出应对,往日坚不可摧的神关,此时竟出现震颤之相。 穆清远虽不通神识之道,但其秘法威力却是不容小觑,似是自己小看了对方。 既已来不及着手布置,那便只能隐去关键,也要隐去白离山的部分,保住这一底线。 随着一声轰鸣,神关防御彻底瓦解,灵台暴露眼前。 穆清远轻车熟路,正如以往施展秋水镜心诀一般,直取对方灵台而去。 但她却从未将此术施加于修士之身,自然不知,当她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自身与对方便双双失去了主导权。 ... 不知过去了多久,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呈现而出的乃是一座萧条的山门。 她自然清楚眼下所见的一切,皆是楚宁月心中之景,乃虚实之间,不可尽信,又不可不信。 两名满脸横肉的清白道袍男子,此刻坐在山门之外的青石阶上,此时一脸慵懒,似是浑浑度日。 没有半分道士的仙风道骨,倒像是一座山匪明哨。 穆清远虽不知此地为何会出现这两人,但此地毕竟是楚宁月心中之景,所闻所见,必与其息息相关。 于是便想入这山门,一探究竟。 可方才走出数步,那两名浑浑噩噩的山门守卫,却是忽然起身,朝着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姑娘还请留步,这前方不可随意通行。” 穆清远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因为她施展秋水镜心诀无数,知晓自身的存在,此中之人无法察觉。 这一声姑娘所称呼的,想来是自己身后之人。 可就在其继续向前之时,那两名山门守卫却是面色一变,挥手之间一道劲风席卷而出,拦下了她的去路,沉声道: “姑娘若真有什么事,当与我二人知会一声,前去通报,而非如此强闯。” 声音入耳,穆清远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姑娘,这两名山门守卫分明在与自己说话。 可是他们如何能够看到自己的存在?如何又能与自己交流? “我...” 穆清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但随即便想到此处是楚宁月的心境,那么这山门也必定与其有关。 于是灵机一动,开口道: “我来此处是为了寻一位故人,方才心急了几分,还请见谅。” 如此言语,如此神态,与往日的穆清远判若两人。 并非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心性大变,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进入楚宁月的心境,便该符合当下角色,不该特立独行。 否则一旦激起其意识反扑,将功败垂成。 “故人?不知姑娘口中的故人姓氏名谁啊?”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之中自有审视之色,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出现在此的女子,两人并无多少好感。 因为算算时间,今日正是师兄下山游历,回返山门之际。 而那位师兄,素来不让人省心,每每下山皆会招惹一些麻烦,更有一些红尘债。 想来眼前的女子,多半便是...其中之一吧。 而穆清远此时,则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便是三字: “楚宁月。” 是了,在她看来此地是楚宁月的心境所化,这山门必与其有关,所以提出她原本的名字,对方不会不知。 正可成为,眼下自己的敲门砖。 “楚...宁月?” 熟料,两名山门守卫面面相觑,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其中年长一人思忖过后,微微摇了摇头道: “我于山门当事十余载,从未听过山门之中,有哪位同门名唤楚宁月,姑娘怕不是弄错了。” “这...” 一字出口,穆清远心中略有不解,此地既是楚宁月心境所化,那便不可能与她毫无关系,这两人如何会不认得? 不过这两个人能够与自己交谈,本就是玄奇之事,也许这两人乃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并不是此方之人。 所以他们的言语也作不得.... “嗡——”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剑鸣之声,穆清远回身望去,却见一名眉清目秀的青衫男子,正御使一柄飞剑。 肩头则背着一名红衣少女,这少女如今虽灰头土脸,但衣着点缀,以及发饰复杂程度,皆暗示此女非富即贵。 当是落难至此。 下一刻,青衫男子御剑而落,背着红衣少女,朝山门而来,只是看了穆清远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望向山门两名守卫之处。 “师兄?” 穆清远原本以为,这两名山门守卫会像拦阻自己一般,拦阻这青衫男子。 却不想年纪足以做这男子叔伯之人,此刻竟是恭敬有礼,喊出一声师兄。 而青衫男子,则是面色凝重,此时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此女受伤不清,我这便要带她去见师父,你们二人守在此处,若遇到什么可疑人等,不可应战,速速回防。” 听到眼前之人如此说,两名山门守卫再度对望一眼,但一想到这位师兄的秉性,便知道他此次下山,定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端。 不过这位师兄修为有限,更是初出茅庐,所以能够惹到的存在,实力大多一般。 虽然他每次回来皆是如此神色凝重,但大半的祸端,自己两人都可随手打发。 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穆清远望着这陌生的两人,一时沉默不语,本以为这只是两个路人而已,但却未曾想到... 那被青衫男子背在身后,本是昏迷不醒的红衣少女,如今在经过自己之时,竟是忽然睁开双眼,与自己对视。 只是一眼,便让自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但自己却想不起这人是谁。 可,对方投来的目光,明显不像是在看陌生之人,她也许也认得自己。 但只是刹那对视,红衣少女便被青衫男子背着进入山门,消失在视野之中。 而那两名山门守卫,似是听到了他们师兄的叮嘱,此时望向自己,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古怪。 他们虽然知道,师兄口中的麻烦,应该不是眼前女子,否则不会相见无话。 但说到可疑之人,今日所见,却只有眼前之人一个。 所以今日,断不会轻易放她入内... 而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 第2462章 启灵 “此处..当真没有楚宁月此人么?” 穆清远轻声开口的同时,低头打量自身,却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体,与以往施展秋水镜心诀时不同。 往日施展,自己并无实体,乃虚无缥缈之存在,因此可以一念畅通无阻。 可是自己刚刚已然试过,于此境之中,无法一念而行,因为自己已有实体。 不过,这实体看上去,只是一名样貌平平的邻家姐妹,故而不会引起什么额外关注。 “姑娘或许可以下山,至平顶村询问一二,或许会有线索。” 山门守卫中,较为年长的一人,此时沉声开口,并没有出手赶人。 这全然是因为,如今宗门落败,一日不如一日,所以他们不得不广结善缘。 否则以丹青天下的铁律——世俗凡人如蝼蚁,他们岂会对一个凡人,如此客气。 若是换做其他宗门,此刻怕是早已挥手赶人,甚至觉得穆清远十分可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也只能如此了。” 轻声开口的同时,穆清远转身沿着石阶下山,看上去没有一丝留恋。 因为她很清楚,以常规手段,自己今日无法进入山门。 而眼下自己的状况,与以往不同,也需先行确认,这具身体能够发挥出几成战力。 至于山门... 正门不得入,那便自山岩而上,倒要看看这破败山门,布防如何精细。 两名山门守卫,目送穆清远离去,对于此女并无太多在意。因为两人先前已经探查过,此女并非修士,只是普通凡人。 而之所以能够找来此处,登上此山,多半是因为其有几分武道内息。 不过这武道,却非修行武道,而是世俗武者之道,因此无论此女实力如何,解决她也只是一念而已。 ... 下山之路虽平平无奇,但这青石阶却足有万阶,穆清远一路而下,从未回头,因为她知晓此处山门,多半与楚宁月有关。 而楚宁月是修士,此处之人,则多半也是如此,那便有神识加身。 兴许那两名山门守卫,如今正以神识窥探自己,自己现在还不能做出反常举动,至少也要彻底走下此山。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穆清远终于离开此山,回身望去,只见山中烟雾缭绕,寻常人多半难以寻到山门。 而那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并无惊奇之意,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自己能够找到山门,合情合理。 故而这具身体,定然不是普通凡人。 穆清远寻到一处小溪,以溪水看清自己如今样貌,着实平平无奇,且一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 但兴许正是因为这风尘仆仆,所以看上去更像是来找人投奔,那两人方才信了自己。 确定自己已走出足够远,穆清远尝试催动功法,提升感知。 但可惜,催动之下,虽觉丹田有一阵暖流朝着四肢百骸而去,但这实力,的确微乎其微。 初武之境。 感知到自身实力不足,而这山间烟雾缭绕,自己沿着大路向下而行,都需要半个时辰... 倘若不凭借青石阶,而是从山壁攀爬而上... 莫说自己如今的实力是否能够办到,便是能够,也至少要花上半日功夫。 这... 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头,穆清远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自己会变成如今模样。 若是无法催动功法,那么自己连撤招离开的能力都没有,眼下算是陷入了此地,难以离去。 不过... 此处既然是楚宁月的心境,而自己施术反常,又与对方有关,那么此刻陷入困境,也多半是对方的手笔。 于是化繁为简,沉声开口道: “你若想以此法困住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了,在她看来,此地一切皆是楚宁月的手段,后者此刻定然在某处观察自己,所以能够听到自己的言语。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一丝猜想,所以她期望对方有所回应,印证心中所思。 然而... 自言自语,毫无结果。 对方并无回应,当然可能是刻意而为,但眼下自己却少了一条破局之道。 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进入山门,一探究竟。 “平顶村...” 穆清远想到了方才那山门守卫口中的所在,眼下自己并无办法上山,与其苦等回应,倒不如主动行事。 于是,其又沿着溪水,回到山脚,只是还未及寻路,便听到了一阵喧嚣。 随着声音而去,未过多久,其便出现在了一处村落之外。 而这同样平平无奇的村落之中,如今却是锣鼓齐鸣,似有什么喜事发生。 穆清远天生喜静,对于此种场面,毫无兴趣,但眼下她为求破局之法,也只得前往查看,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可才刚刚走入村落没有几步,便有一名身穿麻衣的中年大妈迎了上来。 似是丝毫没有在意她这张生面孔,似是早已习惯了一般,招呼道: “女娃,看你这模样,也是不远千里来参加这启灵大会的?” “嗯。” 见此人主动搭讪自己,穆清远面上未动声色,虽然她根本不知对方口中的启灵大会是什么,但却装作知晓。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留意自己,亦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可来得正是时候,这启灵大会刚刚开始,村中精壮正打算参加试炼呢。” 说罢,中年女子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钩锁,而后一脸谄媚地开口道: “看女娃你这两手空空,怕是第一次来参加启灵大会吧,想要通过试炼,没有这工具相帮可是不行。 看在你是外来人的份上,大娘给你打个对折,只要....” 说到这里,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穆清远,见其一身衣裳的材质虽然不俗,但却已经破破烂烂,而且灰头土脸。 兴许是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变数,即便是原本是肥羊,如今也不再是肥羊。 于是斟酌过后,提出了一个对方应该能够承担的价格。 “只要一两银子。” 听到这句话,穆清远立时豁然开朗,原来对方迎上自己,是为了推销。 不过眼下自己不想引人耳目,亦不想过多纠缠,于是便朝怀中抹去。 同时期望着,自己身上,真的能有这一两银子。 好在... 如今的自己,似乎很是富裕,这一两银子随手便掏出,递给了眼前女子。 倒是让她一阵肉疼,多半是在后悔要价太低。 不过见穆清远如此迅速便拿出了一两银子,中年女子心中已重新将她当做了肥羊。 即便无法再宰上一刀,也需交好。 于是,看穆清远的眼神中,多了数分光彩,主动出声道: “来来来,村中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就说是大娘的远房亲戚,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通过试炼的可能比较大。” 说罢,中年女子便抬手去拉穆清远,而穆清远素来不喜触碰旁人,也不喜旁人触碰自己。 但如今听到了“上山”二字,还是压制住了本能反应,任由对方拉着自己,朝人群而去。 接下来,便见这中年女子,与领头之人耳语几声,而后寒暄几句,便将自己塞入了队列之中。 而这队列内,足有十七人,但只有七人穿着风格与这山村一致,其他十人包括自己... 怕都是这所谓的远房亲戚。 而他们,见怪不怪。 但穆清远却有留意,这些人手中,并非人人皆带钩锁,尤其是其中几名衣着华丽者,更是两手空空。 “吉时到,启!” 未过多久,十七人的队列便再扩充三人,而村中长者,此时高呼一声,道路两侧立时有鞭炮齐鸣。 在一众村民,丝毫不排外的欢送之下,一行人朝着村内深处而去... 却不知,在这些村民眼中,这些人皆是肥羊。 第2463章 插曲 一行二十余人一路向北而行,除开参加试炼的二十人外,仍有数名村中引路之人。 前三后二,将这二十人夹在中央。 二十人中,有人意气风发,亦有人垂头丧气,更有人面色凝重,心思各异,却无一例外,皆是一路无话。 穆清远之所以没有离开,便是因为先前听到他们要“上山”,而此地一路向北,唯一的高山便只有先前的山门所在。 所以便想要看看,这些人是否有途径,能够瞒天过海,进入山门之内。 只是眼下她初次到此,人生地不熟,缺少信息情报,实在有些麻烦。 而她又因天生喜静的缘故,几乎从不与人搭讪,在这方面的能力着实牵强。 加之周围之人,皆是沉默不语,一路无话,她便更加不能主动开口,引来注意。 “妹砸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就在此时,穆清远身旁传来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 其转头望去,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人分明村姑打扮,却是一脸横肉,身材肥硕,样貌凶狠,与那两名山门守卫是同一路数。 一时之间,竟也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于是沉默点头。 而那开口之人,见穆清远沉默,只以为是对方怕生,于是嘿嘿一笑,大声开口道: “咱们姐妹也是第一次来,相逢即是有缘,不如结伴而行如何?” 此人无论声音样貌,看上去皆不是女子,但用词以及穿着,却又... 穆清远闻言,打量了说话之人一番,虽心中告知自己,不可以貌取人,但还是有些忍不住.... 说话之人身后,还有两名女子,朝此投来目光,显然是同一路人。 而这两名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样貌极为相似,应是一对亲姐妹。 年少之人,如今正对穆清远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年长之人,则微微颔首。 还未及穆清远有所反应,队列便已停止了行进,那队伍最前的三名引路人中,为首的一人,此时沉声开口: “望诸位通过试炼,武运昌隆,前方便是试炼之地,我等便不便陪同了。” 说罢,三人便朝队末而去,会和另外两人,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此处。 从头到尾,竟是没有一个人出声质疑,也没有人开口拦阻。 仿佛一切,皆顺理成章。 然而五人刚走,方才一路无话,沉默不语的二十人,如今却像是忍耐了许久一般,爆发出一阵喧哗。 穆清远如今的身体,虽然实力不济,但耳力尚在几分,也能听得清他们的谈话。 勉强算是明白了,为何他们方才一路无话。 并不是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而是报名参加试炼之前,被叮嘱过前往试炼地的途中,不能出声。 但。 刚才那人为何... “怎么样妹砸,要不要同行啊?” 方才开口之人,如今重新捡回了话题,此时望着穆清远,目光灼灼。 只是这人说话之时,口音极重,又其貌不扬。 虽然穆清远知晓,不该以貌取人,但实际上多年之前,她乃是“外貌协会”之人。 如今虽然心境不复当年,可还是不太愿意,与这种看起来古怪的人同行。 “人家姑娘不好意思拒绝,你怎的还继续追问?当真是没有半点方寸。”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稚嫩。 穆清远循声望去,映入眼帘者,乃是一名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一身江湖劲装打扮。 然而即便说话之人,将声音容貌,皆做足了伪装。 可穆清远深谙此道,所以她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名女子,女扮男装。 “哪来的小子,好生聒噪!” 村姑打扮的“女子”闻言,似是极为不悦,她之所以那般想要拉穆清远入伙... 全然是因为,入村之时看到了穆清远,随手拿出一两银子的模样。 所以在心中为其打上了一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标签。 与这种人同行,只需付出些许花言巧语,危险时便可以让其殿后,更不必担心被其落井下石,背后出手。 话音刚落,这村姑打扮的“女子”竟是直接纵身一跃,一掌朝着劲装少年攻去,不由分说。 立时引起了周围之人的注意。 不过,却无一人出手拦阻。 那些曾经参加过试炼的老手,只希望保存体力,不会在无关紧要之事上耽搁。 而那些初次参加试炼的新手,则是觉得眼下这二十人,乃是试炼之中的竞争对手,少一个便是一个。 更何况,能够借此机会,摸清楚其他人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穆清远同样没有出手,虽然这少年开口,算是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因为她发觉那双胞胎姐妹,明明是与村姑装扮的女子同路,但此时却没有丝毫出手相帮的打算,反而退了半步。 这说明,她们口中的结伴同行,根本没有丝毫说服力,一旦遭遇威胁,便会各奔东西。 反倒是那少年,眼见对方一掌袭来,站在原地不避不闪,一幅胸有成竹。 “嗖...” 就在村姑打扮的女子,临近少年周身三丈之际,一柄犹如毒舌吐信一般的快剑,骤然加入战场。 快剑现身同时,便带起一道金芒,刹那之间便已穿村姑装扮的女子之身而过... “嗤——” 下一刻,快剑入鞘,村姑装扮的女子面色微变,只觉喉间一冷,眼中的画面,已然定格。 “这...” “好快的剑!” 围观之人,虽然大多面上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是一阵腹诽。 更有心态不佳者,如今惊呼出声。 他们没有想到,试炼还未开始,竟然已经出现了伤亡,这与那些村民口中所说,截然不同。 “此人招摇撞骗,但罪不至死,你做得有些过了。” 望着倒下的村姑女子,少年轻咳一声,而后望向那柄快剑的主人,淡淡开口。 “是,公子。” 一声公子入耳,围观之人立时心中明了,原来这一行二十人...嗯,如今已剩下十九人。 这十九人人,已有许多人早已相识,关系错综复杂。 稍后试炼之时,免不得要注意这些,以免被人群起而攻之。 穆清远沉默不语,但她却有留意到,那快剑主人出手之时,人群之中,有三个人有所动容。 与其他人的反应,明显不同。 这三个人,或许与少年是一路人,又或者与其有所关联。 不过,这些事穆清远虽然收在眼底,却不会贸然干涉。 清秀少年话音落定,此时似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足尖轻点地面,与那快剑主人一同飞离了此处。 而其他试炼者,眼见有人先行离去,稍作迟疑过后,也纷纷跟上。 不多时,此地便只剩下两个人。 一人自然是穆清远... 另一人,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却给人一众阴沉之感。 此时面色冷漠,死死盯着她,说出一句.. “想不到,你还真是命大。” 第2464章 佯装 穆清远打量眼前之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此地是楚宁月的心境所化,自己进入此地,本该无形无相,如今却有了实体,本就奇怪。 如今更是有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有着明显敌意之人,而且言下之意是曾经相识。 可是,自己进入此地,即便拥有实体,这实体也应当是凭空显化而出,不会有前因后果。 所以... 这个人,多半与楚宁月的意识有关。 “是你?” 穆清远淡淡开口,吐出两字,她口中的你,自然是楚宁月。 因为除了后者,她想不到此地会有谁,天生对自己存在敌意。 毕竟是自己施展秋水镜心诀,强行突入了对方的心境空间。 “不错,是我,看来你还没有忘记...” 阴森怪人说话之间,怪笑一声,如此作态,实在与楚宁月没有半点相似。 不过穆清远如今,知晓自己在对方的心境空间之内,所以并不排除,这是楚宁月心中的另一面。 但下一刻,怪人再度开口,便让她微微一愣... “没有忘记你那些朋友,是如何在我手中哀嚎不断。” 如果眼前之人是楚宁月的意识化身,她根本没有理由和必要,编织这些多余的信息。 但若不是楚宁月的意识化身,那为何他会对一个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人,产生敌意? “朋友?” 穆清远想要出言试探,但很可惜眼前的阴森怪人并不配合,开口之间,一幅谜语人的姿态... “呵呵,看来在你眼中,那些人算不上是朋友,枉费他们死命拖住强敌,还期望着你能搬来救兵。” 对方口中所言,穆清远没有半点印象,她进入此地,全然是因为秋水镜心诀之故,并非是夺舍。 而且此地,乃是楚宁月心境,照理说一切人事物对于自己而言,皆是幻象,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才是。 “多说无益。” 穆清远如今还无法判断,眼前之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她既不愿暴露自己没有记忆的事实,亦不愿顺其自然。 所以便冷漠处之,倒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 熟料对方闻言,怪笑一声,身形一动便已是朝着穆清远扑杀而来。 “既如此,我便送你去和他们团聚。” 眼见对方攻来,穆清远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此人实力大约相当于风鸣院普通弟子,至多七八品。 若是放在平常,自然不足为奇,可是如今自己... 不过初武之境。 若是依照风鸣院所在世界计算,内息还未入品,想要正面抗衡七品对手,唯有死路一条。 但她却想要知道,眼下此境之中的人事物,是否能对自己这个不该存在之人产生影响。 故而其身形疾退的同时,指尖迅速流转,似在刻画什么。 是了,她如今的实力根基的确低微,而且没有关于此境的任何记忆。 但相同的,她却拥有进入此境之前的全部记忆,自然也不会遗忘所学。 也就是说,她如今虽然内息平平,但所学的手段仍在,此刻最佳的选择,便是阵法。 七八品的武者,面对一阶凡阵之时,便会大受影响,难以破除。 而一阶凡阵,布置起来根本无需布阵者任何根基,只需阵道造诣足够便可。 “嗯?” 可下一刻,穆清远的面色便是一沉,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凌空刻画而出的阵纹,无法凝阵。 这与自己试过无数次的状况,大为不同。 殊不知,她所习的阵道,是天启五院所在的世界,而那一界并无灵气,天地法则自然与丹青天下不同。 丹青天下,灵气充裕,天地之中附有五行,与天启五院所在法则并不相同。 所以她所习的阵道,在此界只能提供学术理论,却不能实战。 充其量,便是修习了此界阵道之后,更容易上手。 但... 想要于此界布置阵法,必须只能是修士,亦或者能够依赖一些特殊手段,调用天地灵气。 仅凭这般凌空刻画,阵师符师便不会这般稀少。 “砰...” 心中失策,已失先机,实力根基的差距,此时显露无疑。 随着一声闷响,穆清远身形倒飞而出,被眼前怪人一掌击飞,此时只觉气血一阵翻涌。 不过比起伤势,她更在意的,乃是自己竟然真的会被此界的人事物影响。 那么... 如果自己身死于此界... 心念至此,穆清远眉头微皱,而此时身形则不受控制地,撞向一旁的大树。 随着一阵骨骼脆响,穆清远眉头微皱,却未闷哼出声,只是如今本就实力不济,又受了伤... 怕是有些棘手了。 “诶,恃强凌弱可是不好。” 就在此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自上方传来,使得穆清远目光转移。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树冠之上一跃而下,一声劲装如旧。 竟是最先离开此地,亦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的,那名女扮男装的清秀少年。 她竟一直躲在树冠之上,而自己毫无所察,这具身体当真是.... “你要多管闲事?” 阴森怪人眼见这少年现身,前冲的身形微微一顿。 因为方才那村姑大半的女子,是如何身死的,他还历历在目。 知道这劲装少年,身后有高手暗中保护,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此刻只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本公子在树上睡得正香,你却打搅于我,这怎能说是闲事呢?” 说话之间,劲装少年自腰间一抹,一把铁扇上手,显然是她的兵器。 只是江湖之人大多佩刀佩剑,以铁扇为武器,却没有平素里把玩折扇,而是揣在腰间的,倒是少见。 “打搅你的人,分明是她。” 阴森怪人,此刻没有贸然出手,而是提防着身后,因为他对于先前快剑的主人,有些忌惮。 虽说他能够感觉到,那人的根基与自己相当,可是其身法却太过迅速。 如果是正面一对一交手,自己有信心在付出一些代价的情况下,斩杀对方。 可是若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被其出手偷袭,那....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你若不出打人,这位姑娘如何会撞向那棵树?” 少年说话之间,持扇的一手端在身前,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可是另一只看似气度非凡,背在身后不屑出手的手,却是在对穆清远比着手势,示意她离开。 穆清远见状,知晓此时的少年,怕是没有底气,不用多想便也猜到... 可能是那暗中保护的高手,并不在此处。 而这少年,内息虽然入品,但也只是比如今的自己稍强些许,绝不是眼前阴森怪人的对手。 若被看出端倪,只怕便不是自己一人受创,还要连累旁人。 虽说她心底里,并不在意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但对方两次出手,皆是与自己有关。 总归是... 所以,自己如今不能走,亦不能动,因为一旦急着离开,便会让这阴森怪人怀疑。 如此一来,自己两人谁也走不了。 “你想如何?” 阴森怪人此时,便像是一只狡猾的野兽,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既舍不得离去,又担心有诈。 “卦师曾为本公子仆算,此次南下会有大机缘加身,却需一路行善,惩奸除恶过百,方能应下机缘。 眼下试炼在即,机缘在前,可是这名额还差两个,不知阁下是否愿意成为我这第九十九个?” 少年虽然初出茅庐,江湖经验不足,但此刻也知道,自己需得主动,方能吓退对方。 于是话音刚落,便纵身一跃,主动朝着眼前怪人攻去。 如此举动,果真让这阴森怪人,心下一惊。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但此刻已经确定,此地必有埋伏。 否则一个刚入品的小子,怎敢主动对自己动手?! 于是此刻毫不犹豫,转身便逃,只留下一句... “我素来不喜成人之美,这个梁子已然结下,后会有期!” 而下一刻,劲装少年落地,手中铁扇轻摇,一幅风轻云淡。 三息过后,方才吐出一句... “你们退下吧。” 第2465章 相助 然而,这里哪里有什么伏兵? 少年此举,不过是装腔作势,只怕那人去而复返,或者没有真的离开罢了。 以她的江湖阅历,本不该有这样的经验,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层,完全是因为之前吃过相同的亏。 若不是那卦师出手相救,只怕... 又过三息,少年彻底确定那阴森怪人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如今样貌平平的穆清远,摆了摆手道: “姑娘放心,已经没事了。” “多谢。” 穆清远并未拆穿对方的伪装,因为对方这一手女扮男装,不但改换了声音,亦是换了容貌。 只不过是走路之时的步法,以及内息运转的方式,暴露了其是女子的事实。 若非自己精通此道,怕也无法看出,所以... 若是此时拆穿对方,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并非穆清远乐见。 “方才那人说,姑娘的朋友遭人威胁,是否需要我好人做到底?” 清秀少年开口之时,眼中放出光华,这让穆清远微微一愣。 心中不禁暗想,莫不是对方刚才并非信口胡诌,而是真有那百善之事? 如今他又帮了自己一次,那么就是九十九等一,正差这一幢。 只是... “我并不认识方才那人,也无朋友在他手上。” 穆清远没有相关记忆,亦不会信口胡诌,面对这热心的少年,她并无恶感,自也不会欺骗对方。 “这样啊...” 少年闻言,似是有些失望,但转念之间,便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危险,尴尬一笑,而后开口。 只是这说话的方式,大有照搬话本之意,颇为生硬。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树的柳,品茗的茗。” “原来是柳兄。” 对于眼前之人,穆清远并无恶感,但也不想过多交流,于是便随口轻应一声。 熟料便是这一声轻应,让柳茗对其产生了兴趣... 只因这称谓,很对其心意。 其本以为,对方会称呼自己柳公子,然后一番寒暄客套,矫揉造作。 却不想,对方称呼自己为“柳兄”,这便多了几分江湖气。 于是,望着眼前样貌平平,根基松散的女子,柳茗心中,升起了一丝结交之意。 不过她可不是楚宁月,不会不记得如今自己的身份,乃是一名男子,所以并不会僭越。 思忖过后,还是决定先从对方的名字问起,不过若“问对方芳名”,这感觉未免有些奇怪,于是便也换了一种风格: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好在穆清远在对方报上姓名之际,自己便想好了下一步,此时对方问出,她自是答得自然无比。 “叶清。” 听到对方姓叶,而自己姓柳,柳茗心中只觉十分巧合,换言之便是十分投缘,心中对于穆清远的好感,又提升了些许。 “叶姑娘,眼下那人应该已经走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我打算去这试炼一探究竟。” 穆清远也记得,自己如今不是穆清远,而是此境之中,一个平庸至极的普通女子,所以她会收敛几分心性,不再吝啬言语。 否则以如今这副身体,仍旧寡言少语,性情凉薄,只怕不利于行走此间。 却不想,眼前的柳茗这一问,完全是自言自语,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回答。 因为她问完这一句话后,便接着开口道: “实不相瞒,其实这里没有什么暗藏的高手,我方才不过是吓吓那人。 既然是参加试炼,那自然要靠我自己的本事,若是一直被人护着,如何破而后立?” “所以...?” 穆清远此时虽不急着参加那所谓的试炼,但也不太想继续与眼前之人纠缠。 不过想到对方方才出手,也是为了相助自己,就这样离开未免有些不太礼貌,所以便也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所以,我想乔庄打扮一番,改头换面,然后再去参加试炼。 反正通过试炼的名额没有限制,试炼本身也足足持续三日,不急一时。” 穆清远没有说话,她此时只是好奇,对方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 同时心中暗道,此女终究是涉世未深,太过容易相信旁人。 但下一刻,穆清远便见此女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期望,此时双眼放光。 若不是她对此女印象不错,怕是此刻已经心生警惕。 “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为何,自己在柳茗的注视下,竟是忍不住主动出声,问出这一句话。 不得不说,她这眼神,的确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而听到这句话,柳茗立时会心一笑,自腰间取出了一张纸条。 “想要乔庄打扮,骗过那些高手,普通的易容术恐怕不行,所以还需要这些材料。 这些东西,我已做过了简化,只需在方才的村子内便可买到。 只是我如今失踪,那些人定然会出来寻我,村子内恐怕已经被设下了眼线。 若我此刻回去,定会被抓个正着,到时这试炼就十分无趣了。 所以我想请叶姑娘替我回村子一遭,买来这些材料。” 说话之间,柳茗手舞足蹈,虽作态极力保持男子,但在穆清远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更会误了叶姑娘参加试炼,若...” “可以。” 柳茗还在担心,对方若不答应自己,自己该如何是好,又要如何说服对方。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的答应得如此爽快,立时好感又是增了不少。 却不知,在穆清远看来,方才对方出手助了自己,那自己如今也相助她一次。 此次过后,便算是扯平,到时便可直接离开,不必心中挂怀,觉得不好意思。 “这...” 柳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谢,此时支支吾吾,可穆清远却没给她继续言语的机会。 应下此事之后,见对方没有其他交代,转身便走。 在柳茗愣神的目光之中,离开了此地。 .... 不多时,穆清远自村落之中,采买了纸条之上所需的材料。 对于这些材料,她并不陌生,其中几味材料空缺,她亦是找到了替代品。 而值得一提的,便是那些村民的态度,看到自己去而复返,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他们竟没有丝毫意外。 通过他们的谈话,穆清远这才明白,每隔三年此地都会举行一次试炼,而能够通过试炼的人寥寥无几。 试炼本身,存在一定的危险,所以每次参加试炼之人,都有见过试炼的残酷之后,放弃试炼,逃离之人。 这些人对于他们来说,便是肥羊金主,非但不会怠慢,更是会座上宾相待。 因为试炼一旦开启,此山之中便会被仙师设下结界,试炼结束之前,试炼者无法离开。 所以这些落选,或是临阵脱逃的试炼者,一切吃穿用度,都必须在此村落之中,这价格自是任由他们操纵。 而因为这里距离试炼之地很近的缘故,试炼者有所忌惮,也不敢对村民出手。 只得答应下来。 ... 买齐材料,穆清远便打算原路返回,可是刚走出没有多远,便捕捉到了一道强劲犹如实质的目光,朝着自己射来。 回身之间,眉头微皱,一名身穿黄衣,头戴斗笠的剑客,此时已出现在自己身后,无声无息。 而这个人,穆清远并不陌生,这正是先前出手,一剑封喉的快剑之主。 “你买这些做什么?” 此人说话之时,声音压得极低,但却不像是刻意如此,更像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他如此一问,穆清远当即便猜到,他是在怀疑自己在替柳茗办事。 不过自己既已答应了她,便不会食言。 即便眼前之人,给自己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而这个人,问的是自己买这些东西做什么,而不是询问自己是否见到柳茗,这说明他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 而此人又是暗中保护柳茗之人,说不准知晓柳茗身负易容之术,也知道这些材料是做什么的。 于是... 开门见山。 “易容。” 第2466章 审踱 “嗯?” 黄衣剑客轻疑一声,周身肃杀之气,立时宣泄而出。 穆清远虽于心境之上,不受此影响,但碍于这身体的缘故,还是朝后退了半步。 她既选择开门见山,自然是想好了说辞,不会无的放矢。 “先前那人还有同党,我担心他们报复,所以打算乔庄一番。” 这个理由,黄衣剑客似是可以接受,此时微微点头,周身的肃杀之气有所收敛。 但下一刻,其目光如炬,开口之间,吐出一句... “你可以开始乔庄了。” 不得不说,这黄衣剑客足够谨慎,若是此刻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暴露。 但穆清远既说得出开门见山的言语,自然是有解决的后手。 对于易容之道,她的造诣远比柳茗要高。 而最为关键的是,她身份特殊,于此界而言,乃是特殊的存在,这一点与白离山一样。 所以... 穆清远右手慢挥之间,一阵耀眼华光笼罩竹篮,引得黄衣剑客长剑出鞘半分。 但下一刻,一张人皮面具,便已是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突兀非常。 施展易容术的过程,原本十分漫长,便是材料的处理,至少也要花费一炷香的功夫。 绝不会当场完成。 可是,穆清远却在刹那之间,完成了材料的融合,这并不是她天赋异禀,或是施展了什么术法。 而是与她的身份有关。 与她身份相同之人,每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但很可惜,如今此界之中,她除了楚宁月之外,便再未见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与其身份相同之人。 “将这面具戴上,便可改换容貌。” 说话间,穆清远将手中面具,递给眼前黄衣剑客,但对方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吐出两字。 “戴上。” 虽然黄衣剑客,的确见过自家小姐施展易容之术,但却绝没有如此迅速。 若这人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便说明其易容术的造诣远在小姐之上。 或许她的话可以相信。 只是,这面具究竟是她随手制出的废物,还是当真可用,还需一试。 而丰富的江湖经验告诉自己,此等未知之物,不可贸然触碰,否则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 “我戴这面具,便是为了改换容貌,不叫旁人知晓,若是戴给你看,岂不...” 穆清远话还未说完,黄衣剑客便已出剑七分,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要么照做,要么毙命当场。 穆清远苦笑一声,将这面具戴了上去,其身形体态未改,容貌却已变成了一名长发青年。 如此易容之术,的确玄妙。 而那黄衣剑客,也是微微一惊,而后接受了眼前事实,却是伸手道: “将其余材料交给我。” 谨慎,不得不说,这人太过谨慎。 若不是如今实力不足,穆清远早已动手... 他先是让自己用材料制作了一张面具,而后再收取自己所有的材料,如此自己身上便只剩下这一张面具。 两幅面孔,他皆都见过,便不怕自己将面具给柳茗。 穆清远无奈之下,只得照做。 “你可以走了。” 而后,在对方目送之下,离开了此处。 走出百丈之后,穆清远方才自怀中,取出一物.. 赫然又是一张面具。 她素来不喜欢解释什么,更是一眼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方才之所以要费力开口,尝试拒绝戴上面具... 便是在拖延时间,转移注意。 而方才制作面具之时的华光,其实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她融合材料根本不需要什么动作。 说话之间,她便利用材料赶制了一张面具,可以说是料敌机先。 但... 为了稳妥起见,自己这张面具怕是要一直戴着,否则便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不过,这样也好... ... 不多时,穆清远重回林中,当时与柳茗分开之处,但却未见柳茗踪迹。 不够想想也知道,对方为了不被那些人发现,定然不会站在明处,此刻多半都是躲在树冠之上了。 于是抬头之间,朝着当时其藏身的那颗大树望去,果真看到了一道人影。 “柳茗。” 穆清远叫出声来,让树冠之上的少年微微一愣,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 只是其虽然刻意压低声音,此时还是弄出些许声响,早已暴露了自身存在。 “你要的东西出了些许岔子,不过还有其他方法。” 听到这句话,柳茗不禁有些疑惑,此时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索性也不再隐藏,纵身跃下树冠。 望着眼前陌生男子,面色凝重,不久之后,开口问出一句... “阁下是何人?” “嗯?” 被其如此一问,倒是让穆清远有些疑惑,但随即她便想到,自己如今还戴着面具。 不过,自己制造的面具,只能改变脸部容貌,身形、声音、作态,以及穿着,皆需自行更改。 而如今,自己并未更改。 如何对方便不认得自己? “是我。” 说话间,穆清远摘下面具,露出此间那一副平平无奇的样貌,立时让柳茗眼前一亮。 “叶姑娘!你也会易容之法?” 柳茗惊喜之间,联想到对方平平无奇的容貌,此时不禁怀疑,自己先前看到的并非对方原本的模样。 毕竟眼前的叶姑娘,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平庸之辈。 “方才我采买之后,打算离开之时,遇上了先前的黄衣剑客,而后...” 穆清远没有就易容术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向柳茗解释为何自己如今两手空空。 柳茗闻言,自是有些无奈,但一想到眼前之人也会易容之术,便觉越发投缘。 于是,对于材料落空,便也没有那般在意了。 “所以,我暗中留下了这一张面具。” 解释过后,穆清远取出当时预留的那一张面具,递给了柳茗。 虽说自己想要避免麻烦,最好的选择是将那张面具自己留下,但她既然答应了对方,便不会食言。 “这...叶姑娘是如何做到,那般短的时间内完成炼制的?” 看向手中的面具,柳茗面上不加掩饰地出现惊喜之色,因为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在莫叔眼皮下,完成面具。 此时她所在意的,已不是面具本身,而是眼前的“宝藏”。 穆清远没有开口,因为这涉及到她身份的秘密,而且即便她说了,对方也无法理解。 更何况,当时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想的便是还了人情,此后不复相见。 此时自然不会给对方解释清楚。 不过,她却注意到柳茗特殊的用词... “炼制。” 这显然,不该是用在易容面具之上。 也许...此界的易容术,与自己所习也有所不同,那么眼前之人是否可用此物,便成了问题。 “你且试试,此物是否可用。” “好。” 见对方避而不答,柳茗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此时轻应一声,便转身朝着那颗大树而去,不是她不够相信穆清远,而是在她看来... 自己还没有暴露,自己仍是那柳茗柳公子,若是当面易容,定会让对方吃惊。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找一处隔断。 更何况,易容术中,易容面具其实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最为关键的部分,仍是模仿。 而穆清远,见对方暂时离去,此时乐见其成。 ... 不多时,柳茗自大树之后走出,此时的她,已然从一个清秀少年,变成了一名略带风霜的青年男子。 无论是身形衣着,还是举步作态,皆有了极大的改变,绝非一张易容面具本身可成。 可是,她此刻面上的笑容,却就此凝固... 因为眼前本该等在原地人,如今已然不见,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对于这不告而别,心情有些复杂。 第2467章 试炼 不告而别,本就是穆清远预想之中的结果,因为她不想与柳茗过多接触。 之所以为其寻来易容面具,全然是还一个人情,加上了解此方情报,顺手为之。 如今离开,心中不会有半分涟漪,一路沿着林间之路前行。 试炼者的队伍,如今已走了许久,而穆清远初来乍到,并不认得试炼之地在何处。 但她先前,曾从此山之上而下,而此行参加试炼,又被推销了钩锁。 想来也知道,这试炼之地,与登山有关。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出现在此,不会参加这所谓的启灵大会。 不多时,穿过树林,穆清远只觉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光景便物换星移。 其面上没有丝毫起伏,因为这普通阵法她亦能做到,只是不知为何,于此界之中无法施展。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自己已然出现在了峭壁之下,抬头望去,果真见到先前的试炼者,如今大半正在攀岩。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这所谓的试炼,便是登山。 只是... 登山作为试炼,只能保证通关者的肉身之力以及毅力不俗,却无法筛选修行资质。 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穆清远此时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先前山门的机会。 如今正可混在这群试炼者队列之中,攀登此山。 只希望试炼的终点,距离那座山门靠近一些,如此一来,自己便有理由攀上山顶。 不会惹来怀疑。 高山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峭壁之下,却有一片不知品种的红花盛开。 只是这些红花,鲜红如血,未曾给人赏心悦目之感,反而让人有一种轻微的不适。 ... 穆清远并未立即攀登此山,而是朝着四周打量而去,因为她想要找出此次试炼的观测者。 但很可惜,她高估了如今这副身体的实力,以她如今的根基,根本无法已感知搜寻到藏身之人。 不过她却留意到,四周还有三人并未参与攀登,而是坐在一旁的巨石之上,韬光养晦。 穆清远还有些许印象,这三人在方才的事件之中,亦是沉默不语,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过,这三人是柳茗护卫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的身上的气息,要远比黄衣剑客弱。 似是注意到有人姗姗来迟,那三人此时皆朝穆清远投来目光,其中更有一名布衣老者,朝着其微微颔首。 仿佛在他们看来,姗姗来迟,才是明智的选择。 紧接着,穆清远便发现峭壁之下,立着一块石碑,其上书写着许多文字。 只是这些文字,穆清远只能看清其中些许,准确说...是只能看懂八个字。 “结伴同行...各自为战。” “起雾了!” 就在此时,坐在一旁石块之上,昏昏入睡的中年男子,此刻忽然起身,指着上方峭壁,惊呼一声。 而他这一声起雾,立时吸引了身旁一人的注意,这两人看上去,样貌有些相似,看起来像是一对兄弟。 “呵呵,这些愣头青,马上就要知道试炼的残酷了。” 两人开口之间,倒也没有避嫌,因为在他们看来,此刻还未登山的,都是老手,知道试炼中途会发生什么。 所以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些许优越感。 而一旁的老者,也不是平白对穆清远释出善意,那是因为他看得出其他两人是一对兄弟,而自己孤身一人。 倘若稍后这两人起了什么歹意,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但若是多出一人,虽然未必会出手相助,可这两人多少要有些忌惮。 穆清远本欲动身,但听到两人如此一说,便也暂时打消了念头,此时抬头望去。 果然见到山间,已有云雾蔓延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峭壁而来。 而正在攀登之人,心神大半皆在攀岩之上,对这突忽其来的白雾,并无防备。 先前和那村姑打扮的粗犷之人一道,打算拉穆清远入伙的一对姐妹,亦在此列。 两人显然真的是第一次来此,否则也不会对这云雾,没有半分警惕之心。 其中年纪较轻之人,看到云雾蔓延而出,此时还有些兴奋,大喊一声: “姐,你快看,我们已经到了云雾之上,是不是距离试炼终点没有多远了?” 但下一刻,年长的女子,却被云雾笼罩在内,此时面色一僵,而后转头看向身旁之人... 却是面色陡变,惊呼一声。 “啊!!” 然而这一声惨呼,却不是出自受到惊讶之人口中,而是那较为年轻的女子。 此时其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心口插着的一柄短剑,口中朱红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周身气力,迅速流逝,只余下最后一声... “为什...” 最后一字未出,便已生机断绝,此时从峭壁之上跌落,青云直坠。 “怪物!该死!” 刚刚手刃了自己亲妹的女子,如今望着坠落的小妹,面上只有憎恶之色,口中还念念有词。 并不是她喜怒无常,而是在她眼中,方才回身之间,的确看到了一只长臂怪物。 而她自是下意识出剑,却未想到一击得手,这怪物如此呆滞。 峭壁之上,狂风不断,因此虽然惊呼之声不小,但其他人却未听见。 相同的一幕,正在不断上演,凡是结伴而行者,皆遭了反噬,唯有独自一人者,仍旧在登山。 “砰..” 下一刻,年轻女子落地,血肉模糊,而如此血腥的一幕,看在那三名老手眼中,却是稀松平常,古井无波。 穆清远虽然也曾动手杀敌,但却极少见这种血腥场面,此时转过头去,不看此幕。 随后,接二连三,不断有试炼者摔落此间,足有七人之多。 二十名试炼者,除了自己和柳茗,以及这三名老手之外,便只剩下了八人,仍在不断攀登此山。 只是他们的速度,比其先前慢上太多,不知是否是受了云雾影响。 包括刚刚击杀了自己亲妹的那名女子,如今眼神仍旧是有些空洞,还没有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一人。 穆清远此时,已不难判断出那些云雾有致幻的效用,让这些试炼者自相残杀,未免... 就在此时,山间一阵钟声响彻,那些云雾顷刻之间消散,而被笼罩在内的试炼者,如今也纷纷恢复了神志。 那名手刃自己亲妹的女子,如今恢复过来,第一时间便找寻自己的小妹,但却苦寻无果。 甚至还有些担心,方才的怪物,是否伤到小妹。 而随即,一道洪亮的声音,突兀响彻此间。 “石碑之上,书有不可结伴而行,需各自为战,尔等无视规则,当受此罚。 而今结伴者,尽殁,试炼继续。” 听到此传音过后,幸存的八人之中,除了一名样貌平平的男子,仍在继续登山之外,其余七人皆是面色一变。 结伴者尽殁,岂不是说自己失踪的同伴已经... “啊!!” 就在此时,被迷雾笼罩之时的记忆,开始蜂拥一般,自这些人的脑海之中复苏。 那名年长些许的女子,此时无法接受事实,尖声嘶吼。 这一刻,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满是血迹... 那是,小妹的血迹。 一时之间,相同的状况,亦在发生,八人幸存之中,已有四人因为错杀挚友或是亲族,心境崩溃。 此时要么是停止了攀登,要么索性直接跃下,以命偿还。 “哼。” 穆清远冷哼一声,她如今本就对楚宁月没有什么好感,如今见其心境之中的景物,如此阴暗,便加深了些许心中成见。 而那山崖之下的三名老手,如今则是对视一眼,纷纷动身。 一对兄弟刚开始攀岩,便已经兵分两路,装作不识。 而那名老者,在经过穆清远时,微微驻足,似是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危考量,出声问道: “小友为何还不动身呐?云雾过后,便会有坐骑降下,往年数量有限皆需夺取,但今次... 只剩下八人了。” 但见穆清远毫无反应,老者还是放弃了与之同行的打算,因为再拖延下去,恐怕要失了先机。 虽然试炼之中,没有明文规定时间限制,或者通过的人数限制。 但每次试炼之时,都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一人包揽所有。 所以降下的坐骑虽然有八只,但不一定就能分摊到自己这八人手中。 比如那一对兄弟,便有可能驱逐这些降下的坐骑,让别的试炼者,无法登上。 第2468章 再见 然而,这三名老手,对于试炼的了解,也不过是部分而已。 他们上次来此之时,也只是止步于抢夺坐骑。 因为没有抢到坐骑,故而果断放弃,因为有坐骑和无坐骑之人,试炼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穆清远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坐骑,而且若是依靠坐骑之力,自己定然只能止步于终点。 无法潜入那座山门之内。 于是,她便目送这三名老者,各自施展轻功,朝上而去。 不多时,便见那一对兄弟,分别左右而上,在经过其他因为错杀挚友,而陷入呆滞的试炼者时... 手起刀落,将人打下山崖,死无全尸。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最后八人,嗯..在他们看来,准确说,除了穆清远之外还有七人。 七人八骑,完全足够,不过... 哼哼。 可就当穆清远,打算登山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其眉头微皱。 自己倒是忘了这件事... 自己的确是不急上山,可是却忘了等下去的结果,便是被此人赶上... “叶兄!” 果然,因为穆清远不告而别,有些失落的柳茗,如今再见穆清远,立时喜笑颜开。 而且在柳茗看来,眼前之人可能并不是不高而别,而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如今之所以没有上山,便是在等自己。 穆清远有些头疼,但知道躲闪不掉,索性便等着柳茗来此。 但随即,她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柳茗曾说过,试炼者中,有她的护卫,可是方才那一波“洗礼”,针对的便是同行之人。 岂不是... 于是思忖过后,穆清远还是打算将此事告知对方。 “柳兄,有一件事你需做好心理准备,先前曾有一道白雾降下,而后便有观测者传音。 言明石碑戒律之上,禁止结伴同行,需各自为战,所以所有同行之人,皆受了幻象影响,自相残杀。 你的那些护卫,可能已经...” 说到此处,穆清远瞄了一旁的血色之花一眼,此时大概也明白了,为何这些花会给人一种不适之感。 或许这些东西,便是由历次试炼者的血肉滋养,故而... 想到这里,穆清远上前一步,挡住了柳茗的视线。 像是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女,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加上其中还有自己的护卫,怕是无法接受的。 “这...” 柳茗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迅速自腰间取出一块罗盘,仔细打量之下,松了一口气道: “还好还好,他们都还活着。” 对于穆清远,柳茗有着迷之信任,所以并非避开对方。见对方沉默不语,她便主动解释道: “我家的护卫身上,皆有身份玉牌,与这罗盘呼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罗盘之上的纹路便会有所改变。” 听到这里,穆清远忽然想起先前那黄衣剑客的警觉性,知道柳茗的护卫,不是泛泛之辈。 很有可能,他们注意到了石碑之上的文字,所以刻意分开行动,避人耳目,逃过一劫。 而柳茗口中说得是“他们”,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两人。 那么上面的七人之中,除了那三名老手,便只剩下了两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各自为战.... 等等! 念及此处,穆清远忽然面色微变,此时仔细回忆起来。 最初的试炼队伍乃是二十人,其中村姑打扮的粗犷女子,已被黄衣剑客斩杀,剩下十九人。 自己与柳茗在此,并未登山,所以山上十七人。 而自己先前见过那三名老手,剩下十四人。 可是... 自己分明记得,白雾兴起之时,坠落山崖者乃是七人,所以当时山上应该剩下七人,而不是八人。 这个前提,还是黄衣剑客,并不算在试炼者队列之内的情况。 也就是说... 试炼者的队伍之中,至少平白多出了一个... 不存在的第二十一人! “叶姑娘怎么了?” 柳茗见穆清远神色有异,此时出声相问,而穆清远觉得,此事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反问道: “那名黄衣剑客,可算在试炼者之内?” 柳茗闻言,微微一愣,不知对方为何要这样问。但出于对穆清远的迷之信任,还是点了点头道: “当然,莫叔虽未上山,但也是报了名的。” “这便不对了。” 听到柳茗的答案,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 这就说明,上山多出了两人,两个方才不在队列之人。 而那三名老手上山之前,还在行动的就只有四人,其中至少两人是柳家护卫,那其他两人.... 穆清远之所以在意,是因为担心那不存在的两人,可能已经顶替了柳家护卫。 旁人的死活,她并不在意,但柳茗此女,多少与自己有些交集。 若能顺手帮其解决麻烦,穆清远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哪里不对?” “人数不对,我仔细算来,如今山上多出了两个人。而普通的试炼者,没有必要隐瞒身份,中途加入试炼。 这两个人,定不简单。” 相对穆清远,柳茗想得便要简单许多... “兴许这两人是不想被那些村民当成肥羊吧,或者试炼者原本就是二十二人?” 穆清远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究下去,而是想到了方才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坐骑,于是提醒道: “先前有一名老者告知,云雾之后不久,此间便会降下可以登山的坐骑,但坐骑数量有限,仅有八骑。 你若现在就赶上去,兴许还来得及。” 穆清远这样说,其实有两层考量,其一是她真的不想柳茗错过先机,失去试炼机会。 其二,则是她打算徒步登山,而后绕路进山门,并不想同这些人一道,其中也包括了柳茗。 若柳茗此时离去,自己正可独自一人上路,落得清闲。 熟料,柳茗有留意到穆清远口中的人数,如此细算下来... 对方是第八人,而自己是第九人... 她非但没有率先争夺坐骑,反而留下来等自己,且将此事告知自己。 如此想来,柳茗心中不免有些感动,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神,越发柔善。 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不,我要与你同行。” “嗯?” 穆清远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倒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而这一愣,在柳茗看来,却是... 立时想到,自己如今还是易容成了男子,这句话对一名女子直言,未免有些唐突。 “我是说..叶姑娘等我至此,我岂会为了区区坐骑,便独自离去? 既然坐骑不够九人,那我便与叶姑娘一同徒步登山。” 听到柳茗说自己等她至此...穆清远有些无语。 “我并非..” 可是对方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幅一切我懂的模样,要与她心照不宣。 穆清远一时语塞,她如今这副身体,根基实力不足,速度可能还在柳茗之下。 更是没有楚宁月那种修士遁术。 即便是想要直接离开,也根本甩不掉柳茗。 与其不欢而不散,倒不如索性同行了。 只不过,达到终点之后,自己需要找一个理由离开。 毕竟自己最终的目标,可不是通过这所谓的试炼,而是进入到那座山门之内。 “石碑之上既有规则,不可结伴同行,需各自为战,你我便需遵从。 你既要与我同行,稍后还需佯装不识。” 穆清远无奈之下,开口叮嘱,而后便着手登山。柳茗则是微微一笑,望了一眼石碑后,紧跟其上。 第2469章 坐骑 两人徒步登山,已失先机,索性不去追求什么速度,稳扎稳打。 而山上之人,眼见这两人速度缓慢,且进度与自己相差甚远,自然不会为了为难两人,停下脚步等待。 不多时,山间云雾散尽,伴随着一阵尖锐之声,高峰之上,赫然有八只黑色巨鹰降下。 幸存的七名试炼者见状,心思各异,最为领先之人,此时直接纵身跃向其中一头,轻而易举便夺得了第一头坐骑。 这些巨鹰,虽看上去体型庞大,具有一定的威慑之力,但却早已被驯服。 之所以出现在此,本也是试炼之中的一环,所以不会伤人,亦不会躲闪,摔死试炼者。 只是... 旁人如何清楚? 那一对佯装不识的兄弟,此时对望一眼,面色有些难看。 他二人原本的计划,乃是击杀稍后降下的坐骑,尽可能减少竞争之人。 因为往年降下的坐骑,都是温驯无害的小兽,从未出现过今日这等巨鹰。 这些巨鹰,看上去就极具威胁,若自己等人相安无事便好,可若是出手... 只怕当即便要被这些巨鹰撕碎,根本没有机会得手。 这让两人,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打算,不过在瞥了山下两人一眼后,面上浮现出一丝戏谑之色。 心道... 两人一骑,必有死伤,稍后自可看戏了。 “真的降下坐骑了!” 柳茗向往江湖,亦向往这些陆林志怪之事,此时见黑鹰降下,犹如黑云压顶,心中毫无畏惧,反而有些兴奋。 只是她也知道,如今距离那些坐骑尚远,自己两人怕是没有机会挑选。 而且自己已经答应,要陪叶姑娘一同步行登山,所以便也不会去打这坐骑的念头。 一旁的穆清远没有回应,此时心中在想,那不存在的两人究竟是谁,是否具有威胁。 因为这场试炼之中,明明没有互相残杀的规定,但有一些人,却总想要旁人性命。 自己如今根基不足,而柳茗涉世未深,若能找出威胁,提前防范,总是好的。 ... 眼见最领先之人,直接跃上巨鹰,后者并未躲闪,随后六人亦纷纷效仿。 不过片刻之间,便已只剩下那一对兄弟,还有三只黑鹰。 已然得到坐骑的四人,自是面色甚佳,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领先的起跑线之上。 只是眼下,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问题,便是——如何驾驭黑鹰? 是了,这些黑鹰虽然没有躲闪,以至试炼者当场摔死,可是他们上了坐骑之后,黑鹰也并非移动。 此时悬停于半空之中,似是在等待什么。 空中,那三名老手之一的老者,此时心中有所猜测,沉声开口道: “兴许是要八人八骑全部到位,方才会一同进入试炼第二阶段。” 说话之间,老者抬头望去,发现这些黑鹰虽然是悬停半空,但悬停的位置,却与先前各人达到的方位有关。 判断出,这也许便是试炼的第二阶段,所以有此一言。 当然,他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心善之人,此时之所以开口,更多的是说给旁人听。 因为他早已看出,这群试炼者,非善类者无数。 既然眼下试炼停滞不前,这些人,应该就会露出马脚。 果然... 起初还未有人相信老者的话,各种尝试催动黑鹰,可是却毫无效用。 其中一人,气急败坏之下,一把朝着黑鹰羽翼抓去。 可随即,伴随着一阵长鸣,这人目光瞬间呆滞,竟是从巨鹰之下,直接跌落,摔得血肉模糊。 为在场之人,敲响了警钟。 但可惜,这一头黑鹰,并未继续悬停,而是扑闪双翼,向上而去。 在场之人,沉默些许,已然清楚了些许规则,看来试炼者身死之后,座下黑鹰便会离去。 所以并不存在,杀人夺鹰的可能。 同时,这些黑鹰拥有特殊反击的手段,想要损人不利己者,也需好生掂量一番。 眼见此情此景,那一对兄弟彻底放弃了对黑鹰出手,并且有一阵后怕。 但随即,他们的目光便落在了山崖下方,正在攀爬的两人身上。 如果非要等到八人八骑会和,黑鹰才会有所行动,那么自己等人先前的努力,又算做什么? 凭什么,要等这两人?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上空巨鹰仍旧悬停,没有半分离开的打算。 这让原本不信老者言语的众人,开始相信他的猜想,皆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还未上坐骑之人。 当然,也包括了那一对兄弟。 “两位,为何还不上坐骑啊,你们要等到何时?” 开口的富贵公子,语气有些不善,可在被那长相凶狠的一对兄弟,回瞪之后,便偃旗息鼓没了声音。 而这一对兄弟的做法,已可让明眼人看出,这两人是同一路人。 而且打得,怕不是什么良善的算盘。 反观下方的穆清远与柳茗两人,根本不像是在参加什么试炼,反倒像是来此游山玩水,爬爬停停,好不惬意。 偏偏又因为,此地狂风不断,即便上面的人有心催促,她二人也是听不到的。 更何况即便能够听到,也定会充耳不闻。 穆清远此时之所以拉慢脚步,便是要看看上方那七人...嗯,如今已剩下六人。 这六人之中,是否有人按捺不住出手。 但如今看来,除了那一对兄弟,明显对自己两人有恶意之外,其他人只是不耐烦。 而现下,自己两人距离那两人,只剩下十余丈距离,马上便要碰面。 可就在此时,上空的一人,忽然惊呼一声... “快看,那是谁?!” 众人闻声,齐齐朝着其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一道人影,正以他们难以理解的速度,迅速纵跃而上。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爬完了他们半个时辰的高度,此时落在了穆清远两人中间。 此时,正一脸冷漠地,望着穆清远。 “莫叔...” 一旁的柳茗,此时心下一沉,来人她与穆清远皆都认得,正是先前树林之中,出手斩杀那村姑装扮之人的黄衣快剑。 对方如今一脸冷漠,倒是并无不妥,因为自己记忆之中的莫叔,始终便是这个样子。 面上极少露出其他神色。 相反,他若是对一人平白无故的露出笑容,那这个人多半会在三息之内,毙命于其剑下。 “哼。” 然而,审视许久,黄衣剑客却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其他动作,目光随即投向了那一对兄弟。 因为他有留意到,这两人的目光,一直在穆清远身上。 他还是觉得,自家公子很有可能又施展了易容术,混在了这些人中。 而公子施展易容术需要时间,所以进度一定落后旁人。 如今看来,最后的四人,皆在此处。 而最该被他怀疑的柳茗,如今却是因为未曾看过穆清远一眼,而被忽略。 因为在黄衣剑客看来,自己现身,自家公子定然紧张,会下意识朝着同伴望去。 此时的黄衣剑客,便是在场之中的瞩目对象,因为他的轻功已经远超众人,这说明其方才更是隐藏了实力。 可就在此时,黄衣剑客沉声开口,说出的话,让众人一惊... “你们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黄衣剑客说话之间,看向那一对兄弟。 在他看来,逼自家公子就范,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直接动手威逼。 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定然不敢动手,那就只有束手就擒。 而若这两人不是自己要寻之人... 哼,土鸡瓦狗,杀了便是。 但以自家公子的心肠,定不会为了隐瞒身份,看自己滥杀无辜。 岂料... 那一对兄弟闻言,此时竟是做出了惊人举动。 不退反进,主动出手! 第2470章 特殊 这一对兄弟,既然能够做出佯装不识混肴视听之事,就绝非是鲁莽之辈。 此时之所以出手,自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两人的确是试炼的老手,可是往年未能经过试炼,而后继续参加者,并不在少数。 今年之所以只有三人,全是因为这两兄弟的“功劳”。 这两人收买村民,以今年试炼有所改动为名,吸引了往年试炼落选之人,于山村之外的一处客栈之内设伏。 利用迷药毒酒,将此次参会之人,悉数放倒,杀人越货。 那名老者之所以能够躲过一劫,全然是因为上次试炼之时,退出得较早,没有和这两人照面。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两兄弟自是清楚。 如今见黄衣剑客不由分说,开口便是让自己两人自行了断,来意如何,溢于言表。 他二人自是以为,黄衣剑客的目的,便是上门寻仇。 而黄衣剑客方才展现的轻功,他们两人看在眼内,自愧不如。 如今更是身在悬崖峭壁之上,若想要逃离,根本是死路一条。 如今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主动出手,方有制胜的可能。 “哼。” 眼见两人主动出手,黄衣剑客冷哼一声,抬手之间随着一声剑鸣,快剑出鞘入鞘,只在刹那之间。 而那一对兄弟,如今俯冲之势尚在,仿佛丝毫未受一剑影响。 可下一刻,原本俯冲而下,来势汹汹的两兄弟,如今却与黄衣剑客错身而过,手中刀剑未伤其分毫。 随即,便在众人瞩目之下,宛如一滩烂泥一般,径直朝着山崖坠落,眼中已只剩下浑浊。 “嗯?”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自己先前竟看走了眼。 这人分明是隐藏了实力。 如今单以他这一剑的速度来看,恐怕已相当于凛风城中,武道四品的层次,只是不知与此界之内,实力如何。 自己这副身体的内息尚未入品,而柳茗也只是刚刚入品,若此人对自己抱有敌意,根本无法脱逃。 “看来...” 黄衣剑客刹那之间,斩杀两人,面上毫无波澜,仿佛方才斩去的,只是普通花草。 如此实力,如此杀伐,立时让其余试炼者心生警惕。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黄衣剑客为何出手,只听他说了一句,要对方自行了断。 此刻不由得思考,若对方要自己自行了断,又当如何? 丹青天下,不同于天启五洲,又或者说,实力为尊的现象更为强烈许多。 天启五洲之内,尚有皇权制衡,可如今的丹青天下,却无明确的规则。 尤其是对于黄衣剑客这等实力,他虽不是修士,但实力却堪比修士。 而世俗凡人,在修士眼中,无论这修士是正道还是邪道,都不会将前者当做平等的存在。 区别则是,正道修士会将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当名声或是其他利益达到心中衡量天秤之时,才会出手相助。 可若是要他们选择,去救世俗凡人还是救其他修士,那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这就好比家中养的看门犬,平日无事发生,心情好时会称其为人族最好的朋友。 可一旦发生饥荒,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却绝不会将这最好的朋友,当做同等存在看待。 更不会将自己难以维系的口粮,分它一份,甚至不将其当做口粮,便已是万幸了。 ... 此时,黄衣剑客居高临下,冷冷望向穆清远,上下打量。 他此刻已斩杀那一对兄弟,可以确定,自家公子绝不在其列,否则方才已然出声。 而当时自己在村落之中,截住穆清远时,的确看着她制作这一张人皮面具,便是眼前之人无疑。 如果公子没有伪装成他人,那么眼下此人,便有最大的嫌疑。 因为这人很有可能,是将这张面具,直接给了自家公子。 于是其心念一动,朝着穆清远疾掠而去,人虽未至,一股气机却已锁定了后者。 穆清远未曾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喜怒无常,此时动弹不得,开口不能。 但下一刻,却觉周身一轻,这黄衣剑客竟是带着自己一跃而起,落在了一只巨鹰之上。 走捷径。 “等一下。”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再度响起了先前的声音,只是语气之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无奈。 但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却有一道无形气劲,从天而降,压得其余试炼者,不得不匍匐在黑鹰背上,抬不起头。 而黄衣剑客,此时则是冷哼一声,手臂按在了剑鞘之上,似是随时准备出剑。 但其一旁的穆清远却能感觉到,此人周身已被剑气萦绕,护体真气蔓延而出,与空中的气劲不断碰撞。 穆清远此时,全是受了黄衣剑客庇护,这才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此时下意识看向柳茗。 但却发现,此女如今,似乎也没有受到气劲的影响,此刻正快速向上攀爬,朝此而来。 随即... 天空之上,声音再起,乃是一声轻叹,却已变成了一名老者的声音。 声出同时,山间白雾涌现,朝此汇聚而来,烟雾滚滚。 天空之上的压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云雾之中凝成的一只巨手。 在这些人武者眼中,如此一幕,极具威慑。 而黄衣剑客见状,已然出剑,可他虽一剑洞穿云雾巨手,却是徒劳无功。 下一刻,云雾巨手将黄衣剑客握在手中,使得其身形消失于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道残影,朝着山脚降落。 但他并没有像旁人一般摔得血肉模糊,而是安然落地,此时抬头望着天空,已有几分忌惮之色。 “武道四境,修行不易,你且离去吧。” 老者传音之间,声如洪钟,纵使相隔百丈,狂风阵阵,也能让崖底的黄衣剑客听得清晰无比。 可是,他有责任在身,如今岂能轻易离去? 但却也知道,此地只怕并不是江湖骗子汇聚之所,而是真有超凡存在。 以自己如今尚未完全恢复的实力,的确难以撼动。 “我要寻之人,还未寻到。” 黄衣剑客开口之间,又是纵身一跃,可云雾之中的巨手,此时却瞬间朝下轰去,一掌将其镇压。 黄衣剑客不得不再度落地,以剑气抵挡云雾巨手,却也再难登上峭壁一步。 “试炼之中,不可结伴而行,需各自为战,这一点无论是谁,也不可破例。 但,事出有因,今日不同以往,可酌情更改。 你欲寻之人,若是通过考核,便可得试炼奖赏,届时自可下山与你相见。 而若未能通过考核,你在此等候接应便是,无人会伤其性命。” 老者说话之间,空中云雾再度变幻,赫然出现无数金色大字,正是山崖之下石碑之上的刻文。 而那一句各自为战,此刻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不可结伴而行,与一句新加上的... 不可害人性命。 “如此,你可满意?” 老者再度传音,而黄衣剑客,也知道对方已给了面子,自己实力不足,不能再进些许。 所以便也沉默不语,默认此事。 却不知,老者做出此选择,心中实在无奈,若是方才百年之前,宗门何须如此? 只因如今,宗门没落,仙苗断绝... 而丹青天下修武道体系者,虽然不在少数,但大多一生庸庸碌碌。 能修至二境之人,已是万中无一,修至四境者,凤毛麟角。 武道修行,与修士体系不同,四境之前难以寸进,除天赋异禀者外,凡是四境,皆有传承。 要么是出身武道世家,要么便是大势力培养。 虽然无奈,但老者不得不承认,自家宗门如今,得罪不起这样的存在... 所以,只能如此,退上一步。 “既如此,试炼继续吧。” 第2471章 差错 老者传音落定,山间云雾立时变幻,将黄衣剑客视线尽数阻挡,隔绝此间。 而后,山上云雾褪去,一切恢复如初,七只黑鹰仍旧悬浮于空,安静等待。 只是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参加试炼之人的心境,已经无法回到最初。 他们此刻虽未言语,可心中对穆清远的看法,却已是各怀心思。 因为他们皆以为,黄衣剑客要找的人,便是眼前之人。 而这黄衣剑客,竟能让负责试炼之人,主动破例,这便说明其背景不俗。 连带之下,眼前之人的身份如何,可想而知。 只怕这试炼从这一刻起,便已不再公平了。 感受到锁定自身的气机消散,穆清远暗叹一声,此时低头望向仍在攀爬的柳茗。 而柳茗见自己安然无恙,眼中的担忧减轻了些许,此时三步并作两步,也来到了一只闲置的黑鹰旁。 纵身一跃,跃上黑鹰。 虽然两人从头到尾,皆没有什么言语交集,可是方才互看的眼神,已能让众人清楚,这两人关系非常。 如此一来,不公平的试炼中,便出现了两个关系户,很难不让人在意。 只是... 参加试炼之人,如今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等人在仙师眼中,如同蝼蚁,根本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如今除了完成试炼之外,再无他法,若是贸然抗议,恐怕下场便会和那两名兄弟一般。 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六人六骑,皆已到齐,随着一阵嗡鸣之声,久久未动的黑鹰,终于有了反应。 此时纷纷振翅高飞,朝着上空而去,速度比起他们先前攀登,足有十余倍不止。 而这幸存的六人之中,剩下唯一的老手,也只是止步于坐骑争夺。 对于此后试炼,了解的程度与旁人无异。 加上那一对兄弟,死得凄惨,这名老者便更加懂得收敛,不想成为瞩目之地。 所以这一路上,表现得极为低调,从不与人开口攀谈。 随着黑鹰不断攀升,众人穿过道道云层,拨云见日。 心境亦从最初执着于黄衣剑客,渐渐拓宽,放眼于广阔天地。 就在此时,一阵嗡鸣之声,响彻此间,使得众人眼前一黑。 但不知为何,穆清远并未受此影响,相同的,还有柳茗。 穆清远能够清晰看到,除了自己与柳茗之外,其他四人在嗡鸣声响起的同时,皆是当场昏死。 只有自己两人,安然无虞。 但随即发生的一幕,便让她决定装晕... 只因为,黑鹰不再攀升,而是朝着一处高台落去。 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是那高台之上,却盘踞着一条黑色巨蛇,长约百丈,此时目露蓝光,审视着众人。 倏然间,巨蛇行动,猛然朝着空中六只黑鹰窜去,但它的目标并不是黑鹰,而是六名试炼者。 庞大的身躯,立时遮天蔽日,如乌云盖顶。 柳茗的确是心系江湖,且自小喜欢陆林志怪之事,可是她毕竟涉世不深,心境修为有限。 如今见到这一条漆黑巨蛇,朝着自己等人冲杀而来,一时惊讶过度,只觉双眼一黑。 ...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这才悠悠醒转,却发现自己如今,已在一处峭壁石台之上。 向上望去,乃是陡峭岩石,满布倒刺,根本无法攀爬。 而向下望去,则是无尽黑雾,一眼看不到边际。 穆清远从始至终皆未昏迷,但她此时却不想做第一个苏醒之人,于是随着一阵嘈杂的交谈声... 她方才醒转。 无声无息间,走到柳茗身侧,拍了拍她,将其唤醒。 却在对方醒来之际,捂住了对方的嘴。 果然,柳茗醒转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发出一声惊叫,因为那巨蛇扑杀而来的一幕,她记得清晰。 可是此刻状况不明,穆清远判断之下,觉得不宜让柳茗暴露出,与众不同之处。 此刻前路未知,特立独行,容易招来祸端。 “你做什么去?!” 就在此时,其余四人之中,有人轻呼一声,因为有一人此时脱离队列,独自朝平台深入。 这个人,正是最初攀爬之时,最为领先之人,一路之上也是寡言少语,几乎没有与他人交集。 说话之间,便有另一人抽出佩刀,与轻呼之人站在了一起,这两人赫然也是隐藏了同行的关系。 “若你再不停下,后果自负。” 一声威胁出口,说话之人已是一刀斩出,三道气浪立时朝着前方之人,包夹而去。 不过这一刀的目的,只是阻断对方去路,倒不是取他性命。 可是这出刀之人,提刀之时,周身的气息已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与先前可谓判若两人。 这一点,倒是与那黄衣剑客,有些相似... “这两人你认识?” 感觉到柳茗目光有异,穆清远伸出右手,在其手心书写,以此法传讯。 好在柳茗对于此道,并不陌生,此时见状,微微点头,但又随即摇头。 让人看不清其意。 下一刻,柳茗学着穆清远的方式,缓慢传讯道: “这两人的样貌与我家护卫相同,但我身上的罗盘只对其中一人有所感应。” 想到这里,柳茗不禁回想起,适才穆清远对自己说过的话。 试炼者中,的确存在问题。 自己身上的罗盘,可以清晰感知到方圆十里之内的自家护卫。 他们的身份玉牌,与本人有气机关联,又与此罗盘呼应。 如今自己只对其中一人有所感应,这便说明另外一人身上的气机已不再是原本。 要么这人从一开始加入自己家族,便隐藏了气机,要么便是.... 被人易容取代。 “是谁?” “最先出声的那人。” 从柳茗的回答中,楚宁月可以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无误。 方才出刀的男子,周身爆发的气息,的确已经接近于黄衣剑客,俨然也是隐藏了实力。 可是这些试炼者,方才见黄衣剑客现身时,明明表现得那般惊讶,却又不似作伪。 究竟是方才漆黑巨蛇过场之时,有人取代了部分试炼者,还是... 这些人当真演技惊人? 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柳茗还是柳茗,并非旁人。 心念至此,穆清远朝着一旁,也就是最初山脚下,遇到的三名老手,如今唯一幸存的老者望去。 此时不禁心下一沉。 因为她发现,此老者虽然气息如旧,但面色却是有些阴沉,与先前的低调不同,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虽然方才自己没有晕死过去,但为了不让那巨蛇看出马脚,始终也是匍匐在黑影羽翼之上,未曾抬头。 而这具身体,实力根基低下,感知力微乎其微。 若是真有人趁着这个时间点,将试炼者取而代之,自己未必可以发现。 但既然如今,有疑似被替代者主动开口,制造冲突.. 那自己眼下能做的,便是与柳茗一同,静观其变。 第2472章 不存 最前方领先之人,乃是一名干瘦男子,看上去久经沧桑,这一路之上寡言少语,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而出刀拦阻于他的,则是一名壮硕中年,出手之间大开大合,似雷厉风行。 “你...” 那最先开口之人,也就是柳茗身上罗盘,确定的自家护卫,此时一字出口。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身旁同伴,似乎有些异样。 对方说话的声音与样貌,皆与自己认识的那人没有不同,可这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方才那一刀,并不是自己两人这种层次能可斩出,即便说是情急之下有所突破,也牵强了些。 不过柳家护卫,皆非泛泛之辈,并不是体现在战力之上,而是心机城府。 因此这一字出口之后,他便十分自然地打了一个圆场,仍旧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干瘦男子身上。 “你若再前一步,休怪我们出手无情了!” “不错!” 壮硕中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之人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此刻仍将目标定在干瘦男子身上。 因为他始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虽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但直觉却告诉自己,他十分危险。 可以说,这种危险的感觉,除了黄衣剑客之外,便只有此人给过自己。 此时,若是能逼得对方出手,那也在所不惜。 无非便是将暗处的危险,转化为明处,与其时刻提防,倒不如正面一战。 “...” 熟料,前方的干瘦男子,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听话站在了原地,只是一言不发。 这倒是让两人,有些意外。 但见对方真的不再离开,柳家护卫便也失去出手的念头,他之所以拦着对方离去... 实在是因为出于对现场的保护,觉得眼下情况并不乐观。 而自家公子,很有可能还在此间,既不能暴露对公子的重视,给旁人可趁之机,又需要找出其存在。 这... 可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场未完的冲突,让在场之中的三人,皆是失望。 一人自然是想要试探出干瘦男子底细的出刀者,因为他笃定只要对方反抗,身边之人就会和自己一同出手。 可惜眼下,错过了这个机会。 另一人,则是穆清远,她希望通过这场冲突,找出试炼者中不稳定的因素。 因为她本就不会相信在场之中,除了柳茗之外的任何一人,更何况是经历了那漆黑巨蛇入场之事。 而这最后一人,却是那名面色阴沉的老者,此时眼底散去的失望,明显暗示着,他想要看戏。 “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还是柳茗这个江湖阅历不足之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只可惜,在场之人中除了穆清远外,无人会去回应。 而她想要与穆清远交流,完全可以继续写字,之所以开口,便是想要从旁人那里得到些许信息。 可就在此时,那从头至尾,皆是沉默不语的干瘦男子,此刻赫然出声,却是一句... “试炼出错,各怀鬼胎。” “这是何意?” 柳茗见有人回应自己,自然不会沉默,定会回应对方。 却不知,正是她表现出的这番“人畜无害”,让那干瘦男子判断出... 她很有可能是在场之人中,目前唯一一个正常的试炼者。 或者说,是对自己没有威胁之人。 因此,也不再吝啬言语,沉声开口道: “方才试炼更改规则,不准结伴同行,需各自为战,但不可伤旁人性命。 可你们两两为伴,俨然破了这规矩,或许还可以结伴而行的界定模糊解释,但... 这人方才对我出手,若我没有停下,此刻已经受创,试问如何界定他这一刀,我是否会被伤了性命?” 男子的话,逻辑之上显得有些错乱,或许是因为他素来沉默寡言的缘故。 但他的话,听在穆清远耳中,却要简单许多,因为两人某种意义上,有着共性。 这男子的意思十分简单,便是眼下众人已经做出了违背试炼规则的行为,可是却没有人阻止。 先前那传音的声音,可是明确出手干预试炼,更是让其中一些人,身死当场的。 可谓是雷霆手腕。 所以,眼下的处境,定然不是试炼本身那般简单,无法以常理度之。 这种奇怪的情形,有两种解释的方案。 第一,眼下所在,已经不在试炼本身之中,所以不受试炼规则影响。 第二,试炼规则是要求试炼者之间,可若是破除规矩的人,不是试炼者,那.... 毕竟方才众人皆有一段时间的认知空白,包括自己。 那巨蛇现身之时,每个人都无法感知外界之事,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而方才柳茗又已经确定,当下的两名护卫之中,那出刀的壮硕中年,无法与其身上的罗盘感应。 说明这个人,已经被人顶替。 他若不是试炼者,自然可以与人结伴而行,自然可以出手伤人。 那.. 自己这一方呢? 想到这里,穆清远下意识看了柳茗一眼,但随即便将自己这种荒唐的念头否决。 自己和柳茗若一定有一个人有问题,那么这个人定是自己,而不是她。 毕竟自己连此界之人都算不上,这里...可是楚宁月的心境。 自己是以秋水镜心诀入体,这一点她可未曾忘记。 所以眼下,无论这壮硕中年,是不是试炼之中的一环,此刻他都是最该被留意之人。 “想要挑唆我们,你未免太自信。” 沉默半息,柳家护卫,此时率先开口,却是无奈之举。 他本就对同行的壮硕中年,起了几分疑心,觉得对方的实力,似乎突飞猛进,有些异常。 而如今听了这干瘦男子的话,便更加怀疑,自己的同伴已经被人冒名顶替。 但虽是怀疑,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势单力薄,实力又在对方之下,所以绝不能在此时暴露。 对方既选择与自己佯装做戏,那就一定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而利用两字,素来是相互的。 他可以利用自己,自己也可以利用他,对付不稳定的因素。 眼下同属柳家的护卫,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人,自己还要找到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少主... 责任重大,不容有失。 “愚不可及。” 干瘦男子留下四字评断,便不再开口。 他当然也不是出于好意,善意提醒柳家护卫,而是想要让对方发觉不妥.. 然后与自己联手,将那出刀的壮硕中年拿下,以绝后患。 见对方不愿出手,他也不会强逼,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断蔓延。 柳家护卫,此时已经可以确定,身旁的男子不可能是少主,因为少主没有这般实力。 而前方的干瘦男子,也不会是少主,因为少主没有那样的判断力。 如今看来,就只有莫统领扔上来的平庸青年,以及他身旁的少年最为可疑。 不过越是如此,在扫平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之前,自己越是不能与之亲近。 就在此时,又是柳茗主动打破了沉默... “眼下只剩我们五人,这里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不如暂且停手,一起找出离开的办法。” 柳茗的话,让穆清远微微一愣,但此时面上未动声色。 可下一刻,其他人的反应,却让她心下一沉。 “不错,眼下试炼者仅存五人,我们的确应当保存实力。” 一个人兴许是在说笑,可两个人却是不然,偏偏这两人还没有关系。 穆清远此时,已经可以笃定,柳茗和那说话之人,是真的以为在场只有五人。 可自己... 明明能够看到第六个——那面色阴沉的老者。 第2473章 袭击 得出此猜想之后,穆清远回想起方才细节,除柳茗之外的三人,的确从始至终皆无人朝那面色阴沉的老者看过一眼。 明明那老者的确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可是却无人注意这一点,有违常理。 再者,那面色阴沉老者的态度,确十分古怪。 在场之人,可以说皆有自己的盘算,于方才的插曲之中,扮演者自己的角色。 穆清远或多或少,能够猜出些许。 但唯有这老者的目的,她一丝也看不穿。 不... 准确说,并不是看不穿,而是无法理解。 因为这老者仿佛只是单纯想要看众人自相残杀,从中取乐,而不是为了达成某种阴谋。 这一点,从他方才的目光中,便可捕捉到些许。那不是计策失败的失望,而是猎物脱逃。 不过好在,自己方才只是瞥了那老者一眼,此老者并未留意,否则此时怕是已经发难了。 如今这具身体实力不足,尚不能掌控大局,若贸然打草惊蛇,后果未知。 所以此事她并不打算告知柳茗,毕竟柳茗心无城府,若是下意识朝那老者望去... 恐怕会生出麻烦。 而那面色阴沉的老者,在听到“此地只有五人”之后,目光之中便泛起一丝狡黠。 此时目光正在场上五人之间,不断游走。 想来若是有人此刻望上他一眼,并会被其盯上,而作为能看到他的特殊存在,定会被他特殊对待。 后果不可预测。 “哼,说得轻松,我们五人互有猜疑,如何信任彼此? 与其勉强同行,阳奉阴违,彼此提防,倒不如分道扬镳,反而安全。” 干瘦男子此时沉声开口,对于柳茗的提议,持反对意见。 因为他本就是喜爱独行之人,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其余四人两两成对。 若真是五人一起行动,对自己十分不利。 更何况他从不将其他四人看在眼内,真要同行,也是负累。 “你若敢独自离去,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眼下试练状况不明,擅自脱离队列者一律当以阴谋论!” 柳家护卫此时开口,话音斩钉截铁,展现出的乃是强势。 因为在这五人队列之中,他此刻与壮硕中年明面之上,乃是同一阵线。 此时开口,对方纵有异议,却也不会直接提出。 利用自己的同时,也将被自己利用,这便是柳家护卫,之前的算计。 而这两人,若是能够联手,隐约间便是五人之中,战力最强的联盟。 所以此人,自然拥有话语权。 而穆清远与柳茗,看上去便是一副文弱之相,想来也没有什么战力。 加上柳茗一看便是初入江湖,这样的人,最是喜欢随波逐流。 所以无论是为了找出少主,还是为了避免暗藏的危机,此刻都不会让五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脱离视线,转明为暗。 干瘦男子闻言,面色一沉,此时虽未言语,但周身的气息却已开始凝聚。 他此刻似是在判断自己是否应当出手,而出手,又有几分把握镇压所有人。 若是之前,他自不会有什么顾虑,大可将在场之人,尽数横扫。 可是如今试练规则已然更改,言明不可伤人性命,加之那壮硕中年显然是隐藏了实力... 若贸然动手,于自己有害无利。 “罢了...” 干瘦男子心中做出决定,此时不宜出手,于是冷哼一声,默认了此事。 见其余人没有异议,柳家护卫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沉声开口道: “既如此,我们五人便一同行动,不得离开彼此视线范围之内。” 约定既成,此刻便不会有人违背,五人当即保持相对的距离,朝着前方而去。 不多时,三人便进入到了一处密林之内,这密林之中除了无数不知年月的古树之外,还有各种样貌奇异的植物。 林中,更是时不时发出声声怪响,却并非来自于动物,而是一些未知的植物。 此间更是缺乏光线,显得有些阴暗,这让彼此本就不够信任的众人,心中更加警惕。 提防周围环境的同时,又不得不去思考,周围之人随时可能发动的突袭。 所以这一段路,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更多的乃是心力。 然而... 有一个人除外。 柳茗此时,丝毫不觉得这密林有何凶险之处,反而是觉得有趣无比。 因为他自外出以来,从来没有脱离护卫,独自进入未知之地。 所以此时有了机会,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新奇刺激,所以相比起其他人的谨小慎微,他倒更像是来此游山玩水。 对于眼前一切未曾见过的事物,皆充满了好奇。 穆清远原本心中,也有许多思虑,可见柳茗这副模样,与之同行之下,似也被其影响了几分。 自身如今根基不足,与其苦思防范,倒不如放眼于四周环境,体会当下之事。 心念至此,穆清远逐渐放松,与柳茗一道,望着此地稀奇。 却不知,两人表现出的从容,根本不会同化其他人。 反而在无形之间,给了其他三人无形的压力。 让原本忽视她们两人的三人,此时心中起疑,不知这两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莫非自己看走了眼,他们另有底牌? “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最前方的干瘦男子轻呼一声,随后身形疾退。 他身后的两人,根本看不清眼前发生何事,此时见他疾退,便也跟着后退。 唯有柳茗与穆清远因为心境之故,此刻反而看得最为清晰。 前方半空之中,正有一道硕大身影,从半空朝此跃击而来。 那身影高约三丈,人形狼首,双爪血红,锋利无比。 此时身形未至,便已让林间狂风呼啸,让人不得不在意。 “妖兽?” 穆清远已深知此处乃是楚宁月的心境,先有宗门,而后有仙山试练,此处定是丹青天下无疑。 所以此地见到妖兽,并不意外,只是以当下五人之力,能否在这妖兽手中讨得便宜,便成了问题。 毕竟这五人有人隐藏了实力,有人知情不报,更有人替代了旁人,总归是人心不齐。 下一刻,身影落地,随着一声巨响,立时掀起一道庞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地面之上,无数碎石飞溅,黄土遮天蔽日,让本就阴暗的环境,显得更加昏暗,让人看不清左右发生何事。 “退。” 穆清远轻声开口,却见柳茗仍旧站在原地,立时一把抓向其肩头,带着其抽身便走。 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如今这副身体,能够发挥出的战力微乎其微。 带着柳茗沿原路返回,并非明智之举。 于是便朝周围环境看去。 而也就在此时,一声狼鸣,响彻此间。 “嗷呜——” 声出同时,类似于先前黑鹰现身之时的神识冲击,再度浮现而出。 使得在场之人,身形皆是一滞。 不过,这一道神识冲击,比之先前的攻击,弱上许多,只是让众人身形停滞,而并非昏死过去。 不知为何,柳茗又一次抵挡了神识冲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穆清远,兴许是因为不属此界的缘故,也没有受到威胁。 但下一刻,她便见那人身狼首的怪物,猛然挥爪。 百道赤红爪芒,此刻凭空浮现,铺天盖地而来。 “不好...” 以自己如今的速度,根本没有能力带着柳茗,沿着大路躲过这些爪芒。 而自己两人的根基,想要应抗此招,无异于找死。 所以其当机立断,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判断,此时带着柳茗,直朝最近的古树而去。 方才穆清远便有注意到这些古树,其中距离狼首怪物最近的几颗... 先是遭受了冲击波洗礼,而后又被爪芒命中,却是纹丝不动。 此时带着柳茗退到树干之后,便是最好的躲避方式。 下一刻,爪芒已至,穆清远带着柳茗退到树干之后,压低身子,果然漫天爪芒,未能伤树干分毫。 两人渡过此劫。 而其余三人,此时则是各显神通,抵御攻击。 第2474章 怪物 那名柳家护卫,因为怀疑穆清远与柳茗其中一人,乃是自家少主。 所以方才看到危机之时,第一时间便朝两人急掠而来。 所以,自然也是第一个看到正确应对之法的人。 见两人安然过后,他便依样画瓢同样躲藏在古树树干之后。 并未付出任何心力,便挡下了眼下凶险的一击。 反观那壮硕持刀男子,此时眼见百道爪芒铺天盖地而来,竟是不避不闪。 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其再度抽刀而出,一阵凌厉劲风自其周身涌现而出。 挥手之间,凌空砍出七道刀芒,气劲纵横交错,便是以这以攻为守的法子,守住周身半丈空间。 使得无数爪芒难以突入。 不过,他这法子对自身的损耗亦是不小,从他额间的汗水便可看出此点。 另一旁... 原本就走在最前方的干瘦男子,此时理应是爪芒袭击的重灾区。 可他此时展现出的实力,却不得不让柳茗以及那柳家护卫惊讶。 因为如果说那持刀中年应对的方式乃是不动如山,以攻止戈。 那这干瘦男子,便是飘逸无尘。 此时其双手负于身后,看似闲庭信步,不经意间便躲过了那些爪芒。 但细看之下,却是可以发现此人的步法极为玄妙,扑朔迷离。 而且他施展此步法,几乎没有什么消耗,显得风轻云淡,高下立判。 然而,那人身狼首的怪物,方才不过是随手一击而已,眼下真正的难关,即将来临。 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可下一刻... 这怪物忽然一声长啸! 一阵类似于先前黑鹰降临之时的神识冲击,骤然降下。 不过,这道神识冲击比起先前的黑鹰降临时,还是要弱上许多。 只是让众人身形一阵迟滞,无法催动真元,却并未当场晕死过去。 下一刻,人身狼首的怪物,身后忽然显化而出一道虚影。 他本身乃是通体幽蓝,而这虚影却是赤红无比,一双眼眸更是泛着嗜血光华。 此时,一只怪物竟是分化为了两只。 那蓝眼怪物如今,正打量着周围古树,似是打算找出躲藏之人将之解决。 而那红眼怪物,此时的举动却有些古怪。 它此时身形委屈,似在蓄力,但却看不出出手的方向。 然而众人如今因为神识冲击之故,根本调动不了体内真元,便是能够看出其意向,也无法做出反应。 下一刻,红眼怪物爆发出一种在场之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疾冲而来。 便是先前的干瘦男子见状,亦是微微一愣,此时抽身急退,心中暗道自己大意。 这一次,恐怕不死也要重伤,是否要祭出那张不该在此施展的底牌? 但下一刻,他却微微一愣。 因为那速度极快的红眼怪物,此时竟是与他擦身而过,并未攻击于他。 反而是朝着他身后的方向,疾冲而去。 不过,留给他认识的时间也只有那一瞬,因为红眼怪物虽未攻击于他,但蓝眼怪物却已将他锁定。 只不过,这蓝眼怪物的速度远没有红眼怪物的十之一二。 以自身的身法,尚且能够躲闪。 只是,这怪物既然是从他体内分化而出,想来他本体实力亦是不可忽视。 所以,干瘦男子面上再没了先前的从容,而是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不好...” 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那红眼怪物如今竟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感受到了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想要抹杀。 而此刻,柳茗就在自己身旁,自己带着她绝无脱逃的可能。 信念一动之间,穆清远转身便朝着另一侧飞奔而去,想要引开此物。 可她这突然间的举动,却让一旁的柳茗微微一愣。 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想... 穆清远便惊讶地发现,那红眼怪物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 因为它仍旧朝着柳茗的方向冲去,眼神越发嗜血。 “快过来!” 穆清远轻呼一声,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根本来不及救援。 必须柳茗自己动身,她才有接应的机会。 柳茗闻声,自愣神之中恢复,立时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但此时的穆清远,却是真的有些无奈。 因为她如今也想不到,下一步应当如何应对。 在此危机之时,能够倚仗的唯有秋水镜心诀。 虽然先前已然尝试过,秋水镜心诀不知为何,此刻已无法施展,但此时却已无其他选择。 唯有尽力一试! 心念及此,穆清影加催识能,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如今是否还存有此种能力。 她其实很清楚如今的自己不该是实体,只是不知为何在此心境之中,得以实体化。 所以直接催动秋水镜心诀毫无用处,须得引动识能,以念化形。 但她却始终感觉,前方有一道无形屏障在阻挡自己,屏障不除,便是寸步难行。 一阵强烈反噬带来的眩晕感,充斥其脑海,但她却凭借意志力强行忍下,额头之上渗出汗水。 就在此时,其右手之中,一柄湛蓝色长剑,凝聚出些许虚影,正是秋水无痕剑。 然而剑影尚未凝实,其便发出一声闷哼,脚步一阵踉跄。 但好在... 她坚持不住的前一瞬,已意外发现那红眼怪物并未追来,而是仍旧朝着柳茗方才藏身的古树冲去。 但那树干之后,早已空无一人,难道破坏古树,才是这怪物的目的? 穆清远此时,收拢心神,疑惑不解。 但下一刻,她便找到了答案。 此时心下一沉。 因为不知何时,那树干之后的不远处,已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穆清远并不陌生,但却惊讶,他竟是在一路尾随。 下一刻,红眼怪物身化残影,骤然撞向那尾随之人。 可后者身形,却是一阵虚化,化为一片黑雾消散于此。 这个人,正是先前那名面色阴沉的老者。 他这一路尾随,却不想此时会成了这红眼怪物的目标。 这一点,倒是始料未及。 “果然。” 眼见老者虚化,黑雾消散于此,穆清远此刻已然确定,此人绝非自己山下遇到的老者,怕是已被取代。 而这黑雾,她也似曾相识,只是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当时那条百丈巨蛇现身之时,其周身正是有着黑雾萦绕,与眼下黑雾如出一辙。 难道..这老者便是黑蛇化身? 可是,在场之人中,应无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 他若想镇杀自己等人,想来并非难事,可他为何只是尾随? 所以,他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或者是对自己等人之中的谁,有所忌惮。 下一刻,那红眼怪物再度化为残影,朝着阴沉老者冲去,而后者则身形虚化,不断闪现。 两者你追我走,无限循环,却于空中带起道道劲风。 而这些劲风之力,便是周围的古树,也被留下道道划痕。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穆清远当机立断,并没有选择加入战团。 此时见蓝眼怪物有人牵制,红眼怪物则锁定了那老者,这是自己两人离开的最佳时机。 柳茗此时后知后觉,早已对眼下变故没了好奇心。 有的乃是一丝后怕。 此刻见身旁之人做出决定,自然不会反对,当即跟着她朝密林西侧而去。 可是刚刚走出没有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穆清远微微侧身,发现说话之人乃是那名柳家护卫之后,当即松了一口气。 “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我方才说得很清楚,任何人不能离开彼此视线,否则一律以阴谋论!” 穆清远微微摇头,此时望向柳茗,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因为柳茗此时亮出身份,乃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但... 眼下这个人,也有可能早已被人取代,只是罗盘检测不出。 所以如何选择,自己不会逼她半分。 第2475章 截断 柳茗此时,却是将头低下,似乎此刻并不愿意与他相认。 穆清远见状,再度轻叹一声,知道稍后怕是免不了动手。 不过,这柳家护卫的实力..至少他如今展现出的气息,与方才那几人相比,的确要弱上许多。 反观自己,方才似乎冲开了些许禁制,能够调用些许实力,只是并未真正动手,能够调用多少尚未可知。 用两人的性命冒险,并不是明智之举,可眼下却无法确定,这人没有人被其他东西取代。 所以即便知晓希望不大,胜算微乎其微,穆清远与并未拒绝柳茗,亦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但若事到末尾,别无他法之时,他亦不会用自己两人的性命,掩盖柳茗的身份。 因为对于穆清远来说,柳茗是相识之人,却不是好友,不会过分在意。 若能尽力相帮,她不会吝啬,可若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甚至无力回天... 她亦绝不会破釜沉舟,赔上一切。 “我说,停下。” 眼见穆清远仍在向前,柳家护卫手中长剑已出鞘半分,只是他虽然面上强硬,心下却有着一丝疑虑。 因为在场之人中,最有可能是自家少主的,便只有眼前这两人。 若是出手伤了少主.... 所以他决定,压制自己几分实力。 这柳家护卫擅长长剑,但其长剑出鞘三分,却意在威慑。 此刻身形爆冲,乃是凭借一双肉掌,朝着两人攻去。 穆清远轻疑一声,她此刻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爆发出的速度,与他的实力并不匹配。 似乎是在刻意留手。 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但这却是给了自己机会。 穆清远本就无意击败,甚至是击杀此人,所以从一开始,她制定的目标便是脱离此处。 眼下这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刻意留手,如此一来,便可让自己积攒优势。 只是,眼下以自己的速度,带着柳茗若转身便逃,对方定可追上。 而且此时如若露怯,可能便会让对方的保留不复,到时更加难缠。 所以,还需与对方周旋一番,寻找时机。 下一刻,来人一掌横劈,直取穆清远咽喉,却在临近其身之际,变掌为爪。 似是想要直接毕其功于一击。 “小心!” 柳茗对于自家护卫的实力十分清楚,此时眼见对方出手,已攻至穆清远身前。 可后者如今却像是未能反应过来一般,愣在原地。 柳茗心惊之余,出声提醒,同时已是身形一动,朝着此方拦截而去。 可是.. 她毕竟只是武道刚刚入品,实力不足,速度太慢,如何能够拦得住这已近在咫尺的一掌? 望着穆清远毫无动作,她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无力之感,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因为她不想去看,不想接受稍后的事实。 可下一刻,预想中骨断筋折的声音没有响起,这让柳茗微微一愣,虽然立即睁眼,却也错过了方才一瞬。 柳家护卫原本可以锁喉的一爪,如今却是在穆清远咽喉之前一滑而过,好似抓空了一般。 这并非是穆清远施展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而是此人的第一招本就是试探为主,而且预判了对方走位。 但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不避不闪。 此刻他心中有些复杂,一方面担心伤了自家少主,另一方面,则是看见对方如此风轻云淡... 暗自提防他有什么底牌。 眼见第一招虚招失利,而对方周身气息如常,并无可疑之处。 他这才后知后觉,知晓自己是被眼前之人戏耍,于是双眼微凝。 此时一掌落空,柳家护卫借势回身,翻身一掌,劈向穆静远。 然而此时,这一掌却已不再是虚招,而是全力出手。 倘若被这一掌劈中,以穆清远如今这副肉身的根基,即便不死从此也会成为一名痴儿。 他忽然改变想法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穆清远方才展现出的从容,的确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 柳茗本还惊讶于穆清远方才安然无恙,此刻又见护卫出手,而且比方才一掌更强更厉。 此时竟是来不及开口提醒... 可就在其心头一颤,以为穆清就要受伤之际... “咔嚓!” 一声脆响,响彻此间。 柳茗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因为她没有想到,穆清远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明明对方的气息要弱于自己,可是她这一脚,却出得十分及时,十分巧力。 正好是在柳家护卫回身旋转的刹那,一击踢中对方腿弯,化用了对方回身之时的几分力道。 而穆清远,则是深知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所以她自然不会留手。 嗯...准确说,应当是不会留脚。 所以这一脚,便是催动识能,调用此刻能够施展的全部本体之力。 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对方的肉身竟承受不住她这一踢。 此时的一声脆响过后,柳家护卫闷哼一声,身形竟然就此萎靡。 但随即,莫大的苦楚,便转化为了愤怒... 怒喝一声: “你找死!” 短短两招之间,自己的左腿便受到了重创,柳家护卫此时哪敢还有半分大意? 手中长剑立时全然出鞘,一阵凌厉剑气磅礴而出,直指穆清远。 但,穆清远知晓自己一击过后,对方势必反击,所以早有准备。 在踢出那一脚的同时,便已借助反震之力抽身后退,如今,对方这一剑,自然落空。 而她仍旧是风轻云淡。 原本这柳家护卫,的确是一棘手的劲敌,可眼下他的一只腿已遭受重创,速度大为减弱。 如此一来,便是带着柳茗转身便逃,被他追上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穆清远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脚之所以能够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这是因为,他于此境而言,的确是特殊的存在。 她以此境之中,防御力的确是凭借眼下这副肉身,可以说是一碰即碎。 但其攻击力,或者说攻击的类型,却是独立于此间。 因此对心境之中,这些镜像的杀伤力,被无限放大,因为此地终究是楚宁月的心境,并非小世界。 这其中之人,也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高阶的镜像而已。 穆清远虽不知为何,秋水镜心诀遭受影响,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全部威能。 甚至更是于此境之中,有了实体,不再作为一个完全的旁观者。 但,表象虽变,本质却是未改。 她仍能通过秋水静心诀的加持,轻易击破这些镜像。 只是这一点,她自己并不清楚。 如今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入品的武者,虽然勉勉强催动些许本体的实力,但却也不敢轻易与此间之人交手。 所以方才那一脚,权当是侥幸。 “分头走,我来将他引开。” 穆清远心神一动,催动念力,尝试传音与柳茗。 但此法毕竟是她于外界之时无法施展的,颇为生疏,所以他不能确定柳茗是否能够听见。 可在下一刻,在看到柳茗目露担忧之色后,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 在这心境之中,自己的确还能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放心,此人如今只剩一足,你我分头行动,他追不上我,稍后我自有办法寻你。” 而柳茗闻言,虽心中对于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有些抵触。 但想到自声能力不足,对方就要自己离开,定有她的道理。 或许自己在此,她反而束手束脚,于是柳茗挣扎过后,一步三回头... 最终还是选择听从了穆清远的建议。 第2476章 脱困 “不准走!” 见柳茗想要离开,柳家护卫怒喝一声。 但他此时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柳茗,更何况还有穆清远在旁拦阻。 一阵烦躁之感,自心底攀升而起,不可抑制。 自己先前明明是大优之局,可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皆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 此刻竟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从眼皮下溜走,无能为力。 ... 目送柳茗离去,穆清远此时便没了顾忌,不过眼前人之人身份未明,加上一开始刻意留手... 所以对于他的目的,穆清远尚且无法做出判断。 再者,对方如今只是伤了一足。速度有所减弱,却并不是丧失了战斗。 而他如今愤怒之下,定然不会再有所保留,若是想要“一劳永逸”,还是有些危险。 当下最好的选择,还是就此离去。 心念及此,穆清远转身便走,不再犹豫。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此人在伤了一足的情况之下,竟还是能够追上自己。 不是对方速度太快,而是自己速度太慢,未入品级的肉身,又非修士之体,于速度之上的劣势太过明显。 “你逃不掉。” 柳家护卫此时心中颇为愤怒,他已能确定,眼前之人绝不是自家少主。 因为少主虽然任性,但对自己这些护卫却是极好,绝不会为了隐瞒身份,伤自己至此。 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 只可惜,他如今冷静下来,为时已晚。 因为此时后知后觉间,排除掉了穆清远,那么剩下人选也就只剩下了柳茗。 可是柳茗刚刚已经在自己视线之中离开,他若是少主易容,那自己岂非... 心念至此,柳家护卫更是愤怒,便将这一心不满尽数放在了穆清远的身上。 此刻,已然动了杀心! 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去细想,若柳茗是自家少主,眼前这人与少主走得那般近,是否有什么关系。 “今日,你...” 柳家护卫的一句狠话尚未说完,便见穆清远脚步一顿,随即密林之中,一阵妖风忽然刮起。 其立时微微一愣。 之所以说是说是妖风,便是因为这风力忽强忽弱,却让周围的环境彻底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眼见对方失去一足之力,如今又变相失了双目,穆清远自知机会已至。 可她还未来得及动作,面上的表情便已凝固... 因为... 这阴暗无比的效果... 只是持续了一瞬! 一瞬过后,光华大作,甚至比方才妖风未至之时,更加光明。 原本丛林之中曲折的道路,如今一眼便能看穿许多,此刻的光华全然掩盖了密林原本的灰暗。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此时天空之上正有一道血红光晕,与一团黑雾彼此相撞。 之所以光华万里,便是这两团光雾相撞,散发出的冲击波所致。 而两道力量的主人,正是方才的阴沉老者,与那红眼怪物,此刻僵持不下。 而方才密林中,还有两个人没有离去,此时怕是已经受到了波及,死于非命。 柳家护卫,算是逃过了一劫。 但.. 这黑暗虽然已经散去,却不代表自己的时机完全消散。 穆清远心思灵动,计上心头,此时背对柳家护卫,双手负予身后,沉声开口。 同时极力催动内息,使得内息于周身忽隐忽现,营造出一种扑朔迷离之感。 “我与阁下背后的势力素无恩怨,亦不想害你性命,方才一式已是警告,望阁下知难而退,莫要再上前。” 穆清远的话,说得颇为巧妙,一面故作高深,假装方才的异象,是自己所化。 而另一方面,则将对方背后的势力抬出,让对方不至于怀疑... 如果两人当真实力悬殊,为何不出手灭杀自己。 果然,柳家护卫闻言微微一愣,方才的妖风,以及突如其来的黑暗,的确让他心有警惕。 而此时对方说话之间,那妖风也恰巧停止,这便让其不得不去思考,对方此话的真伪。 再回想起,先前自己出手时,对方风轻云淡的回应,以及一招反制自身一足... 这似乎..并非巧合。 而穆清远此时,仍旧将背影留给对方,仿佛对方不堪入眼。 她此刻,便是想要以此法吓退对方,对方越是捉摸不透,便越得她心意。 这便是她与楚宁月的不同,若楚宁月在此,便不会以此种方式脱身。 果然,柳家护卫前冲的身形微微一滞,此时对于眼前这人,已有了几分重新的审视。 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而且周身的气息平平无奇,似乎根本不入流。 但这样的一个人,方才随意一击,便将自己腿骨踢断。 纵使方才自己并未撑起护体真气抵御攻击,但以自己的肉身程度,也绝非是一个不入流的武者,可以轻易破开。 再联想到,之前的异象,此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阵警惕。 最为关键的是,他此刻怀疑柳茗就是自家少主,而柳茗如今独自一人离去。 也不知这丛林之中,是否还有其他潜藏的危险。 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赌上性命,与眼前之人鱼死网破,付出惨痛代价,试探对方深浅。 眼下最重要的,是留有有用之躯,找到少主,与莫先生会和才是。 于是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不再开口。 但他此刻,也并未离去。 因为他想要看对方如何反应,是否实在扮虎吃猪,故作高深。 但下一刻,穆清远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他本想通过对方离开的方式,判断出对方实力如何。 因为一个人在计谋得逞之后,在接近胜利之时,往往是其戒心最低之刻。 极易暴露原本目的! 若是这个人故作高深,那他见自己被他唬住,自然会立即离去,不会久留。 情急之下施展出的速度,定然是全力。 那么若这速度很慢..哼哼。 毕竟一个武者若是内息磅礴,就算再不擅长速度,一定不至于比不上不入流。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穆清远没有施展丝毫轻功,此时竟是闲庭信步一般,踱步而走。 这反倒让他... 有所忌惮。 思忖些许,盘算得失,柳家护卫终于还是打消了追击的念头。 此刻,不得已望着那背影缓缓离去,心中虽是愤怒,但也不愿为了一时鲁莽,付出太多代价,以致因小失大。 不多时... 穆清远便离开此处,确定柳家护卫并未尾随之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先前强行催动识能,借用本体之力,虽说遭遇了些许反噬,但却也是冲开了些许桎梏。 方才与柳明分别之际,便在她身上做了记号,此时想要找到对方,只需继续催动识能感应便可。 于是双眼一闭一开之间,感知到了柳茗方位,但却不禁眉头微皱。 因为,柳明如今的方位,与自己的方向乃是截然相反。 自己乃是一路朝着密林深处而去,可她却是外侧而行,更像是在原路返回。 不愧是江湖经验尚浅... 若有心人追逐,思忖之下,便不难推测出他会朝外而逃,这太过浅显。 不过好在,如今上空的两道气劲正在不断碰撞,俨然是整座密林之中最为瞩目的存在。 除了那柳家护卫之外,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去注意柳茗。 他此刻,应该暂时安全。 心念至此,穆清远打算与柳茗会合,虽然一开始他的确觉得柳茗有些麻烦,不愿与之接触过多。 但如今既已答应了对方会合,便不会食言。 即便是要分道扬镳,也一定是在会合之后,到时可以不告而别,但却不会言而无信。 然而,没过多久,穆清远便停下了脚步,此时古井无波的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柳茗,而柳茗此时一路前行,未有停止之意。 这样下去,自己根本追不上她,但除了继续前行之外也别无他法。 催动识能,强行调用本体之力,对于自身的心力消耗颇为严重,若非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不要轻易施展为好。 但凭借当下这具肉身的速度,想要追上柳茗,难如登天。 早知如此,自己便该与他约定一处,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第2477章 胁迫 “救...救救我...” 就在此时,一声呼救自耳旁传来,声音微弱。 穆清远凝神而去,嗅到右侧的丛林之中,有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仔细看去,林中俨然有一人,藏身此间。 而这人,正是先前持刀的壮硕男子。 他此刻面色苍白,胸前一道血痕,深可见骨,俨然是失血过多至此。 不过这血痕虽然看似可怖,但却避开了要害,或许是他极力规避,方才得以生还。 穆清远并非博爱之人,不会多管闲事,更何况这壮硕男子与自己之间并无交集。 而他,更已被柳茗证实是被旁人取代的柳家护卫,原主多半死于他手,自己就更加没有出手相助的理由。 不取他性命便是仁慈,岂会相救呢? “别走...” 方才的一声呼救,只是这中年男子本能的呼唤,但此时,他却是的确感觉到了穆清远的气息。 见对方欲走,他心下当即慌了神,于是尝试出声挽留。 自己如今动弹不得,虽然这伤势并不致命,可拖延下去,自己却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这伤口,自己本可以处理,但偏偏自己却被那人点住了穴道,如今动弹不得。 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冲开穴位,自己早已血尽而死。 那人便是想要自己,缓慢感受生命流逝,却又无力为力,着实用心歹毒! 然而,穆清远可不会因为对方发现了自己,便起了什么恻隐之心,有丝毫停留。 此刻,仍旧没有丝毫理会。 “我知道如何通过这一关,只要你救我,我便告知于你。” 在中年男子看来,自己给出的筹码,但凡是参与试炼之人,皆会动心。 可他如何知道,穆清远的目的乃是登山,而非试炼本身? 所以她仍旧前行,未加理会,中年男子大为不解,眼中露出憎恶以及绝望之色。 却在此时,其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似是想要说出什么。 可下一刻,一枚银针已然刺入了他的咽喉,使得其眼中画面定格。 就在此时,林间一道残影掠过,一名不速之客,截住了穆清远的去路。 此时正负手而立,一幅绝顶之姿。 “是你。” 望着眼前背影,穆清远心底升起一丝凝重,因为这人正是先前那轻功不俗的干瘦男子。 而此刻,他已感觉不到那中年男子的气息,看来封住那中年男子穴道之人,便是眼前这位。 “小子没有多管闲事,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你为自己争来了一条活路。” 干瘦男子,冷声开口,声音沙哑,但穆清远却能从对方的声音之中,感受到一丝虚弱。 这人如今看上去,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可此时似乎却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 方才只怕是躲藏在暗处,应当是与那中年男子两败俱伤,而他如今既然主动现身,想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多半有求于自己。 想通此点症结之后,穆清远便多了几分底气,开口之间,亦是不卑不亢。 “阁下想要如何?” 听到她这样说,干瘦男子眉头轻佻,而后冷笑一声道: “小子定力不错,你放心,我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方才这家伙与我作对我才出手结果于他。 而你,与我素无恩怨,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定不会为难于你的。” “什么事?” 干瘦男子之所以找上穆清远,之所以敢现身于此,便是因为先前对穆清远与柳茗的判断,乃是涉世未深... 初出茅庐之人。 加上穆清远如今的气息微弱,在这男子看来并不具备威胁,亦能轻易出手镇杀,不足为虑。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在让其做那件事情之前,还是需要先试上一试。 “刚才我受到空中那两道余波震击,如今真气紊乱,后又与这持刀汉子交手,损了几分真元。 你在旁为我护法,让我恢复真气,如此之后,我绝不为难于你。 否则,为保你不会出手害我,我只能....” 干瘦男子这话本身就是漏洞百出,他既怀疑自己要出手害他,又岂会告知自己他受了伤需要调息? 他如今状况不济,让一个不信任的人护法,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所以,穆清远一眼便判断出对方这是想要试探自己,真正的目的并非如此。 而他稍后,也绝不会真的入定疗伤。 虽然自己同样不喜被人威胁,但很可惜自己如今根基不足,无法占据主导权。 一味玉碎,乃是愚不可及。 若是拒绝,恐怕不能轻易离开此处,所以便点了点头道: “还望阁下莫要食言。” 话音落定,干瘦男子微微点头,当即席地而坐,极为随便。 此时闭目凝神,周身气息运转,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在运功疗伤一般。 可是穆清远心中早有定数,此刻自然不会觉得对方真在疗伤。 不过他本身对此人也并无恶意,只要对方不为难自己,自己也不会暗算对方。 所以对方作伪与否,皆无所谓。 干瘦男子此时闭目凝神,看似打坐入定,实际上,对于外界感知却是十分敏锐。 他在用心观察穆清远的一举一动,但凡此子有靠近自己趋势,无论是出于何意,自己都会立即出手将其反杀。 即便,代价是让自己伤势更重。 但让他意外的是,此子出奇的平静,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倒是让他渐渐生疑。 但他疑虑的,并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而是觉得自己伪装得不够彻底。 也许只有运功到了紧要关头,准确说...是伪装自己,运功到了紧要关头,才能给对方最佳的可乘之机。 才能引对方露出真面目! 于是,面具男子心神一动,开始催动体内功法,营造出运功到了紧要关头的假象。 此刻的周身形成了一道气旋,飞速旋转,吸纳八方气机。 更不知他以种方式,竟让自己额头之上渗出了冷汗,可谓做戏做全。 一刻钟,匆匆而过,穆清远不禁有些无奈,他没想到对方这一试探,竟耗费自己这般多的时间。 但好在柳茗此刻已然停止移动,此刻不再向前,应是在等待自己与之会合,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终于忍不住了吗?” 就在此时,干瘦男子心中暗道一声,因为穆清远此时脚步移动了半分。 不过,这半分尚不足以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亦不会威胁到自己,所以他没有立即出手。 而穆清远之所以移动,却是因为察觉到了一名不速之客,正朝此而来。 若这干瘦男子当真是在闭关疗伤,眼下还真是棘手,但自己知晓,他是在试探自己,所以没了此等顾虑。 三息过后,前方不远处的丛林被人拨开,探出一柄长剑,却让穆清远眉头微皱。 因为这人,正是先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家护卫。 柳家护卫看到穆清远,也是微微一愣,暗道冤家路窄。 本欲转身而走,却看到了一旁,正在运功疗伤的干瘦男子。 而这干瘦男子,曾给他一种危险之感,如今见其闭关闭目养神,恢复伤势,更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 此时若能主动出手,定能将其斩除,一劳永逸,减少一个祸患! 第2478章 劝行 不过,穆清远守在其身旁,似乎与其相识的模样,若自己贸然动手,后果未可知。 见穆清远目光朝自己望来,柳家护卫心下一颤,回想起方才照面的一幕,此时竟是不知如何回应。 岂料自己还未动作,对方便先开口,声音虽是不大,但对自己而言却如洪钟,震耳欲聋。 “我劝你莫要动什么心思。” 穆清远此刻出声,看似是在警告对方,实际上却是有意救其性命。 因为这柳家护卫,在穆清远看来极有可能有助于柳茗。 他此刻既已对自己心生忌惮,留下他未尝不可,也许之后会有用。 更何况多一个人在场,干瘦男子带来的威胁也能降低一成。 原本柳家护卫还想要搏上一搏,可如今被穆清远这样敲山震虎,心中的一鼓作气,立时便衰竭七成。 此时竟如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半步,哪敢再越雷池一步? 见对方并未紧逼,柳家护卫面上强自镇定,心下则是松了一口气。 而自己正好有事要询问对方... 于是试探着开口道: “方才与你一道的那名男子呢?” 见这柳家护卫开口并询问柳茗,穆清远更加确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想可能无误。 不过自己如今虽知柳茗的方位,但却也不知如何描述具体,若是度过眼下之关,稍后带他同去便是。 但此刻,干瘦男子在场,却还需要装上几分糊涂。 “你寻他何事?”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简单,可是柳家护卫却不能开口。 偏偏自己如今又打不过对方... 至少在他看来,事实的确如此,心中无奈,更是无力。 不过他此时的沉默,却让那干瘦男子判断成了不敢出手。 同样他也看得出来,此人似乎有些忌惮眼前的小子。 难不成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并非不入流的武者,而是深藏不露? 另一边,眼下拖延已久,自己的伤势,晚上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只不过,在干瘦男子看来,这柳家护卫的心思没有穆清远单纯。 恐怕留在身边是个祸害! 所以他此时倒是有些希望对方,过来偷袭自己,那自己便可趁其不备,继而反杀。 但很可惜,这一幕,兴许是不会发生了。 “你既决意有所隐瞒,那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么离开此处,要么出手。” “好,很好。” 干瘦男子心中如是想,觉得这个小子十分上道,此刻就是要逼这柳家护卫出手。 只要他敢出手,自己有十成把握将其反杀,不过却需他靠近自己。 却不知,穆清远此时心知,自己表现得越是强势,对方便越不敢出手。 思忖之下,剩下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开此地,而这也正是她,保住对方性命的方式。 因为她能够捕捉到得到,干瘦男子对此人,已动杀心, “哼!” 柳家护卫冷哼一声,当即转身离去,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方实力莫测,自己又不愿与之搏命,更不会将心中之事告知对方,那便也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你做得不错。” 就在此时,干瘦男子睁开了双眼,他此时自知试探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眼前的小子,已然通过了自己的考验,不过自己素来谨慎,单是通过了考验,这还不够。 须得将此人,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行,于是心念一转,沉声开口道: “我素来不喜欠人情,亦素来不会食言,我既答应你,不会为难于你,此刻你大可放心。 方才见那人要找你那位朋友,他如今的处境恐怕并不安全。 眼下我还需你陪我前往一处,只是去往那里,至少需要耗费一个时辰。 所以在此之前,不妨先去找你那位朋友,与之会合。 而后再前往那处所在,这期间,我自会保你们安然无虞。”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瞬间明悟... 干瘦男子口中的那个去处所在,方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如今对自己的试探已然过去。 可是,他提出要让自己与自己的朋友进行会和,显然是想要借此挟制自己,要自己投鼠忌器,不敢生事。 而能瞬间想到这一层,便是穆清远与楚宁月最大的不同。 “可以。” 穆清远答应得速度,让干瘦男子有些意外,不过转瞬之间,他便以“初出茅庐,心机不足”八字评断。 却不知..穆清远自有考量。 此人既有有求于自己,而眼下看上去,自己的确是被对方胁迫,可若换种角度思考... 这试炼之中,先有漆黑巨蛇现身,取代那名老者,后有未知之人,取代试炼者,更有那人身狼首的怪物。 这些危险,皆不是眼下的自己,与柳茗的实力可以轻易化解。 若能与这人同行,虽是被对方胁迫,但另一个角度,却也可以利用对方的实力。 所以穆清远并未拒绝。 更何况,以自己的速度,想要去与柳茗会合,恐怕至少要花费半个时辰的功夫,实在棘手。 若只是半个时辰的路,自然不在话下,怕便是怕这半个时辰之中,再遇什么波折。 见穆清远点头,干瘦男子当即起身,虽然穆清远根本没有怀疑这男子是否别有居心。 但这男子,还是主动解释了一句道: “小子大可放心,我道中人,虽讲究一个杀伐果断,却注重承诺。 只要你乖乖听话,全了本座心意,让你们通过试炼,轻而易举。” 穆清远有注意到,先前的干瘦男子,乃是以我自称,而如今这称呼却换成了本座。 不难捕捉到了其中的心境变化。 而后,又听他自称“我道”,此刻心中多少有了些许猜想。 而最为关键的是,如今自己除了答应他之外,别无他法,否则以他心性,必有一战。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柳茗牵扯其内,但与其放任他独自一人在这未知的密林之中苦等自己会合。 倒不如,将其带在身边,这...亦是穆清远与楚宁月,心性之间的不同。 她素来不起自己的朋友,在危险之时将自己推开,同样将心比心之下,她也不会如此做。 .... 密林外侧,一处碧蓝湖泊之旁,柳茗正托腮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望着湖面愣愣出神。 方才自己急着离去,担心成为叶姑娘的负累,却是没有多加思考。 如今细想起来,自己两人好像没有约定,去哪里汇合。 但既然对方说,有办法找到自己,想来只要自己不四处乱跑,静等一段时间便是。 只是这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不安也开始涌现,她开始有些担心,叶姑娘是否安全。 毕竟自家那些护卫,虽然不会滥杀无辜,但是事关自己,出手却难免会不知轻重。 只希望,叶姑娘能够逢凶化吉。 “唔...” 可就在此时,柳茗忽然闷哼一声,右手下意识按向胸口。 因为她忽觉心口一阵烦闷,此刻眉头微皱,额间冒出冷汗。 一身内息,不可抑制地外泄而出,此时能够感觉得到,周身的气力正在迅速流失。 只需片刻,她便有气空力尽,力竭而死的可能.... 第2479章 心疾 不过,对于此状况,她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因为这是她,自小便有的心疾。 她之所以向往江湖,向往奇人异事,这大多也是与这心疾有关。 因为族中曾为自己遍寻良医,但那些人要么说自己无能为力,要么便是称自己活不过二十四岁。 如今,多年游走之下,家族之人已多半放弃,只希望自己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尽情享乐。 而父亲虽然无奈,也只得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时光,所以在家族之中,他们才会这样纵容自己。 这一点,柳茗心知肚明。 所以她想要找到解决心疾之法,如此才不会让父亲伤心。 这气力流失之感,若是突然发生在寻常人身上,这人怕是早已无力移动半分,更加不敢这样做。 因为每移动半分,都如身负千钧重物,四肢百骸,皆是剧痛无比。 可是柳茗多年以来,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此刻咬紧牙关... 强撑不适,开始打坐运转先前得到的功法。 这本功法并非家传,而是他数年之前偷跑下山历练,于一卦师手中购得。 原以为是江湖骗子,因为这功法修炼之时,对于武道进境毫无益处,甚至根本不知有何功效。 似乎只是寻常的呼吸法门,是给那些不入流的武者,打基础所用。 可直至有一次,自己的心疾发作,而四下无人,身上有没有丹药。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灵光一闪,便想到了那鸡肋一般的功法。 毕竟当时的卦师,可是告诉自己,他与自己有缘,算出自己日后会遭遇劫难。 修此功法,可以让自己逢凶化吉,风调雨顺。 于是,情急之下,她便开始运转功法,但却惊讶地发现,此功法竟有压制心疾的功效。 即便不能尽去,但却可以舒缓,治标。 于是,柳茗此时轻车熟路,再度催动着心诀,缓缓闭上双目。 可下一刻,平静的湖面,却忽然有无数水珠浮现而出,无声无息。 而柳明在催动这套心诀之时,本就会进入空灵之境,对于外界的感知几乎为零。 此时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异象。 下一刻,这些水珠缓慢攀升,距离湖面十丈之际,凝成了一道水柱。 此时竟是调转方向,朝着柳茗所在的方位疾冲而去。 紧接着,水柱落向其头顶百会,但却并未将她浇成一只落汤鸡... 而是化为了一股精纯之气,灌入其体内,柳茗只觉心疾带来的苦楚,迅速消散,说不出的畅快。 但她此时,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 须臾过后,睁开双眼,此时方才愕然发现,头顶竟有一道水柱。 此时惊愕之间,抽身后退,而其后退的刹那,水柱失去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立时溃散,洒落一地。 好在柳茗退得及时,未受波及。 而就在此时,半空之中,传来一阵大笑之声。 “哈哈哈哈!” 随后,一道人影... 不.. 准确来说,应是两道。 因为其中一人,乃是被另一人以扛沙包的方式扛在肩头。 而这两个人,柳茗皆都认得。 一是那神秘的干瘦男子,此时纵身飞跃而来,速度奇快。 而另一人,则正是易容成了青年男子模样的叶姑娘。 笑声过后,干瘦男子不知为何面露喜色,此时望着柳茗,一时之间竟是忘记将肩头之人放下。 他之所以扛着穆清远,并不是将其挟持,而是嫌她走得太慢,所幸便施展轻功带行。 而他此刻之所以大笑,却是因为看到了水柱异象。 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出这其中的端倪。 “想不到,当真想不到,你这朋友竟然有修行资质。而且其修行的功法,乃是极为罕见无属性功法。 在旁人看来,这等功法低阶无用,可在本座眼中,却是上佳的仙苗人选。” 对于柳茗,这干瘦男子戒心最低,因为他已然看出柳茗涉世未深,属于那种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 而他恰好又有修行资质,可承自己衣钵。 自己虽非正统修士,但手上拥有的那一部传承功法,却只有特殊之人才能修习。 所以此刻着实是动了惜才之心,不过他倒也不至于当场收柳茗为徒。 毕竟,自己虽然落难,可曾经也是一道巨擘,不会如此随便。 不过若是眼前的小子,主动拜自己为师,那自己倒是也不会拒绝。 最多便是象征性的出几个难题,然后放水让对方通过。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 这干瘦男子,只不过是因为一朝跌下神坛,对周围之人极不信任。 加上心中虽知自身如今实力,形同昔日眼中的蝼蚁,但实力不复,眼界仍在。 心底里仍旧是将与自己实力相似之人,视做蝼蚁。 如此一来,心中矛盾,自然不愿多开口与旁人交谈。 但如今,看到了柳茗这等仙苗,心中积累已久的阴霾立时散去了些许。 因为在丹青天下,遇到一块上佳的璞玉,胜过天材地宝。 尤其是自己这一脉,收徒固然会分去心神,减少修炼的时间。 可一旦弟子达到某种程度,便能反哺自身,二人皆可修炼速度加倍。 只不过,这部功法因为时常需要高阶之人,为弟子传功拓脉,对于心神修为耗损颇重。 所以几乎每一代传人,皆只有一名弟子,乃是一脉相传。 干瘦男子开口说话之时,给人的风格,也是截然不同于从前。 而穆清远虽非修士,对于此道也并不精通,但她却听得懂对方口中所说的,修行资质与仙苗是何意思。 回想起先前,那黑鹰现身之时降下的神识攻击,其他人皆承受不住,当场昏死过去。 而自己乃是特殊的存在,不受此影响也在情理之中。 可柳茗当时,却也同样没有受到神识冲击的波及。 当时,自己只以为他身上有什么护身法宝,或是因为体质特殊。 如今看来,原来是因为... 柳茗与公孙诺一样,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就了修士之体。 而且已经修习了修士功法,难怪... “放开叶姑娘!” 而下一刻,穆清远便觉头疼,因为柳茗见干瘦男子扛着自己,这情急之下一声喊出口来,已将自己暴露。 这倒是让干瘦男子微微一愣... 顺势将穆清远放下的同时,仔细打量一番,不加掩饰地开口道: “想不到,本座竟然看走了眼,不是个小子,而是个丫头。 不过,本座不近女色,放心。” 放心,放心,优势放心。 眼前这干瘦男子,似乎很喜欢让别人放心。 却不知,多次强调,非但不会让一个人放心,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 似是恶魔低语。 见两人沉默不语,干瘦男子转过身去,淡淡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和你的朋友会合,接下来便同本座去往那处存在吧。 只要你们全了本座心意,本座定会保你们通过试炼。” 话音落定,男子回身瞥了两人一眼,却是直接大手一挥,将柳茗扛在了肩头。 此时的柳茗,似被一种契机锁定,根本动弹不得,竟连开口反驳也做不到半分。 随即干瘦男子便看向穆清远,可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似乎有什么顾虑。 似乎真像是他说得那般,他不近女色,甚至避之如洪水。 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将对方抗在肩头,而是抓住了对方手臂,将其提起。 一次带着两人,以轻身之法向北而行,速度丝毫不减。 ... 此处密林,乃是横贯东西,而南北之距,不过三里之内。 密林北部,只有一座百丈山壁,并非是先前的宗门主山所在,想来也不是试炼之中的某一环。 不多时,三人便出现在山壁之外。 虽然这山壁看上去极为陡峭,但想来以这干瘦男子的轻功,想要攀爬上去也绝非难事。 可是,干瘦男子并未攀爬,而是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前方的石壁走去。 “你这是要干嘛?” 柳茗见状,心道对方莫不是脑子坏了,想要撞开着石壁? 但穆清远却是看出,此地隐约有阵法气息,眼前石壁,说不准只是幻象而已。 对方带自己两人来此,可能是想要进入一处秘境,而开启秘境,需要自己两人。 第2480章 遗迹 果然,下一刻干瘦男子的身形没入石壁半分,看得柳明一愣。 再下一刻,他便从石壁之中走出,朝着两人挥了挥手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进来。” 短暂相处,虽然交集不多,穆清远却能感觉到,此人心性本质不坏。 加上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都已到了这一步,自也不会退缩。 于是便率先上前而去。 柳茗见她上前,这也跟随其后,只是有些过于小心。 穿过石壁,果然另有洞天,只是没走多远便见前方立着一道巨大石门拦住去路。 石门之上,满是古朴文字,穆清远半个字也不认得,不禁望向一旁的柳茗。 可柳茗对这些文字,也是一知半解,因为这是丹青天下之中的上古文字。 柳茗虽然在旁人博览群书之际她“博览奇书”时,看过些许,但却无法认全。 更何况,她无心解读这些文字,因为她的目光已被石门之前的三座石台吸引。 循着其目光望去,穆清远瞬间明白,为何这干瘦男子要带自己两人来此。 应当是开启这道大门需要三个人,那么想想也知道,若是方才他没有见到柳茗.. 那么恐怕还会找上一人。 而他先前袭击中年男子,或许与此事有关。 “你二人站在石台之上,摒弃杂念,用心体会石门之上的文字。” 穆清远虽然看不懂那些文字,但此刻也是照做,因为那干瘦男子说话之间便已主动站在了石台之上。 像是在示范一般,更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两人,石台没有危险。 下一刻,三人陆续站在了石台之上,可是这石门却是毫无声息。 如此反应,干瘦男子似是有些意外,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自是不会表露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其中症结,回身望着两人,沉声开口道: “想要勾连这石台,需得心无旁骛,你们俩心思不纯。” “你才心思不纯!” 柳茗心中暗自腹诽,但此时也不会蠢到直接开口。 不过,自己方才的确没有静下心来,因为对此地充满了好奇。 此刻瞥向一旁的穆清远,见她闭目凝神,柳茗虽对这干瘦男子极不信任,可对穆清远却是愿意相信的。 所以她压下了心中疑惑,尝试静心。 下一刻,黯淡的巨石大门之上,忽然亮起无数金色符文。 使得那些文字,活灵活现,形成了一道光幕,映衬在三人身前。 但下一刻,更为奇异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那些映衬在三人眼前的光幕,开始化为为星光点点。 皆朝着柳茗的方向汇聚而去,便如先前那些水柱一般,迅速窜入了她的体内。 干瘦男子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一幕先惊后喜。 他原以为,柳茗只是修习了特殊功法,打好了根基,并且拥有一定的修行资质,可承自己衣钵。 但其日后进境如何,是否值得自己悉心培养,没有丝毫保障。 可如今见了这一幕,心中却是真的动了收徒的念头。 因为这巨大石门之上的文字,对他已然有了感应。 这就说明,自己所获传承,对此子认可。 因为眼下这处遗迹,正是自己当年所获传承之地中,显示的分殿之一。 如今自己实力已被封禁,若能重回这些分殿,想必就能让自己的径直被缓缓冲开,恢复实力。 却未想到,会有柳茗这份意外之喜。 虽然,引导柳茗修习此传承,而后再杀鸡取卵,将其炼化,乃是自己恢复伤势另一种最快的方式。 不过,自己却不会蠢到如此,为了恢复实力,浪费掉一个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奇才。 更何况,这种心思单纯的少年郎,只要自己虚心引导,他定不会欺师灭祖。 到时,自己两个人回去,总比一个人回去单枪匹马胜算更大。 这个买卖,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 他也看得出来,这小子和一旁易了容的丫头,关系匪浅。 而那丫头毫无修行资质,武道修为也是不入流,怕是一个拖油瓶。 虽说自己这一脉,也不是一定不能近女色,但自己一直信奉一句话... “心中无女人,出刀自然神。” 所以,若是修行资质相当的女子也就罢了,可若是拖油瓶那便...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断了柳茗对这女子的念想才行。 ... 下一刻,金色符文光华敛去,于柳茗眉心之处,凝聚出一道金色大鹏图案,一闪即逝。 穆清远留意到其中变化,知晓柳茗此女造化不浅,应是与这处遗迹有所关联。 但却不知,一旁的男子会如何看待此事。 毕竟自己听说过,修行界杀人夺宝乃最为寻常之时,抢夺机缘同样如此。 这干瘦男子既将自己两人带来此处,是为了开启眼前这座遗迹... 倘若柳茗占得先机,恐怕... 看来稍后,需得提防一二。 “轰!!” 就在此时,一阵巨响自眼前巨大石门之内传出,随即黯淡的石门,再一次显化光华。 石门之上,无数上古文字此时活灵活现,泛起道道金光,于其上汇聚出一道图腾。 而这图腾,正巧与柳茗方才眉心显化,一般无二。 紧接着,石门在一阵轰鸣声中,彻底打开,一片耀眼的湛蓝色光芒席卷所有黑暗。 这些湛蓝色的光芒源头之处,乃是成山似海的晶莹石块。 穆清远虽从未见过,但此时也不难通过那些石块之上,与楚宁月周身相似的气息... 判断出,这些蓝色石块,正是修士所用的灵石。 如此巨量的灵石,足以说明此处的确是一处遗迹,而且先前并无人来此。 又或者说,这些灵石只是表象,内中潜藏极大的危险,凡是想要将灵石带走之人,皆死于非命。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自己与柳茗都不会着相... 因为自己并非修士,灵石无用,而柳茗则根本不认得这些。 “不错。” 一旁的干瘦男子,并不知道两女不认得灵石,此时只以为这两人心性超然,见如此多的上品灵石却不为所动。 这等心性,倒是不错,不愧是自己看中的苗子。 三人刚一进入石门,身后的入口便顷刻消失,见柳茗疑惑,干瘦男子主动解释道: “无妨,这石门本就无定,待我们想要出去之时,它自会显化的。” 说罢,干瘦男子便环顾四周。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单纯崇尚武力,在阴谋算计一途,毫无建树之人。 经历了背叛与围攻而大难不死之后,他已越发变得谨慎。 即便今日见了仙苗,动了收徒之心,心底的阴霾散了些许,但也不会再回到当初。 所以他此刻第一时间要做的,并不是带着两人,直至遗迹中心,传承之地... 而是先要确定,这遗迹尘封数久,是否有其他人来过。 自己当年所入的,只是传承所在的主遗迹,而遗迹之中,曾得到一张宝图,上书四座分遗迹所在。 只不过,当年的自己,根本看不上四座分遗迹内储存的天材地宝,功法灵石。 所以自己如今,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虽然见此地的轮廓建造,与主遗迹大同小异,但总归是陌生大于熟悉。 思忖过后,他便带着两人,沿着遗迹右侧通路,朝着记忆之中的一处阵法中枢而去。 因为此地的灵石,虽无被人带出的迹象,但若进入此地之人,与身旁两人一样心性不俗... 或是所图更大。 那么灵石自然不会被其看在眼中。 但只要此地有他人来过,那么阵法中枢的留影大阵,便定会有所记录。 自己前往那处,便是最佳选择了。 第2481章 祸端(上) 此地初入之时,一眼望去仅有三条岔路,不算复杂。 可沿右侧甬道长驱直入后,却是发现此间遗迹之内,道路错综复杂,犹如一座迷宫。 若非有这干瘦男子引路,恐怕常人至此,找到真正有用价值之物的几率微乎其微。 然而,穆清远不知道的是,这干瘦男子最初进入甬道之时,的确胸有成竹。 可是走了没有多远,他便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他毕竟没有真正来过这处遗迹,只是依照当年在主遗迹中所看到的地图,凭借记忆而行。 加上这处遗迹,与当年的遗迹构造如出一辙,这才能短暂轻车熟路。 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细微的差别,所以他带路的速度是越走越慢。 柳明在此事之上,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干瘦男子的异样。 此时只知道他向前,而叶姑娘也向前,那自己便没有理由不向前。 但一旁的穆清远,却是注意到干瘦男子的速度正在减弱,虽不知为何,但心底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咔嚓!” 就在此时,干瘦男子足下一声轻响,随即其面色微微一僵。 还未及穆清远出声,便闻四周墙壁之中,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明亮的甬道瞬间灰暗,化为一条漆黑古道。 而古道之中,时不时生出青白两色烟雾,此时似是被干瘦男子以内息阻挡在外。 但穆清远看得出来,这干瘦男子周身气息并不稳定,他抵挡这些烟雾似乎并不轻松。 只是干瘦男子素来爱惜面子,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定是不会暴露实力不济的事实,自然会刻意隐藏。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这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阵久违的不安,自心底涌现而出。 “好香...” 就在此时,柳茗忽然出声,但她这句话却着实是让穆清远与干瘦男子,心下一惊。 前者,更是直接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而干瘦男子,则是心中懊恼。 自己看上的这小子,虽然修行资质上佳,又与遗迹有所共鸣。 可是这心性,也未免有些太过单纯了些。 日后跟着自己,少不得要调教一番才行。 见叶姑娘捂住自己口鼻,柳茗也是后知后觉,知道这周围的气体恐怕对自己有害。 于是微微挣脱之后,屏住了呼吸。 但以她的实力,想要长时间屏住呼吸并不现实,眼下之境,还需速解才是。 但,此地玄妙未知,若这干瘦男子找不到解法,旁人便更加难以破解。 然而,穆清远此时面上的不适,却是佯装而出,她意外地发现,这些烟雾似乎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效果。 兴许是因为自己并非此界之人,又或是因为自己是以秋水镜心诀入楚宁月之心境。 所以独立于此方天地之外,不受此间幻象影响。 不过,这毒烟连干瘦男子都能影响,若自己此刻表现得安然无恙,恐怕会招来怀疑。 届时这怀疑,自己又无法解释,怕是会生出祸端。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与他们一样。 然而,走在柳茗身旁,穆清远最是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她的气息变化。 此刻,虽知言语无用,但也还是开口提醒道: “前辈,还请快些,我们有些坚持不住。” “嗯。” 干瘦男子闻言眉头微皱,面上轻应一声,看似波澜不兴,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自己又何尝不想快些破开眼前烟雾?可是眼下,这阵法机关自己在主遗迹中并未见过。 如何破解? 自己日进,也很是费解呀。 更何况,若是曾经的自己,想要破解眼前迷障,只需一念便可。 可如今的自己,乃是肉体凡胎。 一身武道功法,如今又折损了些许,必须以常理破阵方可。 眼下只能期望,这遗迹对自己与柳茗有所感应,想来此中机关,不会伤害自己两人。 至于那女娃,并只能听天由命,让她自求多福了。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柳茗此时已致极限,脸色如猪肝。 “我不行了!” 就在此时,柳茗轻呼一声,声音有些尖锐,险些暴露女声。 但好在,穆清远知其底细,而干瘦男子意不在此。 柳茗轻呼过后,开始大口呼吸,喘息起来,她此刻已至极限,与其自己将自己憋死,她宁愿选择被毒死。 可这一次,穆清远却并未出手拦阻,因为她知道柳茗的确已是极限。 而且她意外地发现,这些毒雾在靠近柳冥之时,其体表周身散发出了淡淡金光。 正如最初巨大石门之上,那些符文一般。 或许这毒雾对柳明而言,并不具备杀伤力,反而只是寻常香气,并无特殊之处。 “你...” 干瘦男子见穆清远没有拦阻柳茗,此时一字出口,便要催动内息,加固此方防御。 可下一刻,穆清远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柳茗吸入这些气体之后,非但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的迹象,反而变得神采奕奕。 这一幕,无论是穆清远还是干瘦男子,都有些意外。 但下一刻,后者便发现周围的毒雾,竟不再朝着自己涌现而来,而是随着这小子的吞吐,迅速朝其汇聚而去。 被其周身的微弱金光,尽数吞没。 “这...” 眼前一幕,的确始料未及,而穆清远也随即发现,柳茗周身气息的强度,正在缓慢提升。 似乎这些毒气正在让他的内力修为,缓慢增长。 心中疑惑的同时,看向干瘦男子,本想从他那里寻求答案。 却不想,从他的表情之中,可以看出他对此事也不知情。 他此时虽故作镇定,但实际上怕也不清楚,柳茗身上发生的异象。 ... 随着此间毒雾退散,黑暗的甬道,亦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是眼前一亮,原本漆黑无比满是未知的甬道,变得柳暗花明。 一步踏出,身后空间破碎,周围光景物换星移。 刹那之间,竟是出现了一片桃园。 柳明望着眼前美景,对比方才的阴暗,只觉得赏心悦目。 可是干瘦男子与穆清远经验丰富,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定是幻境。 因为这遗迹之中哪会出现桃源胜景? “小心!” 见自己的未来的徒弟,如此天真浪漫,干瘦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可兴许是因为方才的甬道太过压抑,柳茗此时只觉神清气爽,根本没有在意对方所言。 这倒是让干瘦男子一阵语塞。 反观一旁的穆清远,从始至终面上古井无波,且不说此女是当真心无波澜,还是佯装至此。 仅凭这心境,便值得自己暗叹一声,此女心性果真不俗。 但可惜,在这丹青天下,心性的确重要,但更为重要的,却是天赋。 若是放在从前,自己虽不会收眼前的丫头为弟子,但却可以收其为仆从。 闲暇之时,也可传其一招半式,足够其受用一生。 可是如今,自己境况不同,朝不保夕。 收一个徒弟带在身旁,已经是需要许多心力,若是再多一个仆从,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相应的,他也的确动了一丝惜才之心,想着若是柳茗能够绝了对此女的念想。 自己也没有必要,非让这丫头身死道消。 第2482章 祸端(中) 望着此处桃源秘境,望着此时心旷神怡,无心他想的柳茗... 穆清远与干瘦男子对望了一眼,知道破除幻象之事,柳茗定是已经顾不上。 于是相视一眼,各自有所动作。 目前也是不知,眼前这幻象迷阵,柳茗是否还能像方才那般,逢凶化吉。 既然劝不住他,那便快些破局,方为上策。 至于自己对阵法的感悟,此刻倒也不必隐瞒,因为自己所掌握的阵道与丹青天下的不同。 心念一动,穆清远调转识能,尝试借用本体感知之力。 下一刻,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其眼中事物,皆变得清晰无比起来。 更有一层蓝色薄雾,缓缓流转。 想来,这便是丹青天下之中的灵气了。 而自己隐约记得那人说过,修士阵法都以灵气作为运转的基础。 所以根据这些薄雾的流转,应该便能找到阵眼所在。 心念至此,穆清远朝着干瘦男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发现这人所行方位。与灵气运转截然相反。 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不过,她还是决定依照自己的判断而行。 不多时,他便沿着灵气运转方向,来到了一处桃林之内。 这片桃林不大,不过方圆百丈... 嗯,至少对于武者来说,并不算大。 而桃林中心,有一颗明显是其它桃树体积数倍的巨大桃树。 这秘境之中的灵气运转之源,赫然就在此地。 想来,若是将其破坏,此处秘境失去灵气支持,定会无法维持。 只是灵气汇聚之所,大多是灵穴灵脉,而这样的所在,不会没有防御禁止。 贸然出手破除,恐怕不是明智之选。 尚需...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速超此而来,正是那干瘦男子。 “丫头,你做什么?” 说话之间,干瘦男子落在穆清远身侧,望向眼前的桃树。 在确认桃树完好无损之后,干男子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刚刚也是注意到,穆清远沿着灵气走向而来,生怕这丫头一时兴起,毁了此处灵穴。 要知道,这一个遗迹总共是由四处灵穴,源源不断提供灵气,维持运转。 且不说她是否有这个能力毁掉灵穴,便救是真让她毁掉了一处,那此的平衡也定会被打破。 届时灵气失衡,这遗迹会发生何事,自己亦不知晓。 虽然毁掉灵穴,眼前幻阵必破,可是这破阵的代价似乎有些沉重。 所以眼下还是需得寻找真正的阵眼,而不是... 饮鸩止渴。 “此处灵穴毁不得,否则地气失衡,我们三人皆无法全身而退。” 虽然觉得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但干瘦男子还是出声。 因为他此时已经发觉眼前的丫头,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简单。 若是自己不将此中症结告知对方,对方再贸然尝试,恐怕会害了所有人。 而自己对于此地不够熟悉,毕竟无法做到随时在侧。 而当年的主遗迹中,虽然没有需要三人同时开启的禁制,包括那巨大石门。 但既然这处分遗迹,存在三人合力方能开启的机关阵法,便难保这后续遗迹之中,不会有类似的机制存在。 所以,在达成心愿之前,自己不能让这丫头有事。 因为自己无法确定,这份遗迹中是否还存在特殊之处,能够用到此女。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心中轻疑一声,同时看向干瘦男子。 但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 此时穆清远面上虽未动声色,心中却已有几分在意,因为她在方才那一刹那间... 捕捉到了一股阴森死气,自东南方一处角落一闪即逝。 她相信自己不会感知有所错。 恐怕这遗迹之中,除了自己三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虽然眼下无法判断,这东西是活物还是死物,但却不得不小心留意,又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眼下这干瘦男子,对柳明的态度自是惜才,可对自己却应该是防范有加。 若自己展现出的实力,或者说是能力,超乎其预估的话... 恐怕非但对自己不利,还会牵扯柳茗。 所以安全起见,这干瘦男子都未发现之事,自己便是发现了,也不该提醒。 只是稍后前行之时,多多留意,同时尽可能提醒柳茗即可。 “看你的样子,应是学过望气之术,只是这遗迹之中,无法以常理踱之,你眼见的未必为真,耳听的未必为虚。” 见穆清远已不再对这桃树动念,干瘦男子满意点了点头,沉声开口。 而后指了指一旁,穆清远来时之路道: “那小子心性太过单纯,如今独自一人恐怕不妥,你且先回去盯住他,不可让其乱跑。” 对于这个提议,穆清远自是不会反对,自然也就不去计较,对方说话之时,有命令之意。 而见穆清远答应得如此之快,干瘦男子倒是自觉省去了一番言语,目送其离去。 直至穆清远身影,彻底消失在其视线之中后,干瘦男子方才面色一冷。 沉声开口道: “想不到这遗迹之中,早有人捷足先登,出来吧。” 话音刚落,东南方角落之中,便有一阵黑雾涌现而出,正是方才穆清远感应到的阴森死气。 这死气如今蔓延而来,却在干瘦男子身前十丈之处凝滞,无法再向前一步。 随即,死气之中,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 “多少年了,这里还有生人前往。” 随后,便是一阵怪笑。 而这笑声,立时让干瘦男子警觉,因为当年自己进入主遗迹时,也曾遇到过相似之物。 见是这些东西,干瘦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并非有其他人暗藏。 只不过,当年的自己实力已是不俗,面对这些鬼物,不过随手之间便将其灭杀,根本没有在意。 可是如今,自己已是肉体凡胎,虽然元神修为尚存千之一二,能令鬼物不可近身。 但想要将其镇杀,却需花费一番功夫。 而他更是清楚,此刻绝不能露怯,否则便会被这鬼物趁虚而入。 即便自己,如今已经开始有些担心,自己那未来的徒儿,但此刻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你们是求财无路,死于此地的孤魂野鬼,可本座却是这遗迹之主。” 干瘦男子开口之间,底气十足,更是直接点破了眼前鬼物的身份。 这遗迹之中,的确暗藏玄机,其中的一项,便是锁神禁制。 凡落入此地之人,一旦触发禁制,即便身死道消,元魂亦会被封存此地,永世煎熬。 而其中一些人,则会经历万千岁月,吞噬其他同类,转化为此等鬼物。 成为这遗迹之中,最大的守护者,荡平后续来此的,一切宵小之辈。 可是.... 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第一层。 是了,这遗迹共分两层,乃是从上及下,第一层只有机关阵法,以及大量的灵石功法。 不过这些,只是遗迹的表象,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皆在二层。 而想要进入二层,就必须先找到阵法中控室,打开通往二层的传送阵。 普通不速之客,自然无法进入二层,可是那锁神禁制的根源,却在二层。 因此死于一层之人,便是化为鬼物,也只会出现在二层,不该出现在此才是。 除非... 中控室出了什么岔子。 若是这样,自己记忆之中的机关舆图,恐怕便无法继续使用。 但也可以解释,为何眼下自己会落入幻象迷阵之中。 “啊!!” 就在此时,一声女子的尖叫,自前方甬道之中传出。 干瘦男子目光微变,只以为是穆清远回去的路上,遭遇了鬼物。 这丫头实力低微,如今遭遇鬼物,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自己那未来的徒儿... 心念至此,干瘦男子下意识瞥向柳茗所在的方位。 可只此一眼,他却已经暴露了信息! “哼哼哼,你还有心思担心旁人?此时此刻,你最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呀。” 第2483章 祸端(下) 这一声尖叫之声的确不假,只是惊叫之人并非穆清,而是柳茗。 此时,柳茗仍在那桃源幻境之中,可是美景之前,却充斥着无数鬼火。 其中,更是有一道忽隐忽现的人影,面色惨白,七窍流血,甚为可怖。 她的确是对奇人异事颇感兴趣,可是眼前这些怪物,俨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 此时的穆清远,同样遭遇了鬼火袭击,但心境却要平稳许多。 不知为何,这些鬼火的移动速度颇为缓慢,甚至比起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人缓慢行走的速度,仍要慢上许多。 仿佛只是一些吓唬人的把戏,只要心中无惧,那么穿过这层层鬼火,便如闲庭信步。 不多时,穆清远便已穿过层层鬼火,出现在柳茗身后百丈之外。 但她此刻,眼见被鬼火包围的柳茗,却没有立即出手相助。 因为她发现,柳茗此女周身,似有一道无形气机正在守护于她。 这些鬼火的确要比自己路上所遇到的那些更为强大,可是却被这一股无形气机阻挡在外,难以进犯分毫。 不过,柳茗显然是不知他这周身的气机,更加不会知道如何控制。 倘若自己此刻上前,她分神之下,未必还能自保。 所以眼下最佳的选择,并不是上前添乱,而是... “这些东西只是幻象,并非实体存在。更何况他们若当真凶狠可怕,如今为何只是将你围住,却未围杀?。 这说明,你身上有他们忌惮之物,你不该怕他们,而是他们该害怕你才是。” 穆清远催动识能传音于柳茗,虽然调用本体之力会让她感觉到短暂的眩晕,但此时无伤大雅。 眼下这已不是穆清远第一次传音柳茗,所以后者并不诧异。 听到了这传音之后,柳茗先是此处张望,而后心中逐渐开朗。 虽然望着眼前那忽隐忽现的可怖人影,还是有些抵触,但却已经少了许多惧怕。 此刻便宛如孩童学步一般,蹒跚迈出一步。 而其身前的三团鬼火,此刻竟真如叶姑娘所言传音一般,不进反退。 似是因为这突兀的一步,大受有所震慑。 “果然!” 其实,穆清远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方才只不过是猜测。 而如今见柳茗当真能够吓退这些鬼火,便也佐证了心中猜想。 至于柳茗,她原本便愿意相信穆清远,如今亲自尝试之下,得出的结论更是让她信心倍增。 于是不再犹豫,右手袖口之中,一柄短剑落入手心。 此时拔剑出鞘,带起一阵寒芒,其周身的气机亦是为之一变。 似凝成了一道无形龙卷,护在其周身。 这让周围本就忌惮于她的鬼火,大为震动,实力差者,此时纷纷四散而逃。 被那无形气劲搅碎者,亦不在少数。 不多时,黑雾之中那忽隐忽现的可怖人影,此时已不再忽隐忽现,而是彻底凝实,化出实体。 却是一名,面无血色,身穿破旧布衣的马脸男子。 这马脸男子,此时眼神混沌,几无眼白,略微歪头,望着眼前的柳茗,似是一脸茫然。 他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人能够不畏鬼火,甚至能够轻易抹杀自己这些同类。 虽然自己很想出手,教训一下眼前之人,可是直觉告诉自己,即便强如自己... 若是触碰到了那无形龙卷,亦会受创不轻。 于是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口中怪叫一声,转身便逃! 可他所逃的方向,却还站着一人——正是穆清远。 眼见着马脸男子朝着自己冲来,穆清远心下一惊,她方才只顾着看柳茗大显身手,倒是忘了自己。 如今她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这马脸男子的实力,远比那些鬼火要强。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鬼物是否也存在着自己的修行体系,亦不知具体实例如何划分。 但却知道这马里男子周身的气息,以及阴森死气的浓度,远超其同类。 若是正面相抗,怕是有些棘手。 “小心!” 就在穆清远决定再次强行催动本体之力,化出秋水无痕剑应敌之际... 柳茗的呼声,从旁响起。 而下一刻,柳明身形竟是化为一道残影,朝此疾掠而来。 速度比之那马脸男子甚至还要快上几分,竟是先了他一步,抢先来到穆清远身前。 其此刻爆发出的速度,在穆清远看来,已然等同于凛风城中的普通四品之境。 不过,他这速度却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如洪水决堤一般,气息迅速宣泄。 倒更像是是在情急之下,发动了什么秘法,爆发了潜力。 如今,秘法已过,自受反噬,虽能冲至自己身前,但她周身护体的无形气旋,却已开始瓦解。 她如今冲至自己身旁,无非便是同自己一同受累... 然而,马脸男子见柳茗持剑追来,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 只以为对方是要将自己斩尽杀绝! 口中呜呜怪叫一声,似是用尽全力,止住了自己前冲的身形。 又是二话不说,转身便逃。 可这一次,柳茗并未追击,而是回身望向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这一次,自己乃是凭借双手,护住了想要守护之人,不似... 当年... “叶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两人寒暄几句,穆清远虽知当下最佳的选择,乃是佯装追击那马脸男子。 否则只要对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便能猜到其中破绽。 可是她也看得出来,柳茗如今,并无决胜的把握,所以没有开口。 而在确定穆清远安然无恙之后,柳茗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也随着这片刻松懈,此时不知为何一阵强烈的虚弱之感,自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不过理智却是告诉自己,如今危机尚未解除,自己不能晕倒。 眼前之人,还等着自己去守护。 “你的功法似乎对这些鬼物有着克制之力,你...” 穆清远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 而那里的阴森死气浓郁程度,比之方才的马脸男子周身,要强上百倍不止。 而那个方向,正是干瘦男子所在。 他此刻,应该已是与这阴森死气的源头交了手。 “你做什么?” 穆青云此时轻声开口,一把拉住向前的柳茗,因为他发现柳茗此时持剑,竟是朝着那干瘦男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既然能够克制这些东西,自然是去救人啊。”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大感头疼,心道你莫不是忘了,咱们两人是被那干瘦男子强行带来此处。 他可不是我们的朋友。 眼下他正好被困,正是我们离开此地的时机,你怎么还会去救他? 但这些话,穆清远并未开口,只是化为一句: “那干瘦男子立场未明,于你我而言是好是坏犹未可知,即便这样,你也要救他?” 柳茗闻言微微一愣,但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叶姑娘,那人的确身份不明,可我既然有救人的能力,见死不救,终归不妥,有失侠义之风。 若是因为提防未曾发生之事,便对一人抱有成见,心中对他下了死亡通牒,那与滥杀无辜也并无同。 不过,若是事后那人起了什么歹意,我定不会坐视其为非作歹,便是实力不及,也会护着叶姑娘先走。” 柳茗这话,倒是没有响起穆清远贪生怕死之意,更没有疑她只顾自己安危。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保护旁人之力,力所能及之事,应该努力去做才是,不该畏首畏尾。 而听到他这样说,穆清远哪里还有其他话可以劝阻对方? 此时沉默不语,心道我哪里需要你舍命断后? 不过这份心意,她倒也算是领了几分,于是不再纠结此事。 即便心中对于柳茗的做法,十分抵触,极不认同,但此刻也没有打算继续拦阻。 必要之时,自己亦会出手... 不过到时,自己可不会相救旁人。 第2484章 拦路 另一侧,灵气汇聚的那一座桃树之下,干瘦男子负手而立,面色从容。 其周身数十丈,皆被阴森死气笼罩,但此处却没有万千鬼火,只有一道庞大身影。 但这人影并非实体,而是此地浓郁死气凝化而出的鬼物。 干瘦男子虽面上淡然,但心中却早已是波澜不断,因为第一层便出现了这等鬼物... 中控室定然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也许眼下这遗迹,已从此刻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你已自身难保,还有闲情关心他人?” 死气之中的鬼物沉声开口,它方才已经捕捉到干瘦男子,刚刚对柳茗两人的注意。 虽只是刹那间的分神,但也让它判断出,眼前此人有了弱点。 虽然这人身上的气息给它一种极为厌恶,且颇具忌惮的感觉。 但一个人既然拥有弱点,那便不会无懈可击,只需用对方式便可。 “嗯?” 就在此时,黑雾之中的人影轻疑一声,它本就是此间阴森死气所化,所以无需回头,也能感应到死气之外发生何事。 此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喜上心头,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因为它已感应到了其他两人,正朝此而来。 而这,对于眼下的僵局,自然是一个突破口,所以它不会放过。 “看来那两个娃儿,还挺重情重义,竟不顾自身安危前来为你解围。 只可惜自身实力不足,贸然加入战局,非但不是助力,反成阻力。 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 听到这死气之中的鬼物开口说话,字句铿锵之间,与那些灵智不全的普通鬼物有所不同。 竟还懂得用计... 干瘦男子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 不过对于它的话,却是半个字也不相信。 只当他这是乱心之计。 毕竟,那两人与自己萍水相逢,又是自己强行带来此处。 眼下自己落难,他们二人若能脱离死气攻击,定然是最佳的逃走时机,又岂会来寻自己? 不过转念之间,他从容的心境,便有所改变,面上神色亦是一变。 因为他发现,这鬼物并非是诈他,而是确有其事。 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柳茗的气息,正朝此靠近而来。 “蠢货!” 干瘦男子心中无语,暗骂一声,他此刻与眼前的鬼物僵持,互有忌惮,皆不敢出手。 而自己却是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乃是外强中干。 这鬼物,应是因为自己身上存有遗迹传承的气息,有所忌惮,这才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这毕竟是主遗迹中,附带的气息。 可是眼前鬼物,却未将柳茗的实力放在眼中。 柳茗此时来援,确如它所言一般,并非相助,而是添乱。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已是肉体凡胎,无法施展传音之术。 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丫头能够劝住柳茗,不要做此无谓之事。 不过... 心中虽是如是想,可心底却有一阵暖意升起。 自当年那件事后,自己便变得越发多疑,已经有数十年未曾相信过旁人。 亦不曾,有人担心自己的安危... 而就在此时,阴森死气之内的鬼物再度开口,这一句话,阴冷至极。 “也许你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否则你此刻已然出手,而不是在此与我周旋。” 听到这鬼物如此说,干瘦男子只是冷哼一声,淡淡吐出三字,便将这一军,反将了回去。 “要试么?” 可心中,却对这鬼物高看了几分,因为他此时所开灵智,已不弱于常人。 要知道,此间鬼物乃是外来者进入遗迹之后,被遗迹阵法机关所杀。 元魂又遭大阵封禁,终年不得出。 经历无数岁月之后,无数怨气残魂,融合成为一体,化为鬼物。 所以鬼物很难保持灵智,这无数道意念融合在一起,彼此冲突,不当场混乱便已是万幸。 所以,大多数的鬼物才会是目光混浊,只知本能吞噬外来者的无智之辈。 可是这眼前的鬼物,非但拥有完整的意识,更是能够算计人心。 定然是位阶不低。 但如此一来,便更让干瘦男子更加在意,这第一层中便有此等存在,那第二层又当如何? 思忖之际,眼前的阴森鬼物,似是察觉到了干瘦男子有所忌惮。 立时化出腾腾黑雾,将此方彻底笼罩,遮挡视线。 而这些死气,能够隔绝无感,便是干瘦男子此时,也无法看清外界发生何事。 更无法,感知到柳茗的状况。 “你这是自寻死路。” 既然眼下已经观察不到,干瘦男子索性不去关心此事,而是将注意力皆放在眼前鬼物之上。 不过他此刻虽言语之上强硬,可对于这一战,却并没有太多把握。 因为,他只能够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但却不知如何以这肉体热凡胎,击杀这些鬼物。 ... 另一旁,眼见阴森死气合围,柳茗救人心切,此时一味提速,步伐反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穆清远紧跟其后,却发现四周鬼火虽受柳明周身气机威慑,但却也似乎被其气机吸引。 始终围绕在他周围,徘徊游走,似是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内。 这...倒是省去了自己些许麻烦。 否则以柳茗这样的行进速度,自己想要一面对付鬼火,一面追上对付,怕是又要催动本体之力。 望着不断前行的柳茗,穆清远心中无奈,若是自己当真手无缚鸡之力,任她这般保护方式... 只怕是还没能救出干瘦男子,便已经羊入虎口。 她这心性,行走江湖实在不宜。 “吼!!” 就在此时,前方黑雾之中,一声怪叫骤然响起。 狭长的空间之内,立时狂风呼啸。 穆清远双眼可见,这些狂风已有化刃之势,似与柳茗周身的护体气机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原本这是周围鬼火偷袭柳茗的最佳时机,但不知为何,这些劲风化刃,似是对于周围鬼火也有着杀伤之力。 其中几团鬼火,想要趁虚而入,可还未靠近柳茗周身十丈,便被此间劲风化刃彻底搅碎,消散一空。 “退!” 就在此时,穆清远感受到危险,轻呼一声的同时,伸手想要去拉住柳茗。 但她此时与对方的距离颇远,这一手注定落空。 不过,柳茗对穆清远素来信任,虽然心中觉得对方的实力不及自己,但其他方面却要强上许多。 所以此时闻声,也只是微微一愣,便随即做出的反应。 下一刻,前方黑雾之中,一道身约两丈的魁梧壮汉,此时奔跑而出。 这壮汉四肢粗壮无比,通体漆黑。 不知为何,戴着手铐脚镣。 而右臂之上缠绕的粗大锁链,另一端连接的则是一颗巨大铁球。 可这本该是成为其负累的石球,如今却更像是他的武器,被其轻易托拽在手中,不成阻力,反成助力。 “昆仑奴?” 穆清远抓住柳茗,身形急退,同时心中做出了判断。 这东西自己曾经见过,但却并非是在丹青天下,更不是在天启五院。 只是眼前这壮汉的块头,却要比自己当初所见的昆仑奴大上一轮。 而且眼前之人目光混浊,似乎已是完全丧失神智,与那些半梦半醒之间的昆仑奴有所不同。 紧接着,柳茗原本前冲的方向,赫然有一块巨石飞射而来,轰然落地之间荡起一道冲击波,朝四方扩散。 让那些环顾在四周的鬼火,立时遭了无妄之灾。 一阵鬼哭狼嚎之声,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柳茗并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有些出神,而穆清远此时则是发现,眼前的昆仑奴不止是一只,而是两只。 只不过,这身形庞大的一只冲在前方,而身形正常的一只,则躲在黑雾之内。 那一块儿巨石,正是其挥手之间的杰作。 倘若柳茗方才前冲未止,此刻只怕要与那巨石正面交接。 以她的体质,恐怕无法扛过那一击。 而此时最忌的,便是救人心切,眼下之敌,需得沉着应对。 第2485章 反戈 思索之际,巨大铁球迎面而来,柳茗直觉眼前劲风呼啸,此时不必穆清远提醒,亦知不可硬接。 可回身之际,却发现穆清远愣愣出神,心下一惊的同时,反客为主。 只是眼下情况危机,她想要反抓对方离去,已是有些来不及。 于是便飞身一扑,将穆清远扑倒在地,堪堪躲过这一击。 而此时的穆清远,亦是想起了当初遭遇昆仑奴时的细节,虽然不知眼前之物,是否还在昆仑奴的范畴... 但... 或许昆仑奴的弱点,也同样适用于此物之上。 只是想要印证这一点,还需冒险。 “你不必护着我,我有自保之力。” 眼见铁球落地,尘土飞扬,那两丈高的壮汉,此时却没有再度出手。 穆清远心中起疑的同时,轻声开口。 她想要印证心中猜想,稍后免不得铤而走险,但此事自己并无把握,不该拉柳茗下水。 更何况,她能够感觉得到,这眼前的“昆仑奴”,似与那些鬼火一般,首要目标皆是柳茗,而非自己。 所以自己无论是为了稍后印证猜想,亦或是其他,于公于私,此刻都不该让柳茗分心。 “叶姑娘,你...” 柳茗还未来得及开口,巨大铁球便横扫而来,如铁锁横江之势。 若非此地是遗迹之中,地面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坚不可摧,此时怕早已是土石飞溅。 看那劲风的强横程度,单是这些土石,便会让眼前之局,棘手翻倍。 铁锁扫来,柳茗来不及带穆清远躲闪,此刻只得用力一推。 虽翻身躲过这一击,但此刻柳茗与穆清远,却被这一道铁锁拦在左右两侧,难以合力。 柳茗未再开口说话,但心中却对叶姑娘此时逞强,有些无奈。 心道方才若不是自己飞扑而来,怕是此刻她已遭不测,这便是她口中的有自保之力?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眼中的叶姑娘,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此刻右手拈指,轻指地面,指尖隐约有一道剑影凝实,忽隐忽现。 虽然她看不出其中门路,但却知晓,叶姑娘曾经可能是深藏不露,如今... “轰!!” 未及她多想,空中又有一块巨石袭来,而这一次她未能侥幸躲过... 眼见退无可退,只得以全盛内息,灌注短剑之上,一剑朝巨石刺去。 但随着一阵轰鸣,柳茗直觉右臂一阵剧痛袭来,瞬间的痛感,几乎让其晕厥。 但她此时知晓,若自己倒下,叶姑娘必也会凶多吉少。 于是其强撑之下,清醒了许多,但身形却不可抑制地倒飞而出。 她此刻怕是还没有想通,为何眼前的两只昆仑奴,只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 而面对一旁,明显是在运功蓄力的叶姑娘,充耳不闻? 但... 她此时却觉得,这样的结果或许也不错,自己若能吸引两人注意。 叶姑娘得手的可能,便大一些。 是了,柳茗从未想过,柳茗会趁她吸引昆仑奴的注意力,撇下她独自逃生。 而穆清远,也的确对得起她这份信任。 但这种事,于江湖之中,却属于极为罕见,若是遇上旁人,此刻她怕是早已饮恨。 “要快...” 穆清远此时眉头微皱,集中精神,对抗着蔓延而来的眩晕之感。 心中,则是默念这两字,识能加催。 不过强行调用本体之力,本就是要依靠其心力所为,如今心思已乱,非但无法速成,反成负累。 但眼下危局,调用本体之力,乃是唯一的解法,否则凭借这具不入流的武者肉身,柳茗必死。 ... 而就在此时,巨大铁球再度呼啸而来,可柳茗刚动,隐藏在黑雾之中的身影,却也同时出手。 一块巨石,封堵其退路而来。 柳茗江湖经验不足,实战经验亦是不足,方才一只昆仑奴出手,她尚可凭借身法,勉强闪躲.. 可如今两只齐攻,更是互有配合,她如何能够招架? 这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思考,若非要选择铁球与巨石之一,以身硬接,选哪个自己的存活可能更大。 却不知,这一瞬分神,便让她连凭借自身存活的可能,也一并散去... “东南方三丈,转后七寸。” 就在此时,穆清远传音入耳,柳茗下意识听其所言,身形朝东南方疾退而去。 可至三丈之时,却发现此处竟正是那飞来巨石的落点。 叶姑娘此举,莫不是判断出那巨石威力在铁球之下,两者皆难求其次,让自己搏一搏运气? 因此,又是一瞬分神,未能转后七寸。 可就在此时,原本应该迎面砸来的巨石,却被不该出现于此的铁球,从空震落。 无数碎石飞溅之下,划过柳茗肩头,带起一道血线。 不过好在,她并未正面承受这一击,如今只得算是皮肉伤,而无性命之忧。 “果真...” 方才情急之下,穆清远分神传音提醒,但心中也没有必定安然的把握。 因为她对于眼前昆仑奴,只有当年印象的判断。 只能赌自己判断无误,赌眼前昆仑奴出手与当年所见一致。 而眼前的事实,无论是巧合还是其他,自己这一次都已压对。 这两只昆仑奴,虽出手之时互有配合,但出手之后,却又是各自行事。 因此最初砸向柳茗的铁球,见其躲闪之后会改换路数,截断其退路。 却不知,自己的同类早已出手,为得便是截断后路。 两道攻击撞在一起,非但没有配合无间,反而互相掣肘。 这...便是昆仑奴的破绽,亦是秘密之一。 因为他们皆是受药物控制,意识不全,浑浑噩噩,只听引导行事。 这样的昆仑奴,如何可以做到与常人一般,配合无间? 之所以最开始出手之时,会达成一致,分工明确,全然是因为暗中有人操控。 但操纵者,却只能操纵其出手,却无法及时下达变更命令。 因为操纵昆仑奴,想要耗费心神,而且命令短时间内,只能下达一次,无法连续命令。 眼下之局,柳茗虽与两名昆仑奴相比,实力相差悬殊,但这两名昆仑奴,却形同一盘棋局死物。 面对这样的对手,自有周旋的空间,只是时间一长... 实力根基的差距,便会显现出来。 不过... 能够拖延些许,已然足够。 ... 穆清远一面指挥柳茗躲闪,一面催动识能调用本体之力,对于心神的损耗颇为严重。 柳茗的状态,亦从最初的惊惶无措,到得心应手,又到根基不足,劣势显化。 此时手中短剑已断,身上多处擦伤,虽无大碍,但体力却已消耗了七七八八。 是否能够再躲过下一击,她亦不清楚。 “退至我身后。”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开口,而再非传音。 因为她此时,终于调用了本体之力,指尖一柄长剑已凝为实质,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身形漂浮而起。 “叶姑娘...” 柳茗此刻虽有担忧,但也还是立即照做,因为她看到了穆清远指尖凝剑的一幕。 若只是以真气化为剑影,那么自己家族之中,能够做到的人至少也有数十之数。 可是能以气凝化为实,化剑而出者,家族之内也仅有一人。 她此刻虽不明白,叶姑娘先前为何隐瞒实力,但此时却对其颇为相信。 不仅是相信其为人,亦是相信其实力。 却不知... 穆清远凝化此剑,只是为了稍后万无一失,但她却大可不必如此。 因为穆清远忘了,自己如今身在的并未实地,而是楚宁月的心境,眼前一切皆是幻象,虽真亦虚。 她以秋水镜心诀入此,本就是超脱此地的存在。 虽然她的防御力,的确受此肉身影响,微乎其微,可被任何人轻易抹杀。 且被旁人抹杀之后,是否能回归本体,犹未可知。 但其攻击力,却也远超此肉身的极限千倍不止。 对于眼前诸般幻象,只要能击中一剑,便可轻易破之。 根本无需催动本体之力至此,承受反噬。 但前提是... 她有能力近身,一剑破之。 “咔嚓..” 就在此时,柳茗周身萦绕的那一缕神秘气机,彻底破碎。 两名昆仑奴周身呼啸的劲风化刃,立时如千军万马,朝此而来。 可刚刚临身十丈,便被一阵湛蓝色光幕笼罩,瞬息之间,竟是临阵倒戈。 调转风向,直朝那隐藏在黑雾之中的昆仑奴袭杀而去。 第2486章 克敌 黑雾之中的昆仑奴,本就比不上暴露在外的那只身体强悍,此时遭受风刃袭杀,更是错愕。 此刻连一声惨呼也未传出,便在风刃之下,支离破碎。 但却并未出现血腥的一幕,因为其身形在被风刃撕碎之际,便化为滚滚黑烟消散。 昆仑奴神志半开,根本不知何为恐惧,所以同伴身死,另一只昆仑奴毫无反应。 此时见目标躲藏在一人身后,当即再度出手,巨大铁球迎面劈来。 但它这来来回回,皆是这一招,虽然势大力沉,可以一力破道。 但终究在力之一道上,走得不够长远。 若无法命中对方,即便攻击力强横无比,充其量也只是消磨对方体力,徐徐图胜,无法一击克敌。 眼下一锤,来势汹汹。 但,昆仑奴此刻还未意识到,眼前所面对的已不是先前一击即可碾杀的蝼蚁。 此时,以锁链施流星锤,虽是一往无前,看似势无可当,但却注定,一去无回。 “铿!!” 巨大铁球飞驰而来,可其中却有一道微光浮现。 下一刻,微光瞬间扩大,凝为一道青色剑芒,将这巨大铁球一分为二。 剑芒穿过铁球,粉碎锁链,如一条毒蛇一般,沿着锁链朝昆仑奴手臂疾冲而去。 这剑芒能以一击之力,切开这巨大铁球,斩断玄铁锁链。 若换做寻常武者,见自己得意兵刃碎裂,此情此景之下,定会立即抽身躲闪,绝不会贸然硬接。 可是,昆仑奴此刻,口中却只是怪叫一声,双掌立时于胸前合并,竟似是要试图夹住这一道剑芒。 若这真是一道剑芒,他如此防御,自是愚蠢无比,因为无异于双掌硬接此剑。 可下一刻,随着一阵火花四溅,他竞真的将这一道剑芒,夹在胸前。 只是,其身形也被逼得向后急退,于地面之上,带起一道划痕。 穆清远如今,虽是强行调用了本体之力,但以如今破开禁制的程度,也只能支撑其施展三击。 这第一剑,虽将对方武器废去,更将对方逼退,亦让身后的柳茗既感惊讶,亦是惊喜。 可是她心中,却无半分喜色,因为她清楚,自己真正的对手并非眼前的昆仑奴... 而是隐藏在暗处,可能存在的操控昆仑奴的,幕后之人。 熟料下一刻,昆仑奴口中却是低吼一声,双掌之上黑雾涌动。 却非催功提力,反而像是难堪这一剑之力,身形开始瓦解。 不过半息功夫,其身形便如同先前那只弱小的昆仑奴一般化为黑烟,彻底消散。 而随着两只昆仑奴身亡,此间阴森死气已被驱散了多半,此时竟是纷纷朝着左右退散而去,开出了一条通路。 而这通路尽头,正是干瘦男子的战局。 “啊?” 干瘦男子身前,赫然站着一名形如枯槁的老者。 而这老者此时似是感应到身后异样,轻呼一声的同时,回身望向昆仑奴发出声响的方向。 却正见到那一道残芒,朝自己激射而来。 虽只是一道残缺剑芒,但却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立时心念一动,使得左右两侧黑雾,化为了一只巨手,朝着那残芒握去。 穆清远的一剑,其实在斩退昆仑奴时,便去势已尽。 如今,被黑雾巨爪一握,剑芒再难以维系,当即消散一空,发出阵阵嗤嗤声响。 但这一道残剑,已足够引起枯槁老者的忌惮,亦吸引了干瘦男子的注意力。 “这剑芒...” 干瘦男子,因为所站方位的缘故,方才一剑看得并不清晰。 但他却是清楚自己眼前对手的实力。 若是寻常攻击,眼前之人根本不会撤手回防,所以方才的一剑,定然是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想不到啊想不到... 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女娃深藏不露,竟有此等实力! “不对...” 可下一刻,他便凭借远超寻常修士寿命带来的经验,判断出了穆清远此时应该是在施展某种秘法。 而此法并不持久。 因为她周身的气息虽强,却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流逝。 若方才一剑,是此女信手而发,则她周身气息断不会如此。 即便内息有所消耗,气势却会因为一剑而攀升。 此中细微的差别,若非是自己修起了一门特殊的功法,否则也难以捕捉。 虽不知此间鬼物如何生了灵智,但想来以它的见识,定然是看不破这一点。 不过,只要时间一长,她这秘法一破,到时眼前这枯槁老者,便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在露出破绽之前,自己定是需要建立起优势... 足够的优势。 “只我一人,想要拿下你的确还需一段时间。可如今有我这位道友相助,你今日,断无生机!” 干瘦男子说话之间,朝着穆清远使了一个眼色,同时转守为攻。 但其抬手之间,却是扬出了一片绿色尘沙。 这不像是修士手段,更不似武道功法,倒更像是混迹江湖的“三流高手”,保命之时丢出的毒粉。 而枯槁老者,原本的确对于他身上的气息颇为忌惮,如今又见识了穆清远一剑之威,本该警惕。 可此刻见对方出手,竟只是下作手段,上不得台面,于是便将主要注意力放在了穆清远的身上。 而面对这些毒粉,不过是袍袖一挥,卷起一道烟雾,将其吹散。 而穆清远此时的第二剑,已然正面落下,倒不是回应干瘦男子的目光与之配合,而是她原本也打算了出剑。 正如干瘦男子判断的那般,她如今的状况并不持久,如若拖延,必生祸端。 穆清远所习秋水无痕剑,主在幻剑合一,以幻为主,可令对手应招之时,心境动摇。 而若单论摧破之力,此剑诀并不能达到绝学之列。 然此地是楚宁月心境,眼前之物又是阴森死气所化,莫说穆清远无法施展幻剑,便是能够施展,也无法影响这死物。 因此她这一剑,没了幻境辅助,便不似楚红潇之剑气势磅礴,亦不似楚宁月以术化剑,变化多端,而是朴实无华。 但正因看似平平无奇,无华一剑,反而让枯槁老者更为忌惮。 此时身形闪烁,便要遁入黑雾之中。 他可不是昆仑奴,不会蠢到硬接对方强击。 可就在此时... “砰砰砰...” 一阵炸裂之声,接连响起,四方黑雾之中,无数绿芒鬼火涌现。 但这些鬼火,却已不再是他的同类,而是饥饿野兽,看到了美食一般,朝自己飞扑而来。 “你!” 枯槁老者一字出口,自是明白眼前的一幕,是干瘦男子动了手脚。 可是以他眼界,根本无法看出其中关键。 此刻只觉自己与周身死气黑雾,竟被暂时切断了联系,难以遁入死气之内躲闪。 而身后一剑,此刻无声而至,除了应敌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口中怪叫一声,手中一枚白骨盾牌立时挥出,顷刻间放大数倍,朝此一剑抵挡而去。 这骨盾,乃是他最大的防御底牌,虽然祭出此物,会让他实力受损,但此刻危机也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对于这骨盾的防御力,他还是颇为自信的,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嗤..” 可就在此时,其面上得意,瞬间凝固,因为自己引以为豪的骨盾,竟在这一剑之下,连一瞬也未能阻挡。 此时的无华一剑,洞穿骨盾,直指眉心。 枯槁老者眼中露出一丝惊惧,但此刻却为时已晚,身形后仰,仰面而倒。 不过他并非常人,而是死气化身的鬼物,这具躯体本就是幻化而出。 此时身形陨灭,立时化为一道黑雾,朝着甬道深处蹲去。 不过刹那,便与周围黑雾融为一体,难辨其踪。 只留下那一块骨盾,悬浮在半空之中,黯淡无光,已然失去了与他的联系。 第2487章 信任 眼见枯槁老者化烟遁走,干瘦男子眉头微皱,并没有因为危机解除,而有丝毫放松。 他此刻更为在意的,乃是穆清远的实力。 此女既然有此手段,即便她这秘法不能随意施展,可当初遇到自己之时.... 以当时自己的状况,若此女施展此秘法,自己莫说是将其强行带走,便是一战也难保全身而退。 可是此女,却答应了与自己同行,更是将自己带到了柳茗处,让自己多了一项筹码。 如果说,从一开始便是此女在算计自己,那她的目的.... “叶姑娘!” 就在此时,柳茗轻呼一声,因为她发现眼前之人,再挥出那一剑后不久,周身气息便如洪水决堤一般宣泄。 如今身形,已是摇摇欲坠,脚步踉跄不已。 柳茗上前,一把扶助穆清远,却不知为何,其周身已然溃散的护身无形气机,又再度凝实。 震慑着周围残存的阴森死气,以及死气之中徘徊的鬼火,让它们不得不放弃这个最佳的偷袭时机。 “我没事。” 穆清远轻声开口,她此刻的确没事,又或者说,她还有一击之力。 只不过这一击,并不是留给周围的阴森死气,而是留给干瘦男子。 眼下危机已解,这干瘦男子立场不明,是否会卸磨杀驴,犹未可知。 自己如今佯装气散,实则将那最后一击之力,藏于体内。 只要对方敢靠近自己,或是做出不利于自己两人的举动,她便会暴起出手。 虽然对于干瘦男子的深浅,她并无太多了解,但想来他方才被那枯槁老者所困... 虽能立于不败之地,但也无法取胜,陷入僵持之中... 那么两者实力,应该相差无几。 所以能够重创枯槁老者的攻击,对于这干瘦男子而言,必定致命。 因为后者可不是死气所化的鬼物,而是活人。 “滴答...” 就在此时,穆清远感觉到肩头有些湿润,抬眼之间,方才发现柳茗此时,竟是双目凝噎,有泪水不止。 自己与柳茗,不过相识半日,算是萍水相逢,虽有交情,但也不至于此。 可见她如今这副模样,素来心性淡漠的穆清远,心中却也升起了一丝不忍,想要出声宽慰。 可是,她已多少年未曾开口安慰过别人,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一旁的干瘦男子,指了指半空之中悬浮的骨盾,主动出声打破沉默道: “丫头,那鬼东西既是你所败,此物理应为你所得。运用得当,不失为一件防御宝器。” 说话间,干瘦男子右手袍袖一挥,半空中悬浮的骨盾,便朝着穆清远飞去,落在其身前一丈,凝而不动。 而穆清远闻言,望向骨盾,却是发现先前被自己洞穿之处,如今已然完好无损。 显然这面骨盾,并非凡物,既能抵挡攻击,亦能自我修复。 只不过,自己并非修士,像是这类法器,想来也需要灵气支撑,方能御使。 更何况... 如今的自己并非本体,更非实体,这里只是楚宁月的心境,便是收下此物也带不出去。 于是心念一动,看向一旁的柳茗,指了指悬浮的骨盾道: “此物是你的了。” “我...” 柳茗本就有些愧疚自责,因为若不是自己方才冲得太快,又一心救人,叶姑娘也不会如此。 如今又见对方,想要将这看起来玄妙的骨盾送给自己,此刻哪里会收,哪里可收? 但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穆清远便像是猜到了她的说辞一般,沉声开口道: “收下此物,你便有了自保之力,下次遇敌之时,便换你来护我了。” 听到她这样说,柳茗微微一愣,但随即望向那面骨盾的眼神,便坚定了许多。 此时右手一挥,空中骨盾便朝其飞来,在接触到其手臂之时,化为一道乌光消散,没入其手臂之中。 而柳茗则重重点了点头道: “嗯,下次便由我来保护你。” 见柳茗如此“好说话”,穆清远乐得轻松,此时将目光瞥向一旁的干瘦男子。 而后者此时,并没有上前之意,而是望了一眼四周未散尽的死气道: “丫头,你若是还能走,我们最好先离开此处,找寻一处安全之地,再行调息。” 说话间,干瘦男子转过身去,留给穆清远一个背影。 却不知,这亦是他与穆清远,互相的试探。 干瘦男子身负特殊功法,能够看出穆清远如今的状况,更是知道她方才已藏剑于身。 这样做,会让其遭受秘法反噬带来的伤势更重,但却能保全那最后一击之力。 眼下强敌已退,她还要如此,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留着对付自己。 所以无论她是出于自保,还是其他目的,自己都需试探一番。 毕竟接下来的路,需要互相信任,若是相互猜疑,于大局不利。 因此他才会转过身去,给穆清远最佳的偷袭机会。 甚至若对方此刻真的出手,爆发出不弱于方才第二剑的一击,自己恐怕真的会负伤。 而这凶险的一赌,便是他的魄力! “可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穆清远没有出手,而是轻声回应,随后便在柳茗搀扶之下起身。 见这丫头将骨盾赠与柳茗,而后者又答应要保护于她,干瘦男子心中无奈。 他原本是打算,只收柳茗为徒,若这丫头安分守己,自己便留她性命。 可如今看来,这两人关系匪浅,恐怕因果颇深。 自己想要未来的徒弟,不被此女影响,恐怕只有杀了此女,一个办法。 但若真的这样做了,自己的徒弟,怕也不会再成为自己的徒弟。 “棘手...” 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既然隐藏了实力,也许她的天赋,自己也看走了眼。 若是这丫头同样拥有修行资质,即便与这遗迹并不相通,自己也可将其带在身边。 不为旁的,就只为稳定柳茗道心。 倒也... “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柳茗的声音,终止了这一场试探,两人齐齐朝其所指望去。 却见那一株生机源头的古树,已然化为了一座巨大将军雕像,而雕像之下,十足灵气。 俨然灵穴是真,但桃源幻境是假。 随着幻境溃散,将军雕像的双眼,竟泛起一丝蓝光,随后爆发出一道无形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去。 “呜啊!!” 四方鬼火,立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周围的阴森死气立时溃散。 不过半息功夫,四方死气便尽数消亡,那些鬼火也不见踪迹。 随即一阵震动,自东北方传来,干瘦男子闪身而去,发现原本是死路的墙壁,此刻已左右分开。 显化出一条通路... 虽然这通路本身,他十分陌生,可是通路左右石壁之上的符文,他却有深刻的印象。 因为那些符文,正是通往中控室道路之上,才会出现的指引文字。 可自己明明记得,中控室并不在这个方位。 为何... 心念至此,干瘦男子望向柳茗两人。 若是没有方才的一幕,他多半会让穆清远去探路,生死无论。 可如今... 心中升起一丝无奈。 轻叹一声后,只得自己担任这探路之责,沉声开口道: “此路应是通往中控室,但方才的鬼物来的蹊跷,我先去探路,你们两人留在此处调息。” 说罢,干瘦男子望了一眼柳茗,朝其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离开。 只是,柳茗一心皆在穆清远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颔首,更何况便是看到... 也理解不了其中含义。 她哪里会知道,干瘦的男子的意思,是要他好好利用方才的骨盾,如果真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 就自己逃生,不要管那丫头。 柳茗此时,望向四周,确定那些鬼火彻底消散之后,看向穆清远道: “叶姑娘,你放心调息,这里有我。” 可穆清远却是有些无奈... 旁人只知她是受秘法反噬而重伤,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因为强行催动本体之力,带来的心力损耗。 打坐调息,并不能恢复,如今最该做的,乃是睡上一觉,调和心境。 但如今这种环境,这种境地之下,她又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第2488章 后觉 时间匆匆流逝,四方死气已尽数消散,但穆清远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好转。 只是自己如今的情况特殊,无法与旁人解释,也不愿解释,所以无奈之下,只得装作调息。 此时算来,已过去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可是那干瘦男子却迟迟没有归来。 这与其口中的探路,似乎有所出入。 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 “人还未回来?” 穆清远睁开双眼,起身的同时轻声发问。 而一旁专心护法的柳茗,见穆清远苏醒,只以为她已调息完毕,所以面露喜色。 但闻言之下,方才意识到,干瘦男子的确已经离开许久,有些反常。 “嗯,他离开之后就再未回来,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柳茗这样说,穆清远更加确定,不是自己方才错过了信息,而是干瘦男子的确未曾回来。 但这干瘦男子,之前对柳茗表现出的极强的兴趣,若不是遇上了什么阻碍,应该不会轻易放任她离去才是。 所以眼前这条通道中,必定暗藏玄机,而干瘦男子多半是遭了意外。 眼下明智之举,定不是入通道一探究竟,而是原路返回。 但... “我们...” 柳茗的确是想要入通道一探究竟,但她却想起了方才自己一味上前,反倒拖累了叶姑娘。 所以这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是未能说出口,因为眼下,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那干瘦男子实力远在你我之上,若有什么危机能将他困住,你我...” 见对方语塞,穆清远决定趁热打铁,劝阻对方。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道轰鸣之声,骤然响起。 响声如惊雷乍响,回荡此间,而响声落定,便是一阵接连的机扩运作之音。 而这些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眼前的通道,而是来时的甬道。 很显然,来时之路出现了什么变故,同样不再安全。 ... 穆清远见状语塞,她已开始有些怀疑,眼前一切乃是有人暗中操控。 若非她对于自己的秋水镜心诀颇为自信,加之一路施展从未遇到过特殊状况... 怕是真要以为,此刻暗中操纵变化的,便是楚宁月自己。 因为这里,毕竟是她的心境,可以一念改之。 “看来来时之路,亦不安全了。” 穆清远无奈开口,运转残存识能,尝试感知危险。 但随即,其眉头微皱,因为其感觉到了一丝阴森死气,正于来时甬道蔓延而来。 “不好...”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随即果然感知到死气再度浮现。 就好似是设计之人,算准自己心生退意,所以刻意如此,阻断自己的退路一般。 虽是无奈,但比起明知的危险,和还未发生的危险,自己当然会选择后者。 于是望向柳茗,微微摇头道: “看来眼下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入内吧。” “嗯。” 柳茗本就想要进入那条通道,如今得到了肯定,虽然不太理解对方说得没有其他选择是什么意思... 但...自是欣然前往。 不多时,两人进入通道,两侧墙壁之上的符文,对于他们来说艰涩难懂。 不过好在符文之上,除了文字之外,还有绘图。 这些绘图虽然对于穆清远这个外来者来说,很是艰涩难懂,可是对于柳茗,却要浅显许多。 只是此刻穆清远没有问,她倒也不会自言自语,何况只是看图,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只看得出来,墙壁之上描绘的是一场战役,但交战的双方似乎都不是人族。 其中的一方,起初十分被动,渐渐落入下风,却在最后反败为胜。 而制胜的关键,便是一座棺椁,棺椁内躺着一只头戴皇冠的骷髅。 而下一张图,却是交战的双方,皆匍匐在地,对着头戴皇冠的骷髅顶礼膜拜。 可到了最后一张图时,那骷髅却又自行回到了棺椁之中。 此处的通道不长,至此已是终点,眼前被一座巨大石门阻挡。 这一道石门,倒是与最初进入遗迹之时所遇的石门相似,其上刻画着相同的图案。 不过,这石门之前并没有三座石台,而大门也并非禁闭,而是被人开出了一道可以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想来,便是先前的干瘦男子至此所致... “你...” 穆清远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巨石大门之后,必有风险。 可是她的一句话只说出了一个字,柳茗便已自告奋勇,率先探路。 因为她还记得,自己承诺过,接下来要由自己保护叶姑娘。 所以这探路之责,当然是自己。 可是她未想到的是,自己踏入那石门的刹那,眼前便是忽然一亮。 随即,便觉一阵狂风袭来,身形不受控制地朝下跌落,石门之后,竟是万丈悬崖。 “幻象而已。” 就在此时,柳茗感觉到身形一滞,肩头则多出一手,正是穆清远将其一把提起。 穆清远虽然同样感觉到了青云直坠,但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定然是假象。 因为相同的一幕,已然出现过,她便不会相信,这遗迹之中,还有第二个桃源幻境。 果然,柳茗相信此言,心境转变之后,周身的下坠之感,立时消散。 眼前光景,亦开始缓缓破碎,恢复如初。 片刻过后,眼前一切,恢复如常,光辉不复,剩下的只是一片阴暗。 眼前的空间不大,不过方圆十丈大小,却是一处密闭的密室。 密室周围,满是漆黑墙壁,看不清材质,但其上纤尘不染,与这周围阴暗漆黑,好似多年无人来此的风格,格格不入。 整座密室之中,皆是平坦无比,唯有中央一座石台高耸,亦是此地唯一的特殊之处。 此时的石台之上,湛蓝色光华涌动,穆清远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是一座传送阵法。 而此地既然没有干瘦男子的痕迹,那么想来他定然是进入了这传送阵法之内。 不过这样一想,或许便也能够说得通,他为何一去不返。 兴许并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而是这传送阵法是单程传送,有去无回。 “是传送阵!” 柳茗出身世家,虽然不是修行世家,但也见识过传送大阵。 此时见到传送阵,心中很是激动,因为她对周围的环境,实在有些抵触。 如今见传送阵在前,终于可以离开此地,便如一名遗失在荒漠之中的过客,见到了出口一般。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而是转身看向穆清远,没有重蹈覆辙。 但穆清远对于此阵,也是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可以判断。 而且猜测,此阵是单程传送,根本不存在探路的概念。 于是便轻声开口道: “此阵通往何处未知,兴许是单程传送,所以你我一同进入吧。” 柳茗闻言,点了点头,拉住穆清远的手,两人一同踏入此间。 耀眼的光芒,立时亮起,使得两人身形消失其内。 可是... 穆清远却在此时,心下一沉... 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极为反常的问题! 这传送阵,既然光华耀眼,可是自己两人为何入此密室之时,觉得漆黑一片? 所以要么密室是幻象,要么.. 便是这传送阵。 第2489章 恩怨 想通此点,但传送阵法已然开启,无法中断。 因此眼前光景变幻瞬间,穆清远便提起警惕,在确定自身落地的刹那,踏前一步,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然而... 华光散去,阴暗不复,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座恢宏宫殿。 宫殿之内满是如同初入遗迹时的湛蓝光芒,但光芒的源头却已不是寻常灵石,而是上等灵晶。 每一堆灵晶所蕴含的灵气,都堪比方才的那一处灵穴。 而此宫殿之中,灵晶山似海,足有百堆之多。 虽未经阵法修饰,但却无疑已是一座庞大的聚灵法阵,若是修士于其内修炼,速度必定成倍增长。 但穆清远并非修士,对于这些灵气只有单纯感应,却无实质增益。 所以不会过多在意。 加之她很清楚,此地拥有如此庞大的灵气,那么所能支撑的阵法,恐怕品阶超然。 如果有什么禁制,定然不是自己两人的实力能可抵挡。 需得小心为上。 “是谁?” 就在此时,宫殿深处,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回荡不断。 两人闻声望去,却不见人影,只见一条被光华笼罩的通路。 柳茗第一时间,判断出那方才的声音,正是离去许久的干瘦男子。 此时望了身旁之人一眼,见其并未出声,于是便又一次主动伸出了援救之手。 穆清远之所以没有出声,是因为她并未在此地感觉到什么危险。 不过她也知道,若此地当真存在禁制,以这些灵晶无限供给,其威力定然远非自己等人可比。 所以即便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也是收效甚微。 更何况,她发现周围的灵气,对于柳茗似乎很是亲和,也许她此刻上前,有利无害。 “啊?!” 就在此时,跑出十余步的柳茗轻呼一声,因为她刚刚踏上通路,便看到了另一头的事物。 穆清远闻声,立时跟上,也随即知晓了她为何惊呼。 方才发出声音的,的确是干瘦男子,但他此时却半跪在地。 四肢皆被四道金色锁链捆缚,金色锁链之上,更有忽隐忽现的雷霆之力。 侵蚀之下,让他本就虚弱的气息,更加孱弱。 若任由这雷霆之力侵蚀下去,恐怕只需再过一刻钟的瞬间,他便会身死于此。 “你们莫要上前!” 干瘦男子抬头,发现来人是柳茗之后,立即出声喝阻,阻止了柳茗前进的脚步。 他方才一声轻呼,只是试探此地是否还有他人存在,刻意埋伏自己。 但如今,见是柳茗之后,他自然不希望自己这个未来的徒儿,步了自己后尘。 “要如何助你脱困?” 柳茗站在原地,望向四周锁链,但自己那柄短剑如今已碎,若是徒手...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扯断这些锁链。 所以与其苦思,不如发问。 熟料干瘦男子只是微微摇头,随后沉声道: “方才我进入此间,感知到遗迹灵气契合自身,于是便深入一看。 熟料刚刚至此,此间灵气便反噬于我,方才感知不过错觉。 本以为是有人捷足先登,刻意设局引我入瓮。 但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干瘦男子答非所问,柳茗一脸疑惑,但一旁的穆清远,却是猜出... 干瘦男子如今,多半也是束手无策。 若他真有脱逃之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不会放过。 不过,这人虽然萍水相逢,且是强行带自己两人来此... 但他对柳茗的关心,却是不假。 此刻自身陷入危机,还用心提醒柳茗,不要上前。 明明最优的解法,应该是让柳茗上前,如他一般落困于此... 这样,自己才会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毕竟,自己仍余那不属此界的一剑。 是了... 穆清远方才出手,便有所感应,对于自身手段的攻击力,十分自信。 她知道,这多半是与秋水镜心诀有关,也与此地终归是楚宁月心境有关。 所以对于这些既真又幻的幻象,自己拥有至强的摧破之力。 虽然防御力同样孱弱,但总归算是有些特权。 因此,面对这些锁链,应该也能一击破之。 只是这一剑若出,自己对于眼前的干瘦男子,便再无威胁。 若是其另有歹意,那自己两人... 心念至此,穆清远望向柳茗,同时心中另有所思。 如今自己两人通过传送阵来到这宫殿之内,可以说已无退路。 而对于此宫殿,干瘦男子显然是最为了解。 若是方才,自己还有可能带着柳茗离去,不管干瘦男子死活。 可如今... 即便是柳茗能够狠下心来,自己也无法这样做了。 “有没有....” 柳茗此时,也正好望向穆清远,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期盼。 但联想起自己方才一心救人,反而牵连了叶姑娘,所以说话之时没了底气,声音极小。 穆清远见状,无奈一叹... 知道自己今日若不救人,柳茗怕是“道心受损”,而若不救下这干瘦男子,自己两人也很难找到离开的办法。 于是无奈开口道: “你退后,我可一试。” 柳茗闻言,面露喜色,不加掩饰,而一旁的干瘦男子也是微微一愣。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直对自己十分防备的丫头,将会出手救自己。 不过,这锁链特殊,自己都无法挣脱,这丫头虽然方才差点斩了那鬼物,但其秘法却也未必... 见柳茗退至身后,穆清远抬起右手,指尖湛蓝剑影再现。 而这一次,乃是其藏剑于身,故而周身气息内敛,无声无息。 若不是她知晓,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需要凝化一番,完全可以无形之间出手,爆发攻击,攻其不备。 剑影缓缓增长,顷刻之间,已成一柄长剑大小。 如今藏剑已出,不可能再收回体内,所以即便对此事并不看好,穆清远也别无他法。 此时指尖点向金色锁链... “铿!” 下一刻,剑光忽射而出,看似平平无奇。 可与锁链撞击之时,却爆发出一阵耀眼火花,蔓延四方。 紧接着,整座宫殿,竟然开始剧烈震颤,这四道锁链,好似连接着整座宫殿的根基。 “不好!” 干瘦男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这一剑落下之时,锁链的确有所松动。 但此刻却也更加清晰地察觉到... 这座宫殿的根基,似乎已然动摇。 他想不到,这四道锁链,竟然真的与整座宫殿契合,有所联系。 而眼前的剑影,在那一碰之下,已然濒临破碎,看来终究还是无法斩断锁链。 眼下宫殿摇晃不止,自己实在想不到,居然会折在此处... 不过,自己的秘法,还可施展两次,这具肉身陨灭,自己也还有两次机会。 只是可惜,眼前大好的仙苗,今日就要陪自己,葬送... “啊?!” 就在此时,干瘦男子忽然瞳孔收缩,惊呼一声。 因为他忽觉四肢一松,那四道锁链,竟是在长剑溃散之后,齐齐碎裂。 化为星光点点,没入了自己丹田之中。 这一刻,他只觉体内禁制,有了一丝松动,但随即便察觉到,宫殿之内的剧烈震颤更加严重。 宫殿之顶,甚至已开始有落石坠下,此处遗迹,竟是在这女娃一剑之下,濒临崩塌。 这..究竟是何等实力? 她竟隐瞒至此?! 究竟意欲何为? 接连疑惑,涌现心头,他只觉穆清远有些可怕,十分忌惮。 此时察觉到体内禁制松动的瞬间,便是自腰间一抹,一道古朴灵符出现在手中。 “敕!” 下一刻,灵符燃烧,一团光晕顷刻之间蔓延而出,笼罩在柳茗与他的周身。 如此迅速的一幕,便是穆清远与柳茗,也皆都始料未及。 下一刻,柳茗与干瘦男子的身形,便化为一道白光,离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等..等等!” 柳茗此时后知后觉,知道叶姑娘方才出手,的确是救了干瘦男子。 而眼下这宫殿即将坍塌,干瘦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带起,似是要离开此处。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打算,出手带叶姑娘一起走。 “....” 穆清远使出那一剑后,自身已是气空力尽,如今立身不稳。 眼见对方这过河拆桥的一幕,心中虽有预料,但还是升起一丝悲凉之意。 自己果真还是算错了一步,不该太过相信世间之善... 此时,幽幽看向柳茗。 “叶姑...” 柳茗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声疾呼出口,同时伸手,想要拉住眼前之人。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身形便已化作白光,消失在此,同样消失的,还有眼前的人影。 她不理解,明明是叶姑娘出手救了干瘦男子,而干瘦男子也有能力带自己离开。 他为什么... 要抛弃叶姑娘?恩将仇报? 此时极力挣扎,却也无可奈何。 而穆清远,望着空中消散的人影,此时心中一阵冷清,眼见天空之上坠下的巨石... 还未来得及生出绝境之意,便因为秘法反噬,双眼一黑,就此倒下... 第2490章 苏醒 对于眼前发生之事,穆清远虽有预料,但此刻却觉无能为力。 意识逐渐模糊,视线阴暗无比。 但,她此刻心中却是出奇的冷静,既无怨怼,亦无悲凉,因为她仍旧记得,自己是为何出现在此地。 如今这副肉身陨灭,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便是结局,只是不知接下来,这方心境世界要如何演化。 而自己,是会回归秋水镜心诀盘观者角度的正轨,还是... 思忖之间... 穆清远只觉一股凉意,自头顶涌入,随后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醒了,人终于醒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旁响起,这让穆清远的意识,迅速恢复。 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她此刻意识虽然清醒,但却无法动弹分毫,似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制。 此时只得以当前视角,极力望向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处破旧屋舍之内。 如今的自己,正躺在一处通铺之上,身旁则是两名样貌平平的少女。 而下一刻,她便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凉意何来,因为流下的水珠,以及眼前少女手中的水盆,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看你看,我就说这人也许不是昏迷不醒,而是差了些契机。” 手持水盆的少女,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盆冷水浇下,竟然真的让这昏迷多日的家伙苏醒。 此刻说话之时,显得有些心虚。 而另一名发出轻呼声的少女,此时则是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脸欣喜。 “她既然醒了,我们便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对哦,任务。” 少女的话,像是提醒了另外一人。 而无法动弹的穆清远,如今也是在打量着两女和如今的自己。 眼下,自己似乎还是没有超脱出肉身,以秋水镜心诀旁观者的角度,立于这心境天地。 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渐渐确定,如今自己这副肉身,就是当初遗迹之内的那一具,并未陨灭。 所以如今,尚不能确定肉身陨灭,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只是... 当初的遗迹明明已经坍塌,已自己那具肉身的实力,不可能存活。 究竟是什么人,救了自己? 眼前的两名少女? 显然不会。 这两人周身的气息极弱,恐怕只是... 就在穆清远,想要对眼前两女的实力做出“不入流”的评定之际... 左侧少女手中,忽然白光一闪,一块泛着青光的木牌,便出现在手中。 这一幕,让穆清远微微一愣... “修士?” 是了,自己并非修士,对于修士气息的强弱,也不好把控。 因为修士灵气,与武道内息不同,并不会因为实力强大,便随时外显。 “嗯,完成了这个任务,咱们便算是攒够了贡献,眼下要做的,便是准备好考核,晋升外门。” 两名少女心念至此,回身望向穆清远,面上便多了几分笑容。 而随着两女手中的木牌显化,其上青光立时化为了一只青色玄鸟,飞出了屋舍。 未过多久,屋外便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人醒了?” 两女微微一愣,此时喜上心头,望了穆清远一眼后,也不管她为何不自己起身.... 两人便直接一左一右,将她搀扶出去。 刚一出门,便见一名布衣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立于一柄飞剑之上,此时居高临下,一脸严肃。 “回禀师叔,这人刚才已经醒了。” 两名少女此时望着天空之上的男子,既有憧憬,亦有几分敬畏。 她们两人,如今不过是刚刚引气入体的记名弟子,虽然已在山中一年之久,但却迟迟未能晋入外门。 因为记名弟子能可接取的宗门任务,十分有限,且贡献点极低。 若不是两人七日前,接取了一份下山采药的任务,在半路旁遇到一名内门师叔... 颁下此青级任务,要自己两人照看这陌生人,直到其苏醒... 恐怕仅凭贡献点积累,自己两人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嗯,做得不错,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中年男子沉声开口,随后手中凭空一挥,一道白色印记,便朝两人腰间打入。 两女见状,喜上眉梢,纷纷点头退下,看也不看穆清远一眼。 而穆清远此时,也意识到如今的自己,易容术已然褪去,露出进入心境世界之后,那副平平无奇的面孔。 如今,身体逐渐可以行动,只是觉得疲惫不已,挪动一步都是艰难。 索性便站在了原地。 “这是何处?” 见空中男子望着自己,却迟迟没有开口,穆清远主动打破了沉默。 不过这个问题,她多少有些猜测,听到方才那两名少女叫此人师叔,又提到任务和贡献。 凭借昔日见闻,穆清远不难推测出,此地应该是某一处修行宗门。 只是这周围的建筑,显然有些破败,应是末流宗门。 不过... 如今的自己,只是区区不入流武者,便是方才那两名少女,只需弹指之间,也可将自己瞬杀。 虽然..自己若是再次调用本体之力,也可瞬杀对方,但.... 总之,此时容不得自己随心所欲。 “哦?之前发生之事,你不记得了么?”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对眼前之人的来历,有所怀疑。 青级任务,的确只有内门身份以上才能发布,而方才离去的两名少女,也的确是宗门记名弟子。 这一点,做不得假。 至于任务的内容,则记录在木牌之上,同样不会有错。 可是,如今发布青级任务的那名内门师兄,如今却不见下落。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此人的身份来历如何,自己实在无从判断。 但既然那位师兄,当初发布青级任务,要那两名记名弟子,带此女回宗门安置... 定然在他看来,此女并不简单。 所以此刻,倒是有些棘手。 不知该如何安置眼前此女。 当做奸细...恐怕不妥,可若当做客人...以这女子蝼蚁般的实力却又不配。 除非,此女是深藏不露,居心叵测。 所以他刚才没有说话,便是想要看看此女,是否会露出马脚。 “先前我参加山下的试炼,登山之时遭遇意外,而后被人掳至一处遗迹之内....” 不多时,穆清远便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之时,一一讲出,包括柳茗与干瘦男子。 因为她并不觉得,这些信息需要隐瞒。 眼下自己既然在一处宗门之内,那对方必定有查证的办法,说不定在自己开口之前,已经做出了调查。 若自己刻意隐瞒,反而不利。 不过,其中一些细节,例如自己调用本体之力..自己自然不会说。 因为这些,无法解释得通。 “这...” 中年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回想这几日的调查。 宗门山下,的确是举行了一场试炼,但可惜试炼者全部下落不明。 既然此女说自己是当初的试炼者,那想必山下的村名,会看到其样貌。 所以只需要拿着此女画像,下山一问便知。 只是此女口中的遗迹.... 却有些匪夷所思了。 自己先前,已经去过两名记名弟子描述之处,却并未发现什么遗迹,更加没有那名内门师兄的下落。 若是此女情报为真,恐怕便不是自己的实力,能可解决的... “你可知晓,救你之人如今的下落?”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中年男子心中已暗下决断,决定上报此事。 而他得到的答案,也的确如自己预料般的.... “遗迹坍塌之后,我便昏迷不醒,再苏醒时就是方才了。” 一无所知。 但看此女开口之时,颇为详细,不似作假,自己也不好发难。 于是便沉声开口道: “你既是本门师兄所救,在师兄回归之前,最好不要乱走。 至于遗迹之事,我会处理,你静待便可。” 第2491章 宗门(上) 目送中年男子离去,穆清远回到屋舍之内,并未乱走。 一是因为如今身体尚未恢复,二则是因为她对眼下处境,知之甚少,不宜贸然动作。 虽然对方口中的宗门,大有可能便是自己先前欲入,却不得进入的那道山门。 但此事却仍需要自己确认。 于是,半刻钟的功夫匆匆而过,穆清远皆在屋舍之内调息。 虽然催动本体之力带来的心神损耗,未能尽数恢复,但总算可以随意活动身体,不复先前虚弱。 既已恢复行动能力,那中年男子又迟迟不返,穆清远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屋舍之内,闭塞视听。 如今心念既起,她便走出了屋舍,朝着四方望去。 自己如今所在的区域,应是低级弟子所居住,因为一目望去,四周皆是如此屋舍,颇为简陋。 自己虽未真的见过修行宗门,但从其他方面了解到的信息,也能够猜出,即便宗门实力再差... 也能凌驾于世俗凡人之上。 不至于让宗门如此破败,甚至是荒凉。 除非... 宗门刚经历大战,又或者山门初立,百废待兴。 走出这片区域,她便发现了形形色色,穿着各异之人,徘徊于街道之上。 这些人虽有对自己投来好奇目光,却也无人上前搭讪,或是拦阻。 因为这些弟子所着服饰并不统一,这也就让穆清远如今看上去,不是那般起眼。 加之她如今这副肉身,样貌平平,便更加容易被忽略,方便其行事。 宗门之内,除了修士之外,也有历年通过考核,但却迟迟未能引气入体的记名弟子。 这些人说是记名弟子,但实际上却等同于其他宗门的杂役弟子。 所以像是穆清远如今这样的样貌平平,实力低微之人,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那边的丫头!” 就在这时,穆清远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但却并未让其驻足。 因为穆清远如今这副肉身,早已不在丫头之列,至少也有二十五六。 可其刚刚踏出数步,便觉身后一阵凉意,朝着自己袭来,下意识回身之间,正撞上一道掌影。 “砰!” 穆清远只觉一阵巨力袭来,随即身形便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不过落地之前,仍是调转身形,没有太过狼狈。 此时望着眼前出手之人,面色如常。 穆清远不知如何判断修士强弱,所以只能用她见过的修士气息,作为比对。 先前的中年男子,与楚宁月相比,则如同婴孩与成人,而眼前之人与那中年男子相比,亦是如此差距。 所以方才的一掌,她才并未动用实力反击,而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击退。 “丫头身法不错,只可惜你来错了地方!” 出手之人,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乃是一名满脸胡茬的油腻中年。 此时开口之间,望着穆清远,双眼不加掩饰地落向双峰。 周围路过之人,见其如此,一脸鄙夷,因为这油腻中年也是一名记名弟子。 而且上山已经十余载,迟迟未能引气入体。 但因为平日里,与一位外门执事交好,于是便得了一个记名弟子管事的职务。 但由于宗门之内,根本没有记名弟子管事这个位阶,所以其身份,要在所有外门弟子之下。 不过,外门弟子毕竟势单力薄,虽然身份在此人之上,但也不愿为了无足轻重之事,得罪执事。 所以,对于此人作为十分鄙夷,但却也无人出头。 这便让这油腻中年,觉得是自己的关系,震慑住了这些外门弟子,近年来,越发嚣张。 “这里是什么地方?” 穆清远面上毫无波澜,这一份心境,倒是让几名路人看好,只可惜... 她身上没有半点修士气息,分明是还未引气入体,所以也就还在世俗凡人之列。 虽然只是一步之差,却也是云泥之差,在外门弟子眼中,终究是一只有些不同的蝼蚁罢了。 “哼哼哼。” 油腻中年冷笑一声,此时目光略微收回,望向如今穆清远那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眉头微皱。 “我方才只是觉得你眼生,所以开口诈你一诈,没想到你还真是不打自招。 贼丫头,你敢擅闯我宗门之地,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然这油腻中年说得不错,穆清远的确不是宗门之人,可是在一众行人看来,这却是他的一贯说辞。 因为此人做出那些腌臜之事前,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目标戴上一顶帽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果然... 见穆清远默不作声,这男子只以为是自己的气场,吓住了对方,于是冷笑一声道: “也有可能,你是近年新晋的弟子,师兄我一时没能想得起来。 只要你乖乖随我去一处地方,哼哼...师兄没准便能想得起来了。” 油腻中年此言,路人皆知他意欲何为,对于穆清远的下场,也是有所预估,此时纷纷离去,不再关注此事。 因为记名弟子,其实根本不能算是宗门之人,不过是一群杂役而已,所以他们根本懒得出手干预。 而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外门,早就会有执事现身,将此等污秽之辈严惩。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记名弟子,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疑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正朝此走来的两人。 这两人她之前见过,正是第一次上山之时,那山门之外的两名守卫。 这两人原本没有注意到她,全因那油腻男子,觉得眼前丫头敢无视自己,于是大喝了一声... “往哪看呢?敢擅闯宗门,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听到“擅闯宗门”四字,两名轮班下来的山门守卫,面色一沉。 自己两人才刚刚与旁人换班,若是有人闯入山门,那便是自己两人的责任。 此时自然是不得不现身,一探究竟。 但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穆清远,也是微微一愣... 因为修士的记忆力,本就超出常人许多,加上徒步自正门上山,且又不是修士者,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一眼便认出了楚宁月。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之中,年长的一人闪身来到穆清远身旁,此时望向那名油腻中年。 山门守卫,看似身份低微,可实际上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胜任。 想要接取山门守卫的任务,至少也要是外门精英,否则实力不足,遇上突发事件被人瞬杀,如何警醒宗门? 而这油腻中年,虽然没有机会接触到山门守卫的任务,但毕竟在山中十余载... 外门千人,他虽然不敢说每个都见过,但至少见过大半。 此刻眼见是外门弟子,且年岁不小,一双鱼眼迅速转动,立时判断出这两人不好惹。 于是换了一幅谄媚面孔道: “两位师兄,这丫头不是宗门弟子,她擅闯宗门,我正要将她拿下。” 见外门弟子现身,油腻中年自然不敢再卖弄那些心思,只能公事公办。 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但小命要紧。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名外门正是方才的山门值守,他这一句话看似是表忠心.. 可实际上,等同是在骂眼前两人玩忽职守。 此时年长的外门弟子,面色阴沉,油腻男子还暗自庆幸,只以为对方是针对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头。 却不知,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山雨欲来。 第2492章 宗门(中) “放肆!” 两名山门守卫对望一眼,年长之人赫然开口,声如洪钟。 如此一声厉喝,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自然也包括了那名油腻中年。 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两位师兄对有人闯入宗门动怒,此时狐假虎威道: “丫头,你敢擅闯宗门,今日...”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道金芒朝自己激射而来,随即肩头一阵剧痛... “嗤!” 一道血线,破体而出,油腻中年只觉一阵无力之感,蔓延周身,此时瞳孔放大,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身形犹如一滩烂泥般,仰面倒下,生死不知。 眼前变故,行人始料未及。 这油腻中年,毕竟是挂着一个记名弟子管事的虚职,又与外门一名执事有所交情。 这也是他如此秉性,为何能在门中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谁能想到,眼前这两位外门师兄,竟然会选择直接出手,大庭广众之下,以术法攻击此人。 这似乎,有些过了... “你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此妖言惑众?当真是居心叵测!” 而另外一名山门守卫,见自己师兄出手太急,此刻也是赶忙出言缓和,给那油腻男子罗织罪名。 然而旁人兴许会觉得,这油腻男子与那位外门执事有何交情,但身为外门精英,他们最是清楚不过... 在外门修士眼中,记名弟子如同蝼蚁,根本算不上同门。 即便是表面上有所交情,可一旦涉及其他修士,记名弟子在心中的分量,便如同玩偶,无足轻重。 更何况,师兄出手颇为精妙,这一击只是让对方重伤昏迷,无法再乱开口说话。 但却并未取他性命。 “来人,将此人拿下,关入地牢之内,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山门守卫此时,又是发号施令,立时便有记名记名弟子上前,将这油腻中年带下。 如此一来,两名山门守卫面前,便只剩下了穆清远一人。 倒是让两人,颇感棘手。 山门守卫,虽然枯燥无比,或许守备十年半载,也碰不上一次外敌来犯。 可是这守卫任务,在外门弟子心中可以浑水摸鱼,但台面之上却是不行。 守卫山门之时,玩忽职守,乃是重罪!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自己两人又岂能容得一个记名弟子,在众人面前定自己两人罪过? 至于眼前的女子.... 自己两人先前的确见过。 可是,山门四周皆有禁制,此女周身气息全无,显然是个并未引气入体的世俗凡人。 所能上山的途径,只有大门一条,绝不可能漫过自己两人。 当然,这并不排除,对方深藏不露,修为远超自己两人的情形。 不过若真是如此,上面也不会怪罪自己两人。 所以权当是第一种情况。 而既是第一种情况,此女如今又出现在此,那就只能说明,她是另有机遇。 能够随意开启山门禁制,自山门大路之外入山者... 要么便是内门弟子,要么便是持有内门信物,或是接取了相应的宗门任务。 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将此女带上山来之人,身份都必定在自己两人之上。 所以如今,如何安置此女,便成了一个问题。 但无论如何... 都不能将其当做奸细处理。 “又见面了。” 年长修士的第一句话,便让周围之人微微一愣,心中暗道他们竟然认识。 而穆清远此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侥幸。 因为自己本就想要进入当初的那座山门,而如今虽经历一番曲折,但也算如愿以偿。 接下来,便是要找到当时山门之外,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红衣少女。 因为此女与自己对视之间,让自己感觉到一股莫名熟悉。 也许,便是破解心境之迷的关键。 不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以及此地满是修士的境况,恐怕未等自己夜探宗门几步... 便被人以远程术法格杀。 所以此事需徐徐图之,不可急于一时。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散了吧。” 就在此时,另一名山门守卫,沉声开口,驱散围观之人。 照理说,外门精英与外门弟子,其实在身份之上,并无高低十分。 因为所谓精英,不是宗门指定,而是外门实力排行前百。 单以这两人一声呼喝,若放做平时,绝难以驱散所有人。 但刚刚,他们出手攻击的油腻中年,如今生死不知,又与外门执事有那层关系.... 加上在场之人,本就是路过看戏,哪里会再留下引火烧身呢? 于是未过多久,此地便只剩下三人。 穆清远心中已有判断,于是主动开口,将方才对乘坐飞剑的中年男子所言的一番话,以及所得信息... 又对这两人说了一遍。 虽然两人半信半疑,但此刻也不敢为难半分。 “原来是内门师兄救回之人,姑娘想必福缘不俗。 眼下师兄既然还未归来,不如便由我们陪同姑娘,一同转转这外门吧。” 两名山门守卫,此时对穆清远的身份不敢尽信,但他们知道,方才闹出的动静,应该会有有心之人,传递给那外门执事。 加之这女子所言,她是被内门弟子救回山门,想来关系匪浅。 一直将其困在屋舍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对方如今已经走出屋舍。 所以与其直接撕破脸皮,倒不如以陪伴为名,行监视之实。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拖延一二。 “多谢。” 穆清远这一声多谢,倒是发自肺腑,因为她此时的确想要尽快了解此间地形。 虽然对修士之道了解不多,但她也清楚,修士身负神识。 虽不知神识是否能够感应到识能探查,但如今还是小心为上,能不动用,便尽量少用。 因此,名正言顺四处转转的机会,着实难得。 ...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穆清远从最初的好奇,到了如今的麻木。 因为她已发现,身旁两人的陪同为名,监视为实。 对方行进的路线,始终是围绕着同一片区域——记名弟子居舍。 不过此间宗门,虽然整体看上去颇为落败,但占地范围却是极广。 单是记名弟子居舍区,便已经比得上整个风鸣外院。 但这也让人更加费解,为何此宗门占地如此之广,门下建筑与弟子穿着,却如此... 朴素。 而两名山门守卫,一路之上只是一前一后引路,看似将穆清远拱卫其中,意在保护。 实则却是断其退路,监视为主。 最重要的,便是一路无话,根本不给穆清远试探信息的机会。 因此这一路,非但打破了她了解地形的预期,更是十分枯燥。 “哼。”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涌动,随着一道冷哼声,自上空迅速传来。 两名山门守卫见状,对视一眼,一路警惕,此刻终于放松许多。 随后,两人视线之中,果真看到一名师兄,此时御剑而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外门精英榜上,只有前十高手能可御剑飞行,而这前十高手,自己两人皆认得样貌。 既然眼前师兄,并非外门前十,那就说明他要么是外门执事,要么便是内门弟子。 如此,总算安稳了许多。 中年男子御剑至三人头顶上空,此时居高临下,俯瞰穆清远,面色沉重。 两名外门弟子见状,知道接下来此女要面对的,怕是雷霆之怒。 于是纷纷退至两侧,生怕波及。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御剑而来的师兄,竟只是略带不满地说了一句: “我先前不是要你在屋舍之内静待,可要我好找。” 而后,便自腰间取出一物,朝着穆清远丢去。 后者接过飞来之物,定睛一看,乃是一块古朴玉牌,不禁微微一愣。 但下一刻,御剑男子开口所说,便让早已退开的两名外门精英,同样愣愣出神。 因为... “从即日起,你便破格成为本门外门弟子,望你好生修行。” 随后,又以传音之法,传音补充道: “待到救你之人回归山门,届时是去是留,自有定夺。” 第2493章 宗门(下) “由谁定夺?” 这个问题,穆清远并未问出口来,但心中却已有计较。 不过眼下这身不由己的感觉,虽然令人不悦,但好在此时已有了新的身份,便于着手调查。 御剑中年递交信物过后,没有更多停留,转身便御剑离开。 只留下那两名山门守卫,互望之间,一脸尴尬。 他们原以为,这女子是潜入宗门之人,所以一路之上皆是监视与防范。 可却未曾料到,宗门竟然会破例,直接纳其为外门弟子,跳过了记名弟子位阶。 按照惯例,想要直接成为外门弟子,需得是引气入体圆满,年纪二十岁以下。 可眼前这女子,如何看也超过了二十岁,且身上毫无修为。 那么唯一的解释.... 便是其身份背景非同一般。 【危】 两人身为外门精英,并没有内门弟子那般倨傲,否则也不会去领取看守山门的任务。 相反的,两人对于人情世故,颇为了解,如今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作为,有些后怕。 “师妹竟能破格进入外门,定是前途无量啊。” 年长之人,此时立即开口,一脸堆笑,仿佛刚刚一路冷漠,闭口不言之人,与他素不相识。 而一旁的师弟,见师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中也明白了什么。 于是赶忙岔开话题道: “师妹初入宗门,想来对外门活动的区域还不了解,我俩闲来无事,遇到师妹便是有缘,不如由我们引路介绍如何?” 穆清远不是楚宁月,当然对于这些人情世故,了解许多。 此时知道他们这是因为方才御剑中年的态度,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判断,所以想要讨好自己。 虽然穆清远并不打算与他们结交,但此刻自己初入山门,有些事情的确需要了解。 而且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此宗门如此轻易收自己入外门,便会放任不管。 此间,必有人暗中监视。 倘若自己独自一人,在山门之中游荡探查,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恐怕当即便要不利。 如今有了这两人主动带路,自然是自己了解地形的最佳时机。 而且这两人如今的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想来定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随意敷衍。 “这...” 穆清远一路无话,面上古井无波,如此心性,本就让两人觉得此女应是不好相处的性格。 只不过先前视此女如蝼蚁,所以没有丝毫在意。 可如今见此女沉默不语,两人不禁有些尴尬,担心此女会伺机报复。 “如此便有劳两位师兄了。” “师妹客气。” 听到穆清远如此说,两人立时面上浮现出真挚笑容,因为心底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人,更是笑着开口,自报家门道: “在下胡硕,入宗门五载,如今凝气六层修为。” 穆清远闻言,望向眼前说话之人,方才她根本没有仔细看这两人。 如今见其报上姓名,于是多看了几眼。 此人所着,应是此宗门外门弟子通用服饰,青白相间,只比寻常布衣高阶些许。 而其周身气息,若有似无,忽隐忽现,与武者气息截然不同。 “胡硕,胡说...” 穆清远微微颔首,并未开口,心中确有腹诽。 这胡硕看上去未到中年,但满脸横肉,单以面相来看,绝非好相处之辈。 可他偏偏身材瘦弱,刚刚开口之时,又自称在下,更是有些东施效颦之感,说不出的古怪。 而另一名年长之人,同样是青白道袍,但道袍之上却满是污渍,看起来有些邋遢。 不过其说话之间的老成之感,与其同样满脸横肉的样貌相合,却要比胡硕好上些许,没有那般违和。 因为他生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倒不像是什么宗门之中的修行之人,更像是打家劫舍的山匪之流。 此时见师弟开口,他也自报家门,但心中所想,却没有师弟那么简单。 他只以为,自己这胡师弟开口,是另有算计,于是自然配合。 “我...” 可是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出口来,一旁的胡硕便向他一步开口.. “这位是代见代师兄,入门七载,如今已是凝气八层修为,更是外门精英榜三十一名。” 代见闻言,微微一愣,此时望向自家师弟,觉得他试探便试探,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底细透给对方。 却不知,胡硕此时心中所想,乃是眼前此女背景非常,自己两人想要与她交好,就必须展现出有价值的一面。 所以师兄的修为和实力,自然是最好的招牌了。 “嗯。” 熟料,穆清远只是轻声一应,微微颔首,并无其他客套。 不过这也更让胡硕确定,眼前女子眼界不凡,又高看了几分。 可是一旁的代见,此时心中却有些不解,不知道师弟这是在唱哪一出? 为何还不开口? 于是等待再三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不知,师妹如何称呼啊?” 当然,他想要问的,并不是眼前之人的名讳,而是想要让此女,如自己两人一般,报上姓名的同时,报上修为。 是了.. 在他看来,宗门破格收入外门的,不可能是世俗凡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此女身上有什么特殊法器,隐藏了气息。 “叶清。” 对于这个假名,穆清远决定继续沿用,但同时却又想起了柳茗,亦想起了遗迹中最后的一幕。 一时沉默... “原来是叶师妹,幸会幸会。” 胡硕闻言,一边客套,一边瞥了师兄一眼,心道这叶师妹寡言少语,不好交谈。 看来想要以言语拉近关系,并不现实。 既然言语不行,那就只能行动证明了。 而代见此时,心中则有些无奈,没能套出此女修为,但也不好直接发问。 于是,便跟在师弟身旁,前方引路。 ... 这一次,两人没有敷衍,而是带着穆清远,将外门转了大概,唯有西北方的青石阶,没有踏上。 “外门弟子无令不得入内门区域,这一点师妹还需牢记。” 代见如是说... 心中却有些好奇,自己两人带她转了外门大半,唯独不进此处,她是否会好奇一试? 自己此刻是真的想要知道,此女是何背景,而以此女背景,无令踏足内门,是否会被治罪。 而穆清远,也的确牢记,但她却不会如对方所愿。 因为她如今刚入山门,绝不能表露出可疑行动。 不多时,三人重新出现在山门之外,而胡硕自然不是要带着这位师妹,俯瞰山门。 而是要将她带来外门区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处存在—— 任务广场。 一眼望去,正片充斥着破败气息的外门区域,唯有这一片青石广场,最为独特。 广场之上,人烟汇聚,但却纤尘不染,显然是有人专门打扫。 此广场占地范围广阔,便是这一座广场,就能比过整座风鸣内院之广。 而广场之上,被划分了四大区域,最靠北之处,乃是外门弟子切磋试炼之所,常传来金铁交接之声。 “叶师妹,这里便是任务广场了,西侧的外门任务堂中,有外门以及记名弟子可接取的任务。 执行宗门任务,便可获取贡献点,用以兑换修行资源,以及位阶对应的功法典籍。 而贡献点,会自动储存于身份木牌之中,弟子之间,亦可通过任务堂发布任务的方式,交换贡献点。 总之,在外门之中,贡献点便是唯一通用的货币,世俗金钱在这里是不受用的。” 说到最后半句,胡硕有着重发音,因为他此刻,仍旧觉得叶师妹应该是世俗凡人,但背后势力不凡。 所以,应该非富即贵。 只是世俗钱财,对于修缮宗门,的确有一定助力,可在门内修行,却无法直接兑换资源。 这也是宗门命令禁止。 否则,宗门也不会看上去,这般破败。 只需寻找几个有钱的弟子,收其入门,再以修行资源换取其钱财即可。 至于直接出手掠夺凡人.... 虽然世俗凡人在修士眼中如同蝼蚁,但出手掠夺凡人... 一是自身太过掉价,二则是会给其他宗门讨伐的借口,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越此雷池一步。 第2494章 外门 “宗门贡献....”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对此宗门之外门,有了一定了解。 她也曾为一门之主,虽然门中之事大多是由师兄处理,但多少也是懂得些许其中道理。 就在此时,天边一阵惊雷乍响,竟是晴空霹雳,引得众人微微侧目。 下一刻,劲风呼啸,飞沙走石,似有大事将生。 “黄断流!” 一声大喝响彻此间,随即一道人影飞驰而来,落在了一块巨大石碑之上,来势汹汹。 而众人虽不知来人是谁,却知他口中之人是谁,此时纷纷侧目,望向石碑之上,衣袂飘飘的俊秀青年,但目光... 却有些怪异。 “前日你依靠丹药取胜,今日我方应现,必定一雪前耻!” 石碑之上的男子,说话之间手中白光一闪,长剑已然上手,斜指下方,目光却在搜寻。 显然他也不确定,自己口中的黄断流,就在此地。 飞沙走石落定,在场之人这才看清青年样貌,怪异的眼神,此时消弭,此时心中不约而同,响起一声... “原来是他呀...” 仿佛对于其今日作为,早已引以为常了。 “黄断流!今日你无处可逃,速来饮败!” “哼!” 可就在下一刻,一声冷哼,忽自任务堂之内传出,随后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众人闻言,一脸平静,似乎这一幕,并非初识。 而下一刻,来人挥手之间,便化作一张乌风大手,径直拍在了那站立石碑之上的青年脸颊。 “啪..” 一声脆响,前一刻还来势汹汹的男子,此时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落地之间,已是一地朱红。 虽然没有断气,却也已经重伤,而且摔断了树根肋骨。 与他上场之时的“风云变色”,大相径庭。 而此时,任务堂方向,走出了一名样貌慈祥的老者,此时眯着双眼,面带微笑,一声青白道袍印证了他外门弟子的身份。 远远看向地面之上,奄奄一息的师弟,无奈摇了摇头。 “藐视五碑,咎由自取!” 随着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朝着地面上,气若游丝的男子,投去同情的眼神。 原来方才怪异的目光,并不是因为此人来势汹汹而诧异,而是因为此子敢直接跃上五碑,实属胆大妄为。 “噗...” 地面之上,本就奄奄一息的青年,如今似在万千人群之中,瞥到了那名样貌慈祥的老者。 但对方投来的目光,在他眼中,却如万千利剑。 此时只觉气血上涌,立时口喷朱红,晕死当场。 因为这人,便是自己要找的黄断流。 “哼。” 出手之人,此时一击克敌,转身御剑离去,继续回到任务堂坐镇。 而一旁围观之人中,有与这方应现相识之人,此时纷纷上前,将其抬了下去。 眼前闹剧,暂时停歇,而观察全程的穆清远,此时心中却有几分好奇。 “那人是什么修为?” 听到她的疑问,或者说是这一路之上,为数不多的开口。 其身旁的两人,皆是一喜,自知有了表现的机会。 胡硕抢先一步,事无巨细地开口道: “地面上那人,名叫方应现,如今是凝气九层修为,精英榜第八。 因为样貌俊秀,家世不俗,颇受外门女弟子青睐,得了一个青山公子的雅号。 但可惜这人...脑子不太正常,一言难尽。” 说到这里,胡硕微微一顿,因为他发现穆清远始终古井无波的表情上,竟出现了一丝波澜。 他只以为,对方是对自己的话有所兴趣,于是赶忙趁热打铁。 却不知,穆清远想要知道的,只有此人的修为,并不想听其他。 而她之所以对此人的修为感兴趣,全然是想要通过方应现刚刚现身之时,惊雷乍响,飞沙走石的场景... 推测出此界修士等级的对应实力。 只是她哪里知道,这方应现素来注重排场,区区凝气实力,自然无法影响天象。 方才的惊雷乍响,是其以钱财收买的一位师弟,暗中以雷符所为。 而飞沙走石,则是另一名师妹,以阵法符咒,制造出的幻象。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任务堂执事,竟在外门任务堂坐镇... “而他口中的黄断流,则是精英榜第七,也是凝气九层修为。 但黄师兄为人素来谦和,时常会赠送一些丹药给其他弟子,自身更是一名丹师。 虽然这炼丹的水准有些...不过还是在外门之中,有着一定威望。 此次多半是方应现,主动招惹黄师兄,也算是咎由自取。” 胡硕开口之间,似对这位黄师兄颇为推崇,但穆清远却发现,他说这些话时,一旁的代见面露鄙夷。 显然,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不过她不在意。 “而刚刚出手,一击制胜的,则是任务堂执事,其修为至少也在开元中期以上。” 见穆清远面色恢复如常,似对这些不感兴趣,胡硕也知趣没有再继续开口。 反倒是一旁的代见,将话题引回了正轨——介绍外门。 “叶师妹,外门之中,最为重要的区域便是这座广场。 东西两侧皆为任务堂所在,分别对应外门与记名弟子,外门可接取记名弟子任务,但奖励折半。 广场北侧,则是演武之地,设有阵法禁制,可与同门切磋论道,亦是外门考核进行之所。 最后,便是这石碑...” 见穆清远抬头望向石碑,代见知道自己话题引得不错,于是接着开口: “眼前这石碑,便是外门精英榜,与内门地榜、天榜、丹榜、阵榜,共称五碑。 普通弟子并无俸禄,只可通过宗门贡献换取灵石以及修炼资源。 但五碑之上留名者,会根据位阶及排位,每月领取一次资源。 五碑前三者,更可每月领取宗门贡献,足不出户,修行无虞。” 说到这里,代见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憧憬之色,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每日守着山门,赚取微末贡献。 ...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穆清远在两人引路之下,先后将外门转了大概。 而后领取了外门统一服饰,以及入门的功法,以及初月修行资源。 虽然负责分发资源之人,对于穆清远这破格入门的弟子,很是疑惑。 但发放之时,仍旧没有厚此薄彼,亦不会为了讨好,刻意增添。 因为担任此职者,皆需立下心魔大誓,一旦有失公允,便一生再难进境。 凡是修士,断不会轻易违背。 天已入夜,胡硕与代见不便继续陪同,于是寒暄几句,纷纷离去。 终于给穆清远,留下了独处的时间。 而这,亦是其行动的时机。 不过穆清远并未选择,在第一日便有所行动,她虽未能感应到周围有人监视,但却料定,必有端倪。 ... 一夜过后,夜尽天明,外门屋舍之外,一名男子无奈摇了摇头。 自己蹲守一夜,皆未见目标有任何异动。 虽说到了开元境,已经不需要以入睡的方式养神,但自己毕竟也有其他要事要做。 不能为了师兄一句不算任务的吩咐,便终日耗在这没有修为的女子身上。 于是思忖之后,决定留下一道神识印记,然后暂时离开。 却不知,凝气境需要入睡,世俗凡人更是如此,但穆清远乃是特殊存在,不在此列。 因此这一夜,她皆未入睡... 这开元境修士虽然隐藏得不错,但还是露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让穆清远确定,自己所料不差。 但可惜... 她虽能在此界强行调用识能,可识能却无法防御神识印记。 方才脑中一阵凉意预警,看来已被对方做了手脚。 今日,亦不可贸然行事。 第2495章 任务 心下既定,穆清远便不会行为有失,在对自己的监视解除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因此当下,自己需表现得合乎眼前身份,如若终日待在屋舍之内,同样可疑。 更何况如今无法前往其他区域,却不代表自己只能虚度光阴。 眼下对于此界修士实力,知之甚少。 而自身强行催动识能,调用本体之力,固然可以拥有极强的摧破之力,但却仅有攻击,没有防御。 一旦对上能可远程攻击,或是御空而行的对手,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在不确定化身于此界身死后果如何之前,她不会贸然拿性命开玩笑。 眼下自己已成此宗门外门弟子,正巧给了自己名正言顺,了解修士体系的机会。 若是还能兑换些许功法,即便自身因为并非修士的缘故无法修炼,亦能从中获取些许信息。 心念至此,穆清远走出屋舍,却是忘记了一件事... 更衣。 ... 外门之中,大多仍是半步凝气境,或是凝气初期弟子,因此仍旧需要一日三餐,通过睡觉的方式养神。 穆清远刚出屋舍,便撞上了许多身穿青白道袍的男女弟子,皆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这人的衣着..是记名弟子?” 人群之中,有人发现穆清远的衣着,并非外门服饰,却又自外门居所出入,于是起了好奇。 因为宗门之内,外门着青白道袍,内门着蓝白道袍,而真传弟子则着红白道袍。 唯有亲传弟子,以及宗门长老,衣着自由,可随意穿搭。 但这其中,有一个例外,那便是记名弟子。 因为宗门发放之服饰,虽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由宗门炼器士炼灵而成,防御力不俗。 以内外门普通弟子的平均财力,衣着位阶服饰,便是最佳的衣类防御法器。 而亲传弟子以及宗门长老,当然也有相应的宗门服饰,只是这些服饰的防御力,便比不上他们自行购得的法器了。 至于记名弟子... 虽带着弟子两字,可实际上在宗门之中,皆心知肚明,从未将这些人当成过宗门弟子,充其量只是杂役。 所以当然不会为杂役,炼制专有服饰,浪费资源。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不是...此人呐..” 而人群之中,自有消息灵通的好事者,将穆清远昨日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知晓她是特招入门,直接晋升外门弟子,但却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这便让外门之中的许多人,起了不同的看法。 有的觉得她背景不凡,需得结交,却也有的人觉得,她是攀附关系的小人,与她同在外门,当耻。 穆清远虽未听到这些人的谈话,但却看到数人朝着自己,投来各异眼神。 知道是自己进入外门之事,有所影响。 而她素来喜静,不喜喧嚣,自然也不会随波逐流,跟着众人同去。 于是转过身去,与众弟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依稀记得,众弟子如今所前往的,应是外门饭堂,而自己所走的方向,则是任务广场。 先前穆清远已经了解过,此宗门之内,外门并无课业,亦无师者会定期授课。 一切修炼心得,功法玉简,皆在藏经楼内,可由贡献点换取。 而如今自己刚刚进入外门,想要快速了解修士体系,最佳的方式,自是藏经楼。 但想要进入,就必须拥有一定的贡献点。 如今众人皆朝外门饭堂而去,任务堂想来无人前往,正是自己前去接取适合任务的机会。 却不知.... 她无形之间,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因为外门饭堂,同样对记名弟子开放,只不过用餐的区域不同,可兑换的食物亦是不同。 普通吃食需要的贡献微乎其微,而能够增进修为的灵米灵果,则需贡献换取,但不对记名弟子开放。 穆清远刚入宗门,根本毫无贡献点可言,即便是去了饭堂,也只能得到旁人冷嘲热讽。 而最为关键的是,数名不速之客,已在饭堂等待,想要报仇雪恨,却注定徒劳无功。 ... 穆清远不是楚宁月,她并不路痴,相反博闻强记,昨日有人引路一次,她便已经记下九成。 如今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径直走入了任务堂内。 外门任务堂共分四层,分别对应凝气境之下、凝气中期之前、凝气后期三个等级。 至于第四层,并不对普通弟子开放,唯有精英榜之人,方可接取。 修为不够,便无法通过门前禁制,便是想要越级挑战也无可能。 刚刚进入一层,穆清远便感觉到一股沉闷,自心底涌现而出。 并非是此地环境之故,而是此间存在的最低禁制,对她产生了影响。 因为第一层,虽是对凝气境之下开放,但却也不是记名弟子能可踏足的。 若不是她身上,存有外门弟子身份信物,替她化消了部分禁制之力,如今只怕早已被禁制轰出。 不知是否是因为时间的缘故,一层之中,只有寥寥数人。 穆清远仔细打量之后,便发现这数人皆是弟子,并无管事,或是负责任务接取之人。 观察些许过后,她便从前方的青色木牌处,猜出了接取任务的流程。 因为这寥寥数人,皆有取出自身身份信物,贴合青色木牌的举动。 想来接取任务,靠的并非是人为交接,而是自行运转,倒也算是合理之中,带着几分取巧。 只是她哪里知道,宗门外门弟子三千,若是真由人工接取,单是每日的任务统合,便需花费大量人力。 而宗门之内,又大多是修士,自身也需要时间修炼。 除非是自觉上了年岁,今生突破无望者,会将时间浪费在外门事务之上,以求福泽后人... 普通修士,根本不会愿意行此枯燥之事。 尤其是转脉境之前的修士,寿命只有百年,初期最是该打好基础,经不起消耗。 ... 学着旁人,将身份信物贴合木牌,穆清远却只觉一阵刺痛之感,充斥脑海,不由得眉头微皱。 此时不禁心生疑惑。 “这位师妹,怎么了?” 就在此时,其身旁响起了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 其转身望去,却见到一名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短发女子,虽同样穿着一身青白道袍,却给人一种干练之感。 而穆清远,只是不太喜欢主动与旁人攀谈,却不代表她没有攀谈的能力。 此时轻声开口道: “请问师姐,如何接取任务?” 熟料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周围之人的注意,其中两人,更是露出了惊讶而后鄙夷的神色。 竟然有外门弟子,不知道如何接取宗门任务?她究竟是如何活到... 等等,这人的穿着为何是... “谁让你进来的?!我看你是...” 一旁,一名尖嘴猴腮的矮小男子,发出一声质疑。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同行之人拉住。 “记名弟子决计进不来此处,此女有异样。” 而其话音刚落,先前的黝黑女子,便接过了话题,大声开口道: “不错,记名弟子即便引气入体圆满,也是断然无法进入外门任务堂的,定然会被禁制轰出。 所以这位师妹,定是外门弟子无疑,某些人自己看不清别人修为,便觉得别人没有修为。 当真坐井观天,很是可笑。” 若这黝黑女子只说前半句,穆清远或许会以为对方是为自己解围,心存善意。 但如今听完过后,却是明白,这女子多半与先前出声的男子有所过节。 如今不过是借题发挥。 “黑婆子,你修为即便高我一层,你也是独自一人,没有其他人愿意与你为伍。 但我不同,我有同行之人,若是我们两人同时出手,你必败无疑! 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叫谁黑婆子?!” 黝黑女子怒喝一声,此时与另外一人剑拔弩张。 而穆清远站在两人之间,此刻面上古井无波。 “真吵。” 就在此时,任务堂外,忽然走入一人,不过少年模样,却已鬓角斑白,一头散发显得有些邋遢。 但他两字出口,前一刻还彼此相争的两人,如今却是安静站在一旁,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让穆清远判断出,来人身份不同凡响。 第2496章 演武(上) 少年负手而立,慢步前行,有条不紊,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你们不过是仗着任务堂中不准动手,所以彼此逞一下口舌之利,可若遇上我这样的硬茬儿...” 言至此处,少年话音一顿,使得在场之人心间一颤,不寒而栗。 而少年轻瞥一眼,对于这个反应很是满意,于是接着开口... “恐怕就... 哎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前一刻还是气场不凡,给人一种神秘之感的少年,如今却被一根长木绊倒,摔得七荤八素。 周围空间之内,冰寒之气,瞬间烟消云散,看得周围之人,又是一愣。 “这...” 两人皆未想到,这位师兄的出场,竟会如此... 熟料下一刻,只觉周身温度骤降,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随即,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若敢说出去,你们知道后果。” “我们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两人见状,纷纷附和,表示自己绝不会泄密。 虽然外门之中,严禁弟子互相残杀,而这任务堂内也禁止打斗。 可是走出此地,以自己两人的身份,若眼前少年有意为难,自己将是寸步难行。 所以此刻,当然不敢顶撞。 而少年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眉头微皱,轻叹一声: “这任务堂,似乎有些挤了。” 如今的任务堂一层,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人,分明是空荡无比,怎会显得拥挤? 少年这话,自是另有含义,周围弟子见状,立时明白对方何意。 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但也只能应下。 “是是是!” 一面开口,一面快速跑出了任务堂一层,只留下木牌之前,面色淡漠的一人。 少年说话之间,便闭上了双眼,当他睁眼之时,便是结算。 而此刻,其睁开双眼,见那些家伙已经自觉退出,很是满意。 但却自任务木牌之前,看到了另外一道身影,不由得眉头微皱。 “你怎么还留在此处?” 穆清远对于此类人,见怪不怪,选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方才她听得清楚,任务堂内不允许动手。 而她并未将自己当做此宗门弟子,亦不必长远考虑,自然不必担心什么。 更何况,这少年于她而言只是插曲,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哦?” 见眼前这个样貌平平,一身记名弟子打扮的女子,竟然不搭理自己。 少年立时有了几分兴趣,于是既不说话,亦不登楼,只是安静站在一旁。 而穆清远对于此人,则是全然无视,继续研究如何接取任务。 最终无奈,得出了一个结论... 兴许是接取宗门任务,需要拥有神识... 但,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宗门之内也有许多尚未引气入体的普通记名弟子。 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拥有神识。 所以,接取任务,应该还有其他法子,例如某种道具。 “啧,还真有外门弟子,不知道如何接取任务。 你莫不是哪个执事的私生女,刚刚进入宗门啊?” “嗯?” 对于少年的话,穆清远并未放在心上,但对方既然出言开口,便定有后话。 至于在这后话之前,作何铺垫,她并不在意。 即便这些铺垫,有些刺耳,不堪入目。 而见眼前女子,在面对自己之时,表现得如此淡漠。 就更加确定,这人应该真的是初入宗门,多半是宗门执事的亲眷,所以才能直接晋入外门。 否则,不会不认得自己。 “若是初入宗门,你第一个该去的地方,应是演武场。 只有先取得实力印记,方能接取对应任务,不然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来接取高级任务。 且不说前去送死,于宗门面上无光,平白浪费任务名额,也是大大不妥。” 听到少年这样说,穆清远豁然开朗,但却不知为何昨日胡硕引路之时,没有向自己提及此事。 只是她哪里知道,演武场虽然每日皆有人使用,但考核区却不是每日开放。 胡硕与代见,本是打算今日再去寻她,继续昨日未完之事.. 却不想,扑了一个空,找不见人影。 “多谢。” 一声轻应,穆清远转身便要离去,如此作为,倒是让这少年更感兴趣。 外门女子,对自己的态度要么是畏惧,要么便是追捧,像是此种心性者,实在少之又少。 整个外门,应该也只有两人而已。 今日既然见了这第三人,自是要一探究竟。 .... 演武场距离任务堂不远,便在正北之处,穆清远走出任务堂,便向北而行。 却发现,身后的少年,跟上了自己,虽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但却也被动让自己成为路人焦点。 这一路上,所遇的外门弟子,看到自己身后的少年之时,无不是如见恶鬼,纷纷退避。 其中几名意气风发,正与同门师妹攀谈说笑的男子,见了少年之后,亦是立即哑然。 黯然失色。 这一路经历,足以说明,身后的少年在这外门之中,恐怕名声极差。 不过只要他不妨碍自己,跟随..便任由他跟下去吧。 方才踏足演武场,眼前光景便是一变,穆清远同样算是一名阵师,所以能够判断出其中玄机。 之前远观之时,便觉得宗门演武场,不该直接暴露在广场之上。 如今看来,的确另有洞天,远观所见,不过虚实之间而已。 如今其所在,乃是一座洞天之内,眼前布局,更像是一座坊市。 两侧皆有修士摆摊,出售丹药法器。 而这里的修士,相对外面的外门弟子,心性便要强韧许多。 即便是看到了身后的少年,也只是眉头微皱,面露反感,并未退散。 因为在此处摆摊的,除了外门弟子之外,还有身穿蓝白道袍的内门弟子。 这少年虽在外门之中,乃是洪水猛兽,可在内门却只算是头疼的关系户,算不上畏惧。 可就在此时,一路沉默的少年,忽然口出惊人之语... “我这师妹与我性情相投,如今更是初入宗门,你们可不要欺负她。” 开口之间,已是运起真元加持,身传八方。 而周围修士闻言,此时望向穆清远的目光中,大多带起一丝鄙夷。 这让她无形之间,便树敌无数。 而少年此时,则是一脸得意,心道叫你一路无视于我,如今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熟料... 穆清远仍旧是一脸淡漠,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圆形建筑,门前立碑“演武”二字。 如今虽是刚刚日出,但演武场内却已有数百人摩拳擦掌。 因为今日,正是外门考核之日,会通过比试,决定新一轮实力评级,更会改写外门精英榜。 所以那些外门弟子,才会早起之后,前往饭堂兑换灵果灵米,调和状态。 否则以一般外门弟子实力赚取的贡献点,除非停止修炼,不然是无法支持每日兑换灵果灵米食用的。 而眼前这些早来之人,要么是没有贡献点可以挥霍,要么便是对自身实力颇为自信。 不多时,穆清远便学着旁人流程,领取了对应的号牌,进入了演武场内,等待考核开始。 她虽对此地陌生,但好在学习能力极强,只要看过旁人操作,自己模仿自然不难。 而身后的少年,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少了这个麻烦,自己总算可以... “哟,师妹,这么巧。” 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了先前少年的声音,使得素来面无表情的穆清远,眉头微皱。 以对方的实力,以及这一路之上,旁人对他的态度,此少年定然不是普通外门弟子。 怎样想,也不会与自己分在同一区域。 所以,此人只能是奔着自己而来,着实棘手。 第2497章 引祸 “问我问我,快问我!” 少年心中低语不断,此时很想眼前女子主动开口,询问自己为何要一路跟随于她。 一时之间,被穆清远的无视,激起了心底莫名的胜负欲。 仿佛此刻逼穆清远开口,便是这世上最为有趣之事。 奈何穆清远此时只将这人当做居心叵测,自然不会主动开口以此示弱。 否则对方若看出自己虚实,反倒棘手。 更何况,自己要参加的应是外门定级考核,而这人看上去也只是外门弟子,并非门中管事。 想来无法影响考核对阵。 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心,他真的会与自己分在同一组。 “嗯?” 见穆清远仍旧默不作声,少年眉头微皱,一时之间,倒还真找不到什么办法。 若是寻常考核,自己或可出手干预,可今日却是整个外门半月一次的大比。 并不是卖弄几分人情,便可以影响。 然而...穆清远却以为,自己所报名的只是寻常外门定级考核。 因为刚刚她学着旁人模样走报名流程,依样画瓢。 却不知今日正是大比之日,固然有外门实力定级考核,但却根本无人问津。 所以她真正报名参加的,正是这外门大比。 而外门大比除了榜上已然留名的百人之外,其他人皆是乱序,完全随机。 几乎不会按照实力划分对手分组。 所以若是运气不佳,第一场便对上境界碾压的对手,那也只能算是自认倒霉。 而且外门大比与外门定级考核不同,虽明令禁止刻意杀人,但意外身死,却也是有可能的。 ... 此洞天一眼望去,并非广阔无垠,可真正进入之后,却让人觉得玄奇非常。 进入准备区之前,穆清远有所留意,像是眼前这等区域,周围还有九处。 而每一处区域之中,如今皆是人满为患,这让她不禁感觉到好奇。 不知为何参加定级赛之人如此之多。 所谓定级考核,难道不该是每次实力境界提升之后,参与一次便可? 难道.... 此宗门之人,修行速度如此之快么? 好在这些修士虽有交谈,但并不嘈杂,且有刻意压低声音。 无论是出于不想暴露信息还是其他,都在无形之间维护此地安静的环境。 这正合自己心意。 只是,自己能够感觉得到,身后那名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在自己身后,始终沉默不语,亦无所动作,便偏偏就是这样... 更仍人感觉不适,骨鲠在喉。 或许,是此界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其目光便能拥有化为实质的刺激感吧... “咚——咚——” 就在此时,一声钟鸣响彻此间,使得在场修士皆齐齐睁眼。 原本平静的面色,如今亦是各有波澜。 有人紧张无比,亦有人兴奋期待。 这让穆清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过她这些时间倒也并未闲着,而是在回忆自己这些时日以来,见过的修士。 以及周围这些修士,周身的气息凝实的程度。 借此,则可判断他们的实力。 毕竟自己很是清楚,如今的自己,若调用本体之力,能可爆发绝强攻击,但却缺少防御。 一旦被术法击中,定会顷刻落败。 所以若真与这些修士交手,近身缠斗是唯一的取胜之道。 不给对方施展术法的机会,自己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 自己如今也无法控制出手力度,若当真是攻击力无限放大,万一出手伤人,甚至致死... 恐怕自己便在此处待不长了。 因为自己依稀记得,楚宁月曾经说过,如她那般等级的修士,亦是不擅长肉身之力。 所以若真与这些修士对战,近身之下他们未必能够招架,自己即便无法轻易取胜亦不会迅速落败。 更何况,门规要求不得伤人性命,这对自己这个——旁人眼中的世俗凡人来说,或许是好事。 虽然这样想,有些取巧... ... 眼见周围修士纷纷起身,穆清远跟随其后,但在此时那名少年却也忽然出声: “师妹不急,你排得很后。” 穆清远闻言,脚步一顿,回想起刚才报名之时的细节... 负责报名之人,似乎并未交与自己什么物件,也未告知自己排位序号。 不过,那人确实要自己出示过身份木牌,而后似是在木牌之上,施加了一道术法。 看来,又是只有引气入体之人,才能查看。 毕竟整个外门之中,绝无世俗凡人,自己乃是唯一的一个。 不过这少年的话,穆清远亦不会尽信,此刻朝周围人扫去。 见到有三人如自己一般,并未走出此地,而是仍旧落座之后... 这才勉强相信了其说法,坐回了原位。 而那少年也同样坐到了穆清远身后。 但下一刻,那留下的三名修士,便看到了这名少年,神色立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方才人多的缘故,他们并未看到少年,可如今... 其中一名女修,面上神色转变极为迅速,先惊后喜,最终主动上前,微微一礼,轻声道: “齐师兄,你怎会在此处?” 然而这少年,却是直接无视了眼前这名女修,便如同穆清远无视他一般。 目光,始终落在穆清远身上。 可穆清远如今这副肉身,样貌平平无奇,甚至比起这女修还要差上许多。 而这名女修,也的确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此时转头看向穆清远,忍不住上下打量。 随即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心中却是在暗想: “这女人与齐师兄是什么关系?稍后若是与她见到,是否要留手?” 是了,一言不合,出言嘲讽,往往只有世家子弟敢行。 普通宗门弟子,根本不敢如此飞扬跋扈,除非是个完全不考虑大局与未来的莽夫。 再者说,眼下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齐师兄之所以出现在此,定然是与这女子有关。 须知外门大比,不在百人榜外之人,虽无详细实力划分,但却有一种例外的情况。 那便是... 未入凝气境。 因为,未入凝气境者,对上凝气修士,几乎是必死无疑,且身上若无防御法器,很可能执事来不及出手相救。 所以宗门出于此种考虑,终是在报名之时,利用身份木牌,增设了这一道屏障。 所有凝气境以上弟子,会先行笔试,而所有凝气境以下之人,会在第一批弟子比试之后再行参赛。 当然,这些人没有资格竞争外门榜单。 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一是因为对自身实力有所磨练,二却是因为任务堂内有着参与大比的相关任务。 而且奖励的贡献点不俗,等同外出猎杀妖兽。 而猎杀妖兽的危险,明显要大于同门斗法。 更何况,此任务只要求胜场,并未要求拿下名次,所以人人皆可参与。 除非第一次上场便被人击败淘汰,否则皆有所得。 而且宗门之内有所规定,外门弟子每三月,必须参加一次大比,否则降为记名弟子。 而凡有下山历练的弟子,回山之后,必须参加下一次大比,印证历练结果。 而今日,之所以人烟鼎沸,便是因为下山历练的弟子,于昨日归山。 而这些人,按照旧例,一定会参加。 ... 此等候区域之内,设有隔音禁制,即便是想要查看第一轮大比,也是无从下手。 然而,这里的禁制效果不强,其中一些身负法器的少数弟子,便有办法做这例外之人。 而穆清远身后的少年,正是此列。 “师妹,你想不想看看外面大比的情况,了解一下对手实力?” 说罢,便从手中取出了一枚玉石扳指,其上流光涌动。 然而,穆清远却仍旧没搭理这少年,而她更是注意到,一旁的那名女修,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 可不善之中,却有隐忍。 想到方才这少年,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与他意气相投,日后会罩着自己... 便知这多半又是这家伙的算计了。 “哎,可惜可惜,既然你不愿意看,那我也省得这灵气了。” 说话间,少年便将扳指收回,但就在此时,一旁的女修,却已忍不住开口。 “齐师兄,这位师妹不愿给你这个面子,我们却是愿意的。” 然而,这女修终究还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因为她这一句话出口,身旁的同伴,便已将她拉住。 而少年此时,则是玩味一笑,望向眼前的女修。 轻描淡写般,吐出一句.. “与她相提并论,你们也配?” 而一旁的女修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望向穆清远,眼神已变得怨毒。 这一手引祸,可谓拉得极妙... 第2498章 演武(中)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不悦。 因为身后少年的行为,着实让她感觉到一阵反感。 迫于眼下自己于此地尚有其他要事要办,否则定不会无动于衷。 眼见穆清远沉默不语,本就对她心生怨恨的女修,此时只以为对方连瞧也不愿意瞧自己一眼。 立时便又回想起齐师兄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句不配。 但... 无论是实力还是背景,齐师兄在外门之中都算得上名列前茅。 这样的他,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可眼前这女子又有什么资格... 如齐师兄一般,将自己无视到此种程度?! 妒忌之心,立时便让这女修彻底失去理智。 心中暗自决定,无论这女子是何背景,稍后比试之中若是与她对上... 定要让她付出惨痛代价,再也不敢招惹齐师兄! 这女子身旁的同伴,乃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对于自己这位师妹最为了解。 此时心知自己劝她不住,只得在心中期望,稍后比斗不要与这女子对上。 否则,以师姐的心性,定会闹出乱子。 “这都不开口?” 被称作齐师兄的少年,此时心中更加好奇... 穆清远明明没有修为,自己先是为她吸引了一众不知情弟子的仇恨,如今又是为她树敌稍后可能的对手。 她却从始至终,都不肯开口辩解一句。 明明只需开口说上一句,与自己素不相识,并能有一些机会化解方才的误会。 是心性当真沉稳至此,还是不屑开口? 穆清远此时,无心其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此刻开始调整识能,尝试调用些许本体之力,储存此身之间。 毕竟每次施展之时,对于心力以及精神力的损耗都颇为严重。 虽然战时施展,能可最大功效,使得战力不浪费分毫。 可若是一旦久战不下,便会因为反噬落入下风。 所以眼下比斗尚未开始,正是进行此事的最佳时机,即便积蓄下的战力会有所折扣。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这对于修士来说,与凡人之刹那也并无不同。 而穆清远一直打坐入定,对于外界之事,亦是充耳不闻。 此时睁开双眼,眉心之上隐约有一点青芒一闪即逝。 此番催动,虽然仍旧未能彻底破开全部禁制,但却也让其松动了些许,使得自身实力有些许恢复。 不过此地本身便是意外,所以穆清远也无法估算自己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 她的确不想伤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一切须得建立在自保的前提之上。 若是无力自保,一味留手,那边不是仁善,而是愚蠢。 更何况,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仁善之人。 “咚——” 就在此时,久违的钟声再度响起,备战区内为数不多的几人,纷纷起身,摩拳擦掌。 方才的那名女修,则是恶狠狠地瞪了穆清远一眼,眼中的敌意,溢于言表。 但在站在穆清远身后的少年起身之际,她却变脸如翻书。 赶忙装出一幅和颜悦色,走出了此处。 “接下来,便该师妹登场了。” 声音入耳,穆清远眉头微皱,亦是起身,不过她却仍旧没有搭理眼前少年。 而是随着走出的人流,朝着一处广场集合而去。 刚刚踏足广场,熟悉的感觉再次涌向心头。 眼前光景物换星移,人已然出现在了一间密室之中。 这密室之内,空荡无比,大约有数十丈空间,四周皆是漆黑墙壁,似是以特殊材质制成,可隔绝修士术法。 然而,这密室对于试炼者而言,的确是不可视物。 但石室之中,对战之间发生的一切,却皆会通过留影阵法,向外传递。 换言之,这四周墙壁虽是漆黑无比,但对于外界观看的修士来说,却是透明。 而宗门如此设计的本意,其实是为了防止周围观看之人,影响了试炼者的心境。 但同样的,也给了试炼者被师友加油打气的机会。 而在踏足密室中央之际,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之上,有一道蓝色八卦图案浮现而出。 内中一道人影,显化而来。 “这便是对手?” 穆清远心下猜测,此时运气于拳,此时的人影也已彻底显化,却是一张生面孔。 周身的气息,若有似无,尚且无法判断实力。 “这位师姐,在下有...” 来人开口,略显几分文弱,却是彬彬有礼,当前作揖。 然而穆清远此时,却未与对方客套,抬手之间一拳轰出,毫不拖泥带水。 “师姐你...” 青年作揖之后抬头,却已见对方一拳已至面门,根本来不及反应。 更是没有想到,眼前女子,竟然比斗之前不依礼而行。 心中诧异的同时,亦生出些许不悦。 “砰。” 随着一声闷响,青年根本难以躲闪,被这一拳正中额头,只觉一阵七荤八素。 但其下意识之间,已是朝着腰间抹去,心道既然你不仁,便莫要怪我不义。 是了,外门大比与外门定级考核不同,是允许弟子使用任何手段,包括灵符法器。 所以外门精英榜,才极少发生榜单内外的变动。 因为榜上之人,每月皆可领取榜外弟子难以企及的资源,自可换取灵符法器,增强战力。 然而穆清远虽非修士,但对于低阶修士的战斗手段,亦是有些许见闻。 虽不知,此界之修士,是否与自己认知中的练气筑基相似。 但却绝不会给对方,施展法器的可能。 于是一拳得手,一掌便朝对方腋下插去,随后半肩猛然一撞... “唔..” 一声闷哼,自男子口中传出,原本握住灵符的手,亦如触电一般缩回,此刻只觉半条手臂钻心剧痛。 这一刻,他已对眼前这本就没有好感的女子,动了杀心。 因为对方这根本不是同门切磋术法,而是想要将自己打残打伤。 而穆清远如今,并未调用本体之力,加持攻击,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实力很弱。 倘若动用本体之力,他恐怕会身死当场。 自己刚刚入此宗门,不亦太过张扬。 不过其出手之间,却是拿血打穴,能可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虽然这过程,或许有些痛苦。 “你!” 男子怒喝一声,先前谦和之感,荡然无存,此刻只觉自己的对手并非同门修士,而是市井无赖,山野莽夫。 有种读书之人,遇上兵痞的无奈。 此时手中术诀刚刚运转,便会被对方一击打散,使得自己不得不在颓势之中,争取拉开距离的时间。 其实,这年轻修士仍是实战经验不足。 他虽也只是刚刚凝气入体,未达圆满,但对战穆清远这等不入流的武者... 即便是已经被对方抢占先机,只需要当机立断,短尾求生。 以对方全力一击的伤势,换取优势,便可将这先机追平。 而一旦他成功展开遁法,便不是穆清远如今的实力能可追到。 奈何这年轻修士,为求稳妥,始终不肯以伤换取优势,这便让他在颓势之中,越发颓势。 看似是在缓缓拉开距离,得以喘息,却不知道,穆清远已将内劲打入对方体内。 只待优势积累足够,便可... “哼!” 不多时,年轻修士冷哼一声,因为他如今已成功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 如此距离,已经足够自己施展遁术,于是心念一动,双足之上,立时有彩色环绕。 虽然穆清远疾冲而来,但半息的时间,却已追之不及。 “你着实该死!” 眼见遁法完成,年轻修士面色一冷,赫然开口。 与此同时,手中术印不断变幻,掌中有雷火两色浮现而出。 仿佛下一刻,便是眼前之人,身死道消之时。 穆清远闻声,眉头微皱,她不清楚这外门定级考核,对方为何如此认真。 更何况,自己还有所留手。 但既然对方已开始施展术法,那对于自己而言,便再无退路。 她本打算,再调整些许内劲,只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便好。 可如今,已无此机会了。 第2499章 胜负 演武场中,漆黑墙壁之外,观看比斗之人比之一个时辰之前,已是少了大半。 只因外门大比第一轮,上半场已然结束。 而这所谓的第一轮下半场,不过是凝气境之下的战斗,根本没有什么观看的价值。 留在此处之人,大多是上了年岁,因为残存的试炼者中,有与自己相熟的师弟师妹,或是族中后辈。 若非如此,定是不会浪费时间待在此处的。 而这些人,往往也只会关注某一战场,不会“博览群书”。 然而,在一处角落之中,却有两人例外。 这两人并不像旁人那般上了年岁,亦没有族中后辈在此比试之中。 两人并列而坐,一者斜靠在座椅之上,有些懒散,睡眼朦胧般望向眼前。 正是先前鬓角有些斑白,一路尾随穆清远的少年。 而另一人,则是坐得十分端庄有礼,一幅文弱书生的打扮,看上去弱不禁风。 此刻手中折扇轻摇,目光却不似身旁少年一般,博览全局,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无数间封闭密室之内的某一处。 “你真这么看好他?” 书生说话之时,声音很是温柔,但好奇之意,却溢于言表。 因为他最是清楚自己身旁这家伙心性如何。 亦知道,他绝不会对一名普通外门弟子如此感兴趣。 而一旁的少年闻言,则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下一招便分胜负了。” “的确,有些可惜了。” 只是,书生话音落定,一旁的少年却似乎不以为意,这让前者眼神微微一变。 接着开口道: “此女抢攻之时,虽有些不遵循礼法,但却能以肉体凡胎攻敌不备,使其陷入短暂劣势之中,倒也算是难能可贵。 只可惜,世俗武者终究与修士有云泥之别,即便战斗经验丰富,如今被人拉开距离,却也注定...” 说到这里,书生缓缓闭上了双眼,似是不忍看向下一刻的结果。 因为他已看出,那年轻修士分明已动了杀心,这一式术法一旦出手,那女子不死也要重伤。 恐怕,是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比斗了。 而这个人,既是身旁少年看重的,必定与他有所关联。 自己倒要看看,他会做出何种行为。 “这倒未必。” 熟料,一旁的少年淡淡开口,似乎仍有信心,这倒是让书生更加好奇。 区区凡人,已被修士拉开距离,又要如何翻盘呢? .... 与此同时,比斗密室之内,那名被穆清远逼之怒极的修士,终于拉开了距离。 此时掌中雷火涌动,周身气息鼓荡,似是想要使出如今所能掌握的最强攻击,将眼前之人轰杀致死。 可就在其运功走气,到达顶点之际,其双眼瞳孔却骤然收缩。 其只觉心头一阵刺痛,不禁捂住胸口,使得手中术印一滞,周身气息亦有变化。 “砰!” 就在此时,一声爆响传出,十余道血箭自其内相继迸射而出,却在离体之后,迅速化为冰晶,散落四方。 可血箭带出的,不但是此人的生机,更是此人引以为豪的术力。 每一道血箭破体而出,这男子便会后退一步,面上的神色则是惊惧一分。 足足退至十七步时,身后已无退路,靠在墙壁之上的他,便如漏气的皮球一般,瘫倒而下,萎靡不振。 “结束了。”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自己无法取胜。 而是担心自己所用的手段,会让对方伤重致死。 方才交手,她看似近身缠斗,却被对方缓缓找回优势,可实际上却是在利用抢占的先机,为自己埋下胜利之因。 她的每一击落在对方身上,不止是外功摧破,更是点血结脉之术。 将一道道内劲,打入对方体内,潜藏其中。 在不动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如今她所能发挥的战力十分有限,因此将这些内劲打入对方体内... 自然也就使得自身速度减缓不少,这才被对方拉开了距离。 只是穆清远虽身负多种武技,但自己所修武学之本源,却与此界武道不同。 此时施展出来,也是初次尝试并无把握,须得小心翼翼才行。 而这一套功法打入的真气极为特殊,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因为初入体内,自身孱弱无比,根本难以发现。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真气便会自行增长,削弱对手实力,直至找到突破的临界点。 而此机会一到,便可引动心诀,将此真气悉数引爆,造成绝杀一击。 这便是青江书院,最为擅长的——兰花断脉手。 只是,穆清远终归不是青江书院弟子,此功法不过是略知一二。 因此想要相隔如此距离,引爆对方体内气劲,尚需一番功夫。 所以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是需要尽可能接近对手,甚至不惜以重伤换取优势。 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动了杀心,那一击为求稳妥,调用了全身灵气。 如此一来,便阴差阳错加速了内劲反噬,让自己可以如此距离之下,催动真气引爆。 “怎么还未结束?” 见眼前男子已然失去移动能力,可是这空间周围却仍无任何变化,既未将自己与传送离开,亦未有任何声音提示。 穆清远不由得眉头微皱。 殊不知,外门大比的规则与外门定级考核不同,想要获取胜利,要么是参赛者主动认输,要么便是一方昏迷不醒。 若只是失去行动能力,再没有执事在外干预的情况下,并不会终止比斗。 年轻修士此时气血翻涌,但心境受损的程度,要远大于肉身。 此时虽勉强以术法压制住了血流不止,但却也再无余力出手。 此时正恶狠狠地望向眼前的女子,满是怨毒。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就此认输。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堂堂引气中期,竟然被一名世俗凡人打得如此凄惨。 且自己准备半月之久的大比,竟在第一场便落败... 此事若是传将出去,要自己在外门如何立足? 于是此刻,决定兵行险招,用上几分心机。 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印象中,外门内有炼体的同门,而且也觉得眼前女子面生。 如今想来,她恐怕是刚入山门不久,或许... 外门大比有着严令,禁止弟子之间生死相搏,如若一方失去行动能力,而另一方却仍旧心存杀意... 那么落败的一方,便会触发阵法守护,反制心存杀意之人。 所以他此刻...绝不会认输! 便是要等着眼前女子,对自己动手,然后利用此间大阵,将其镇杀于此。 只有眼前的女子死在此处,自己才能报今日之仇,否则外门将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自己只会是一个笑话。 “这...” 墙壁之外,正在观察此间战斗的两人,面上皆有所变化。 先前并不看好穆清远的书生,此时惊讶不加掩饰。 “此女所用的是何功法?为何能破开那位师弟的术法,并将其重伤? 只可惜,他这个问题,一旁的少年同样无法解答。 不过若要自己坦诚不知,那绝非是自己的风格。 尤其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自己绝不能落得下乘。 于是,他只是冷笑一声,薇薇摇头,故作高深,仿佛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看得一旁书生模样的男子,云山雾绕,但也没有开口追问什么。 第2500章 周旋 “你已无再战之力,认输吧。” 感应到四周没有丝毫变化,穆清远开始猜测,这定级试炼取胜的规则,自己可能还没有了解。 不过让对方亲口认输,总归是一个万全的办法,总不至于此宗门外门定级考核,便强迫弟子生死相斗吧。 “有本事你便动手杀了我,想要让我认输,绝无可能!” 男子说话之间咬牙切齿,但却气息微弱,这是用尽了全身余力,才爆发出这一句看起来有几分硬气的话。 可说完这一句话后,其体内气息又是一泻,险些引动伤势再次爆发。 穆清远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方才交手之间,她便能够判断出,眼前这年轻修士,绝对是贪生怕死之徒,不会说出这般硬气的话。 所以这其中,定然有诈。 更何况她亦不觉得,这外门定级考核,会坐视弟子之间生死绝杀。 所以她此刻对眼前男子,没有半点杀意,此时朝其靠近的同时,既想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又在思考破局之法。 “身份木牌?” 是了,穆清远想到了此物。 既然报名之时,负责报名的管事曾在木牌之中注入了一道术力,那么想来分出胜负的关键也有可能在这木牌之中。 只要自己夺了对方木牌,让其失去试炼的资格,那么应该便算是赢下了这场比斗。 心念至此,穆清远便朝此男子靠近而去,面若寒霜,看不出喜怒。 同时也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对方毕竟是修士,可能还有什么特殊的保命手段。 待自己近身之后,他若发动,自己恐怕来不及应对。 于是,暗自纳劲于掌,使得对方体内还未散尽的内息,缓缓朝着其丹田而去。 倘若此人临时发难,自己便会促动他体内残留的真气,尽数于丹田之处引爆。 如此一来,对方定然来不及施展出术法,便会成为废人一个。 不过此举,多半会让此人重伤致死,所以若对方相安无事,自己倒也不会如此行事。 只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运劲之时,被眼前青年以望气之术,看得清晰。 此刻是真以为眼前女子,要杀了自己。 一时之间,计谋得逞的得意,涌上心头。 而眼前女子的步伐,亦在不断靠近。 只是.. 他的心境... 七步... 男子视死如归。 五步... 男子面色凝重。 三步...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阴谋即将得逞的喜悦! 因为只要再近一步,便可进入阵法判断范围之内,使其遭受大阵反杀。 然而... 一步之时... 男子面色陡变,眼中已有惊惧之色! “这不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阵法没有启动? 这贱人究竟有什么手段,竟能躲过大阵检测,没有触发反噬? 她最初那出手的方式,分明就是想要废了自己,如今怎会没有杀意? 不! 她一定是隐藏了什么... 自己.. 【性命危矣】 而至半步之时,穆清远缓缓抬手,朝着对方腰间探去。 可刚手掌至半空,这男子便惊呼一声... “我认输!” 终究,心中的怨念仍是比不上经验不足带来的恐惧,在这最后一刻,他喊出了认输。 身形立时被光华笼罩,借由传送阵法,消失在此间。 而穆清远则有一丝意外,不知对方刚刚究竟在谋划什么。 下一刻,密室之中光华大作,一道精纯灵气自阵法中央显现,没入自己的木牌之中。 紧接着,她便也被传送阵法,传送离开了此处。 ... 试炼场外书生打扮的男子,此时眉头微皱,起身之间便朝等候区而去,而其所行方位,正是穆清远所在之处。 一旁的少年见状,闪身来到其身旁将其拦下,却不言语。 “这么看,此女真是与你有关了?” 书生说话之间,面上兴趣更甚,他是着实没有想到区区肉体凡胎,真能击败低阶修士。 即便那修士轻敌,占了大部分的原因。 所以,他想要去了解一下此女的详细状况,尤其是身旁这位齐师弟,态度实在反常。 熟料... “李师兄,这奴仆可是我先看上的。” “奴仆?” 听到这两字,书生模样的男子驻足不前,面露怪异地望了身旁少年一眼。 “我虽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历,但能以肉体凡胎进入外门,想来自有奇遇。 而以我的身份,想要拥有一个世俗凡人作为奴仆,这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呵呵,若是若是寻常外门弟子,想要将同门师弟师妹收做奴仆,传将出去必会落得众矢之的。 但若是齐师弟的话,或许可行。 不过这里毕竟是宗门,而非齐家坊市,收做奴仆之事,还需问过她本人意见,不知齐师弟是否有这个把握?” “这便不劳李师兄费心了。” 少年话音落定,向前一步,朝着等候区而去。 但这一次,书生模样的男子却没有继续跟上,而是目送着少年离开的方向,面上浮现出一丝难懂笑容。 ... 自比斗之中取胜,穆清远被传送回等候区域之内,但她却可以确定,如今所在的区域已然不是最初的那一座。 虽然这等候区域看上去,与之前的一般无二,但她却发现,此地无门,乃是一座封闭的密室。 唯有一扇天窗。 极有可能想要进入此地,只能通过传送阵法。 而这座区域之内,亦是几近满座。 这让穆清远判断出,这场试炼还远未结束。 自己方才所通过的,应该只是入门考核,也难怪那修士会如此经验不足。 只是不知,自己接下来遭遇的对手,是否也如那名修士一般缺乏经验。 倘若是一名久经对战的老手,怕是还免不了调用本体之力,就是不知此后会有何种后果。 穆清远选择了一处角落入座,可随即便发现了这区域之内的不同。 因为此处的座位,皆是两两并列,而那些修士亦是如此。 唯独自己所选的区域,空闲一处。 可就在穆清远疑惑之间,一道人影竟自天窗之上,一跃而入。 由于他这一次,是由天窗降下,而非被传送至此,故而房间之内的众人看得清晰。 此时面上纷纷变色。 “齐师兄?!” 等候区内,三名修士见状起身,齐齐朝着的少年躬身一礼。 其中一人更是已经上了年岁,乃是一名中年男子。 可面对这少年之时,行的却是晚辈之礼。 这少年在外门之中,身份果然不俗。 然而,少年却如同无视先前的女修一般,一并无视了周围打招呼之人。 不过这些人可不会如那女修一般胡思乱想,而是引以为常。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这位齐师兄素来如此,不会例外。 只是好奇,齐师兄身为精英榜第二,不去韬光养晦,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人是谁?” 下一刻,众人的目光便皆被坐在角落之中的穆清远吸引,同时心中生出同一个问题。 可左顾右盼之下,却未能得出答案。 因为万众瞩目的齐师兄,竟然坐到了那女子身旁,偏偏那女子似乎有些抵触。 非但没有起身见礼,更是对齐师兄视而不见,让他们好生疑惑。 “麻烦...” 莫清远虽未言语,但在心中却是真的有些厌烦这少年。 没想到在此地,又看到了对方。 而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一股犹如实质的目光,朝自己扫来。 下意识望向目光方向,却见那人正是先前见过的那名女修。 此时女修的眼神十分灼热,面色更是妒忌万分,似是恨不得将她撕碎,方解心头之恨。 而如她这般目光者,在场不在少数,但几乎皆是女修。 而少年此时,瞥见众人反应,心中暗自满意,适时开口,添上一把火。 “不必理会这些家伙的目光,他们越是如此,便越说明你我优秀。” 少年转过头来,一脸和善地望向穆清远,同时轻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可偏偏在这安静的等候室内,足够每一个人听清。 然而在等候室内的,虽今是第一轮的胜者,可这都是凝气境之下的修为。 这样的修为,在少年面前自不敢有任何举动,即便心中不悦,也只能忍气吞声。 “师兄自重。” 穆清远实在有些反感此人,更能看得出此人身份不凡,实力应该也是不俗。 此时实在是被他的言语影响心情,于是不得不有所回应。 熟料... “原来你不是哑巴。” 少年不以为意,反倒来了兴致,开口之间面带戏谑之色。 见对方又无视了自己,这才缓缓出声.. “我一向自重,但就是因为太过自重,所以才不重视旁人。 师妹若是想要被我重视,还需更加努力才行。” 穆清远心中无语,只觉得与这人多说一句,都是大大的不妥。 于是索性闭目凝神,降低五感,不再管他如何作为。 可这一次,少年却出奇安静,没有再开口为穆清远吸引仇恨。 但不知为何,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2501章 内幕 不多时,少年忽然起身,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在穆清远听来有些无厘头的话: “时间快到了呀,看起来并没有人想与我这位师妹组队,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话虽说的是担心字句,可在场之人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得出来,他这言语之中皆是幸灾乐祸。 所以莫说穆清远周身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在众人看来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世俗武夫,即便是她实力非常... 此时也不敢上前与之组队。 而穆清远此时,也明白了对方的谋划。 ... 直到一声钟鸣响起,众人脚下陆续浮现出道道传送光华。 而穆清远此时已睁开了双眼,但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脚下并无传送阵法出现。 这一刻,她似乎猜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一旁的少年,而对方也得意开口道: “师妹,这第二场比斗须得两两组队,可是你似乎人缘堪忧,方才竟无一人愿意与你组队。 所以接下来,你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主动放弃接下来的比斗,承受缺席考核的责罚,降为记名弟子。 第二,求我压制修为,陪你组队。” 少年之所以得意,是因为他清楚无论眼前女子面上如何淡然,但只要是宗门子弟,便定然不会不在意自身位阶。 宗门大比只有三月必须一次的硬性要求,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而且宗门允许弟子,参加大比之后,若实力不足,可当场认输。 虽然一场不胜,的确会扣除些许宗门贡献,但却不会受到重罚。 可是,宗门却有明确规定,对于报名参加考核,却连上场一战也不敢为。 未战先怯,临阵脱逃者,需得加以严惩。 所以这少年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但实际上,破解此难其实十分简单,只需要独自上场,然后苦战一番,当场认输即可。 但少年笃定,眼前女子初入宗门,定然对宗门规矩不够了解。 此刻正是拿准此点,趁机而为。 “师妹最好考虑清楚,以你如今的实力,对上一人或可技巧取胜,可若对上两人,必败无疑。 更何况,这两人之中,还有一人对你心生怨怼,怕不是师妹一句认输,便能轻易逃过的。” 是了,这少年的确不能过多干预外门大比,但他却可动用些许手段,提前得到对阵名单。 所以他早前便买通了一名弟子,要他稍后单独上场,继而认输,便让原本双数的第二轮大比,平白多出一人。 好巧不巧,这一轮对战,穆清远正巧对上先前的那名女修,而这一点,少年并不意外。 因为他先前多次为穆清远“广结善缘”,便是为这一步棋做铺垫,只要她对上的对手是方才得罪过的任何一人... 自己便可... “我选一。” 穆清远的话,斩钉截铁,让一旁的少年微微一愣,随后准备好的说辞,也不得不咽了回去。 “师妹可要想清楚了,中途放弃考核,等同临阵脱逃,必要降为记名弟子,三年之内不得...” “现在如何离开?” 未等少年开口将话说完,穆清远便出声打断。 这些修士一时在意,甚至一生追求之物,在她看来,却如梦幻泡影,不值一提。 她本就没有想过,凭借这宗门所谓的晋升之道,缓缓进入内门,探寻自己想要的信息。 莫说自己不是修士,无法修行,便是能够修行,这期间耗费的时间,自己也承担不起。 此刻对方既然想要自己放弃考核,降为记名弟子,自己遂他心意便是。 比起满是修士的外门,其实世俗凡人更多的记名弟子,更适合自己隐藏起来。 “你...” 少年一时语塞,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如此刚强,竟然为了不让自己得逞,自愿放弃大比。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是气氛,还是平添兴趣。 “咚——” 就在此时,钟鸣之声再度响起,而少年面色,也是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这一声钟鸣,意味着大比开始,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即便是这女子如今反悔,自己也帮不了她,当真... “罢了,大比已经开始,待比斗结束,你自会被传送离开。” “嗯。” 轻应一声,穆清远坐回原位,闭目凝神,不再理会这少年的喋喋不休。 这让少年始料未及。 然而...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却是一个时辰之后。 一道耀眼光华笼罩穆清远,将其传送而走,正在喋喋不休的少年,微微一愣。 “这...似乎并不是逐出大比的传送阵?” 心中疑惑之间,其再度自天窗离开,可才刚刚飞出等候区域,便闻身后响起一个反感的声音。 “齐师弟,你不好好备战,怎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引气斗场徘徊啊?” 回身之间,果真看到了那让他厌恶的面孔——先前书生打扮的男子。 只是,这男子虽然衣着样貌,与方才的书生有九成相似,但眉宇之间的肃然之气,却与那书生的温和判若两人。 “明知故问。” 此时的少年刚刚自天窗而出,破开禁制之时,消耗了些许心力,因此没能一眼看出此人并非先前的书生。 可眼前之人,却是冷笑一声,第一时间便猜出了端倪道: “齐师弟,你最好看清楚我是谁。” 少年闻言,神色一肃,此刻仔细打量之下,发现眼前之人眉心有一点朱砂。 此时不禁眉头微皱,沉声道: “你是李无端。” “啧啧..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只是外门第三,你却肯叫他一声李师兄,可为何到了我这里,你却直呼其名? 如此厚此薄彼,可有些对不住我们的同门之谊啊。” 眼前之人名唤李无端,与先前的书生乃是双胞胎兄弟,只是两人为人处世,截然相反。 那书生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只会同熟识之人,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可这李无端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说话之时虽看似谦和,实际上句句锋芒毕露,毫无掩饰。 “你来此处有何事?” 不知为何,一向是自带三分慵懒,仿佛对任何事都不会认真的少年,此刻面对李无端时,却是严肃无比。 “别这么大的敌意,齐师弟,我不日将晋升内门,这外门第一的位子,就只剩下你和我那好弟弟。 你不是素来与他交好?不如你们私下直接达成约定,直接轮流做这第一的位子,如此便也无需大动干戈,何乐而不为?” 李无端说话之时,语速颇为缓慢,且阴阳顿挫之间,吐露着一丝邪意。 这让眼前的少年,很是反感。 “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你让开。” 说话间,少年便向前而去,已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却未想到,眼前之人今日竟似是转了性子,竟主动让开了道路。 可是少年刚刚走出不远,身后便又响起了那恼人的声音。 却只有一句... “那丫头不是你能招惹的,区区凡人能够直接破格进入外门,你不会真以为她同你一样是谁的私生女? 齐师弟,你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我可不希望你在此时引火烧身。” 说罢,李无端当即施展遁术,迅速离去,而少年闻言之间,也果真转身一掌,劈出一道烈焰。 好似一切,他早有预料。 此时天边,回荡一句... “多少次了,一说这事实你便暴躁出手,这脾气可真要改改。” 少年站在原地,握紧左拳,微微轻颤,气息起伏不定。 但脑海中,却回想起方才对方给出的另外信息。 ... 不多时,其出现在了另一处等候区外,望着手中的传讯玉简,面色凝重。 因为玉简之上,赫然写着一条匪夷所思的信息... “第二轮引气斗场之中,大比轮空,叶清直接晋级。” “叶清...你究竟是谁?” 第2502章 鬼胎 外门大比第一轮乃是两两对决,算作海选,而第二轮则是两人组队。 虽然的确可能存在轮空的情况,因为每次报名大比的弟子人数不一,可是一个人轮空的可能,却是万中无一。 自己先前才坑了此女一把,方才此女更是直接缺席考核,在这种情况之下,其轮空晋级的可能微乎其微。 若要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自己更愿意去相信,此事有人背后斡旋。 而这个人,能够影响到外门大比,背景势力定然超过自己。 可是外门之中,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寥寥无几,便是李无端也束手无策。 所以此女的身份,让自己更加好奇。 ... 东南方候选区内,穆清远睁开双眼,本以为自己会被传送离开此处,却未想到仍旧没能出去。 至于大比轮空晋级之事,她如今还未知晓,望着周围候选区内,为数不多的十余人,此时心中疑惑。 还以为这些人同自己一样,皆是临时放弃比斗,在这密闭空间之内,等待惩罚。 直到她发现这些人周身的气息,皆十分紊乱,或多或少有伤在身。 若是临阵脱逃者,不该如此,显然是刚与人动过手,而且受伤不轻。 所以穆清远判断,自己如今所在的区域,并非是等待惩罚者的集中营,而是另一处等候区。 而穆清远不知道的是,关于大比轮空,其直接晋级的消息,早已打入其身份木牌之中。 不过是因为其并无神识在身,无法感应,所以才未可知。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注意到,周围之人与先前等候区内的众人,表情神色有些不同。 先前等候区内的众人,皆是养精蓄锐,闭口不言,对于其他人充耳不闻。 并不会过多打量旁人,或是以气机试探,显得颇为和谐有序。 可是眼下这等候区内,却与先前截然相反。 虽无人直接动手,但彼此之间尽是警惕与试探,无形气机不断碰撞,明枪暗箭。 其中也有数人,曾朝自己投来目光,并暗自以气机试探。 但随后,面上便露出一丝怪异神色,而后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穆清远猜得不错,这些人正是因为看穿了她的修为,觉得她毫无威胁,不过是随手可以击杀的蝼蚁。 所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这是因为,第三轮大比的规则,与前两轮又有所不同,并不是一对一或是二对二,而是区域混战。 最后留存的五人,得以晋级,十二座区域,上下半轮,总共一百二十人,进入第四轮。 而第四轮,将不会再分上下两轮,亦不会有凝气以下境界的划分。 所以一般引气修为弟子,都会选择在这轮认输,以免重伤身死。 “咚——” 熟悉的钟声再度响起,耀眼白光立时自众人脚下浮现而出。 不过这一次,并未陆续传送,而是齐齐传送离开。 穆清远亦在其列,并不例外。 这一次的比斗场地,不再是密闭的空间,而更像是一座角斗场。 四方高台之上,坐着无数外门弟子,以及外门执事。 甚至还有几名内门弟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来观看这外门大比。 此宗门大比,与其他宗门有所不同,并无那些毫无营养的开场白。 所以传送刚刚结束,便又是一声钟鸣响起,意味着此轮比斗,正式开始! 钟鸣声落,场地之中爆发出一阵喧嚣,在场十余名弟子,同时出手,互相攻击。 但却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竟无一人主动朝着穆清远攻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在他们看来,穆清远不过是一只蝼蚁,随手可杀。 估计到了这轮比斗,纯属侥幸,多半会自觉认输,没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更何况,他们这种层次的稀释施展术法,需要一段准备时间。 一旦术法用来对付这类杂碎,便容易被其他人趁虚而入,得不偿失。 穆清远虽未提前得知比斗规则,但此刻见众人互相厮杀,全然不管自己,便也能猜出这一场应是乱斗。 这些修士不主动攻击自己,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攻击他们,毕竟正如那少年所说一般... 若是一对一,自己的确有取胜可能,但若是被两名修士同时锁定,若不调用本体之力,必败无疑。 所以此时也乐得轻松,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降低存在。 可就在此时,她却感觉到身后一阵冰寒之感袭来,下意识回身,却未发现任何攻击。 心生疑惑之间,却不知北方高台最上,两名身穿蓝白道袍的内门弟子,此刻正在观察于她。 “此女,便是那个例外?” 其中一人,乃是中年模样,一身蓝白道袍似乎不太合身,此时一面望着穆清远,一面出声询问。 而他身旁的那人,明明看上去年长于他,而且同样是身穿蓝白道袍的内门弟子。 可是此刻却一脸拘谨,回答得小心翼翼。 “是,我已着人调查过,此女正是卓师兄命几名记名弟子,带回山门的。” “可有其他信息?” 中年男子淡淡开口,对于眼下答案似乎有些不满,而这个举动,却让一旁的年长修士,面色一变。 惊惧之下,竟是要跪倒在地。 但却只是双膝微屈,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立时起身。 如若穆清远看到这一幕,定然能够判断出,这两人绝非寻常的同门关系。 又或者说,这身穿蓝白道袍的中年男子,极有可能不是内门弟子,而是假扮。 “我已吩咐了一名师弟,日夜跟踪此女,一旦发现卓师兄的信息,定会立即上报师兄。” “嗯。” 中年男子轻应一声,不再看向穆清远,而是选择了闭目凝神。 可一旁的几名内门弟子,却齐齐朝年长修士望来,不知这位师兄,今日为何如此失态。 亦不知,这位有些面生的同门,究竟是谁。 ... 比斗场上,众人厮杀,不断有人触发禁制,被传送而出。 亦有抵死不肯认输者,最终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过因为如今比斗场地,不在密闭空间之内,四方坐镇的执事有出手的机会。 所以没有弟子身死,充其量只是伤残。 未过多久,这场上便只剩下了四人。 准确说,是第十二赛区,只剩下了六人... 因为其他赛区参与比斗的弟子,上场时便有百人之数,唯独这第十二赛区,皆是老弱病残,仅有十余人。 余下的六人,四男两女,此时除了方才一直没有参战的穆清远外,其余五人皆是受伤不轻。 另外那名女子,如今更是唇下朱红未干,俨然一副重伤的模样,随时可能倒下。 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诸位,第三轮比斗,有五名晋级名额,我们没有必要互相残杀,待老夫一掌灭了这丫头,我们一同晋级!” 就在此时,六人之中,一名光头老者赫然开口,这才让周围警惕的众人,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参战。 是了,第三轮大比,每一赛区有五名晋级名额,眼下还剩六人,只需要灭了那女子,众人便可晋级。 见众人沉默不语,光头老者便要动手,却有另外一名青年男子,冷笑一声道: “石老这算盘打得真好啊。” “钱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这青年男子挡在自己面前,光头老者立时驻足,因为他对眼前之人的手段,有几分忌惮。 方才比斗之中,属自己和他击败之人最多,如今积分最高,并列第一。 可是.... “你我心知肚明,第三轮比斗,各赛区皆有一名特殊晋升名额。 击败人数最多之人,可免试第四轮,直接进入第五轮大比。 而第五轮是定榜之战,即便直接认输,也能获取不少资源。” 此言一出,光头老者立时面色一沉,他方才所想,的确是这个算盘。 可如今被眼前之人当面拆穿,便再无隐藏之法,想要取得优胜,眼前之人... 是最大阻碍! 第2503章 均衡 “那钱老弟想要如何?” 光头老者阴沉开口,此时已是暗运术法,随时准备出手。 因为十二赛区之中,唯有第一者可拥有特殊名额,其余人则只有普通晋级。 所以稍后自己出手之时,旁人应当不会阻拦,自己的对手,只有眼前一人。 “哼。” 然而,这青年男子却是早有准备,此时冷哼一声,抬手之间三道金芒已是脱手而出,直袭老者而去。 “你...” 老者虽有想到,对方可能对自己出手,但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 好在自己先前有所准备,此时才不至于被对方偷袭成功。 身前一道水波光幕浮现而出,将三道金芒拦截而下,右掌之中一道火蛇随即蔓延而出,直取青年咽喉而去。 两名并列第一之人,忽然交手,其余三人皆愣在原地。 在场之人,除了穆清远外,皆有负伤,此刻见两人动手,他们自然不会干预。 纷纷选择退到了一旁。 只有那名重伤的女子,或许是因为伤势太过沉重,并没有明显退开,而是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因为这第三轮比斗,一旦决出最后五人名额,便会立即触发大阵,降下防护光幕。 所以只要那两人其中,有一人取胜,那么即便旁人想要偷袭,也无从下手。 因此不必担心,自己疗伤的过程中,被旁人落井下石。 然而... 一旁的穆清远,却是不知详细规则的。 通过方才的简单谈话,穆清远如今已然了解,那两人之所以忽然动手,是因为他们并列第一。 谁出手击败自己,便可成为唯一的第一。 而在他们眼中,自己微不足道,随手可杀,所以便放置一旁,先行决出胜负。 所以对自己而言,无论他们两人谁人取胜,自己都将会面对剩下的那一人。 而且届时,其他修士兴许也会出手,对自己万分不利。 光头老者与青年修士,两人越战越勇,但却有意无意之间,将战局朝女修所在方向靠拢。 穆清远此时距离两人颇远,却能猜到两人心思,他们只怕是想要乱中击败或是击杀那女修,以此获取第一优势。 而一旦那名女修,死于其中任何一人之手,没能夺取积分之人,势必会立即全力对自己出手。 以追平比分。 看这两人爆发出的实力与速度,若给自己机会近身,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 但两人遁术已开,以自己如今的速度想要追上,难如登天。 所以眼下,旁人可以以逸待劳,静观其变,自己却是等不得! ... “哦?” 北方高台之上,身着宽大蓝白道袍的男子,此时轻疑一声,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趣味。 而身旁之人,立时循其目光看去,虽也看出了端倪,但此刻却要明知故问。 “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这女子对局势的判断倒是不错,知道此时不能坐以待毙,只可惜...” 话音刚落,比斗场地之上,便有一道阵法图腾显化而出。 其方位,正是那重伤女修所在。 而穆清远此时,恰好被阵法裹挟其内,前冲的身形为之一滞。 原来这女修虽的确是重伤在身,不得不打坐调息,但也不是毫无防范。 她乃是一名阵师,在打坐之前便在身旁布阵,防得便是旁人偷袭。 只是她没有想到,偷袭自己的不是其他修士,而是这个看起来没有修为的丫头。 此时睁开双眼,眉头微皱,眼神不善。 对于这想要偷袭自己之人,她不会有任何留手。 “你既自己找死,我便成全了你!” 话音刚落,女子抬手之间,便亦是击出两道金芒,直取穆清远咽喉。 而她很清楚,眼前之人如今被自己的阵法所困,锁住身形难以抵挡。 而世俗凡人之躯,决计无法抵挡金芒夺魄术,穿吼而过,此女必死无疑。 只要此女身死,这场比斗也将停止,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女修诧异的目光响起,两团烈焰,竟是自前方突袭而来。 不但打碎了自己的阵法,更是在阵法之前相互碰撞,爆发出一道气浪。 女子本就是重伤在身,方才又被打断调息,此刻气息不稳。 哪里还有余力抵挡这一道气浪? 当即身形被掀飞而出,口中再吐朱红,落地之时,一条性命已去了七分,此刻躺在地面之上,艰难起身。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旁交战的两人,竟然会齐齐出手,攻向自己的阵法。 不过她想不通其中道理,却只是因为她的状态不佳,否则仔细推敲,便能得出答案。 因为在场只有六人,而晋级名额是五人,一旦自己击杀穆清远,便会触发大阵机制,进行结算。 而按照以往惯例,若赛区出现并列第一,那么两人都无法获得特殊名额。 所以那两人,绝不会在自己击杀旁人之前,允许任何人淘汰。 因此刚刚那一击,两人皆是用出了全力,皆想要置这女修于死地。 若不是阵法抵挡住了部分威力,加上两人的术法之间碰撞,恐怕这女修早已身死当场。 可是... “有趣。” 高台之上,中年男子轻声开口,做出两字评价。 而这一次,他身旁之人,也是没忍住开口,道破了玄机。 “此女..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是了,如今的穆清远,仍旧站在那处破碎的阵法之中,毫发未损。 方才阵法破碎,两道烈焰冲击之下,爆发出的气浪,直接让那女修伤上加伤。 可是身为肉体凡胎的穆清远,处在碰撞的中心,却是毫发未损,这在众人看来,的确匪夷所思。 而这个秘密,仅有穆清远自己,与那伪装成内门弟子的中年男子知晓... 那是因为,穆清远陷入阵法的刹那,改写了阵法其中的部分阵纹,使得这一座困杀阵瞬间化为防御阵法。 这才以破碎为代价,抵消了两道术法的攻击,使得其安然无恙。 “修行资质全无,阵法天赋倒是不错,若修行阵道,或可另辟蹊径。” 中年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一旁的内门弟子,此时则面色凝重。 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师兄本身修的便是符阵之道,他既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再联想起先前此女莫名轮空,如今被分配在十二赛区的又都是老弱病残... 不禁觉得太过巧合。 ... 同一时间,毫发未损的穆清远,并没有继续待在原地,而是迅速朝着那奄奄一息的女修冲去。 不过她并没有取对方性命的打算,从一开始便没有。 她只想让此女败在自己手上,便能破开眼下僵局,相反她若是由其他两名修士攻击,则多半身死道消。 “竖子尔敢!” 光头老者方才一击失利,只以为是钱姓修士的术法,与自己的术法相护抵消,仍旧未将穆清远看在眼内。 可如今见她向那奄奄一息的女修冲去,心下瞬间明白,自己小看了此女。 可偏偏,眼前之人因为视角的缘故,未能看清这一幕。 此时竟成了这女子的帮凶,出手拦截自己。 如今想要阻止穆清远,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硬吃眼前之人一击,腾出手来,灭杀穆清远。 但这样做,无疑是在赌... 赌那丫头没有其他保命的底牌,赌自己不会被眼前之人重伤致死,也赌自己的术法先击中那丫头。 最终... 光头老者没有去赌,因为他不喜欢用自己的性命,去博这一线先机。 但此时,他的面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因为... 始终退在一旁,没有出手的两名修士,如今已然出手。 第2504章 顺势 但... 两人出手的目的,却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刹那之间,穆清远只觉两股危险气息朝此蔓延而来,速度奇快。 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以自身速度,想要赶在这气息攻向自己之前,将那重伤女修淘汰,把握微乎其微。 虽然机会难得,但此时却也不愿平白冒险。 于是心念一动,朝右方疾退而出。 但下一刻,她便发现,这两道攻击的目标竟不是自己。 其中一道攻击,乃是直奔重伤女修而去,似是想要趁机将其击杀。 而另一道攻击,却要慢上半分,乃是为了拦截这一道攻击而去。 至于自己,似乎只在这场博弈之中,无关紧要的存在。 下一刻,两道术法果真在自己原本所在方位轰然炸裂。 而这一次,已然奄奄一息的女修,根本难以再次承受余波冲击。 眼见术法爆裂,其立即催动身份木牌,当场认输。 可虽是如此,在阵法将其传送离开之前,却也还是受到了术法波及。 若不好生休养,轻则无缘本年的所有大比,重则留下隐患,一生修为难以寸进。 “为什么?” 一个明显的问题,萦绕在场上众人心中,没有人知晓,最后的两名修士为何会做出那般举动。 但可惜,这个答案他们没有机会彼此印证。 因为随着女修被传送阵法传送离去,比斗大阵立时开启,强行中断在场修士施展的术法。 宣告着第十二赛区比斗结束,尘埃落定。 最终,因为第十二赛区只有并列第一,故而双双取消特殊晋级资格,需得以常规之法,进行第四轮。 感受着阵法光幕笼罩,穆清远清晰捕捉到那光头老者,投来的憎恶眼神。 下一刻,众人皆被白光笼罩,消失在比斗场中,重新出现在等候区内。 “师妹好手段。” 刚刚睁开双眼,穆清远便下意识眉头微皱,因为一个熟悉又有些厌恶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似乎来人,早已等在此处许久了。 回身望去,果然见到那鬓角微白的少年,正饶有兴致地望向自己。 但随即穆清远便发现,此次的等候区域,与先前几次不同,因为自己等人并非是在密闭空间之内... 而是被传送到了一座平原之上。 此平原一眼望去,不见尽头,虽满是春意,但却显得空空荡荡,且无任何飞虫走兽。 倒更像是一座由术法与阵法构成的,大型幻阵。 而穆清远亦是清晰地的注意到,这一次周围之人的气息,明显比先前强上许多,且参差不齐。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道目光朝自己扫来,下意识回身望去,却正是先前那名光头老者。 可下一刻,光头老者的面色,便是陡然一变。 面上原本不加掩饰的憎恶神色,立时僵住,因为他看清了穆清远身旁站着的少年。 而少年此时,正以玩味的眼神望着自己,但却让自己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 穆清远本不打算理会这少年,但此刻却发觉周围之人中,有许多目光朝着自己投来。 起初的自己,只以为是这些人实力不俗,目光可化为实质,所以自己才会有所感应。 但如今仔细想来,应该不是这些人实力太强,反而是他们的神识够弱,弱到施展神识探查之时,会被自己的识能感应。 但偏偏,自己之前并不懂得使用识能,是因为借助秋水镜心诀进入此界之后,方才有得。 所以这种感应对她而言,乃是一种被动技能,无法主动关闭。 虽然被这些人探查,不会真的影响到自己什么,但这种感觉,还是有些抵触。 而杜绝这些人举动的最佳办法,便是身旁的少年。 “侥幸而已。” “哦?” 少年本以为眼前女子,会又一次无视自己,却不想她这次竟是有所回应。 但原本准备好的强硬之语,如今便不太好开口了。 “叶师妹可不要过度自谦,我所说的手段,不是你的实力,而是你的背景。” 少年说话之时,并没有压低声音,而在场之人,又大多正以神识窥探此方。 所以两人谈话,众人皆听得清晰。 而穆清远之所以理会这少年,亦有借其之口,解决麻烦之意。 只是接下来,若再以自己的性子行事,恐怕麻烦不断,于是心念一转,开口之间表现出的气质截然不同: “师兄何必明知故问?” 少年眉头轻佻... 而穆清远接着开口,引祸东吴。 “方才你不是在坊市之中当众说过,我与你意气相投,乃是一路人?” 此言入耳,众人心中皆有猜测,亦有释然。 因为以这少年的身份,的确不该出现在此处,而他不但出现,还与一名女子有所交谈。 如此反常,再加上此女如今所说的信息,便不难让人想象,两者之间的关系。 更有心者,此时已是在揣度这两人唱着一出戏的用意。 是否是想要借此告知自己等人,此女与他关系匪浅,稍后若是对上,最好掂量一二,否则后患无穷? 于是,纷纷撤回了神识,不再窥探此女,以免引火烧身。 但也有寥寥数人,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门中一些师兄,仗着身份地位,欺压同门。 此时看穆清远的眼神,已变得犀利,心道若是稍后对上,定要她好看。 “呵,师妹此举是想借我之势,却不知我势可借,但却不易借。” 少年此时,面上微笑不语,暗自却以传音之法,传音穆清远。 然而这次,不是穆清远不想回应,而是她不懂修士传音之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却未想到,自己这番举动,在少年看来,却是心境不凡,沉得住气。 再联想到先前的大比轮空,以及第十二赛区皆是老弱病残,最后更有两名修士离奇出手。 心中越发觉得此女趣味,所以才出言提醒。 因为自己的名声,的确可以让一些人不敢出手,但却也会让一些人,恨不得为民除害。 而自己能够震慑住的,往往是实力或背景一般之人,震慑不住的,才是真正的威胁。 如今这些威胁之中的一部分,已经盯上了眼前女子,倒要看她如何解决。 “嗯?” 然而就在少年思忖之时,却见眼前女子忽然有了动作,此刻竟是径直朝着东南方空地而去。 她如此举动,自是引来了一些目光,但想到方才少年的话后,便又收了回去。 便只剩下少年一人,有些狐疑。 可下一刻,一道耀眼光华,却是毫无预兆地笼罩在穆清远周身,将其传送离开了此方区域。 引得周围之人,一阵愣神,齐齐看向少年。 可少年此时,却也茫然不知,只得面上故作镇定,无视旁人。 .... 穆清远忽然离去,自然事出有因,方才她只觉腰间木牌一阵灼热,于是下意识轻抚而上。 但下一刻,耳中便响起了一道传音,告知自己定级考核已然结束。 接下来的比斗,属于挑战加赛,将无境界修为限制,自己可以选择参加,亦可选择离开。 若是放在平时,穆清远或许不会轻信,但此刻这声音是由她触摸木牌之后发出。 加上平原之中,已有数道不善目光朝自己锁定而来,不宜久留。 所以既然这道传音,能够突破平原禁制,传递于自己,传音者定然实力不凡。 信他之言离开此处,并无不妥。 而下一刻,白光消散,穆清远出现在一间别院之外。 一眼望去,别院之内落叶满布,几近萧条之色,但却不显凄凉。 可她此时,与那别院相隔的,却是一座云雾缭绕的断崖。 两侧之间,满是云雾,并无通路,只有两道巨大铁锁。 穆清远自以为,以如今肉身实力,或许可以攀过铁锁,但消耗的时间定然不菲。 至于自己身后,并无退路,乃是一座漆黑无比的万丈深渊。 前后之别,光暗之分,成鲜明对比,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可就在穆清远思索,自己是否要开始攀爬之际。 先前的传音,再度响起... “你来啦,进来说话吧。” 话音刚落,铁锁之上发出阵阵轰鸣,云雾之下呈现道道阶梯,直通别院... 第2505章 入门 踏上云中阶梯,穆清远顿觉身轻如燕,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但当第二步踏出之时,所过之阶梯便再度陷落,意味着这是一条有进无退之路。 唯有一往无前。 对于这云中阶梯,穆清远虽是十分陌生,但一是因为其心性素来沉静.. 二则是因为对于这些修士之事,她虽未亲身经历,却自通过某些方式,见过许多。 所以此时面上古井无波,只是径直向前,速度不慢不快,始终如一。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 穆清远已通过云梯,来到断崖对岸,这一路风平浪静,虽有些许波折,但于她而言皆是不值一提。 别院之外,大门感应到来人气息,此时缓缓打开。 穆清远踏足其中,立时便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阵道气机。 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内中之人修为不俗,如果他有心坑害自己,不必如此麻烦。 所以穆清远假装不知,扬长而入,直至走入别院深处,一处满是落叶的小院之中。 正见一名身穿宽大蓝白道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处石桌之前,与他自己对弈。 “嗯,寻常人即便通过云梯,亦免不了胆战心惊,便是一般修士,亦会有所触动。 如你这般,面不改色者,实属少见,可见心性不凡。” 中年男子说话之时,并未回身去看穆清远,而是专注于眼前的棋盘之上。 后者听到这夸赞,也并未回应,更不会有丝毫喜悦。 因为她已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定级考核的正常流程,这人将自己引来此处相见,定有其他目的。 只是眼下已作出选择,那边既来之,则安之了。 可紧接着...两人便是陷入了迷之沉默。 直至半个时辰,皆无人开口打破话题。 中年男子,始终在与他自己对弈,而穆清远虽通棋艺,但却看不懂这男子所下之棋。 不是双方水平相差悬殊,而是这男子所下,根本就不是围棋,所以她只能观棋不语。 直到最后一声,落子之音响起,棋盘之上泛起道道光华,化为星光万点,散落此间。 而中年男子,亦是拂袖起身,正式转身望向穆清远 “不急不躁,不错。” 穆清远没有说话,只是对上了对方的目光,望着这一张本该陌生的面孔,心底却不知为何升起一丝莫名的熟悉之感。 而下一刻,中年男子开口之间说出的话,却让其眉头轻佻,因为这话显得有些直接,有些太过开门见山。 “你我之间不必弯弯绕绕,方才你参加比斗之时,我发觉你在刹那之间,便改变了那重伤女弟子所布的阵法。 并借此阵,成功抵御了身后两人术法攻击。 这说明,你的阵道资质不弱,且已有一定见解,可你偏偏身上没有半分灵气。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这个问题入耳,穆清远不由得心下一沉,因为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基础,在于自己并非此界之人。 准确说,是并非丹青天下之人。 因为自己所学的阵道,乃是在天启五院——并无灵气的所在。 而那里的阵道,亦无需借助灵气布设,更像是凭借阵师本身之力,凭空浮现。 可这一点,自己却无法与旁人解释。 莫说对方不信,便是能信,这些信息也不能暴露。 眼下此地状况不明,自己所见的任何一人一物,都有可能是楚宁月心相所化。 一旦打草惊蛇,对自己如今,相当不利! “看来你的身上确有秘密。” 中年男子沉声开口,面色一肃,向前踏出一步。 穆清远只觉前方一道磅礴气浪,席卷而来,如山倒海之势。 下意识间,便调转体内识能全力抵挡。 若非如此,怕会直接在这股压力之下吗,晕死当场。 不过,这股压力并未持续多久,准确说只是刹那之间便已消散。 而中年男子淡漠的目光之中,有了些许改变,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人生于天地之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既有难言之隐,我亦不会强求。 只是眼下,我既已入局,便无法轻易离去。 余下的只有两条路,需要你自己去选。” 见穆清远沉默不语,中年男子便也当她默认,于是接着开口。 只是他所说言语,已不能用开门见山来形容,简直是十分“露骨”,毫不避讳。 “第一条路,入我宗族成为门客,自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在岁月熏陶之下,渐渐放下戒心,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亦或者,岁月太长,宗族耐心耗尽,于某个无人之夜,让你猝死于房中,被人忘却。” 话音至此,中年男子微微一顿,发现眼前女子面上仍旧毫无起色,这才说出了第二条路,却是... “入我一人门下,成我唯一弟子,但以我如今身份,台面之上尚无收徒的资格。 所以你名义之上,仍是外门弟子,不会有任何优待,甚至还有些许麻烦。 且你学成我所传之前,不得晋入内门。”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这一次,穆清远没有继续沉默,而是主动发问。 但她的这个问题,着实算不得聪明。 第一条路,对方并无保留,清晰陈述利弊。 可第二条路,却时看上去只有坏处,好处全屏自己领会。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这第三条路是什么,而聪明人,不会去选。” 穆清远的确不喜欢被人威胁,但眼下对方没有开口说出这第三条路,且实力远超自己,亦可变相去想,这并不算是威胁。 “你要我入你门下,你又能教我什么?” 穆清远的疑问,也相当于是做出了选择,而这个选择正好在中年男子的预料之中,并不意外。 “阵道。” 两字出口,中年男子面色一转,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宗门之内,因为阵符传承一脉已然断绝,只得自行领悟,所以修阵符者凤毛麟角,而我恰好是其中一员。 而且,你并无修行资质,以凡人之躯,想要在外门生存,便需要一技之长。” 虽然不知眼前男子,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也能够猜测得出,这第二条路的本质与第一条其实并无不同。 区别只在于自己是受制于其宗族,还是受制于他一人。 但却能感觉得到,眼前男子至少眼下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并没有自恃修为,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自己。 而是,近乎平等的对谈。 因此,自己可以说出疑惑... “但你也说过,我并无修行资质,如此便无法调用灵气。 而世间阵法,皆以灵气为基,又要如何随你修行阵道?” 只是这个问题刚刚问出,便见中年男子玩味一笑,望着自己。 这一刻,穆清远心中苦笑一声,倒是忘了自己刚刚已被对方看破阵道修为。 自己刚刚改变那重伤女修所布阵法之时,身上便没有灵气,只是这一点乃是自己的秘密... 眼前之人又要如何传授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这世间阵法,大多的确是以灵气为基,若无法宝灵石作为供给,便无法运转。 而无灵气供给者,便不能算是修士阵法,充其量只是江湖之中的奇门遁甲,威力十分有限。”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话音一顿,眼中似有流光浮现,接着开口: “可我所钻研的,却正是这另辟蹊径之法,不以灵气为动力基础,而是转以天象地气,日月星辰。 布阵者不必受限于自身修为境界,只需阵道造诣足够,通过精密计算,配合天干地支,便可弥补灵气之不足。 修炼出出不弱于修士阵法的阵道修为。” “愿闻其详。” 穆清远听了这番说辞,表面虽只有这四字,但心中却有所触动。 因为对方所述的阵理,与自己在天启五院所修习的十分相似。 只不过天启五院之中,并没有明确讲出其阵道凭借的动力能源究竟是什么。 而眼前之人,说出了天地双气,日月星辰的概念。 若不是此人周身灵气运转,加之方才气息外显,让穆清远可以用相识之人的气息,推断其修为境界。 得出一个,他的境界只是稍稍弱于楚宁月的结论... 怕是自己真要以为,此人也并非此界之人,而是来自于天启五院所在世界。 但,中年男子并未与穆清远长篇大论,而是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了一本看上去崭新的书册。 其上的文字,歪七扭八,草乱无章,随手丢给了穆清远。 “这本书是我亲手所着,世间仅此一本,你且拿去修习。 有何处不懂之处,下次见面之时,我会解答。 眼下时辰已经不早,我先送你回外门,否则一些有心之人定会起疑。” 第2506章 阵基 中年男子话音落定,挥手之间便打出一团光雾,笼罩在穆清远周身。 还未来得及问他姓名,便已被传送离开了此地。 再睁眼时,穆清远已出现在比斗区之外的那条坊市之内,只是如今的坊市空无一人。 先前的五轮大比,只是例行考核,弟子大多身在其中,无人观战其他。 可如今,五轮大比已过,方才是真正的精彩时刻。 因为外门精英榜上留名的百人,如今已悉数下场,加上十二赛区优胜之人,一同竞争榜单。 这才是真正的外门精英之战,值得其他弟子观看。 只是... 想要观看这些对局,至少也要达到凝气境修为,如此才能以神识窥探被加固了阵法的十二赛区。 而观摩此战带来的经验提升,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的确可贵,但对于穆清远来说,却是完全无用。 所以她并不打算折回。 ... 不多时,穆清远按照记忆之中来时之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之内。 她此时唯一好奇的,便是先前的中年男子赠与自己的书籍之上,究竟记载了何种法门。 正如对方所言,以自己如今肉体凡胎的实力,想要在外门立足,最缺的便是一门拿得出手的技艺。 可是自己虽通阵道,却身无灵气,如今只能勉强在旁人设阵之上,做出更改。 便如刚刚破解那重伤女修所设的阵法一般。 可是,本质之上,还是借用对方的灵气为基,才能完成这一切。如果失去灵气供给,那自己便无法施展出阵法。 这一点,正是自己需要突破的桎梏。 若是这本书能够帮自己突破桎梏,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让现在的自己实力大增。 于是,穆清远满怀期待,打开了书籍... “...” 开篇第一论,便是中年男子方才提出的理论,阵法可由灵气为基,亦可借天地双气,日月星辰为力。 只需配合对应导引之法,便可成阵。 了解此理论之后,穆清远信心大增,更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内容。 而穆清远身份特殊,在她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悟性不足,无法参悟功法的门槛。 因为只要她付出些许代价,便能迅速掌握寻常人需要付出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掌握的功法。 功法品级难度越高,消耗的资源越多。 但在她看来,凭借自己近期游历所得的见闻,足以支撑修习任何功法。 只要... “...” 可当她翻开第二页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神色僵止... 迟疑了半息功夫,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立即又向后翻了数页。 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与那第二页一致。 不认字! 是了,她虽能发动那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突破悟性五行带来的限制,可唯一的前提... 便是她看得懂功法之上的文字。 而这一本功法,明明开篇之时的文字,虽然歪七扭八,但自己还认得。 但到了第二页,文字极为工整,但却换了一种字体... 莫说是长篇大论,便是一个字她也看不懂。 好在这秘籍之上,不止有文字,亦有配图,否则她此时的面色,怕会更加难看。 ... 稍稍调整心境之后,穆清远轻叹一声,心道无奈。 而她接下来欲行之事,若是换做其他修士在场,定会骂她异想天开,不知死活。 因为修习功法之时,若不得全部要领,行气法门,便贸然依照图画尝试。 这无异于用性命去赌,万一行功走差,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皆废。 但穆清远不同,她固然可以通过常规方式参悟功法,但大部分时间,却还是依靠特殊法门。 眼前的功法,文字部分一窍不通,唯有图画可解,但对于她而言,却只相当于一部残卷。 而图画占比,隐约是功法全篇十之一二,所以若用这特殊法门修习... 她便需付出五倍资源代价,换取入门第一层两成功效。 若她只是初入阵道,这第一层的两成功效,根本毫无用处。 可是她如今最需要的,并不是多样阵法,而是最基础的阵理。 “希望可行。” 穆清远极少因外物而动念,但这一次却是例外,她对此功法,的确有几分期待。 于是闭目凝神,将手按在秘籍之上,手心泛起一阵白光。 下一刻,秘籍凭空消失,而她亦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侧,实则却是将这秘籍纳入了脑海之内。 ...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穆清远睁开双眼之时,已是满头汗水。 以这特殊法门参悟功法,除了消耗特定资源之外,还需投入大量心力,与修士推演有几分相似。 如今参悟结束,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因为她如今如愿以偿,掌握了此秘籍之中,描述的基本阵理。 长久以来的那层桎梏,如今虽未彻底坍塌,但也松动许多。 心念至此,她决定着手尝试一番,但念及自身如今外显的实力,以及处境... 她并不打算,一开始便布置自己最强的阵法,而是选择以低阶阵法开始。 不多时,其居所之外,一阵白光一闪即逝,凝成了三层光罩,守护此间。 这三层光罩,分别是幻阵、防御阵以及幻杀阵。 且她已将范围,缩小至眼前房间大小。 只要其他人不擅闯此地,便不会触动阵法,但若有不速之客前来,遭受阵法攻击,她亦有说辞。 毕竟那内门弟子,传授自己阵法之时,虽要自己保密... 但背后破格招自己入外门的宗门高层,想来定有所察。 所以即便自己暴露了低阶阵法,亦能用此人传授作为幌子,不必担心招来怀疑。 而这,才是穆清远答应那中年男子的最大原因。 ... 自己如今已掌握了基础阵理,接下来再想提升,便不得不去理会那些看不懂的文字。 方才与中年男子分别之时,对方并未告知自己他的姓名,更没有留下联系之法。 这说明对方并不想自己,暴露与他之间的关系,更加不想自己用这层关系行走外门。 所以想要询问对方功法之事,便只能等待对主动来寻自己,这未免有些被动。 因此眼下,自己或许需要找寻一个可信之人,为自己翻译功法。 当然... 自己并不会蠢到将功法全篇,展示于旁人,只会将其中毫无关联的文字摘抄而下。 如此累积之下,只需花费时间,或是多寻几个可信之人,便能破译出功法全篇。 而可信之人.... 完全可信者,或许此界并不会有,但暂时可信者,却有两个人选——当日的山门守卫。 胡硕与代见。 这两人,既有意交好自己,眼下自己提出疑惑,自然不会拒绝。 虽然同样有可能起疑,但威胁到自己的可能,却是外门之中最低。 心念至此,穆清远踏出屋门,决定去找这两人,了解一二。 可是其刚出屋门,脚步便是微微一顿,因为门外此时,不知何时已汇聚了十余名弟子。 这十余名弟子,此时将自己的屋舍,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结伴而来。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十余名外门,皆是女弟子。 而且穆清远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颇为不善。 但紧接着,她便自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瞬间明白了发生何事。 “叶师妹,听闻你以区区肉体凡胎,通过了三轮大比,想来实力非凡。 师姐慕名而来,想要与你讨教一番。” 第2507章 罗织 未及穆清远出声,人群之中便走出一人。 虽开口之间,说的是慕名而来,同门切磋,可其怨毒的目光,却已暴露了所有。 穆清远一眼便认出,此刻说话的女子,正是当初等候区域之内,被那鬓角斑白的少年直接无视的女修。 而那女修离开之时,便对自己心生怨怼。 只是比斗之时,未能与自己碰上,如今她出现在此,多半比斗已经彻底结束。 在得到这个信息之后,穆清远第一时间所想的,自是胡硕与代见两人,应该会回到岗位之上。 自己只需去山门寻他二人,便可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至于眼前女修,以及这十余名女弟子,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让这些人趋之若鹜的少年,对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令人厌恶的麻烦而已。 但可惜,眼下这些人并不这样想。 “师妹默不作声,莫不是怕了?还是说师妹通过三轮大比,靠的不是实力,而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这一行女修来此,为得便是找麻烦,来者不善,却可以说得上是志同道合。 所以开口之间,根本不必去考虑自己所说言语,是否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或是传将出去名声不好。 而论冷嘲热讽,眼下这些外门之中,不去思考如何提升修为实力,每日只想攀炎附势的部分女修,自是最为擅长。 此时另外一人闻言,当即附和道: “师姐说的不对,凭咱们这位师妹的姿色..啧啧,怕是想要用些不可告人的手段,也无从下手啊。” 此言一出,同行之人,皆发出一阵嘲笑,对着如今样貌平平的穆清远,品头论足。 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便口上积德,留有分寸。 反而正因自己是女子,所以才最知道何种言语,能够激怒一个人。 却不知,想要与言语激怒一人的前提,是双方地位心性相差不多。 可在穆清远眼中,眼下这些女修,根本不能算是与自己一般的人类,不过是一群幻象。 所以她当然不会去在意,路旁走兽狺狺狂吠,究竟吠的是什么内容。 可就在其想要离去之际,自己屋舍外侧的一颗大树之上,却响起了一道传音。 “单论姿色,此女的确不配,但依此言看来,你们却是皆深谙此道。” 这声音听上去,虽然年岁不大,但却给人一种老练之感,似是少年早熟。 这十余名女修来此之前,皆已是打过招呼,驱散了原本此区域之内的普通弟子,尤其是男弟子。 如今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自是有些意外。 而偏偏这个声音,前半句还算悦耳,可后半句却在嘲讽自己等人,深谙如何以身侍人之道。 立时怒上心头。 不过,她们却没有忘记自己今日前来的最大目标。 于是冷哼一声道: “想不到师妹才来外门,便有了这藏污纳垢之实,与男弟子行苟且之事,被我等撞破。 也不知是谁瞎了眼,竟会看上师妹这种姿色,此事若是被齐师兄知晓,师妹该如何解释啊?” 这开口之人,自然又是先前那名带头的女修,她对穆清远的敌意,皆来自于齐师兄的差别对待。 此时妒火中烧,更胜怒火三分,所以对于眼前女子的污名,可以说是张口就来。 反正此地只有自己十余人,以及那名未见踪影的男弟子。 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任由自己等人编织? 更何况,稍后自己便要让眼前这贱人说不出话,无法辩驳。 “嗯?” 穆清远闻声,此时却是转身,朝着那男子传声的方向望去。 自己先前着手布置阵法之时,可以确定那颗树上无人,但短短时间之内,便有了不速之客。 而这来人没有主动出声之前,在场之人皆未发现... 这便说明来人的实力,与眼前这些人,不在同一水准之上。 所以,应该不会任由这些人,诋毁他的名声才是。 然而.... 穆清远轻疑出声,是因为那说话的男子,此刻已不见了踪迹。 竟是开口为自己拉了一手仇恨之后,便离开了此处。 如此做法,大有先前那齐姓少年的风范,若不是两人说话声音截然不同,怕真要以为是他去而复返了。 而这时,找茬的数名女修,也发现了那颗大树之上的人影消失。 只是她们如今的心思,皆在如何构陷穆清远之上,根本无人去思考,那人如何能够避过自己等人眼线,轻易离去。 为首之人,此时更是阴阳怪气道: “叶师妹,看来你的入幕之宾对你并不忠心,这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弃你而去了。 只是你与男弟子苟且之事,我们看在眼中,可不是他离开此处,便能抹去的。 今日师妹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也要给门规一个说法。” 说罢,为首女修自知,眼下已将罪名罗织完毕,无需多言。 此刻便是主动出手攻击同门,日后问责下来,亦能说是清理门户。 于是不由分说,抬手便朝穆清远面门攻去。 只是她太过自信,加上对穆清远太过轻视,所以这一掌并未动用术法,而是单纯的肉身之力。 眼见此女攻来,穆清远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其并未施展术法。 而以自己这副肉身能可施展出的战力,足可利用对方轻敌而近身,一击克敌。 可是自己却没有忘记,眼下面对的不是单单一名带头女修,而是十余名修士。 倘若自己当真一击克敌,便给了这些人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 届时十余道术法轰击之下,以自己如今的防御力,不死也要重伤。 所以断不可为一时之利,陷自己入险地之中。 最佳的选择,乃是.... 退入屋舍之内。 穆清远当机立断,没有去接对方的攻击,而是疾步后撤,纵身飞入屋舍之中。 因为为首女修轻敌的举动,挡住了穆清远正面,其他女修有心拦截也怕施展术法伤了师姐。 所以只得看着穆清远,遁入了屋舍之内。 但... 在她们看来,这间屋舍平平无奇,不过是无数外门居舍之中的一环,无足轻重。 对方退入屋舍,反而是将自己陷入绝地之中,无法脱离。 接下来,便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哼。” 为首女修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这一击失利而有心境起伏,当即又是抬手一掌,朝屋舍大门攻去。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凭借肉身之力,而是斩出了一道风刃。 既然对方想要逃进屋舍当缩头乌龟,那自己就要告诉她,凡人与修士究竟是何种云泥之别的差距。 “嗡...” 可就在下一刻,大门支离破碎的一幕,并没有如同众人预想的那般上演。 女修的一道风刃,明明已打在了那看似并不结实的木门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但下一刻,为首女修便察觉到了不对,因为看似平平无奇的屋舍周围,已有三层光罩显化而出。 “阵法!” 能够抵挡得住自己一击的阵法,当然不能是区区凡阵,定然是修士所布之阵法。 而在这女修看来,此阵当然也不可能是穆清远所布,定然是门中之人所为。 偏心... 师兄竟然偏心至此! 眼前的女修,第一时间便将这阵法,归结于齐师兄身上,只以为是齐师兄刻意布下此阵,保护此女。 心中妒火,再度攀升几分。 “诸位师姐师妹,此女有违门风,被我等撞破之后,不思悔过,反拒以顽抗,实属执迷不悟。 请诸位与我一同清理门户,整肃门风!” 一声大喝出口,随后便也不管身后同行之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一是一马当先,唤出道道烈焰,准备强行破阵。 她当然知道,这阵法是齐师兄所布,自己攻击阵法,多半对方会有所感应。 但也正因如此,让她更加确定,今日必须杀死眼前此女。 否则后患无穷。 而与她同来之人,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时见其出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且,自己等人只是破阵,这击杀同门的罪名,还是需要她这个带头之人来承担的。 第2508章 谢幕 穆清远退入屋舍,此时面色如常,因为她正想借这些人之手,检验一番自己所布阵法威力如何。 至于自己的安危,她倒没有什么担忧,因为她知道这里是宗门地界。 而自己,已是被门中某些人暗中关注。 甚至还有一名,暗中尾随的内门修士。 他们此刻没有现身,便说明事态还在可以掌控的范畴之内。 一旦此阵当真被破,这些女修冲杀进来,想来暗中监视自己的修士,便会出手。 所以眼下这场闹剧,唯一得利的,便是自己。 因为自己可以用这些人,零风险的试炼自己的阵法。 屋舍之中,床榻之上,便是三道阵法阵枢所在。 穆清远虽是凡人之身,如今坐在阵枢之上,亦可勾连此方阵法,提升五感。 但随即,她便眉头轻佻,因为通过阵法加持,她再一次找到了先前的不速之客。 .... 穆清远所在屋舍之外,东南方百丈一处阴暗角落之中,一名身穿褐色道袍的青年男子,静立于此。 其五官样貌以及骨相,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可是却给人一种久经沧桑的老练之感。 此刻双手负于身后,望着前方屋舍,默不作声,但时不时却朝着右前方,一处屋舍望去。 目光望向屋舍的房顶。 因为那房顶之上,还藏了一名修士,一名外门的风云人物。 只是这样的人,不配自己纳入眼中,亦不想与他相见,所以隐匿了身形。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施展的道符,竟然会被屋舍之内的女子以阵法窥破,暴露在视野之中。 另一侧房顶之上,鬓角斑白的少年,藏于其上,目睹了方才全部的闹剧。 可是他却没有现身解围,也不打算出手。 最初的他,的确是因为穆清远对自己的无视,产生了一些兴趣。 后来又因为此女对自己的态度,与其他外门女修截然不同,感到好奇。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系列的“捉弄”。 可自从其莫名轮空大比之后,这份玩味的心态,便已彻底改变。 此刻他想要知道的,乃是这女子身后究竟是何背景,有何特殊之处。 所以他如今躲在暗处,为得便是让这些女修,替自己试探出此女的底牌。 哪怕只是底牌的冰山一角。 穆清远能够感知到褐袍青年的存在,自然对于齐姓少年这种单纯藏在屋顶的行为,更加一目了然。 不过她却看得出来,齐姓少年似乎并没有发现褐袍青年的存在。 这或许可以说明,后者的实力,要在前者之上。 而她也瞬间明白,这两人按兵不动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借这些莽夫之手,试探自己。 若是在半日之前,自己的确是有些担心,暴露其他手段,导致此宗门之人过多关注。 但如今,自己已经有了那名内门弟子传授阵道,作为挡箭牌。 宗门之人,纵使有心去查,也只会查到那人身上。 所以自己此刻,无论是出于对阵法的尝试还是其他,都没有理由撤去此阵。 相反的,更可以利用这些人的嘴,告知那传授自己阵法的修士,自己的天资超出其预估。 从而得到其重视,以其他方式,进入内门探听自己想要的信息情报。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脆响,响彻在众人心间,使得众人心思各异。 一众围攻的女修,眼见此阵已被破开一层,自是信心大增,为首之人更是叫嚣着,要穆清远赶紧出来投降。 而齐姓少年此时,则是想要看看,穆清远如何应对。 至于那褐袍青年,此时目光没有丝毫涟漪,仿佛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 “这...” 破开防御阵法的女修,本以为接下来两层阵法,可以轻易破除。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破开了第一层阵法之后,那阵法光幕碎裂的碎片,竟会融入第二层阵法之中。 虽然单论防御力,没有第一层强横,但却衍生出了其他特性。 此时她只觉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极强的困倦之感,眼中更是出现了百鬼夜行的幻觉。 “是幻阵,大家不要被骗了!” 为首女修并不是一行人中修为最高的,但却绝对是怒火中烧,最为冲动的那个。 此时振臂一呼,倒是有些修士真的听了她的话,一鼓作气,继续输出术法。 但也有为数不多的三名凝气境修士,此时已判断出,此阵品阶绝非是普通灵阵。 能够布置出这样阵法的人,定然不俗,外门之中找不出三个。 而这三人,恰好又都不是齐师兄,因为齐师兄虽然懂阵,但却不精此道。 判断出这阵法,可能是旁人所布,又想到这位叶清师妹,连破三轮大比的“奇迹”后。 她们开始冷静了下来,因为心中猜疑,开始只出工不出力,营造出一种受阵法影响,后继无力的假象。 这便让冲在最前方的为首女修,心生疑惑,只以为这第二层阵法在不断变强。 心中苦不堪言,此刻却不能率先开口,只能苦撑。 “原来如此。” 同一时间,在屋舍之内操控阵法变化的穆清远,通过第一层阵法破碎,得到了些许感悟。 浑然不知外面这些女修,如今的心理变化。 将第一层阵法破碎之时的余力,融入第二道幻阵之中,的确可以以幻为主,防御为辅,兼并二者之力。 不过这防御力,却是的确不如单纯的防御阵法。 可若一开始便尝试融合,两种阵法又互不相容。 原来是需要一者势弱,一者势强,方能以强凌弱,以广纳缺。 自己当初布阵之时,只想着如何尽力而为,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既然第一道阵法与第二道阵法可以融合成新阵,同时兼并两道阵法的特性,那么第二道阵法破碎之时... 又是否能与第三道阵法相融,继而同时拥有三道特性呢? 或者说,这种融合,是否存在某种限制,又能够在兼容特性的情况下,保留第一道阵法几成实力? 想要知道这些信息,便免不了多加尝试,仅凭今日一次远远不够。 不过,只要能够掌握些许信息,便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 准确说,是这些女修不虚此行... 可就在第二道阵法濒临破碎之际,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够了。” 话音刚落,一名中年男子便御剑而来,抬手之间便以风刃凝成了一道无形巨手。 一掌打在为首女修脸颊之上。 后者口中闷哼一声,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于空中鲜血喷洒,人还未落地,便已是昏死过去,有口难言。 穆清远身在阵法中枢,自是第一时间感应到外围发生之时,此时不禁心中暗道可惜。 没能给自己,尝试更多信息的机会。 这空中降下的修士,正是昨日奉命,暗中窥视自己之人。 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知晓,自己考核之后,被那内门弟子叫走之事。 心知风波难起,穆清远主动撤去阵法,走出屋舍,而幸存的女修虽望着她,眼神愤愤不平... 可此刻为首女修已经生死不知,自也无人敢在此时开口,编排一句。 “还不下去?” 空中的修士,似乎已经对今日之事有所了解,既没有开口追究责任,亦没有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语。 此刻只是挥手之间,要众人退散。 人群之中,三名凝气境女修率先应是,转身离去,而其余女修面面相觑,也赶忙离开。 这一场闹剧,便因为一名实力远超她们之人的介入,瞬间瓦解。 先前准备好的构陷之言,此刻竟无人敢提。 这便是丹青天下,修士之中,实力为尊。 第2509章 方显 眼前闹剧烟消云散,穆清远有些意犹未尽,因为自己尚无机会尝试第二层融合阵法破碎,是否能与第三阵相合。 而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尚且无法破开自己所布阵法,只能撤阵。 然而撤去阵法,与方才意外破碎相融情形不同,无法适用之前所得信息。 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 心念至此,穆清远沉默不语,回到屋舍之中。 她并未忘记,先前感应到的两个不速之客。 也不知那御剑修士离去之后,这两人是否还在,更不知那御剑修士是真的离开了,还是隐于暗处,继续监视自己。 坐镇阵法中枢,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她在一瞬之间,分明感应到了褐袍青年的气息。 可这道气息,转瞬即逝。 至于先前的烦人少年,如今倒是已经彻底不见下落,料想是看到了那名御剑修士,心存忌惮,赶忙离去。 “你在找我么?”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传音,忽自穆清远耳中响起,让其眼神微微一变。 下一刻,消失不见的青年气息,瞬间出现在屋舍房顶之上。 便犹如鬼魅一般,前一刻相隔百丈,这一刻贴脸而上。 若非穆清远定力超然,此刻怕是已经惊呼出声。 “咔嚓...” 下一刻,一声脆响传出,残存的两层阵法,竟是齐齐碎裂。 一同碎裂的,还有此间屋舍的部分房顶。 身穿褐色道袍的青年,如今负手而立,从天而降,碎落瓦片未能近身分毫。 穆清远此时,正坐在床榻之上,望着眼前一幕,面上镇定无比,心中却亦有一分涟漪。 按照之前胡硕代见提供的信息,此宗门之内弟子,大多按照品阶而衣着。 外门青白,内门蓝白,真传红白,可这褐色道袍,却是闻所未闻了。 而且此人能够瞬间击溃自己两层阵法,实力修为定然不是那些找茬的女修可比。 甚至刚才御剑修士,也未能吓退此人,这是否说明,此人实力仍在那人之上? 不对... 眼前之人的气息固然凝实,但若以楚宁月的气息作为评断标准,那此人还相差甚远。 至少不如先前想要传授自己阵法的,那名身穿蓝白道袍的中年男子。 这无非是两种可能... 第一,那传授自己阵法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内门弟子,他的身份乃是伪装而成。 第二,眼前之人.... “别猜了,我来找你,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男子淡淡开口,但说出的话,却有些古怪,至少对一名女弟子来说,十分古怪。 “你认得我?” 这一次,穆清远没有无视对方,一是因为没有无视对方的实力,二是因为她自眼前之人身上,感觉不到敌意。 “先前并不认得,但如今算是认得了,叶清师妹。” 听到对方喊自己师妹,穆清远心中的戒心,消散了些许。 看来自己第二个猜测,并不成立,这人并不是潜入宗门的外界修士。 只是他先前若不认得自己,又如何直接喊出自己报上的假名?想来至此之前,已经做了一番调查。 “师兄如何称呼?” 眼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的与那恼人少年不同,除了强行破阵,从房顶进入屋舍的方式,有些无礼之外... 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有淡漠,却无轻蔑,不似高高在上。 而且他自落地以来,一直站在原地,毫无动作,保持着一定距离,不似那少年般半分没有距离感。 所以,若对方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自己还是愿意与他以礼相待的。 熟料... “你既唤我师兄,称呼我师兄便可,还需什么称呼?” 穆清远闻言微微点头,不就此事继续开口,因为在她看来,对方这是打算隐瞒身份,并不打算告知自己。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不是刻意隐瞒才这样说话,而是他素来如此,在某些事上少一根筋。 加上之前遭受了重大打击,被掌教真人亲自出手,封印了些许记忆。 他这少一根筋的症状,便越发严重了起来。 他此刻是真的没有意识到,眼前师妹是想问自己姓名,不是单纯如何称呼自己。 “那不知师兄为何来此?” 穆清远心中无奈,但可以判断出,对方来此并无敌意,所以想要开口询问。 只是... “这个问题,我方才已然答过。” 穆清远并非是什么无知少女,心思城府更不似楚宁月那般“单纯”,所以与眼前之人交谈... 根本无法解读,其心中真正所想。 此刻只以为,对方既隐瞒身份,又隐瞒来意,不愿与自己吐露。 既然如此,那自己索性便静观其变,倒要看看这位师兄意欲何为。 可是...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竟然就没有了后话,一直以淡漠的眼神望着自己,沉默不语。 足足一炷香... 这让穆清远,终是忍不住主动开口。 “师兄来此,莫不是真就为了看看我?” “自然不是。” 褐袍青年回答得极快,似乎他也不想这般长久的沉默,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好说些什么。 “那...” 穆清远心中无奈,出声示意,却不想眼前之人开口之间,竟是一句... “我在等师妹出手布阵,将我驱离此处。” 一声入耳,穆清远当即语塞,联想到先前对方隐瞒来意的曲折,又见当下此句之直白。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位师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今日所来,与自己展现出的阵法手段有关。 而他在此不走的原因,亦是想要试探自己。 “师兄说笑了,我不过是今日才开始习阵。方才师兄随手便破了我两层阵法,如今再布也是徒劳。” 既然对方想要试探,那自己就要将能给出的信息,完全展示。 他既是此宗门之中弟子,那先前中年男子传自己阵法之事,便不必悉数隐瞒。 因为当初那中年男子,身份是假,更未留下姓名,便是自己有心吐露,也无从下手。 所以他当日根本没有要求自己,不得将与其相见之事,告知旁人。 而如今,正可拿他当做挡箭牌。 眼前之人来此之前,定然是做了一番调查,但调查的深度如何,掌握了多少信息,自己如今尚未知晓。 所以抛出“今日才开始习阵”的信息,便是进退有度。 “今日才开始习阵?” 这一次,褐袍青年目光之中的淡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丝好奇。 先前他的目光之所以淡漠,是因为他知道,虽然按照常理,自己该称眼前女子一声师妹... 可是此女没有修行资质,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身份,都与自己云泥之别。 若是自己不主动来寻她,恐怕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所以他那淡漠的目光,不过是看路人之时常有的眼神而已。 可是此刻,在听到对方说自己今日才开始习阵之时,他是真的有些意外。 若一个人,初次习阵便能着手布阵,而且能够挡住三名凝气境修士攻击。 这样的阵道天赋,着实不俗,甚至可以说略胜自己一筹。 如此一来,即便此女修行资质全无,日后亦能凭借阵道造诣,做一个传功堂执事。 即便没有修为,传授弟子阵法阵理亦是可行。 这样自己与她日后便有了交集,不再是单纯的路人。 “如此资质倒是不错,难怪他会找上你。” 褐袍青年随意的一句话,却吐露给了穆清远莫大信息。 眼前之人的意思,是知道先前传自己阵法的中年男子的存在。 单凭这一点,他所掌握的信息以及在宗门之内的地位,便已不俗。 可是他若知晓此事,今日又为何... 未及穆清远细思,便见眼前一直没有动作的青年,朝着怀中摸去。 下一刻,其手中便多出一枚玉佩... “此物你且拿着,阵道之上有何不懂之处,可以此传....” 男子说话之间,将手中玉佩递给穆清远,可距离后者的手,还有三寸之时,前者动作戛然而止。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将手收了回去。 “不妥,我倒是忘了你没有修为。” 穆清远没有说话,但只觉眼前之人,颇为心细。自己没有修为,的确无法催动法器传音。 “罢了,我前些日子突破失败,正需调和心境,所以近来无事。 此后我每三日来此一次,你有何疑惑,可以询问。” 褐袍青年的直白,让穆清远越发看不懂,修士突破失败,乃是何等大事,这是可以随意告知旁人的么? 但还未及穆清远开口,青年便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的玉佩,眉头微皱。 “是时候回去了,三日后再见。” 说罢,青年足尖轻点地面,而后整个人如一片鸿毛一般,腾飞而起,自屋顶漏洞而去。 却在离去之后,留下一道传音。 “我叫方显。” 第2510章 密文 方显这个名字,对于穆清远来说,自是极为陌生的。 此时的她只是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身份地位应该与那暗中传授自己阵法的中年修士,不相上下。 否则他不会知晓,此等隐秘之事。 不过,对方虽说每隔三日会来寻自己一次,为自己答疑解惑。 但此人是否可信,尚需观察。 所以自己并不会第一时间,取出那所谓秘籍,询问于他。 眼下的重点,还是去山门寻找胡硕与代见两人,拆解秘籍之上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借两人之口翻译而出。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再犹豫,当即朝着外山门而去。 这一路之上,倒是遇上不少外门弟子。 而这些人,已然知道了先前的十余名女修,上门找茬但却无功而返之事。 此时望着穆清远的背影,目光皆有些怪异。 虽不知此女为何能够以肉体凡胎进入外门,但却知晓此女背景不俗,定不好惹。 于是一些想要寻衅滋事之徒,打消了心中上门找茬的念头。 但也有一些,平日里最是看不惯宗门弟子仗着家世丰厚,欺压同门的有志之士... 将穆清远钉在了“关系户”的耻辱柱上。 不多时,穆清远便已来到山门之外,果不其然,胡硕代见两人今日仍旧在此值守。 而两人一见是她,立时主动招呼,因为这守卫山门之责,说来重要无比,但实际上每日大多数时间也都是闲来无事。 加上山门来往弟子极少,眼下四下无人,与其攀谈,也不算玩忽职守。 “原来是叶师妹,师妹之前于大比之中连过三关之事,我们两人已经听说,当真可喜可贺。” 此时的穆清远尚不知道,自己参加的乃是外门大比,而非什么定级考核。 所以也没有在意对方口中所说的大比是何意,此时客套道: “只是侥幸罢了。” “师妹不必过谦,以你如今修为,能通过三轮大比已是难能可贵,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如有需要我们二人的尽可开口,我二人定会尽力相助。” 此二人先是提到穆清远前途无量,而后便又说出他二人会尽力相帮之语。 言下的攀附之意,不言而喻,这一点倒也算是直白,没有隐瞒。 而穆清远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日后会在此中门之中,前途无量。 但眼下这两人既然示好,自己也不会拒绝,更何况自己的确有事要寻他们,于是默认了此事。 “此番来找两位师兄,确有一事相求。” 穆清远只是素来喜静,加上天性如此,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丝毫伪装能力。 或是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清冷的一面。 所以此时此刻,在这副肉身之下,她不会拘泥于过往形象画地为牢,此时开口之间,多了几分人情世故。 胡硕代见两人,本就有意交好穆清远,只是听说了她的事迹之后,以为此女背后有内门撑腰... 怕是自己两人,已没有了什么结交的机会。 所以刚刚那句话只是示好,亦是知会一声,心中没有抱着什么期望。 可是如今,听到眼前之人有求于自己,两人立时双眼放光,此时岂会拒绝? 赶忙开口道: “师妹客套了,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日前偶遇门中一位前辈,蒙其赐下一门典籍。 但不知为何,除了开篇文字之外,其他文字皆艰涩难懂,所以想来求教两位师兄是否认得。” 穆清远原本的计划,是将秘籍之中的文字拆解零碎,而后分数日前来询问两人。 但经历了方才的插曲之后,她知道尽快掌握一门自保之术,乃是当务之急,不容马虎。 所以便决定将计划简略。 更何况,方才这两人已表现出交好与期望之意,想必于此事之上不会刻意留手。 应是此刻,外门之中最为可信之人。 相反,若自己将这些文字询问旁人,反而会惹来怀疑,倒不如在此刻坦诚。 “这...”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此时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喜的是,眼前这位师妹已然是将秘密告知给了自己两人,这对自己两人自是一种信任。 可是愁的是,这典籍既然是门中前辈所赠,自己两人未得允许若是看了去... 恐怕祸患无穷! 终究还是更为擅长言辞的胡硕主动开口,说出了此中症结。 “叶师妹,这典籍终归是门中前辈所赠,我二人未经允许若是看了,恐怕...” 听到这两人如此说,穆清远更加确定自己找上两人的决定没有错。 而两人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但好在自己早前便想好了对应之法。 若这两人想要看的阵道秘籍,自己不会拦阻,可若他们不愿或是不敢去看,那第一套方案便可实行。 “两位师兄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有一法,或许可行。” “愿闻其详。” 修饰对于功法典籍的确颇为执着,但也知晓功法典籍乃是一人之隐秘,不可轻易外传。 尤其是知道眼前这位师妹是有着内门撑腰的,所以她口中的前辈可能不止是内门弟子这般简单。 如果眼前女子,只是下山游历之时,遇到的其他散修,可能自己两人会动什么歪心思,甚至是杀人夺宝。 可是面对这位同门师妹,他们却是束手无策,并不会为了眼下一时之利,断送所有前程。 所以他们此刻半点贪图功法的心思也没有,想的只是对方会提出何种解决方法。 “我可将典籍之上的文字拆解而下,之后打乱顺序,如此便只算是向两位师兄请教学问,不算泄露前辈所授。” 此番说辞,让两人眼前一亮,胡硕当即开口应下。 “师妹果然蕙质兰心,如此甚好。” 话音落定,穆清远却没有立即将先前准备好的文字取出,而是向两人询问纸笔。 一是因为先前准备的文字数量不多,只是今日之量。 二则是此时直接拿出文字,恐怕会让两人觉得,自己是有备而来,方才一切不过虚伪而已。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穆清远于纸张之上,摘抄千字有余。 而眼下这些文字,已然打乱了顺序,一眼看去,杂乱无章。 莫说两人不通阵道,便是精通阵道,恐怕也无法凭借这些杂乱无章的文字,拼凑出完整的功法。 而穆清远,也并非是真的要将这书上全部的文字,皆摘抄而出,交由两人翻译。 这样做,无疑是耗时耗力。 正如先前她可用特殊法门速读秘籍,仅凭图画便掌握入门阵理一般。 想要读懂这些文字,也不必真的逐字分析,只需摘抄千字,翻译之后累积经验,便可掌握这门语言。 与常人学习一门语言,需经年累月,截然不同。 胡硕代见两人接过纸笔,可定睛一看却是微微一愣,而后瞬间明白了,为何这位师妹看不懂这些文字。 此刻只看了一眼,便将那纸张按下,不再去看。 如此举动,倒是让穆清远有些好奇。 只是还未等其发问,胡硕便又主动开口道: “师妹有所不知,门中高深典籍往往会以宗门密文书写,师妹看不懂这些文字,是因为没有掌握对应的密文。 这一点,我二人也帮不了你。 因为秘闻只能通过贡献堂兑换的玉简领悟,无法由他人传授。” “这...” 穆清远明白这两人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但眼下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不禁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既然定级考核已经结束,自己便有了接取宗门任务换取贡献点的资格。 只是不知,兑换出密文玉简,需要多少贡献。 “师妹不必忧心,兑换密文玉简所需的贡献不多,师妹先前通过外门大比三轮,所得的贡献点已经足够。” 先前两人只用“大比”两字概括全部,穆清远心不在焉,所以并未在意。 可如今听到外门大比四字,立时明白了什么。 “我参加的不是定级考核么?” 这个问题刚刚出口,胡硕代见两人便是一怔,随后看向眼前女子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 而始终没有开口的代见,此时则微微摇头道: “师妹参加的乃是外门大比,而普通的定级考核并不会奖励贡献点。 不过师妹可以放心,参加外门大比之后,会根据大比的成绩直接获取对应的实力评级,无需再参加一次定级考核。 第2511章 小鬼 听到俩人这样说,穆清远瞬间明白了为何先前大比之中,遇到的对手让自己感觉到异样。 原来那并不是定级考核,而是宗门大比,这便也能解释得通,为何那些人如此在意输赢。 简单客套几句之后,穆清远独自前往藏书楼,只因胡硕代见两人,如今尚有任务在身,无法陪同。 不过兴许是因为,有了误报外门大比的前车之鉴,这次胡硕有将兑换流程一一说明。 不多时,穆清远出现在外门藏书楼之外... 一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古朴高楼,出现在眼前。 如今外门大比已然结束,许多弟子获取了贡献点,如今正要来此挥霍。 所以这藏书楼外,虽因日落西山的缘故,说不上人烟鼎沸,但也相差无几。 还未进入藏书楼,周围的外门弟子,便有人注意到了穆清远。 先前的后者,尚且默默无闻,包括进行外门大比之时,亦是如此。 可不知为何,如今她俨然已成了外门风云人物,这些弟子看她的眼神,颇为怪异。 若不是藏书楼范围之内,不允许大声喧哗,他们只怕已开始沸沸扬扬。 而穆清远也有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几人看到自己之后,眼神躲闪,而后匆匆离开。 不过这些人如何,自己不会在意,此行的目的一是换取密文玉简,二来则是找寻藏书楼中,是否有适合自己的功法典籍。 踏入藏书楼,穆清远只觉前方有一道无形薄雾,阻挡前行。 但随即,一阵暖意便自腰间身份木牌处传来,使得眼前无形薄雾,就此消散。 想来应该是这藏书楼的禁制。 藏书楼一层共分四大区域,对应的分别是术法、功法、丹器符阵以及庶务区。 而那功法密文,听上去不俗,实际上却是被划分到了庶务区。 这庶务区掌管的,大多是供记名弟子兑换的典籍,以及刚入门弟子,需要逐层换取的密文玉简。 更有灵植夫相关的书籍,只是记载不多,几近断了传承。 一路之上,穆清远被无数人以目光打量,交头接耳,所言无外乎三个字“关系户”。 这些言语,穆清远皆不在意,因为眼前这些修士于她而言,与草木无异。 一层其他三大区域,皆无宗门管事驻扎,因为来此之人皆是修士,可以神识催动身份木牌,一切自成体系。 但庶务区之人,大多没有神识,无法使用宗门建立的体系,所以便只能由弟子驻扎。 而因为庶务区的工作,十分低级,所以奖励的贡献点不多,这便导致来此执行任务之人,大多是被迫。 极不情愿。 踏足庶务区,穆清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人数要比其他三大区域少上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记名弟子获取宗门贡献的途径极为有限。 积攒贡献维持日常开销,便已是捉襟见肘,更何况引气入体者,还要积攒贡献,取得考核资格,晋升外门。 所以根本没有几人,有资本来此挥霍。 换言之,能够来此挥霍的,要么是自觉修行无望者,要么便是财大气粗者。 可是这两者,又根本不会来这求学之地。 “不知密文玉简如何兑换?” 穆清远走向庶务区管事,发觉此人一身便衣,且周身毫无修为,判断此人应该并非修士。 穆清远此举,并非明知故问,而是因为胡硕告知自己的流程,便是如此。 庶务区不比其他三区,无法自行操作,需要联系当值管事,方能行事。 尤其是密文玉简,对于藏书楼来说,或许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可对于庶务区来说,却是高阶物品。 “啊?” 这名管事,一身麻衣,此刻睡眼半睁,眉头微皱,显然是有些反感眼前女子,打扰了自己的清梦。 加上穆清远如今,并没有穿外门弟子服饰,这就更让他自心底里轻视。 而以他的位阶,根本不可能参加外门大比,虽然听说过“叶清”此女,但却未见过其人。 所以自然是认不出的。 “请问...” 穆清远并没有因为对方不是修士,便心生轻视,毕竟她对修士也没有此界凡人应有的敬仰之心。 只是眼前之人还未等她将话说完,便挥了挥手打断道: “问什么问?没见我正在睡觉?!你扰我清梦,该当何罪!” 这管事开口之间似是暴怒,但心底里其实并非如此,这是他一贯的把戏。 便是要用这种方式,压榨记名弟子。 虽然不能直接剥夺对方的贡献点,却可以榨取些许其他资源。 此刻只希望,眼前的家伙识相一点,主动将资源奉上,不然休怪自己以势压人。 “嗯?” 穆清远轻疑一声,打眼看向眼前之人,没想到这藏书楼内,也有此等奸佞之辈。 而此人大声喧哗,立时吸引了庶务区内,为数不多的记名弟子。 此时纷纷朝此望来,但大多对于此人行径,心知肚明,却敢怒不敢言。 “是你?” 但下一刻,穆清远便发现,眼前这管事似乎有些眼熟,自己在哪见过。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劝你最好不好不识好歹!” 眼前管事,仍旧在飞扬跋扈,不过此时睡眼,已经全然睁开。 开始上下打量,眼前这个样貌平平的女子,如此容貌,便是连让自己欺压的兴趣也提不起来。 可下一刻,他却也是微微一愣,怎么感觉眼前这家伙,有些眼熟? 此时凝神望去,记忆之中的一幕,开始浮现。 “竟然是你!” 下一刻,管事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而他显然是记吃不记打,此刻只道冤家路窄,却不去想,当日自己为何会吃亏。 “既知是我,还不速去取玉简?” 穆清远冷哼一声,希望此人记得上次的教训,因为这个人,正是先前在记名弟子区域之中,为难自己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之所以敢作威作福,便是因为与一名执事交好,有恃无恐。 但当日,他被另一名修士随手击飞,生死不知,却不想恢复得如此之快。 “来人!来人!!” 中年男子大喊出声,可四大区域之间,皆设有独立的隔音禁制,旁人又如何能够听见? 如今能够听清其喊话的,唯有为数不多的记名弟子。 这些人面面相觑,大多不愿意为虎作伥,但却担心此人事后报复。 于是,其中数人,出声响应。 眼见有人响应,中年男子底气十足,立时出声道: “此女张扬跋扈,于藏书楼内欺压同门,咆哮公堂,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穆清远面色微寒,这人罗织罪名,当真是张口就来。 而周围之人,此时则对他这张口就来的行为,早已习惯。 如今只心中暗道,眼前女子倒霉。 “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穆清远有条不紊,拿出了身份木牌,但她并不确定,这身份木牌是否有效。 或者说,眼前之人能够从此物,判断出自己是外门弟子。 而下一刻,眼前中年男子冷笑一声... “怎么?到了如今,你方才想起自己与我们是同门?晚了,给我拿下!” 果然,这身份木牌证明不了外门的身份。 穆清远眉头微皱,眼下这几人都不是修士,她想要对付轻而易举。 但藏书楼内动手,恐怕会很麻烦。 第2512章 交好 眼见众人合围而来,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考应对之法。 自己如今的实力,的确可以轻易对付这几人,但于藏书楼内动手,恐会落人口实。 若是放在平常,她自不会在意此事,但如今她入此宗门,却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并不想惹人注目。 因此眼下有三条路可选。 其一上策,退出庶务区,进入其他三大区域之内。 如此凭借身份木牌,以及自己如今的“知名度”,定可化解眼下麻烦。 因为这些人只是记名弟子,亦非修士之身,还判别不出自己外门的身份,所以敢如此行事。 其二中策,擒贼先擒王,直接出手以最快的方式拿住为首的中年男子。 如此一来,便可减轻影响,周围之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此人,只需让其知晓自己外门身份,他便不会多说什么。 其三下策,静观其变,待周围之人主动出手,而后正当反击。 只是穆清远会如此去想,皆是因为她对此宗门不够了解。 记名弟子,于宗门之中的地位等同奴仆杂役,即便藏书楼内规定不准大声喧哗,更不准动武。 但那也是对外门弟子的约束,庶务区不在管辖范围之内。 记名弟子对外门弟子出手,等同以下犯上,即便出手诛杀也不过是落个残忍之名,门规不会有任何处罚。 眼前这中年男子,之所以敢在庶务区动手,也是因为他与一名执事交好的缘故。 “怎么?知道怕了就乖乖认错,今日我心情不错,只要你跪下学一声....” 男子话音至此,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眼前之人暴起出手。 这中年男子虽非修士,但也是一名世俗武夫,可因为常年来作威作福,早已荒废功法。 加上如今根本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敢对自己出手,故而反应慢了半分。 此时第一反应,竟是招呼左右之人,而非凭借自身之力抵挡。 “快!拿下!” “咔嚓...” 一声脆响,穆清远一掌印在对方胸前气海,传出骨骼碎裂之声。 这第二条路虽并非上策,但眼前之人实在聒噪。 只是她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自己本是佯攻的一掌,便将对方拿下。 “哇啊!” 中年男子一声痛呼,身形倒飞而出,将一旁的书柜撞得七零八落,口中亦是红白相间。 穆清远这一手,原本是打算攻敌必救,使得对方全力回防,而后施展擒拿之法。 所以这一掌势大力沉,并未留手。 一掌击中,中年男子气海被废,此时一身为数不多的内息,立时如洪水决堤,宣泄而出。 即便是活过今日,日后也只能是一个废人,除非有高阶修士出手相救。 “这...” 周围的记名弟子,本就是被这中年男子胁迫,不得不出手围攻。 如今见为首者被人轻易击败,自然不敢上前。 其中一名稍稍年长之人,望着穆清远冰冷的目光,此时颤颤开口道: “师..师姐放心,今日之事我们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显然是担心眼前此女,破罐破摔,将自己等人一并灭口。 毕竟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何背景,自己等人最是清楚。 即便这人日后注定是一个废人,应该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张扬跋扈,但伤他至此之人,也注定要付出代价。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朝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走去,无人敢拦阻半分。 后者此时,满脸皆是恐惧,愤怒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死亡的威胁掩盖,此刻胆战心惊。 虽然他很想开口,抬出自己的靠山威慑对方,让对方不敢出手击杀自己。 可是此时气海被废,虚弱无比,开口已然成为了奢求。 “住手!” 就在此时,庶务区入口之处,三名身穿青白道袍的外门弟子走入。 一见此情形,立时出声。 他们会来此处,自然不是巧合,但也不是针对穆清远设下的圈套。 而是因为庶务区的书架之中,皆设有简单阵法,一旦被人蛮力破坏,便会触发警报。 而这种突发情况,会自动发布宗门任务,处在附近区域之人,皆可接取。 只要实力足够,贡献点先到先得。 而此地是庶务区,会在此处争斗的,大多也是记名弟子,自是争取贡献点的好机会了。 “你是何人?敢在藏书楼内行凶?!” 此言一出,地面之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望向说话之人,只觉如沐春风。 既然有外门弟子来此,那么无论是非经过如何,如今都是自己重伤濒死,对方行凶伤人。 这已是事实。 他此刻便希望,穆清远是个愣头青,不懂得解释,被这三名外门弟子,直接动手格杀。 然而... 他的愿望,只是生出了一瞬,便已破碎。 因为三人之中的另外一人,此时望着穆清远微微一愣,而后一把拉住了想要出手的那名外门弟子道: “诶,这位师弟,你不认得她?” 男子说话之间,面带微笑,望着穆清远的眼神之中,不乏谄媚。 “她是何人?” 被同门师兄拉住,这年轻男子也是微微一愣,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便听身边另外一位师兄传音。 此时面上表情变了数变,紧接着开口吐出一句,让一众记名弟子目瞪口呆的话。 “叶师姐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眼见这外门弟子态度前后天差地别,甚至开口喊这女子师姐,一旁的记名弟子,立时如坠冰窟。 此时纷纷朝着地面之上的中年男子,投去怜悯的目光。 而后者此时,亦是神色呆滞,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我来此兑换密文玉简,但这人却主动攻击于我。” 穆清远淡淡开口,扫了一眼几名记名弟子,后者立时会意,先前开口的年长之人,亦是出声道: “启禀师兄,这位师姐所言不差,一切都是这厮主动挑衅,与师姐无关的!” “哦?” 眼下三名外门弟子闻言,面上齐齐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此时望向地面上的中年男子,微微一顿。 而后出声: “记名弟子以下犯上,无论你是何身份,皆当诛!” 话音刚落,最前方的外门修士,抬手之间便自指尖射出一道金芒,迅速洞穿了地面之上中年男子的心脉。 后者嘴巴微张,一声惨呼也未来得及发出,便已当场身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三名修士,明明认得自己,也知道自己与执事有所关联,为何还会对自己出手... ... 眼下闹剧,烟消云散,穆清远在三名外门弟子指引之下,兑换了功法所需的密文玉简,离开了藏书楼。 而余下的几名记名弟子,则是战战兢兢,仍旧留在庶务区内,不敢外出。 只因他们皆听到了那一句... “无论是何身份,以下犯上皆当诛。” 也就是说,这些外门师兄,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中年男子的身份,可还是选择了出手。 所以... 自己作为此事的目击者,便无形之间踏入了一场风波之内。 倘若此时离开,是否要将此事传将出去,恐怕会直接决定自己的命运如何。 ... 取得密文玉简后,穆清远迅速离开了藏书楼,重新朝着居舍而去。 至于那三名外门弟子,既然懂得交好新秀,自然也是十分自觉,不会过分叨扰。 只是今日杀了那只蝼蚁,免不得要给那名许执事一个交代。 不过,记名弟子之间虽然传闻,那蝼蚁与许执事交好,但身为外门弟子他们心知肚明... 莫说是执事,便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也根本不可能,真心与一个在记名弟子中作威作福的家伙交好。 这种人,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会有任何善果。 回到居舍,穆清远立刻布下新的三层阵法,但与之前的阵法不同,这一次是选择了三层防御阵。 为得便是让此地牢不可破。 紧接着,她便开始以特殊法门,参悟密文玉简,因为直接对照密文修习那本阵道典籍,便无法应用特殊法门。 这可能也是此法门的限制之一。 于是,一日一夜匆匆而过... 第2513章 蒙蔽 翌日午时,华阳正盛,外门居舍区内,一众弟子川流不息,亦如往日。 而人群之中,有三人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皆手持刀剑,来者不善。 周围弟子见状,纷纷退避,更有好事者身后尾随,想要看一看今日的热闹。 若是寻常弟子,如此气势汹汹地手持刀剑进入外门居舍,只怕早已被其他弟子拦下。 可是这三人,却是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加以拦阻。 其原因,便在于那为首之人,于外门之中颇有名望,正是曾经的外门精英榜第八,凝气九层修士。 精英榜前三十者,皆拥有独立居处,不在居舍区域之内,平日里也不会踏足此处。 尤其是榜单前十,普通外门弟子见识的机会,更是极少。 可如今,这大榜第八,带着两名凝气五层修士,问罪而来,自然吸引了众人瞩目。 而不敢拦阻的另外一大原因,便是因为这位大榜第八,并不是以实力闻名外门。 而是出了名的...愣头青。 是了,此人前日曾一跃而上外门石碑,开口邀战黄断流,却被正好巡视外门任务堂的内门执事,出手扇飞。 罪名乃是蔑视五碑。 照理说,内门执事那一击虽未动用全力,但也不是他凝气九层,能够迅速痊愈的。 可是这位大榜第八,却是出了名的体质超常,当日重伤昏死,这才两日时间,便又生龙活虎。 但也因此,错过了前日的外门大比,当即从精英榜除名,自大榜第八,一落千丈。 所以此时,哪里有不开眼的,敢上前拦阻,触其霉头? 不多时,三人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屋舍之外,驻步不前。 “你们说的人,就在此处?” 为首之人冷声开口,望着眼前屋舍,目光森冷。 “不错,那妖女就在此处,前日就是她仗着门中关系,残杀记名弟子。 方师兄今日替天行道,清理门户,许执事定会感念这份人情。” 身后之人开口之时,义愤填膺,对眼前的方师兄毫不吝啬鼓吹言语。 他们两人最是了解,眼前之人的心性如何,只需稍加鼓动,对方定会出手。 更何况,此事是由许执事默许,此刻已经将外门巡查弟子暂时调走,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有人前来此处。 虽然许执事交代,不可闹出人命,而自己两人也不敢当真击杀那妖女。 但若是换做方师兄,那便不一定... “我来此处,可不是为了谁的人情,而是为了整肃歪风邪气,杀尽奸佞之辈,还世间太平。” 为首之人,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立时外显,凝气九层的修为,却说出了紫府玄丹的豪迈。 听到这方师兄,要动手杀人,其身后两人,喜上心头。 “是,方师兄乃是外门清流顶柱,这妖女平日里张扬跋扈,可见了方师兄,便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定,为首之人轻抬右掌,凌空对向眼前屋舍,而后沉声开口,声音之中夹杂术力,带起一阵狂风。 “内中之人听着,速速出来受死,我可免你苦楚,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一句话落定,周围已是飞沙走石,眼前三间屋舍,已有两座受其波及,遭了无妄之灾,门窗残破不堪。 内中修士,纷纷惊慌逃窜而出,却是敢怒不敢言。 但此时却又有些好奇,为何居中的那座屋舍,安然无恙? “嗯?” 为首男子见状,此刻也是轻疑一声,觉得有些异样。 自己方才施展的,虽然不是什么极具破坏力的术法,但也与这两人所说的不同。 这两人分明告诉自己,那女子没有修为,全然是凭借背后的关系,才能破格进入外门。 可是入了外门之后,却行事张扬跋扈,屡屡欺压记名弟子。 前日更是在藏书楼中,残杀庶务区管事,而后扬长离开,却未受到任何惩罚。 这样的存在,已经足以动摇外门安定,自己决不允许。 所以今日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屋舍之内,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对于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她这一日一夜的参悟,终于将密文玉简完全掌握,同时通读了一番那内门弟子传下的阵法秘籍。 虽未能完全掌握,但也比先前初窥门径好上许多,如今已是达到了五成水准。 只是她此刻,并无半分喜悦,而是有些无奈。 因为这本秘籍之上记载的阵法,虽然品阶不俗,甚至比起修士以灵气所布大阵,更要强上些许。 但是这些阵法,却无一例外皆有一个特点——长期布设。 是了,这些阵法虽然无需灵气为基,但却无一例外,皆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够完成布置。 而且这本秘籍之上记录的阵法,大多都是有利宗门之阵,并不适合个人布设。 其中就包括了修炼所需的聚灵阵,以及磨练功法所需的幻杀阵等,亦有不少防御阵法。 可是自己最需要的,乃是行走于外门的防身之术,并不是博得宗门赏识的技艺。 掌握了这本秘籍,或许会被宗门重点培养,但对于自身实力,却无丝毫提升。 自己最需要的,乃是可以短时间,甚至是瞬间布设的阵法。 如此才能用于对战之中。 否则以自己肉体凡胎的情况,对阵修士之时,根本无法撑到阵法布置完毕。 这便有些儿戏了。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脆响传出,使得穆清远眉头微皱,此时稍稍感应,方才发现外面有人攻阵。 自己先前布下的三道防御阵法,如今已被破除一道。 而那道外围阵法,除了防御之外,还有隔音之效,如今被人破除,外界之声,亦可传入。 “想不到你竟是一名阵师,只可惜选错了路!记住,今日杀你者,方应现!” “方应现?” 对于这个名字,穆清远虽然陌生,但却似曾相识。 是了,自己似乎从胡硕代见口中,听过此人的名字。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当日外门广场之上,被执事一掌扇飞的年轻修士,似乎便是这个名字。 却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找上自己? 不过转念之间,穆清远便想到了前日藏书楼内的中年男子,多半与他的死有关。 可是当日,自己的确出手,但却只是击溃对方气海,真正出手杀人的乃是其他外门弟子。 而且... 即便有人冲着那许执事的面子,对自己下手,也不该来得如此之慢。 更何况,来人还是精英榜第八,凝气九层。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穆清远心中无奈,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硬实力,倘若走出屋舍,必败无疑。 但如今尚存两道防御阵法,可以拖延时间,足够自己印证一番,这一日一夜参悟所得。 虽说一上来便是凝气九层,多少有些跨度,但用来佐证所习,也是不错。 “轰!!” 又是一声震响,第二层防御阵法应声而碎。 这三道防御阵法,乃是穆清远前日所设,防御力有限,与如今阵道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对上凝气九层修士,对方想要破除三道,不过随手可为。 但偏偏这方应现,行事最重排场,所以他每出一招,都会说上一段话,给对方一定的思考时间。 否则以他的修为,连出三剑,三阵登时便破,根本不会拖延至此。 “能够挡住我两招,你已值得自豪,这最后一招你若还能挡住,我便饶你一命,只伤不杀。” 方应现朗声开口,却让身后两人大皱眉头,心中暗骂对方白痴。 可是此刻,哪里敢开口说上半个字? 生怕眼前这愣头青,一言不合对自己两人出手。 话音刚落,方应现拔剑出鞘,七道碧绿剑芒立时激射而出,成螺旋之势,进逼而去。 看似是一招一剑,实则却会造成七次攻击,相继而出。 倘若一剑破阵,那剩余六道剑芒,便会落在屋舍之内主人的身上。 而他所说的伤而不杀,是在对方撑得住这一轮攻击的前提下。 更何况,若对方当真挡得住这一击,自己纵使想要杀对方,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这一招术法,虽不是全力,但也用了七成。 第2514章 幻杀 方应现身为凝气九层修士,即便主修的不是阵法,但对于阵法也不会一窍不通。 早在出手之前,他便已经感应到眼前屋舍之外,的确存在着三层防御阵法。 而方才自己两招已经破除两阵,这最后一剑乃是七道剑芒连发.. 破开这最后一道阵法之后,所剩剑芒便会悉数落在屋内女子的身上,届时既分胜负,亦定生死。 虽然觉得此等阵道人才,断送在自己手中有些可惜,但一想到对方利用身份背景,残杀记名弟子,便怒不可遏。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方应现目光微变,因为他知道如今这最后一道阵法也已被自己破除。 接下来倒要看这女子以何种方式,挡下自己六道剑芒。 可就在此时,眼前屋舍之上却骤然升起一道七彩流光。 流光迅速凝实,化为一座轮盘飞速运转,其内降下道道光幕,笼罩此间。 原本破碎的阵法,竟是在此刻重构,而已没入屋舍的剑芒,此时却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推搪而出。 犹如两军对垒,战况焦灼。 方应现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屋内的女子毫发未损,安然无恙,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莫不是临阵突破?” 对于这种情况,方应现并不陌生,数年前,他曾与一名外门弟子交手,争夺大榜前十之位。 可这名外门弟子最初不敌自己,却在最后落败的关头临阵突破,一身伤势复苏,这才使得自己功败垂成。 而自那之后,这位弟子的进境便是一日千里,如今已稳坐外门精英榜第三,凝气大圆满修为。 若不是因为那第一人的缘故,早已晋升内门。 想到此处,方应现眼中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他原以为只有修士在生死关头,才会临阵悟道,反败为胜。 可是却未想到,世俗凡人竟然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眼前女子是一名阵师,竟也能够在生死关头临阵感悟。 不过,天下之间的阵法,皆是以灵气为基,这人即便于阵道之上有何突破,可自身实力还是孱弱无比。 即便她能够凭借随身灵石,提供阵法所需,但那又如何? 终归不是自身之力,终有耗尽之时。 而方应现对于自己所出之剑颇为自信,虽然眼下只余五道剑芒,但也有信心能够摧破此阵。 只是破阵之后,如何处置此女,尚需谋定而动。 因为宗门之中,缺少符阵修士,而此女展现出的天赋,已足够担当此任。 若可令其戴罪立功,也未尝不可... 也许她罪不至死。 “原来如此。” 屋舍之外,方应现内心活跃,却不知屋舍之内的穆清远,只将他当做一块磨刀石,从未放在眼中。 此时三阵连破,却破而后立,羽化重生,正如穆清远所习阵道。 两界之间,阵法虽有差异,可却殊途同归,如今那一层桎梏,已全然破除。 于天启五院所习阵道,如今已可畅通无阻。 而前日那内门弟子所授秘籍中,的确大多是利于宗门之阵,不利于临阵对敌。 可天启五院之中所习,却皆是临阵对敌之法。 如今她已掌握不以灵气为基的布阵之法,自可灵活套用,所需的便是实践而已。 所以眼下这块磨刀石,需要好生珍惜,可莫要向上次一般,有内门修士介入才好。 “哼。”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下一刻,众人便只觉眼前一花,前一刻还在屋舍之前,如今却在万丈云层之上。 脚下望去,深不见底,周围狂风大作,似是化为道道利刃,切割于身。 虽然并未真的切出道道血痕,但这等苦楚却是真实无比。 方应现立时分辨出,眼下自己是入了旁人的幻杀之阵,可是他绝不相信,这是屋舍之内女子的手段。 肉体凡胎,绝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神识探查,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自己入阵。 “罔顾门规,倚强凌弱,赐尔等风凌之刑。” 随着天空之上,声音再度响起,周围狂风加剧,利刃切割更疾更猛。 两名凝气五层修士,此刻口中闷哼一声,体内气血翻涌,面色涨红。 忍不住挣扎着开口,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赶忙求饶。 “师兄明鉴!我等..我等也只是受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何人逼迫?” 空中传音再起,风刃却无半分削弱,只是落在两人身上的风刃不再增强。 “是许执事!许执事要我们敲打一番此女,告知她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 两人本来还打算以冠冕堂皇的说辞,欺骗来人,正如忽悠方应现前来的理由一样。 可是在这风刃临身之下,却是一步错,步步错,索性一口气将幕后主导说了出来。 而另外一人,见同伴交代得如此迅速,心中也没了任何希冀,赶忙也争着开口,生怕话皆让对方说去,自己无法讨饶。 “还有方师兄,我二人知道他性格冲动,嫉恶如仇,所以便将他诓来了此处。 想着若是由他出手,即便杀了那女子,宗门也不会怪罪,更何况师出有名。” 两人不知为何,在这幻杀阵中,将能说与不能说之事,尽数坦言。 若是放在寻常之时,便是有人将刀夹在脖颈之上,他们二人怕也不会交代得如此迅速。 “什么?!” 一旁的方应现,因为没有开口讨饶,所以周身风刃还在不断加剧,他也是在苦苦支撑。 可是如今,竟然听到了两人的“肺腑之言”,尤其是那一句“将他诓来此处”。 立时怒上心头。 但也因为心境剧变,让周身气息一泄,护身术法立时溃散,亦受风刃临身之苦。 ... 同一时间,穆清远坐在屋舍之内,此时面带疑惑。 她不知为何,门外的三人,忽然停下了攻击,如今呆立原地,冷汗直流。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磨刀石,如今亦是站在了原地,五道剑芒顷刻溃散,其周身气息亦在逐渐凌乱。 穆清远并无神识在身,根本不知他们发生何事。 其实便是她身负神识,因为没有入阵的缘故,也是看不到三人所见的。 因为这三人所见,皆是幻象。 只不过这幻象太过真实,不但欺骗视觉,更是欺骗五感。 其实眼下这幻杀之阵,并不会真的对三人造成损伤,若是三人死撑到底,那布阵者反而会撤去阵法,重新思忖此事。 但如今稍稍一试,便得出了真相,也算意外所得。 “唔..” 就在此时,门外三人,忽然齐声闷哼,两名凝气境五层修士,如大梦初醒,愕然睁开双眼,满头冷汗。 此时大口喘着粗气,检查自己周身伤势。 可在发现自己毫发未损之际,目光中露出一丝茫然,但随即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赶忙朝着西方遁去。 却也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咆哮。 “你们胆敢戏弄于我,定要付出代价!” 方应现睁开双眼,望着两人遁走的方向,怒目而视,此时身形一闪,便朝两人追击而去。 三人两前一后,迅速淡出视线之中... 三人离去,所余修士,立时爆发出一阵喧嚣,交头接耳之下,不知发生何事。 最终,将三人的离去,归结于眼前这屋舍的主人身上。 尤其是那位方师兄,曾经提到阵法,难道是此间主人的阵法,影响到了三人? 若是如此... 此间屋舍主人的阵道造诣只怕.... 心念至此,想到屋舍主人迟迟没有现身,这些人也不敢久留,生怕打扰了对方,于是纷纷退去。 将今日之事,化为饭后谈资。 待到人群散尽过后,方才有一道人影,朝此漫步而来。 一身褐色道袍。 第2515章 传讯 感应到门外之人皆已退去,穆清远稍显疑惑,但此刻察觉另外有人靠近,便已释然。 想来多半又是那暗中监视自己之人出手,震慑了这些凝气境弟子,所以他们才会乖乖离开。 至于那为首之人,临走之前歇斯底里喊出的言语,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故而没有深究此事。 “师妹。”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这声音似曾相识。 然而穆清远如今只能通过阵法感应到门外有人,却无法看清此人样貌,故而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阵法。 可下一刻,她便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袭来,紧接着便发觉自己失去了与外界阵法之间的联系。 疑惑之间,木门缓缓打开,走入一道人影,身穿褐色道袍,正是先前那少年老成的青年男子。 “方显师兄?” 穆清远依稀记得,对方先前临走之时曾报上姓名,只是她对姓名素来不太敏感。 于是如今再见,也是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句。 “嗯。” 方显微微颔首,望向床榻之上打坐的穆清远,目光毫不避讳。 半息之后,见对方沉默不语,于是主动开口道: “我方才察觉到外门之中有灵阵气息出现,好奇之下便来瞧瞧,果真是你。” 这一句果真是你,让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自己与这位方显师兄,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为何好像很是了解自己一般? 不过转念之间,便也想到了方显与那传授自己阵法秘籍的疑似内门弟子有关。 兴许两人相识,故而... “多谢师兄方才出手了。” 穆清远豁然开朗,知晓方才门外那几人忽然退走,应该是眼前师兄的功劳。 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这些人忽然呆滞,无声无息之间,改变原本的目标。 “你这阵法已至灵阵层次,即便我不出手,那人也无法轻易破开。” 方显开口之间,结束了对穆清远的打量,此时四下张望,找到一张茶桌坐下。 但可惜,茶桌之上并无茶水可饮,方显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此时无处安放,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不知师兄方才用得是什么手段?” 对于眼前之人,穆清远虽然心中存疑,但却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 所以心中疑惑之一,此刻也没有选择隐瞒,而是主动发问。 却不想,如此举动,让一旁的方显微微一愣。 因为在修士之中,询问对方功法术法,是一种逾矩的行为,只有两人交情亲密之时,才可开口。 而自己与眼前之人,不过相识两面,交情自然说不上亲密。 也不知该说此女自来熟,还是太过容易相信旁人。 不过... “幻杀之阵。” 方显并不觉得,有必要隐瞒此事,既然对方想问,那自己便指点几句也无妨。 于是开口之间,略微停顿,便继续解释道: “我初来此地之时,见那三人围困于此,但我不知其间发生何事。 于是便暗中布阵,在其出手破开你那第三层防御阵法之时,发动幻杀之阵,拉三人入局。 身处幻杀阵者,眼前所见皆为幻象,蒙蔽五感,所遇所见真实无比。 但即便于其内身受重伤,解阵之时亦不会映射肉身。 可倘若于幻杀阵内身死,即便解阵,心境亦会如同死灰,极难复原。 那三人尚未重伤,便已有人临阵反水,说出幕后指使,为首者自知受到蒙蔽,自然不会放过其余两人。” 话音至此,方显不再开口,不是他吝啬此道,不愿将此阵阵理,传授眼前师妹。 而是觉得对方刚刚达到灵阵层次,充其量只是二阶下品阵师,而幻杀阵却是三阶玄阵。 若对方贸然尝试,恐怕有害无利。 而阵师之道,不似修士有九境之分,修士只有五阶。 而三阶玄阵,便是阵师之分水岭,灵阵突破玄阵者,万中无一,玄阵再破一阶者,凤毛麟角。 至于最为高阶的天相,整个南玄州千年来也不曾有过一人。 而阵道造诣不足,贸然窥探高阶阵法,轻则走火入魔,修为皆废,重则迷离于阵法内景之中,一生难以脱出。 “原来如此...” 只是,穆清远却只以为,对方解释了这么多,却唯独漏掉了如何布阵,是有心保留。 不过修士对于功法典籍之执着,她多少也有所了解,所以不会怪罪眼前之人。 毕竟自己两人只是两面之缘,算不得熟识。 他肯开口解释一番,已然足够。 “我来此处,本也是想顺路查看师妹进境,如今看来师妹天赋果真不俗。 不过阵法之道,比之修行之道更加凶险复杂,切不可贪功冒进,尤其是灵阵圆满之后。 接下来,建议师妹多多换取一二阶阵书,巩固基础,一月之内不宜尝试突破。” 方显再度开口之间,已是起身准备离开,好似他此次前来,与上次前来的目的一样。 就只是单纯看自己一眼而已。 对于他如此行事,穆清远已有几分习惯,于是出声客套了几句,便目送对方离开了此处。 只是,对于对方口中所说的“尝试突破”倒是有些疑惑不解。 虽然她也知道,阵师体系之中,亦分品阶,但这品阶却不似武者境界一般,有着明确实力的划分。 提升品阶,更是无需什么突破,只需要拥有布置下一阶阵法的实力,便可称之为进阶。 并没有武者或修士体系之中,硬性的要求。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然,自己了解的阵道,终归是天启五院之阵道,并非丹青天下之阵道。 两者虽殊途同归,但于体系之上有所划分,也是常理之中。 更何况此界阵法,大多依靠灵气供给,或许眼前师兄口中的突破,不是指阵法,而是指修为境界。 只是... 以他的实力,会看不出自己没有修行资质么? ... 翌日辰时,华阳初上,穆清远再度睁开双眼,将先前所悟阵理进行巩固。 虽不敢说完全将天启五院所学,与这阵道典籍之上,不依灵气为基的布阵方法彻底融会贯通。 但也相差无几。 如今再对上低阶修士,便也有了一战之力,再不济也能凭借传送阵法全身而退。 只是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重视... 便是不依灵气而布之阵,对于寻常修士的确有不弱于寻常阵法的威力。 可是一旦对上拥有修为的阵师,例如先前的方显师兄,便显得有些孱弱无力。 因为无灵气之阵,是依靠比有灵气之阵复杂数十倍的阵纹排列组合,达到相同的结果。 而这些阵纹链接之处,并无其他手段保护。 一旦对方精通阵法,看出症结所在,便能轻易破阵,甚至是逆转阵法归属。 此症结若不解除,一旦对上方显那等阵师,自己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心念至此,穆清远想到了方显离去之时的叮嘱,他要自己去兑换些许阵书,研读巩固基础。 也许这些阵书之上,便有对应的解释。 于是欣然启程。 可就在其即将推门而出之际,眼前却有一道蓝色光幕骤然升起,随后光幕之中,浮现出一道虚影。 不过这虚影神色木讷,并非真人,而是一道水幕留影。 “师妹你无修为在身,无法调用神识,但外门之中有事传讯,一向是直接打入宗门身份牌。 你若一直无法查看,终归不妥,所以我在你房中西北角留下一阵。 只需将你身份玉牌置于其中,便可读取其中传信。” 留影言罢,就此消散,西北角落之中,立时有一道华光浮现而出。 穆清远此时眉头微皱,暗叹对方在自己屋中留下阵法,自己之前竟毫无所察。 稍稍整理思绪之后,靠近了那处阵法,将身份木牌置于其上。 立时有一道水纹光幕,浮现眼前。 随即而来的,便是数十条长短不一的传信,皆清晰罗列于此,上新下旧。 而首行首列便是一条... “因你击杀记名弟子,扣除200点宗门贡献,剩余贡献-30,请于三日内补齐,逾期将剥夺外门弟子身份,下放记名弟子。” 第2516章 贡献(上) 收起身份木牌,走出屋舍,穆清远面色如常,心中却升起一丝无奈。 她虽并不在意此宗门之内的位阶,但先前已招惹了些许麻烦却是事实。 而如今自己有外门弟子的身份作为屏障,才使得一些人不会过多烦扰。 可一旦这个屏障消散,那么可想而知,麻烦会接踵而至。 到时即便可以解决一次麻烦,也终将会被麻烦浪费太多时间。 她可没有忘记,眼前的一切皆是秋水镜心诀所镜的楚宁月之心境,并非真实世界。 自己在此逗留下去,时间一久会发生何事,犹未可知。 ... 不多时,穆清远向西而行,重新出现在外门中心广场之上。 如今她虽拥有顷刻布置低阶阵法的实力,对上寻常低阶修士亦可一战,但仍旧说不上自保无虞。 所以决定按照方显所说,兑换一些初阶阵书,巩固根基。 但眼下宗门贡献点已然不足,无论是为了兑换阵书,还是为了确保外门身份。 此刻都需前往任务堂,赚取贡献点。 然而.. 方显所留阵法,的确可以帮助穆清远解读身份木牌之上的传讯。 但那阵法却只存在于穆清远居所,无法随身携带。 而外门任务堂一层之内,并无接引之人,接取任务全屏修士以神识勾连身份木牌与悬赏榜单。 故而身无神识之人,纵使能够进入,也断然无法接取。 得到这一结论之后,穆清远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前往记名弟子区域。 记名弟子任务堂,便坐立于外门任务堂对面,虽然建筑看上去要平庸许多,但来往弟子却要热闹数倍。 通过升仙大会,或是凡间试炼进入宗门者,除非资质超然,被内门执事以上位阶看中,直接收为弟子以外... 无论身份如何,皆会先入记名弟子之列。 而记名弟子不会得到宗门任何资源供给,一切吃穿用度皆需贡献点换取。 因此外门弟子或许可以三五日执行一次宗门任务,可记名弟子却不得不早晚各来此处一次。 除了换取日常消耗之外,更需要积攒修炼资源,以及申请晋升考核的贡献点。 所以容不得马虎。 穆清远今日,仍未着外门弟子青白道袍,故而走入此处,也没有惹人注目。 不多时,其便通过观察,看清了记名弟子接取任务的方式以及流程。 并且确定自己这一次,没有错看漏看。 记名弟子任务堂只有一层,却分为四大区域。 这四大区域并无等级实力之分,只有任务类型不同之别。 从左到右,分别是炼丹、炼器、灵植以及外出四项。 可前三项虽说得好听,但实际上执行的,却是杂役一般的工作,对于技巧练习毫无增益。 不过相比第四区域,前三区域的弟子人数却是众多,尤其是灵植区域,可谓人烟鼎沸。 穆清远不知其中门道,于是自然选择了不必排队,浪费时间的第四区域。 却在进入第四区域之时,听到身后之人交头接耳: “又有人进去了,今天是第七个了吧,真是奇怪。” “估计是新来的愣头青,等下就有好戏看了。” 听到这些信息,穆清远判断出这第四区域并不简单,但这里毕竟只是记名弟子任务堂。 想来任务难度,不会超出自己的实力范围。 “啊!!” 刚刚踏入第四区域,一阵痛呼声便自前方传来,穆清远下意识抽身躲闪,便见一道人影朝此跌飞而来。 “咔嚓...” 下一刻,人影落地,发出清脆的骨骼脆响,伴随着一阵哀嚎,摔得七荤八素。 “下一个!” 区域深处,传来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却让前方为数不多的弟子,战战兢兢,目瞪口呆。 穆清远浑不在意,径直向前,来到队列最后一位,学着其他区域之人进行排队。 而她方才亦有注意到,那人影飞出之际,这一行六人的队列之中,唯有一名瘦小女子没有抬头,目光平静。 而这名瘦小女子,如今就排在自己身前。 “我忽然肚子痛,你你你..你去。” 就在此时,排在队列第一位的肥硕男子,此时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就是下一位。 此时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不敢也不愿成为下一个被丢出的人。 眼下六人,成一字长蛇,排在一处堂口之外。 第一人面前,立着一座巨大屏风,完全看不到屏风之后,有何事物。 原本排在第二位之人,看了那飞出的一人如何凄惨之后,便有些抵触... 如今见第一位打了退堂鼓,想要自己去送死,立时恐惧涌上心头。 回身看向了第三人。 可还未及这第三人有所反应,屏风之后便再度响起了之前的声音,不过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不悦。 “便是腹痛,也要在试炼之后解决。”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吸力便自屏风之后传出,排在第一位的肥硕男子,根本难以抵挡半分,立时便被吸入屏风之内。 如此一幕,让身后几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屏风之后便传来了阵阵杀猪般的叫声。 未过多久,一道人影再度飞射而出,如先前一人般,摔倒在入口之处,不省人事。 “原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如今看来都是酒囊饭袋!也不必一个一个测了,一起进来!” 屏风之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经十分不耐烦,话音刚落,先前消失的吸力便再度传来。 这一次,吸力更猛更强,瞬间便使得队列之中的其余人双脚离地,不受控制地朝着屏风飞去。 而之所以说是其余人,便是因为队列之中,排在最后的三人,乃是例外。 不知是否是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她们并未受到波及。 穆清远此时排在最后,站在原地浑然不动,望着屏风的方向,心中做出了一定的判断。 “六品中。” 不过,她判断对方实力的方式,是按照天启五院的实力划分,而并非是这丹青天下。 方才那屏风之后爆发吸力之时,她便判断出出手之人凭借的不是术法,而是武者内息。 既是武者,且品级不高,自然对如今的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穆清远只是稍稍施为,在周身布设了一道防御屏障,便将这一掌之力尽数化消。 连带之下,还顺手守护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 “嗯?” 屏风之后出手之人,似乎对外面还有三人安然无恙有些好奇。 此时轻疑过后,又出一掌,将先前吸附之人尽数打出,随后变掌成爪,再度出手。 可是他这一掌虽然出了七分内息,但他毕竟没有达到五品化气,攻击范围有限。 如此情形之下,便更加不可能破开防御屏障,对穆清远产生威胁。 不过,这一次穆清远的阵法却没有再守护其余两人,而是尽数归于己身。 但让人意外的是,如今一掌过后,场上站着的,还有两人。 正是穆清远,以及先前那名瘦小女子。 “看来,你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随着一声大笑,屏风轰然倒塌,一名身着青白道袍的中年男子,此时飞身而来。 穆清远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人是纯粹武夫,并非修士。 可是他这一身青白道袍,却是做不得假,也就是说,此宗门之内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肉体凡胎的外门弟子。 “武师兄...” 瘦小女子轻声开口,显得有些怯懦,但方才那人的第二掌,她却是完全凭借自身之力抗下。 足以说明,其实力已经凌驾于其他记名弟子之上。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如此倒也不算意外了。” 被称作武师兄的外门弟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却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看上去颇为老成。 此时说话之间,还不忘轻抚胡须,一点也不像是精壮之年,倒更像是一名老者。 而其与那瘦小女子,显然相识。 但下一刻,山羊胡须便将目光落在了穆清远的身上,目光很是不善,犹如一只猛兽在审视猎物。 “嗯?” 穆清远心中疑惑,口中轻疑出声,望向眼前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 倏然间.. 男子暴起出手! 毫无征兆的一掌,猛然朝着穆清远额头按去... 第2517章 考核(上) 男子如此举动,让一旁的瘦小女子为之一惊,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幕会发生在眼前。 惊呼出声的同时,却见师兄的一掌停在半空,发出一声闷响。 女子根本看不出其中玄机,只以为武师兄是想出手吓一吓身后这位同门,此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但下一刻,却听武师兄沉声开口道: “原来如此,你能挡下我一击凭借的不是自身实力,而是阵法。” 话音刚落,无形屏障便发出一声脆响,当即四分五裂。 而穆清远却仍旧站在原地,对于眼前之人暴起出手,眼神淡漠如旧。 “阵法亦是实力的一部分。” 穆清远淡淡开口,对于眼前之人,并无记名弟子对外门弟子应有的尊敬。 其如此作态,让一旁的瘦小女子心下一颤,虽然她知道武师兄外冷内热,算是外门弟子之中比较好说话的。 可是记名弟子的身份,终归是太过轻贱了些,这女子如此冒犯,恐怕... “这位师姐应是新来弟子...不懂..” 瘦小女子本就怯懦,如今开口之间,更显如此。但身体此时,却是朝前半步,拦在了两人之间。 只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小到可以被人忽略。 “你的阵法可以挡下我一击,的确可以说是有些实力,你走吧。” 武师兄的反应,让瘦小女子有些意外,不过也庆幸身后这位师姐好运,赶忙看向她。 可是还未自己出声,便见眼前之人不退反进,朝着堂口深处走去。 刚刚走出三步,一旁的武师兄周身便爆发出一阵凌厉气息,沉声开口道: “我说要你离开,没有听到么?” “我来此处是为接取宗门任务,你既非执事,便不该拦我。” 穆清远淡淡开口,脚步未停,她对此人虽无恶感,但也没有丝毫好感。 更何况,对方两次出手偷袭自己,已让自己有一丝不悦。 既然对方也是外门弟子,并非执掌此地之人,她自不愿意再与此人多说什么。 “哼,你若是昨日前来,自是与我无关,可你今日前来,你的去留便皆在我一言之中。 我再说一遍,离开!” 说话之间,男子周身气息爆发,俨然一副穆清远再向前一步,他便要出手的模样。 而穆清远之所以有恃无恐,却是因为方才的拖延,她已经在此处布下了阵法。 不再是随手布置的防御屏障,而是真正的防御灵阵。 虽然她缺少克敌制胜的手段,但在这六品武夫面前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此子一再阻拦自己接取宗门任务,实在很是烦人,若实力凌驾自己之上还则罢了,可偏偏... “放肆!” 眼见穆清远无视自己,继续前行,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犹如一头棕熊一般,飞扑而去。 一掌轰出,手掌之上浮现出一道乌黑虚影,直取穆清远后心要害。 他这一次,是动了几分怒气,不过这一掌却还留有几分余地。 虽然外门弟子杀记名弟子,只需要付出两百宗门贡献的代价,无需抵命... 但毕竟名声不好。 而且他今日来此,只是为了物色人选,也并不打算弄出人命。 不过见识了此女方才的阵法之后,他也不敢大意,所以这一掌出了八分实力。 不再是单纯的肉身之力,更添了几分法器之威。 是了,男子虽是纯粹武夫,但出手之间食指之上所带的扳指,却泛起一阵乌光。 俨然并非凡品。 这扳指正是他能够跻身于外门的主要原因。 此物能够大幅增强武者感知,使得武者可以捕捉低阶修士术法轨迹,得以身法闪避。 如此一来,若生死对决,他的实战能力,便无限接近于开元境修士。 但因为他终归不是修士,加上宗门比斗不是生死对决,很多招式禁用,所以在外门精英榜上才没有留名。 可此刻其出手之间,催动扳指,本该落在穆清远身后的一掌,此时却凌空调转方向,将一道气劲打在一旁。 望着眼前之人的背影,目光凝重。 这扳指能够大幅增强其感知,所以也让其拥有了稍弱于神识窥探的效果。 得以看到,此刻这片区域周围,已然存在大小十余座阵法。 而这些阵法的中枢,皆与眼前女子有所勾连。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阵法具体是何功效,但直觉却告诉自己,自己这一掌若不出全力,断然无法击破对方防御。 “她是什么时候...” 偏偏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是如何布阵,又是何时布阵的。 莫非自己,当真看走了眼? ... 进入堂口深处,穆清远面色如旧,右转之下朝着一处燃灯的大厅走去。 她虽有些好奇,为何那人最后一刻改变了出手的方向,但却并不在意。 走入大厅,便见到一名头发苍白的老者,正缓缓起身。 这老者身上的气息极弱,甚至相比胡硕代见还要弱上许多,不过他身上的气息,与方才的男子截然不同。 应该是一名修士。 “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者见有人来,缓缓开口,但却似乎有些意外。 “我要接取宗门任务。” 虽察觉老者异样,但穆清远还是直说来意,今日在此浪费了些许时间,不想继续下去。 “这...” 老者闻言,朝着穆清远身后的方向望去,而后似乎是联想到了方才外面的动静,接着开口道: “本月的外出任务,在昨日便已经悉数下发,虽然至今无人完成,但名额已经没有了。”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微微一顿,没想到自己竟是扑了一个空。 但随即,她便想起方才的男子,以及刚刚排队的足有七人。 自己可以说是刚入宗门,了解太少,所以产生了信息误差,但其余六人呢? 而此时,老者也适时开口补充道: “本月的外出任务虽然已经下发完毕,但本应排在下月的任务,却有一项加急提前了。 只是这项任务比较特殊,发布任务之人并非宗门,而是外门弟子个人。 所以能否执行这项任务,还需要得到他本人认可才行。 毕竟发布个人任务,需要缴纳一百贡献点,并且悬赏不少于两百贡献点,因此宗门亦愿意放权于他。” 穆清远闻言心下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猜到了什么。 而下一刻,老者果真开口,说出了这个噩耗: “那发布任务之人,你刚才应该已经见过了,若是不能通过他的考核,便是来找老朽也是无用的。” 老者说完,便又坐回了原位,一脸无奈。 “我知道了。” 穆清远轻声开口,而后退下,此时心中有些无奈。 既然发布任务之人,便是方才的男子,那无怪对方说自己的去留,他可一言定之。 若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去其他三大区域,接取杂役任务。 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走出堂口,地面之上昏死过去的几人,如今已经不见下落。 只剩下刚刚对自己出手的外门弟子,以及一旁那名怯懦少女。 男子看向穆清远,两人四目相对,可前者却根本想不到,后者会主动开口: “既是你发布的任务,你的确有决定人选的权力。” 但此言落定,穆清远便将目光挪走,朝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 男子思忖过后,决定开口,不过他可不会因为对方展现出的阵道修为,便改变初衷。 只是觉得,这样的阵师,早晚会进入外门,成为同门,所以不想与之交恶,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我所发布的任务,必须是记名弟子才能接取,准确说必须是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 而且需要自身实力够硬,对上世俗武者,要胜券在握才行。 你的阵道修为虽然不错,但那终究不是本体之力,而我要你们做的事,禁止借助丹器符阵等外力。” 男子这一次说话之时,声音语气缓和了太多,倒是让穆清远有些不解。 毕竟她已经放弃。 如今又被对方这番说辞,引动了兴趣,不过却是望向了一旁的怯懦少女。 “不知此次任务的名额有几人?” 是了,穆清远原本已经放弃争取,如今虽然因为对方的话,起了一丝兴趣... 但如果名额只有一人的话,她也不愿意和这个刚刚试图保护自己的少女争抢。 更何况,这少女显然与眼前男子认识,而此番任务又是他个人发布,没有评定标准,只看他一人喜好。 “两人。” 第2518章 考核(中) “不过此事你真的不适合,若是...” 男子方才开口回答问题,不过是不想与穆清远交恶,所以解释一番。 并不是打算招揽对方,算在这名额之内。 但... “你可以出手了。” 眼前女子的一句话,让其微微一愣,以为对方是不打算善了。 但好在未及多想,便又听对方出声道: “这一次我不用阵法便是。” “你...” 男子面色一僵,自己虽然不想与此女交恶,但这不代表自己的耐心无限。 分明已经告诉对方她不合适此任务,可对方还要胡搅蛮缠,当真是... “你与我交手,若不凭借阵法,恐有重伤之忧。 你我实力相差太多,我纵使有心留手怕也...” 男子的话,可以说是十分直白,对于眼前之人实力的轻视,溢于言表。 可是... “既如此,你便将内息压至认为足够通过考核的层次吧。” 这一句话入耳,倒是让男子心中的看法,改变了些许。 他方才只以为,对方是看出自己不想交恶,所以得寸进尺,觉得自己不敢伤害于她,所以才胡搅蛮缠。 可是如今听到对方要自己压制实力,似乎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胡搅蛮缠,而是真的有在思考,如何战胜自己。 莫非,自己又一次看走了眼? “好吧,只是拳脚无眼,你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穆清远不进反退,当即拉开距离。 她心知自己若不调用本体实力,与眼前之人根基相差过于悬殊,且不知对方否真的会压制内息。 而调用本体实力,虽能让自己施展出绝强攻击,但后遗症同样剧烈。 而且这属于自己的底牌,能不轻易施展,便最好不要施展。 更何况,此处是修士宗门,先前监视自己的修士,可能现在就躲在某处观察。 一旦自己爆发出,与自身实力截然不符的攻击,定会惹来无尽麻烦。 更何况,一旦调用本体之力,所发攻击的威力便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一旦击杀眼前之人,只怕... 而此时眼前的男子,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担心失手击杀自己,所以有所保留。 只以为她拉开距离,是另有算计。 而自己即便压制内息,肉身实力也是凌驾于对方之上,此时若出手抢攻,未免有失身份。 所以他此时明明可以抢攻,却愿意给对方先手的机会。 但下一刻,便见对方停在了距离自己十三丈处,也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掌力的最远攻击距离。 “嗖..” 就在此时,穆清远赫然抬掌,指尖一道紫色气劲迸射而出,化为一团星芒,直朝男子袭杀而去。 她知晓自己与对方根基相差悬殊,唯有以招式取胜,若是近身硬拼... 与如今自己这副肉身,绝无胜算。 故而第一掌,便是不属此界,亦不属天启五院的异界武学。 “嗯?!” 丹青天下武道体系之中,虽然没有五品化气,但能将掌力化形,外放十丈之外者,亦需达到三境锻骨。 而自己,不过是二境易筋,所以掌力外放,只有七丈距离。 此刻眼见对方出手,虽然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自己又一次看走了眼,但却不敢大意。 惊疑之下,抬手一爪轰出,犹如一只熊掌探向眼前星团。 “砰!” 星团刚刚接触熊掌,便瞬间溃散,仿佛不堪一击。 而如此一幕落入男子眼中,也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突破十丈范围限制的,但她的一掌的威力,实在微乎其微。 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 “武师兄!你的手!” 一声轻呼入耳,男子方才低头看向自己手臂,方才因为那一掌接得太过轻易,所以根本没有注意。 那一道星团在溃散之后,便化为点点星光,如今竟附着在自己手臂之上。 一旁的穆清远,朝着那怯懦少女望了一眼,眼神中有些不满。 自己这一式极星掌虽然以如今肉身施展出来,威力不足第一层的十分之一,但用在此时却是最为恰当。 因为极星掌真正的攻势,并不在那一道星团之上,而是星团溃散之后的附着气劲,会吸附在对方身体之上。 蓄势而发,最终爆发出一道十字星芒,摧破之力极强。 若能拿准对方回气空隙爆发,甚至可以一招克敌。 但如今,偏偏被一旁的丫头点破,再无得手的可能。 “砰!” 男子刚刚察觉异样,手臂之上细碎星辰一般的紫芒便爆发出一阵耀眼光华。 随后三道星芒凭空浮现,直朝其胸前气海攻去。 但男子得人提醒,如今有了防备,催动周身护体真元,轻易化解了这一击。 不过他看向穆清远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凝重。 心道我对你留手,你却想废我气海,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么? 不过下一刻,他便看到穆清远此时的目光,正望着一旁出声提醒的少女。 于是沉声开口道: “你先退入堂口,无令不得出。” 怯懦少女闻言,眼神中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听命行事,没有逗留。 目送少女离去,男子目光方才冷冽下来,望向眼前的穆清远,冷声开口道: “我虽不知你这是什么功法,但接下来,你不会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男子化被动为主动,暴起出手,直取穆清远咽喉而去。 不过他虽然决定主动出手,但战斗之前的约定却没有忘,仍旧是将自己的内息,压制在初武上境。 “小心脚下。” 一声熟悉的声音入耳,男子下意识朝脚下望去,却在此时,迎面射来一道半月寒光。 其飞扑之势,被迫终止,此刻后仰躲过这一击,落地之时,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方才那声音,明明与退入堂口的少女一致,可对方不是修士,如何懂得传音之术? 而且自己脚下并无异样,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听到的声音,来自于眼前之人。 “你说过,不会用阵法。” 是了,男子第一反应,便是眼前女子食言,对自己动用了幻阵,所以自己才会受到影响。 却不知,穆清远所施展的,只是清水镜心诀,虽有幻阵之效,但却不是阵法。 “世间武学多如鸿毛,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男子闻言,心中升起一丝无名之火,因为他早已将外门之中的所有武道修行之法,悉数通读。 包括为数不多的几本武技以及心法。 因为宗门毕竟不是主修武道,外门之中如自己一般修武道者,仅有另外一人而已。 不过这女子所说的世间武学... 莫不是指世俗江湖? 眼见男子迟疑,穆清远再度出手,却不是抢攻眼前之人,而是随手在地面之上,拿起一根树枝。 随后催动为数不多的内劲,附着于树枝之上。 她虽然因为如今肉身的缘故,实力只有九品下,也就是丹青天下武道体系之中,距离初武之境还有一段距离的不入流... 但其实战经验,以及所学功法却远非如此,所能掌握和施展的手段,也绝非不入流武者可以相提并论。 “炼器术?” 穆清远展现出的手段,已经超出男子的认知,毕竟他只是外门弟子。 此刻只能感觉到眼前女子手中的树枝,似已被她炼化,此刻不亚于一柄铁剑。 不过自己已是二境易筋,即便压制内息,可肉身强度仍在,防御凡品刀剑轻而易举。 此时不过是有些好奇眼前女子的手段,为何如此繁多,为何自己先前在外门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但无论如何,对于此女心中都再没有轻视之感,这一刻.. 男子已将眼前女子,当做了对手。 所以他这一次没有开口提醒,掌中一阵赤芒浮动,犹如一团压抑不住的烈火,迸射而出。 同样是一道气团,朝着穆清远攻去,可比之那一道星团,威慑力却要数倍不止。 此刻一掌未至,便已飞沙走石,引得堂口之内的老者,发出一声警示... “外门弟子禁止私斗,你们要打去武斗台打,莫要消遣老朽。” 可是此刻风沙之声太过,加上男子早已将眼前之人当做对手,根本没有去想... 这位年迈的执事,为何说自己与外门弟子私斗。 眼前之人,明明是个记名弟子。 第2519章 考核(下) 眼见对方施展远程攻击,穆清远不惊不慌早有准备。 先前她便已经判断出,此人实力未至天启五院之五品凝气,因此内招施展之下,射程有限。 此刻根本不必硬接或是左右躲闪,只需拉开距离便可。 但... 若想取胜,还需出其不意,方才那瘦小女子的提醒,已让自己失了先机。 如今再想获取优势,便需让对方自乱阵脚。 于是... 穆清远朝后疾退,但却似乎速度不及对方,退至七丈边缘之际,已被赤色气团追击而上。 被迫回击出手。 其袍袖之中,一阵劲风鼓动,散发出一阵耀眼紫光。 下一刻,一道八卦罗盘自掌中浮现而出,与赤色气团就此对上。 “轰!!” 一阵接连巨响传出,周围飞沙走石更甚,然而烟尘之中,两人面色各异。 原以为自己可以一击克敌的男子,此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对手,如今竟是毫发无损。 下一刻,烟尘散去,穆清远站在原地,不进不退,面色如常。 而她之所以能够接下此招,并非根基强横,或是招式精妙。 而是方才看似是在七丈之内接招,实际上却在最后一刻,以幻象欺骗了对方的感知。 让其以为,自己的确是在七丈之内接招,实际上却已退出了七丈范围。 而这男子的攻击,一旦超出七丈,威力便会大打折扣,正如先前屏风之后的一掌那般。 方才的紫芒也好,八卦罗盘也罢,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要的便是营造出一种,自己身负绝学,方才被逼无奈,随手接下这一击的假象。 即便对方不会尽信,亦会被扰乱心境,稍后出手之时便会有所忌惮。 而这,便是自己的机会所在。 “哎...武师弟,既然劝告不听,你便自求多福吧。” 此时,喧嚣已定,堂口之内的年迈修士,再度传音。 而这一次,却是清晰入耳。 被唤作武师弟的男子微微一愣,此时面色凝重,望向眼前之人的同时,回味着方才的一击。 而后沉声开口,问出了一句... “你不是记名弟子?” 穆清远没有想到,对方会在此时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她倒也没有打算隐瞒。 于是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的确不是记名弟子。” 听到这个答案,男子双眼微眯,要知道先前外门之中,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一人是以武入门,并非修士。 但在两日之前,门内又多了一名肉体凡胎,且连过外门大比三轮。 虽然不知为何,没有争夺大榜,但对于一个刚刚入门的新人来说,已是难能可贵。 所以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 加上自己本次发布的任务,正是需要两名实力足够,但却并非修士的凡人。 所以对那其余两人,动了心思。 只是他明白,除了自己之外,另外的那名师弟行事素来独来独往,且神出鬼没,自己根本没有联系方式。 而且,对方多半不会为了两百贡献点,便下山为自己出手。 而两日之前新入门的那位师妹... 听说与门中一些高层,关系匪浅,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 这样的人,多半也是看不上这两百贡献点的。 所以... 才有了今日记名弟子甄选。 但未想到... “你是叶师妹?” 听到男子问出的这句话,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不过转念一想,此人既是外门弟子,那么听说过自己也属正常。 只是不知为何,此人似乎在认出自己之后,周身战意全无,似乎已经不打算出手了。 此时心中倒是有些无奈,倘若对方口中的任务,非记名弟子不可,外门不得接取,那恐怕是... 毕竟自己先前做过功课,知晓丹、器、灵植三区的杂役任务,奔波一日也不过四五点宗门贡献。 而眼下这任务,足有两百之数,即便是两人平分,也抵得过半月奔波。 自己如今欠下三十点贡献,需要三日内补齐,若是凭借寻常任务,根本难以凑齐。 所以刚刚才会这般争取,眼下这个任务。 “你认得我?” “这...” 听到这句话,男子当即语塞,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真是那个叶清。 而此时,也明白了方才老者传音的言下之意,为何提醒自己,外门弟子不得私斗。 可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尴尬,论实力人选,眼前之人自是最为合适。 但自己刚刚,毕竟得罪了对方... “所以,我通过考核了么?” 穆清远看得出,对方认出自己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愿意与自己交手。 而她并不确定,这个任务是否非记名弟子不可,所以也不愿在此继续耽搁时间。 于是开门见山... “自是..通过了的。” 男子闻言,并没有喜出望外,因为他觉得对方接下来,便要直接离开,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 借此暗示方才的不满。 而自己若想要让对方出手相助,只怕要付出更多的筹码才行。 “既然通过了考核,那这任务是否也该算我一个了?” 穆清远的话,让男子微微一愣,此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以为对方要自抬身价,索取更多筹码,或是让自己道歉。 可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好说话,竟还惦记着方才的任务。 “叶师妹,这任务需要下山两日,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你...” 这一次,倒是换做这男子心中纠结忐忑,因为自己本来是打算找几名几名弟子执行此任务。 而记名弟子,即便是重伤甚至身死,那也只能算是实力不济。 可若是外门弟子,尤其是眼前这个...这个关系户出了什么事,自己恐怕不好交代。 “师兄还是说一说任务的具体内容吧。” 武姓男子思忖再三,觉得这个任务内容,虽然对自己而言比较隐秘,但也没有必要瞒着眼前之人。 所以便决定将内容说出,再让对方决定是否要接取。 于是微微颔首,示意穆清远跟随自己,进入内堂。 刚刚进入内堂,先前退下的瘦小少女便凑了上来,在发现两人皆毫发无损之后,心中颇为惊讶。 看向穆清远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此时凑到了穆清远身侧,抬手便要去挽对方的手臂,同时轻声开口道: “师姐你好强。” 但这一句师姐,却让一旁的武姓男子有些尴尬,思忖过后,还是开口纠正道: “这位是外门叶师妹,你该叫一声师叔才是。” 听到外门师叔四字,少女眼中的光芒立时黯淡,又露出了先前的怯懦之色,下意识朝后退了数步。 穆清远望了男子一眼,倒也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却是不知,这怯懦少女原本不是那般心性,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便是与外门弟子有关。 所以除了眼前的武姓男子之外,她对一切外门弟子都极为抵触。 今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这丫头无礼惯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代她向师妹赔个不是。” 武姓男子此时开口道歉,实则是向对方吐露一项信息,同时也是为了方才出手之事道歉,一举多得。 而穆清远,则也知晓了这两人原来是师徒关系,所以他才会让这少女喊自己师叔。 毕竟自己记得,记名弟子一般是称呼外门弟子为师兄师姐,并不是以师叔师伯相称。 但同时,她也记得外门弟子似乎没有资格收徒,便是内门弟子也是没有资格的。 就好比之前秘密传授自己阵法典籍的那人,便说过他暂时没有收徒资格。 不过,此事与自己无关,倒也不必在意。 只需要知道,眼下这两人是一路人便可。 “师兄还是说说任务内容吧。” 不多时,三人落座于内堂,而之前的年迈老者也在,不过他此时却是一幅浑浑噩噩,将要入睡的模样。 因为接取宗门任务,他这个名存实亡的管事,需要在场,这是规矩。 即便他将此时,全权交由武姓男子处理,但规矩不能破。 “不瞒师妹,我入宗门之前,曾是楚玄国时龙会的副会长,时龙会主正是家兄。 时龙会虽是世俗江湖之上组建的帮派,但实际上却一直是楚玄王室暗中扶持。 可如今楚玄国,王室覆灭,时龙会便失了靠山,如今被群起而攻之,危在旦夕。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时龙会与其他势力开战,势必血流成河。 于是多方势力谋定,将于本月初八,于天荡山之上进行比斗,每方势力出战五人。 时龙会需接受四大势力连战,若最终仍能胜出,则可保十五年平安,彼此之间不得开战。 而若时龙会败,则需当场解散,归入四大势力之内。 以时龙会原本战力,本无需惧怕此战,可日前楚玄王室覆灭前夕,时龙会听命接应王室平安离京。 却被赶来的他国修士屠戮大半,精锐死伤无数,元气大伤,家兄亦是因此负伤。 若非如此,那些势力也不敢造次。 但也因此,时龙会已凑不出五名足以连战四大势力的高手,所以...” 第2520章 下山 “所以师兄便想要找人助拳?” “不错。” 话音至此,武姓男子话音一顿,望向眼前的穆清远,眼中既有期望之色,亦有几分忐忑之意。 因为此项任务,算作自己的私事,若不是自己与一旁的老者私交甚笃,他绝不会答应自己发布此事。 再者,便是宗门素有门规,非庶务堂修士,不得擅自插手世俗之事。 他贸然在宗门之内,发布此任务,若是深究起来,已算得上是触犯门规。 只不过因为他甄选的乃是记名弟子,而记名弟子为了两百贡献,足以触犯门规。 而且任务的内容,自己一旦告知,他们若敢外泄,便要思考一下,是否有命继续留在宗门。 可是,眼前女子与自己一样都是外门弟子,算是平级,便没了这等限制。 所以对方若是单纯拒绝还好,可若是拒绝之后宣扬出去.... 那自己恐怕会大难临头。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兄解惑。” “但说无妨。” 男子听闻对方没有拒绝,目光燃起希望,觉得此事或有转圜余地。 对于对方的疑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兄既要寻人助拳,为何不找外门修士,偏偏选择记名弟子?” 此问一出,武姓男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出声解释。 只是他没想到,眼前女子竟然完全不知门规一事,有些好奇。 “师妹有所不知,宗门规定凡是修士,非庶务堂弟子者,不得擅自干预世俗之事。 因此整个外门之中,算上师妹与我,也只有三人并非修士。 但那另外一人深入简出,神出鬼没,且性情古怪,绝不会答应助拳的。” “原来如此。” 穆清远淡淡开口,心中却是仍旧存疑,因为如果对手只是世俗武者,为何对方不去世俗招募人手,非要选择宗门之内? 可若对手之中,有他国修士势力介入,单凭宗门武者,又是否能扭转乾坤? 这一点,若对方打算隐瞒,自己绝不会出手,即便自己的确很需要这数百贡献。 眼见穆清远尚有疑虑,且态度冷淡,武姓男子心下一凉,下意识朝着一旁的老者望去。 但那老者如今,已是一幅入睡的模样,根本不会开口为他说些什么。 于是思忖过后,再度开口,补充信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哦?” 穆清远方才问的,本就是两个问题,而武姓男子只答了为何不找外门,却没答为何要找记名弟子。 如今见对方打算坦然,她自然不会拒绝。 “此次攻击时龙会的四大势力,并非皆是楚玄国势力,还有两大外来势力。 而这两大外来势力背后,疑似有武道世家支持,虽然整体战力居后,但巅峰战力颇为强横。 这也是为何,他们会选择提出以五人之局,定大局胜利的主要原因。 而凡是武道世家,至少也要有三境易筋坐镇,否则便不能称为世家。且培育三境易筋,势必会消耗大量资源。 所以这些武道世家背后,往往会与修士势力有所关联,因此世俗招募的武者,根本难以抗衡。 但若同行的皆是宗门弟子,倘若对方以修士手段作弊,那我便可亮出宗门身份,与之掣肘。 这,便是我要寻本门弟子的原因。” 这一次的信息,武姓男子可谓坦诚,已将所有能说的信息,尽数说出。 而那些不能说的,无论是谁他也不会告知,因为那些话一旦说出口,闻者有十成把握,定然不会参战。 因为在自己原本的算计中,记名弟子若能取胜还则罢了,可若不能取胜.... 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一旦被对手诛杀,自己便可借此拖宗门下水。 以对方诛杀宗门游历弟子为名,请求宗门出手,镇杀来敌。 “我还有最后一问。” 穆清远心思虽不似楚宁月那般“天真”,但也绝不似祁如清那般“阴沉”。 以她城府,尚且想不到武姓男子这些阴谋算计。 在她看来,对方最后的这一番话,已然算是坦诚。 而接下来自己要注意的,便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师兄所发布的任务是找人助拳,却不知完成任务的标准,是参与比斗即可,还是一定要时龙会胜出才行。” 穆清远的这一问,可谓诛心,如若她不是外门弟子,单凭这一问,便足以让武姓男子动了杀心。 因为这个问题,武姓男子之前倒还真的没有想过,如今被对方这一提醒。 立时涌上了些许念头。 如果此次接下任务的,是两名素不相识的记名弟子,自己带着他们参加比斗之后... 若是翻脸不认账,这比贡献便会省下,而两名记名弟子断不敢追究此事。 更有甚者,可以略施手段,让他们死在回山的路上,如此... 就在此时,一直睡眼朦胧,仿佛只是走一个过场的年迈修士,忽然出声: “这位师妹可以放心,武师弟提出的任务只是助拳,只要参加至少一场比斗,便可获取贡献点。 换言之,在其发布任务的那一刻起,贡献点便已入老朽手中,他纵使有心也无法更改。” 算是为武姓男子,说了一句公道话,同时也给穆清远一颗定心丸。 而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穆清远也放下心来,毕竟自己只是为了那贡献点,而非人情世故。 既然参加一场比斗,无论输赢皆可获取,那自己便没了后顾之忧。 大不了实力不敌,当场认输便是。 于是微微颔首道: “既如此,我暂无疑惑,可以接下此任务。” 武姓男子闻言,喜出望外,此刻也不加掩饰大笑出声,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有师妹加入,此番行动当是如虎添翼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到对方口中说出的一个... “但是...” 果然,果然对方还有一个但是,果然眼前女子还是要提出条件。 不过,将眼前女子拉入此次任务之中,好处多多,即便是要付出些许代价,自己也可满足。 因为此女身份不凡,倘若比斗之时,其他四大势力当真做什么手脚,伤了此女。 那宗门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穆清远与宗门的关系,根本不是传扬的那般与哪位高层关系特殊... 而是因为穆清远如今,对此宗门尚有价值,但这价值根本没有到达为其出手的地步。 不过是一枚尚且可用的棋子。 “但是,我日前与一名内门师兄约定,三日后要与其相见,检验近期课业。 所以此行,务需在三日之内赶回山门,不知可否做到?” 穆清远此言,自是在信口胡诌,根本没有所谓的内门师兄与其约定。 不过她这句话,却是在为自己造势,让眼前之人不敢肆意妄为。 如果自己此行下山遇到什么意外,此人也脱不了干系,算是为自己打造一项护身符。 “师妹放心,比斗之日距离今日只剩一日时间,三日之后,我们必定可以返还山门。” “如此,路上便有劳师兄了。” 穆清远轻声应下,在武姓男子眉开眼笑的寒暄之下,暂时离开了此处。 约定半个时辰之后,山门相见,一同下山。 而穆清远之所以答应得如此迅速,其实还有一项考虑。 便是她一直觉得,此宗门安排暗中监视自己之人,始终没有离去。 若他们肯放自己下山自是最好,若是不愿,也无甚损失。 而一旦他们愿意放自己下山,便更有可能派人暗中跟随监视。 这个人的实力,定然不俗,这便是自己另外一道底牌。 .... 回到居所,穆清远将身份木牌置于方显师兄留下的阵法之中,果真得到传讯,接取任务成功。 任务信息,清晰记录在木牌之内。 而后其坐回床榻之上,利用近期所得,于此屋舍周围布下十层阵法,皆是如今阵道所能布设的极致。 做完一切之后,穆清远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调息过后,便是时候前往山门会和了。 只是不知此去,会有何变数,又会有何遭遇... 第2521章 疑虑 不多时,穆清远调息完毕,决定前往山门会和,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些许。 只是她如今身无长物,能够做出的准备着实不多,既已在居所设下防御阵法,便已算得上是准备万全。 刚至山门,穆清远便看到了两名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初登此山之时遇到的山门守卫——胡硕与代见。 两人见自己前来,立时上前招呼,但在听说自己要下山执行任务之后,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只是一番寒暄过后,两人始终没有开口给出任何信息,穆清远虽有察觉,但也套不出更多情报。 只得与两人作别,踏出山门,等待其余两人前来会和。 但此时的胡硕,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坚持要将一叠道符赠与她,以备不时之需。 穆清远不好推脱,加之她在不调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的确缺少进攻手段。 于是便将道符收下。 但也因此,更加确定此番下山,恐怕不似武姓男子说得那般简单,而胡硕代见两人,应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碍于一些原因,无法明说,所以才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未过多久,武姓男子便带着先前的怯懦少女,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同样行出山门。 “让叶师妹久等了!” 男子客套几句后,并未多言,毕竟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名山门守卫。 三人一行,在胡硕代见两人目送之下,走下百层阶梯,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 望着周围的环境,穆清远一时有些感慨,她还记得自己最初登山下山之时的情形。 想不到自己今日,竟会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从这条路下山。 行至山腰,武姓男子脚步一顿,方才没有说的话,此时终是说了出来。 “两位须知,我们一旦踏出山门,直到任务完成之前,都不可主动暴露宗门弟子身份。 这意味着,宗门不会为我们提供任何庇护,一切风险,需得自行承担。” 武姓男子说这话时,面色严肃,但他这番话显然主要是说给穆清远。 因为一旁的怯懦少女,是他的弟子,两人私下里自然达成了共识。 “这一点,师兄自可放心,只是还不知道师兄如何称呼。” 见穆清远应下,武姓男子松了一口气,对于对方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自然不会隐瞒。 “我姓武名持军,叶师妹若是不嫌弃,便也唤我一声武师兄吧。” “嗯。” 穆清远轻声应下,三人继续沿山路下山,一路之上,武持军并非吝啬言语,而是将时龙会状况,一一说明。 包括了如今楚玄国的境况,以及四大势力环伺的态度等等。 只不过,这些内容穆清远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只是听听而已,反倒是一旁的怯懦少女,听得十分仔细。 津津有味。 其实以三人实力,沿着石阶主路下山,若是施展身法,不过半炷香便可抵达山脚。 而宗门也并未要求,弟子不得在山路之上施展身法或是遁术。 可宗门弟子,除了的确有急事上山的情况之外,却是极少有施展身法遁术者。 想要借此表示对山门的尊敬,便也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武持军自觉已将所知信息,悉数告知,但他却也有留意到穆清远浑不在意。 不过,对方毕竟是外门弟子,并非记名弟子,看不上这些世俗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对方不感兴趣是一回事,自己说与不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三人既已成队,作为领头之人,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些事还是需要交代。 三人刚刚下山,便见山脚之处,有七人七骑,早已等在此处。 而七骑之中,拱卫一座马车,所用马匹皆是上乘。 七人为首的,乃是一名身着斗笠的中年男子,脸上有着一道可怖刀疤。 远看之下,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极具危险。 此时看到山路之上走下的三人,立时策马合围而来,而武持军见状,却是面色如常。 察觉到其神色,穆清远自然也不会动作,倒是一旁的怯懦少女,被那刀疤男子的面容,惊得有些花容失色。 “参见二爷!” 就在此时,马上七人忽然齐齐下马,同时单膝下跪,恭迎武持军。 而武持军此时,则是摆了摆手道: “我早已不是时龙会之人,二爷这称呼大可不必。” 但他说话之间,却是十分自然地从这七人之间经过,朝着那一辆马车而去。 等车之际,朝着身后的两女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七人虽然有些疑惑,为何二爷身旁会带着两名女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心中狐疑,这莫非便是二爷找的帮手? 这两名女子,年轻些的少女,看上去怯懦不堪,恐怕未战先怯,难当大用。 而年长些的女子,虽然看上去一脸淡漠,镇定无比,但其样貌平平,却也不像是什么高手。 不过二爷做事,素来有其考量,自己这些人也只能听命行事。 “你过来。” 武持军挥手叫来为首的刀疤男子,对其耳语了几声,使得后者面露疑惑,但最终还是开口应下。 只是不清楚,二爷为何忽然要改变路线。 ... 登上马车,穆清远发现这马车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远没有外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因为闭合车门之后,外界喧嚣之声,尽皆消失,这马车的隔音效果极强,堪比隔音法阵。 而马车之内,被划分数个隔间,更像是一座房车,而不是普通马车。 武持军进入深处落座,示意两女随意,而后方才开口解释道: “我们三人皆是武者,并非修士,不懂修士遁法。 若是一路以轻身之术赶路,固然能快速赶到天荡山,但对于体力却无疑是一种损耗。” 只是不知为何,武持军此时开口之时,语气分明如旧,可给人的感觉却与山门之内时,判若两人。 穆清远对此,并无异议,她也知晓对方这番解释,主要是为了自己。 因为自己有言在先,需要三日内赶回宗门,算是为此番任务设置了一个期限。 而那名怯懦少女,与武持军乃是师徒关系,他们师徒之间自然是很好说话的。 心念至此,穆清远当即闭目凝神,而其余两人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出声交谈。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穆清远此时并非真的凝神打坐,养精蓄锐,而是已在无声无息之间,着手布阵。 这马车的隔音效果虽然极好,马车之内的谈话,不会被外界窥探。 但也同时,让马车内的人,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方才穆清远上车之前,便有留意过那七人的实力,却发现为首的刀疤男子是七品中,其余人大多是七品下或者八品上。 可是这人群之中,却隐藏了一个不弱于武持军的六品。 虽然不知道时龙会具体是什么组织,是否以实力为尊,但要一个六品武者对另外一名六品下跪行礼。 如何想都有些端倪。 不过,仅凭这一点,尚不足以说明什么,所以穆清远如今只是做两手打算,并没有提醒旁人。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之外,传来一阵敲击声。 武持军睁开双眼,自手边一按,原本封闭的马车空间内,立时开启了一扇偏窗。 透过偏窗望去,只见尘沙滚滚,一行人所走得并非管路,而是荒路。 不过想来,也是为了隐匿行踪,情有可原。 “二爷,咱们走得分明是小路,可身后那辆马车却一直跟随,不像是巧合,我看有些不太对。” 刀疤男子轻声开口,传递信息。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抵是一炷香之前,本以为是凑巧,但他们已跟了一路,着实有些古怪。” 武持军闻言,面色微变,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那四大势力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 所以很有可能,会派出高手在路上伏击。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下山的时机和路线,分明是临时决定,外人怎会知晓? 自己的徒儿和叶师妹,定然不会向旁人吐露此信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么问题,便该出现在这七人身上。 可是他们...只是奉命等在此处,根本不知自己何时会下山,亦不知自己会临时改变路线。 第2522章 剪径 午时将至,华阳正盛,荒路之上尘沙滚滚,更添几分烈阳之意。 一辆豪华马车被七人拱卫其中,不断前行,而身后则跟随另一辆看上去颇为普通的马车。 自方才开始,便一直跟随,很难让人忽略其存在。 “吁——” 忽然间,一阵马鸣之声响起,前方的马车骤然停下,拱卫马车的七人中,立时分出三人策马而回。 朝着后方那辆马车合围而去。 而后方的马车,并没有骑手拱卫,只有一名年迈的车夫。 此时眼见前方马车停步,更有三人朝自己而来,立时面色一变。 “不知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年迈老者沉声开口,但声音之中,却吐露着几分惊惧之色,好似是强行鼓起的勇气开口一般。 “什么意思?阁下应该比我们清楚。” 合围的三人之中,便有为首的刀疤男子,其此刻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半分,随时准备动手。 只因这荒路偏僻,他绝不相信身后这辆马车跟随,只是单纯巧合。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三位若是求财,恐怕是要白忙一场,老爷素来廉洁,如今更是两袖清风,身负分文。” 年迈车夫沉声开口,却始终给人一种强装镇定之感。 而按照他的言下之意,马车之内的乘坐的,应是一名官员。 因为只有官员,才会被“廉洁”来形容。 然而虽说民不与官斗,但时龙会背后,毕竟曾经是楚玄王室,自然司空见惯。 更何况,眼下并非楚玄地界,而是接壤的三王共治,无主之地。 既是官员上任,更该去走大路,怎会选择这荒路,一路尾随? “花言巧语大可不必,还马车之内的朋友,下车一见。” 刀疤男子此刻,已经认定对方来者不善,当然不会去听这老者多言。 而且他也能感觉得到,这老者周身的气息颇为孱弱,虽然也有二境实力,但已经年老体弱。 若论真实战力,恐怕还比不上一些一境上品。 所以真正的威胁,自然就只有马车之内,至今还未现身之人。 “老刘,你先退下吧,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随后车门大开,内中走出一名员外郎装扮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样貌平平,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和之感,颇有几分儒雅之意。 只是这人身上,没有半点内息流转,俨然是一名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不过,这荒路之上,越是不起眼便越是可疑! “阁下是何身份?为何一路尾随?” 刀疤男子看向中年人,沉声发问,一柄出鞘半分的佩刀,如今已出鞘七分。 作为二爷曾经的得力下属,他亦知晓这世上除了武夫之外,还有修士仙师。 自己看不穿眼前之人的修为,并不代表对方就一定孱弱。 倘若对方,是一名修士? “此人不是修士。” 另一方马车之内,武持军做出了判断。 他虽只是三境易筋,但却毕竟是宗门弟子,见过无数修士。 自有一套,可以分辨对手是否是修行者的方法。 如今仔细观察之下,已然可以判断出,眼前的中年男子既非武者,亦非修士的事实。 不过... 他亦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约战时龙会的四大势力背后,或有其他修行宗门支持,而既是修行宗门.... 想来隐藏修为的法宝,也是可能存在。 所以此时,不能掉以轻心。 唯有穆清远,此时十分确定,眼前的中年男子,的确不是修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诸位既决定出手,又何必多言?只是我家中老仆与此事无关,还请诸位莫要为难于他。” 刀疤男子虽然面相凶狠,但时龙会却并非是滥杀无辜之辈。 如今见这中年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怎的好像自己等人成了这拦路的劫匪? 一时间,说不出地古怪。 “老爷,老刘虽然不才,但也愿意与老爷同生共死,今日定不会让这些贼子全身而退!” 见两人如此模样,刀疤男子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他们虽是武道中人,且是陆林之人,刀口舔血,但却不似修士那般,视所有世俗之人生命如草芥。 并不会因为心中怀疑,便想着蝼蚁而已,杀了便是。 若眼前两人为了活命互相推搪,让对方出去送死,那自己或许还会出手。 可见了这一对主仆如此模样,刀疤男子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于是沉声开口道: “我们并非山匪,之所以拦住你们,是另有原因。 但此事若是误会,我们定也不会滥杀无辜,还请你们说出实情,究竟为何要尾随我们?” 刀疤男子的话,让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狐疑道: “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在得到刀疤男子的沉默回应之后,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此时微微一礼。 “实不相瞒,故国遭逢大难,我等士族危难至极,自当回转故国以报江山社稷。 但多年以来,我等身在他国,亦居其位,如今贸然返程,自会惹来一些人不满。 我们一行本有十三人,可这一路之上遭人追杀,如今便只剩下我与老仆两人。 前日看到诸位,不依官道而行反走小路,而这小路恰好又是故国方向。 所以便起了尾行之意,或许那些贼人会误以为我们两人另有依附,不敢轻举妄动,说来惭愧。” 听到这中年男子是楚玄旧部,之所以尾随自己等人,是为了借自己等人之势,避免杀手追击。 倒疤男子一时之间有些心情复杂,虽未尽信,但也起了几分惜才之意。 石龙会下属,虽然不知高层是为朝廷办事,可是他身为二爷曾经的亲卫,自然是清楚石龙会背后站着的是何人。 虽说不上如那些玄远军一般忠君报国,但亦有几分骨血。 如今被这中年男子一席话,激起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意。 不过,是否允许这俩人继续尾随,此事还需二爷定夺。 自己断然无法做主的。 “驾——”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喧嚣之声自后方传来,一行十余人策马而来,皆是黑衣蒙面。 但人影未至,声音先行,却是一句出人意料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们并非是同一路人!” 话音刚落,便紧接着又是一句... “道上的朋友莫要误会,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目标只有这区区两人。 只要诸位不掺和此事,我们定是会相安无事,他日江湖再见,仍是朋友。” 这一行人开口之间便撇清关系,便是刀疤男子想要装作出于自保而出手,如今也是师出无名。 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离开,如此便能保存实力,可是... 他此刻,不禁望向那中年男子,竟是有些心虚。 而中年男子与其对望,眼中先是露出一丝绝望,随即这绝望便转化为决然,轻叹一声道: “哎...该来的终归要来,诸位与我们两人素不相识,不必趟这趟浑水。 眼下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莫要卷入其中了。 只是...今日我二人注定难逃此劫,这里有一物...”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朝自己腰间摸去,而后取出了一只包裹,双手递向前方,郑重开口道: “此物干系重大,大过我等身家性命,若是诸位英雄也要去楚玄国,还请将其代为转承玄远军,在下感激不尽。” 说罢,中年男子躬身一拜,双手仍旧托着这团包裹,让那刀疤男子,心里一阵纠结。 “接下吧。”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传来武持军的声音,他的确是不想管这趟浑水。 不过,接下此物,代两人转交玄远军,这点忙他还是可以帮的。 刀疤男子闻言,立时接过包裹,但望着眼前中年男子那慷慨赴死的目光,心中还是有些波澜。 此刻若不是任务在身,若不是知晓时龙会如今的状况,他或许便会出手相助了。 可如今... 只有无奈。 身后追兵,将这一幕收入眼内,目光一寒。 不过,为首之人立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属下开口。 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杀人,而非夺物。 只需将这物件的下落记住便好。 而后续若雇主要夺取此物... 还得加钱! 第2523章 伏击 “有诈。” 穆清远望着眼前一幕,心中做出两字评断,只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事破绽百出。 这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既说自己是为了借势,这才尾随时龙会众人,但为何被三人合围之时的第一反应.. 是将三人当做截杀者? 再者,他若真是一路逃亡而来,为何身上并无丝毫伤势,或是风尘仆仆? 穆清远指导,一名一路被人追杀之人,心中所想定然与常人有所不同。 纵使平日里心性不俗,此时亦会有所影响,除非这追杀在当事者看来不值一提。 但若是后者,他便也做不出尾随借势之举。 而这种不同,这最大的区别并应体现在,信任之上。 这样的人,若真几次三番逃过追杀,定然会极为近身,岂会因为对方三言两语,便袒露心扉? 不但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更甚至是将重要物件轻易托付。 换言之,这中年男子袒露心扉的速度太快,快到有些古怪。 不过,穆清远并不打算说破,因为眼下只是她的推断。 而且自己接取的宗门任务,只是下山助拳,这期间发生之事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安危,她便不会干预。 更何况自己并不了解他们口中的楚玄国,以及几大势力之间盘根错节。 更加不了解这一行人... 如若贸然开口,且不说这些人相信与否,于自己而言,只是徒增麻烦。 “二爷,我们当真要....” 刀疤男子接过包裹后,策马朝着马车赶去,双手将这包裹递上马车,而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 “世间不平之事千万,若自身实力允许,路见不平,自可拔刀相助。 可倘若自身难保,贸然出头,循个人之义,却要将一众兄弟的身家性命交付于此。 救一路人,而亡己数人,既是对属下的残忍,亦是一种变相的自私。” 武持军沉声开口,他之所以会说这么多,是知晓自己此次下山,已算是违背门规。 在为时龙会渡过此次危机之后,定然是会与时龙会一刀两断,不再插手世俗之事。 而眼前这名刀疤男子,作为自己曾经的亲卫,自是算得上一名可造之才。 但身为头目,与为将者的眼光身份皆有不同,处事行为标准,亦大相迳庭。 如果不能早日完成这种转变,日后必生大乱! 所以,他想尽可能言传身教一些,让这刀疤男子明白,何为正确的抉择之道。 刀疤男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又回身望向那慷慨赴死的中年男子以及其家中老仆,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忍。 “我们走!” 一声令下,周围之人纵有犹豫,此时也只得听命行事。 而那一行追击的黑衣人,眼见他们转身离去,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之内,武持军接过包裹,不禁打量而去。 虽觉得自己私拆包裹,或许有违道义,不过他身为曾经的时龙会副会长,对于玄远军并不陌生。 甚至玄元军中,他还有一位知交好友,且官职不低。 如今楚玄国王室覆灭,玄远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包裹既是指名要交给玄远军,便显得颇为蹊跷。 让他不得不在意。 于是,其忍不住抬手,朝着包裹抓去。 “不可。” 穆清远原本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可如今这神秘包裹已被武持军拿在手中。 而他距离自己又偏偏太近。 倘若这包裹之中当真存在什么玄机的话,难免会波及自己。 所以,穆清远当即出声制止了武持军。 后者闻言,抬出的手微微一顿,对于这个师妹,他还是颇为相信的。 纵使自己并未察觉到这包裹有任何灵气波动,但还是愿意仔细端详一番。 然而其虽及时撤手,但... 为时已晚! 因为包裹之内,的确不是修士手段,所以没有灵气波动。 可这包裹却从他入手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始运作机关。 此时,时间已至,追悔莫及。 “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响起,无数细针自包裹之内迸射而出,犹如倾盆暴雨。 武持军原本绝不会想到,这包裹之内竟然有此玄机,但方才穆清远的提醒让他有了些许防备。 此刻身形后仰,挥手之间袍袖鼓荡,劲风凛冽,化为一道罡风朝着眼前暴雨一般的细针激烈碰撞而去。 而穆清远,则因为对这包裹早有防备,此时心念一动,一道防御屏障便出现在眼前。 这并不是她临时布阵所化,而是先前她便已在这马车之内布下了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唔...” 然而,一旁那怯懦少女,却是没了二人的提前准备,或是“好运”。 她对此毫无防备,此刻口中闷哼一声,已然成了这一场插曲之中,最大的受害人。 “师儿!” 武持军见状,疾呼一声便朝怯懦少女冲去,可此时机关已尽,他根本来不及阻挡。 冲至自家弟子身前之时,他已看到弟子一身黑衣之前,隐约有数点朱红渗透,逐渐化为一片殷红,不断朝着四方蔓延。 此时的武持军心头一颤,心底涌现出一道极为强烈的愧疚。 一时之间,竟不知想得是担心自家弟子安危,还是比斗人选有失。 但他此刻却知道,这一切既然是有心人算计,那便定有后手,不会这么简单! 于是,回身望向穆清远,示意其代自己照看弟子之后,打开车门。 但当他开口之时,其实心底已经犹如死灰... 他知道,被那些细针贯穿身体,而自己并非水行修士,不懂得疗伤术法,又无灵丹妙药在身。 自家弟子,已是必死无疑。 可下一刻,车门大开之际,其双眼瞳孔骤然收缩,未及跃出车门,身形便是一滞。 如今车外,凄惨无比,方才的一行七人,如今就只剩下两人对立。 刀疤男子此时,正勉强挡在车门之处,俨然已经断了一只手臂,此时恶狠狠地望向眼前有些陌生的面孔。 低声开口道: “你究竟是谁?” 眼前之人身材瘦小,样貌寻常,看上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江湖客。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江湖客,方才忽然发难。 几乎瞬息之间,便斩杀了其余五人,更是折了自己一条手臂。 不过,这人爆发出的招式虽然速度极快,但似乎对他产生的负荷也是不小。 若他能连续出招,自己此刻早已身死。 武持军推开车门,出现在那人视野之中,倒是让那人瞳孔微微收缩,似是有些意外他完好无损。 而这细微的变化,被武持军收入眼底,瞬间判断出方才的包裹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看来一切,都在旁人的算计之内。 如此看来,那方才递交包裹之人,亦是包藏祸心! 此刻,前方有这男子持刀拦路,后又有那十余名追兵,看来此局难破... 这些人是... 有备而来... “老爷!” 就在此时,其身后方向传来一声悲鸣。 刚刚递出包裹的那名中年男子,如今竟是被十余名黑衣人手持刀剑斩于马下,倒在血泊之中。 眼下一幕,让武持军有些疑惑,若那中年男子递交包裹是包藏祸心,那他为何要奉上自己的性命? 即便是为了做戏,也无此必要才是,他只需与众人汇合,然后合围而上便可,何至于此? “贼子,你们这些敌国贼子!” 眼见自家主君身死,年迈老者义愤填膺,出声咆哮的同时,压下心中悲伤。 化为激愤。 此时径直杀入十余名黑衣人阵中,拼死与其中一人同归于尽。 正应了方才的那一句,愿与老爷同生共死,即便不敌,也不会让对方全身而退。 “副会长还有心思担心旁人?不妨留下心思,多关心一下自己。” 马车之前,持刀拦路的瘦小男子,此时阴沉开口。 一身气息,不加掩饰地释放而出,正是不弱于武持军的三境易筋。 想不到,天荡山比斗未至,对方便派出了这样的杀手拦路伏击,看来时龙会内部已然被渗透。 而且这内鬼,地位不低。 “兄长...” 此时的武持军,倒是有些担心兄长,也不知兄长如今,是否安然? 第2524章 飞龙 与此同时,截杀了那一对主仆的十余名黑衣人,如今目睹了前方马车发生的一切后... 自觉点子扎手,还好雇主没有要求自己等人,一定要抢夺那包裹。 否则今日,便要遭受无妄之灾。 于是为首之人,沉声开口: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道上的朋友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十余人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倒是让武持军颇为疑惑。 难道...方才那中年男子递交包裹,另有隐情? 这伙人,当真不是沆瀣一气,做戏给自己看? 但感知到马车之后的十余名黑衣人,当真离去之后,武持军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些许。 因为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话,自己还是能够应对的。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在等潜在的威胁解除,或是彻底爆发,可眼前这个持刀男子又在等什么? 明明方才局势不定,乃是他最佳的出手时机。 但下一刻,男子的话,便让他当即释然。 “你没事?” 男子见武持军周身气息如旧,此时不由得觉得有些古怪,方才的偷袭即便没能让他身死当场,也应该让他中招了才是。 为何.. 他看起来毫发无损? “想要暗算二爷,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刀疤男子冷笑一声,此时浑然忘了自己的断臂之仇,此刻望着眼前之人,一脸得意。 见二爷平安无事,与有荣焉。 “同样是三境,莫以为我会怕了你!” 瘦小男子声音沙哑,此时开口之间,却是将手中兵刃脱手,同时自腰间抽出一根血红枯木。 随后自胸口处一摸,一杆漆黑枪头入手,拼接之下,成了一杆长枪,握在手中。 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沉,让这本就奇怪的一杆长枪,显得更加邪门。 “不要轻敌。” 马车之内,穆清远出声提醒,但她并不打算出手,干预此战。 一是因为,她在不动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缺乏进攻手段。 二则是因为,她只在马车周围布下了防御阵法,若对方不主动来攻,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防御阵法为攻击之阵。 “你不是他的对手,且退在一旁,不得上前。” 武持军拍了拍刀疤男子的肩膀,而后沉声开口,却是没有注意到,刀疤男子此时的神色,有些怪异。 武持军纵身一跃,跳下马车,一身气息同样不再保留。 虽然气息的强度,与眼前瘦小男子相差无几,可给人的压迫感,却要比那人手持长枪更甚。 这,便是江湖散修与宗门弟子之间的差距。 无论是功法之间的品阶,还是法宝丹药的辅助,皆非江湖散修可比。 不过他的一番准备,并不打算用在此处,而是要为了天荡山大比蓄势。 纵使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他亦不会轻易施展底牌,被对方试探了虚实。 而对于穆清远袖手旁观的态度,他并不反感,因为他知道对方不出手是相信自己的实力。 再者... 便是眼前来者不善,定是想要试探自己一行人的实力,趁早做出准备。 穆清远不出手,远比出手带来的震慑效果更好,因为对于对方来说,她是一步未知的暗棋。 “嗤...” “你!” 就在此时,武持军忽然张口,吐出一字,此刻面色一僵。 因为一柄利刃,此刻自其身后袭来,已是入体三分。 但他已是三境易筋,肉身强度非寻常武者可比,亦非寻常刀剑可伤。 若不是方才行功走气,凝力于双掌准备出手,故而松懈了身后防御... 这普通一刀,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铿!” 此时利刃刚刚入体,便被其彻底震裂。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曾经的亲卫,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竟会偷袭。 然而... “大胆贼人,就凭你也敢与二爷作对?!今日有我在场,靠近马车者,死!” 一声怒喝,自身后之人口中传出,赫然便是刚刚的刀疤男子。 只是他说话之时,异常亢奋,且双眼迷离,似乎已经着了旁人的道。 此时望向眼前的武持军,面上只有狠厉之色,仿佛在他眼中,眼前的人并不是二爷。 武持军原本的惊愕,此时恢复如初,他已明白了眼前的瘦小男子,方才在等什么。 此刻朝着刀疤男子断去的手臂伤口望去,果然看到其上黑气涌动,俨然是中了一种奇毒,出现了幻觉。 不过虽是如此,他却反倒放下心来,至少自己曾经的亲卫,并没有背叛自己。 “叶师妹...” 武持军沉声开口,没有多说什么,穆清远便面无表情,一手将目光迷离的刀疤男子,拉上了马车。 刀疤男子虽然一开始有些抵触,但在进入马车之后,便立即安生了下来。 只是口中仍旧喊着... “二爷莫惊,有我在此!” 武持军一时之间,一阵无奈,那一刀并未伤及自己要害,但却也算得上是轻伤。 这让他原本凌驾于眼前对手之上的气势有所跌落,目前处于下风。 而就在此时,瘦小男子没有再行等待,拿准时机身形一动,一枪挑来。 在他看来,这一行人中只有武持军棘手,其他人都是随意可以抹杀的废物。 所以这一枪的目标,只有武持军。 这一枪虽有偷袭之意,但武持军早有防备,此时一拳猛然轰出,随着一阵金铁交接之声响起,一手抓在了枪杆之上。 “嗤...” 可下一刻,赤红的枪杆之上,竟是有无数火苗浮现而出,一阵灼烧之感,立时自手心蔓延而来。 武持军下意识松开长枪,却也被这一道长枪之力,就此挑飞。 熟料瘦小男子,没有借势追击,而是手中白光一闪,此刻竟反手之间,张弓搭箭。 随着一阵破风声起,其手中弓箭破空而来,卷起荒土之上一阵尘沙漫天,似要化为一道龙卷,搅碎眼前之人。 坐在马车之内的穆清远,眼见武持军陷入危机,此时却是无动于衷。 因为对方是这次任务的发起人,如果他连前往天荡山之前的危机都应对不了,自己便是与他同行也是枉然。 更何况,她觉得对方身为宗门子弟,不会没有底牌,亦不会只有眼下几分战力。 “吼...” 就在此时,武持军口中发出一阵低吼,周身气息凌厉爆发,挣脱了一枪挑飞之势。 面对眼前破空一箭,此刻双掌合十。 可其手掌分明没有触及箭矢,却听一阵轰鸣之声自空中响起,随后空中箭矢戛然而止。 虽仍旧在不断旋转,但此刻却难以越过雷池一步,陷入僵持。 “哼。” 可瘦小男子的一箭,虽是杀招,但却并非没有后手。 此刻居然翻身上马,随后一拍马背,一人一马竟凌飞而起,赶在那一箭之后... “马踏飞燕!” 武持军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本以为对方只是江湖散修,却不想对方竟使出了这一奇招。 自也意味着,对方暴露了身后所属的势力。 这飞龙堡虽非修士宗门,却也是修行势力,只不过不是以修士为主,而是一个武道组织。 而这武道组织最大的营生,便是雇佣军。 他们时常以武力敛财,游走于南玄四域之间,虽然势力之中并无绝顶高手坐镇,但却人数众多。 且因为是以武道中人为主,算不得修士势力,所以其他宗门虽对其行为不齿,但也无法出手剿灭。 不过,飞龙堡做事向来知晓分寸,这也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他们不该...也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们干预如今的时龙会。 因为时龙会再如何富有,也是世俗势力,而武道中人一旦踏足三境,想要再有精进,需要淬体消耗的天材地宝.. 便远不是世俗财物能可换取。 换言之... 时龙会的富有,仅仅是局限于世俗之人,而飞龙堡这等武道势力,已可算是修行之列。 当是根本看不上才是。 瘦小男子一人一马,踏空之势立时撞碎了武持军的封锁,让那一箭之势复归。 武持军面色微变,眼下自己已入危局。 纵使不愿,此刻也只能动用底牌之一... 第2525章 僵持 眼见对方使出马踏飞燕之术,让自己的防御之势彻底瓦解,武持军自知避无可避。 此刻不得已,只能施展出底牌之一,右手迅速朝着腰间抹去,而后凝成剑指,朝前凌空一点。 轻斥一声... “敕!” 话声刚落,其手指轻点之处,便有一团烈焰炸裂开来,化为了一道赤色光芒笼罩其身。 下一刻空中飞箭冲至眼前,与赤色光盾撞击在一起,迸射数道耀眼火花,但却难以破开半分。 而马踏飞燕之术,分为两段攻击,这第一段乃是人马合一踏空而来,以重击之力扫荡防势。 而第二段,却不再是催货之力,而是将被自己破开防御之人,踏于马下,克敌制胜。 武持军施展出为数不多的防御符咒,未能让其破开防御,故而他这马踏一脚无处着力。 此时一股已尽,再而衰... 瘦小男子当机立断,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策马落地,坐骑后蹄猛然踢向地面。 立时扬起一道沉沙,遮挡视线。 外人并不知晓,马踏飞燕的确刚猛无比,可是对于施展之人的肉身之力,却有着硬性的要求。 而且瘦小男子如今只是刚刚达到了最低施展要求,尚不能发挥出这一式的两分威力。 由于无法发挥完全的缘故,他此刻虽已落地,却也陷入了短暂的回气空隙之中。 此时最为虚弱。 所以他才会用扬尘之法,遮挡对方视线,避免对方出手抢攻。 但值得庆幸的是,眼前男子似乎并不懂得马踏飞燕的劣势所在,此刻并没有拿准最好的时机前冲。 反而也是与自己拉开了距离。 这让瘦小男子心中暗喜,因为这恰好给了他调息回气的时间。 自己手中的银光追翼,最为擅长的便是摧破武夫功体,而马踏飞燕之术,虽在武道范畴之中,但却切合了些许御兽之术。 能让坐骑之上的武者,战力陡增。 此时最短时间内,自是无法再次发动,但方才武持军没有趁机出手,也让他判断出对方并不知晓飞龙堡武学的底细。 既如此,他自是觉得胜算大增,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嗜血。 然而,武持军虽然遁出俗世日久,但对于飞龙堡这等介于修士与武道之间的势力,他亦是有所了解。 他深知飞龙堡之人擅长弓箭以及御兽之术,不可小觑。 但眼前这人显然实力与自己旗鼓行当,应该无法完全掌握御兽之术。 无法使得坐骑,脱离本体作战。 既然对方不通御兽之术,那想来其所擅长的,应当是弓箭。 此时,沉沙蔽眼,武持军立时判断出对方要以弓箭取胜。 此时立即抽身而退,拉开距离,因这尘沙可蔽自己之眼,亦可障敌方之目,乃是双刃剑。 “他们两人情况不对,先回车内。” 就在此时,观战的穆清远忽然开口,使得武持军身形一僵。 因为在后者看来,如今敌人在前,退入马车之内,无疑是固步自封,画地为牢,乃是下策之中的下策。 可是这位叶师妹,从始至终皆十分冷静,不像是无知之辈。 一时之间,陷入迟疑之中。 “嗖——” 却在此时,尘沙之内三箭连珠,随着破风之声响起,疾驰而来。 武持军见状,掌中劲风涌动一掌挥出气势无匹,将这三道连珠快进震落。 但不知为何,一阵真气紊乱之感,自丹田之处蔓延而出,蔓延四肢百害,使得其眉头微皱。 “不好!” 细细查看之下,其发现了端倪所在,便是先前刀疤男子偷袭自己的一刀。 那刀上似乎淬了某种特殊之毒,如今这毒性已经发作,使得自己真气迟滞。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速战速决,要么便要另寻他法,不可僵持下去。 “退入马车。” 穆清远再度出声提醒,而这是她最后一次开口,若对方仍旧不肯退入,她也不会再去管对方死活。 这一次,武持军没有犹豫,立即听进入马车,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叶师妹的话。 虽然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底牌,但是这张底牌却是用来对付四大势力背后可能存在的修行者。 若是在此时使用,那天荡山一战,自己便没有了依仗。 见武持军进入马车,穆清远右手一挥,车门当即闭合,可随即... 车门之后,便有一道水幕浮现而出,将车门之外的一切显化其上,活灵活现,仿佛透视了一般。 “这...” 武持军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位叶师妹竟懂得修士手段,不过转念细想之下,便察觉这并非是水行术法,而是阵法。 而在马车之外,瘦小男子长弓射击之后徒劳无功,此刻望马车木门紧闭,面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笑容。 在他看来,对方退入马车之内,便成了瓮中之鳖,任由自己拿捏,无法脱逃。 其实自己这一次的本来的任务,只是试探对方深浅,而非击杀对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若是有机会,将这三人尽数留在此处,想来自己在组织之中的地位与声望又能有所提升。 到时奖励,自然也是好处多多,所以他此时已尽数忘却,出发之前军师的叮嘱。 没有交战便退,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此地。 “想不到叶师妹还懂得阵法。” 武持军赞叹之间,想到穆清远方才说其余两人状况不对,此时也是定睛望去。 果然见自家弟子如今面色惨白,但双眼之上却是乌黑一片,似是中毒颇深。 但于她此刻而言,最为关键的的并不是所中之毒,而是方才那几颗贯穿身体的银针。 若再找不到救治之法,自己这弟子,怕是难逃死劫。 而另一旁,刀疤男子此刻,则是坐在原处,口中怪叫不止。 四处张望之下,手舞足蹈,摆弄兵刃,似是陷入疯狂一般。 穆清远正是担心,此人稍后若是暴起出手,自己不好应对,所以才叫回了武持军。 以自己如今实力,对阵这刀疤男子之时,尚无法做到收放自如,自己可以轻易斩杀,但却难以生擒。 然而,穆清远高估了眼前的武姓男子。 因为后者此时对于眼前状况,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方才他一心对敌,心力皆被占据,注意力转移之下没有去想两人状况。 可如今冷静下来,望着昔日亲卫以及自己的弟子,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之感,沉默不语。 见他如此表情,穆清远便知道他也束手无策,而自己并不懂得医治之法。 更何况,这两人与自己非亲非故,自己也不会冒险。 “也许,那人身上会有解药。” 就在此时,武持军忽然抬头,眼中重新浮现出了希望之色。 望着水幕之上正在靠近马车的瘦小男子,既有愤怒,亦有期望。 穆清远没有回应,因为她在马车之上布下的阵法只是防御之阵以及窥探之阵,并没有主动攻击之力。 只能等待对方主动攻击马车,而后调动阵法反击。 但若对方掉头就走,她也束手无策。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这瘦小男子会将解药放在身上,甚至有无解药尚在未定之天。 尤其是一旁的怯懦少女,至多再过三息时间,便会生机断绝。 而她最致命的是心口的伤势,并非中毒,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就在此时,马车之外的瘦小男子骤然出枪,方才他缓步前行,仿佛只是一条毒蛇的试探。 此刻猛然出手,便如毒蛇吐信,一枪之势,丝毫不弱于武持军方才的一掌,让车内的武持军微微一怔。 心道此人,竟然刚才有所保留。 可下一刻,其一枪落在马车之上,本应将这马车震得四分五裂,但此刻却只发出了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便戛然而止。 望着手中轻颤的枪杆,瘦小男子微微一愣,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望着眼前的马车,狐疑开口... “这是什么材质?” 俨然是没有看出,这是阵法防御。 却不知,他此刻的逗留,全然不在布局者的谋划之中。 虎狼将至。 第2526章 内鬼 “嗯?” 眼见一枪失利,瘦小男子本打算蓄力再攻,可此时却听到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响起,不由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可这一看之下,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因为来人并非旁人,正是先前那些截杀了一对主仆的黑衣蒙面人。 这些人当时明明说过,只要自己等人不插手截杀之事,他们便不会主动出手。 而事后,这些人也的确如约离去。 可为何如今,他们去而复返? 此刻见众人策马而来,瘦小男子根本不必多想,也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可偏偏这马车材质特殊,自己一时半刻还无法破开防御。 眼下,便只剩下两条路可选。 第一,立即驾车远遁,这马车虽然材质特殊,防御力惊人,但无人驾车却如同一座牢固的监狱。 内中之人画地为牢,若不出马车便可任由自己摆布,若出马车... 正可一战。 但就怕马车之内的人,会配合那些黑衣人一同出手,给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如此便得不偿失。 而第二条路... 便是自己立即离开此处,藏身于暗,将这马车的烫手山芋交给那些黑衣人。 反正自己最终的目标,只是要时龙会一行人死在此处,即便他们是死在旁人之手,这功劳... 自也有自己的一份! “嗯..” 瘦小男子心中做出判断,此刻立即策马而去。 飞鹏堡之人本就擅长御术,加上这一行所配坐骑皆非凡品,两相加持之下,速度自是奇快。 远非身后那些黑衣人可比。 莫说黑衣人如今,尚且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便是已经察觉,也决计追赶不上。 不多时,瘦小男子便消失在了马车视野之内。 “这人为何...” 马车之内,水幕镜面之上,武持军只见瘦小男子忽然策马离去,此时心中不解。 因为水幕之阵只能显示出马车之外的景象,但却无法收纳声音。 不过这水幕之阵,不过是穆清远为了向武持军展示临时所布,她自有其他阵法感知手段。 “先前的黑衣人去而复返了。” 听到穆清远这般淡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武持军虽然觉得她底气十足或有后手,但还是大感头疼。 轻叹一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唔..” 就在此时,穆清远身旁的怯懦少女,口中闷哼一声,随后唇下见黑,乌血止不住地溢出。 一身生机,已至极限。 武持军见状,立时面色大变,但此时却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此刻望着穆清远...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发问,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叶师妹,你可有...” “没有。” 未等武持军说完,穆清远便给出了结论,犹如一盆冷水浇在武持军头顶。 如今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在面前,他却无能为力,而这种无能为力之感,似曾相识。 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场变故,若不是那一雨夜,他如今还是时龙会的副会长,哪会遁出俗世加入修士宗门? “...” 只是,他深知此行遇袭,定然不只是迎接队列里出现了内鬼这么简单。 恐怕自己一直有人监视,而且这个人隐藏得极好。 此时的自己,没有资格展露情绪。 只有找出幕后之人,只有赢下天荡山比斗,瓦解对方的阴谋,才不算让自己的弟子白死。 而穆清远看着这一幕,眼中却是平静如常,因为她的确没有救此女的办法。 既然无法随手救之,那她也不会去多想什么,更不会如一些“正道弟子”一般,觉得自责。 毕竟眼前的两人对自己而言,单纯只是路人而已,何事当为,何事不必强求,她分得很清。 “武...” 就在此时,一旁的怯懦少女,宛如回光返照一般,轻声开口,吐出一字。 此时艰难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武持军,眼中既有绝望,亦有愧疚,似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还是拖累了大家。 但却再也无法说出第二个字... 而后者此时,则望着昔日的弟子,望着她生机渐去,望着她闭上双眼... 眼角一滴清泪潸然落地... 生机断绝。 “他们到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而此时的水幕镜像之上,也已显化出车外去而复返的黑衣人。 这些人,俨然就是方才截杀那一对主仆之人,因为其中一人的兵刃之上,血迹未干。 而一行人如今,已将马车周围的状况探查完毕,确定此地只有这一座马车之后,笑着开口道: “去而复返,的确算是食言,可道上的朋友莫要误会,我们的目标仍旧不是你们。 只要你们交出方才的包裹,我们仍旧是相安无事,要怪,就只能怪上面给得太多了。” 听到包裹两字,武持军面色一寒,就是这该死的包裹之内,射出的暗器杀了自己的弟子。 如今这些人去而复返,又打上这包裹的主意,莫不是想要提醒自己,他们里应外合演的这一出戏? 先前的瘦小男子,与自己一样是三境易筋,加上自己中毒在先,的确难以取胜。 可是这些黑衣人,最强的也不过只是二境下,既然找死,那便... “且慢。” 就在此时,穆清远淡淡开口,拦住了武持军。 “叶师妹你...” 武持军本想反对,但却见穆清远目光之中,有些不太寻常,于是身形一顿。 “武师兄还未发现么?” 说话间,穆清远目光冷漠,瞥向已经死去的怯懦少女,以及一旁神志不清,正手舞足蹈的刀疤男子。 而后以迅雷之势,猛然出手,一掌切在刀疤男子的脖颈要害之上。 如此速度,如此一幕,便连武持军也未想到,也未来得及阻止。 不过他第一时间便判断出,穆清远这一掌有所留手,只是将人打晕。 但刀疤男子毕竟曾经是自己的亲卫,看到眼前之人不由分说,出手便是攻击,还是有一些不悦。 “师妹...” 但下一刻,穆清远的话,便让他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这马车隔音效果不俗,若无水镜在前,你我根本无法窥探外界变化。 而刚刚马车禁闭,你我四人的动静,外界同样不可能知晓。 但为何,他们第一反应是围住马车,而不是查看马车? 他们如何确定,我们仍在马车之内?” 说这些话时,穆清远有刻意留意马车之外众人的神色,以及为首者的目光。 因为如今怯懦少女已死,刀疤男子已被自己打晕。 如果外界之人,仍旧能够知晓马车之内的状况,便说明这马车之内,存在能够向外界实时传递信息的手段。 当然,她并不会怀疑武持军“监守自盗”,因为他没有这个理由。 若他想借此坑害宗门之人,也不该拿记名弟子下手。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那神秘包裹,也许包裹之内存在什么窃听的手段。 然而... 马车之外,并无异常,那为首之人仍在开口劝说,一幅咬定自己四人还在马车之内的模样。 而且从始至终,皆未有人尝试开启马车,或是进行试探。 “此次下山,的确是我的疏忽,这才让队伍之中出现了内鬼,但好在...” 武持军沉声开口,没有想要逃避责任,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穆清远打断。 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内鬼并不是之前的瘦小男子,因为如果是他叫来了黑衣人,他根本不必仓促离开。 “内鬼不止一个,内鬼仍在马车之内。” 穆清远说话之间,始终面色平静,目光淡然,此刻望着武持军。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话对于后者来说,自是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的事实。 可下一刻... 武持军却冷哼一声,说出了一句,让她不得不疑惑的话。 “叶师妹莫不是在怀疑我?” 穆清远先前,从未想过怀疑武持军,也不觉得对方会这样想。 可是此时,对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质疑自己怀疑于他。 这个反应,有些反常... 让她不得不在意。 第2527章 挣扎 “师兄说笑了。” 穆清远的回应颇为淡然,但心中却记住了这一丝疑惑,虽然她仍旧不觉得,武持军会自导自演... 毕竟他刚刚的反应,皆是真情实漏,并非逢场作戏,尤其是怯懦少女身死之时。 而武持军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声... 一息之后,方才再度出声,却显得底气不足,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年。 “他..曾是我麾下的亲卫。” 而这句话,也意味着他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刀疤男子身上。 当然,如今马车内一共就只有四...不对,准确说是三人。 因为自己的弟子已死,而且是死于包裹之中的暗器,她不可能勾结那些黑衣人,反倒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至于叶师妹... 马车周围若不是她布下阵法,先前对阵瘦小男子之时,自己已落下风,何必如此算计? 更何况,她并非记名弟子,而是与自己一样的外门弟子,同时还是内门之人看重者。 她有什么理由,勾结世俗凡人? 所以... 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刀疤男子。 因为若是他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他作为此次迎接的带队之人,马车自是他准备的。 虽然自己没有提前告知下山的时间,但却说了大抵的日子。 至于临时更改的路线... 如果那些黑衣人,早就埋伏在宗门山下附近,得到传讯之后,自然可以第一时间拦截。 而他与那瘦小男子对战之时,断了一臂.. 也许是取信于自己的苦肉计,也许他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人马。 那么他背刺自己的那一刀,真的是中毒出现了幻觉么? 嘶... 猜忌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便会在任何风吹草动之下,迅速生根发芽,蚕食为数不多的信任。 但他实在想不通... 刀疤男子当年,明明是自己最信任的属下,而他也一直对自己极为推崇。 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 心性如此转变? 而武持军并不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他此刻的心思,大半写在脸上。 “是否是他,犹未可知。” 穆清远此时的话,犹如一道雷霆,响彻在武持军耳中。 现在一共就只有三人,叶师妹这话的意思,不还是在怀疑自己? 他此时本就心思不宁,被对方如此一说,立时一阵无名火起。 一句话脱口而出: “叶师妹若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回宗门,此番任务就此作罢,于你不会有丝毫损失!” 先前武持军的第一反应,让穆清远感觉到疑惑,但他此时说出的话,却又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因为他这句话,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过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话,怀疑的对象并不是武持军。 “我并未怀疑师兄你。” 此言入耳,武持军微微一愣,但随即便见眼前之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已死的弟子身上。 身形一颤的同时,面色阴沉下来,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怎么敢? 怎么会去怀疑,刚刚因为此番任务而丧命的弟子?! 而这一点,正是穆清远与楚宁月的不同之处,前者面对旁人之时,并不会过多思考自己的言语是否妥当。 而是会将信息直接给出,等待判断。 即便这句话,证据不足,或者说毫无证据。 武持军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辩驳什么,可望着眼前女子,又望了望一旁死去的弟子。 最终... 没有开口。 而是吐出一句... “师妹,也许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们互相猜忌,莫要中计才是。” “嗯。” 而穆清远回应得轻松,心中却是知道,这一遭本就缺乏信任的队友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 眼前武持军的言辞,只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不过既然他想逃避,自己也不会去多言什么,因为作为合作者,她已将自己所知的信息给出。 对方若不重视,她亦不会多管,毕竟她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宗门贡献点而已。 只要任务可以如期执行,内鬼是谁,与自己何干? ... “道上的朋友,咱们这好话可已经说尽了,若你们还是不将包裹交出,可莫要怪我们得罪了。” 就在此时,车外的为首之人,给出了最后通牒,而他的话,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因为武持军此时心绪紊乱,正需要一个宣泄之处。 这些黑衣人,可以自认倒霉! “给他们便是。” 另一旁,穆清远再度开口,声音还是如旧淡漠,让武持军眉头微皱。 不过后者转念一想,这包裹不过是一个陷阱,刚刚自己的弟子还因其而死,根本是烫手山芋。 既然对方还想要演戏,那自己给他们又何妨? 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可以。” 话音刚落,车窗便再度打开,那一只神秘包裹,立时被其扔了出去。 而武持军知晓马车并非坚不可摧,之所以防御力惊人,全是因为眼前女子的阵法。 所以此刻也没有再关闭车窗,不再去看那水幕之阵。 却不知,从这一刻起,他心中便与眼前女子有了隔阂,开始不再信任于她。 毕竟自己对于阵法一无所知,而水幕之阵又是对方所设,谁知道外面真实情况如何? 谁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识时务者为俊杰。” 黑衣人首领,此时见车窗打开,包裹被丢出之后并未闭合。 于是一面命人收起包裹,另一面朝着车窗凑了过去。 透过车窗,瞥了一眼马车之内的状况,但由于角度的问题,只看到了武持军与穆清远。 “两位放心,我们也只是为财行事,只要东西准确无误,我们能够交差,绝不为难两位。” 说话间,男子转身望向一旁的同伴,听到同伴说包裹被打开过时,面色如常。 显然,他们在意的并不是包裹的全部,而是其中某一关键。 “哼..” 武持军对于眼前这一幕,心中只有冷笑,因为他已经可以预估到,对方接下来会说包裹出了问题。 然后借此发难。 其实从头到尾,都免不了用拳头说话,又何必假惺惺演这一场戏? 此时的他,已开始暗中蓄力,思考等下破窗而出,如何快速击杀为首之人。 但就在此时,一旁整理包裹的黑衣人,忽然对着为首着微微颔首。 而为首者,则大笑出声道: “东西都在,哈哈哈,如此就不叨扰两位了!” 说罢,便散去了对马车的合围之势,让武持军面色僵住... 一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老实离开。 根本想不通,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些人的实力,自己还不会放在眼内,若是真动起手来.... 等等!!! 是啊,这些人的实力太过平凡,伏击自己的人即便是想要派人试探,也最少该派个二境上。 怎么会派一个二境下,带着一群初武之境,甚至还夹杂着不入流的家伙,前来送死? 错了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些人跟那飞龙堡的家伙,还有设计伏击自己的家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 他们的来意,真就是为了截杀先前那一对主仆? 那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难道真是楚玄旧部? 那他给自己带着陷阱的包裹,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 当时那包裹,是中年人双手拖起送上,当时没有触发机关。 而那包裹,并不是直接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期间还经了他人之手。 而这个人,正是被自己怀疑的刀疤男子! 如果说... 自己刚才的推断无误,刀疤真的背叛了自己,这包裹之上的陷阱是他做的手脚。 那一切就变得十分合理。 那一对主仆,是真的临终之前,托付重要遗物给自己,要自己交付玄远军。 而那些黑衣人也真的是来截杀这一对主仆,夺取包裹。 一切,都是自己想岔了什么... 一切都是刀疤与那飞龙堡家伙的合谋! 毕竟那一对主仆说过,他们是被人一路追杀,那黑衣人出现在此,就合情合理,并没有人通风报信。 所以.. 所以! 那包裹本身并无陷阱,是被人动了手脚,而那包裹自己从未认真看过。 也许内中真有对玄远军至关重要的物品,足够让楚玄旧部付出性命代价也要守护的物品。 若是这样... 自己已经看着唯一的弟子死在面前,已是不仁,便绝不能再失了临终所托,将这包裹拱手送人,不战而退。 做这不义之人! 心念至此,武持军骤然自车窗飞跃而出,猛然出掌,一击落在黑衣人首领身后。 蓄力已久的一击,加上其刻意隐藏的身形,那二境下的黑衣人首领根本反应不及,当场便被击中后心要害。 一声惨呼亦未出口,便已坠马身亡。 一切.. 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第2528章 灭杀 眼见武持军暴起出手,穆清远眉头微皱,坐在马车之内却是没有其他动作。 她这防御阵法,乃是对外不对内,因此武持军跃出车窗并未受到阻挡。 只是,她此刻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思路,不知他这是意欲何为。 虽说外面那些黑衣人的实力,远低于武持军,但他此时中毒未解,贸然动手实在不智。 好在天荡山未至,宗门任务尚不能算是完全开启,倘若他作死作于此地,自己立即返回宗门便是。 “你!!” 一众黑衣人此时眼见首领被杀,皆是瞠目结舌,他们也完全想不到,这个精壮中年竟然会出尔反尔。 他们更加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会如此恐怖。 但未过多久,人群之中便有一人,发现了武持军背后的刀伤,而后疾呼一声道: “这人身上有伤,大家不要乱,一起为老大...”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武持军便已杀至其身前,抬手之间锁喉而去。 “咔嚓!” 骨断筋折,当场殒命。 一境下与不入流,在三境面前与蝼蚁也无太多区别,武持军此时不但要夺回包裹,更要将这些黑衣人尽数杀绝。 他想着如此,也算是为先前被自己误会的一对主仆报仇了。 原本众人听闻眼前的精壮中年身上有伤,还想要尝试一二。 可见说话之人,话还没有说完便当场身死,此刻心中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虽说一行人在来之前,的确是由那为首男子组织,称其一声老大。 而且这一单连翻行动,也皆是听那人号令... 可在接这一单之前,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其实没有多大感情。 如今强敌在前,就更加没有必要为了报仇,平白搭上性命。 心念至此,余下之人纷纷作鸟兽散,此刻根本不敢有半点逗留。 可虽然他们逃跑的方向不同,可其速度在武持军面前却显得太过孱弱。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死伤绝大半,如今已只剩下两人存活。 而这两名幸运儿,如今一南一北,相隔甚远。 若是武持军先前没有受伤,此刻仍有把握击杀两人,可如今他中毒在前,损耗在后... 仅能选择击杀其中一人了。 当机立断,其向北而去,那北方的黑衣人见状,冷汗直流,可此刻除了全力逃跑之外,别无他法。 望着眼前“死神”距离越来越近,一股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住手!你若不想车内之人有事,就立即...” 就在此时,那向南逃窜之人,竟是已绕路来了马车之外,大声开口。 而北方逃窜者,眼见这一幕,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可也因此,脚步慢了半分。 被武持军当场追上,一击击杀。 “你!” 马车之外的黑衣人,此时彻底慌神,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逃走,早晚会被对方追上。 此刻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擒住马车内的其他人,借此要挟那精壮中年。 这才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而下一刻,他便发现精壮中年冲向自己的速度,明显减慢,只以为是自己拿准了对方的软肋。 心中升起一阵庆幸。 只是他哪里知道,武持军速度减慢,是因为他方才接连动手,引动体内毒素,如今不得不花费更多内劲压制。 加上他根本不担心马车内之人的安危,所以不会再贸然出手。 “很好,很...” “嗤——” 黑衣人本想开口要挟什么,但一句话尚未说完,此刻瞳孔便骤然收缩。 一柄利箭,此刻竟是贯喉而来,径直击中黑衣人,让其当场一命呜呼。 “不好!” 武持军见状,索性不再前行,站在原地的同时,双手负于身后,一幅高人模样。 可实际上,他却是在佯装作态,想要隐瞒自己如今毒素发作的事实。 因为来人... 正是先前佯装离开的飞龙堡之人。 如今去而复返,必有所谋。 “哎,本以为这些人有什么本事,至少能够让你付出些许代价,却没想到,都是一群废物。 既是废物,那便没有必要继续浪费资源了,我送他下去团聚,也算一件功德。” 银弓追翼,一箭射杀黑衣人后,那飞龙堡的瘦小男子,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马车之外。 此刻笑着开口,却说出了一句极为漠视的言语。 而在他看来,先前自己破不开马车防御,多半是武持军在内搞的鬼。 而如今武持军主动跳出马车,一定是因为马车的防御已解。 那正是自己攻入马车,解决其他人的最佳时机! 这..自然也是一件功劳。 话音刚落,瘦小男子便抬手朝着车门按去,在他看来,马车之内如今已在掌握之中。 下一刻,马车大开,瘦小男子一眼看到车内的状况,不由得微微一愣。 先前的怯懦少女,如今生机断绝,倒在一旁。 而被自己斩断一臂的刀疤男子,此刻同样昏迷不醒,倒在另一侧。 而居中落座的,是一名样貌平平的女子,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事情虽然出现了些许变数,但却又是如此顺利。 当真是... “砰..” 瘦小男子本欲进入马车,可如今却是一头撞在了防御屏障之上,让其心下一惊。 如今车门分明已经打开,可是他却清晰感觉到,眼前有一股无形屏障。 此刻不禁心下一沉,惊呼出声道: “你是修士?!” 是了,先前他与穆清远只有一面之缘,其实有过留意,知晓对方的实力,大抵是在一境左右,蝼蚁而已不足为惧。 可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的武道内息虽然孱弱,却是一名修行者。 这倒是自己的疏忽大意。 可是,修行者不得干预世俗势力之争,这是南玄州不成文的规定,武持军怎么敢... 不好,他这是想... 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心底涌现,这飞龙堡的瘦小男子,立时额头之上渗出一丝冷汗。 因为他觉得,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而自己看穿了眼前女子的真实身份,今日怕是要被灭口。 虽然他并不觉得,飞龙堡三境实力,比不上寻常修士,但武者对战修士最大的劣势,便是看不到对方术法轨迹。 若对方施展的术法,本身清晰可见,如五行低阶术法,那便可轻易近身击杀。 可若是本身并不可见,需要凭借经验判断,例如金芒夺魄术... 那.. 便极为棘手! 而自己偏偏没有对阵修士的任何经验,虽然从速度上可以比得过凝气境修士,但自己的攻击有形,对方的攻击无形。 此消彼长之间,毫无胜算。 一阵骑虎难下之感,涌上心头,此刻若进便要应战修士,可若退.. 便是将后背暴露给对方... “...” 穆清远此时面无表情,却是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她所布阵法,囊括整座马车,却是以防御为主,没有主动进攻的能力,需要被动触发。 这也是为何,她方才没有阻止对方打开车门的缘故。 如今对方一撞之下,虽然对阵法而言,全无影响,但却已经接触了阵纹,让一丝阵力与其链接。 如此一来,这阵法后续变化,便可对其造成影响。 如今的穆清远,并非有意出手相助武持军,只是想赶紧结束这场插曲。 到时是继续前往天荡山还是回宗门,也许尽快做出决定。 却不想,就是这个起身的动作,让瘦小男子如惊弓之鸟,大惊之下... 终于被情绪主导思绪,暴起出手! 第2529章 机会 在瘦小男子看来,眼前之人并非武者,而是修士。 虽然他几乎没有任何与修士对阵的经验,但在飞龙堡内,却有过一些耳闻。 知晓与低阶修士对阵,抢攻十分重要。 只要第一时间近身,便有可能在对方施展术法之前,将其击杀,因为低阶修士一般肉身孱弱不堪。 此时瘦小男子出手,乃是被心中恐惧所迫,恐极而怒,怒而杀人。 自是不敢有任何保留,抬手之间便已刺出生平威力最强的一枪,想要在绝境之中,博一生机。 “砰。” 然而,一枪递出,本以为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能够靠近眼前之人,拉近距离,营造优势。 可此时无情的事实摆在眼前,瘦小男子瞳孔骤然收缩,竟无力地发现自己的一枪,仍被那无形屏障阻挡,难以寸进。 眼前的事实,让他心生绝望,那无形屏障挡住了他的一枪,也击溃了他全部的信心。 “你...你不是低阶修士!” 此时的瘦小男子,惊呼出声,面色剧变,仿佛三魂七魄都已经少了大半。 他又如何知道,穆清远此时看似镇定,实则心中也有几分涟漪。 只因她最初为稳妥起见,曾在马车之内布下十层阵法,如今对方一枪递出,竟然连破九道。 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此次的截杀者呀。 而她亦不知晓的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三境,虽然在修士眼中仍是蝼蚁,却也是可是咬死人的蝼蚁。 修士杀三境简单,三境杀修士同样容易,双方皆没有防御对方攻击手段的有效方法。 所以一旦被三境近身,其全力施展的攻击,不弱于一般的开元境修士。 若不是方才瘦小男子的一枪,只是他速攻之下的全力,而先前并非凝势... 此刻一枪怕是已经洞穿了所有防御。 “哼。” 穆清远身负秋水镜心诀,固然此具肉身并未修习,但功法带来的心境与眼力的影响仍在。 所以此刻不难判断出,对方心境已濒临崩溃,此刻怕是真的认定自己并非凝气境修士。 加上穆清远如今,已无把握用残存的一道阵法,灭杀眼前之人。 所以将计就计,一声冷哼之后,沉声开口: “是何人指使你刺杀本座?” 穆清远从始至终,皆是一幅淡然模样,这番作态瘦小男子先前便看在眼中。 所以她此时自称本座,只能让瘦小男子联想起方才的一幕,从而更加确定,眼前之人并非低阶修士。 这时龙会的副会长,听说是加入了什么宗门,如今看来,怕是传言不虚。 而且他竟然敢打破仙凡之规,不但引修士下山助拳,甚至还邀请了门中前辈。 这... “我若告知,前辈能否饶我一命?” 瘦小男子知道,自己看到了这样的秘密,今日大抵难逃一死。 但他此时惊惧之下,心智不全,还是抱着一丝希冀,想要得到对方的宽恕。 即便自己在清醒状态之下,根本不会听信对方的言语。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吧,我的耐心不多。” 穆清远知晓,此时对方心中必有狐疑,所以自己不能直接放过对方,否则便会加大这疑心。 “是..是!” 果然,瘦小男子听闻对方答应放自己性命,但又要自己活罪难逃,立时信了大半。 因为对方如果随口便说放自己离开,那才是信口胡言。 如今有了活命的机会,即便是要付出些许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实不相瞒,此番小的之所以能够轻易打入迎接队伍,是因为委托飞龙堡办事的人,正是时龙会如今的副会长,柳封潜。” 瘦小男子说话的声音不小,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前辈修士,多半是看在武持军的面子上下山。 本身应该对时龙会之事不感兴趣。 所以他的答案看似是禀报前辈,实际上却是在告知武持军。 “嗯?” 穆清远轻疑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个答案,武持军不会满意。 同时也有些不解,为何武持军还未过来,仍旧站在原地,浪费时间。 “前辈明鉴!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在飞龙堡中虽然不是核心高层,但也算是一号头目,自是清楚委托人是谁。 而且小的还听到一些信息,这柳封潜之所以会买我们截杀诸位,是因为他已暗中和其他势力做了交易。 天荡山大比之前,他会给时龙会长下毒,确保那势力大比胜出,而他则可在时龙会解体之后,得到一个长老职位。” 瘦小男子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恐怕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此时答得有些战战兢兢。 而他如今既然已经选择用情报换取性命,就不会再有半分保留。 他已决定,今日之后便离开南玄,隐姓埋名,去往中云州重新开始。 所以他并不惧怕飞龙堡的追杀。 更何况,消息传出去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飞龙堡内最强的也就是三境上,虽然自己不敌,但那种人物... 岂会为了自己出动? 除非自己已然成了,必杀名单。 “如何证明你的雇主是柳封潜?” 穆清远的考量比较全面,虽然她对时龙会之事不感兴趣,但此刻却可为了武持军,套取更多信息。 此刻她所要的证明,不仅是用来说服武持军,更是为了让他抵达天荡山之后,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否则他这个前任副会长,上来便怀疑现任副会长通敌,若无证据,恐怕会适得其反。 “此物可以证明!此次执行任务的共有三人,皆是三境实力,柳封潜为了与我们接头辨认身份,交予组织三份令牌。 而我这份令牌,乃是时龙会高层密令,其上被柳封潜做了信号,大人可以细看。” 说话之间,瘦小男子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牌,双手递前。 下一刻,玉牌似被一股无形之力吸附,飘入马车之内。 这一幕,让他更加确信对方的修士身份,却不知这是穆清远凭借阵力所为。 “这种令牌便是时龙会内部也数量不多,而柳封潜的这三枚玉牌,右下方皆有三横一竖四道轻痕。 大人只需仔细观察,便可辨别了!” 穆清远定睛望去,果如对方所言,此刻轻瞥了武持军一眼,发现对方仍旧站在原地,与此相隔百丈。 于是无奈,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嗯。” 穆清远轻声开口,而后自腰间摸索,取出了临行之前,胡硕赠与的一刻补气丹药。 随后内息暗动,为这丹药的外形,做了些许调整。 而后拿出此物,朝着男子丢了过去。 “服下此丹,三月之内,方圆千里之中,你便与我神识相连,倘若你说了任何不该说的事,哼...” 说到此处,穆清远冷哼一声,而瘦小男子闻言,几乎没有犹豫,立即便吞服了丹药。 他原以为,对方要自己付出的代价远不止此,如今听到对方只是要控制自己三个月,而且有范围限制。 自然喜出望外。 他本就打算离开南玄,如今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因为对方当真开出的条件,让自己更加确定,对是真的有考虑放自己离开。 “唔..” 但随即,口中却是发出了一阵闷哼,立时面色大变。 “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若再质疑,便要你爆体而亡。” 穆清远淡淡开口,她这是预判对方吃下丹药之后,会怀疑自己所言真假。 所以料定这补气丹被世俗凡人服下,定会有所反应,例如经脉胀痛。 于是她此刻适时开口,要对方不敢造次,只以为这一幕是自己心念所为。 可是她并不知道,瘦小男子哪敢有半分怀疑? 不过她这一手,倒也不算画蛇添足,至少可以让瘦小男子在冷静下来之后回味之时,更加相信。 “你可以离开了。” 穆清远见武持军仍未赶上,而单凭自己,在不动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难以一击灭杀眼前之人。 此刻不宜打草惊蛇,亦不宜在武持军面前暴露底牌。 所以只能放此人离开。 但相信有了方才的警告,对方不会造次,至少在自己完成宗门任务之前内不会。 这便已经足够。 瘦小男子喜出望外,连叩七次,而后转身... 此刻已不再怀疑对方出尔反尔。 一路向西而去... 第2530章 麻烦 目送瘦小男子离去,穆清远重新将目光落在武持军身上,方才发觉此人朝此缓慢靠近而来。 不多时,武持军重回马车,但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为何要放走那人?” 质疑。 “师兄方才又为何要放走那人?” 穆清远的回应十分平淡,她并未因对方质疑自己而有丝毫不悦,反而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方才的自己,在不暴露底牌的前提下,的确没有把握一击克敌。 若是一击不能,便会激起对方心中疑虑,再行出手,麻烦不断。 而唯一能够在偷袭之下,稳妥击杀瘦小男子的,便只有武持军。 可是后者方才选择了站在原地。 既然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动用底牌? “你...” 武持军一字出口,哑口无言,只因他方才的确是猛毒入体,分出大半内息压至之下,实力不足,所以没有出手。 但这原因,对方若看得出,这话便是明知故问,若看不出... 自己断没有提醒对方的理由。 所以这个问题,回答不得半分。 “此次宗门任务需要三人,如今三殁其一,仍能继续下去么?” 就在此时,穆清远再度开口,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这,同样也是她的坦诚与直白。 从始至终,穆清远会出现在此,皆都是为了那宗门任务带来的贡献点,并不是出于人情,或是同门之谊。 这一点,她希望对方可以明白,所以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而这一点事实,武持军最初明白,可心中还是有一丝希冀,希望对方能够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付出更多心力。 尤其是,自己的弟子刚刚惨死,眼前之人便提出了拆伙... 知道你很急,但你就真的这么急么? 武持军沉默不语,面上阴晴不定,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长叹一声道: “师妹有所不知,天荡山比斗并非是大比对决,而是擂台战。 每方出战共五人,并未要求每人只能参加一次。所以人数不足,我们便以四人参战,仍旧可行。” 说到这里,武持军微微一顿,想到眼前女子的态度,还是补充了一句解释道: “而且先前的两百贡献,是你与她平分,如今...若是任务完成,你便可独享这两百宗门贡献。” 既然对方为利而来,那自己便无需再去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利示之,最为直接。 “嗯。” 穆清远闻言,没有更多反馈,此时坐回了原位,闭目凝神。 她此行,的确只是为了宗门贡献,而且并没有打算任务完成之后,再与这武持军有何交集。 所以不必人情世故,不必虚以委蛇。 如今要做的,便是确保此次任务,能可继续执行。 毕竟当初接受任务之时,武持军说过此番任务的内容仅是参加天荡山比斗,至于胜负如何,并不影响任务本身。 也就是说,这项任务本身,其实存在一项巨大漏洞。 那便是执行任务的弟子,若是足够无耻,可以直接上去走一个过场便当即认输... 只要到达天荡山,便可以轻易获取此任务带来的奖励,无需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 穆清远不会这般。 既答应了对方出手,那自是会尽力出手一战的,当然是否动用底牌,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这也算得上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平交易。 “....” 眼见穆清远登上马车,随后就闭目凝神,武持军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言语奏效。 可随即,其便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此时不由得面色一沉。 如今护送马车的一行人,只剩下刀疤男子一人存活,而他又昏迷不醒。 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此次动乱的内鬼,便是醒来,多半也留不得。 所以眼下一个直观的问题暴露在眼前——没有车夫。 是了,眼下的活动力只有两人,穆清远选择了闭目凝神,那这车夫的工作便只剩下自己。 眼下,自己有求于对方,自然不能要求对方下去赶车。 心念至此,武持军心底涌现出一丝不悦,但却无可奈何。 于是坐到了马车之外,开始驾车,但如此一来,势必无法全力驱散体内毒素。 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如此。 .... 马车之内,穆清远并非真的闭目凝神,而是因为想起先前的瘦小男子,一枪破去九道防御阵法,心有余悸。 如今得闲,自然是要重新整修马车的防御阵法。 不过想要在不惊动武持军的情况下布阵,且在缺少阵道材料的情况下,所能完成的阵法防御力注定不高。 只能以数量取胜。 于是一个时辰匆匆而过,穆清远双耳不闻窗外事... “...” 睁开双眼,穆清远额头之上已有几点汗珠,而如今整座马车,已被其布下三十六道防御之阵。 而且这三十六阵,与先前的单纯防御阵法不同,还包含了数道幻杀之阵。 以及先前尝试,得到的融阵之法,第一层阵法破碎,便会部分融入第二层阵法之中。 只是如今自己的阵道造诣,尚不足以将三十六道阵法全部融合,至多只能做到六阵合一。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借助阵法,观察马车之外的状况,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止行驶。 轻疑一声的同时,打开车门,却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眉头微皱。 此时的武持军,倒在一旁,昏沉入睡,面色铁青。 回想起方才的细节,穆清远似乎明白,之前他为何没有出手。 多半是因为先前被偷袭的一刀,毒素入体。 如今又一路驾车,舟车劳顿,只怕是毒性爆发,所以晕死了过去。 想到这里,穆清远不禁一阵唏嘘,但却也知道,此行天荡山缺他不可,否则任务无法继续执行。 所以便将人扶进了马车,同时一瞥另一侧的刀疤男子。 照理说,自己那一掌并未打中要害,一个时辰过去,对方应该已经苏醒才是。 可为何过去了这么久,对方还在昏迷。 莫非... 他不是在昏迷,而是在装晕? 心念至此,穆清远抬手一掌,便朝刀疤男子攻去,直取面门。 可下一刻,掌印其上,后者仍旧没有起身反抗,以面承受了这一击。 原本就有些紊乱的气息,在这一击之下更加薄弱,已是气若游丝。 穆清远见状无奈,知晓眼下这个劳动力是无法唤醒,所以便也只能自己前去驾车。 不过她却没有关闭车门,一是方便随时查看车内情况,二是方才阵法仅仅囊括马车,并未覆盖驾车位。 ... 对于驾车一道,穆清远虽不熟练,但也不算生疏,只能算是平庸无奇。 只是未过多久,其面上便浮现出一丝凝重。 因为... 武持军先前,并没有告知过自己,天荡山的具体方位。 如今自己不过是按照之前马车行进的方向,一路向西南而去,可如今眼前却出现了一座河流,拦住了去路。 让她意识到,路线似乎不对。 若自己在不清楚路线的情况下胡乱赶路,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而自己又不通医术,仅能通过气息判断一个人的大致状况,例如武持军如今的状况,仅比昏死之前好上些许。 可他何时苏醒,自己却是无法预知。 所以眼下之计,应当是找寻一处落脚之地,最好是找到医师,让武持军苏醒为重。 但... 如何寻这落脚之地? 心念至此,穆清远朝前方望去,却见河流两侧似有麦田。 看这麦田繁茂,不似野生存在,所以想来这附近应该是有村落,至少也该有人居住才是。 于是穆清远驾车,沿着梯田与河流一路向北,找寻人烟之地。 果然未过多久,便看到了其他人。 只是... “抓住这丫头!上面重重有赏!” 一阵喧嚣入耳,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前方正有十余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正在追逐一名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一幅江湖客打扮,可手中分明拿着长剑,却被这一群手无寸铁之人追击。 穆清远一眼看去,便看出这女子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单论武道气息,亦是不入流的存在。 像是这等闲事,她自然不会去管,眼下之重,乃是找到医师唤醒武持军。 然而... “这丫头居然有同伙!快拦住那辆马车!”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而后麻烦,迎面而来... 第2531章 他乡 “麻烦...” 穆清远眉头微皱,不过此时众人距离马车尚有一段距离,自己若是转身驾车便走,他们未必能够追上。 只是,穆清远并未如此,而是望着那被众人追击的女子,此时有些恍惚。 因为她竟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不过..应该是错觉,嗯,一定是错觉! 心念至此,穆清远调转马车,便要离开此地... “叶姐姐,救我!” 可就在此时,身后的年轻女子,却忽然开口喊出了一句让她微微一顿的话。 【她怎知我姓叶?】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穆清远离去的动作,为之一僵。 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道人影,身着青衣,活泼好动,一口一个师姐。 “罢了。” 穆清远轻叹一声,只是将马车调转,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有意等待此女追上。 因为此女的速度,要比身后追兵快上些许,否则她也早已被追上,不会逃至此地。 眼见马车停下,女子面上浮现出灿烂笑容,口中不忘称赞道: “叶姐姐人美心善!” 话音刚落,其踏地而起,一手极不熟练的轻功施展而出,堪堪落在了马车之顶。 穆清远心念一动,便利用马车之上的阵法,将其震开,恰好落在了身旁。 而后驾车,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群家丁,骂骂咧咧,追之不及。 年轻女子落在穆清远身旁,但似乎却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没有因为马车之上散发出的震力,而有丝毫惊慌。 只是她此时,望向身旁穆清远时,目光微微一顿。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女子样貌平平,算不得人美,不过这心善嘛...倒是.. “你怎知我姓叶?” 不多时,马车绝尘而去,身后再无追兵,穆清远亦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如今近看之下,这女子虽然穿着与自己记忆中那人不同,可容貌却是一般无二。 只是那个人,怎可能出现在此? 这分明是楚宁月的心境世界,她..不可能。 “啊这...啊这...” 年轻女子闻言语塞,对于这个问题,她一时之间,是真不知如何回答。 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可以看到每一个人头顶的姓名吧? 自己先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只是要么被人当成早做调查,居心叵测的阴谋家,要么便是被人当作失心疯。 见其如此反应,穆清远心中有一丝涟漪划过。 此时倒是不知,自己究竟是希望这人是她,还是希望不是她。 虽然自己与她,交集也是不多,但若能在此地相见,总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好感。 毕竟她与自己,来自同一世界啊... “莫不是我与你认识的人长得相似?” 穆清远主动开口,给对方一个台阶,却没想到此女闻言,没有顺坡下驴,反而是仔细打量起了自己。 女子用力回忆过后,摇了摇头,清晰地吐出的三字。 “不认得。” 是了,自己的确不认得眼前女子,又或者说... 像是对方这种样貌平平的路人,她就算见过也是记不住的。 “...” 眼见此女“油盐不进”,穆清远有些无奈,这话题如何继续下去,便成了问题。 既然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也就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但这逐客令如今如何开口,却成了问题。 “先前虽然不认得,但今日过后我们便是认得了,叶姐姐帮了我大忙,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开口!” 年轻女子愣神过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主动出声,算是客套。 不过她这番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兴许是客套,但对于她这种人而言,却仿佛是顺口而出。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困在此地足足一年,已经困得怀疑人生,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今日好不容易逃出来,终结了丫鬟之旅,换了一身行头,却又被人追杀。 然后,就遇到了这女子搭救,这是自己开启新篇章遇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不是单纯的巧合。 说不准,便要触发什么奇怪的任务链,自己需得好好把握! 而且,自己还需要弄清楚一些事,需要与人作伴,不然眼下这世界对于自己来说,太过陌生了... 听到她这样说,穆清远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可懂得医术?” 女子摇头。 “你可知附近有无驿站或是医馆?” 女子摇头。 “你可知天荡山怎么走?” 女子..思忖半晌,终究摇头。 此女一问三不知,当真是毫无用处,既然她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与对方浪费时间。 于是三息之后... 女子出现在了马车之下,望着眼前渐去的马车,一脸无辜。 但不得不说,这女子心态转变得极快,此时纵身施展轻功,便要离去。 同时开口: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叶姐姐后会有期!他日有缘江湖再见,我定当报答。” 却不知,她这句话,又让穆清远神色一顿,因为这话她很熟悉... 望着眼前离去的背影,穆清远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声... “十三?” 下一刻,她清晰地看到眼前女子身形一僵,此时仿佛如遭雷击,缓缓转身望向自己... “你..叫我什么?” 而见其如此反应,穆清远心中亦是浮现出一丝疑惑,于是再度试探道: “你叫十三,书剑山庄外门弟子,你有两个好友素来形影不离,他们两人叫...”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一顿,因为这两个人名,自己有些记不清。 可其思忖之间,却发现年轻女子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对,与先前判若两人。 此刻似是无语凝噎,眼底已有浪花浮现而出。 但下一刻,眼前的女子,却忽然歇斯底里般,大喊出声: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 随着穆清远开口,一些被她好不容易压在心底,忘掉的记忆,此时又纷纷涌上心头。 先前口中说得那些冠冕堂皇的江湖话,此刻宛如一层层糖衣伪装一般,悉数褪下。 此刻剩余的,只有对陌生世界的恐惧,以及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 “这么说,你真是小十三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她此刻尚无法确定眼前之人身份,尤其是对方先前初见之时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 如今却又表现得如此过激。 这让她不禁起了一丝疑心,觉得眼前之人,或许另有图谋。 虽说他乡遇故知的确不错,可这个他乡,却未免太过荒唐了一些。 如果这里还是楚宁月的心境,如果自己没有意外进入其他位面的话... 那叶十三就不能出现在此。 除非... 楚宁月认得她。 “呵...当日果然就该留在那里,与那家伙一同断后,如今看来,终究还是逃不过... 小十三...” 年轻女子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谓,心底的记忆不断涌现而出,最不愿回忆起的一切,如今蜂拥而至。 一张熟悉却又苍白的面孔,一道满身血痕的持剑背影,出现在脑海之中。 “小十三..你要活下去,既是为了先行一步的萝卜,亦是为了我。 呵..只有你活下去,我们才不算白给,你要替我们找到离开的办法,兴许...我们还能抢救一下?” 男子用带着几分玩味的言语,说出最后的嘱托,而后持剑上前,一人守住江畔。 为那孤舟之上的伶仃人影,争取离开的时间。 最终,乱箭齐发,男子在人影眼中,死于乱箭穿心之下,而她亦坠入江中,生死不知。 只余下耳边不断徘徊的话。 “你..你也是..” 年轻女子口出吐出四字,但她想要说出口的,却还有三字。 可这三字之时,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一切都像是最开始那样。 她知道说出这三字的下场是什么,但有些事她必须确认,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是什么?” 穆清远清晰看到,眼前女子那四字之后,分明跟了三字。 但这三字只有嘴型,没有声音,而且分明自己学过一些唇语,可此时竟然分辨不出她究竟说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 “砰!” 一道血箭,猛然自眼前女子体内透体而出,随后接连六响,七道血箭,毫无由来的破体而出。 年轻女子身形摇摇欲坠,此时瘫软下去,但望着穆清远之时的目光... 却是十分坚定。 而坚定之余,尚有一分希望。 第2532章 故知 半日后... 天色阴沉,已然入夜,荒凉古道之上,寂静无人。 一颗大树之下,早已备好的篝火,如今正盛,但却仍旧抵不过冷冽夜风。 “啊!!” 一声女子惊呼,打破了此间宁静,篝火一旁,满身血污的女子,此时于梦中惊醒。 无数被压在心底的回忆,如今涌现而出,醒来之时,面上泪水早已干涸。 七道血箭破体而出,这样的伤势,即便不死也要重伤,绝不可能半日之间便恢复如初。 可是眼前这女子,却是轻易做到,分明她不是修士,更是武道不入流。 但她偏偏就能够做到,这武道三境四境,甚至都无法做到的事。 只因为她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是三个字——绝不可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她先前便是因为想要对旁人说出这三个字,所以遭受反噬,血箭破体。 如果这不是她第一次,而是第三次说出这三个字... 那她必死无疑,即便是有惊人的恢复力,也同样。 “你醒了?” 篝火另一侧,一名样貌平平的女子,正挑着火中干柴,此时望向一旁的年轻女子,轻声开口。 熟料女子闻言之下,赶忙蜷缩了身体,一脸警惕,再没有了之前初见之时的从容。 “你是谁...你是谁?” 年轻女子慌张开口,不断重复此句,此时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恐慌。 先前从容的伪装如今已经尽数褪下,如今所剩的,便是面对这陌生世界的真实残酷。 “我虽不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可以放心,你既叫过我几声师姐,我便不会弃你不顾。” 穆清远轻声开口,虽然语气平淡,但却给人一种安全之感。 在这冷冽夜风之下,远好过眼前的篝火。 而年轻女子,也快速捕捉到了对方口中的关键... 她说得是“师姐”而不是“叶姐姐”,也就是说.... “小十三,你如今已经安全了。” 一声熟悉的称谓入耳,叶十三双眼一红,一股暖流涌上,但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泪可流。 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可以来到这里,既然会发生那些事,那么眼前之人换一张面孔,又有何稀奇? 可偏偏因为那莫名的限制与反噬,自己不能将话问得太过直白。 例如不能去询问,眼前女子之前的姓名。 可是... 她心中却也有了几个猜想,因为被自己称作师姐的人并不多,甚至是屈指可数。 毕竟自己当初,几乎日日与罗卜白菜待在一起,身旁的大多是男弟子,极少有女弟子出没。 可即便这样,眼前之人身份,自己一时还无法筛选而出,只能通过相处,获取更多信息。 但眼下可以确认的是,眼前之人,认得曾经的自己。 只凭这一点,无论她有何目的,自己都愿相信,哪怕是错信一场。 只因为... 这陌生的世界,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冰冷。 自己先前从未想过,复活石用尽之后如果再次死亡,是会发生什么。 而如今,自己两个最好的朋友,先后以身试法,这让自己... 清晰地认知到后果。 像是今日,像是方才那般大胆的试探举动,必须是最后一次。 自己如今,只剩下三次机会了。 可是... 自己愿意相信眼前之人,可她是否愿意相信自己?又是否会帮助自己? 如果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兴许自己还会有所幻想,可来到此地之后...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不敢奢求对方帮助自己,因为凭什么? 想到这里,叶十三取出了两枚泛着蓝色光芒的石头,犹豫之后,还是递了出去。 “师姐身上,还有几块?” 是了,在这陌生世界之中,此物极为重要,且无法补充。 自己将这些东西,分给对方一半,便相当于将生命交于对方。 如此,或许可以换取信任吧。 “我并无此物。” 对于这蓝色石块,穆清远并不陌生,但她要此物的确毫无用处。 因为自己与眼前的女子,曾经是同一种人,但自从四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便不是了。 所以这些东西,自己根本用不上。 “那..我愿分给师姐一半,还请师姐...” 穆清远看得出,此物对于叶十三的珍贵,但她却不理解,为何对方会如此。 毕竟这东西,对于她们来说,不是每日晨昏时刻,就会自行产出三枚么? “我要此物无用,你自己留着便是,至于你所想...” 说到这里,穆清远起身,低头望着叶十三,一字一句道: “我方才说过,你既唤我几声师姐,我便不会弃你不顾。” 穆清远虽然素来不喜麻烦,但这却是对陌生人而言。于此界之中,能够遇到故识,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更何况,此女身份特殊,带在身旁未必就是麻烦,还可能成为助力。 毕竟,她拥有与自己一样的学习能力,而且还拥有一些自己已不具备的特性。 例如这...重伤痊愈的速度。 却不知,她如今的举动,看在叶十三眼内,是一诺千金,是大义凛然。 对方不但要收留自己,而且还对自己说,她要这石块无用。 这是将保障,留给了自己。 一时之间,心中极为感动。 “此女是谁?”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忽然响起武持军的声音,显然他已经苏醒许久,只不过是在暗中观察而已。 见马车之内还有其他人,叶十三微微一惊,下意识望向穆清远。 而后者此时,则是微微摇头示意,而后淡淡出声: “此女亦是宗门记名弟子。” “嗯?!” 武持军闻言,走出马车,此时打量起叶十三,随后眉头微皱,望向穆清远道: “叶师妹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是了,武持军虽不敢说记名弟子自己个个认得,但外门弟子却有特殊法门,可以辨别记名弟子。 眼前这丫头身上,并无记名弟子的印记,根本不是宗门之人。 而穆清远此时,则是对上了武持军的目光,正色道: “如今任务对阵名额缺少一人,她正可补上,所以从今日起,她便是宗门记名弟子,师兄以为然否?” 徇私!直白的徇私! 眼前女子,这是想要自己动用职权,强行收这女子入宗门,成为记名弟子。 是了,外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每十年拥有一个名额,可以直接招收任何世俗之人,成为记名弟子。 毕竟宗门对于记名弟子的定义,其实就是杂役,所以不会管控太多。 可成为宗门记名弟子,便会受到宗门庇护,虽然对于修士来说,瞧不上眼,可对于世俗凡人,便是万金难求。 但此刻,自己的确需要眼前女子相助。 因为放弃记名弟子等级的宗门任务,并无惩罚,一旦此女放弃,那自己根本来不及招募其他人手。 而此刻对方已经说得十分清楚,自己很有理由相信,如果拒绝,此女当场便会发难。 情势所迫,情势所迫,纵使无奈,也只能... “可以,从今日起,你便是宗门记名弟子了。” 说罢,武持军自腰间取出一块木牌,丢向叶十三,在对方接触到木牌之后,补充道: “滴血认主。” .... 叶十三此时,对于穆清远绝对信任,所以没有去管对方说得什么比斗名额,当即滴血认主。 成为记名弟子。 而如此一来,此女便有了宗门庇护,日后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能自保。 而之所以要以武持军的名义拉她入门,还是因为自己加入此宗门另有所图。 怕是他日一朝败露,连累与她。 如今这番布置,自是稳妥。 第2533章 一意 为十三取得合理身份,算是解决了一项难题,此时穆清远松了一口气。 但让她不解的是,自己与十三虽然交集不多,但却也知晓此女的心性,素来是活泼好动的。 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当然,此事若是直接去问,未免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尚需徐徐图之方可。 篝火一旁,十三与穆清远并列而坐,武持军见两女不再言语,于是自行回到了马车之上。 不多时,其再度走下马车,却是将他的那名,不幸身死的弟子,安葬在此处。 虽然从始至终,武持军都没有一丝哽咽,显得与这弟子并不亲近。 但墓碑之上的血迹,以及武持军右手的血痕,亦可看出这师徒之情不虚。 至于马车之上的另外一人,如今也被其抓下了马车,丢在一旁的大树之下,静等对方苏醒。 .... “二爷?” 不知过了多久,刀疤男子缓缓醒转,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盯着自己,目光平静的武持军。 “你与我相识了多少年?” 武持军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好似回味从前。而刀疤男子此时,则也好像是并未意识到什么一般,沉声回应道: “已有十四载了。” “十四年,够久了。” 武持军轻叹一声,随后转过身去,将背影留给对方,接着开口: “今日之后,你便就此离去,永世不得再入楚玄,如此便是我对这十四年的交代。” 此时的武持军,心中已然笃定,这刀疤男子便是一行人之中的内鬼。 因为层层排除之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选。 虽然不知为何,对方断了一臂,但想来应该也只是苦肉计而已。 这其中的盘根错节,自己已经无心理会,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杀了此人,要么让此人不再入局。 念在这十四年的情分之上,自己愿意给他最后的机会。 而武持军亦知晓,对方不喜背叛自己与其相识十四年的情分,所谋者必定极大。 所以他根本不想去追问什么,只是通过行动,给对方一个最后的选择,同样也是在给自己选择。 如果对方就此离去,那他不会出手加害,可若是对方还想要虚以委蛇... “二爷这是何意啊?!” 武持军的话,让刀疤男子为之一惊,此时浑然不知眼前变故为何。 可他这反应,在武持军看来却是贼心不死,满口狡辩。 既然他选择了这一条路,那自己也该给出决断。 “我下山之事,时龙会内仅有兄长一人知晓,而他想来也不会大张锣鼓,将此事宣扬出去。 所以知情者,必定只有你们前来接引的七人。可是这七人之中,不仅混进了飞龙堡的贼子,后续更是遭遇他人伏杀。 桩桩件件,说明一行人中存在内鬼。 而当时飞龙堡贼子现身,一行七人只剩两人,这内鬼除了飞龙堡贼子之外,还有何人?” 武持军说话之时,虽然极力压制情绪,但此时开口,还是颇有起伏。 让人可以轻易看出,他已在爆发边缘。 而刀疤男子此时,已然听出了对方这是在怀疑自己,当即开口道: “二爷,我对时龙会之心日月可鉴,万不可能做出背叛之事。 而且,谁说内鬼只能出在我们七人之中,她们同样可疑!” “住口!” 武持军闻言,面色微寒,怒斥出声,眼见对方到了此时,还想要狡辩,他已然动了几分杀心。 “我们三人之中,叶师妹是我主动邀请而来,以其在门中的地位,断无可能插手世俗之事。 而我那弟子,却已死在了你们的阴谋算计之中,若她是内鬼,岂会让自己身死? 所以剩下的唯一人选,就只剩下我自己,难不成是我自己活腻了,想拉着你们一同去死?” 话音刚落,武持军暴起出手,一把钳住对方咽喉。 而刀疤男子对此毫无防备,且实力相差甚远,此刻自然是无力反抗。 只能用最后的气力,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那她呢?她又是谁?” 此时的刀疤男子,面色狰狞,死死望着一旁的十三。 两者目光对视之下,让后者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此时身形一阵蜷缩。 但这一幕,落在武持军眼中,却与心虚无异。 可是... 对于他而言,此女忽然出现固然值得怀疑,可是方才遇袭之时,此女并不在场。 纵使可疑,也当是两码事,不能混于一谈。 这刀疤男子竟然为了活命,信口胡诌,亏得自己还给他活命的机会。 “当初那中年儒士将包裹交付,并未触发任何机关,期间包裹只经你手,而后便成了杀机陷阱,你又当如何解释? 若那一对主仆也是算计的一环,那又何必以性命谋划此事? 若这包裹只是陷阱,那理当用之即弃,岂会处心积虑书写这些?!” 说话之间,武持军自怀中取出包裹,将内中书信,以及兵器设计图纸,丢在刀疤男子脸上。 这其中书信,的确是指名交由玄远军军师的,而那些兵器图纸,虽然自己看不懂玄妙之处... 但却可以判断出,并非凡品。 望着此刻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向另一侧的刀疤男子,武持军只以为对方已无力狡辩。 此时轻叹一声... “我本想念在这十四年情谊之上,留你一命,可你却自己选错了路。 既如此,便休要怪我家法无情!” “咔嚓...” 话音刚落,武持军下手毫不留情,当即掌中用力,刀疤男子眼中画面定格,气绝当场。 身形宛如一滩烂泥,瘫倒于此。 武持军望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但许久之后,方才真正平复心境。 此时望向一旁的两女,却发现这两人对此毫不在意,于是又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 将这刀疤男子,安葬在一侧,但却并未立碑。 “此事已了,我们是时候上路了。” 做完一切,武持军方才回到篝火之前,沉声开口,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而对于两女方才的“漠视”,让他觉得两人更加不可能是所谓的内鬼。 虽然他觉得穆清远有些不近人情,但既然对方求利而来,至少在达成目的之前,不必担心其弄虚作假。 换一种角度思考,亦可称得上是安心。 至于另一人,虽然来得蹊跷,但有穆清远为其作保,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希望,此女的实力不止自己看到的那般孱弱.. 否则一旦参加比斗,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毕竟,天荡山比斗的规则... ... 翌日,马车已入楚玄境内,但此时一路向西,却显得有些漫无目的。 只因昨夜武持军驾车赶路,伤势复发,又一次昏迷过去。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他已在马车之内,刻下了大致的地图。 虽然穆清远并未去过天荡山,注定无法通过这简略地图,精准达到目的地,但却可以在武持军昏迷的时间内... 尽可能缩小距离。 这一路之上,风尘仆仆,却再未遭遇过截杀,加上三人所行的并非官道,所以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其他行人。 自也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十三,或许是因为与穆清远相遇,此时的心境回转了许多,即便仍旧一路无话,面上的阴霾却也散了七分。 直到方才,她终于开口,但也让穆清远微微一愣... 因为... 一个直观的问题,摆在眼前——吃饭。 是了,武持军虽然并非修士,但其身为武道三境,又是宗门弟子,对于世俗寻常食物早已没了需求,所以不必用饭。 而穆清远身份特殊,加上修炼功法之故,便也没了口腹之欲。 因此两人出行,根本不会在身上备什么干粮,而有机会备干粮之人,如今却又皆已身死。 这自然就造就了眼下困境。 而十三,虽说也是身份特殊,即便数日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渴死,但却会经历这期间的真实感受。 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 所以眼下固然无奈,也只能为其解决此问题,好在目之所及处,有一片占地颇广的森林。 只希望这森林之中,能可获取些许野味。 否则只怕赶到天荡山之时,能用的战力便只剩下自己一人而已... 第2534章 蝙蝠 一路驾车,驶入密林之内,穆清远却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先前看这密林树木繁盛,生机盎然,想来林中应该不缺走兽,是一处猎杀野味的好去处。 可如今真正置身其内,方才发现自己出现了误判,这林中寂静无声,并无走兽之相。 不过想到这密林占地颇广,而自己如今只是初入此林,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林中异样,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嗷——” 就在此时,一阵略显沙哑的低吼之声,传入穆清远耳中。 而这低吼之声,亦让睡眼朦胧的十三,从梦中惊醒,此时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呼。 “别过来!” 轻呼过后,十三走出马车,发现穆清远仍在此处之后,这才稳定了些许心境。 而此时,穆清远也已发觉了不对,此时已将马车停下,开始观察起四周来。 “你方才想到了什么?” 虽然这句话,多半会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但眼下自己感知能力有限,的确只能从她口中获取信息。 果然,此言入耳,十三身形微微一颤,只觉这林间冷风,又寒了七分。 “刚刚...那个声音,像极了我们当初遇到的一种怪物,但它们...不该出现在此。” 十三的声音极小,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但穆清远在其身侧,却能听得清晰。 此时心中暗想,莫非此密林之中,走兽尽绝,是与对方口中的怪物有关? 若是如此,自己可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了,穆清远素来不喜多管闲事,亦早已没了对危险事物的好奇心。 此时判断出密林深处可能存在危险,而战胜此危险又毫无增益之后,自然不想进入其内。 毕竟此行的初衷是寻找食物,可是这怪物... 之所以能够被称作怪物,想来肉质不会有多鲜美。 “既如此,我们这便离开。” 说罢,穆清远当即驾车回身,沿原路返回,同时招呼十三进入马车之内。 后者立即听命行事,虽然有些后怕,但此时见穆清远在此,心中还是有一阵暖意驱散了寒意。 可就在此时,林中两侧忽然有道道埙声响起,声音久转不绝,带着无尽悲凉之意。 随后先前的低吼之声,便自林中不断响起,虽未见其物,但声音却是越来越近。 “...”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此时手中打了一个响指,随后马车后方百丈之外,便有一道光幕凭空浮现。 这一道光幕,正是方才那短暂停留的空隙之中,其随手所布。 如今,不管林中追出的是什么东西,都可派上用场。 “轰!!” 下一刻,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自后方响起,穆清远并未回头,而是有条不紊地驾车离开。 但不过一息之间,她便感觉到自己与那一道阵法的联系,已然被斩断。 这说明,自己留下的那一道阵法,已经被所谓的怪物破除。 不过好在自己并未深入密林,此时全速驾车之下,已经冲出了密林范围。 如今华阳正盛,刚出密林,便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回转。 穆清远未做停留,径直朝着前方而去,行出数百丈后,重归一处黄沙野路之上,暴露在烈阳之内。 她虽不能确定,方才密林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却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 想来如今自己行出密林,又出现在这黄沙赤地之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阴邪之物会受到影响,不敢造次。 可就在此时,一阵阴影忽然覆盖了马车,让穆清远眉头微皱,下意识抬头望去的同时,已抽身退入马车之内。 此刻的马车上空,一只足有三人大小的蝙蝠,正张开双翼,悬浮在马车上空数十丈。 那蝙蝠身形庞大,却又长着一张凄厉人脸,诡异非常。 此时烈阳当空,照射而下,却被其身后双翼彻底抵挡,似乎毫不受其影响。 而这蝙蝠身上,尚存几分阵道气息,使得穆清远可以判断出,这就是方才密林之中冲击屏障之物。 见穆清远忽然退入马车,十三微微一愣,可随即一道沙哑而怨毒的声音,便自耳旁响起。 “你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的!” 十三闻言,面色骤变,心底里一些被强行抑制的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涌现而出。 当初就是这个东西一路追杀自己三人,最后在自己的两名同伴相继舍身断后之下,终于将其重创。 此后自己落入河中,被一名采药老翁救回,而后几经辗转,被迫入官邸成了旁人的丫鬟。 但自从自己落水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怪物,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却未想到... “有我在。” 就在此时,穆清远的声音淡淡响起,虽只有三字,虽显几分淡漠,但却让十三信心大增。 可随后,她便又想到了当初自己三人面对这怪物时,何尝不是信心十足。 但那十四日间的不间断追杀,在一次次死亡,将身上的资源耗尽之后... 这种游玩的心态,逐渐破碎,被一层恐惧蒙上心头。 而后又亲眼看着两名好友,相继葬身于眼前,自己无能为力,将这种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几近心魔。 所以,固然她对眼前这位看起来十分自信的师姐有着一定信心,但却也知道,这信心并不牢固。 于是鼓起勇气,出声提醒... “师姐小心,这怪物与我们以往遇到的都有所不同,不但可以造成真实伤害,更能免疫大部分技能。” 听到她如此分析,穆清远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熟悉,她已许久不曾听人如此说话。 此时退入马车之内,虽是画地为牢,但也给了自己不败之地。 至少在马车之外的三十六道阵法尽数被破之前,任是谁也无法进入此处。 “到达...天荡山了么?” 就在此时,马车之内的另外一人,悠悠醒转,正是舟车劳顿牵动伤势发作,昏迷不醒的武持军。 其此时苏醒,虽然是增添了一分战力,但一旁的十三却并不觉得这个大叔,会帮她们出手。 “还未到达,此刻遇上了一些麻烦。” 说话间,穆清远便启动早前留在车内的水镜之阵,显化出车外情形。 此时的马车已然停止,而那只巨大的人面蝙蝠,此刻已然落在了马车之顶。 一张诡异而狰狞的人脸,正贴在马车之上,仔细打量。 如今水镜之阵显化而出,自是将那一张脸显化的清晰无比。 任是武持军的心性,此时都是心下一怔。 “这是什么东西?!” 显然,以武持军宗门弟子的身份,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过他虽然是宗门弟子,但终究是武道三境,并非修士之身,想来不认得这些怪物,也属正常。 “此物来得蹊跷,眼下像是盯上了我们。” 说话间,穆清远望向武持军,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马车之内若论进攻能力,自然是武持军最强。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武持军如今的状况不佳,一身伤势始终徘徊在好坏之间。 若这怪物实力不强便也罢了,可若它拥有武道三境以上的实力,全力出手之下,武持军的伤势怕是会就此恶化。 而他若没有苏醒事情倒也简单,自己无非是迫于无奈动用底牌而已。 可如今他已苏醒,要穆清远在其面前暴露底牌... 这自是不愿的。 “叶师妹可有退敌之法?” 听到武持军发问,而不是直接出手,穆清远便能看出自己的推断无误,他如今状况的确不佳。 却不知,一旁的十三闻言,此时心中所想,却截然不同。 “叶...” 她先前只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同门,与自己一样的同门。 而山庄之中认得自己,又可被自己称一声师姐的,已是屈指可数。 不过她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穆清远的真实身份,可如今听到对方也姓叶... 这人选便又可大大缩小范围。 只是... 同辈之中,抛开山庄原本弟子不言,在与自己身份同样的人中,除了自己之外,好像不曾听说过有谁恰好姓叶。 毕竟山庄庄主便是姓叶。 所以恰好姓叶之人,在山庄之中,经常会被同门打趣。 等等... “叶..夜?!” 先前自己因为对方样貌的缘故,堵塞了思路,如今得知样貌可以伪装之后... 豁然开朗,想到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虽然她与自己只有几面之缘,但自己对她却不陌生。 因为她是当初同一批人中,公认的山庄大师姐。 若是她在,自然无忧。 然而... 穆清远此时回答,斩钉截铁,却只有两字。 “没有。” 第2535章 引祸 “能将没有办法说得如此轻松,不愧是你!” 叶十三在猜到穆清远身份的那一刻起,心中的阴霾便散了大半,此刻重燃希望。 虽然她不能直接去询问对方的身份,但心中有了猜想,日后自可用自己的方式求证。 更何况,如今自己知道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与自己一样的人存在。 这是否说明,此界之中还有其他人?也许是自己之前将问题想得太过严重。 罗卜白菜的确死在自己眼前,但他们又岂会真的身死? 也许,是自己将问题想岔了... “你...” 武持军听到这两字回应,一阵语塞,想到对方刚才的话,自然明白她这是想要自己出手。 可是自己的状况,如今自己最为清楚。 若是没有天荡山之事,路遇危机,自己自然责无旁贷。 可如今,天荡山比斗在前,自己不得不保存实力,容不得肆意挥霍。 “虽然没有退敌之法,但也立于不败之地,它既攻不进来,我们不去管它便是。” 穆清远的话显得平静无比,虽然她所言的确是事实,但那人面蝙蝠攻不进来,他们却也无法出去。 如此便没了驾车之人,马车注定停滞不前。 “日前路上已经耽搁了时间,如今距离天荡山之约,只剩下半日时间,若是再行拖延...” 武持军一针见血,说出心中顾虑,倒是为穆清远提醒了一番。 殊不知后者此时心神,皆在上方的人面蝙蝠之上,因为此物自从贴向马车之顶后,便静止于此。 既未发动攻击,亦未有离开的迹象,仿佛真是要守株待兔一般。 “应该快到了。” 熟料此时,穆清远忽然开口,说出一句没由来的话,让武持军微微一愣。 但下一刻,他便看到穆清远自腰间取出一物,立时下意识朝自己腰间抹去。 果然.... “你..” 又是一字出口,一字语塞,因为此物正是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时龙会传讯烟花。 只是这烟花若在夜空中绽放,的确能让方圆百里清晰入目。 但如今乃是烈阳当空,传讯烟花的有效范围会大大缩减。 更何况,眼下虽不知到了何处,但距离天荡山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如今的时龙会,只怕早已被围,根本无法派出人手前来此地。 她此举着实... “既知队列之中存在内鬼,那想来最关注马车动向的,应该不是时龙会。” 穆清远的一句话,让武持军豁然开朗。 是了,马车队列中存在奸细,所以一定不只有一波截杀。 可是自己临时改变路线,导致这些截杀落空,这些人一定在等待奸细传递信息。 如今天荡山被围,时龙会之人很难下山驰援,所以见到时龙会传讯烟花后,第一时间赶来之人... 多半不是时龙会之人,正可引他们与人面蝙蝠相斗。 而奸细既然知晓,此行之中有自己这个武道三境,更有同门相助,想来派出的截杀队伍实力应该不弱。 即便无法将这蝙蝠击杀,亦能让其损耗不少。 而自己等人,只需趁两方交战之际,离开此处便是了。 只是不知...她是何时燃放的烟花。 ... 半刻之后,一阵马蹄喧嚣之声响起,却是有三股人马,自三条路线先后合围而来。 “不好...” 武持军见状,暗呼不妙,因为这三股人马之中,有一股人马是自东南方而来。 而他们的衣着,正是时龙会之人。 穆清远虽不认得时龙会服饰,但毕竟先前见过那七人,如今又看武持军这般在意... 便也猜出了些许。 只是... “这些人身上,太过干净了些。” 穆清远的这一句话,只是她所见的事实,但实际上并不足以成为怀疑的论据。 因为她并不清楚,时龙会如今的具体状况,亦不知来援者该是何种面目。 只是当下战局,不希望武持军贸然行事,出手救援。 只有其按兵不动,方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 武持军伤疲在身,这才影响了些许判断,如今被其提醒,立时发现其中端倪。 是了,如今的时龙会应该被围困在天荡山,即便有人突围前来接应自己,也不该身上如此干净。 丝毫不像是与人打斗过一般。 而若是兄长之前便派遣外出的人马,在此风口浪尖之时,绝不会身着时龙会服饰招摇过市。 更不会为了驰援信号,特意换上时龙会衣物。 所以来人,确有蹊跷。 果然下一刻... 那一队为首之人,开口便是大喝一声... “二爷!我们接驾来迟,还望恕罪!” 武持军立时清醒,自己身上所带的,只是一般的传讯烟花,对方如何判断的出,马车之内的是自己而不是旁人? 所以接下来无论他们如何做戏,自己都不会上当。 “是时龙会余孽!杀!” 其余两股人马合围而来,做戏不忘做全套,此时大喝一声,便要朝着时龙会一队人马袭杀而去。 可三方人马尚未接触,那时龙会一方的人马,便齐齐取出一根赤色发带,系在了额头之上。 其余两方人马见状,前冲之势立时变换,改厮杀为合围,将这一伙人马围在其中。 “你们这些恶徒,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车架?今日你们敢来,明年的今日便是尔等祭日!” 为首者此时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望着周围之人,大声开口,生怕马车之内的人听不到。 “切,你们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区区十几个人,也妄想以一敌三?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 马车之外,三股人马你来我往,却皆是言语相互挑衅,始终没有动手。 对于这一戏码,武持军已然看厌,此时打开车窗,沉声开口: “诸位不必再演戏了,想要我项上人头,动手便是。” 说罢,武持军便再不开口,无论对方如何虚以委蛇,皆是沉默。 不多时,外面三股人马确定无法引诱对方出手,于是也放弃了这个计策,当即不再隐藏,将马车彻底合围。 而此时,他们也纷纷注意到,马车顶棚之上,那有些怪异的“装饰物”。 是了,此时的人面蝙蝠硕大的体型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座雕塑。 这些人直到此时,方才注意到此物,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为这漆黑的装饰物,给他们一种阴沉之感,说不出的压抑。 眼下计谋既已败露,他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当即张弓搭箭,取出火把。 “看来情报不假,你的确受伤不轻,既如此,便莫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了。” 若是放在之前,武持军听到这句话后,或许还会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 毕竟自己受伤之事,知晓的人只要刀疤男子与穆清远。 而刀疤男子彼时又在昏迷不醒。 可此时... 他既已知晓眼前众人是在演戏,有意挑唆,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话。 只是此时,眉头微皱,望向穆清远。 “放心吧。” 穆清远的阵法,是布设在马车之内,并非马车轮廓之上。 所以即便火箭齐发,让这马车沉沦于火海之中,也不会烧伤他们,只会让那人面蝙蝠苏醒。 当然,火箭齐发之下,马匹必定受惊,届时会去往何处,犹未可知。 不过只要离开此处,便可坐收二虎竞食之利,届时驾车即可。 “嗖——” 下一刻,火箭齐发,纷纷朝着马车落去,而马车之顶的人面蝙蝠,首当其冲。 此时口中怪叫一声,双翼骤然展开,自马车之上飞起,一张狰狞人脸,环视四周。 “这是什么东西?!” 周围之人见状,皆是一惊,方才他们眼中的这奇怪装饰,便给了他们一种压抑之感。 如今被这人脸环视,此种感觉越发强盛。 “装神弄鬼,不足为惧,放箭!”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箭雨再出,因为在他们看来,第一轮齐射,虽然被这怪物挡下大半,但四周火势已经蔓延马车。 下一刻,第二轮箭雨已至。 人面蝙蝠口中发出一阵尖锐怪叫,再一次格挡开了周身箭雨,但遗漏之处,却已让马车化为火海。 马匹彻底受惊。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人面蝙蝠灵智不足,此刻根本判断不出这些人的目标,只觉得两番攻击自己,罪不可赦。 此刻已是冲向人群,只几个来回,便让人群之中三境以下,折损数人。 而这些被人面蝙蝠所杀之人的尸身,竟又死灰复燃,沦为眼神空洞的行尸走肉,朝着同伴杀去。 一时之间,惨叫不绝于耳。 但已熊熊燃烧的的马车,却已在马儿受惊之下,离开了此处。 第2536章 驿站 马车之内固然有阵法守护,烈火不得侵入,可保众人安全无虞。 可马车轮廓,如今已在大火之下,逐渐付之一炬。 终于随着一声闷响,马车与马匹之间的链接被烈火烧断,马匹受惊之下,四散逃逸。 穆清远操控阵法,开辟出一条安全通路,带着身后两人离开马车烈焰。 但此时,一个难题也摆在眼前,于是望向一旁的武持军道: “接下来要如何前往天荡山?” 武持军闻言语塞,对于眼下状况,他亦是始料未及。 因为他已离开时龙会数载,且对楚玄地形,算不上烂熟于心。 如今这荒郊野岭之外,根本找不到参考建筑,判断当下方位,即便知晓天荡山方位,也算不出最佳路线。 “从此向北十七里,有一处驿站...” 就在此时,十三的声音从旁响起,让武持军有些意外,他未想到自己心中的累赘,竟然会派上用场。 不过自己如今都无法判断所在方位,她又是如何得出结论的? 此事... “如何?” 穆清远此时开口,虽只有两字询问武持军,但却表明了立场。 这也让武持军暂时打消了疑虑,决定相信穆清远的眼光。 于是一行三人,便朝北而去,武持军心中虽然存疑,却并未发问。 殊不知,即便是他发问,十三也给不出任何回应,因为此中道理无法言说。 至于穆清远... 则是猜出十三因身份之故,应该还保有某些特技,例如这随时可查看的地图。 只要其曾经经过此处,便可在地图之上标出方位,至于自己的位置,随时清晰可见。 而一旁的十三,倒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动什么,因为在她看来,穆清远与自己是一样的。 既是一样,那这看地图的能力,便是家常便饭。 相反的,还有些不解,为何师姐没有主动提及。 如今距离天荡山比斗,只剩下半日时间,武持军不敢怠慢,于是这一路之上,三人皆以轻功赶路。 速度不慢。 武持军有伤在身,毒素未清,此刻速度大大减缓,倒也正巧让两女可以赶上。 不多时,三人果真出现在一处破旧的驿站之外。 “怎么?” 十三望着眼前驿站一时语塞,此时被一旁的轻疑,从愣神之中唤醒。 “我之前来这里时,这里还没有这般破败。” 是了,先前十三的确来过此处,更是借由此地一路向南。 那时的驿站虽说不上繁华,但也设施人手齐全,不似如今,只有寥寥数人。 “跑跑跑!你要跑到哪去?!” 就在此时,驿站之内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苍老声音,随后一道人影便撞开了驿站大门。 一名精壮青年,此时刚出驿站,身后便有一道绳索缠绕而来,轻易束缚其双脚。 而青年则因为前冲之势无法终止,此刻怦然落地,与地面亲密接触,摔得七荤八素,叫苦不迭。 “你既生在驿站长在驿站,日后就注定要接我的班,这是你的命数,皇恩浩荡,无法更改!” 驿站之内,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刻浑然不知门外已有久违的路人出现。 “爹!楚玄国灭,哪里还有什么皇恩浩荡?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驿站中,另一个尖锐的女声刚刚响起,便伴随着一声脆响,以及随即而来的啜泣声。 “如若再有下次,我便打死你们这一对捡来的不孝儿女!” ... 眼前插曲以女子被掌箍,男子被摔晕为终点,暂告一段落。 武持军三人对望一眼,还是由前者率先进入驿站。 因为方才虽未见苍老声音的主人,但通过那一鞭的力道以及精准程度,也能判断出这老者并非普通人。 而执掌一方驿站的驿官,显然不应该具备这种实力。 所以稳妥起见,自然是武持军,这个此时名义上的最强者出面。 “嗯?” 其刚刚踏入驿站,便被一道目光锁定,武持军下意识与目光的主人对视,看清来人乃是一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 此老者样貌颇为和蔼,可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极为阴沉。 尤其是手中一道长鞭,像极了一条毒蛇,与它的主人一起观察着眼前之人。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以及三人份的干粮,若是有伤药亦可来上些许。” 武持军开门见山,没有隐瞒伤势,因为他一路劳顿,面色便是最好的说明,根本做不得假。 更何况他此时判断出,眼前的老者并非普通人,虽然周身气息内敛,看不出具体实力,但想来对方能看清自己的状况。 与其费力隐瞒,被对方看破,倒不如主动告知,反而显得有恃无恐一些。 熟料下一刻,老者沉声开口,竟是... “小老儿这驿站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到访,想不到今日一来,便是时龙会曾经的副会长,当真...蓬荜生辉。” 老者开口之间,虽说得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可不管如何听起来,都给人一种阴沉之感。 尤其是最后的四字,让穆清远感觉到了一阵不加掩饰的敌意。 看来,来者不善。 “你认得我?” 武持军开口之间,立时警惕更甚,他本就对这老者的身份存疑,如今见对方认出自己... 而自己的印象中,楚玄江湖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立时便想起了先前的多股人马围杀。 一时之间,将眼前老者与那些人,归结在一起。 “武持军,应该是这个名字,你退出时龙会之前,老夫便一直想与你会上一会。” 此时的老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开门见山,但话音落定,周身气息却仍旧内敛,未有动手迹象。 “今日在此对上,或许也不晚。” 武持军自知对方不怀好意,此刻又已暴露伤势在身,与其唯唯诺诺要对方毫无顾忌,不如主动强硬,让对方心有忌惮。 “且慢!” 老者抬起左手,制止了前冲的武持军,而后无奈摇了摇头道: “年轻人就是冲动,老夫之前的确想与时龙会副会长会上一会,可如今的小老儿,却不想与人客再起争端。” 老者的话,说得层次分明,而武持军亦不是无智莽夫,此时自然听得懂其中含义。 他这言下之意,是如今两人身份已经不同,没有必要交手。 可是,仅凭这三言两语,断然无法取信于自己。 “老夫曾经与时龙会对立,后来遭部下背叛,重伤濒死,却被楚玄皇室之人所救。 从此,便承接了此处驿站,明面上是普通驿站,实际上却是为皇室传递信息。 可一月之前....” 说到这里,老者苦笑一声,接着开口: “如今楚玄遭逢巨变,小老儿已没了传递信息的接头人,如今只想着守住驿站,不负当年诺言。”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武持军此时,的确不解,自己与这人萍水相逢,他为何要提及这些往事? 若只是为了要自己放下防备,未免太过白费周折了些。 “如今正值倾覆之时,副会长本已退出时龙会,如今重回楚玄,想来是与天荡山之约有关。 时龙会同样是直属楚玄皇室的江湖组织,小老儿这些年也曾为时龙会传递过些许信息,算是一路人。 既知副会长要前往时龙会,自是该助力一些的,但有一事,还请副会长成全。” 果然... 见老者有所求,且此时开口,武持军终于稍稍放心。 他与时龙会有何渊源,自己无从得知,他所言是真是假,自己也无从判断。 所以先前的言语对于自己而言只有佐证之意,只有这一句,乃是重点。 “何事?” “小老儿这一双不成器的儿女,不知江湖险恶,终日想要出去闯荡。 眼下副会长既有伤在身,自是需要一名车夫,不妨将他二人带上,见见世面。” 武持军没有想到,对方所求竟是此事,不由得看向老者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你可知道,我此行前去危险万分,以他们的实力,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却不想... 老者微微颔首道: “此番出去,我便是要他们知道江湖险恶,所以小老儿看重的,正是此行危险万分。 倘若他们能够存活下来,自然懂得安稳日子的可贵,可若是他们不幸身死,那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老者此言刚落,一旁哭泣不停的女子,哭声戛然而止,立时起身... “爹!我忽然不想外出了,这种事让哥来就好。” 众人无语... 第2537章 青海(上) 楚玄北境,本是用兵要地所在,有重兵把守,可如今楚玄国灭,这北境重兵已不复存在。 亦让这北境之地看上去,颇为荒凉。 但其间官路,多为传递军情信报所建,即便如今北境已无兵可用。 但这官道想要彻底荒废,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如今至少显得畅通无阻。 随着一声骏马长鸣,一辆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马车行驶而过,带起一路尘沙滚滚。 这马车虽然看上去十分简素,但拉车所用的马匹却是极为上乘。 而驾车之人,乃是一名皮肤黝黑的精壮中年,此时没有寻常车夫面上的从容,或是长途跋涉以来应有的疲惫... 相反的,其如今面上,尽是狂热。 终于,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老爹的束缚,走出那间驿站,有机会亲眼去看看这山河。 而当他知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险境,需要驾车西进,前往如今江湖之上,沸沸扬扬的天荡山之时... 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满脸的兴奋。 见他如此,武持军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放任其继续下去。 至于穆清远两女,如今有了旁人驾车,她们自然乐得轻松。 而此子日后命运如何,与自己也是毫无关系,所以并不会放在心上。 这精壮青年,明明看上去已经年纪不小,可是此番出行却展现出了少年心态。 仿佛对这无尽黄沙,亦是充满了热情,只是一开始他还曾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但后来发现根本无人理会... 便也收敛了些许。 但时不时,还是会发出一阵感慨,自言自语,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虽然喋喋不休,有些烦人,但他的驾车技术确实一流,丝毫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驿卒。 .... 西方五百里外,一处山峰高耸入云,山间层峦叠嶂被迷雾笼罩,显得颇为神秘。 而往日里,这处鲜有人烟之地,今日却注定人满为患。 如今正是午时,烈阳正盛,不宜赶路,可却有无数服装各异之人朝此而来。 于山脚碰头,互有交谈,不亦乐乎。 而这些人,大都分属四大势力,彼此之间虽曾经互有摩擦,可今日却皆因为一件事同仇敌忾,放下恩怨。 只因为他们今日来此,是要联手覆灭时龙会,覆灭这个曾经,稳稳压制在他们头上,无法磨灭的一把刀。 当然,除了四大势力之人外,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武林人士,这些人并非是单纯的好事之徒... 因为此次天荡山大比,在他们看来定然是群雄汇聚,精英辈出。 至少,在他们的层次,的确如此。 毕竟世俗江湖之中,大多数人在丹青天下修行体系之中,只能算作不入流。 武道一境,便是一流高手,武道二境便可称绝顶,三境则是宗师。 而石龙会中,便是有两名三境高手坐镇,此番若能够观看三境高手对决,自然能够有所感悟。 对于此点,三大势力倒也不会反对,毕竟汇聚于此的武林人士越多,约能彰显此次盛事的隆重。 到时自己所处的势力,在比斗之上大放异彩,这些江湖人便是自己最佳的宣传利器。 所以四家势力对这些江湖人士,非但不会加以拦阻,更会分出人手组织他们上山,静待大比开始。 不过,如今的四大势力早已在天荡山布防,除了主峰山顶被时龙会占据之外,上山的要道皆已被他们把守。 今日说是天荡山比斗一决胜负生死,可实际上却是四大势力针对石龙会的最后一次围剿。 不过是因为久攻不下,所以才提出了比斗。 而他们人数众多,好手更是不少,却迟迟无法攻克时龙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时龙会之中有着一脉人手... 极善机关之术。 而天荡山主峰高耸入云,有险可守,实力差者想要上山,只能乘坐山中云梯。 而云梯本身,便是一座巨大机关,机关的中枢又掌握在时龙会手中,所以他们若想以比斗之外的形式攻下时龙会... 就只剩下死死围困此地,使之断水断粮,不攻自破,这一条路可行。 可是,四大势力背后之人,却等不了如此之久。 毕竟如今楚玄国灭,正值倾覆动乱之际,楚玄国背后的势力无心他做,他们这些势力方可有机可乘。 可一旦出现新的政权,时龙会这股力量,正是稳定朝局的中坚力量,必定也会得到其他大型势力的暗中支持。 如此一来,自己等人再想要动时龙会,便需要掂量掂量。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所以今日定要一举,定这乾坤一刻。 ... 主峰山顶,云梯之上,往日深入简出的时龙会暗部,如今不得不浮现在水面之上。 这些人既擅机关,又擅暗器,来自五湖四海。 若不是每个人手上都有人命,或是案底,恐怕早已被纳入玄远军,成为守城利器。 而如今,他们被迫退到天荡山——这处曾经的秘密基地。 昔日备案如今启用,心中虽然无奈,但也知退无可退,唯有全力出手。 曾经的时龙会,核心高层足有百人,而普通会众有近万之数,算上附庸诸脉,以及安插的卧底,足有三万余人。 可如今时龙会幸存之人,除了仍旧潜伏于各大势力之中的卧底之外,并皆在此处,不过数百。 而这数百人中,又大多皆是文职,真正能够拿的出手的战力,也就五十余人。 虽然这五十余人个个精锐,但仅凭这些精锐,也抵不住连番追杀,伤疲在身,以及双拳难敌四手。 山顶营地皆以军营为例安置,内涵五行八卦之术,军中主营更是被四象拱卫。 如今营帐之内,一名身着铠甲,北披黄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平静。 而眼前不断徘徊的,则是一名身材矮小的肥硕老者,此时双手背在身后,就差将焦急二字写在脸上。 “二长老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一旁的一名白眉老者,缓缓出声。 只是他说话之时,虽然有条不紊,但开口之间眼底却也闪过了一丝疑虑,此时不禁望向主座之人。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派出去迎接那人的队伍,如今音信全无,你要我如何稍安勿躁?” 二长老冷哼一声,此时脚步徘徊更急,似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舒缓心境。 即便知晓,急也是徒劳无功。 而眼下这三人,便是此番时龙会手中最强的战力,亦是五人大比名单之中的两名。 之所以说是两名,不是三名,便是因为此番大比五方约定,主君不得参战。 因为此次大比没有点到为止,只有生死无论,倘若主君下场一旦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恐怕座下之人会无视先前约定,私自寻仇。 可美其名曰止戈平乱,实际上却是四大势力,忌惮时龙会长的实力,故而提出的制约。 如此一来,时龙会便少了这名三境高手坐镇。 而眼下的两名长老,虽然也是二境上品的实力,但因为年事已高,水准下降,虽有一战之力但却并不持久。 一旦遇到气血旺盛,又擅长防御的对手,根本经不起消耗。 更何况这场比斗本就不公平,需要时龙会五人连战对方二十五人,因此对于时龙会而言,战斗力固然重要... 但续航能力更为重要! 所以此番他们的希望,并不在两位长老身上,而是在那位久违的副会长,以及他带来的帮手身上。 但整个时龙会,只有会长一人知晓自己的弟弟是加入了修行宗门。 其他人却只当他是隐居避世,所以对他找来的帮手极不看好。 毕竟一个隐居避世之人去哪里寻来有力的助手? 但眼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第2538章 青海(中) 主座之人始终面色如常,面上带着一丝浅笑,丝毫不受眼前两人情绪影响。 他这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一旁的大长老心中有了底气,摇摆不定的态度逐渐稳定。 此时看向二长老,亦有了规劝的资本。 “如今天荡山要道,想必已经被那四家封锁,那个人纵使实力强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突破封锁也并非易事。 更何况,得不到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这个道理二长老难道不清楚么?” 听到这个解释,二长老脚步微微一顿,此时回头望向大长老,眉头轻佻道: “你的意思是,那人已经混入了四大势力之中,伺机而动?” 而大长老此时,则只是轻抚胡须,回以傻笑,学着主座之人的模样。 ... 天荡山脚,八方人马陆续汇聚于此,大多是骑马而来,但也有少部分身份特殊之人,是乘坐撵轿马车而来。 因此没有人回去在意人流之中,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吁——”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就此停下,而他也顺势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尘沙。 “老爷小姐,咱们到了!” 原本为了顺理成章,而临时改换的身份,伴随着这一声吆喝,立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下一刻,一名身材壮硕,却是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自马车之上而下,被一名妙龄女子搀扶。 “还是二丫头懂事,你这妮子怎么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身子骨?” 中年男子颤颤巍巍,自马车之上而下,此时舒展了一下筋骨。 其如今面色苍白,做不得假,一眼看去便是有病在身。 而因为今日乘坐马车轿撵之人,要么实力强横,要么背景不俗,可这一对父女看上去却显平庸。 立时便引来了一些江湖客的唏嘘。 虽说这山脚大路颇为宽广,但这样一辆马车堵在路中,还是会有些许影响。 尤其是那些骑马而来的江湖客,其中不乏觉得称作马车轿撵而来者,矫揉造作。 可先前那些人并不好惹,如今见了这一对父女,自然找到了宣泄口。 于是朝其打量的同时,出声讥讽道: “咱们这天荡山之约,可是江湖盛事,不是什么商贾贸易之所,来得可都是五湖四海的江湖人... 瞧这一对老弱病残,难不成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虽然没有施加内息,但也丝毫没有收敛。 一众路人,大多无视,但也有少部分人得到了共鸣。 “就是,咱们这盛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更何况...” 说话之人讥讽的同时,再度朝着那一对父女望去,目光却是停留在了中年男子身旁,搀扶他的妙龄女子身上。 立时眼前一亮。 女子一身青衣,灵动之中带着几分稚嫩,在这些江湖人眼中,自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 “哟,好俊的妮子。” 随后,便有人想到,这中年男子方才是唤身边的女子为二丫头,二丫头尚且如此... 那大姑娘... 于是,纷纷朝着马车望去。 可下一刻,当他们看到马车之内,走出的素衣女子,样貌平平,毫不起眼之后... 自是大跌眼镜,颇为失望。 更有心性差者,当即出声... “原来是个丑八怪,怪不得没脸见人!” 马车之内后走出的女子,其实只是样貌平庸,却说不上丑八怪。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想,全然是因为对比二字。 因为那青衣女子的样貌,轻易便对马车内的女子有了期望,提高了标准,而当事实无法满足期望之时... 自然发作。 这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足以让那父女三人听清,可是三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尤其是那被称作丑八怪的女子,面上神色始终如常,没有丝毫起伏。 这让那说话的男子,更为不悦,更是借此判断出,这父女三人果真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于是再度出言不逊。 “看来不只是个丑八怪,还是个面瘫,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定会让她好好藏在家中,不会带出来吓人!” 此言一出,父女三人没有反应,反倒是先前跳下马车的车夫,此时面带不悦。 他初出茅庐,本就不清楚,身后三人为什么要临时改换装扮,同时伪造身份。 如今又见有人挑衅,他们却无动于衷。 虽说那女子样貌的确平庸,但也不是可以任由对方信口胡言的,此刻合该自己路见不平。 “嗖——” 车夫左顾右盼,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于是便直接脱下草鞋,朝着说话之人丢了过去。 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自己无刀可拔,便已草鞋相助。 而在他的意识之中,对于实力境界,并没有良好的认知。 他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实力,一种是老爹,一种是打不过老爹的。 “嗯?!” 眼见草鞋飞来,方才的说话之人,面色一僵,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一个下人竟然敢直接出手。 而面对这飞鞋,他自然要表现出从容,随手破之,彰显自己的实力。 所以没有动用兵刃,只是右手袍袖随便一挥,便想要以内劲打散此物。 “啪!” 然而下一刻,草鞋丝毫不受内息影响,径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当场愣住。 而那精壮青年,也就是方才出手的车夫,眼见自己随手一丢,对方便无法招架,不禁冷笑一声。 “就你这实力,给我老爹提鞋都不配,废物!” 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口无遮拦,他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爹平日里说自己的话,不能随便对旁人说。 前一刻,众人还以为这父女三人是软柿子,可如今却见说话之人,被草鞋击中,且被人侮辱无动于衷。 立时便对这四人,高看了几分,只道他们是深藏不露。 却不知,那被草鞋打中之人,不是被封住了穴道无法动弹,只是被这草鞋打傻在原地,愣愣出神。 “你找死!” 此时反应过来,怒气冲天,拔出腰间佩刀,便朝此袭来。 却不想那黝黑青年见状,没有丝毫惧怕,此刻一步迎上的同时,口中还骂骂咧咧道: “真是什么样的废材配什么样的家伙事,拿个牙签就想和老子瞎比晃。” 出刀男子闻言,此时怒火中烧,也顾不上此地不允许私斗的规矩,一刀直朝黝黑青年斩去。 可下一刻,让众人意外的是,这青年面对这一刀,竟然是直接抬起左手格挡,仿佛他面对的并非利刃,而是木棒。 “咔嚓...” 一声脆响,持刀男子的一刀落在黝黑青年手臂之上,与此同时,后者的另一只手直接扼在了前者咽喉之上。 紧接着,黝黑青年随手一握,持刀男子立时面色一僵,整个身形犹如烂泥一般瘫软下去。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可以轻松斩断对方一臂的刀刃,此时竟无法伤到对方皮毛。 原以为对方会抽身闪躲,保住手臂,可自己最终却死于这轻敌之下。 “外家横练!此子深藏不露啊。” 见黝黑青年一招击杀眼前之人,且自身被一刀斩中毫发无损,周围之人再也不敢轻视。 而此处,的确是有规矩不可私斗,但却是针对已经进入天荡山者。 如今众人还在山脚,自是不受此规则限制。 而从刚才开始,便已经到达此处,正在暗中窥视的四大势力之人,亦是目睹了这一幕。 此时知道是时候现身,收拾残局了。 “这么不禁打,当真废物。” 黝黑青年将已经气绝当场的持刀男子,像是死物垃圾一般丢在一旁,眼中只有厌恶,没有丝毫其他情绪波动。 这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手中性命无数,早已麻木。 可谁人知道,这黝黑青年根本没觉得自己随手一掐,便能够断送一人性命,此刻只以为对方是昏睡了过去而已。 毕竟自己老爹当初,可是没少在自己身上用出这招。 身后“父女”三人,此时互望一眼,心中齐齐回想起之前的那座破败的驿站... 皆不知晓,此子是如何长大的。 但也开始明白,为什么那老者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儿女入世,会遭逢危险。 因为这黝黑男子,分明没有修习过武道内息,但方才爆发出的肉身强度,却已只是稍逊于武持军。 以这样的实力,行走于世俗江湖之中,只要不遭遇修行者,的确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唯有此时面色始终如一的年长女子,此时心中想到了一种解释。 “体修。” 第2539章 青海(下) “大胆狂徒!你可知天荡山之内,不允许私斗,更不允许行凶?!”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正是先前持刀男子的同行之人。 先前他未出声,是因为遇上了其他相识之人,前去叙旧。 如今赶回,却见好友身死于此,在了解一番之后,立时便要出手。 不过,好友身死虽然有大意的因素在内,但那黝黑青年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如此联想之下,那父女三人恐怕也不好招惹,所以想要报仇,只能利用此地四大势力的名望。 而伪装成员外郎的武持军,此时也是眉头微皱,他们三人之所以伪装身份与衣着,为得便是混入天荡山。 却没想到,一下马车便遇上了不速之客。 本想着忍气吞声,却未料到这随行的车夫大显身手。 如今这人又抬出天荡山的规矩来压自己,看来注定无法善了。 只是... 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四大势力必会全力出手截杀,不会让自己有机会会和。 所以此时,还需隐忍... “嗯,的确是我不对,这个废物刚才主动拿刀砍我,我的确不该还手。” 黝黑青年时常与自己的妹妹,在老爹面前表演茶艺,所以对于此道,颇为得心应手。 当然,他自己是万万意识不到这是什么茶艺,只当这是正确的说话方式。 可是他这一口一个“废物”,叫得却是十分顺口,让周围之人,哭笑不得。 “你!” 出头之人,如今怒火中烧,但忌惮对方实力,不敢造次。 此刻只希望,四大势力之人,赶紧现身主持公道。 可是他一个江湖散人,竟然不知四大势力汇聚在此,为得就是造势,同时针对时龙会。 本身就不是什么讲究江湖道义,公平公正的组织。 莫说先前之事,是持刀男子出言在先,便真就是他们占理,四大势力也不会选择拉拢一个散人,得罪一个高手。 “何人在此喧哗?” 就在此时,山道方向,一人纵跃而来,落在人群之中,一声蓝色劲装,胸前刻画三道鲸纹。 此间有见识者,立时分辨出来人身份,虽说不上左右退避,但也不会与其为敌。 因为三道鲸纹,意味着此人是青海帮执事,正是此次围攻时龙会的四大势力之一。 而此人的捷足先登,让其他三家势力的执事,大骂无耻。 而更让他们感觉无耻的... 是此人现身之时,分明开口发问,可落地之后,却是... “天荡山盛会,不容宵小之徒挑唆江湖同道,来人,将此人拿下!” 说罢,人群之中便冲出数名江湖客,俨然是青海帮安插在此的幕僚,未给那出头之人说话的机会,便已一拥而上。 而后立即笑脸相迎,望向武持军伪装而成的员外郎,出声道: “近日来天荡山鱼龙混杂,朋友见笑了,还请随我来。” 俨然是一幅,对方与青海帮相识的架势。 可只有其他三大势力的执事清楚,这青海帮的家伙,分明是第一次与这人相见。 方才还躲在暗处,和自己等人一样,暗中窥视,权衡利弊。 此时见青海帮已经得手,自己等人再出去言语相邀,只会落了下风,倒也没有此必要。 毕竟这些前来观战的江湖客,只能为四大势力造势,却不能参战。 说到底,还要看自家势力,能否取得优胜。 武持军见状,此时也不吝啬笑容,立时拱手客套两句,招呼其余三人,跟随青海帮执事上山。 虽然此番高调,与自己最初预想不同,但事已至此,若是拒绝,恐怕会引来更多怀疑。 至少眼下,已经成功混入天荡山,省去了寻路的麻烦。 毕竟自己已经太多年未曾来过此处,且天荡山素来以道路崎岖,盘根错节为名,若凭借自己... 很难找到一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前往主峰的道路。 武持军与那青海帮执事,一路之上有说有笑,但大多皆是后者对前者的试探。 不过,武持军对此早有准备,便将先前对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此番途径天荡山,小女吵着要来见见世面,我实在拗不过她的性子,所以便只能前来此处了。” 而青海帮执事,对于这个说法自不会尽信,但也不会出言质疑,反是将重点,放在了武持军的身体状况之上。 “此番入楚玄之时,遇上了一些马匪,其中更有飞龙堡之人,交手之时受了些伤。” 见对方能够看出自己受伤,而不是得病,武持军便也给出了些许信息,想借此试探,截杀自己之事青海帮是否参与。 毕竟作为宗门弟子,能够掌握的信息更多更广。 旁人兴许不清楚四大势力的背景,可他却是有所调查。 这四大势力之中,其他三家都是楚玄国原本的势力,经常受到时龙会的压制。 唯有这青海帮,是近年来飞速崛起的新兴组织。 而其背后之人,并非楚玄国之人,而是与其北境,相隔一片赤地而接壤的青澜国。 作为这四大势力之中最为特殊的一家,武持军自是想要探听情报。 但试探的结果,却是这青海帮执事,全然不知自己遇袭之事,对于飞龙堡之人出现,展现出了应有的意外和厌恶。 毕竟飞龙堡,一直存在于南玄四国相隔的赤地之中,是一股让人极为头疼的势力。 其中三境高手数量颇多,其实力已可比肩一些武道世家,可偏偏因为位处赤地,加上势力之内并无修行者的缘故... 被划分成为了世俗势力。 因此南玄四国即便想要动用背后修行者的力量,也是师出无名,无法剿灭飞龙堡。 因为除了四家齐出之外,只要有一家不出,那这一家便可以其他三家动用修行者力量为由,取得绝对优势。 到时飞龙堡覆灭,得利的只有这不出手的一家,故而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迟员外,这里便是我青海帮招呼诸位朋友的据点了,大比开始之后,会有专人带诸位前往观战之处。 而大比开始之前,诸位亦可随意活动,将此处当做自家即可。” 不多时,青海帮执事便将四人带到了一处临时营地之中,而这里汇聚之人,显然不是山脚那些普通的江湖客。 因为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衣着不凡。 想来这些人,都是通过了青海帮的“考验”而后被其中意,特地邀请而来。 至于普通江湖人士,自然没有这份待遇。 客套寒暄之后,青海帮执事离去,物色下一个目标,而也立时有青海帮其他人手前来接待。 不过在听到武持军说出,自己一行人想要四处看看之后,便也没有再多做逗留。 只是交于了一块令牌信物,便转身退下。 毕竟能够到此之人,身份皆是不凡。 而青海帮只是邀请他们前来观战,并不是邀请他们加入青海帮,所以不会做出过多限制。 至于那禁止私斗... 则是因为江湖之人,大多关系盘根错节,此番汇聚于此,不免会遇到昔日仇家。 如果大打出手,则会影响大比召开,所以四家势力联手制定规则,一切恩怨需下山之后,方可清算。 ... “接下来...” 一行四人之中,武持军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穆清远素来喜静,无事不会主动开口。 而那黝黑青年,后知后觉,知晓自己打死了人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他对死人虽然没有什么概念,但此时第一次击杀旁人,心中多少有些感触。 于是便只剩下了十三一人,觉得此时应该出声说些什么。 “我们初入此地,青海帮越是没有约束,便越不会轻易放心,想来会留人暗中监视。 所以此时不宜动作,先四处闲逛一番。” 武持军轻声开口,做出决断,自是出于稳妥二字。 可他并不知道,青海帮没有约束,并非欲擒故纵,而是当真不想插手此事。 虽然他们也知道,时龙会此番请了外援,但这外援若真从自己掌管的山路上山,他们也不会拦阻。 毕竟这场比斗,看似是围剿时龙会,实际上却是四大势力展现底蕴的好机会。 若是时龙会一方太弱,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四大势力之间的争斗,反而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所以青海帮的战略,是希望时龙会外援抵达,如此便能保持四大势力的联盟。 毕竟对外的赛制,宣称是一人守擂,他人挑战,每击败一人可积一分,每连战两场额外积一分。 可实际上四大势力却私下约定,此番击杀时龙会之人者可积五分,击败其他势力者只积一分,无连战积分。 也就是说,若时龙会参战的只有两人... 计划不成。 第2540章 解毒 青海帮营地,位于天荡主峰之下,东南侧一处偏峰之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而专为身份特殊的“看客”所准备的聚集地,却是在天荡山山腰之处,距离主峰入口相隔甚远。 所以但有“看客”朝主峰方向行进,青海帮哨探便会一眼窥之,绝无例外。 除非.... 这些人拥有瞒过岗哨的能力。 武持军担心有人暗中监视,不愿暴露身份的前提之下,决定先入营地,虚以委蛇。 熟料刚入营地,便遇上了一名中年儒士,此刻主动上前招呼,倒是有些意外。 “这位朋友且留步。” 说话之人年约三十左右,虽是一幅儒士打扮,但胡茬浅在,儒衫蒙尘,给人一种不修边际之感。 仿佛他这一身衣裳,乃是抢夺旁人所致,并非自己原本的行头,显得格格不入。 “嗯?” 武持军轻疑一声,望向眼前之人,随后面上虽无变化,心中却是一惊。 因为这中年儒士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却是一名三境下品。 难道...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入世,如今这世俗江湖发生了什么剧变? 武道三境,竟然如此泛滥了么? 但下一刻,他便发现这中年儒士,脚步虚浮,气息不稳。 方才一瞬的气息外泄,的确是三境下品,可如今却已浮动至二境中。 “我看朋友似乎有伤在身,在下粗通医术,可否让在下一观?” 武持军不是会轻易相信旁人之人,但此时身在营地之中,被对方点破,不知其意欲何为。 此种情形之下... 而正当其犹豫之际,中年儒士竟主动上前,闲庭信步般踏出三步,看似轻描淡写。 可实际上,第一步缓慢至极,第二步犹如常人,可这第三步落定之际,人却已经出现在了武持军身前。 这诡异步法,便是武持军也未看懂,若不是此人身上武道气息不假,他真要怀疑此人是一名修士。 “朋友看似负伤,实则中毒,而这毒若拖延下去,后果十分不妙,大抵一个时辰之后便会彻底发作。” “...” 听到中年儒士如此说,武持军眉头微皱,他对自己的状况,不是没有了解。 本以为只是一般的毒药,用内息压制,然后运功驱离即可。 可是这一路之上,自己的状况却是跌宕起伏,而且压制此毒所需花费的内息越来越多。 如今自己能够发挥的战力,已经只有三境下,倘若再任由其发展下去... 恐怕的确如对方所说,并非危言耸听。 只是.. 此人同自己说这些,又是意欲何为呢? “在下医术不精,仅凭望闻两道,只能看出这些,若想知晓更多,则还需问切二道。” 说罢,中年儒士便抬起右手,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直接抓向对方手腕,而是停在了半空。 仿佛在等待,眼前之人主动将手腕送上。 毕竟他知道,若自己直接去抓对方脉搏,定会爆发冲突。 武持军身后两女,对于这一插曲心中毫无涟漪,穆清远是能够感觉到,这中年儒士没有半分恶意。 而叶十三则更为直接一些... 在她眼中,这中年儒士是绿名,虽然因为实力的原因,看不到对方的姓名,但... 准确说,此方聚集地中,抛开武持军与师姐不谈,绿名只有三人,大多数人皆是黄名,而红名者亦有三人。 不过其他绿名与红名,距离此处甚远,且不在山道方向,若不主动去找他们,断不会碰上。 因此这中年儒士,应该没有问题。 见武持军仍在犹豫,而中年儒士面色如常,两人僵持于此,叶十三瞥了一眼师姐,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 主动喊了一声... “爹,这人既然有办法,便让他看看吧。” 是了,一行三人如今伪装的身份是父女,这一声“爹”对于叶十三来说,毫无心理顾忌。 可对于穆清远来说,却有些抵触。 不过此时叶十三开口,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武持军显然也被一声“爹”喊得有些愣神,此时回身打量,望的却是穆清远。 见对方没有反应,等同默许,这才伸出右手道: “有劳先生了。” 中年儒士呵呵一笑,将两指搭在对方脉搏之上。 两女看得轻松,却不知武持军此举,需要付出多大的信任。 以他如今的实力,将脉门交给对方,而对方又是个三境下品... 一旦对方想要谋害,暴起出手之间,以武持军如今实力根本无法抵挡。 只怕瞬间便要被对方拿下,一败涂地。 他会选择相信,一是因为觉得眼前这儒士有几分本事,二则是出于相信穆清远的判断。 ... “如何?” 见中年儒士撤手,却沉默不语,面色古怪,武持军忍不住主动发问。 而中年儒士此时,则是望了两女一眼,而后干咳一声道: “朋友这毒...有些古怪,是否要借一步说话?” “不必。” 武持军心中所想,是穆清远在场,可以帮自己判断对方所言真假,不必隐瞒信息。 且此人要自己单独随他离开,着实不安全。 熟料此言落定,中年儒士面色变得更加古怪,此时有些犹豫... “朋友确定?” “嗯,她们皆不是外人,先生但说无妨。” 中年儒士语塞些许... 轻声开口,极力将声音压低。 “朋友所中之毒,名唤染红裳,此毒...我虽不知朋友如何中得,但此毒却是专门针对女子之毒。 初中毒时会四肢绵软无力,而后经脉堵塞,难以运转功法,紧接着胸前出现红疹,不断扩散至周身。 待红疹蔓延周身之后,便会涌现于面上,届时便是此毒第三阶段。” 说到这里,中年儒士为之一顿,再度看向了两女。 他并未看穿三人父女的伪装,所以此刻更加觉得武持军的态度古怪... 毕竟,在自己女儿面前,被自己道出这“隐疾”,终归是有些不妥。 但看武持军一幅无所谓的表情,中年儒士还是继续开口道... “至此阶段,会让中毒者虚脱无力,内息完全无法运转,更会...极大增强中毒者的情欲。” 说到这里,武持军当即一怔,瞬间明白了中年儒士为什么刚刚要自己借一步说话。 此时下意识看向身后两女,果真觉得有些尴尬。 而叶十三此时,果然面色古怪,倒是穆清远始终淡漠如一。 中年儒士见状,此时赶忙开口,补充了一句... “啊不过朋友可以放心,这最后一条只会对女子生效,对男子是无用的。” 但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沉,接着开口道: “不过...朋友,这对你下毒之人,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武持军此时,无心他想,他原本是打算与时龙会会和之后,运功逼毒。 可如今看来,却已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距离天荡山比斗开始只剩两个时辰。 而眼前儒士既能说出自己所中之毒,或许便有解救之法! 虽然觉得此人出现得太过凑巧,但还是要开口问道: “可有解法?” 却不想此一问,让中年儒士面色更加古怪... 随后再度将声音压低道: “此毒一旦爆发,便无药可解,唯一的解法便是...与男子水乳交融。” 男子二字,中年儒士着重发声,此时面色有些尴尬。 而武持军再如何后知后觉,此刻也听清了对方之意,当即如遭晴空霹雳... “这...” 但下一刻,让他更加语塞的是... 中年儒士向后退了一步... 更是补充了一句... “在下并无龙阳之好,更是有家室的人。” 好像言下之意,是自己会为了解毒,与..与男子... 武持军闻言语塞,面色铁青。 却在此时,中年儒士想到了什么... “不过,朋友你内息不俗,虽然已到了第三阶段的边缘,却无此症状,或许还有一法可解。” “什么办法?” 此时的武持军,算是已经完全被眼前之人拿捏,即便这人是信口胡诌,或是早有预谋。 武持军此刻也只能相信。 “温泉水,只需在温泉水内浸泡一刻钟,配合内息运转,便可将此毒逼出。 只是此地最近的城镇,也要半日路程,朋友想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温泉水只怕.... 十分困难。” 第2541章 丹药 “温泉水...” 武持军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起了几分疑虑。 只因这温泉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荡山主峰之上,便有这一处存在。 当然,这是武持军尚未离开时龙会之前的记忆,数年变化,如今泉水是否安然犹未可知。 自己之所以知晓,全然是因为当年的时龙会,曾将天荡山主峰山顶,设为秘密营地。 而负责勘探主峰的,正是自己。 所以他对山脚山腰的地形不甚了解,可对于主峰山顶,却是了若指掌。 但... 此事于会中算不得绝密之事,知晓者甚多。 眼前这中年儒士,莫不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想要借此试探? “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哎...” 武持军一声轻叹,既有三分作态,却也有七分真实。 中年儒士对此,不置可否,自怀中摸了许久,方才取出一颗蓝色丹药,递了过去。 “此物是在下一位友人所制,大多种毒服之立解,即便遇到无法解除之毒,亦可抑制毒性发作。” 武持军见状,抬手去接,可却见中年儒士的手,朝后移了半分,立时明白...他这是要索取条件。 不过... “竟是求财?” 若这中年儒士方才的种种,只是为了向自己推销这所谓丹药,乃是求财之举,可能事情便要简单许多。 毕竟像是武持军这等江湖阅历丰富之人,最怕的不是他人主动针锋相对,而是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示好。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敌小人,笑里藏刀。 熟料... “我这朋友自号桃谷医者,平日里太过低调,以至声名不显。其家住此地东南十七里处,一片桃源之中。” 中年儒士话音落定,便直接将这丹药递了出去,仿佛他所求的并不是一般的财... 而是长长久久,细水长流。 他这是要为自己那位朋友造势,吸引知名者。 “如此,若有时间定会登门造访。” 武持军试探着开口,果然看到中年儒士,面露喜色,不由得心中疑惑。 这人难不成,真就是为了他那朋友造势? 当然,以武持军的阅历,是断然不会当面吃下那丹药的。 将丹药收入怀中,武持军面色却是微微一变,不过好在中年儒士恰好看向了穆清远,没有注意到其变化。 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自这丹药之中,竟感受到了一丝灵气运转。 也就是说,这枚丹药并非世俗医者所制,而是修行者以炼丹术炼制而成。 这位所谓的桃谷医者,恐怕是一名修士,不过应该实力一般,当属散修之流。 而也就在此时,望着穆清远的中年儒士,忽然开口: “这..观令嫒气色,恐有虚寒之症,在下这里还有一枚丹药,亦是我那朋友所制,可调和人体阴阳之气...” 说罢,便又自怀中取出一枚红色丹药,递了出去。 紧接着,中年儒士便要开口... “我这朋友自号...” 可当其说完之际,却是发现眼前之人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没有抬手去接药。 这一幕,倒是让自己有些尴尬。 “小女心性寡淡,先生莫要见怪。” 武持军见状,代为接下丹药,与中年儒士寒暄几句,便发现对方似乎比自己还想要脱身。 于是心照不宣之下,迅速分道扬镳,而后武持军便看到这中年儒士,又在四处环视... 最终,朝着刚刚走入营地的一男一女而去,再次推销起了那种丹药。 至此,武持军放下戒心,不过他也没打算立即服用丹药。 不多时... 一行四人出现在山腰通往主峰的山道之上,立身于一块岩石之后,短暂交谈起来。 “无人跟踪。” 穆清远淡淡开口,却非信口雌黄,因为她这一路前行,皆有沿路留下简易阵法。 虽然这些阵法,只是一阶凡阵,效用微乎其微,但却可以与其建立联系。 借助阵法,窥探阵法周围状况,且消耗极低。 这,便是她从那名宗门蓝衣中年男子赠与的小册子上,领悟出的法门之一。 若是仅凭天启五院的阵道,的确难以做到这一点,可是将两界阵法融合一番,便可得出此妙用。 如今的自己,虽无法做到融会贯通,但却可相互借鉴,也算有所得。 “此事着实有违常理,我若是青海帮,断不会如此行事。” 对于穆清远的实力,武持军虽然了解不多,但一路相处下来,对于其心性却是有所认知。 他知晓此女不喜言语,不苟言笑,但同时做出的判断也十分精准,颇为可靠。 所以对方既说无人跟踪,那便定是如此。 若跟踪之人她也察觉不到,换做自己恐怕也无法察觉。 不过据自己了解,青海帮之中,似乎没有这等存在,除非他们动用修士。 可就在此时,一路无话的黝黑青年,此时却是主动出声,瓮声瓮气道: “我倒是觉得,好像自己一直被人注视着...” 是了,这黝黑青年未曾修习过功法,亦不曾入武道,其一身本领,皆凭一个随性而为。 因此他有着一些常人没有的天赋特性,以及超乎寻常的第六感。 这是因为,那驿站之中的老者,平日里经常督促他与小妹的课业,神出鬼没。 经年累月之下,他便得了此特性,凡是被人长时间注视,便会觉得浑身难受,奇痒无比。 而刚刚离开营地之时,他便有此感觉,至此越发强烈。 武持军并未见这黝黑青年看在眼内,甚至没有打算带着他一同上山。 本是打算找一个理由,让对方脱离队列,自生自灭,毕竟时龙会之事凶多吉少,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而黝黑青年,见自己被人无视,也是沉默不语,因为他如今是全凭感觉,毫无证据。 “他既说有人注视,那多半是有的。” 突忽其来的言语,让黝黑青年双眼一亮,立时望向说话的穆清远。 他倒是有些意外,这样貌平平的女子,竟会是第一个愿意相信自己言语的人。 毕竟就连小妹也.... 于是在好感加持之下,看穆清远时,越发顺眼。 “你如何确定?” 对此,武持军表示疑惑,他虽相信穆清远的判断,但却不信这黝黑青年。 更何况后者此言,无异于推翻前者说辞,前者竟然还认同此句。 “此子异于常人,或许他有你我不知的长处也未可知。” 武持军闻言沉默不语,算是默认此事。 一息后,方才出声道: “那你可能找到那窥视之人?” 黝黑青年闻言,先是摇头,后是点头,这让本就不太相信他的武持军,一阵语塞。 “说说看。” 听到穆清远发问,黝黑青年当即瞥了一眼右方上空,而后轻声道: “窥视之人我是找不到,不过我能感觉到,那目光来自那个方向。” “上面?” 武持军闻言,稍稍思忖,而后便得出了猜想。 因为天荡山地形特殊,山中云雾缭绕,但山下所见与山顶所见却是不同。 简单说,便是山脚朝山上看,是云雾遮眼,可山上朝山下看却未必如此。 如果这些年来,天荡山的云雾一成未变,那这青年所指的方向,倒是真有可能。 “看来此言不虚,那四大势力的汇聚之所不在山腰,极有可能在其他四峰之上。 此间云雾变化颇多,山顶观察山下,或可洞穿云雾,若是有人居高临下,也未尝不可。 只是...” 说到这里,武持军话音一顿,随即开口: “只是四峰距离山腰,相隔甚远,纵使没有云雾遮挡,想要清晰看到山腰处发生之事,也是极难。 纵使是我,全盛之时全神贯注,怕也只能看到个轮廓大概,知晓男女,却根本分辨不出容貌。 除非...观察者是一名修士,动用了神识。” 一旁的黝黑青年,虽然很想问神识是什么,但此刻却也知道,不该发问。 因为他所关注的穆清远,已然开口... “若是如此,或许我有办法。” “哦?” 说话间,穆清远自腰间取出一叠符纸,以及数枚稻草人,正是下山之前,胡硕代见所赠。 “此物可助我们暂时隐匿身形,虽无法躲过开元境以上神识窥探,但已足够施展后续手段。” 第2542章 脱身 穆清远虽取出符纸,知晓此刻使用,可以敛息符收敛气息,暂时瞒住监视耳目。 再以稻草人配合幻阵,模拟出四人留在此地的假象。 借此金蝉脱壳。 若暗中监视之人并非修士,那他即便发现稻草人为假,若想要在万千黑点之中寻找到自己等人,亦是难如登天。 而若暗中监视之人真是修士,那眼下作为自是无用功,虽是打草惊蛇,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 眼下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这些符纸与替身草人,皆是修士所用之物,穆清远虽有见闻,但却从未亲身用过。 此时如何催动,却是成了问题。 因为她身上,并无半点灵气... 同样,武持军也没有。 “师妹你...” 武持军见状语塞,而穆清远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却在此时,一旁的十三凑了上来,似是看出穆清远的难色一般,伸手抓向符纸。 虽然她很是不解,师姐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这些道具,但转念一想... 多半是为了在这中年男子面前隐藏实力吧。 于是,她便主动出手... 因为师姐担心暴露,自己却无此担忧,甚至觉得此时应当展现些许实力。 毕竟那中年男子,似乎一直对自己的存在有些介怀,仿佛皆是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才让自己同行凑数。 此举虽无不妥,但若自己真是草包饭桶,却会影响师姐的名望。 所以此时便是证明自身的时候了。 下一刻,一道仅有眼前四人可见的华光浮现而出,随后四人身形便开始虚化,肉眼可见。 “我这是...” 一旁的黝黑青年,哪里见过修士手段?此时见自己身体虚化,心中既有好奇,亦有惊讶。 但方才计划他也听在耳中,知晓此时可能有人暗中监视,所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继续出声。 随即,四枚稻草人落地,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半息之间,便幻化为了四道人影。 只不过这些稻草人,只是最低阶的替身草人,只能幻化出人形,却根本无法以假乱真。 若是近看之下,定然会发现端倪。 “你们先走一步,我要布设一些阵法。” 所以,穆清远决定断后,留在此处布设幻阵,屏蔽视听,延长被青海帮发现的时间。 不多时,三人离去,朝主峰方向行进,而穆清远则留在原处布设阵法。 待三层阵法完成之际,穆清远方才离去,只是她能够感觉得到,这敛息符咒的持续时间已然不多。 但可惜...她并不知晓主峰在何方向。 只能调用些许本体之力,催动本不该存在的识能,感知十三所在。 随着一阵眩晕感充斥而来,穆清远适时中断调转,但也找到了十三所在方位。 好在他们三人并未走远,而自己先前递出的一叠符纸之中,还有数张敛息符。 而这些敛息符,以十三的身份,或许真能直接使用,所以倒也不必担心。 眼下的问题,便是自己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绕路过去与他们会和。 毕竟,自己是无法催动这敛息符的。 其实...胡硕代见所赠的符纸之中,也有无需灵气,丢出便可催动的符咒。 只是这种符咒,在外门弟子层次,颇为稀有,需要不少的贡献点才能兑换。 所以即便是他们这种,精英榜上留名之人,也只能换取些许。 两兄弟为了巴结穆清远,可以说是花了血本,但偏偏后者意识不到此符咒的珍贵。 如今她的身上,满打满算能可瞬间催发,无需灵气的符咒,也就只有三张。 若不是这三张灵符,看上去与其他符纸截然不同,怕是方才就要被一并递给十三了。 ... 三息过后,第一张符纸失效,等待穆清远前来会和的十三,立时又使用了一张敛息符。 其实这种低阶敛息符,本身存在着某种限制,便是一段时间之内,只能使用一次。 可是由于她身份特殊,便突破了此种限制,只要符纸够多,便能一直施展。 而这一点,她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只以为这敛息符就是这样用的。 却不知,她的这番作为,让一旁的武持军大感疑惑。 在他看来,只有灌入灵气,才能够催动这些敛息符以及替身草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自己先前定然是看走了眼,此女武道气息孱弱不堪,却是一名隐藏的修士。 但恐怖之处,便在于自己浸于宗门多年,虽然自己不是修士,但见过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便是那些内门弟子,身上的气息,自己多少耳目濡染之下,也能够分辨。 可是眼前这女子,竟然连自己也看不透修为,偏偏这一路上,又是一幅以叶师妹马首是瞻的模样。 ... 要知道,即便是在宗门之内,即便自己有武道三境实力,生死相搏之下,开元境也有性命之忧... 可是那些凝气境的外门弟子,却对自己还是心存鄙夷,以为另类。 毕竟在如今的丹青天下之中,修士才是主流,而武道入五境者凤毛麟角,未入五境面对修士,又无绝对把握。 充其量,只是一只攻击力强横的野兽罢了。 攻击虽强,却无防御手段,若是凝气境修士不退只攻,抱着必死决心与武道之人对决。 即便是四境上品,也只有死路一条,这便是丹青天下修士歧视武道中人的原因。 可一旦武道突破五境,实力却会全面提升,修士术法对于五境来说,不再是虚无缥缈之物,可以随意捉摸。 便是刚入五境者,实力亦可比肩虚丹修士,凝气开元,弹指可杀。 .. 话说回来,这女子既是修士之身,可一路之上,对那位叶师妹的推崇,却又不像是在做戏。 这是否说明,未入修行之列的叶师妹,有什么能够让修士忌惮的背景? 是了... 毕竟没有哪个弟子,是能够以武道不入流,引气未入体的实力,免去杂役身份,成为外门弟子的。 再说... 就凭这青衣女子,无限制施展敛息符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她绝不是寻常修士。 只是这样一来,天荡山比斗她便不能参加,因为比斗明文规定,不得聘请修士参战。 如此一来,参战者便少了一人... 想到此处,武持军不禁看向一旁的黝黑青年,陷入了短暂沉默... 同一时间... 山道之中,穆清远眉头微皱,脚步略显紊乱,疾疾而奔。 她鲜少会有这种神情,更是鲜少如此失态。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她在这山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而这个人,对她而言很是重要,甚至究其根本,自己出现在此便是与此人有关。 即便,对方并不这么想。 至少在他认出自己之前,或许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数面之缘的路人。 其实如今的穆清远,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近日来经历的,当真是以秋水镜心诀进入的楚宁月心境世界么? 这里若只是她的心境,那所发生的一切,都应与她有着密切关联。 可是十三... 自己可以确定,十三并非幻象,与她接触之时,感觉十分真切。 可她若并非幻象,就绝不可能出现在旁人的心境世界之内.. 除非,此界并非心境世界,而是真实存在。 既是真实存在... 那也许自己看到的这个人,也是与十三一样,意外来到了这里? 所以... 即便自己没有看清那人样貌,只是凭借衣着与身形辨认,也宁可白跑一遭,绝不会放过此机会。 第2543章 血阵 穆清远此时速度全开,已然顾不上隐匿行迹,只为追上那一道人影。 因为那一道人影的速度,着实不慢,甚至超出了原本的预估。 虽然她清楚,那人不应该有这种速度,但出于心中一丝希冀,还是要前去确认一番。 不多时,前方黑衣人脚步一顿,静止不前。 并非是因为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而是他已然到达了目的地。 穆清远对天荡山地形本就不熟,如今直追之下,完全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处。 只知道这是一片森林之后,一处湖泊之前。 可下一刻,正当其欲开口之际,黑衣人却做出了一项诡异举动。 其此刻咬破中指,周身立时血气翻涌,泛出一阵诡异幽芒。 下一刻,黑衣人怪叫一声,一指点向地面,原本狂暴的周身气息,这一刻瞬间萎靡不振。 一身血气,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灌入地表。 而此时,地面之上亦出现道道血色阵纹,隐约合为六芒星状。 而一直被黑袍遮挡的面孔,此时也因为气息波动过于庞大,展露而出。 其实早在这人施展血色阵法之时,穆清远便已失望,知晓对方不是自己要找之人。 而此刻看到对方那一张面无血色,苍白如纸的面容之际,心中一丝希望,也已破灭。 不过她却能够分辨出,这人应该是一名修士,而且观其周身血气翻涌,以及这透露着诡异的阵法.. 应当不是什么正道修士。 很有可能,便是为祸一方的邪修。 只是这天荡山,乃是世俗凡人的集会,为何会有邪修盯上? 这阵法,又与修士有何关系? 看来此事,需要回去询问一番武持军,以自己的阅历,尚且无法分辨此阵。 “哼哼哼...” 就在此时,苍白男子忽然冷笑一声,身形当即消失在原地。 一股凉意,立时自穆清远心中升起,在这不好的预感加持之下,其当机立断,调用本体之力。 “铿!”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消失的男子此刻诡异出现在穆清远身后... 原本足可洞穿其后心的一爪,此时被一道无形光幕阻挡,迸射出点滴火花。 但这无形光幕,却也只是抵挡了一瞬,便就此破碎。 不过此防御屏障,并不是穆清远本体之力所化,而是胡硕代见两人,赠与的三张灵符之一。 当即回身一剑,方是本体杀招。 “嗯?!” 眼见穆清远回身之间,一阵虚无之力蔓延开来,让自己眼前一花。 苍白男子心中立时一惊。 自己先前竟是看走了眼,此女深藏不露,也是修士。 因为这一剑看似是武道凡技,可实际上却有致幻之效。 自己刚刚布阵,消耗太过严重,本是打算击杀此女吸收其血气恢复元气... 可如今看来,一击不中,若再纠缠下去,吃亏的便是自己。 于是心念一动,放弃了出手,调转周身血气汇聚眉心,立时呈现出一道三花图案。 使得被迷幻的视野,瞬间清明。 但发动此秘法,亦让其神识更加虚弱,此刻只得离去,此时不敢再恋战,转身便退。 “休走!” 穆清远强行调用本体之力,一阵眩晕感充斥周身,但她却知道,对方忽然退走必是对自己的实力出现了错估。 所以自己此时若不乘胜追击,对方势必会看出破绽,原路杀回。 因此当下只能咬破舌尖,以疼痛强忍晕厥之感,爆发出速度追击眼前之人。 不过速度需控制在伯仲之间,否则一旦让对方穷途末路,还是会爆发决战。 而自己如今的状况,便是动用本体之力时,摧破之力无双,但却没有丝毫防御手段。 她可不想在此,与这邪修同归于尽。 “哼!” 苍白男子见对方紧追不舍,此时冷哼一声,面上浮现出一丝憎恶。 此刻聚在眉心的血气,立时溃散,残存之气,迅速转移至下身。 下一刻,其速度陡增,正是修士人人皆会的血遁之法,倒不是邪修专有之物。 而穆清远此时,调用本体之力的反噬已达极限,此消彼长之下,距离自然被其拉开。 望着气息渐弱的苍白男子,离开了视线范围之内。 穆清远驻步不前,此刻眩晕之感加剧,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但她清楚,此刻尚不安全,自己不能倒下,若对方并未彻底离去,而是在以神识窥视自己,那... 所以此时,必须强撑下去。 半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苍白男子再未出现,而穆清远此时,也已至极限,无法再继续半分。 此时心神稍稍松懈,身形便就此瘫倒下去,不是她不想寻找一处安全所在,而是此刻已无法移动半分。 .... 穆清远陷入昏迷,意识游离在外,只觉自己身处一片冰原之上,四方寒风冷厉。 而如今,自己缓步向前,漫无目的,亦不知要到何时方能走出此地。 只觉得周身寒意逐渐强烈,而脚步越发缓慢。 虽然其意志力坚强,可却终究无法突破肉身极限。 而这冰原之上,分明劲风如刀,但自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这苍白世界,显得安静无比。 “滴答...”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出,穆清远只觉得脸上一热,下意识抬手按去。 这一丝暖意,立时充斥周身,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让其逐渐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 又是一声轻响,而这一次穆清远的手,正巧接住这一滴... 此刻下意识抬手一看,却竟是一枚鲜红血珠。 其当即眉头微皱,意识到了什么。 而当她分辨出,眼前的冰雪世界并非真实存在的刹那,周围一切物换星移。 “终究..还是逃不过么?” 一声女子呢喃入耳,穆清远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张额头满是汗水的熟悉面孔。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意外,眼前女子便轻呼出声... “师姐你醒了?” 疲惫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希望,以及欣慰。 眼前的女子,跪坐在地,而穆清远此时,正被对方抱在身前。 此女原本的一身青衣之上,已是多处染红,肩头一柄贯穿的利箭尤为可怖。 “小十三?你怎会在这里?”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谓,十三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来得太晚。 只是她此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指了指前方。 穆清远这才缓缓起身,打量起四周,发现自己两人如今正身处一处漆黑的洞穴之内。 而洞穴之外,火势正起,浓烟滚滚而来。 显然两人是被困在了洞穴之中,而洞外有人想以烟熏之法,逼自己两人就范。 不过.. 这些浓烟,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杀伤力器,可对于十三来说却无关紧要。 因为她身份的缘故,死法之中,并不存在被浓烟呛死一道,所以她几乎可以免疫。 只是这些浓烟,虽不会对其造成伤害,却也会让她变得越发虚弱。 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之下,早晚会被拖死。 “既已被围困,便无需噤声了,眼下是何状况?” 在穆清远的提醒下,十三终于开口... 而穆清远亦对眼下状况,有了一番了解。 原来十三同武持军等待自己许久,未见会和,于是便起了分歧。 十三坚持等自己会和,而武持军则想要先行前往主峰。 最终意见分歧之下,武持军带着那黝黑男子离去,只留下十三之人苦苦等候。 可就在此时,十三发现自己的关系列表之中,叶师姐的名字正在变暗。 这意味着对方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已到危机关头。 于是十三鼓起勇气,前来寻找自己。 凭借着其独有的地图,不多时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自己。 却未想到,这竟是一个围点打援的圈套。 一群黑衣人自林中杀出,而十三带着自己应战不便,若不是凭借着先前那些敛息符纸... 此刻恐怕早已身死。 而追击的队伍之中,有一名看不出实力的中年人,似乎能够看破敛息符带来的藏匿效果。 十三肩头这一箭,亦是拜他所赐。 好在那人最后,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中途离去,否则以他的实力,根本无需火攻洞口。 怕是早已杀入其内。 第2544章 冒险 “你放心,我既已苏醒,便不会有事。” 望着眼前虚弱的十三,穆清远心知对方如今只是强撑而已,她既护了自己一路... 如今如今已然苏醒,接下来的事,便交由自己处理。 眼下她最需要的,便是这一句定心丸。 即便.. 自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师姐...” 一声入耳,十三面上浮现出灿烂笑容,一声疲惫不再压抑,此时双眼朦胧,缓缓倒下。 穆清远上前一步扶住,将其抱在肩头,素来淡漠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悦。 ... 山洞之外,数名黑衣人徘徊于此,洞口处火势已起,浓烟滚滚而来。 消减的乃是洞中两人性命,增长的却是这些围困之人,不该存在的信心。 而居中站立者,乃是三名衣着各异的男子,虽皆以黑巾蒙面,但所着服饰却骗不了人。 若不是事出紧急,他们三人也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齐聚此地。 毕竟... 他们分属此行天荡山之约中,不同的三大势力——除了青海帮之外的三大势力。 “大哥,洞里那丫头已经许久没有动静,怕是被这浓烟熏晕了过去。 咱们当真要坐视火势蔓延,将那两人烧死在洞穴之内么?” 右侧之人身形矮小,此时沉声开口,望着洞口处,眼中流露出奇光异彩,似有所思。 而他心性,同行之人太过了解,居中为首者,此时冷哼一声: “你懂什么?那丫头身上宝物不少,若是正面冲突,我们难保不会折损兄弟。 眼下以火攻围困,能可不伤一兵一卒便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 而最右侧之人,此时则是毫不避讳,当即便指出了最先开口之人的心思,让后者一阵面红耳赤。 “老三这是精虫上脑,怕是看上了那丫头,想要老牛吃嫩草了。” “哼,愚不可及。”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不再去管其他两人,此时望着洞口,不知为何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即便那女子,已然被大人一箭洞穿,断无生机,但... 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危险。 所以他才没有选择冲入洞穴,而是选择以火攻的方式,消耗对方。 而自己,则早已在洞口外设下埋伏,只要对方忍不住冲出洞穴,便会立即遭遇万箭穿心之刑。 “也许..是我多心了?” 可就在其放松刹那,忽见洞口大火之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立时惊呼... “不好!众人戒备!”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已自洞口冲出,周身被烈焰笼罩,俨然已成了一名火人。 若是常人遭受如此大火灼烧,怕是早已惨嚎出声,但这黑影却未发出一丝声响,极为诡异。 “放箭!快放箭!!” 为首之人,本就知道洞内的丫头不同凡响,身上有些奇怪的符纸。 如今看来,大人所言果真不虚,此女应是一名修为受损的修士。 如今冲出洞穴,应当是穷途末路,施展了某种秘法,换来短暂实力提升。 世俗凡人对战修士,绝无生还可能,但这里留下的伏兵,却是大人亲自栽培。 所用弓箭,亦非同凡响,乃是专克武者护体真气。 虽然修行者护身之法,与武者真气不同,但也殊途同归。 所以他有信心,利用此地埋伏,射杀来人。 “嗖——” 一声令下,箭矢齐发,纷纷朝那黑影射去。 已然化为火人的黑影,此时竟似是被箭雨所慑,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下一刻,人影便被箭雨吞没,身形立时萎靡下去,可在倒地的瞬间,却化为了一道黑雾四散开来。 眼下这些黑衣人,虽然平日里没少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算得上是专业杀手。 可是却也仅限击杀世俗之人,从未涉猎修行之事。 如今见眼前本该中箭身死之人,忽然化作黑雾四散而去,自是心惊,一时之间便有骚乱。 “不要乱!那人即便不死,也是重伤,只要我们稳住阵型,其便无法...” 话音未完,为首发号施令之人面色便是剧变,此时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胸口,那一柄洞穿而出的利剑。 耳中只听一声... “老三!你疯了么?!” 下一刻,长剑离体,带走的既是为首之人,死不瞑目的惊愕,亦是真正的老三,心中的绝望。 长剑抽离之间,斩出一道半月剑芒,顷刻之间便使一人咽喉渗出殷红血线。 三名头目,顷刻之间损失两人,唯一存活者,此时不可置信地... 望着眼前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持剑之人,瞳孔放大,瞠目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时只是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要害,阻止流散而出的鲜血,却无法出声,提醒两名同伴。 直至生机全无。 “死了,他们都死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残存的黑衣人之中,立时爆发出压抑的恐慌。 这些黑衣人,皆是受雇而来,虽有职业素养,但在生死关头,且自己能够决定命运的前提之下... 绝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他们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逃走。 只要远离此处,只要离开天荡山,便可逃得生机。 “快逃!” 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人群之中脱颖而出,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湖水,迅速炸开涟漪,蔓延周遭。 大半的黑衣人,此时皆选择转身逃走,唯有两人例外,此时强自镇定,没有离开。 因为他们不是受雇的杀手,而是先前那位大人的部下。 两人的任务,是将那两名女子杀绝,任务没有完成,便是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比起被折磨而死,倒不如与眼前这鬼物一较高低。 也许对方,只是故作高深,已然是强弩之末! 一息...未动。 三息...未动。 足足十息,两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却是安然无恙。 “咔嚓...” 一声镜面破碎之声骤然响起,两人只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 下一刻猛然睁眼之时,却见那三名本该死去的头目,如今倒在地面昏昏入睡,其他逃走的黑衣人同样如此。 唯有自己两人,安然无恙。 而此刻,人群正中心却多出了一名女子,这人样貌平平,可手中却握着一柄泛着光华的长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只是这女子如今,正半跪于地,周身气息溃散,面上皆是汗水,似乎是耗损太过严重所致。 望着这一幕,两人虽然不解,但也能够猜出,方才的一切怕只是幻象。 一切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女子。 这一刻,两人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正是先前那丫头拼死也要护着的人。 “...” 穆清远此时半跪于地,强行调用本体之力,本就要承受反噬。 方才为求稳妥,在不知洞外埋伏的情况下,不得已施展秋水无痕剑,再添七分耗损。 如今体内真气乱窜,已显五劳七伤之态,若非心智坚定,早已昏死过去。 但她清楚,自己如今尚不能倒下,否则自己两人性命,便会断送于此。 “此女已是强弩之末!快杀了她!” 就在此时,两名残存的黑衣人之一忽然出声,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出剑,而是望着身旁之人。 那身旁之人颇为耿直,率先前冲,可冲出七丈后,发现同伴没有出手,却也停了下来。 对方这是何意,自己如何看不清楚? 这是担心那女子还有底牌,要自己去送死。 同是大人下属,想不到... “你们想好了,由谁来送死,谁来取我性命么?”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声开口,虽然其状况十分不佳,但其此刻却显平静非常。 两人闻言,对望一眼,心思各异。 而此时的穆清远,再度开口,只是所言却有些自曝短处。 “我如今只余一剑之力,你们只需一人接下此剑,另一人便可完成你们主人交代之事,领取功劳奖励。 你们之中,谁想要做这个,英雄?” 两名黑衣人此时沉默不语,方才心思各异,如今却是想到了一处。 何为英雄?只有死人才能成为英雄。 若是袍泽之义仍在,方才没有那一声虚晃,此刻怕是早已分出生死。 可如今... 质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即便都是为了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但此刻.. 却有了嫌隙之分。 谁领剑?谁受死? 谁得利?谁领功? 此时的两人,皆被言语所骗,陷入思维困境之内,竟是全然忘了... 要杀一个人,未必只有近身一种办法。 第2545章 同归 “莫要被这妖女蛊惑!” 站在后方之人,此时口中厉喝一声,手持长剑便前冲而去,已然越过了前方之人。 而前方之人见状,如今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前一刻还想要自己去送死的人,如今却抢先自己一步。 于是也不甘示弱。 穆清远仍旧半跪于地,望着眼前逼近的一剑,却毫无顾忌。 因为她已然看出,这两人并不心齐,纵使出手,也是互有猜忌。 果然,这第一剑看似迅捷如电,但却有速无力,全然是试探的一剑。 既是要试探穆清远是否真有一剑之力,亦要试探同行之人是否会坐视不管。 而此番试探之下,终是另一人城府不足,落了下风。 此刻见同伴出手,不甘其后之下,虽是后发的一剑,却已先至于此。 却见自己的同伴,一剑即将抵达之际,竟猛然撤手,抽身疾退。 “你!” 一字出口,手中剑势立时紊乱,原本直取心门的一剑,此刻偏离三分。 “噗...” 一声轻响,长剑贯体。 “果然是虚张声势!” 先是经历同伴“背叛”而后又发现自己一剑得手,这持剑男子心中起伏之间,情绪占据了大半心神。 可就在此时,本该因心脉洞穿而一命呜呼的女子,却忽然出手,一剑朝自己膻中大穴刺来。 “嗤——” 男子下意识抽剑回挡,穆清远伤口处立时有一道血线喷洒而出,却是不偏不倚,正巧遮挡了其视线。 下一刻,男子只觉胸腹一凉,眼前血红刚褪,同时褪去的,还有自己的一身生命之力。 完成这反杀一剑,穆清远口中大喘粗气,但强行调用本体之力带来的反噬以及眩晕之感... 却因为肩头中剑带来的剧痛,被抵消了些许。 此时并未因伤昏死当场,反而更加清醒。 方才的穆清远,其实明明有机会再不受伤的情况下,完成那一击反杀。 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不允许出任何意外,否则便不是自己一人受累。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只得以这种以伤换杀的方式赌命,借此留存气息。 即便此刻肩头血流如注,此刻面上却仍旧平静,双眼望着刚刚后撤的另一名黑衣杀手,安静出奇。 “你...” 这杀手眼见同行之人身死,但也的确刺中了眼前女子,此时本欲出手终结此女。 可如今,握剑的右手却在不自主地轻颤。 因为这女子面上神色太过淡然,不像是强弩之末,倒像是另有算计。 眼下,自己当真可以击杀此女,全身而退么? 也许守在此处,让此女失血过多而死,更为妥善。 “要试么?” “什么?” 男子听到模糊的三字,此时下意识发问,但后退的半步,却已告知眼前之人,他此刻的心虚。 “你的同伴已死于我手,但我却是以伤换杀,并未用气。所以你在思考,我是否还有后手,是否在引你入局。” 听到这平静的声音,男子面色更为难看,因为眼前之人的表现,绝不是一个强弩之末,濒死之人该有的。 倒像是在循循善诱,让自己踏足陷阱之内。 “要试么?你只有一次机会。” 穆清远此时话虽说得强硬,却是迫于无奈之举。 她此刻已无法移动半分,攻击距离只剩周身一丈,也的确只余一剑之力。 但她知晓,眼前之人只是一时被自己唬住,诸多因素干扰了本该存在的判断。 倘若此人一旦想通,杀自己的方式并不一定只有近身的话... 自己将毫无应对之法。 所以此时既要对方忌惮,又要卖给对方破绽。 只有对方近身出手,才能给自己再度以伤换杀的机会。 只是... 这一次的状况,又与之前不同。 那肩头的一剑,虽然没有伤及自己的要害,但一时半刻却也无法止血。 若任由伤势恶化下去,恐怕拖不了多久,这具肉身便无法支撑。 到时... 自己与十三仍是死路。 所以此刻,穆清远倒是希望眼前之人能够把握机会。 “你休要诈我!” 面对眼前出奇冷静的女子,持剑男子忽然大声开口,有些歇斯底里。 但随即,便是冷笑一声,故作镇定道: “你或许还有底牌,或许还有反制的手段,但你方才所受剑伤却做不得假。 我此刻何须出手?只需等到你身上的鲜血流尽,自可不费吹灰之力。” 穆清远闻言,面上毫无变化,如此反应,让男子心中心虚加剧。 “你又在弄什么玄虚?” 终于,还是其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此间沉寂。 “此处是天荡山,而我又是青海帮关注之人,你以为他们赶来,还需要多少时间?” 此言一出,男子心下一惊,自己只是接到命令,来此杀人灭口,却未曾了解过目标的背景。 加上此时心神耗损,竟是一时被对方唬住,没有去要对方证明所言。 原本自己以为,只要拖延下去,便能拖死眼前女子。 可如今想来,缺少时间的,不仅仅只有对方,还有自己。 ... 不对! 自己还有破局之法! “哼,你这出激将法,对我可是无效。但既然你这么急着让我动手,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你。” 男子想到此点,冷笑一声,起身之间竟是朝着洞穴而去。 “你要做什么?” 见这男子朝洞穴走去,穆清远如何不知,他这是想要拿十三威胁自己。 “若我没有记错,之前那拼死护着你的丫头,应该还在这洞穴之内。 可事到如今她都没有出现,若不是死了,便是重伤昏迷。 我倒要看看,待会儿我将她带来你的面前施展手段,你可还沉得住气?” 男子说话之间,看到眼前始终平静的女子,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后... 知道自己拿准了对方的软肋。 这步棋,走得没有错,这便是破局之法! 于是他便朝洞穴走去。 十步... 七步.. 三步.... 距离洞穴越来越近,而他同样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对方若真有底牌,自己距离洞穴越近,对方便越有可能暴起出手。 所以他此刻的一身注意,看似是在洞穴之中,实则却皆都放在了身后。 想着如何,躲避穆清远的底牌。 “你!” 眼见对方靠近洞穴,穆清远一字出口,此时仿佛是乱了心神,想要强撑起身。 但此刻周身气息紊乱,伤势沉重,根本难以移动半分。 猛然起身之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周身本就残存不多的气息,又泄了三分。 “又在诈我!” 有了之前同伴的前车之鉴,持剑男子根本不敢大意,也不会被眼前表象欺瞒。 此刻更是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转身去对付这女子。 他的脚步仍旧在向前,但已将全身的注意力,以及真气,皆运在了后身之上。 准备随时防御反击。 若对方真有远程后手,那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加之早有防备,定可化解。 可若对方没有后手... 擒住那洞内的丫头威胁此女,亦能增添胜算。 可就在此时... “轰!!” 一声震响,伴随着一阵刺眼光华,自黯淡无光的洞穴之内传出。 无数碎石在突忽其来的爆炸中,迸射而出,土石飞溅。 男子一心皆在防备身后之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前的陷阱。 此时一步踏错,已失去绝对的先机。 “你!!” 突忽其来的爆炸,并非修士术法,而是穆清远先前离开洞穴之时,布设的阵法。 如今被其强行引爆,在自身虚弱之时,无疑是下下之策,因为会让自身难以脱离反噬。 但此刻,却是她反败为胜真正的后手底牌。 方才步步算计,便是要对方发现漏洞,踏足洞穴,借此发动这最后一击。 虽然凡阵自爆的威力,无法将眼前之人灭杀,只得将其轰出洞穴... 但却已足够。 男子此时被气浪席卷而出,身形难以自控,怒喝一声的同时,用尽全力转身。 武道二境的潜力,在生死关头全面爆发,击出一掌。 既然对方想要以伤换杀,那自己同样可以! 所以这一击,他是只攻不守,势要将此女镇杀于掌下。 但他对上的,并非近身一剑,而是穆清远拼尽余力斩出的一剑剑气。 “咔嚓!” 乳白色剑光临身,瞬间透体而过,爆发出一阵骨断筋折之音。 血雾弥漫而出的同时,男子身形萎靡不振,眼中尽是不甘。 但那最后一道掌印,却也同时击出,落在出剑之人身上。 后者立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生死不知。 第2546章 换颜 大意了,终归是自己大意了些许... 连翻算计之下,本以为能够全身而退,却不想此界武道二境濒死之时爆发的实力,如此强劲。 终究是这一具肉身太过孱弱,若是自己的身体,想来抵挡这一击... 不会如此之难。 穆清远的意识迷离,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虚无之间,隐约有两道人影躺在半空之中,缓缓流转。 一道人影,自是进入此界之后所得的肉身叶清,而另一具却是天启五院之中的穆清远。 自己之前从未想过,若眼下经历的一切,并非施展秋水镜心诀,进入楚宁月心境之中的结果... 若自己身死于此,会对本体有何影响? 但如今,不得不体会此事,方才有一丝希冀涌上心间。 若自己就此长睡不醒,又当如何? 这里,当真是楚宁月的心境世界么? “师姐...师姐!” 忽然间,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纵使穆清远如今很想睡去,但还是勉励将双眼睁开一线。 一道熟悉的身影,如今浮现在眼前,她距离自很近,具体说... 更像是趴在自己的身上,哭个不停。 “你压疼我了。” 穆清远下意识开口,想要推开十三,并借这种方式,让对方情绪缓和些许。 但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如今竟无法控制身体半分,刚才的一线睁眼,已是极限。 见此情形,纵使穆清远素来心性沉静,如今亦是有些意外。 却在疑惑之间,见那黑暗之中的两道人影之一,竟变躺为立,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木讷: “凡胎死,元身灭,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望着眼前天启五院的“穆清远”,开口说出这些不知所云的言语,穆清远一时不知其意。 但可以确定的是,说话的声音,绝不是自己。 “你是何人?” 终于,她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并不确定对方可以听到。 而眼前漂浮在半空之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这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亦如雨后春笋。 虽然自己曾经与这人样貌一致,可这笑容却决计不是自己能够发出的。 这让穆清远更加确定,眼前之人绝非自己。 熟料,这人并没有回应自己的问题,而是抬出了双掌,手指依次弯曲。 从七至二.. 而后再度开口,说出一句没由来的... “回去吧,还有两次。” 话音刚落,一声镜面破碎之音,响彻此间,漆黑空间支离破碎。 ... 天荡山顶,一处不起眼的帐篷之中,本该青衣染血的叶十三,如今正趴在穆清远身上,哭成泪人。 然而她的一身伤势,不仅完好如初,便连衣服破碎也已消失不见。 若不是当时她受伤之时,就只有穆清远看到,恐怕此时帐篷内的另外两人,皆要瞠目结舌。 外人根本不知,以叶十三的身份,这些异象皆属正常。 无论她身负怎样的伤势,只要脱离战斗后,吃上些上好的食物,或是大睡一觉... 便可痊愈七分。 至于那最后三分,要看伤她之物,是否特殊,是否具备毒性。 而当日射杀她的神秘高手,根本不屑淬毒,所以她此时的伤势,已是痊愈。 帐篷之内,还有两人,自然便是武持军与那黝黑男子。 黝黑男子其实也有姓名,只是他这名字有些不好叫出口。 只因那驿站的老者,坚信贱名好生养,所以这黝黑男子便被他起名“旺财”而另一名女子则取名“二丫”。 但好巧不巧,此时这营地之中,还有一名“旺财”,却是一只柴犬... “我已找人看过,师妹并无性命之忧,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武持军此时虽嘴上说得轻松,可实际上心中却是最为焦急的一个。 因为天荡山比斗将近,如今只剩下半个时辰。 可偏偏比斗人选,出了岔子... 原本的计划,是由二长老与三长老,以及自己带来的两人,总共五人参战。 可是二长老半个时辰之前,却遭遇神秘人刺杀,如今昏迷不醒。 大哥与三长老也是负伤不轻。 偏偏最有希望,创造奇迹的叶师妹,如今也是昏迷不醒。 而自己所中之毒,虽然已被山间泉水祛除大半,但还是...未能痊愈。 虽说自己对于一声实力颇为自信,但时龙会之行,先后遭遇截杀与刺杀... 恐怕四大势力是有备而来。 只凭自己一人,有些心虚。 “师姐..师姐...” 叶十三此时,哭泣不停,哪里听得进去武持军所言? 其实她如此模样,倒也不是真的和这位交集不多的师姐,情深义重。 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陌生的世界,找到一个相同的相识之人。 可是这才没过多久,她也要离自己而去。 自己刚刚尝到了温暖,如今又要独自面对这陌生之界... 一时心中极为复杂,情绪自然难安。 可就在此时... 躺在床榻之上,样貌平平的女子,此时周身却忽然泛起一阵耀眼华光。 这华光肉眼可见,三人皆看在眼内,首先愣住的便是叶十三。 此时顾不上这华光究竟是什么,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 但心中... 更为担心的是,对方会因为这一阵华光,就此凭空消失。 “你莫抱得太紧,我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叶十三先是一愣,而后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之人。 可下一刻,其身形便是微微一颤,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已然与自己认识的师姐截然不同。 此时华光逐渐散去,露出了床榻之上的人影样貌... 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样貌平平的叶清,只剩下天启五院的穆清远。 “这...这!” 武持军与旺财对望一眼,尽皆语塞,因为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之事。 即便武持军是宗门弟子,如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之人的身形样貌,会在顷刻之间改变。 “你是什么人?!” 武持军说话之间,一把将床榻之上的十三拉回,后者愣愣出神,没有反应... 而武持军想得却是简单。 这丫头,既然是叶师妹看重之人,眼下师妹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便有义务照看。 然而... “武师兄这是做什么?” 一声武师兄入耳,武持军微微一愣... 因为眼前之人说话之时的神态,以及声音语气,皆与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一般无二,唯独是样貌不同。 而一旁的叶十三,也在发愣之后,破泣为笑,挣脱了武持军... 一下朝着穆清远扑了上去。 “师姐,你没事太好了!” 而穆清远天生喜静,素来不喜与人接触,便是同为女子,也会觉得不适。 此时见这师妹对自己如此亲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将其推开的同时,并未放开双手,而是追问道: “我没事,倒是你,如何脱离险境的?” “丫头,这人来历不明,你切莫被骗了去!” 就在此时,武持军一步上前,做势要出手自穆清远处夺回十三。 而方才的一幕,穆清远未放在心上,如今见他这般神色,倒是开始打量起自己来。 “嗯?” 轻疑之间,穆清远发现自己如今果真有所不同,肩头的伤势如今已然不复存在,一身麻布衣也已不见。 换上了一件纤尘不染的青衣,款式与十三所穿相似。 随后,她更是发现自己双手的肤色,似乎也与先前有所差异... 这一刻,即便没有看到自己的面容,却也猜到了什么。 所以即便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如何解释... 但为了让武持军不起疑心,自然只能故作镇定,轻描淡写开口,吐出一句... “看来是先前的化相之术失效了。” 化相之术,乃是宗门修士下山游历之时,惯用的术法。 不过此门术法,却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施展。 至少修为也要达到转脉之境。 否则化相之术,只能化面相,而不能改换身形音貌,太过轻易便会被识破。 听到化相之术四字,武持军面色微变,心中疑虑不仅未消,反而更增几分。 第2547章 冲突 “你并非修士,如何懂得化相之术?还是莫要信口雌黄,速将我师妹交出为妙,以免引火烧身!” 武持军显然不信眼前之人所言,但此时对穆清远却也心生忌惮,不敢贸然出手。 “你们误会了,这就是我师姐,我可以作证!” 就在此时,刚刚还身形一僵的叶十三,如今却站了出来,对于穆清远的身份,坚定不移。 因为她刚刚第一时间看到穆清远样貌转变之时,的确是心中一惊。 可随即用上特技,看到对方头顶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关系列表中信息之后... 便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师姐。 所以当即判断出,师姐之前伪装,是有其目的,既然师姐不想说,如今自该为她打掩护。 而武持军则是白了十三一眼,心中暗道... “你这丫头刚才退那半步,是真当我没有看见?” 虽不知这丫头为何袒护眼前之人,但却知道她是靠不住了,只能转身看向一旁的黝黑男子旺财。 而方才的短暂相处,让他发现此子身上有太多不同寻常之处。 例如他的嗅觉十分灵敏,能够通过气味找寻他人。 啊这一点倒是有些真的像是... 咳咳... 方才自己便是凭借着他这项技能,方才找到了叶十三。 可此时,当武持军望向黝黑男子之时,心下却是一沉... 因为黝黑男子此时,正望着穆清远愣愣出神... 嘴角的口水,已然不加掩饰地流出... 瓮声瓮气道: “姐姐,你原来这么好看。” 对于这句话,穆清远本能无视,此时望着武持军淡淡开口道: “这化相之术并非我所施展,而是此前游历之时,遇到的一名女修所用。” 此时扯起谎来,竟也得心应手,没有丝毫心虚,仿佛确有其事。 但随即便见一旁的十三想要开口,为免她盲目为自己遮掩,反而漏出马脚。 于是将她拉了过来... “你的伤可好了?” 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十三,见师姐关心自己,心底升起一阵暖流,自也不会再开口说方才的话题。 而她虽然知晓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先前认识的师姐,但却无法拿出证据。 所以此时,只得选做沉默不语。 “武师兄若还是不信,我二人即刻返回宗门便是。” 穆清远适时开口,却是在拿捏眼前之人。 因为她虽不知如今是何时辰,但想想也知道,天荡山之约在即,武持军断不可能再找到其他人选。 所以即便是心存怀疑,如今也只能相信... “你既说先前是被人施展了化相之术,那...外门弟子信物可在?” 武持军知道自己的处境,没有时间寻找其他人手,可是若引狼入室,不如无人应战。 所以此时,想到了外门弟子信物。 这信物木牌,与宗门弟子绑定,只需以特殊手段激发,便可验证持牌者与身份信物是否匹配。 见眼前之人,将腰间木牌取出,武持军并不意外,毕竟他是亲眼看着眼前之人,身形样貌发生改变。 但当他接过木牌的刹那,以特殊法门催动之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 木牌之上,气息运转正常,并未出现预警。 这便说明方才持木牌者,确与身份匹配。 可若眼前此女,真是被人施以化相之术... 凭借这化相之术的水准,那施术之人至少也是转脉境修为。 而自家宗门之中,达转脉境者必是长老亲传弟子,其中缘由,绝非自己这外门弟子可以揣测。 可是... 在自家宗门之中,为何要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武持军方才仔细打量起眼前之人,随后便释然了些许... “此女衣着相貌气质不凡,若非时常面无表情,神色木讷,生人勿近之感太重,必是众人瞩目之对象。 加之其破格晋入外门,本就是风口浪尖之中。 所以为了让其隐蔽锋芒,宗门高手施术隐去其容貌,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如是想,武持军递还外门信物,而后朗声一笑道: “原来是误会一场,还请师妹不要介怀,实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 穆清远没有搭话,只是将木牌收回腰间,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十三的身上。 两者对视无言,一旁的黝黑男子,又是望着穆清远傻笑,气氛显得有些诡异..至少在武持军看来如是。 如此一幕,倒是让武持军有些尴尬,可时间却容不得他尴尬。 “咳咳...” 武持军干咳一声,想要打破这诡异气氛,却等来一句... “师兄还有事?” 穆清远当然知晓,武持军此时对自己尚存疑虑,并非尽信。 所以天荡山之事,不能由自己主动开口发问,只能由他说出。 更何况,自己之所以来此,全然是因为那两百宗门贡献,可以说是“拿钱办事”。 所以具体如何安排,还要看对方,而非自己。 “实不相瞒,时龙会先前遭人潜入,原定的两名人选,如今一者重伤昏迷,一者受伤不轻。 如今我们只有两人,实在...” 说到这里,武持军面色一沉,话音一顿,而后目光不加掩饰地望向了十三。 “宗门任务如何,我等便该如何行事,请师兄莫做他想。” 穆清远敏锐察觉,却是根本不会给武持军开口的机会。 当日接取任务之时,了解得很是明确,只要自己参加天荡山比斗,无论输赢,皆可完成此任务。 而原本的两百宗门贡献,是由自己与武持军那弟子平分,如今他那弟子死在半路之上。 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其他的,与自己无关。 时龙会最终胜负如何,也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自己会全力出手,便已算是仁至义尽,他竟还想要拉十三下水,当真痴人说梦。 “你!” 武持军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他刚才的盘算,的确是让在场的四人顶上。 因为算上自己,屋内总共四人,皆要比时龙会其他临时人选胜算更高。 而原本时龙会的两名人选,如今重伤昏迷之人断是靠不上的,那另外一名负伤之人,则可压轴出场。 若是运气不错,或许根本不必出手,这样便可保全时龙会最大的实力。 “师妹可莫要忘了,此女来历不明,若日后想要同你我一同回转宗门,还需要一个身份。” 对于一旁的黝黑男子,武持军有信心拿捏,所以此刻唯一要计较的,便是叶十三。 更何况,他如今对穆清远持有怀疑态度,见她如此重视叶十三,便更加要将十三拖下水。 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保证穆清远全力出手,而不是搪塞了事。 毕竟... 如今时龙会一方,参与比斗的最强战力,便是自己与眼前之人。 “师兄想要借此威胁于我?” 在穆清远心中,此行并不存在任何人情世故,所以一些不该说出口的话,在她这里并无避讳。 武持军原本是想要用话点醒对方,来一个心照不宣。 可是却未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强硬,不惜与自己翻脸。 但眼下... 时龙会危局,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解,虽然事后会对自己发展不利,但此刻也别无他法! 于是... “既然师妹想要如此解读,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关于此女身份,我只能如实禀告宗门。” 话音出口,气氛当即将至冰点。 穆清远拿准武持军此刻,不敢临阵换将,所以最终一定会妥协。 可武持军却是拿准了穆清远,重视叶十三,所以也一定会妥协,以防自己添油加醋。 两人如今,针锋相对,这一场合作在此时,已是濒临破碎。 本就为数不多的信任与同行之谊,烟消云散,剩下的便只有利益。 而就在此时... 一个意外的声音从旁响起。 “我愿意参战。” 第2548章 比斗(上) “....” 叶十三忽然开口,语出惊人,让穆清远微微语塞。 她不喜替旁人做决定,但此时心中是当真不愿对方参与此事。 只因她清楚,对方的实力有限,在这时龙会之中,其实排不上名号。 其唯一的优势,便是其特殊的身份,可是这身份如今,却也受到了限制。 而且比斗之时,大庭广众,有输赢高下之分,根本无法以命多取胜。 所以叶十三的加入,对于战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如武持军之意。 “好好好!” 武持军见状,此时大笑出声,他倒是没想到青衣丫头会主动承应此事。 只是他哪里知道,叶十三答应此事,全然是因为看出当下气氛紧张,不想师姐为自己起了冲突。 更何况,她此前已经了解过比斗,虽说是生死无论,但却允许认输。 “这可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穆清远没有替对方拒绝,而是沉声开口,最后确认。 因为自己对叶十三并不够了解,不知对方还有何底牌,或者是自己的考量。 若她当真执意如此,自己也是没有立场拒绝的。 “嗯,师姐放心。” 听到十三如此说,穆清远不再言语,而一旁的武持军则是喜笑颜开。 不多时,收敛了情绪,接着开口道: “既如此,我们便前往主峰山门处会和吧,时间已然不多了。” 听到武持军这样说,穆清远自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未做言语,跟随其后。 未过多久,一行四人便出现在了主峰山门之处。 而这里,早已是人烟鼎沸,一眼望去尽是形色各异的江湖客。 今日比斗,时龙会与四大势力心知肚明,所以本不需什么开场白。 但四大势力为了造势,吸引了诸多江湖人士前来观礼,自然免不了一番说辞。 但穆清远对于这些并不在意,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直接选择了闭目凝神。 反倒是一旁的十三与那黝黑男子,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兽一般,不断回击着,每一道投向此处的不善目光。 因为这些目光的源头,便是那些江湖人士,其中绝大部分,皆落在师姐身上。 样貌出众,自不是出众者的过错,若要怪,便也只能怪围观之人心思不纯,亦或太过平庸。 四大势力的开场白,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因为四家首脑,分别上台讲话,浪费了许多时间。 这对于知晓今日前因后果的江湖人来说,的确是浪费时间,但却决计不敢开口。 而对于初来乍到者,倒不算是冗长。 直至一声四大势力首脑,齐声开口... “至此,比斗开始。” 话音刚落,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众人注意力,皆都放在了时龙会一方。 因为四大势力先前,曾与时龙会定下此战诸多限制,虽看似公平公正,实则却是不平。 例如比斗之时,时龙会一方只要人手未绝,便需不断出战,不可避战。 这就意味着,纵使时龙会派出的第一人骁勇善战,也需要连续被二十人车轮。 只有时龙会一方,在这二十战之中取得十五胜,方算作今日胜利。 “去吧。” 就在此时,穆清远耳旁响起武持军的声音,其缓缓睁开双眼,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因为方才时间紧迫,她并未仔细询问对方出战顺序。 如今想来,若是他们暗动手脚,让十三前去送死... 总归,还是有些担心此女的实力。 却未想到,被第一个安排上场的,乃是那黝黑青年旺财。 ... 旺财不会武技轻功,自然无法潇洒上台,此时闲庭信步一般,走上了擂台,引得方才与之对视之人,一阵唏嘘。 下一刻,一名青海帮剑客率先登台,落地之时,悄无声息。 “你们四人在山脚的作为,我已知悉,胆敢欺瞒青海帮,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剑客已然出手,纵身一跃而起,如鹰击长空,一剑横斩而出,荡起一道剑风。 当初山脚之时,这名青海帮剑客并不在场,但对于四人之事,有所耳闻。 所以这第一招,自是试探为主,不会直接用出全力。 可下一刻,他便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谁也想不到,方才徒步上台,被人嘲笑的黝黑青年,如今竟也同样踏地而起。 可速度比那剑客要快上两倍不止。 而对方的一剑,落在这黝黑青年身上,连一丝剑痕也未曾留下。 大惊之下,想要回剑拦在胸前,却闻一声... “铿!” 众人神色皆变。 黝黑青年抬手一掌,竟将那剑客手中兵刃击弯,扼在了其咽喉之上。 “聒噪。” 黝黑青年口出吐出两字,随后两人落地,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环视四周。 “我...我认..” 青海帮剑客,此时早已没了上场时的从容,被人扼住咽喉的他,用尽全身余力,想要开口认输。 可是第三字尚未出口...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断筋折之声,自场中响起,黝黑青年抬手之间,捏碎了对方的咽喉。 出手毫不留情。 “竖子尔敢!” 话音刚落,台下一人便纵身而来,又是一名青海帮剑客。 而这人与先前那人,样貌有七分相似,想来是同胞兄弟。 如今见自己的小弟惨死,分明已经呼救,但对方却还是将其击杀,自然是坐不住的。 至于其他三家势力,见此情形,自然也不会阻止。 因为他们知道,排序越是靠后,越是压轴的存在,这前期的喽啰,便让青海帮去蹚。 这第二名剑客,人还未落地,凌空七剑便已刺出。 相隔数丈,空中便隐约呈现出一朵梅花,冰寒刺骨。 而这一次,黝黑青年并未硬接,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选择了后退。 而与此同时,坐在高台之上,分属四大势力的一众客卿中,一名白发老者抚须开口: “原来是天山绝剑,青海帮果然人才济济,只可惜这剑法需要强大内息支撑,此子根基不足,施展此招反成负累。” 他说话的声音着实不小,足够在场之人听清,立时便引来了青海帮一众人马的不满。 却不知,这老者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他素来喜欢点评旁人武功。 若是有自家之人上场,他只会更加详尽。 “刚刚此子怒极攻心,暴起出手,只可惜一剑落空,已失先机。” “你!” 青海帮主事,如今只想要让这老家伙闭嘴,但一时之间,却不好当众发作。 可下一刻,他的面色便是十分难看,因为那黝黑青年,仿佛是听到了老者的话一般,拿准时机,继而抢攻。 青海帮剑客,断然没有想到对方刚刚被自己逼退,竟敢主动出手。 加之方才小弟惨死在面前,他已失去理智。 此刻竟没有抽身后退,而是持剑与眼前之人,战作一团。 “好机会!” 可才不出十招... 他便一剑刺向对方心口... 紧接着,在诧异的目光之中,得出了对方肉身强度惊人,刀枪不入的结论。 但可惜,他已没了总结经验,继续努力的机会。 因为对方的一拳,同样也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一声闷响传出,胸骨绷断,口中鲜血狂喷,尚未落出场地,便已气绝于此。 “好强的肉身之力,此子当是外家横练,刀枪不入,寻常兵刃定是无法伤其分毫。 若要对付此子,恐怕需要锋兵利刃,或是内家高手。” 老者说到最后半句之时,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 因为自家赤水山庄,便是擅长内家功夫,想要破开此子防御,并非难事。 不过,眼前此子连杀青海帮两名剑客,应该已与青海帮结仇,此时庄主应该不会插手此事。 只可惜,青海帮之中大多是剑客刀客,且内息强横者凤毛麟角,对上这黝黑青年,算是被天克。 虽然面对此子,不至于被一穿五,但能够试探出青海帮的底牌,也不算此子白来一场。 第2549章 比斗(中) 天荡山之约对外虽宣称比斗,但四大势力与时龙会却心知肚明,这便是生死对决。 所以此一战,根本无需他人组织,亦无需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从一开始,死伤便是再为正常不过之事。 眼下青海帮五人被连斩两人,无论是面子还是实力之上,皆有所受损。 其他三家势力,纷纷侧目,期待着青海帮接下来派出的人手,能够继续消磨这黝黑青年的体力。 毕竟四家清楚,击败其余三家之人只积一分,而击杀时龙会之人可积五分。 所以即便是青海帮全军覆没,他们也乐见其成。 “小子有些实力!” 果不其然,青海帮之人自觉面子之上有些挂不太住,第三人赫然出手。 但与先前两人不同,这人并非剑客,而是一名刀客。 手中一柄金丝大环刀,以及这人五大三粗的样貌,使得其气势十足,一看便是擅长力道的武者。 此时话音刚落,暴起出手,一刀直劈黝黑青年面门而去。 黝黑青年方才连杀两人,如今战意正盛,面对这一刀未有退却,当即迎难而上。 “铿!” 刀身与肉身交接,黝黑青年只觉手臂一麻,但却仍旧没有受伤,另一手顺势抓向对方咽喉。 “这..难道又要重演方才一幕?” 观战老者适时开口,亦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可下一刻,出刀的男子嘴角却是一咧,对于眼前青年,以伤换杀的手段他早有防备。 此时回手横拦,朝这一拳挡去,却是变掌成爪,抓向对方脉搏。 “分筋错骨手。” 持刀男子心道对方肉身强横,乃是外家横练,那么其内功造诣定然平平。 自己这一招分筋错骨,以巧劲拿住对方,即便无法瓦解对方防御,亦能让其手臂受创。 然而... “啊?” 一声惊呼出口,道出了观战之人的心声。 持刀男子一爪扣在黝黑青年脉搏之上,正想发作,却见眼前之人,同样变拳成爪,竟是学着自己的模样反手一扣。 惊呼过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立时自手臂蔓延而来。 下一刻,在众人注视之下,持刀男子整个人被连根拔起,摔向黝黑青年身后。 “咔嚓...” 落地之间,骨断筋折的脆响再度传出,可还未及此人动作,逼命的一拳便已登临此处。 “住手!” 就在此时,另一名青海帮刀客骤然开口,身形一跃而起,已朝此斩来。 先前那两名剑客兄弟,于青海帮之中,只是普通精英,加入时间不长,算不得核心人物。 可是如今受制于人者,在青海帮中却是一方头目。 而其兄长,更是核心人物之一。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此战虽定胜负,却无需生死,性命要高于胜负。 所以此时,自是想要开口认输,保全性命。 可就在此时,一道雄浑掌力,化为虚影,骤然自时龙会方位迸射而出。 这后来一人,此时全部心力皆在出手救援族弟之上,哪里会想到有旁人出手拦阻。 而且实力如此超绝? 此刻只觉一股逼命危机呈现在前,下意识抽刀在前,全力抵挡。 可如此一来,他便失去拯救族弟的唯一机会。 黝黑青年无情的一拳,已然落在青海帮第三名出战者,头颅之上。 “砰!” 一声脆响,鲜血横流,青海帮第三名出战者,当即一命呜呼。 而这第四名救援之人,也继其后,与那一道雄浑掌力交接。 此时掌影只停留刹那,便将其穿身而过,消弭无踪。 正当众人以为,是那出手之人手下留情之际,却见青海帮第四人周身,七道血箭破体而出。 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径直朝着青海帮方向跌去。 不过这人,终归是青海帮核心人物,身上自有保命手段。 虽也是口中朱红不断,气若游丝,但却保有一线生机。 不过... 今日比斗,他是注定无缘,此刻怕是随便一人出手,便能将其灭杀于此。 而众人此时目光,不再聚焦于场上的黝黑青年,而是齐齐望向时龙会方位。 望向那出掌之人。 他们皆从那一掌之中看出,这才是时龙会的底蕴。 “你们胆敢暗中偷袭!” 青海帮主事,眼见自家连折四名高手,此时怒火中烧。 想到方才时龙会场外出手,此时觉得应当声讨一番。 然而... “方才众目睽睽,事实如何摆在眼前,分明是你们先让场外之人出手偷袭我时龙会弟子。 怎么?只许你们以多欺少,便不许我出手拦阻违规之人了么?” 出掌之人,朗声开口,底气十足,正是武持军。 “此人,有些面熟啊。” 一旁的观战老者,轻抚胡须,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不多时便想到了时龙会多年前失踪的副会长。 心中暗想,时龙会这位副会长原来没有失踪,而是化明为暗,修炼特殊功法。 如今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青海帮主事闻言语塞,此时转头望向其他三家,想着四家如今算是合盟而来... 便是自家理亏,他们也会为自己说话,避免此后再出现这种状况。 可是,其余三家却只做壁上观。 那一直喋喋不休的观战老者,甚至还开口补充了一句... “方才之事,真相如何摆在眼前,时龙会副会长出手虽然突兀,但于规矩上,合情合理。” 观战老者作为赤水山庄主事,此句一出,自然代表了赤水山庄的立场。 至于其余两家,自然是抱着看戏的想法,此时绝不会为青海帮出头。 “你..你们!” 青海帮主事语塞,此时将目光看向自家最后一名人选。 可此人从始至终,看都未看场上比斗一眼,对于自家四名高手惨败,毫无动容。 仿佛事不关己。 如此模样,让青海帮主事很是不满。 可是他却知道,此子身份非同一般,不是自己能够招惹。 毕竟就连帮主临行之前也曾说过,此子虽参加比斗,但却是一个变数。 他是否想要出手,全看心情,青海帮不得强求,否则容易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而此时,不止青海帮主事注视着那最后一人,其他武林人士,也同样将目光投去。 因为他们想要知道,这青海帮最后一人,是否会选择出手,力挽狂澜。 但也清楚,只要他们这最后一人出手,那压力便会给到其身上。 必须连战时龙会五名人选,而后再接受其他三家十五人挑战。 这... 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 果然... 青海帮主事此时,一幅装死到底的态度,沉默不语,没有去请那最后一人。 “哈哈哈,想不到青海帮竟是一群孬种! 被人连斩四人却不敢报仇,我要是他们恐怕早就卷铺盖跑路,不在此丢人现眼了。” 人群之中,不知是哪方势力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出言讥讽,让青海帮主事面色更加阴沉。 但他却清楚,如今于公,绝不该让自家最后一人上台,否则局势不利。 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他身为主事,明白其中道理,青海帮普通弟子却不一定看得清楚其中道理。 如今被周围的武林人士群嘲,心中郁气不得消解,面红耳赤。 当真觉得留在此处多一秒,也是侮辱。 纷纷看向主事,以及那最后一人,期望着他出手。 终于,其中一名愣头青,忍不住开口,走向那最后一人... “你若不敢出战,便将这人选让与我们,莫要占着茅坑不...” 可是他的话刚刚说到此处,却是戛然而止,双膝怦然跪地。 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何事。 此人就此长跪不起,再无声息。 而青海帮之人见状,只觉胆寒,再不敢造次分毫。 只是这一幕,并没有被其他势力之人看到,因为众人此时注意,皆在上场的四门山弟子身上。 第2550章 比斗(下) 时如白驹过隙,转瞬而过,天荡山之约仍在继续... 半个时辰之间,四大势力的态度翻天覆地,从一开始的坐山观虎斗,到了如今大感头疼。 只因台上的黝黑青年,竟以一人之力,连战十场未败,而且似乎不知疲倦。 四大势力之中,除了青海帮折损最先四人,一直沉默不语之外,其余三家原本报的皆是坐收渔利的心思。 想着对方即便再强,能够被第一个派出,想来也绝非时龙会底牌。 兴许以车轮战法,能够将其拖死。 却未想到,这黝黑青年每战一场,对手要么气绝当场,要么便是重伤昏迷。 可他自己的气力,却是不减反增。 仿佛在战斗之中,有所领悟,实力更有精进。 这最后的第十场,甚至以第九场那人手中佩剑,施展出了先前死于其手的青海帮剑客... 天山绝剑之中的寒梅九现,技惊四座。 但也被在场眼光毒辣者,看出了几分端倪,判断出此子所用的并非武道内息。 因为其出手之间,内劲平平,却能以蛮力化形,力破千钧。 让在场之人,大为意外,从未听过如此手段。 倒是那一直热衷于解说的赤水山庄老者,此时望着时龙会方向,若有所思。 只是... 时龙会之人,似乎也对这黝黑青年的战力,感觉到意外,面上多是狐疑之色。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好强!” 时龙会坐席后方,叶十三轻声开口,却难掩好奇之色。 可她身旁的穆清远,却仍旧是一幅平静如水的模样,没有丝毫涟漪。 “他的确在战斗中变强,但究其根本,仍是对手太弱了。” 这句话,若是由旁人说出,叶十三大抵会觉得对方这是心存嫉妒,看不得别人出彩。 但由师姐说出,却让她不禁收敛心神,仔细观察。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因为除开青海帮四人之外,其余三家势力各派遣出的,皆是两人。 之前自己从武持军处,打听到出战名额一旦确定,便不能随意更改。 而观青海帮安排,先上场之人弱,而后上场之人强。 想来其他三家,也是如此安排,大同小异。 这一点,恐怕连武持军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看上去不通半点武道,只有蛮力加身的黝黑青年,实力如此之强。 但如今细想,黝黑青年对战的,应该只是三家势力的下等马,中马与上马尚未出手。 而叶十三所想准确无误,其他三家的确也如青海帮一般安排战力。 因为他们皆不想让自家底牌,过早展现,亦不想为旁人做了嫁衣。 可是... 四大势力的主事有所考量,但门下弟子以及前来观战的江湖人士却未必看得通其中道理。 连续的挫败,让原本并不看好时龙会的江湖人士,心中纷纷动摇。 亦让四大势力的面子以及士气,大大折损。 迫于压力,这第十一场,竟是无人愿出头。 ... 是了,比斗人选是开始之前递交,不能随意更改。而被安排在第三位出手的,自然并非自家最强战力。 原本以为这黝黑青年连战之下,气力耗损,待到己方势力出手之时必能轻取。 可如今看来,第三战力恐怕根本拿不下眼前此子。 此时要么等其他势力派人前去送死,要么便是让自家第三人直接认输,派更强的高手出场。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平白便宜了其他势力? 于是三家如今对望之下,谁也不肯吃亏,场面一度尴尬。 四大势力,除青海帮折损四人,此刻绝不可能出手之外... 赤水山庄、四门山、独觉观各折损三人,如今皆面面相觑无果。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场上的黝黑青年,忽然放声大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熟料其见迟迟没有人上台,下一刻竟是出言...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说实话,你们都是废物,根本不够打!” 在黝黑青年看来,这“废物”二字,乃是自家老爹对自己和小妹的口头禅,并不是什么腌臜之语。 可是他这话落在众人耳中,便是极具嘲讽。 就连时龙会一方,此时也是面色微变。 原以为此子一路战至如今,沉默寡言,乃是一个隐忍的高手。 却不想,竟是这等张扬的性子。 此时纷纷望向武持军。 而武持军也是大感头疼。 随着一众江湖之人起哄,四大势力的主事大感压力,逐渐支撑不住。 许久之后... 四门山与独觉观主事,似乎想到了一处,此刻纷纷望向赤水山庄老者。 而独觉观主事,率先发难: “齐老方才不是说,此子外家横练,刀枪难伤,但你赤水山庄却最擅内家功法,对上此子必能轻取么?” “是啊齐老,怎么你刚才派上去的两人,没几个照面便被打飞而出,莫不是...” 然而这四门山主事添油加醋的话还未说完,赤水山庄一方,便有一名年轻人站起身来,冷笑一声: “至少我赤水山庄弟子,败而不亡,不像你们三家,要么身死当场,要么落下残疾,当真成了废物。” “哪来的狂徒?我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四门山主事闻言暴怒,这年轻人口中落下残疾的,正是自家门人,而偏偏此人与自己还沾亲带故。 熟料那年轻人只是白了四门山主事一眼便再度落座,只是口中吐出了清晰的两字: “聒噪。” “竖子尔敢!” 四门山主事当即暴跳如雷,心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敢大放厥词。 正想发作,却听一声... “这位小友既然如此从容,那不如...” 正是一旁的独觉观主事。 他此刻颇为冷静,见这赤水山庄之人如此作态,定是底气十足,于是便起了挑唆之意。 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那赤水山庄老者却是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抢先开口道: “四门山主事如此激动,想来是火力旺盛,这一场的机会,我与独觉观道友自然不便与你争抢。” 而听到老者如此说,一旁独觉观主事,却是将方才的话咽了回去,此时当即调转矛头。 “既如此,我等便等着一看,四门山如何力挽狂澜了。” 此言一出,四门山主事骑虎难下,此时又是盛怒之刻,理智受损。 当即便丢出了手中的一枚信物,掷地有声。 天荡山比斗,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出场顺序,而按照四家私下的约定,时龙会之人的性命,应是抢手之物。 所以为了避免四家争抢上场,每家主事手中皆有五枚信物。 上一场比斗结束后,若有意参战,则可丢下信物。 先落地者,方为下一场的参战者。 然而这信物落地时的脆响,却让四门山主事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自家五人实力如何,他再为清楚不过。 四门山擅长的,乃是奇门遁甲,可是想要发动奇门遁甲,就必须争取一定的时间。 因此四门山之人,又最为擅长轻功。 可是方才那黝黑青年展现出的速度,绝非自家第三人能可匹敌,若是派他上场,便是送死。 至于以伤换杀.... 自家方才上场的第二人,便是想要以伤换取时间,却被那黝黑青年直接打成了废人,虽然未死,但却生不如死。 所以... “这一场我们认输,你且上去走一个过场便可,性命为重。” 四门山主事,轻声开口,说出了这个无奈的决定。 当然,他这话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仅让身旁走过的女子听得清晰。 毕竟方才自己闹出了那样大的气势,倘若直接认输,有损颜面声势。 却未想到... 身旁女子走下坐席,竟是忽然转身,正色朗声,开口道: “弟子必全力以赴,死战不退,定拿下此子,以正四门山之名。” 四门山主事闻言,面色微变,抬头望向这女子... 心道这丫头当真不知死活!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头戴面纱的女子之时,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自己从未听过上官丫头有戴面纱的习惯,而此女的眉眼,似乎也与她有些不同... 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四门山主事心中升起。 一时沉默... 第2551章 奇门 “嗯?” 眼见面纱女子上台,对于先前比斗一直漠不关心的穆清远,此时眉头轻佻。 因为她自此女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 既非此界武道,亦非修士之身,倒是有些像是自己这种...其他修行体系。 而这女子方才开口之时,虽然言之凿凿,但眼中神色却是古井无波,不似嘴上说得那般激动。 这意味着,此女隐藏了什么信息。 黝黑青年前一刻还在环顾四周,如今便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面纱女子身上。 与其四目相对。 而众人只以为,这面纱女子又要像先前那些上台之人般,根本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拳轰出之际... 却见女子面纱之下,朱唇轻启,却无声音传出。 因为这女子此刻施展的,乃是传音入密之法,仅有黝黑青年一人可闻: “我此行只为一人而来,你不是我的目标,不必平白送命,下去吧。” 她之所以说出这句话,倒不是当真有十全的把握,只是不想过早暴露底牌。 不过,对方连战十场,风头正盛,想来也不会听自己的言语。 见对方沉默不语,面色如常,面纱女子自知劝阻无望,正欲出手... 却见眼前之人,忽然退了半步,微微颔首道: “老爹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打漂亮姑娘。” 说罢,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主动跳下了擂台。 这一举动,让对其赋予厚望的时龙会众人,大跌眼镜,亦让独觉观主事,面色有些难看。 因为眼下这面纱女子,并不是今日上台之人中唯一的女子,而是第三个。 偏偏前两人,都是自家门下。 而自家门下上台之时,这黝黑青年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抬掌便杀。 这面纱女子,根本看不清容貌,可却“获此殊荣”。 更让一众不明真相的江湖人士,纷纷侧目,一时之间不知是对方的眼光太高,还是自己的审美当真出现了纰漏。 不过对于这个连胜十场的黝黑男子,跳下擂台之前所说的言语... 无人会去质疑。 所以此刻纷纷望向台上的面纱女子,对其容貌极为好奇。 “你...” 黝黑男子跳下擂台后,径直返回时龙会坐席,全程无视了旁人言语。 其中几个颇为刺耳者,被其冷眼回瞪,立时哑口无言。 但这些人,心中郁气难消,便纷纷将目光和压力落在了武持军的身上。 毕竟这黝黑青年,是他所找。 而这一幕,落入叶十三眼中,让其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些家伙真是搞不清楚状况,明明我们帮忙是道义,不是义务,已经赢了十场,仁至义尽。 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了故意放水,居心叵测? 若是逼急了,我们刚一上场便认输,倒要看看他们能够如何?” 虽然十三的话声音不大,但以武持军的耳力,却能听得清楚。 此时不禁面色微变,之前自己倒是忽略了此种可能。 不过想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故而忍下心中猜疑,望向一旁的穆清远,微微颔首道: “接下来便有劳了。” 而穆清远闻言,知晓下一个被安排上场的应是自己,于是便要起身。 熟料时龙会如今的主事,亦是比斗人选之一的二长老,竟抢先一步开口道: “接下来,便有劳叶小友了。” 话音刚落,坐在二长老周围的数人,似是早前便约定好了一般,齐齐望向叶十三。 而此时的十三,亦是微微一愣,因为此前自己完全没有被告知过,要第二个登场。 一身青衣,随风飘荡,与其玲珑身形相称,显得有些无助。 随着时龙会之人瞩目,亦让其他武林人士,聚焦于此,看清了接下来时龙会要派出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姑娘。 只是方才那黝黑男子,看上去虽然样貌平平,但却孔武有力。 但这年轻女子看上去,却要小家碧玉许多,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实力。 加上她此时流露出的无助之感,更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凑数的花瓶。 “莫非时龙会如今外强中干,能打的就只有一个?” 但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便被其身侧的另外一名女子吸引,久久转移不能。 这两名女子所穿服饰颇为相似,仿佛一对姐妹。 前者小家碧玉,楚楚可怜,后者却是静若处子,清新脱俗,让人耳目一新。 只细看之下,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仿佛一座冰山,生人勿近,不禁起了几分疏离之感。 而这个人如今,眉头微皱,正伸手拉住叶十三,同时看向远处的武持军。 朝着对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似是在说... “你这是何意?” 但随即,便从武持军意外的目光中捕捉到,他多半也不知情。 自然就猜到了,这一切都是那位二长老自作主张。 于是便淡淡开口,声音却足够在场之人听清。 “既然他们喜欢自作主张,出其不意,你稍后上场直接认输便是了。” 此言一出,时龙会二长老当即面色一变,望向武持军。 但随即对上武持军投来的目光后,质疑的底气却瞬间消散了些许。 此时有些心虚。 可利益在前,却容不得这一丝良知带来的心虚作祟。 此时忍一时之气,没有继续开口。 ... 不多时,叶十三出现在擂台之上,心中却对师姐的决定,有些疑惑。 自己方才那话,大有赌气和抱不平的成分在内,并不是真的想要消极比斗。 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会有损师姐的名望,影响到她与武持军的合作。 只是她哪里知道,在穆清远看来,她的安危才是当下紧要之事,其他皆非重点。 更何况早前接取任务之时,她便已经发现了这任务的漏洞。 任务只要求参与天荡山比斗,却未要求输赢,所以直接认输,同样能够完成任务。 只不过这样一来,必定会得罪武持军,而这任务原本是发放给记名弟子。 倘若一个记名弟子,得罪了实力足够登上精英榜的外门弟子,后果必定惨重。 可自己不同。 ... 走上擂台,叶十三并未如穆清远所说一般,直接认输。 而是自腰间一抹,指尖一道寒芒浮现,一柄藏在腰间的软剑登时上手。 随即吐出两字: “请了。” 前一刻的叶十三,还给人一种小家碧玉,无助可怜之感,可如今兵刃上手,整个人的气质皆为之一变。 虽然气息强度如旧,可给人的感觉却已截然不同。 “此女莫非深藏不露?” 赤水山庄老者,见有人上台,继续充当起了解说之责,道出了众人心中疑惑。 可十三该对阵的那名面纱女子,却从始至终,皆是从容。 只在她拔剑出手的那一刹那,抬起了右手。 “嗯?” 叶十三并不是黝黑男子那种拔剑便杀的心性,她见对方抬手示意停战,自然也不会主动攻击。 倒是想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 却不想,她这举动落在穆清远眼中,却是愚蠢至极。 自己要她直接认输,可绝不是单纯赌气,而是因为看出了这面纱女子的端倪。 方才那老者曾说,四门山擅长的是奇门遁甲之术,而江湖奇门,与修士阵法殊途同归。 如今看来,这气息特殊的面纱女子,极有可能是一名阵师。 方才她看似一直未动,实则却已在擂台之上布设阵基。 若再拖延下去,十三这丫头怕是连认输两字,也很难喊出口。 熟料... 面纱女子轻咳一声...语出惊人。 “我也不打漂亮姑娘。” 话音刚落,面纱女子便转身朝擂台边缘踏去,看得四门山主事面色骤变。 而这一幕,更让周围观战的武林人士,发出一阵哗然。 便连穆清远与叶十三,也未曾料到这一幕.. 四门山主事反应过来,立时便要开口阻止,却见面纱女子即将踏下擂台的一步,微微一顿。 补充一句: “但我并不打算认输。” 话音刚落,原本清晰可见的比斗擂台之上,忽然云雾缭绕,遮蔽视野。 两女身形,变得朦胧无比,若隐若现。 而赤水山庄老者,则是轻抚胡须,微微摇头道: “踏上擂台,比斗早已开始,有时口舌之利,利过刀剑加身。 如今四门山奇门已现,这青衣女子,怕是凶多吉少。” 第2552章 认输 “这...便是四门山的奇门遁甲么?” 擂台之上,云雾缭绕,两人身形隐匿其中,如真似幻。 四周武林人士,便是以目力见长者,如今也难以窥得半分,不由得暗自心惊。 纷纷朝着四门山主事,投去复杂的目光,既有敬仰,又有忌惮。 因为这些江湖人士,大多数人一生皆没有机会见识修士术法,更不知修行世界的存在。 看到此等云山雾绕之景,自然觉得稀奇无比,叹为观止。 “哼,胜负已分了。” 四门山主事冷哼一声,可他心中所想,却不似面上表现得这般从容。 他细思之下,越发觉得方才上场的女子面生,那一双眉眼,绝不是自己认识的上官丫头。 莫非... 有人冒名顶替?! 可是如今,比斗已始,自己骑虎难下,倘若当众质疑此女身份,四门山便会颜面扫地。 毕竟自家参战人选之中,都能够被外人混入,实在太不风光。 再者... 四门山的确擅长奇门遁甲,但却往往需要配合机关之术,或是提早布设地形。 这比斗之地,乃是时龙会所选,当然不可能给自己等人预设手段的机会。 因此四门山此役,若仅靠本宗之力,其实赢面不大。 所以前四名出战之人,皆是试水消磨,唯有最后一名外援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眼下这女子,竟凭借一击之力,便能让这擂台发生实质改变...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便连自己这个四门山主事也不知道。 好在有一些不懂装懂的人,添风加醋,这才没人旁人看出端倪。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不是对手,速退!” 就在此时,穆清远起身出声,她此刻调用部分识能,尚可分辨出两人方位。 但她毕竟之前不懂如何运用识能之力,所以如今即便忽然拥有识能,却也无法用来传音。 只希望,这些迷雾没有阻隔外界感知.... 念及此处,穆清远目光微微一变。 因为她发现叶十三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果不其然,这白雾并不简单,她此刻怕是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而同样,即便她开口认输,外界也是听不到的。 换言之,她如今已失去了主动权,生死皆被那面纱女子掌握。 心念至此,穆清远起了颇为担忧。 叶十三的实力如何,她再为清楚不过,即便是特殊的身份,带来了些许加成,也无法应对修士手段。 所以此时,冷眼望向一旁的武持军,希望对方可以明事理,出面认输。 然而... 武持军却选择了无视。 “这一场,我方认输。” 穆清远起身之间,运转内息,朗声开口,声传四方。 随即一阵气浪,竟是自其周身朝八方席卷而出,声势浩大。 便是她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自己的实力,理应受到此界肉身影响,仅能发挥此界武道一境水准才是。 而危机之时,调用本体之力,则会承受相应的反噬。 可是方才情急之下,起身开口,本只是想刻意以内息加持,确保声如洪钟。 却并未调用本体之力。 不想,竟有如此声势。 仿佛随着自己的容貌身形改变,肉身带来的限制也被彻底解除。 虽如今所能发挥的战力,于此界之中缺乏衡量标准,难以确定。 加上身体尚不习惯,无法达到全盛之时。 但于天启五院之中,也应当趋近于四品下。 “叶师妹?” 不远处的武持军,见穆清远忽然爆发,心下一惊。 暗道那丫头,果真是对方软肋。 二长老应该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想要拿捏此女,怕是多半想要让那丫头吃些苦头。 以此敲打此女。 而自己,虽然知晓这位叶师妹背景不俗,可能隐藏了实力。 但如今见其忽然爆发,还是有些意外。 而且最重要的是... 那股气息,似乎并非丹青天下武道内息,却也不是修士真元,古怪非常。 ... 眼见众人皆朝穆清远望去,时龙会二长老同样惊讶于此女的实力。 但却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于是此刻强自镇定,冷哼一声道: “什么时候,一个区区普通弟子,也能代表时龙会了?” 二长老此言,显然是并不承认穆清远方才所说,这一点其他势力看在眼内。 自然愿意坐看这一方,出现内斗。 所以纷纷支持时龙会二长老。 “不错,除参与比斗之人外,只有五方主事才有资格代为认输。 方才上台的丫头都未言语,你又在聒噪什么?” 其中,属四门山主事嗓门最大,敌意最足。 而武持军见状,也是朝穆清远走来,凑近之后低声开口道: “师妹,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今日之后必给你一个交代,但此时着实不宜内耗。” 见穆清远面色如旧,武持军心中无奈,瞥了一眼不知悔改的二长老,接着开口道: “再者说,我看那四门山弟子,并没有杀意,吉人自有天相,叶师妹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却不知,武持军此时言语,在穆清远看来,已与草木无异。 她此刻之所以没有出手,全然是因为对自身实力尚没有明确把控。 再加上,四大势力之中,除赤水山庄之外,有三个需要注意的特殊存在。 若贸然动手,颇为不智。 与十三的安危相比,自己虽不在意宗门任务,但此行毕竟是由武持军主导。 倘若自己当真出手,武持军便是第一个麻烦。 而且,日后返回宗门,也难以解释清楚。 自己尚需要进入那宗门深处,调查当日见到的红衣少女,还有关于楚宁月的线索。 ... 沉默过后,穆清远坐回了原位,却在以识能密切关注擂台之上的战局。 一旦叶十三出现生死危机,她会不计后果地出手。 ... 时间点滴流逝,擂台之上的迷雾却是越来越浓,起初还隐约可见的两道身形,如今已尽数被烟雾笼罩。 起初,那些武林人士还对奇门遁甲之术感到好奇。 可如今望着场上仅存的烟雾,多少会感觉到有些无趣,纷纷交头接耳。 更有不耐烦者... “我们来天荡山是观战的,可不是为了看这些烟雾!白主事,你可有什么办法,散了这些烟雾?” 终于有人起哄,便如湖水之中投下一枚巨石,涟漪四射。 众人纷纷看向四门山主事,希望他出手解决这个麻烦。 可是四门主事如今,却也是有苦说不出。 莫说他解决不了,便是能够解决... 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其沉声开口,一幅公正严明的嘴脸: “我四门山亲传弟子,素来心善,想来是不想伤了那丫头,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 至于这烟雾,本就是奇门手段之中的一环,若我贸然出手干预,于规矩不符。” 这一番话,说得围观之人哑口无言,一时沉默。 “散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开口喊出一句,立时吸引了众人注意。 却发现那些浓郁的烟雾,果然出现了消散之态。 不消片刻,消失的两道人影便已出现在在众人视野之中。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烟雾之中,隐约浮现出两道身影。 一人青衣,一人灰衣,一者灵动,一者恬静。 原本该是凶险对阵,你死我活的两名女子... 如今竟是并列站在一起,与这退去的烟尘滚滚,合成了一幅画卷。 似是从画卷之中,走出的一对好友。 两人身上非但没有半点伤势,反而有说有笑。 这一幕,便是穆清远也始料未及。 两人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手拉手走到了擂台边缘。 随即... 青衣女子一步跃下擂台,回身回以灿烂笑容,轻声吐一句。 “我认输。” 第2553章 恩怨 三字出口,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之人面色各异。 四大势力大多是疑惑不解,不知为何这四门山弟子,没有击杀青衣丫头。 明明四家私下制定的规则,是只有击杀时龙会之人,方才可积五分。 若单单只是击败,仅有两分而已。 先前那黝黑青年上台比斗,凡是与其对战之人,要么气绝当场,要么落下残疾。 可谓是毫不留情,将仇恨拉满。 怎么到了四门山弟子这里,面对明显弱势的对手,便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方才两女手拉手的一幕,可不像是单纯恻隐之心这般简单。 这让先前吃了大亏,对时龙会最为厌恶的青海帮之人,心中不禁暗自揣测。 连带看向四门山阵营的目光,也变得冷冽了几分。 因为在他们看来,四门山极有可能与时龙会之间,存在某些猫腻。 “放肆!你真当天荡山之约是儿戏么?!” 眼见叶十三走回时龙会坐席,时龙会二长老立时起身,怒斥一声。 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叶十三送死,借此让穆清远等人在稍后比斗之后,仇视四家势力。 如此便不会有所保留。 可如今,这叶十三不但没有丝毫损伤,反而还与那四门山女子有说有笑。 落在其他势力眼中,岂非是自家势力之中出现了内鬼? 被二长老呵斥,叶十三微微一愣,从方才的喜悦之中恢复过来。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一道人影闪过,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正是穆清远。 “怎么,你有意见?” 此时的穆清远,已经看透时龙会之人,对他们毫无好感。 连带之下,对于武持军的不作为,亦是十分反感。 所以此时根本不屑给他们任何脸面。 更何况,如今叶十三已经回到自己身边,所以自己便不必担心出手之下,牵动其他势力。 因此这一句质疑,乃是有恃无恐。 更是拿准眼前的时龙会二长老,不敢造次。 “你!” 果然... 时龙会二长老此时,深知眼前女子,是此战重要战力。 既然自己的算计已然落空,此时与她翻脸,极为不智。 一旦动手,其他四家势力莫说相帮,便是不落井下石,便已是恩赐。 所以只能将这一口恶气,压在心底。 待比斗结束...此女耗损严重之际,哼哼。 眼见二长老不再言语,穆清远径直带着叶十三回到座位,却是并未发问。 因为她所在意的,只有叶十三的安危,至于方才为何认输,她不感兴趣。 可是,叶十三还是主动出声,不过考虑到周围之人的原因,并未将话挑明: “她与我们是一样的人。” 穆清远微微颔首,面上不见涟漪,但目光却落在了擂台之上的面纱女子身上,多看了几眼。 她自然清楚叶十三的话是何含义。 这意味着,在十三看来,擂台之上的面纱女子,同样也是特殊身份之人。 而若是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为何十三会与那女子有说有笑。 毕竟十三在第一次看到自己之时,也有相似的反应。 在完全陌生的世界中,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不过,她倒是不知,十三对自己的感觉,和对这面纱女子,还是有所不同的。 在完全陌生,且危机四伏的世界中,遇到的第一个同类,总归是特殊的。 而这第二个,虽然也会欣喜,但却只是聊得来的朋友,不会产生依赖。 “那么下一战...” 眼见时龙会之人认输,却迟迟没有第三人上场,赤水山庄老者,轻咳一声提醒。 毕竟按照五方最初的约定,只要时龙会五名人选没有尽数认输,只要场上还有其他势力之人,便必须出战。 直到时龙会五人尽败,方才可坐视其他四家相争。 随着一声未尽的言语,众人目光齐齐望向时龙会方位... “师姐,可以的话...” 就在此时,叶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神色一紧,抓住了穆清远的手。 只是她一句话尚未说完,穆清远便猜到了其心思,微微颔首道: “她既是你的朋友,我知道该如何行事。” 说话之间,穆清远便打算起身,而二长老也同样朝此望来。 可就在此时,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却抢先一步飞出,引得一片哗然。 人影落在擂台之上,立时吸引了众人瞩目。 不止是因为此人负手而立,一身黑衣猎猎生风,颇具压迫感。 更是因为此人身份——时龙会副会长,武持军。 本以为武持军会是时龙会一方,压轴出场之人,却未想到时龙会竟安排他作为第三人。 究竟是说其后的两人,实力比他还强,还是说... 时龙会外强中干,故作姿态? “我已上年岁,不懂怜香惜玉,你方才未伤我时龙会之人,我也给你这个面子,只要你退下擂台,我便...” 武持军沉声开口,内息加催之下,声势骇人,好似化作道道气浪,震慑人心。 看似只有场上女子一名对手,可实际上却是在对在场所有人发动攻击。 实力差者,立觉体内血气翻涌,苦楚不堪。 可是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那面纱女子却是一改先前静态。 此时竟身形一闪,主动出手,一掌直切武持军面门。 而这一幕,让观战之人大为意外,他们皆知四方山擅长奇门遁甲与轻功身法,但却不擅长近身交接。 面纱女子方才,也是以奇门遁甲之术造势,虽说最后赢得莫名其妙,但仪态举止,却给人一种端庄恬静之感。 可是如今其暴起出手,原本柔和的双目,此时多了三分无情。 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 穆清远注意到,身旁十三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看来她们之前交谈之时,的确交换了些许信息。 而她所料不差,叶十三方才的确与面纱女子一番交谈,知晓了她此行的目的。 面纱女子更是直接将自身的秘密,告知给了叶十三——她并非四门山之人,此行乃是冒名顶替。 而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杀一人。 叶十三本就对武持军没有什么好感,在听了面纱女子的遭遇后,轻易便被对方说服。 告知了对方,武持军先前中毒之事。 面纱女子的确与叶十三一样,意外进入此界,但不幸的是,她并没有两名同行之人。 在见识了此界的残酷,以及知晓自身最大的依仗无法生效之后,变得谨小慎微。 但千般小心,却还是在一次外出之时,被沙匪劫掠,绑至了一处铁矿山之内。 若不是她出行之前,做了易容,没有被对方看出女子身份... 恐怕早已... 而在铁矿山中,她经历了一段暗无天日。 可在不久之后,她的暗无天日之中,出现了一道微光,那是一名有着侠客梦的富家少女。 而这少女并非是被劫掠而来,而是故意潜入此地,打算一举端了这处贼窝。 相处之下,两人同甘共苦,几次从暴露的边缘徘徊。 可最终,少女因为易容术太过粗浅的缘故,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一天雨夜,两人被追杀至峭壁之上,已至绝路,富家少女竟是自亮身份,要求自己留下作为人质,让对方换取钱财。 唯一条件,便是放另外一人离开。 不过幸好富家少女的护卫,早已寻到了自家小姐的踪迹,及时赶到,救下两人。 富家少女最终,还是依靠了家族势力,这才端掉了贼窝,却也不得不返回家族,侠客梦碎。 而面纱女子,无处可去,便在富家少女的邀请下,与她一同回到家族。 可因为面纱女子身份未明,又有太多事无法解释,在家族之中一直麻烦不断。 幸有富家少女一直袒护,这才屡次化险为夷。 作为报答,面纱女子便传授富家少女粗浅武艺,借此防身。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面纱女子适应了新的身份,对于这陌生世界的恐慌,已渐渐散去。 虽然未曾放弃过寻找回去的办法,但屡屡碰壁,也只能珍惜眼下时光。 只可惜,好景不长... 少女的家族,一夜之间遭遇覆灭,原因是因为其身为纨绔的兄长外出之时,得罪了一名大人物。 而那一日,面纱女子与富家少女一同藏在暗道之中,看到了那名所谓的大人物。 也听到了他覆灭少女家族的可笑原因。 “蝼蚁而已,既然挡路,杀了便是。” 少女亲眼目睹家族覆灭,想要冲出去报仇,却被她死死抱住,未曾发出声响。 本以为能够躲过一劫,谁想那位大人物,凭借自身感知,早已听到了屋内还藏有他人。 而且对此地的地形了若指掌,竟是派人等在了暗道的出口。 两名女子,刚一走出暗道,便遭遇万箭齐发。 面纱女子只看到自己的那一束微光,最终彻底湮灭,倒在血泊之中。 弥留之际,口中问出三字.. “为什么?” 而对方淡淡开口,只有一句.. “斩草要除根。” 但是... 面纱女子与叶十三是一样的人,身上也有仅存的底牌。 所以她不会真的死去。 三日之后,她自乱葬岗中破土而出,只为向一人讨回公道。 而眼下,正是她最好的机会。 第2554章 芳寻 眼见女子一掌攻来,武持军微微一愣。 倒不是这女子实力如何强悍,而是她这一掌虽然凌厉,但力道于自己而言却是绵软。 出手之时,他清晰地感知到,眼前女子身上确有气息波动,可是这气息却不入流。 这种气息,像极了... 叶十三。 念及此处,他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回头望向叶十三,让后者心神一怔。 至于眼前的攻击,对于武持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右手一挥,一道劲风鼓荡而出,便将眼前一掌轻松化解。 亦让这一掌的主人,倒飞而出。 可下一刻,武持军却听到了周围之人,传出的哗然。 因为在众人眼中,武持军这随手的一击,不但化解了攻击,击飞了来人。 甚至... 将来人身形,直接震碎。 可是血腥的一幕并未呈现眼前,取而代之的,乃是漫天桃花柳絮。 “这是她最喜之物。” 擂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低语,随即七道衣着身形全然不同的人影,骤然现身。 手中兵刃各异,气息各有不同,但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杀向同一人。 “幻阵...不对!” 武持军身为宗门子弟,当然对修士手段并不陌生,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中了幻术。 可随即他便发现,这七道人影并非虚幻,每一人的气息都真实无比。 每一人的脚步,都与地面,与周围清风产生了微弱摩擦与联系。 这一点,绝非幻阵可以模拟。 至少...在自己认知之中如是。 “哼。” 然而,武持军此时猛然前踏一步,周身气息陡然爆发。 一阵气浪再度席卷八方。 只是单单一击,便已震退了七道人影,与各自的兵刃。 这七道人影虽然出现得突兀,但他们之中至多不过是二境实力。 面对自己全力出手,毫无招架可能。 “他痊愈了?” 时龙会坐席之中,叶十三轻呼一声,满是惊讶。 其面上的紧张,不言而喻。 这一幕,被穆清远看在眼中,微微摇头道: “他并未痊愈,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是了,武持军并没有痊愈,只是他明白自己受众人瞩目,这第一战必须以碾压之势取胜,方能造势。 最好是将在场之人的战意打散,让他们恐惧自己。 如此一来,便能扫除大部分参与比斗之人。 而即便是自己不敌,最后剩下的叶师妹,也能够多几分胜算。 所以武持军并没有打算保留,而是强行出手,甚至动用了用来压制体内毒素的部分内息。 可谓是饮鸩止渴。 但他.. 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不愧是时龙会副会长,这一身真气,比之时龙会主只强不弱。可惜,除了庄主之外,本门怕是无人能敌。” 赤水山庄老者虽然喜欢评断旁人武学,但他说的话却是十分中肯。 此行赤水山庄,可以说是唯一没有雇佣外援的势力,在势力首领禁止参战的限制下,他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而且他知道,武持军想要造势,必定不会留手。 让自家弟子上去比斗,只能平白送命。 稍后自己还需装死到底,拒不开口,若最后只剩下自己一家... 直接认输,也可保全实力。 但在场之人中,也有三名特殊的存在,如今已经纷纷看出场上端倪。 看出那七道人影,并不是幻象所化,而是真切的七人。 先前的面纱女子,或许是一名阵师,她方才是利用所谓的奇门遁甲作障眼法... 发动了挪移之阵,让早早准备好的杀手刺客登台。 那女子如今虽然不见下落,但若换做自己... 定会留在现场的某处,暗中窥视。 那么... 她在哪? “此间之战已无悬念,我们先离开。”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声开口,同时将叶十三拉走。 而其余势力之人,如今注意力皆在武持军身上,自然无人关注于她。 两女离去之时,更是使用了之前剩下的敛息符咒。 走得无声无息。 ... 离开比斗之处,穆清远拉着有些担心的叶十三,朝着营地方向而去。 未走多远,便停下了脚步,淡淡开口道: “跟了一路,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果然自右后方一处大树之上落下。 正是先前的面纱女子。 “啊?!” 叶十三轻呼一声,此时有些无措。 她知道自己的师姐与武持军有所交集,虽然不知交情如何,但毕竟之前同行。 而刚刚认识的时姑娘,又与武持军有大仇。 两人如今见面,怕是... “你为何要杀武持军?” 熟料,未等面纱女子开口,穆清远率先开门见山,倒是让对方有一丝意外。 不过面纱女子有注意到,在自己现身之际,穆清远下意识挡在了十三身前。 这一幕,倒是让自己想起了当初,走出暗道的那一瞬,那一道先自己一步倒下的身影。 “你既是十三的朋友,我可以同你解释。” 面纱女子这话不假,但却不是全部考量,她的确愿意给十三面子,但也是因为... 她觉得穆清远,十分危险。 “嗯。” 穆清远没有多言,只是轻声一字,示意对方可以开口。 不多时,面纱女子便将方才与叶十三讲过的话,同穆清远复述了一遍,只是内容要精简许多。 而且有意无意,隐瞒了特殊身份的部分。 最终的结局,也只说自己是侥幸未死,并非死而复生。 毕竟在她眼中,穆清远并不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说完一切,叶十三与面纱女子,都在望着穆清远,等待她的反应。 但叶十三希望的是师姐体谅时姑娘,可后者所想... 却是稍后动手之时,如何不伤及十三。 然而... “嗯。” 仍是只有这一字轻应,没有质疑,没有反问,更加没有猜忌与敌意。 只是这简单至极的一字。 面纱女子发现,对方从始至终,面色如常,目光如常,从未出现一丝涟漪。 这简直是自己见过最为冷静的人。 而且,大为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相信我的话?” “丹青天下修士,多将世俗之人视作蝼蚁,武持军身为宗门子弟,这件事的确做得出来。” 穆清远的话,让面纱女子大为意外。 “他们不是同行之人?为何没有丝毫辩驳,为何承认得如此痛快?” 但在疑惑之后,她与叶十三便齐齐注意到了穆清远口中的那两字... “修士。” 对于这个词语,她们两人自然不会陌生,虽然从未见过,但却耳熟能详。 如今见对方随口说出这两字,终于明白.. 眼下这陌生的世界,原来是修仙世界。 “此事我多方调查确定无误,那一日出现在庄内的,正是武持军本人。” 莫名的信任,让面纱女子感觉到不安,所以她下意识出声解释。 却不想眼前女子微微摇头,淡淡出声: “不必同我说这些,我看得出来,你并非是那种被仇恨蒙蔽双眼,会牵扯无辜之人。” 穆清远话音至此,微微一顿... 接着开口: “你方才上台之时的目光,始终温和,便是面对那黝黑青年之时,也同初看十三时并无不同。 若你是已被仇恨蒙蔽之人,即便强装,举止也未必能与眼神融会贯通。 所以你既认定武持军是你的仇人,那他便是你的仇人。” 穆清远说出这一番话,可并非是对眼前女子突兀的信任。 而是因为武持军在她眼中,已与草木无异。 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关之人的恩怨,自己自然不会在意,更不会插手。 更何况... 这两人说到底,如今是这面纱女子,“距离”自己更近一些。 此言一出,面纱女子眉头微皱,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若对方质疑,她自会拿出收集的些许证据,告诉对方证据确凿。 可是对方毫不质疑... 却让她开始有了一丝疑惑。 世俗凡人招惹了宗门修士,恐怕当场便会被灭杀,如何会让修士本人杀上门来,祸及全族? 而即便这修士杀心极重,想要灭人满门,那他一人前来便可,又为何要请旁人相助? 既说此界世俗凡人,于修士而言皆如蝼蚁。 那换位思考... 若是自己外出时被一只蚂蚁招惹,最多是碾死便罢,又岂会追到那蝼蚁家中,灭其满门? 当真会有这般闲的的人么? “今日之后,若武持军未死,我会再行调查此事。 我既是为一人寻回公道,便不该夺了旁人的公道,但若事实仍是如此...” 面纱女子言至此处,没有继续开口,因为这些狠话毫无意义,以行动证明便可。 却不想,她这番话,让穆清远有了些许共鸣。 觉得此女三观颇正,且思维敏锐。 更与十三相交,于是有了一丝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而一旁的叶十三,见两人没有动手,此时也放下心来,一旁附和道: “是啊时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纱女子微微一愣... “我现在的名字是...” 而后脑海之中,再度浮现出那一道身影。 随即微微一笑... “时芳寻。” 第2555章 决战(上) “时芳寻...” 关于这个名字,穆清未作他想,也未曾在记忆之中,搜寻相关。 因为她知道,这名字多半不是眼前女子的本名。 不过像是十三这种,会直接自报家门的,终究还是少数,所以虚造姓名,情理之中。 “仅凭那七人,对付不了武持军的。” 穆清远淡淡开口,做出评断,即便知道武持军是强弩之末,但也不是七名杀手便能轻易解决。 她想要知道的,是此女是否存在某些后手。 毕竟自己没有忘记,当时那山洞之外遭遇的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显然并不属于四大势力,而早前离去的为首之人,则更像是一名邪修。 如果时芳寻对武持军有所调查,知晓其是宗门子弟,那针对他的计划,就不可能只是七名刺客。 “我知道,但有些事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说罢,时芳寻望了叶十三一眼,而后便转身朝着比斗之处走去,将背后空门展现。 她能够感觉得到,穆清远身上并无敌意,所以此刻转身,算是一种试探,亦算是信任的开始。 “我们也该回去了。” 算算时间,那七人应该已经落败,穆清远自然不宜离开太久。 于是便带着十三,与时芳寻兵分两路,重新回到比斗之处,在敛息符的加持下,避开了旁人视线。 擂台之上,果真胜负已定,武持军负手而立站在中央,周围散躺六道尸身。 通过方才的交手,武持军已断定这七人是真实存在,并非幻象。 此时以碾压之势取胜,自是要开口问责一番。 “天荡山之约是一一比斗,公平对决,不知四门山是什么意思,为何安排这七人群起攻之?” 对于四门山此举,其他三家势力也是嗤之以鼻。 虽然四家势力,亡时龙会之心昭然若揭,但既然提出了比斗,便需遵循规则行事。 你四门山既然要打破规则,以七人之力合击武持军,若是能够一战功成还则罢了。 偏偏以七对一,竟还惨败于此。 当真是丢人之母给丢人开门... “此事与四门山绝无关系,这七人并非四门山之人!” 四门山主事,如今已经确定方才上场的女子,并非自家门人。 但此时如若承认此事,势必有损四门山名望,所以只能强自否定此事,拿准对方没有证据。 然而... “之前对阵的女子,分明是你四门山之人,如今她下落不明,七人之中亦逃脱一人。 若是此后比斗,皆可暗中施展此等手段,天荡山之约意义何在?四门山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么?” 武持军此时发难,笃定其他三家势力,必定坐山观虎斗,甚至还有趁机落井下石者。 断不会有人为四门山说话。 “此事的确蹊跷,我四门山日后定会调查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 此时的孤立无援,四门山主事并不意外,只能硬着头皮,尽可能周全。 然而... “日后?四门山行此不义之举,却诸般搪塞,倘若人人犯错皆以此为由,岂不天下大乱?” “那你想如何?” 四门山主事面色阴沉,知晓今日若不付出些代价,是无法全身而退。 而对方发难,必有所求,不如听一听对方意欲何为。 “很简单,四门山违反天荡山之约,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自然没有资格继续参与。” “你!” 此言一出,四门山主事当即面色骤变,自己于四门山之中,的确位高权重,但此行关乎四门山今后利益划分... 重中之重。 若是就此被取消资格,恐怕日后自己的威望会大打折扣,便是门主也保不住自己。 此时不禁望向其他三家主事,希望他们看在折损自己一家,少一份战力的面子上,为自己说上几句。 熟料... 赤水山庄老者,竟是出声... “四门山此举的确有违约定,已不适合继续参加比斗,但若能在比斗结束之前,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倒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落井下石。 方才时芳寻登台之时,四门山主事曾吐露过其为四门山亲传弟子。 而如今东窗事发,他如何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眼下为顾全大局,只能找一个替死鬼。 而这个替死鬼的身份,必定要在亲传弟子之上,否则这四家绝不会轻易应允。 可四门山一共就只有四大亲传,每一个皆是天资卓越之辈,乃门中未来希望。 岂可折损于此? 于是,四门山主事不再开口,因为他如今骑虎难下,左右逢难。 “如此,四家势力已去其一,接下来一战由谁承接?” 武持军对于眼下结果,十分满意,四门山若被取消资格,那时龙会胜算便又增添一分。 毕竟四门山阵营之中,有一名陌生面孔,让自己看不透其实力。 如今直接杜绝了此战,自然算是得利。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尽皆语塞。 青海帮如今只剩一人,乃是最后的底牌,当然不会在此时出手。 而赤水山庄老者,则因此战没有请任何外援,自认门下弟子,无人能够战胜武持军,故而避战。 所以就只剩下了独觉观。 可是独觉观同样不想为他人做嫁衣,率先对战武持军这座凶神。 毕竟此时谁先上场,都将面对全盛的武持军,而后上场者,则可坐收渔利。 “怎么?你们剩下的三家,难道要不战而败,就此认输不成?” 武持军此时开口,环视四方,仿佛在座之人,皆不入眼。 可是三家主事,如今却皆都沉默不语,看向旁人。 终于... 赤水山庄老者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却是一句极为中肯的... “我赤水山庄此行弟子,的确无人能够战胜武副会长,便不登台献丑了。” 赤水山庄此举看似大气,实则却是以退为进。 老者这一句开口,不算认输,但却已经明说自己不会参战,所以压力便给到了其他两家之上。 若是因为其他两家认输,让时龙会赢了天荡山之约,那世人也只会嘲讽其他两家徒有其表。 至于赤水山庄,或可博得一个表里如一的谦逊之名。 ... 此言落定,便是青海帮与独觉观,两方互望,期待对方出手。 而在人数之上,独觉观颇具优势,此时齐齐望向青海帮那最后一人,而青海帮则要将目光分散在三人之上。 这目光汇聚带来的压力,自然逊色许多。 终于,青海帮主事率先维持不住,下意识望向那最后一人。 可这人,并非青海帮之人,他是否出手,全看心情,便是自己也无法左右。 青海帮最后一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如今看上去,倒像是一名书香门第的公子,风度翩翩。 但眉宇之间,却显三分懒意。 此时见主事朝自己望来,轻声开口,但所说的言语,却毫不客气。 “强弩之末罢了,不配我出手。” 而其说话之间,目光望向时龙会坐席,却是落在了穆清远的身上,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强弩之末”四字入耳,武持军面上未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 这人果然看穿了自己的虚实,不愧是场上三名特殊存在之一。 但方才自己造势已成,带来的威慑,绝非此子一句话便可逆转。 倒要看看,独觉观之人如何应对。 熟料... “武副会长实力超凡,寻常弟子自然无法匹敌,我独觉观亦有自知之明。 所以这余下两场,我独觉观认输,直接出战第五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想不到独觉观主事竟然如此有魄力。 不过魄力的同时,也是对自家势力的自信。 所以众人目光,不由得齐齐望向独觉观中,最后一人,对其极为期待。 可独觉观众人,却在这目光之中,左右退避。 俨然谁也不是这最后一人。 正当众人左右环顾,找不到独觉观第五人之际。 一道出其不意的人影,却已无声无息来到了擂台边缘,正在艰难爬上擂台。 而这个人刚一搭上擂台,武持军便有察觉,同时惊讶自己竟察觉得这么晚。 “快看擂台上那个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观战的武林人士,这才纷纷望向擂台上多出的一人。 可是这让众人期待的一人,如今却用事实让众人大跌眼镜。 因为这人,分明是一个半大孩子。 身材肥硕矮小,如同一颗巨大肉球,本是站在擂台之上,远观之下,却像是躺在其上一般。 可其开口之间,分明是孩童稚嫩的声音,说的话却让在场之人色变。 “孩砸你中毒在身,我可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可就在众人以为,武持军被人称作“孩子”,定会暴怒之际。 却见武持军并未发作,此时竟当真凝聚内息,准备出手。 一幅如临大敌。 第2556章 怂恿 武持军身为宗门弟子,即便自身所修乃是武道而非修士,却也见过太多修士。 眼前之人,看上去虽是个身材肥硕如球的半大孩子,可却让武持军感觉到了一股并不陌生的气息。 而这股气息,他只在内门弟子身上见过。 这样的实力,放在整个南玄州也许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放在这楚玄国世俗江湖之中,必定是举世无敌。 如若自己还未受伤,乃是全盛之时,或许还可凭借肉身之力,出其不意。 但如今伤疲在身,已是强弩之末,对战此人,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 此战五方势力不是尽皆默认,不可让修士参与其中么? 既然此人率先打破规矩,那自己或可... “道友可知天荡山之战,早有约定在前,像是道友这等存在,不可参与其中?” 一声道友出口,叫得众人云山雾绕,摸不清头脑。 唯有青海帮那富家公子,一直朦胧的睡眼,此时微微睁开,似有流光溢彩。 “孩砸,我并非修道之人,你这声道友叫得着实有些突兀了。还是聊回方才话题,只要你主动认输,我便...”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武持军便一抹腰间,将自身外门弟子信物拿了出来。 心道对方既然是修士,又有意隐瞒身份,想来是有什么顾忌。 既然如此,自己搬出背后宗门,兴许便能吓退对方。 即便不能完全让对方退却,亦能让其有所收敛,不至于稍后交手之时,让自己有性命之忧。 “哦?” 一声轻疑,肥硕少年定睛看向身份信物,眯成一线的眼底,闪过一丝为难。 自己此番之所以答应独觉观出手,乃是因为自己一甲子前,还未修行之时,曾欠下独觉观前代观主一个天大人情。 虽说成为修士,便该斩断过往尘缘,但自己毕竟是一介散修,没有宗门约束。 加上当年若无独觉观前代观主舍命相救,恐怕也没有今日的成就。 更为重要的是,这位前代独觉观主,更是自己少年倾慕之人。 对方当年并不喜欢自己,却愿为了自己舍命断后,回到独觉观后,重伤不治。 这一直是自己这些年来的心结,隐约有发展成心魔之势。 近年来,随着寿元逐渐趋近于大限,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终于积病成疾,化为堵塞修行的心魔。 修为不但没有精进,反而日益消退,如此下去恐怕撑不到寿元耗尽,自己便要因为身体与修为的消退,彻底陨落。 所以当其后人取出信物,要自己出手相助之时,自己欣然应允,同时全了这等因果。 若能还上这个人情,便能祛除自身心魔,如此便能放手冲击下一境界。 可是... 眼前这人,偏偏又是宗门弟子。 虽然此宗门于南玄州内,只能算是三流宗门,可是却也不是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散修可以招惹。 这... 的确已入两难境地。 骑虎难下。 “蝼蚁而已,杀了便是,道友何须多想?”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其脑海之中响起。 神识传音。 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此刻竟无法找到传音的源头,不禁微微一惊。 而这个声音并非惊鸿一现,而是继续开口,循循善诱: “此子不过区区外门弟子,身上根本不会有任何禁制,更不会在宗门祠堂中留有命灯。 我若是道友,便会将与此人有关之人剪除干净,如此又有谁会知晓今日之事? 至于其他人...我想道友这副容貌,也不是原本样貌吧?” 话音落定,肥硕修士面上,立时浮现出犹豫之色。 不得不说,对方的提议的确让自己心动。 可是自己却完全找不到说话之人的方位,这让自己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更何况,对方引导自己出手灭杀武持军,恐怕还有其他目的。 到时,是否会被坐收渔利,犹未可知。 于是... “原来是故人之子,今日相见也算有缘,也罢,稍后动手之时,我不取你性命便是了。” 肥硕修士以稚嫩的声音,说出这一句居高临下之言,让周围之人一阵瞠目结舌。 因为他这话,仿佛自己已是稳操胜券,而眼前的武持军不过一只蝼蚁,可以随意拿捏。 武持军接过身份信物,得到对方如此承诺,他也不敢奢求更多。 既然以宗门身份无法将之吓退,那便尽全力争取更多优势。 只不过... 他对穆清远的实力虽然有信心,但如今知晓对方是修士之后,也不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请吧。” 话音刚落,武持军身形暴起,凌空一掌便朝肥硕修士头顶劈去。 可这一掌未落,另一道虚影便自身前迸射而出,双管齐下,难辨虚实。 只是这等掌法,若对阵武道中人,或许会有奇效,可面对修士神识,却无用武之地。 肥硕修士不避不闪,站在原地,仿佛一名孩童面对迎面攻击,被吓傻了一般。 “这家伙,莫不是被吓傻了?” 人群之中,有人唏嘘,可是话音刚落,却见原本还站在原地的肥硕孩童,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竟是化为一道残影,朝着武持军方位奔去。 这让方才瞧他不起的武者,立时闭口不言,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步法,当真匪夷所思,恐怕就是天下第一的步罗烟也无法比拟了。” 赤水山庄老者,此时又适时开口,尝试解说两人之战。 只可惜在场之人中,看不懂此战之人,心中大多惊惧,无心听他言说。 而看得懂此战之人,则会觉得这老者满口胡言,信口胡诌。 至于此老者口中的天下第一... 则完全是坐井观天。 所指的不过是这楚玄境内,世俗江湖范畴。 因为肥硕修士所用,根本就不是武者步法,而是修士遁术。 “但以速度而言,已达四品身意了。” 一旁观战的穆清远,知晓武持军之后,多半便是自己上场。 而眼下场上之人,又是三名特殊存在之一,所以自然有了些许兴趣。 此刻见肥硕修士出手,心中立即便做出了判断。 在未施展特殊身法之时,出手之间身化残影,正是天启五院武道体系之中,四品身意的标志。 只是... 穆清远虽对修士了解不多,但却能以楚宁月作为标准,衡量其他修士之实力。 如今多少也看出了眼前这肥硕修士,有些端倪。 例如他的速度,大抵相当于自己最后一次见楚宁月时,她的七成左右。 可是其出手的威力,却远远不如楚宁月,甚至用自己熟悉的天启五院体系评断,不如一般的五品化气。 因此穆清远合理推断,此名修士兴许是有伤在身,或者因为某些问题,影响了实力。 亦或者,场上有何令其忌惮之物,让其不得不保存实力。 .... 十余招转瞬而过,武持军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内息后继无力。 此时自知无力再战,唯有以最后一式,终结此战。 虽知晓自己必不能胜,但只要能给对方造成丝毫损伤,甚至只是单纯的消耗... 那么对接下来的战斗,都能有一丝作用。 自己也可心满意足。 “轰!!” 然而下一刻,让场中三名特殊存在以及楚宁月,尽皆意外的是... 两道人影交接,一触即分,光晕爆炸开来,竟是两道人影倒飞而出。 “噗...” 武持军率先飞出擂台,落地之时竟是无人敢接,径直摔落在地面之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肥硕修士,此时则是面色微变,虽然没有摔落擂台,但却也再无之前的从容。 此时落在擂台边缘,嘴角同样挂着一丝血线。 但此刻他所在意却并非是武持军,而是方才自己与武持军交手的最后一招... 两股力量交汇之时,突兀出现的第三手。 正是因为那第三方的出现,才打破了场上平衡,与自己的术力相斥,产生了爆炸气浪。 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有人想要借自己之手,营造出武持军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假象。 好在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底牌,方才及时催动,这才免于重伤。 但是谁? 究竟是谁算计自己?! 显然... 方才那个怂恿自己出手的声音。 嫌疑最大! 第2557章 决战(中) 场上变化,如今尘嚣暂定,武持军被一击轰出擂台,落地之时已摔得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时龙会众人微微一愣,为首的二长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搀扶。 熟料武持军此时,竟是轻声开口,趁机在其耳中留下最后一道嘱咐,这才彻底昏迷过去。 但二长老此时,却是如遭雷击,身形僵止,甚至忘了被自己搀扶的武持军。 若不是时龙会弟子赶到,恐怕便让外人看出了端倪。 “为什么?为什么下一场要自己出战?!” 二长老此时,全然不知武持军心中所想,但这却是他昏迷之前,最后的嘱托。 倘若其当真有深意,自己避而不战,时龙会今日危矣。 思忖再三过后,望向擂台之上,好似毫发未损的肥硕修士,二长老面色一沉。 “阁下好手段,接下来便让我领教一番!” 在场之人皆以为,武持军落败之后,时龙会要么当场弃权任人宰割,要么便是派出真正的底牌。 可是他们却未想到,这平日里最善审时度势的二长老,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只是他的实力,又怎么会比武持军更强? 怕是时龙会此时已至强弩之末,无人可用。 而二长老如此举动,穆清远倒也未曾料到,原本已经准备上台的她,此时又坐回了原位。 不过心中,却是略有猜测。 只不过穆清远虽曾在一门高位之上,但她所属的门派上下和睦,从无勾心斗角之事。 所以她对此道,也不甚了解,自然猜不出二长老与武持军的算计。 武持军要让她最后上场,其实便是要将时龙会生死存亡的压力,尽数交付其手。 因为他判断出,眼前的肥硕修士自己都无法匹敌,时龙会上下便无一人能可战胜。 最终希望,定然也在自己这位师妹身上。 可是先前之事,显然已经得罪了她,稍后她出战之时,恐有留手。 但如今自己重伤昏死,二长老上台之后,下场只会比自己更加凄惨。 如此一来,整个时龙会的命运,便会尽数交由她一人之手。 而自己断定,这位师妹虽平素里看似待人冷漠,但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这一点,从她对叶十三的关心便能看出。 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愿赌这一手,赌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赌她不会坐视时龙会一败涂地。 亦赌她,会顾念些许同门之谊。 即便不成,也当是时龙会难逃此劫。 “你若只有这点本事,便无需自讨苦吃了。” 同一时间,擂台之上两人已交手数合,再度分开。 二长老此时面色涨红,虽未见血,但体内早已气血翻涌,不过强行压制。 而肥硕修士此时,则仍旧看上去完好无损,一幅高人风范。 只是唯有穆清远知晓,以这肥硕修士的实力,若是有心击杀时龙会二长老,恐怕一指便可完成。 他这样做,有意拖延时间,恐怕是因为方才忽然的爆炸有关。 穆清远虽不在擂台之上,没有亲身接触那瞬间的爆炸,却能知晓武持军强弩之末,他的全力一击威力有限... 即便这肥硕修士的情况,也十分异常,但想要击杀武持军,应该还是并非难事。 根本不会爆发出方才那样的碰撞。 更何况,自己清晰感应到,方才爆炸发生的刹那,擂台之上出现了一丝阵法波动。 如今回想起时芳寻所言的“若武持军今日不死”... 此事应当与她有关。 只是... 以时芳寻的能力,能够影响到武持军情有可原,但这肥硕修士... 又为何要心存忌惮? “阁下虽强,但出手之时却也大不如前,怕是已受伤不轻,何必强撑呢?” 二长老此时,知晓下一招便要分出胜负,而自己必败无疑。 所以此时开口,绝非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而是想将对方状况,说给穆清远听。 仍是在担心穆清远,不战而退。 “这...” 二长老此言,立时引起了周围观战之人的共鸣,因为他们也明显感觉到,肥硕少年出手之时威力明显下降。 至少没有再爆发出,与武持军对战之时的速度,甚至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方才的爆炸,既是两人气息碰撞所致,没有道理只有一边重伤昏死。 此人,怕真的是在强撑而已。 “我是否强撑,下一招便真相大白。” 一直面上堆笑的肥硕修士,闻言之间,面色一寒。 始终眯成一线的双眼,此时微微睁开,目露凶光,看得二长老心下一惊。 其之所以如此,全因自己的状况,虽不像对方所言那般,受了重创,但也的确负伤不轻。 皆因方才那突忽其来的爆炸,内中蕴含了阵法之力。 否则以武持军的实力,根本伤不到自己。 但他可以确定,武持军绝不是一名修士,更加没有携带瞬发阵类法器。 所以此中蹊跷,必与自己先前听到的传音有关。 若是如此,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个暗中隐藏之人,怕是已在暗中窥视,等待时机。 因此... 自己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被旁人看出自己受伤的端倪。 偏偏眼前这个老东西.... 所以... 接下来自己不会再有留手,不但要杀眼前之人立威,更要以雷霆手段,一击必杀。 若非如此,不足以震慑暗中窥视之人。 但若忽然暴起出手,一反常态,却也可疑,于是... “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跃下擂台认输,承认时龙会已无人可用,我便....” “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 肥硕修士一句话尚未说完,二长老便已暴跳如雷,因为对方这是要自己直接认输,取消最后一战的资格。 若是这样,自己便成了时龙会的罪人。 他这莫不是要让自己骑虎难下,只能拼死留在擂台之上?当真好生阴毒! 可就在此时,时龙会坐席方位的穆清远,忽然朱唇轻启,不知说了什么。 二长老瞬间面色一变.... “既如此,便莫怪我,手下无...” 肥硕修士冷笑一声,他要的便是对方宁死不屈,自己便有理由出手立威。 可就在这最后“情”字将落未落之际... 二长老竟当众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其此刻好似一名年迈老者,忽然牵动旧疾一般,痛呼一声。 随即前冲的身形一滞,整个人朝后仰倒,径直摔下了擂台。 而他原本摔下擂台是佯装,可这足有丈许高的擂台却做不得假。 其径直摔下,虽摔落之前调转气息护体,但还是摔得七荤八素,当场昏死过去。 让众人目瞪口呆,万没有想到时龙会今日,回以此种方式收场。 当真始料未及! “前辈好武功!隔空伤人于无形之间,强横如斯!” 就在时龙会群龙无首,一片茫然之际,时龙会坐席之中,方才上过台的叶十三,忽然出声。 面上灿烂笑容,与周围时龙会之人的无助,成鲜明对比。 周围之人纷纷望去,也不知该说此女心性异于常人,还是该说时龙会命该如此,并非偶然。 但经由她这一喊,倒是也解释了方才的一幕... 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两人知晓。 纵有蹊跷,此时也不会有人当众揭穿,不至于让时龙会保不住这最后的颜面。 “时龙会如今已无人可用,是否该退出今日之争了?” 肥硕修士见状,同样不知方才发生何事,但此时却知晓自己必须镇定。 因为暗处还有那该死的家伙,暗中窥视。 自己如今只想赶紧解决眼前闹剧,然后回去修复伤势,以免被人坐收渔利。 “前辈此言差矣!” 人群之中,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肥硕修士面色一沉。 果真又是先前那出声的丫头。 众人见时龙会方才落败之人开口,纷纷朝其望去,等待好戏上场。 却闻叶十三开口之间,说出了一个五方势力心照不宣,但观战之人心存疑惑问题。 “今日天荡山之约,当是时龙会胜出,余下的战斗,已经没有必要再比。” 叶十三一语惊人,立时吸引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此刻不明真相的围观之人,纷纷望去,更有人从旁发问。 “今日比斗,是以胜场积分界定输赢,方才那黝黑青年连胜十场,武副会长又连败四家高手。 如今四门山、独觉观、青海帮各剩一人,赤水山庄则剩三人。 这位前辈虽实力强横,以一人之力横扫其他三家势力不在话下,可这样一来,也最多只能积累五分。 即便前辈武功盖世,技压群雄,已是天下第一,可今日之战却是势力之战,并非一人之战。” 话音落定,周围观战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不明真相的几名愣头青,当真接受了此种说法。 在一旁起哄。 让四家势力之人,立时面色阴沉。 其中最为强烈者,当属独觉观无疑... 第2558章 登台 叶十三这番话,最初的确是穆清远授意,可说至如今,已经不是后者本意,全是前者个人发挥。 十三想得很是简单,既然赛制规则在此,如今时龙会横竖都是第一,接下来的比斗自然可免。 师姐也就不必上台,面对不必要的危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任四大势力占优,总归也是要脸面的。 只是今日之战,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即便按照赛制是时龙会取胜。 可也只能一时之胜。 若四大势力无有忌惮,仍旧会将之屠灭。 叶十三初涉江湖,会有这种天真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穆清远看在眼内,并未阻拦,是想要用事实为她上此一课。 倒也不枉对方喊自己一声师姐。 然而就在四大势力之人,面色阴沉之际,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竟出现在四大势力主事之中。 “呵呵,姑娘言之有理,今日之战按照积分来算,的确是我们败了。” 正是那位酷爱解说的,赤水山庄老者。 而他此言一出,其他三家立即怒目而视,也瞬间猜到了这老东西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赤水山庄方才没有出手对付武持军,更是直言此行之中没有能够战胜对方之人。 原以为是故意放低姿态,让其他三家出手,可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没有底牌。 所以此战如若继续下去,于赤水山庄大为不利。 相反若是时龙会取胜,天荡山之约就此作废,那四大势力此前谋定的瓜分规则,自然也不做数。 老东西回去之后,自然可以整合战力,而自己三家此行所请的外援,也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请求出手第二次。 老东西这一招以退为进,算盘打得极好,若今日当真算时龙会取胜... 即便他日四家卷土重来,赤水山庄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更可避免今日之劣势。 “老前辈果然明事理,既如此...” 叶十三见有人回应自己,立时好感大增,正想开口敲定此事... 却闻一声... “赤水山庄主事年事已高,定是这一路奔波,忘了约定的细节,倒也情有可原。” 开口之人,正是独觉观主事。 是了,独觉观如今底牌已出,且在他看来那位前辈毫发无损,如今定是无人能敌。 优势在己,岂能放弃? 于是情急之下,心生一计。 “哦?” 赤水山庄老者,轻疑一声,目光却扫向青海帮主事。 心道这独觉观主事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要将四家私下制定之约,拿到台面之上说开? 更何况,当初定下的,也是四家谁击杀时龙会之人可积五分,击败只积两分。 如今黝黑青年、青衣丫头与武持军皆是落败未死,所以四门山如今四分,独觉观如今两分。 青海帮与自家赤水山庄零分。 便是这约定被明说,那也是四门山得利,倒要看看同为劣势,且请有外援的青海帮如何说。 “看到了吧?” 与此同时,穆清远拉回了叶十三,而后者也若有所思。 知晓仅凭自己讲出的事先规则,无法解决今日之事。 只是心中,还有些不解。 而此时,便听师姐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如今时龙会知情之人皆已无法开口说话,他们之间的约定如何,已无人知晓。 只要这四家之中有半数统一战线,规矩如何,还不是任由他们排布。 最终,仍是要以实力为尊,所谓规矩只能约束弱者,这.. 便是丹青天下之理。” 听到师姐如此说,叶十三眸光一暗,知道先前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不过随即,便将心思放在了担心师姐安危之上,毕竟若这场比斗需要继续下去,师姐便要面对各家底牌。 果然... 独觉观主事沉声开口,却是胡诌... “当日我们五家,分明商订的规则并非是积分赛,而是守擂赛。 前三人为先锋,第四人为主力,而最后一人才是领队。 前四人,的确是以一分计算,可最后一名领队方才是重中之重,亦是势力之中势力最强之人。 所以当计十分。 击败领队,不但可以获取本场积分,更可折损失败一方半数积分。 所以方才之战,时龙会本积十六分,却因领队败于我观中前辈之手,如今仅剩八分,这比斗自然还要进行下去。” 独觉观主事开口之间,虽是胡诌,但却并非信口,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按照他的算法,时龙会八分,独觉观十分,其他三家仍有翻盘的可能。 当然,他对自家那位前辈的实力极为自信,觉得这世上无人是他对手。 所以此番争斗,自己稳操胜券。 而其他两家,应该会识时务,不会像赤水山庄那老东西一般放弃比斗之权。 “哈哈,想来是这附加规则颇为复杂,赤水山庄管事年事已高,一时忘却也在情理之中。” “你...” 赤水山庄老者闻言语塞,他没想到独觉观竟如此不要脸,凭空杜撰规则。 而此举,已让青海帮支持,若是只有自己一家反对,定无法改变什么。 于是便将目光,投去了四门山。 毕竟四门山先前已经被迫放弃比斗,也算是与此事无关之人。 熟料这一步... 独觉观主事早有预料。 望着犹豫不定的四门山主事,沉声开口道: “五家势力所派出人手,固然皆是势力之中战力最强者,但由于个人所长不同,对上对手亦有不同... 因此可能会出现功体克制,提前对上强敌,或是意外被人淘汰的状况。 故而当初制定此约之时曾言,一旦此战抵达最后阶段,五方人马各自只剩最后一人之际。 五方参战人手,将全部重新启用,可指定任何一人,成为新的领队,但只可更换一次。 所以先前被淘汰之人,失去资格之人,亦可重归擂台,大展拳脚。” 此言一出,青海帮虽有微词,但毕竟方才话已说出,加上赤水山庄态度已定。 此时需要四门山出面支持... 于是,便也没有开口阻止。 而四门山主事,虽不知对方为何要如此做,但这却算是给了自己扳回一城的机会。 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笑着开口道: “不错不错,我竟也与赤水山庄主事一般,忘了此事。” 自此,三家势力一拍即合,改换规则,只手遮天。 而赤水山庄虽然有心,但却无力,毕竟时龙会一方知情者,如今都已无法开口。 只能任人编织。 既如此... 自己也不能让其他几家太过好过! “既然诸位皆无异议,那如今时龙会一方十六折半为八,我独觉观十分在前,暂领...” “且慢!” 赤水山庄老者,此时赫然开口,起身之间轻抚胡须笑道: “老朽的确上了年岁,忘了些许规则,但独觉观主事正值盛年,怎么也如老朽一般健忘? 方才时龙会一方五人败四,这真正领队还未上台,独觉观何来十分在前之说啊?” 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微微一愣... 的确... 方才武持军落败,二长老惨败,便让他们觉得时龙会已无人可用,无力再战,只能放弃。 所以根本没有人去在乎这最后一人。 如今被赤水山庄老者这一提醒,方才想起此事。 是啊,时龙会只出战了四个人。 “时龙会如今已无人可用,我独觉观不愿以力欺人,赤水山庄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独觉观主事的确也是忘了此点,但此时回应得颇为巧妙,一幅义正言辞的模样。 倒好像是赤水山庄居心叵测,想要借刀杀人一般。 可正当赤水山庄老者语塞之际... 擂台之上,却已经响起了肥硕修士那稚嫩如孩童般的声音。 “这位姑娘容貌绝佳,若我见过一面绝不会忘,定然不是时龙会之人,又何必强自出头呢?”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注意到擂台之上,已经有了旁人。 纷纷超其望去。 第一眼,因台上女子容貌一时出神。 可第二眼,却似因其天然冷意,感受到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打破了一切幻想。 第三眼,便有大半之人不敢去看,只觉生人勿近,冰寒刺骨。 唯有在场之中,三名特殊存在,此时齐齐望去,同时也注意到了彼此。 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亦知晓,今日天荡山之约,终究要在自己四人之中,决出胜负。 而此女.. 不凡。 第2559章 难安 “姑娘不作声,便是想要拖延时间,亦无法弥补你我之间实力的差距。 我若是姑娘,便不会为了时龙会这注定衰亡之势,螳臂当车。” 擂台之上,肥硕修士再度开口,可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沉默。 四方观战的武林人士,此时一是被场上女子吸引目光,二则是心中亦有所思。 这女子虽看上去不凡,可年纪轻轻,实力至多也不会强于武持军。 可武持军方才已经落败,而且是惨败。 方才出手击败武持军之人,如今面对一个比自己弱的对手,如何需要婆妈至此? 难不成,真是因为此女样貌,便想要怜香惜玉了? 殊不知,观战之人中,还有两人看穿了肥硕修士的心思。 知晓他此时之所以要说这些,绝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觉得对方实力莫测,心存忌惮。 “有趣。” 青海帮坐席之中,那名始终兴致缺缺的富家公子,如今睁开双眼,轻声吐出两字。 声音虽然不大,但坐在其身旁不远处的青海帮主事,却能听得清晰。 此时瞳孔骤然放大,似是颇为吃惊。 他虽不知道这富家公子的身份,却是清楚帮主面对此子之时,都要俯首帖耳,其身份必定不凡。 而此子一路同行,始终兴致缺缺,看自己等人的眼神,也与看周围草木并无不同。 仿佛自己这些人在他眼中,只是非人存在。 但他此时看向擂台上女子的眼神,与周围垂涎美貌的武林人士不同,亦与看自己等人之时不同。 这种眼神,方才是看同类时,打量的眼神。 见穆清远沉默不语,肥硕修士面上堆笑,继续循循善诱,可心中忌惮之意却是更甚些许。 因为对方越不回应自己,便越显得高深莫测。 他很清楚,不叫的狗,才最会咬人! “姑娘年少,涉世不深,想来此行是被旁人诓骗,若是...” 可就在此时,眼前女子周身气息瞬间浮现而出,其右手轻抬,拈成剑指,遥指自己。 此刻对方动作,已告知了众人她的立场,自己无需言语,也不必再言语。 “此女气息,不弱于武持军。” 肥硕修士见状,心中立时做出了判断,不过却是不惊反喜。 他原本担忧,眼前女子是时龙会请来的外援底牌,自己方才负伤在身,并非全盛。 若与之对上,或许吃亏。 可如今看来,对方一身气息,与武持军不相上下。 而既与他不相上下,纵使是全盛之时,面对自己... “哼,武夫而已,五境之下皆蝼蚁!” 心中暗想同时,肥硕修士面上笑容消散,因为他此刻对眼前女子已没有半分忌惮。 在他看来,亦是在丹青天下绝大多数修士眼中,武道武夫,五境之下皆蝼蚁乃是铁律。 因为武夫未至五境通识,便只能通过修士施展术法时,牵动的外界因素分辨术法轨迹。 若是全神贯注,再有与修士对战的丰富经验,自然可以躲避。 可一旦交手,武夫便很难再精准分辨出术法轨迹。 更何况,南玄州的武道传承几乎断绝,以正统功法修武道,且有机会破五境者本就凤毛麟角。 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修士切磋,亦根本无法积累战斗经验。 所以便是刚刚踏足修行之列不久,平庸至极的凝气境修士,一旦拉开距离,也能击杀天资绝代的四境武夫。 当然,凝气境修士的防御力,同样无法防御四境武夫的攻击,结局多半是同归于尽。 可是在修士行列之中,凝气境修士多如牛毛,命如草芥。 可一个四境武夫,除了天资绝代之外,还需要投入大量资源,以供肉身修炼。 以凝气境修士,轻易换死四境武夫,这比买卖太过划算。 是以许多宗门,都不再招收修武道者入门,毕竟大量资源堆积下去,都未必能够突破五境。 到时只能发挥区区凝气境弟子的战力,得不偿失,性价比极低。 这,便是天然差距。 “此女已败。” 四门山坐席之中,一名头戴斗笠的中年人,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声音着实不小。 而他正是四门山最后一人,亦是穆清远眼中,在场三名特殊存在之一。 这人周身气息时隐时现,变化莫测,既非修士亦非武道,给人一种极为阴沉的危险之感。 而若说青海帮之人,对那富家公子乃是敬畏之心,那四门山对此人,便只有畏。 是以此时根本没有人敢开口搭话,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是不敢。 ... 此时,擂台之上气氛凝重,剑拔弩张,肥硕修士不再犹豫,冷哼一声.. “姑娘既然执迷不悟,便莫怪我下手无情了。” 话音刚落,外表只是孩童模样的肥硕修士,猛然前踏一步。 一股无形气浪,席卷八方,化为劲风利刃,直朝穆清远攻去。 这第一式,自是试探无疑,但却也用上了术法。 只不过肥硕修士清楚,天荡山之约看似只是世俗江湖五大势力的恩怨,实际上却牵扯颇多。 五家势力背后,如今可以确定的,有三家背靠大山。 而这三座大山,皆与修士势力千丝万缕,是以比斗之初,五家心照不宣,规定不得动用修士参战。 因此为免暴露,肥硕修士自然不会施展太过玄奇的术法,暴露自身。 如今更多的,乃是以修士术法模拟武道功法,旁人很难发现。 而特殊的几人,即便能够发现,也定会心照不宣,因为他们来此,同样不合规矩。 穆清远的反应,很让肥硕修士满意,因为前者站在原地,似乎对无形气刃,没有察觉。 此时周围劲风已过,虽吹起青裙,却毫无威慑。 只有自己清楚,劲风过后,方才是气刃杀招至。 看到这里,四门山斗笠中年,已经将视线挪开,觉得此战毫无悬念。 可青海帮的富家公子,却是嘴角泛起一丝弧度,眼底浮现出一丝玩味,望向肥硕修士。 下一刻... 肥硕修士的面色,果然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因为劲风之后,该是无形气刃杀至,让这眼前女子,死于万刃加身。 可对方此时,仍旧站在原地,却是毫发未损,仿佛自己方才施术,真的只有劲风,毫无续式。 “这...” 肥硕修士见状,只觉匪夷所思,对方不过区区武夫,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之间,化解自己的攻势? 只是他哪里知道,穆清远素来不做无用之事,亦不喜与确定敌对关系之人,多费口舌。 方才之所以听他一番聒噪,是因为她已在暗中布置。 适才于坐席之中,她便开始调转本体之力,尝试领会如今这具身体,与先前肉身的不同之处。 而方才面对威胁之下,调转力度更大,最终得出了结论。 自己如今,已经可以突破原有限制,随意调用本体之力,不再受到反噬带来的晕厥感影响。 所以刚刚已在这擂台之上,以此界之法,布设了三层阵法。 此刻外界所见,已与擂台之上两人所见,截然不同。 不过这阵法毕竟是无声无息之间布设,品级注定不高,倘若修士以神识突破,很是简单。 只能防一防,周围的普通武林人士。 “故弄玄虚!” 肥硕修士愣神过后,暴起出手,身形一跃而起,却在空中一化为三,一左一右,一者居中。 以他的修为,当然不可能真的一人三化,不过是因为遁术与术法结合,产生的残影而已。 三人三掌,自三个不同方向,朝穆清远夹击而来。 如若方才一击,对方化解乃是侥幸,那自己如今这一击,便要彻底摸清对方底细。 三道人影,如同三颗皮球一般弹射而出,看上去颇为滑稽,可在场武林人士却无人敢笑。 因为肥硕修士展现出的身法,实属他们生平仅见。 下一刻,三道人影齐至,虽有先后之差,却不是这些武林人士能够看穿。 可穆清远此时,却只是指尖寒芒一现,随即身形消失在原地。 化为一道银色剑光,犹如一轮圆月,自其原本所在方位,身周一闪而过。 三人三掌,此时齐齐落在剑光之上,迸射出道道火花。 穆清远原本所在方位,三道人影合三聚一,显化出肥硕修士原本身形。 其此刻面色,颇为难看,心中已不敢再轻视对方半分。 因为方才那一击,自己分明是率先出手,占得先机,却被人后发先至。 但... “抓到你了。” 四字出口,肥硕修士猛然抬手,按向那一轮圆月起始之处。 掌中一道雷光一闪即逝,看似平平无奇,但只要抓中对方,掌中雷术便会洞穿其经脉。 其此刻神识加催,自认为绝不会看错。 武夫与修士不同,行功走气之后,皆有短暂回气空隙,是以威力强大之招,无法无缝施展。 方才对方能以一击化解自己的攻击,自然不是凡品功法。 所以自己抓在其落点之处,必能拿其空隙,一举斩杀! 第2560章 决战(下) 雷光一掌,胸有成竹,月轮已尽,险象环生。 两者鲜明对比,呈现眼前,四门山斗笠中年,此时已知此战结局。 只可惜了那女子的容貌,今日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对手这一掌是朝面部攻去,若是一掌落实,后果可想而知。 “啊!!!” 一声凄厉惨嚎,响彻此间,然而擂台之上有三重阵法,众人只闻惨嚎,不见真相,纷纷面面相觑。 “不对!” 下一刻,斗笠中年赫然惊觉,这一声惨嚎并非女子,立时催动秘法,目力穿透阵法,朝内中望去。 一望之下,眉头轻佻,知晓自己方才错估了些许。 此时擂台之上,穆清远身形显化而出,站在擂台边缘处,负手而立。 只是不知何时,手中已不复剑指,而是多出了一柄银色长剑。 剑身流光溢彩,更添三分血色。 而这些血色,如今正缓缓消散,似是没入剑身之中,更似被此剑吸收,显得颇为诡异。 加之此剑看上去精致非常,洁白如玉,但却又能吸收鲜血,两者呼应之下... 宛如天山冰雪之下盛开的一朵血莲。 而不远处的地面之上,赫然是一只断裂的血手,以及睚眦欲裂,面目狰狞的血手主人。 “你..你!!” 肥硕修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胸有成竹,宛如必胜的一掌。 非但被对方轻易化解,更是遭受了如此重创。 他想不通,对方手中那一柄长剑是从何处拔出,更不知那眼前女子年纪轻轻,如何拥有这等算计? 但他却是能够判断出,方才自己看到的破绽,全然是对方刻意预留。 而那被自己判断为威力强劲的剑招,对于对方来说,当真只是随意为之。 所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回气空隙。 至于那柄长剑.... 自己虽然看不出品阶,但决计不是凡品,因为即便自己的实力跌落,加上并非炼体修士,肉身强度有限。 却也不会被一柄凡兵,斩去右手,至多是留下一道伤痕。 不过,剧痛之下,这肥硕修士却还能保有一定的理智思考,也足见其心性非同一般。 只可惜... 他理智虽有,但却不多,更何况自己堂堂修士,被一个未达五境的下贱武夫斩去右手,乃是奇耻大辱。 今日便是暴露身份,此女也必须要死! 但为一击必杀...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我败了。” 肥硕修士的举动,让观战之人为之一愣,他们虽不能看到擂台之上的战况,却能听到声音。 他们决计想不到,这一战的结果,竟如先前四门山面纱女子,对阵时龙会叶十三时的状况一般。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便已分出胜负。 由是台下一人,将两者联想到了一起,惊呼一声... “奇门之术?难道这青衣女子,与四门山有何关系?” 穆清远并未布下隔音法阵,所以擂台内外的声音互相流通。 只是肥硕修士虽已听到此句,却不能第一时间推断出更多信息,仅能凭借上一刻所想行事。 见眼前女子,面对自己虚心认输无动于衷,肥硕修士又是作揖一礼。 “嗯?” 对于这人的举动,穆清远有些意外,但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肥硕修士刚刚拜下,背后便是金芒一闪。 七道金芒如雷似电,连珠而来,直取穆清远眉心。 “死!” 肥硕修士怒喝一声,背后金芒突现的同时,飞身而起,紧随金芒之后。 这一刻,他不会再有任何保留,便是暴露身份,也要将眼前女子击杀于此! 许是太过突兀,肥硕修士眼见穆清远站在原地,竟来不及躲闪,眼中浮现出嗜血之色。 但有了先前的警示,他不会就此大意,掌中真元加催,此时整个人被雷光覆盖。 即便此女还有什么底牌,能够挡住七道金芒夺命,自己随即而来的攻击,也绝不是她一个区区武夫能够抵挡。 “咔嚓...” 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就此响起,擂台之上的三层阵法,在金芒临近穆清远时,就此崩裂。 肥硕修士半空之中的身形,显化而出,一身雷光极为耀眼。 他先前所发七道金芒,乃是无形术法,可是这一身雷光,却是功法所致,外显于形。 青海帮与四门山两名特殊存在,一眼便看出这肥硕修士的底细,眼中神采各异。 但随即,肥硕修士的一掌,也已彻彻底底,印在青衣女子的胸口。 掌中雷光涌动... “砰!” 眼前之人,登时化为血雾,被其一掌瞬杀于无形。 “师姐!” 叶十三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师姐竟然会被对方一掌击中,粉身碎骨。 明明前一刻还是古井无波,胜算十足,怎么如今便落得如此下场? 再次亲眼看到在意之人身死眼前,其如遭雷击,一时愣愣出神。 可就在此时,却觉身旁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在。” 两字入耳,十三身形一怔,转头之间,却发现前一刻已经粉身碎骨,化为血雾的师姐,正安然坐在身侧。 此时根本来不及多想,一把便抱住对方,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如此一幕,倒是让穆清远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 但却发现,自己方才利用上台之下,布设而下的挪移阵法脱身,似乎受到了某种反噬。 此刻身体有些僵硬,难以动弹。 看来自己仍需多加研究,天启五院与此界阵道之中的玄妙之处,贸然在此界之中施展阵法,乃是凶险之事。 “死了..死了!死得好!” 擂台之上,以为自己击杀了对方的肥硕修士,只觉心中畅快,念头通达,一时之间得意忘形。 不过他倒不是愚蠢至极,而是因为知道自己当众施展术法,已经暴露修士身份。 而既然已经暴露,那么在场之人在自己眼中便尽是蝼蚁。 索性破罐破摔,不再伪装下去。 “能将人一掌拍成血雾,这...恐怕不是武道功法!” 赤水山庄老者,虽然于江湖武林之中,算是见多识广,但他一生却也未曾见过修士。 不过虽未见过,却也曾有过耳闻,当初只以为是怪力乱神之说,并不可信。 但如今看来,确有其人! 时龙会主事,也就是先前的二长老,已经昏死过去,无人做主。 其他三家主事,则是对望一眼,尤其是四门山主事,目光瞥向斗笠中年。 “今日独觉观便是唯一的胜者,谁有异议?” 自知暴露身份,肥硕修士不再隐藏,一身修士气机外泄,既是在威慑先前出现的阵师,亦是告知在场之人... 今日有自己在,接下来的比斗便毫无意义。 谁敢上前,时龙会的丫头便是前车之鉴!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独觉观主事也是面色一沉,因为他作为独觉观主事... 既然请得动此人,自然也就知晓修士的存在,更加调查过其他三家势力。 此刻不由得心中暗骂蠢材。 天荡山比斗,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形式,为得是彰显五家巅峰战力,以及借助观战的武林人士造势。 这肥硕修士,今日以修士身份,即便是镇压全场,他日他离去之后,独觉观也不可能维系今日优势。 只有不出修士,维系四大势力背后的神秘感,只以武道之人取胜。 其他势力才会借此联想,推测其背后势力从而有所忌惮。 只可惜... 他也明白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差距,此刻凭自己是万万拦不住的。 只能... 硬着头皮。 “哈哈哈哈,既然无人应战,那今日独觉观便一家独大,这场比斗,已无需...” 肥硕男子说话之间,环顾四周,睥睨众生,一幅绝顶之态。 可他的话,却因为目光落在一人身上,戛然而止... “你没死?!” 此时的肥硕修士,望向时龙会坐席中,完好无损的穆清远,三字之中惊愕愤怒参半。 而穆清远望向其的目光,却是平淡至极,没有丝毫起伏。 因为在她眼中,对方已是将死之人。 第2561章 鸩杀 方才一剑斩去对方右手,并非剑招威力绝强,更多是出于对方大意。 且这一剑并未淬毒,不会伤及性命。 之所以说此人已是将死之人,并不是因为出手杀他之人乃是自己,而是因为... 其此刻锋芒毕露,修士身份展露无疑,但场中还有其他两名特殊存在。 且其中之一,在肥硕修士暴露修士身份之后,目光便一直锁定于他。 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雄鹰,等待猎物出现破绽。 “若是在座之人再无人应战,我独觉观便是今日魁首,谁有异议,大可上台!” 肥硕修士再度开口,环视四周,似是将穆清远之事暂时按在心底。 待今日取下比斗之后,必杀此女,不必急于一时。 而面对其如此挑衅的目光,穆清远始终无视,青海帮富家公子却也无动于衷。 此时一双杏眼,饶有兴致地望向时龙会坐席中的穆清远,似乎比起肥硕修士的挑衅,他更在乎此处。 “聒噪。” 就在此时,一股黑烟伴随一道声音涌现而出,黑烟过处,一道人影疾驰而来。 顷刻笼罩整座擂台,同样将肥硕修士囊括其中。 出手的,正是四门山斗笠中年,可谓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而这一声聒噪,绝非善意提醒,而是因为他的手段特殊。 喊出这两字的同时,已经完成了攻击。 即便对方有所防备,也为时已晚了。 “放肆!” 这黑烟来得突兀,肥硕修士起初微微一愣,只以为有其他修士在场。 但如今神识加催,感知到黑雾之中隐藏之人,周身并无灵气波动,并非修士,这才放下心来。 两字开口之间,全然将自己当做了上位者,居高临下。 可是这两字刚刚出口,一阵强烈的眩晕之感,便是周身百骸蔓延而出,迅速扩散。 “毒雾?!” 肥硕修士第一时间判断出状况,周围这些黑雾竟是有毒之物。 可是寻常毒气,根本无法奈何修士,更何况自己巅峰之时也只是开元境。 开元境散修,于南玄州内,已算得上是一些三流宗门的内门弟子。 即便如今自己实力跌落,无法发挥开元境实力,也不该被世俗江湖之毒影响。 当务之急,只能以雷霆之势镇杀眼前之人,至于这毒素,只能慢慢逼出体外。 此时,容不得自己.... “噗...” 分神瞬间,场下围观众人发出一阵哗然。 这黑雾对于擂台之内来说,乃是遮天蔽日,可对于场外之人却是透明可见。 众人清晰看到,上台的斗笠中年挥手之间,斩出一道青色刀芒。 而肥瘦少年,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毫无反应。 下一瞬,刀芒临身,自其咽喉要害一闪即逝,带起一片血雾。 “杀人就该果决一些,想这么多做什么?”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入耳,肥硕修士眼中画面定格,此时一颗头颅在众人注视之下,与身体分离。 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至死也未想到,自己竟会是如此退场。 “这...” 独觉观主事,眼见自家前辈身死,瞬间面如死灰,虽然他很想要出声,但想到方才对方嘲讽其他势力的言语...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一心所想,终化为最后一句... “罢了,我独觉观退出。” 话音落定,令观战的武林人士一阵唏嘘,但在其他三家看来,这个结果倒也情理之内。 此刻,青海帮众人齐齐望向擂台之上的斗笠中年,如临大敌。 但那富家公子,却仍旧在打量穆清远,面上兴趣越发浓重。 这一点,穆清远自有察觉,颇为反感,但却并未言语。 倒是一旁的十三,在经历了方才师姐“死而复生”的一幕后,缓过神来,注意到了那边的富家公子。 而后不加掩饰地吐槽出声: “看什么看?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个痴汉。” “呵...” 富家公子显然听到了这“痴汉”两字,呵呵一笑,不再看向此方,但同时也丝毫没有上台比斗的打算。 五家势力,如今已去其二,仅剩三家。 而此时,赤水山庄老者当机立断.... “眼下之战,已非我等能够插手,命里无时莫强求,赤水山庄也就此退出了。” 明哲保身。 可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青海帮与四门山两大势力,如今两家之人面面相觑。 可一者新胜,如今自然气势汹汹,一者却是比斗之初便连遭惨败,此刻战战兢兢。 偏偏参战的最后一名人选,又不是他们能够左右,此时纷纷朝那富家公子望去,期望对方出手。 ... 对于今日之战,穆清远已无任何兴趣,她方才之所以下台,并不是因为没有实力斩杀肥硕修士。 而是因为看穿了今日比斗的本质。 即便是自己力压众人,时龙会的处境仍旧不会改变,而且会因为锋芒毕露,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对于自己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寻常胜负而已,不必追求半分。 她此刻更为在意的,其实是方才离去的时芳寻。 这面纱女子,方才曾言“若武持军今日不死...”这说明,她留有后手。 但自己并不觉得,那肥硕修士会是她的后手。 所以如今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时芳寻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毕竟此女,算是十三在此界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唯一可信的朋友。 若举手之劳,自己也会照拂对方一二,自不希望她出了什么事。 即便如今的自己,与叶十三两人已然不同,但毕竟曾经是同样的一类人。 “两位,还不出手么?” 就在此时,擂台之上的斗笠中年,目光自穆清远与富家公子身上扫过,锁定了两人。 正如他方才等待时机,出手一击必杀肥硕修士一般,他也早已暗中观察,找到了场上的特殊存在。 判断出,今日之战终究要在自己几人手中决出胜负。 同样他也看得出来,穆清远刚才跃下擂台,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多半看出了自己的存在。 “我,认输。” 熟料此时,平静的三字,缓缓传出,却令在场之人大为意外。 因为说话之人,正是青海帮之中,那名富家公子。 尤其是青海帮之人,如今纷纷怒目而视,本以为这人实力莫测,不屑出手。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不战而降,竟是这等庸碌怕死之辈! “公...公子,你...” 青海帮主事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认输,此刻朝其投去希冀目光。 但很可惜,富家公子回以其的眼神,颇为冷漠,让其明白,对方自有考量。 然而下一刻,让其更加无语的,是这富家公子竟然当众开口,说出了他认输的理由。 而这理由,太过儿戏! “我自小厌虫,此人又是蛊师,不战也罢。” 但随即,青海帮主事便发现,富家公子说这话时,目光是望向时龙会坐席。 仿佛他这番话,是刻意为了旁人解释。 但循其目光望去,并未见到旁人回望,因为那旁人,方才已瞥过此方一眼。 熟料“蛊师”两字出口,擂台之上的斗笠中年,身形却是微微一颤。 因为这世间,知晓蛊师存在,且能够看穿自己蛊师身份的,已经极少。 而在南玄州这片特殊的大陆之中,【蛊师】二字的重量,要远远大过【邪修】! 只因... 千年之前,南玄州曾遭外道屠戮,生灵涂炭。 而这外道,正是独立于修士体系之外的蛊师体系——万蛊仙宗。 其后,楚玄国开国皇帝横空出世,得天独厚,一举成为南玄州内,第一个修行武道之人。 自此百年,南玄州武道昌盛,尤盖修士一头。 后南玄中云两州合力,更有神秘势力介入,方才将万蛊仙宗连根拔起,数万教众尽数杀绝。 亦让万蛊仙宗就此传承断绝,不复世间。 直至五甲子之前,这段历史被不知名原因强行抹除,仅有千年以上传承的宗门,尚能从长辈口中得知一二。 万蛊仙宗此名,亦成为禁忌,不足为旁人道。 ... 富家公子当众戳穿对方蛊师身份,世俗武林之人,自然不知此为何物。 便连一些普通修行势力之人,也是不知。 所以看似无伤大雅,无心之失... 可实际上,他却是想要以此种方式,推断穆清远背后势力,以及她的身份如何。 若穆清远有异,便说明其背后势力传承千年以上,而若她无动于衷,那便多半不是。 因为对于那些传承千年以上的势力来说,万蛊仙宗乃是祸端起源,讳莫如深,血海深仇。 无论是何种心性淡漠的宗门修士,听到此名,都做不到古井无波。 路遇邪修,可能还会思考一番是否值得出手,但若遇蛊师... 无论正邪两道,都会直接出手,合力围杀。 而穆清远的反应,果如其所料... 第2562章 发难 无动于衷... 眼见穆清远毫无反应,富家公子眼神如旧,但眼底却浮现出一丝期望。 虽说单以此点,便判断对方并非大族之人有些片面,但试探出的结果,总归算是满意。 此女无论样貌还是实力,都已满足那人选的条件,只是不知此事,如何向其开口... 被富家公子一语道破身份,擂台之上的斗笠中年眼中明显浮现出一瞬慌乱。 但其转瞬之间,便将这情绪压在心底,冷哼一声道: “我的确善于用毒,但你所说的蛊虫,却是闻所未闻。” 在其看来,在场之人中,原本除自己之外,就只有四名值得在意之人。 如今独觉观的肥硕修士已被自己所杀,时龙会的青衣女子,确定是武者而非修士,且似乎不想插手此事。 而四门山方才登台的面纱女子,如今已被证实身份,乃是冒名顶替。 即便她是一名阵师,想来她口中言语,也不会有人相信。 因此这富家公子,即便能够说出自己的身份,可他却没有实证,口空无凭。 只要没有其他修士出手,配合其攻击自己,单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有办法杀他无数次! 然而... 本以为富家公子会再行开口的他,得到的却是全然无视,对方根本不再回应这个话题。 一幅任由自己言说的作态。 可越是如此,方才自己那一番解释,便越显得刻意。 这让自己不得不去思考,此事背后隐藏的危险。 “这些人...” 心念至此,斗笠中年环视四方,心中杀意渐起。 且不说丹青天下之中,修士大多视凡人性命如草芥,单是自己特殊的身份,便容不得自己有半分仁心。 若是付出些许代价,在场之人或许可以尽数杀绝。 此举或许会引起在场之人背后的势力注意,但消息传回,一来二去之间自己早已离开楚玄国。 毕竟,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只需要拿到天荡山峰顶秘洞之内,隐藏的那项东西,便是大功告成。 本想着借四门山之手,不引人注意,可如今想来,终究天真。 ... “我们离开吧。” 时龙会坐席深处,穆清远望向擂台,而后轻声开口,拉住了叶十三的右手。 后者微微一愣,但见师姐举动,有些反常,心中料想或许有事发生,便也起身。 熟料两女刚刚起身,擂台之上的斗笠中年,便有了动作。 周身黑雾,立时以迅雷之势扩散而出,朝四面八方笼罩而去。 起初四方观战的武林人士,还以为这人是要挑衅其他势力。 可在发现这些黑雾同样朝着自己蔓延而来之后,不禁响起了之前肥硕少年的下场。 心中纷纷起了忌惮之意。 可是这忌惮之意,还未彻底转化为恐慌,现实的惨淡,便已呈现在眼前。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之声首度传出,仿佛一颗巨石沉入众人心湖,激起万丈波澜。 “快逃!那人疯...”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呼喝,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惨嚎声覆盖。 四大势力所处的坐席,要高于擂台许多,因此没有被这些黑雾第一时间覆盖。 眼见周围乱局已生,四大势力之人同样慌乱,但有主事命令,也算勉强有序撤退。 唯有时龙会一方,因为主事昏迷不醒,此时已乱了阵脚。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也许并不怕死,但他们可以接受战死,却不能接受死于不明不白的神鬼之说。 此时面对未知的危险,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最终冲破了理智。 纷纷逃窜之下,竟只有少部分人想起自己是武者,可以施展轻功,而大多数人推搪之下,被踩踏重伤,甚至身死。 ... 四方武林人士,包括四大势力之中的绝大多数武者,在斗笠中年看来皆是蝼蚁,根本活不过今日。 无需自己去追击。 真正要注意的,其实就只有青海帮那名富家公子,以及时龙会青衣女子。 “那小子虽不知深浅,但能看穿我的身份,想来身上会有保命手段。 此时若先追击于他,恐怕会被拖延时间,于我不利。 想要斩草除根,应该先杀较弱之人。” 斗笠中年心中如是想,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然,身形一动,便已消失在黑雾之中。 随即黑雾内,便有黑影迅速涌动,仿佛只要黑雾所及之处,这斗笠男子便可肆意穿行,畅通无阻。 刹那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距离时龙会方位,最近的黑雾边缘。 “不好,她有危险。” 就在此时,青海帮人群之外,已先一步撤退,且脱离人群的富家公子,忽然面色一凝。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那斗笠中年的首要目标,毕竟是自己看穿了他的身份。 所以他大概会想要杀自己灭口,前来追击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便能将其引走,脱离战场。 如此,一是可以在动用底牌的前提下,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二则是可以尽量降低伤亡。 自己的确对这些世俗凡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若可以举手助之,不影响自己,倒也可随手为之。 更何况,对于青海帮此行之人,自己只是厌烦他们阿谀奉承,所以不愿多言半句。 可若真遇到了危险,看在那位青海帮主事曾经追随过自己的份上,自己还是会出手庇护的。 “她未必需要我救,但若我不去,她定然无法腾出手来护其身旁女子。 看那女子与她颇为亲近,且衣着相似,想来是族中之人。 虽与我的预想有所出入,但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了。 只是,【他们】恐怕不会放任我这样做。” 心念至此,富家公子隐去身形,彻底脱离青海帮视线... ... 同一时间,诡异黑雾已经蔓延至四大势力坐席,还未退去,或是被踩踏受伤之人,如今皆已化为哀嚎之中的部分。 黑雾过处,寸草不生,满是一片死寂。 “仅能毙命,却无法消融肉身...嗯,这功法还是需要多练才行。” 望着周围消逝的无数生命,斗笠中年所想,却只有自己的功法。 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功法不够狠辣,要周围之人尸骨无存方才满意。 而他此刻,虽已脱离黑雾,但身形速度却是不慢。 周身被一阵蓝色光华笼罩,头顶似有一只银色蛊虫,生有双翅,忽隐忽现。 此刻双眼微眯,环视四周,似是想要在逃窜的时龙会众人中,找到目标所在。 原本出手之前,他的确是看准了两女方位。 可正准备以追踪蛊锁定之际,却发现它被一股力量阻挡,随后两女便隐去了气息。 不过气息虽然全无,但武道轻功,一旦带上一人同行,便会受到负累。 不似修士遁术那般随心所欲。 因此他断定,两女绝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找到了。” 就在此时,其目光陡然转向西北方,那并不是通往山顶的主路,而是一片崎岖的山路。 人在慌张逃命的情况下,多半会选择潜意识中,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逃窜。 对于时龙会来说,他们的山顶营地,自然是首选。 因为那营地之中,满是机关与奇门,绝非寻常武林势力能够在短时间内攻破。 可是... 正因如此,追击者往往也会陷入思维困境之中,选择追击主路。 这两女能够想到这一层,反其道而行之,看来没有被吓破胆。 的确有些本事。 但却不多。 ... 第2563章 遭遇 “师姐,咱们为什么不回山顶?” 崎岖山路之中,穆清远以自身轻功,抱住叶十三疾疾而奔。 虽然此举会加剧她自身的损耗,但这些损耗对于如今的肉身来说,微乎其微。 若是任由叶十三跟在自己身后,以她自己的实力,反倒会拖延行程。 所以她此时自然有机会,开口说话。 “方才那人杀意弥漫,多半想要灭口。” 两女其实远比众人认知之中,离开得还要早上许多。 那斗笠中年看到的起身,其实不过是替身草人配合幻阵,蒙蔽了感知视觉而已。 真正的两人,早已使用敛息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擂台区域。 只是未走多久,便借助阵法听到了身后的喧嚣,这让穆清远知晓自身判断无误。 “既然如此,更应与他们会和才是,为何...” 叶十三算是初入江湖,虽有些许见闻,以及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但对于此界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时龙会之人不可信,再者若对方追来,山顶营地也定是第一目标。” 穆清远知道,自己未来不会与叶十三形影不离,所以作为她口中的“师姐”,以及为数不多的师生情谊... 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不会吝啬言语教导。 “那师姐刚才为何还要在山路上,用掉最后的替身草人?” 叶十三刚刚问出此句,穆清远便有所感应,没有回应其此句。 而是让其将剩余的敛息符,尽数催动,同时不再向前,而是藏身于山林之中。 ... 同一时间,崎岖山路之上,追击而来的斗笠中年,一掌震碎两道人影。 面上的笑容,在看清碎裂的两人,乃是替身草人之后,知晓自己已经上当。 对方只怕是早已从另一条路离开,自己之前追踪错了目标。 “可恶。” 他原以为穆清远两女易杀,所以才会首选两女。 可如今看来,全然是自己多想。 继续纠结下去,已无意义,既然两女逃入山顶营地,那早晚都是一死。 因为自己还要回去取那宝物。 所以眼下应当将目标放在其余人身上,尤其是那富家公子。 “希望那些家伙,能够派上用场。” 心中如是想,斗笠中年自腰间取出了一块血色玉牌,朝自己眉心贴去。 下一刻,一阵耀眼华光涌现而出,没入其识海之中。 “嗯?” 但紧接着,斗笠中年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目露疑惑。 因为自己得到的结果表明,那富家公子,如今竟然就在山路之上。 “甚好。” 这血色玉牌,是他与旁人交易得来,那些人虽然狠辣,但在这南玄州,却也同样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更何况,当初自己并未暴露蛊师身份,只是以寻常修士的身份,与他们交易。 因此这追魂密令所指的方位,应当就是目标所在,不会有错。 ... 与此同时,穆清远两女原本消失的方位,一旁的地面上忽然浮现出一道八卦法阵。 下一刻,一道人影显化而出,一眼便望向了穆清远两女藏身的巨树。 可此人还未来得及动作,天空之上便降下另一道人影,突兀非常。 而这降下的人影,先前显然没有注意到法阵,更加想不到这里会突然冒出一人。 于是两者撞在一起,七荤八素。 “是你?” 从天而降,风度翩翩,却摔得七荤八素,发丝凌乱的富家公子... 此时望着另一道人影,轻声开口。 他认得眼前之人,即便对方此刻与之前不同,那一道面纱已落在一侧。 “你是何人?” 自八卦法阵之内现身者,正是先前离开的时芳寻。 她之所以去而复返,便是因为知晓了擂台之上的变故,特来关心十三的安危。 毕竟如今这世上,在她看来,就只有十三一个同类。 自当互相照顾。 更何况,她那位师姐...并不简单,让自己觉得以十三的心性,很有可能会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熟料自己刚刚确定十三的方位,发动传送阵法前来此处,正想与其会和... 天上便掉下一人,与自己相撞。 又一幅认得自己的模样。 加之其又是一幅富家公子的打扮,虽然模样算是俊秀,但想想也知道,又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族子弟。 这搭讪的方式未免有些.... “这话我还想问,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说话间,富家公子打量了一眼眼前女子,但其所关注的,却不是对方姣好的面容,而是其实力。 在判断出对方只是一名世俗凡人之后,打消了心中顾虑,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即便方才的法阵,绝非凡人能可施展就是了。 两人所问,对方皆不能回答,皆有自己的考量,且更是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离开此处。 于是一时沉默,面面相觑。 这倒是让树上藏身的两女,有些无奈,尤其是穆清远。 “时芳寻出现在此,应与十三有关,能够发现我们,此点并不稀奇。 但这男子,又是为何?” 她倒并不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而是担忧那斗笠中年寻自己不得,反而打上此子主意。 万一有追踪之法,岂不是... 而她的担心,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之法,便已当场应验。 一阵低沉的笑声,打破了富家公子与时芳寻之间的宁静。 “原来你在这里,倒不枉费我一番功夫。” 说话之间,黑雾涌动,斗笠中年现身于此,负手而立,一幅高人姿态。 富家公子望向来人,一时间倒也分辨不出,对方口中的“你”是指自己,还是身旁女子。 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要寻之人,如今并不在此处。 若是如此,自己大可离开。 若对方目标是自己,自然会追踪自己离去,身旁女子自不受牵连。 可若对方目标是那女子... 自己也爱莫能助。 当务之急,还是与那时龙会的青衣女子会和。 ... 巨树之上,穆清远两女看得清晰,但此时因为敛息符的缘故,旁人还未发现自己。 若是趁对方稍后交手,悄然离去,被发现的可能极低。 所以穆清远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即便时芳寻也在此处。 至多,便是稍后动手之时,传音时芳寻,要她寻找时机离开。 阵师的战斗能力,在同阶之中虽然算不得一流,但保命能力却是极强,若时芳寻想逃... 她必能够逃离此处,这一点毋庸置疑。 “罢了,离开此处。” 同一时间,富家公子心下已定,准备离去。 殊不知一旁的时芳寻,其实与他的想法相似,在确定了斗笠中年的目标不是十三之后,便也动了离开的心思。 可正当两人各自有所动作之际,斗笠中年的一句话,却让两者皆驻足于此,面色一寒。 “时龙会的两个丫头,虽逃得了一时,但却逃不过一世,待我解决了你们,她们两人同样会死。” 斗笠中年并不是喜欢废话之人,他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说话之间,已经调动蛊虫施展手段。 此时山林两侧退路,已然七成被其利刃蛛网封死,只要再拖延些许时间。 即便对方是修士,施展遁术,也逃离不得。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拖延之语,会让在场四人,站在同一阵线之中。 “你实力不足,且留在此处。” 树上的穆清远轻叹一声,随后跃下巨树。 其身上的敛息符品阶不高,其如此剧烈动作之下,立时失效。 而叶十三虽然初入江湖,但她却有一个热血少年,年轻侠士,极少拥有的品质... 那便是... 知晓轻重。 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时,若无选择,她会一往无前,但若有实力高强的同伴,要自己不要插手... 自己也绝对不会贸然上前,成为拖累。 除非在她的判断之中,说出这句话的同伴,已经无力再战,是想要舍身成仁。 否则... 她绝不会贸然加入战场。 穆清远忽然现身,让富家公子眼前一亮,却让斗笠中年,面色阴沉,两者鲜明对比。 至于时芳寻,她早就知晓两女藏在树上,如今见穆清远独自出来迎敌,未暴露十三的方位,对其观感好了些许。 于是望向一旁的富家公子... 却发现他看穆清远的眼神,与看自己之时不同。 “此事与你无关还请速速离去,稍后若是动起手来,便是刀剑无眼了。” 时芳寻当然不是在与对方客套,更加不可能对这刚刚撞到自己的富家子弟产生好感。 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要扫清不稳定的因素。 若这男子稍后在交手之时,忽然不利于自己两人... 后果未知。 所以此时必须确定对方立场,若不能联手对敌,宁愿先除了对方。 熟料... 富家公子沉声开口... “唇亡齿寒,无需多言,一同对敌吧。” 话音方落,面上玩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抹少有的认真之色。 第2564章 同伴 话音刚落,富家公子便是身形一动,率先出手。 他知自己来此之行为,本就反常,两女未必会相信自己的三言两语。 所以此刻,用行动化作事实,方才是最好的证明。 胜过千言万语。 只是富家公子并未冲至斗笠中年身前,只是冲出七步,将两女挡在身后,便停止了动作。 “哼。” 斗笠男子不喜言语,方才多言皆是为了拖延时间,布局于此。 如今毒雾合围已成,自然无需再多言什么,望着眼前男子,心神一动。 “嗖嗖嗖...” 一阵破风之声骤然响起,三道气旋凭空浮现,既像刀芒,又似剑气,如犬牙呲互。 正是先前于黑雾之中,斩杀肥硕修士的手段。 不过此时黑雾,只是笼罩此间,封堵众人退路,还未弥漫于此。 倒是让这一招,少了几分虚无缥缈之意,让人有迹可循。 反观富家公子,此时不急不缓,自腰间取出一柄折扇,随着一声轻响,折扇大开。 一道突兀水幕,立时呈现于其身前十丈,化作一道墙壁,阻隔其中。 随即朝前一踏,冲击之力立时激起地面之上无数碎石尘沙。 “砰...” 三道气旋已至,落在水幕之上,却只是荡起些许涟漪,便好似深陷漩涡之中,难以脱出。 可寻常修士术法,施展之后一旦交手,遭受防御术法抵消,便会失去控制。 但这三道气旋,却好似具有灵智一般,见以面破全不成,当即朝一处聚拢。 “轰!!” 三道气旋汇于一点,凝成一道独龙钻,如此以点破面的冲击之法,便非这一道水幕宁可抵挡。 随着一声炸响,水幕登时溃散,可富家公子面上,却无丝毫波澜。 仿佛这一幕,早在他意料之中。 早年他便自族中家老口中听过一些秘闻,知晓蛊师的强大之处,在于外炼蛊虫,内强脏腑。 便如同当今的修士功法,与武道功法双成。 在灵修的修为未至紫府玄丹境之前,蛊师可以说是同阶无敌。 而即便面对紫府玄丹境的修士,蛊师亦能凌驾一头。 而自己的修为,当然没有紫府玄丹,所以对上此人,以水幕法器能够拖延一息,已是足够。 此时水幕被破,但其周身已有无数砂石凝聚,悬浮于半空之中。 这一息之间,他已将自身灵气,包裹于砂石之外,使得这些砂石化为利器,极具杀伤。 ... 三道气旋破开水幕,此时竟还有余力,当即三点一线,直奔富家公子心门攻去。 然而富家公子周身三丈,皆是砂石悬空,贴身之处,更已化为一层砂石铠甲。 虽然看上去,只是让其衣物之上,多了几分风尘仆仆,但增添的防御力,却要超过方才的水幕。 心念一动,无数砂石如待命之军,骤然开拔,朝三道气旋杀去。 不知是气旋本身,破开水幕消耗过大,还是那斗笠中年后继无力。 砂石围拢而上的刹那,三道气旋便相继溃散,失去光华。 可是它们却不似术法消散那般,无影无踪,而是自半空之中坠落。 富家公子定睛一看,面色骤变,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因此有所迟滞。 但随即却是转守为攻,主动出手。 一时之间,尘沙遮天,劲风狂舞,其身形隐于其中,如雷似电,不断挪移闪烁... ... 另一方,安然无虞的两女,此时各有所思,见富家公子主动出手,已可证明他所言非虚。 不过他方才周身气息的紊乱,两女也看在眼内,判断出单凭他一人,恐怕无法击败那斗笠中年。 相反,他若饮败,这个难题便会找上自己两人。 相较于穆清远的默然,时芳寻显然更为在意此事。 因为自己的手段,需要提前准备,并非随心所欲,至少身上的材料已经不多。 若稍后再出什么变数,自己未必能与十三全身而退,此刻自然不希望富家公子落败。 “你不去帮忙么?” 终于,其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穆清远,出声发问。 是了,自己擅长的是奇门阵法,但一来需要提前布设,二来自己与那富家公子并不相熟。 贸然布阵,或许根本无法助力对方,反而会让对方分神。 可若不施展奇门阵法,只凭自身武力... 虽然不愿承认,但其实自己的战力,与树上藏匿的十三不相上下。 参与此种等级战斗,只是拖油瓶罢了。 所以自己能做的,便是在此布阵,一旦富家公子落败,自己能以此阵,最大降低其损耗。 “不急。” 穆清远轻吐两字,瞥向时芳寻,虽起初好奇,对方为何自己不出手,反要自己出手。 但一想她既然与十三同样,那想来抛开阵法不言的话,自身战力定然十分有限。 便也能够猜到,她为何想要自己出手了。 毕竟自己人前展现出的,乃是一名武者。 “你有何打算?” 时芳寻此时再度出声,但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她也清楚,自己如今的确是实力不足,但却想要旁人冒险。 这种想法,的确有些三观不正,若易地而处,自己或许也会与她同样选择。 似是听出时芳寻前后语气变化,穆清远抬头望了一眼十三藏身的巨树,而后轻声开口道: “此人是修士,且手段未知,我若以武者之身加入战局,缺少默契之下,未必会成助力,所以还需看看。” 穆清远颇有江湖阅历,而且战斗经验十足,知晓此种小规模作战,不止是一加一这般简单。 若是两人毫无默契,相互掣肘,可能会让原本必胜的局面,发生逆转。 若以自己本心,怕是不会开口解释这些,但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不会随时留在十三身边。 但时芳寻与她是一样的存在,也许离开此界之前,可以做到这一点。 所以便想尽可能传授对方些许心得。 “这...” 穆清远的说辞,时芳寻倒是从未想过,她只觉得帮人打架,全力出手便好,从未想过两人会互相掣肘。 可就在此时,富家公子后方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忽然有一道金芒浮现而出。 却不是攻向此时身形闪烁莫测的富家公子,而是朝着时芳寻偷袭而来。 偏偏后者,正因前一句沉思,毫无所察。 “小心。” 穆清远两字出手,一把将眼前女子拉向自己,同时指尖轻点,一道气劲迸射而出。 那一道金芒,正是先前跌落的三道气旋之一,不过气息已经极为微弱。 如今被这一道无形气劲攻击,还未触及此方,便已彻底消散。 时芳寻先惊后疑,回身望向地面之上,消散光华,浮现本体的“气旋”。 瞬间明白了什么。 “多谢。” 时芳寻知晓,眼前之人刚刚是救了自己一命,倘若自己被这东西落在身上,便是没有受伤,也会心存阴霾。 而自己之前,对眼前之人始终存有一丝怀疑,方才又生了让对方冒险的念头,如今想来,的确是自己的不对。 因此这道谢的两字,说得底气全无,但同样在心中,也存了几分感激,将疑虑冲散大半。 “看来真是蛊师无疑。” 穆清远望向不远处,地面之上蠕动之物,又是连续三道指尖剑气迸射而出,这才彻底让其失去生命力。 她方才便感觉那三道气旋有异,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这并非修士术法,而是当真存在灵智的活物。 可是... 对于修士之说,穆清远即便亲身接触不多,却也从书籍之上,了解大半,其中道理能够触类旁通。 可对于蛊师... 她便没有丝毫涉猎,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领域。 对阵这样的对手,恐怕没有太多把握。 此时或许不该让十三继续留在这里。 “你先带十三离开吧,这里已不安全。” 听到穆清远的话,时芳寻面色微凝,她知道对方此句言下之意。 方才她没有让十三离开,是觉得留在此处,方是最安全的选择,因为如今的天荡山已生动乱。 可是如今,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意味着她判断出此战未必能胜,至少已有了几分凶险。 “待此战完结,我会同你们会和的。” 穆清远能够感觉得到,时芳寻对自己始终心存疑虑,但对小十三却是真心。 此刻要对方带十三离开,想来正中其意,不会拒绝。 可下一刻... 时芳寻的话,却让她当即语塞... “我不走,你休想让我.... 放弃同伴。” 第2565章 底牌 穆清远素来喜欢独来独往,虽说这与她所习的功法有关,但也与她特殊的身份密不可分。 所以当她听到,时芳寻将自己当做同伴,并以此为由,不愿离开之时。 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感动,而是... 抵触与厌烦。 心道这一点,对方做得便远不如十三,至少十三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坚持加入战局。 她原以为,时芳寻迟迟没有出手,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可如今看来,却也如此愚钝。 “你...” 可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眼前时芳寻的目光颇为坚定,此时抢先一步开口。 让她明白,自己方才似乎错看了此女,至少... 没有了解全面。 “...更何况,我方才来此之时,看到一些黑衣人正在屠戮武林人士,如今天荡山已是危机四伏。 留在这里,十三还有人庇护,可若离开这里,才是真正陷入绝境之内。” 时芳寻这番说辞,其实并非早前想到,而是全然的急中生智。 因为她已察觉,穆清远听到自己那句话后的反应,知道她多半不喜旁人累赘。 但自己身上,有一些不能向她言说,或者说是即便言说了,对也不可能理解的特殊之处。 所以只有自己与十三清楚,自己留在此处,绝非累赘。 而这最后的一张底牌,只能由自己或十三来发动,虽然极具危险... 但这个人选,非自己莫属! 因为若十三前去,她必死无疑,绝无撤退的可能。 而自己还有阵法,会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 听到这三字,穆清远倒是想起之前自己与十三遭人埋伏。 而在遇见那些人之前,曾在山中遇到过一名行踪诡异的黑袍男子。 如今想来,或许时芳寻口中的黑衣人,便与他们有关。 若是这样... 他们之中有人认得十三,让她离开此处,的确不是上佳之选。 既如此,眼前之战便不容有失。 心念至此,穆清远神色一变,周身气息瞬间消散。 如此一幕,让时芳寻微微一愣。 但随即,穆清远身前便有一团湛蓝色光华浮现而出,一柄湛蓝长剑凝聚于此。 若只是将这柄长剑当做兵刃使用,自然无需花费任何代价,因为这本身便是自己本体所有之物。 可若要施展天启五院所习的杀招绝式,便需要铤而走险。 方才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觉得事情不至于如此严峻。 可如今看来... 此战已无退路,不容有失。 穆清远此时周身气息,皆汇聚于长剑之上,使得其中光华越发耀眼。 眉心之处,一道星芒图腾忽隐忽现,正不断蚕食其精神力与念力。 而此举动,绝非意气用事,而是方才观战之下,已判断出富家公子虽看似游刃有余... 实则已落入下风。 而那斗笠中年,无论是术法实力,还是肉身强度,皆非寻常剑招能够击杀。 若不提前应对,一旦富家公子落败,自己便无机会施展底牌。 无非是比谁坚持的够久,体内真气率先耗尽。 但若是方才,自己尚有周旋余地,可如今,却是冒不起这个险。 “虽不知你在做什么,但...” 见穆清远周身异样,时芳寻轻声开口,知晓对方这是在施展某种秘法。 而此法,势必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是凭借她此刻展现出的威势,足可以推断秘法推进之后的动静。 自己若是正在交战的双方,也势必会被这动静所吸引。 因此护法之责,需落在自己身上。 ... 而这一点,穆清远此时,也是骑虎难下,有些意外。 如今所施秘法,便是天启院绝学——浩星归神法。 五州之人,只知天启院擅长奇门阵法,医卜星象,以为其院中核心弟子战力浅薄,所以才需要护道人的存在。 可实际上,却是因为数代传承以来,浩星归神法几近失传,以至于外界有此成见。 只因欲修行此法,必须是心思纯净者,且必须是天启院核心弟子中,天资出众之人。 可想要成为核心弟子,却又必须先修炼玲珑心诀,且至融会贯通之境,心纳百川。 既要心纳百川,又要心思纯净,这便难倒了无数人。 能够满足心性要求者,无法成为核心弟子,而能成为核心弟子者,却无法满足心性要求。 即便强行修炼此法,能够发挥的战力,也只是微乎其微,尚且不如玲玲心诀。 这是因为,施展者心思越为纯净,意志力越为坚定,效果便越是出众,可以自身心力... 将医卜星象、杂学术数的造诣,转化为直接战力,短暂爆发。 但若是只有心思单纯,而无玲珑心诀心纳百川,那这人的心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此法。 强行施展的结果,便是心力枯竭而死。 数代传承之下,无数天骄死于此道,故而天启院衰败,被外人所知的传承绝学,亦从浩星归神法... 改为了其简化版本,观星凝神诀。 仅能够提升修炼者的心境,使其修行之时心无旁骛,从而降低心神损耗而已。 而穆清远因为身份特殊,加上机缘巧合,意外之下同时得了这两部功法。 但... ... 当初在天启五院的世界中,她也不是没有施展过此法,知晓此法能够提升战力... 让自己无限接近于四品下境的战力,提至四品上境,可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可是施展此法之时,只需要半息功夫,便能完成催动,且全程无声无息。 即便是搭配秋水无痕剑施展,也无非是多花上半息的功夫,多耗损一些内息。 且自己随心所欲,随时可以中断。 但如今... 自己却感觉自身,仿佛落入了一道无尽深渊之中,身形不可控制地下坠。 根本已是骑虎难下,无力中断此法。 更加控制不住,声势外显。 “阵启!” 于此同时,时芳寻轻斥一声,指尖血迹未干,额头之上满是汗水,面色亦苍白了些许。 话音方落,一座血色五芒星阵,自地面之上凝聚而出,将穆清远守护在中心。 五芒所在,皆有一道独立阵法运转,彼此之间互相链接,生生不息。 这是她如今能够布设的最强防御阵法,亦是一举消耗了她半年来收集的全部材料。 更是为了稳妥起见,以精血布阵。 寻常阵师若是这样消耗,至少一年之内修为再无进境,需要好生疗养。 但她身份特殊,今日之后,只需要服用些丹药,再好好睡上一觉,便可恢复大半。 虽然这五芒血阵开启,声势不弱,但比起此刻穆清远周身光华,却已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冒险行事。 “嗯?!” 终于,此方的动静太大,大到不得不让交战的两人在意。 斗笠中年拉开距离,轻疑一声,望向穆清远方位。 但却被富家公子拿准时机,一道岩石利刃,终于洞穿了其一直未能破开的青芒防御。 然而... 这饱含自身术法的一击,便是落在同阶炼体修士身上,也会让对方受创,战力受损。 可是这斗笠中年,却只是冷笑一声,肩头那分明已经见骨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让富家公子心中知晓,自己今日,怕是对上了生平大敌。 拉开距离的同时,他也注意到身后两女的动作。 原本他还在想,难道自己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清楚?为何两女不来相助自己? 可如今看去,以他的阅历不难判断出,时龙会的那位姑娘正在施展一种秘法,需要时间。 而另一位姑娘,应当便是当初自己在擂台之下,捕捉到的那一丝阵道气息的来源。 此刻以血布阵,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皆是为了拖延时间。 既如此... 自己若是还为了心中那一丝逐渐放大的恐惧,束手束脚,又有何资格开口,向那姑娘说出那个请求? 也罢,反正今日之后,自己多半也要被抓回去。 此时已到了时候,动用这张注定暴露身份的底牌... 第2566章 拖延 心念一动,富家公子眉心之处,一团赤色莲花浮现而出。 顷刻之间,便凝为实质,扩大数倍,囊括此间。 莲花初现,花瓣缓缓脱落,化为无数流火,于空中蔓延,好似银蛇狂舞。 下一刻,无数流火列阵在前,不似术法更似实物,凝于半空之上,犹如一支整戈待发的赤军。 比起眼下这一支流火之军,先前的飞沙走石,便是小巫见大巫,威力相差数十倍不止。 而这,方才是富家公子,真正的底牌。 “千机落?!” 斗笠中年见状,口中惊呼一声,但随即目光之中便多了数分怨毒。 整个人周身的气息,皆因心境起伏,变得诡异了些许。 望着眼前之人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嗜血光华。 “想不到,楚玄这等弹丸之地,竟会遇到仙盟任家嫡系,哼哼哼哼。” 斗笠中年发出一阵怪笑,周围布设的暗手,此刻不再隐藏。 右手袍袖一挥之间,早已完成合围的黑雾浮现而出,将此间山林退路尽数封死。 眼下之战,唯有双方死斗,再无退路。 “能逼我使出此物,你很不错。” 富家公子祭出本命法器,此时整个人的气质,似乎皆有所改变。 但...也只是看上去改变而已。 他此刻看似镇定,甚至是面对强敌,表现出淡漠之色,可实际上心中却有些忐忑。 因为他先前也是没有发现,眼前斗笠中年动的手脚。 不知何时,此地早已被对方以黑雾合围,断去退路。 当下之计,只得寄希望于这本命法器,能够对此人造成一定的威慑力,借此拖延更多时间。 若自己是全盛之时,或有把握凭借此物,斩杀眼前蛊师。 可如今...自己被封了三成修为,看似不多,实则恰好因为少了这三成修为,无法完美催动这千机落。 威力要大打折扣。 然而... “任家的千机落的确强横,但以你的修为,又能打开几层呢?” 斗笠中年开口之间,一针见血,但他此时没有立即出手,也从侧面呈现出心中忌惮。 仙盟任家最善御物,而这本命法器千机落,正可为其提供无穷无尽的可御之物。 千机落共分五层,每打开一层,威力皆会提升三倍,但同时对于神识的消耗也会提高一倍。 且想要打开下一层,至少要拥有御使下一层十息以上的神识强度。 斗笠中年之所以没有出手,便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能够打开几层。 如若只是第一层的千机落,虽然棘手,但自己尚能化解。 可若是第二层,甚至更高层的千机落,那自己今日便只能自认倒霉。 转身离去,会是最好的选择。 比起此子身后,正在不断蓄势的青衣女子,他此刻显然更在意这千机落。 毕竟在他眼中,穆清远不过未达五境的低贱武夫,便是真有什么强劲招式,也打不破自身蛊虫防御。 解决了眼前之人,方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处。 “你还不配我动用第三层。” 富家公子此时,故作高深,说话之间,便已经率先抢攻。 他巅峰之时,也只能催动第二层千机落,根本无法催动第三层。 但自己对于千机落颇为了解,知晓以眼前这蛊师的能力,抵挡第一层毫无问题,抵挡第二层会相形见绌。 而第三层,他必死无疑。 所以想要吓他一吓。 熟料... “故弄玄虚,我知道了。” 斗笠中年闻言之间,识破了对方言下之虚,因为他记得前辈说过,任家千机落第三层,需要虚丹境神识才能催动。 而若眼前富家公子有虚丹境实力,他也根本不会被逼得动用千机落。 “嗯?” 前冲之际,富家公子分辨出对方眼神的变化,知晓对方怕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并非故作高深。 定是自己方才的言语,出现了某种破绽。 既然如今已被其识破,不再具有威慑之力,那贸然主攻,便已不是上策。 于是前冲之势一滞,周身流火瞬间化为一道火焰双翼,身形拔地凌空。 飞身同时,其身后随即而来的流火未止,好似骑兵冲阵一般,大军过境。 斗笠中年见状,右手一挥,一片黑雾立时朝此拦截而来。 流火与黑雾碰撞,立时发出阵阵怪响,让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但黑雾之中的声响,却也让富家公子的面色,越发难看,似是勾起了些许不堪回首的过往。 ... 穆清远此时,专心于极招绝式之上,无心他想,否则定会捕捉到此子神色变化。 那些黑雾之中的声响,其实便是流火蚕食蛊虫所发,所谓黑雾,不过是数之不尽的蛊虫。 那富家公子先前曾说他自己怕虫,如今想来,或许不是信口胡诌,亦或示敌以弱。 ... 流火之军冲杀之下,好似源源不断,前仆后继,那一朵莲花之中,不断有流火涌现,化为兵戈虚影。 一时之间,与周围黑雾分庭抗礼,使得黑雾不断被蚕食,发出阵阵声响。 可是看似僵持,实则却是此消彼长... 因为那些黑雾,并不是斗笠中年以自身术法催动,而是先前布设的蛊阵。 对于后者来说,此时蛊虫被烧,他几乎没有损耗。 可这富家公子,一面要催动千机落消耗神识之力,一面又要压制心中恐惧,消磨心力。 此消彼长之间,胜负已在眼前。 斗笠中年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急着动手。 因为他也在担心,对方还有什么底牌,可以短时间内,打开千机落的第二层。 “轰!!” 就在此时,一阵惊雷乍响,使得已被黑雾笼罩的山林,为之一明。 斗笠中年起初并未在意,可这惊雷之声,却越发频繁,让他不得不去注意惊雷传出的方向。 然而这一看之下,心中却是一惊。 那被自己忽略的女子,此时头顶上空,已然凝成了一道紫色气旋,正在不断吸纳周围黑雾。 其中的蛊虫,被紫色气旋吸入其中,连残骸也未能留下,便湮灭于此,是以自己毫无所察。 紫色气旋之下,隐约有星辰之象浮现,已让女子所在方位,方圆十丈之内,满是星光。 若是到了这一步,自己还觉得对方是纯粹武者,那便配不上万蛊仙宗弟子之名。 原来最大的威胁不是这富家公子的千机落,而是.... “拖延不得!” 心下既定,斗笠中年决定速战速决,虽然有些铤而走险,但也无可奈何。 此刻袍袖一挥,山林左右两侧黑雾,立时朝着流火之军蜂拥而去,似是不计损耗。 原本的流火之军,仅能与黑雾分庭抗礼,不过是凭借源源不断,维系平衡。 可如今黑雾忽然加催,这微妙平衡便已被打断,使得半空之中的富家公子,只得加催神识。 其此刻的注意力,皆放在了黑雾之上,错以为眼前蛊师催动黑雾之时,无法施展其他手段。 然而... 随着一阵轰鸣,赤色莲花下方,四道漆黑触须忽然破土而出,每一道皆有三人合抱粗细,冲天而起,土石飞溅。 如此变故,富家公子当即一惊,但在发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赤色莲花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四道触须击中莲花,可后者却全然不受影响。 因为这一道莲花,虽然凝于半空之中,但却只是虚影显化,其本体仍在自己眉心识海之内。 而四道触须,却因为抢攻这一道虚影,遭受反噬,湮灭于此。 可还未及富家公子有所动作,其面上的神色,便陡然僵止。 因为他看到了那四道触须之中,组成的无数蛊虫。 “唔...” 心中恐惧,童年记忆,瞬间涌上心头,神识耗损与心力消磨之间,终于出现了破绽。 此时口中闷哼一声,背后火焰双翼瞬间消散,整个人青云直坠,自半空之中掉落。 如此高度,加上他并非炼体修士,摔落下去不死也要重伤。 而流火之军,至此已无后继之力,无法再阻挡黑雾。 斗笠中年见状,当即身形一动,抬起右手凌空一握,化为一只漆黑巨手,朝富家公子抓去。 而他这一只巨手,同样是蛊虫所化,在富家公子眼中,清晰可见。 让他此刻本就失守的心神,再添三分激荡。 此时面上早已没有从容之色,取而代之的,乃是濒临深渊的绝望。 “嗡...” 可就在其将要坠地,将要被蛊虫巨手碾碎之时,地面之上一道八卦图腾忽然显化而出。 让其身形消失其中。 下一刻,人已出现在穆清远身后,血色阵法之中。 本以为自己必死的富家公子,如今死里逃生,一时之间还未缓过神来,此时神情有些木讷。 却自身旁,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 “还好..我给自己准备了阵法。” 第2567章 极意 “是你...救了我?” 富家公子的目光,自穆清远身上挪开,注意到了那虚弱声音的主人。 她此刻面色苍白,额头之上尽是汗水,好似一块暖玉蒙尘,看上去纤弱无比,惹人怜惜。 “方才为何没有注意到,这位姑娘也是如此好看?” 此时,富家公子心中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浮现而出,但只停留了一瞬,便被自己压下。 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让自己不得不清醒。 “算不得救你,物尽其用罢了,你还不赶快调息,莫要浪费时间。” 时芳寻轻声开口,方才那一道阵法,实际上是她之前为自己和十三留下的退路。 想着如果此战最终落败,还能够凭借这一道挪移阵法,拼得一线生机。 可如今看来,四周皆已被黑雾笼罩,挪移阵法所能发动的范围,也被大大减弱。 想要以此阵脱逃,断无可能,既如此,倒不如用来救此人脱困。 毕竟他如今,算是一名可用战力。 熟料此时....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富家公子开口之间,竟是此问,立时让时芳寻一阵语塞。 让本就对这类富家公子没有任何好感的她,心中更添一丝厌恶,大敌当前,这人在想什么? “唔..” 就在此时,斗笠中年的一掌,已然落在了血色阵法之上,其此刻毫无保留。 然而这一掌落定,血色阵法却是毫发无损,让斗笠中年为之一愣。 自己这一掌,可是倾注了七成真元,又配合巨王蛊同时出手,便是打在转脉境修士身上,也能让对方骨断筋折。 眼下这五芒血阵,虽然看不出品阶,但想来楚玄国之内的阵师,充其量只是灵阵师。 二阶阵法,如何抵挡得住自己这一击? 可随即... 他便发现了端倪所在。 “想不到,你有如此魄力,看来这两人对你而言,很是重要了。” 斗笠中年望向时芳寻,这一番话自是对她所说,虽然没有点破,但两人心知肚明。 这五芒血阵,之所以能够有如此超越品阶的防御力,一是因为以血布阵,二是因为以自身为基。 每一道落在五芒血阵之上的攻击,皆会被五芒之上的小型阵法层层化解,再作用于阵法之上。 而损失的阵力,则会由布阵的阵师弥补。 除非作为阵眼的阵师气血枯竭,或是失去意识,否则此阵绝不会破。 而这阵法,也不是普通的二阶灵阵,具体品级不详。 乃是时芳寻自一番奇遇所得,作为一张底牌存在。 话音落定,斗笠中年再度猛击,他既已知晓此阵原理,自然不会吝啬真元。 因为天空之上,逐渐凝实的星象,以及不断传来的惊雷乍响,让他心底已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而自己偏偏修的本命蛊,又是极意蛊。 此蛊要求使用者心境大开大合,为所欲为,不可压抑自身。 方才杀念已动,且极意蛊判断自身有斩杀对方的实力。 若临阵脱逃,念头受阻,接下来一年内修行皆会停滞不前。 相反若能将其斩杀,便会受到极意蛊加持,修行速度在三月之内至少提升五成有余。 自己如今,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只要取得天荡山山顶那件宝物,自己必定能够突破。 可若是因此战,耽搁炼化此宝一年时间.... 此事是决计不能接受的! “轰!!” 巨王蛊加持之下,斗笠中年不断轰击阵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却是他如今破阵的最佳手段。 若说蛊师有什么短板,可能破阵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修士可以凭借五行术法相生相克之道,破解阵理。 可蛊师的蛊虫,除了几种特殊的存在,能够找寻并攻击阵眼之外,便只能蛮力破阵。 而这几种特殊存在,无一不是高阶蛊虫,不是自己这等蛊师能够炼化。 转眼之间,十息已过,斗笠中年已然气急败坏。 因为这一方空间,已是星辰满布,让他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可是这极意蛊,偏偏又反馈给自己信息,告知自身仍旧有足够实力斩杀眼前三人。 这便让他有些骑虎难下,心存不甘。 而阵法之内,维系阵法的女子,始终在自己的注视之下。 从始至终,她也只不过是闷哼了两声,似乎根本没有造成多大的损耗。 相反自己连续猛攻,真元的损耗,比其方才与富家公子交手,数倍不止。 若是这样下去,怕是自己还没有耗死这女子,自己便先要被得气空力尽。 当真... “可恶!” 心中怒气难消之下,再度出掌,而这一掌却已在怒气加持之下,发挥出十二成威力。 “噗...” 然而这一掌印在阵法之上,维系阵法的女子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让斗笠中年眼前一亮。 “哈哈哈哈,原来你只是在强撑而已!” 得出此结论,斗笠中年攻击之势更盛,每一掌落在阵法之上,便会让时芳寻唇下朱红,更添三分。 “不可!” 一旁的富家公子,只觉脸上一热,下意识自凝神调息之中睁开双眼,却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心中立时一颤,出声阻止。 因为他身为仙盟大族,自然看得出这阵法之理,若眼前女子继续坚持下去,恐会伤及根本。 殊不知,时芳寻方才便已在强撑,此时早已到了极限。 之所以没有昏死过去,全然是因为特殊的身份,以及心中执念。 但这执念,虽可让她屹立不倒,却不能弥补伤势,此时意识已有些迷离涣散。 望着眼前的穆清远,苦笑一声... “你还没准备好么?...若再拖延下去,怕是...” 这一句话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小,言至末尾,其身形一软,当即朝前倒去。 栽倒在了穆清远肩头。 不堪重负。 “姑娘!” 富家公子见状,心中焦急,好似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感受到周围阵法,已开始溃散,在斗笠中年狂笑不止之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立时面色难看至极,朝着腰间的一块不起眼的木牌摸去。 捏碎此物,眼前之人必死,但以那人的心性,两位姑娘也未必能活。 可无论如何,都只能一试了。 “死!” 斗笠中年极少逞口舌之力,出手之间也极少开口装腔作势。 只是今日在此耽搁了太多时间,花费了太多心力,加上极意蛊始终反馈自己,有实力斩杀眼前三人... 可直觉却告诉自己,眼前之势极为凶险。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终是需要宣泄情绪,于是出手之前,喊出了这一字。 “咔嚓...” 镜面破碎之声响起,五芒血阵就此破碎,而富家公子距离木牌的手,已只剩下一寸... 可就在此时,一阵恐怖气浪,骤然浮现。 “嗯?!” 斗笠中年惊疑一声,只觉一股无可撼动之力迎面而来,护体玉蛊登时受创,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不过这一股气浪,只有席卷之力,却无杀伤之力,不过是将人震退而已。 然而... 这股突忽其来的巨浪,没有只针对自己一人,那一旁的富家公子,也同样被席卷而出,摔落一旁。 斗笠中年双目微凝,望向眼前,只见方才一直在蓄力的青衣女子,如今已站起身来。 而方才那一道恐怖气浪,正是自其周身浮现而出。 可她此刻,周身气息内敛,看上去与一个平常女子并无不同。 此时正将靠在自己肩头的另一名女子扶起,背在了身后,满是从容之态。 “危险!” 尽管眼前之人声势不显,可天空之上星芒仍在,紫旋仍在。 更何况此女方才蓄力之时,闹出那般动静,怎么可能最终归于平凡? 直觉告诉自己,如今自己应该转身便逃,只要逃出这片星辰覆盖之地,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那该死的本命蛊,此时竟然还在判断,自身有足够实力斩杀眼前三人。 直觉与心念,此时不断冲击,让斗笠中年一时进退两难。 “嗯?” 就在此时,斗笠中年的视线之中,忽然有一团红雾浮现,让他眼中画面,皆染上了几分血色。 耳中,嗡鸣之声不断,好似琴弦波动,却是杂乱无章,毫不成曲。 下意识轻疑一声,没有立即出手,而是选择在旁观察,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思绪似乎变得十分缓慢。 紧接着,他便发现眼前女子的姿势有些奇怪,不对...准确说,是此方空间有些奇怪。 好似倾斜颠倒了一般。 这种感觉,很怪.... 很怪... 怪到自己,已然感知不到极意蛊的存在... ... 穆清远将时芳寻背起,此时瞥了一眼,不远处呆滞在原地的无头尸身。 而后缓缓抬头... 那人怕是到死都不清楚,他自己究竟是如何身死的,亦不会明白,他那极意蛊的反馈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此时,穆清远所在意的并非此人,而是... “你们既已来了,何不现身?” 第2568章 因果(上) 话音方落,漫天星辰为之一动,此时如潮水汇聚,没入那无头尸身之中。 下一刻,百道剑光破体而出,如雾似电,却没有带出半分血气。 无头尸身就此湮灭,化作飞灰。 穆清远此时神色淡然,虽然她以往便是如此模样,生人看去不会有所察觉... 可一直躲藏在巨树之上的叶十三,此刻却清晰发现,师姐有些不同。 以往的师姐,只是神色淡漠,可眼神之中却不失温度,从不会有睥睨众生之感。 但如今的师姐,非但神色淡漠,便连眼神也十分陌生,仿佛眼中所见,尽皆草木。 这样的感觉,很是异样.... “还不现身?” 就在此时,“穆清远”再度开口,右手轻挥之间,一道无形气浪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残存的黑雾,在这道气浪席卷之下,迅速湮灭,不过一息之间,便已悉数消散。 好似这些黑雾,当真只是雾气一般,轻易便能够被吹散。 而黑雾散去之际,已然化为剑光的星芒再度浮现,却于三个不同的方位凝聚。 将其所在的古树笼罩,化为三道光柱,清晰可见。 “我等不知有前辈在此历练,着实唐突,只是今日之事,确与前辈无关。 若前辈肯离开,我等愿奉上一千枚灵石,算是为前辈赔罪。” 此时的富家公子,只是跌飞而出,却没有昏迷,此刻传音,听得清晰无比。 心中则是疑惑万分。 以这声音来看,说话的应当便是日前发现的黑衣人之一,这些人行踪鬼祟,不知来天荡山何事。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的修为皆是不俗,其中更有阵师存在。 暗中保护自己的力量,大都受他们牵制,这才迟迟未能现身。 可是这样棘手的敌人,却似乎对这位姑娘十分忌惮,口称前辈.... 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心念至此,富家公子催动神识,灌入右手食指处,所戴的一枚扳指之中。 随后其将扳指遥遥对准穆清远,施展家族秘法。 “虚丹?!” 方才明明还是一名未达五境的武夫,如何现在便成了一名修士,而且还有虚丹修为? 难道自己先前一直看走了眼?没有发现对方根基? 可若此女真是虚丹修士,那她何故要到此时才肯出手? 她此刻虽然神色淡漠,可之前将那以血布阵的姑娘背起之时,以动作展现出的关切却做不得假。 所以这一切... 多半是与对方之前,凝聚星象施展的秘法有关。 但凭借自己任家大公子的身份与阅历,也从未见过有哪一种秘法,能够让一名武夫瞬间成为虚丹境修士的。 富家公子的轻呼声不大,但周围潜藏的三人皆是修士,自然听得清晰。 他们看不出那女子的修为,只是明显感觉到要强于自己。 加上方才,她杀死那名蛊师的手段,足以让自己三人忌惮。 所以才称了那一声前辈。 可如今看来,对方是虚丹修士,今日算是遇上了硬茬子。 便是动用此番全部人手,并且借助那座阵法围杀...也至多一成胜算。 得不偿失。 但虚丹修士,绝不会对区区天荡山有何兴趣,只要自己等人给出一定的筹码... 定能换得对方离开此处。 当然...前提是对方来此的目的,与自己等人不同。 若是相同,那今日注定要一场血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千灵石不够。” 正当三人思索之际,传音再启,立时让其眼前一亮。 既然对方肯谈,那么就可以避免此战。 虽然此次行动的人手之中,有三名转脉中期一名转脉后期,若配合那座阵法,亦能与虚丹一战。 可代价与胜算,都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接受的。 “一千中品灵石,这已是我等能够凑出的极限了。” 三名藏身于暗处的修士,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而且大阵即将开启,此时容不得变数。 所以开口之间,便是极限。 一枚中品灵石,可以换取三十到五十枚下品灵石不等,比之最初的筹码,可谓瞬间翻了数十倍不止。 “哼...” 听到一声冷哼,三名修士心下一沉... 一千中品灵石,对于虚丹修士来说,虽算不得大财,但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若不是自己等人背后势力财大气粗,加上布设那座阵法,还有灵石盈余,此时也不可能拿出一千中品灵石。 倘若对方还不满意... “可以,但这三人我要带走,尤其是任家此子。” 听到这个答案,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此行的主要任务,自是天荡山,但外出之时,也随手接了一项暗杀任务。 不过比起主要任务来说,这随手接的任务微不足道。 更何况,仙盟任家的大公子身上,不会没有保命手段。 如今又有虚丹境修士介入,为了那一百枚上品灵石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前辈自便便是。” 说话之间,被三道光柱笼罩之一的巨树之上,飞下一名黑衣修士。 凌空将一袋灵石送至“穆清远”身前。 后者右手轻挥,灵石便自储物袋中飞出,没入自身腰间,并未伸手接触那储物袋。 可谓十分谨慎。 三名修士看在眼内,不置可否,此时试探着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便退下了。” “嗯。”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三人立即离去,并没有留下监视。 因为虚丹境修士不可控,若是对方收下灵石之后出尔反尔,单凭留下监视的开元境修士,根本做不得什么。 当务之急,是回去与四名转脉境同僚告知此事,要他们提早准备。 而不是留在此处,冒着被对方察觉,激起反感的风险。 ... 不多时,穆清远一面背着时芳寻,一手扶住叶十三,另一手剑柄之上,挂着富家公子。 一行四人,已然出现在了天荡山之外。 如今的山路,已然尽数坍塌,若非修士绝无可能通行。 且整座云雾缭绕的天荡山,如今乌云压顶,邪气四溢,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叶十三与穆清远亲近,她自然看得出师姐如今的异样,所以不敢开口。 只是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补气丹药,喂时芳寻服下。 对她,倒是没有太多担心。 因为有这些丹药辅助,她很快就能恢复,只要... 她当真与自己是一样的人。 “这...” 挂在剑柄之上的富家公子,此时心中一团乱麻。 无数疑问,凝在心间。 之前的他,还想着自己力战过后,有资格提出那个请求。 可如今看来,自己在这位姑娘面前,着实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虽然虚丹修为,在家族之中不算什么,可却也与自己如今实力并不匹配。 若自己贸然带回去一个虚丹修士,只怕会引来诸方瞩目,早晚暴露身份。 所以... 想到这里,富家公子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轮廓,此时下意识望向已然昏迷的时芳寻。 “观这位姑娘方才作为,心性城府皆可,或许会是...” 可他的念头还未完全兴起,便因时芳寻身上的异样,再次意外。 以血布阵,又遭受破阵反噬,寻常阵师即便不死,也要落下病根,至少一年之内无法恢复。 且需静养,不能调动一丝灵气。 可是这位姑娘,如今周身的气息,竟在迅速恢复。 这才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经从重伤濒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如今倒像是脱力之后陷入的昏睡,而不是昏死。 此等恢复能力,自己亦是见所未见,莫不是典籍之中记载的稀有体质之一? “姑...前辈这是打算带我们去哪里?” 望着穆清远,富家公子一时语塞,最终还是换了称谓。 毕竟丹青天下修士,除了同族之外,皆是不论年纪,只以修为定辈分。 此时四人已出天荡山,却在一路向南飞行,显得漫无目的。 却不想,自己这一问,后果如此严重... 第2569章 因果(中) 一问出口,富家公子立时察觉身前之人气息为之一变。 心中狐疑,是否是自己问出了不该询问之事之际... 却愕然发现,对方的虚丹之力,正在迅速消散,不过转眼之间,已跌落至转脉初期。 “前辈你...” 下一刻,其三字尚未说出口来,便见“穆清远”身形一滞,遁术全消。 一身修士气机尽散。 但此刻四人,皆是被其以虚丹境遁术带至百丈空中,如今遁术消解,后果可想而知。 青云直坠! “啊!” 一声惊呼响彻半空,叶十三乃是纯粹武者,先前所在世界亦非修士世界... 即便意外进入丹青天下,知晓此间有妖魔与修士存在,却也一直未能接触。 加上目睹好友身死,知晓此界之中,自己等人已无法无限复生,因此心态有所转变。 如今面临身死关头,自是乱了阵脚。 但恐惧之事,却可以人传播,关系越是亲近之人,影响便越大。 她这一喊,立时便让原本生出一丝急智,却还未能成对策的富家公子,心神一乱。 两人虽非亲近之人,但后者另有考量,故而难以幸免。 自身如今不过开元境修为,便是祭出法器,在此种突发状况之下,最多也只能带两人安然落地。 可是需要自己援手的,如今却有三人,着实... “嗯?” 就在此时,前一刻忽然昏迷的穆清远,骤然睁开双眼,口中轻疑一声。 她此刻周身修士气机尽散,武者气息亦变得颇为淡薄,但却好似对眼下困境,有所把握。 “你既是修士,可有办法接住她们?” 听到眼前之人忽然开口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富家公子强自镇定,神识传音道: “最多两人。” “可以。” 穆清远话音落定,当即身形一动,将背后所背的时芳寻交付富家公子之手。 随后抬起右手,掌心之内仅存的真元涌动,化出一道气旋,将三人击飞。 如此一击,虽无法彻底中和遁术骤停带来的反噬,却也给了富家公子祭出法器的机会。 但如此一来,受这一掌反震之力的穆清远,身形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剧。 富家公子没有多想,此时拿准时机,祭出了自身法器。 一面极力催动体内灵气,抵消遁术中断带来的反噬风压,一面带着两女降低下坠速度。 望着加速疾坠的穆清远,其心中却没有丝毫担忧。 因为在他看来,眼前女子仍是一名修行前辈,即便他如今修为全失,也应该还有自救的办法。 倒是自己三人,如今状况危机。 岂料... 被他视作前辈之人,如今身形下坠,却也是无能为力。 因为她的心中,同样涟漪不断,回想起方才遭遇的一幕,只觉匪夷所思。 而如今她已用尽余力,为三人争取时间,至于自己... 则只能希望,自己于此界之中,仍旧算是特殊的存在,并不会就此摔得粉身碎骨。 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 子时一刻,天色已暗,如今分明刚刚入秋,可楚玄国南境却是下起了一场大雪。 一处深山之中,一座无人问津的山洞之内,火光粼粼。 墙壁之上,三道人影围绕于此,其中一人不断徘徊,似乎甚是焦急。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叶十三说话之间,丝毫不掩担忧之意,如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理智全失。 而其对面的两人,则是对望一眼,没有说话,各有所思。 半息后,齐齐望向山洞最内,安然躺在草席之上的女子。 对方一身青衣之上,多处染血,划伤无数,尤其是胸口处的贯穿伤,最为致命。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已身死,可此女却仍有微弱余息。 “这半日时间,并无黑衣人追杀,想来我们已经成功逃过,但叶姑娘的伤势已开始恶化,容不得乐观。” 时芳寻开口之间声音极轻,却不是因为没有底气,而是不想吵到那不可能被吵醒的人。 她苏醒之后,自十三口中得知,方才半空之上绝境之前,是穆清远以掌力为三人拼得一线生机。 而她自己却青云直坠,落在一处山谷之中后... 心中对她的疑虑和顾忌,已然尽数消散。 尤其是在听到富家公子亲口承认,当时他告知对方,只能接住两人之时。 如今想起前日种种,时芳寻只觉心中有愧,论及担心,其实不必十三少上多少。 但此刻她却知道,自己如今需要冷静。 只有如此,才有机会救回对方。 “我身上丹药已尽,留在此处不是办法,这位前...姑娘的伤势,恐怕熬不过今夜的。” 富家公子与三女萍水相逢,之所以出现在此,也是机缘巧合。 而眼下那些黑衣人,又因为穆清远的缘故没有追上来,所以他其实大可脱离三女,独自离去。 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觉得如此做有失道义,二则是因为... 他还有所求。 虽然自己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在此时说出,未免有让人觉得趁人之危的嫌疑。 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在天明之前救人性命。 “这里应是楚玄南境,再往南些便是墨玄国境,那里是否可行?” 时芳寻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决定动身,万不可在此坐以待毙。 只是她之所以询问这富家公子,一是因为对方是一名修士,所知的信息必定比自己要多。 二则是她看得出,穆清远如今所受伤势,仅凭墨玄国世俗江湖之中的医者,恐怕无法治疗。 终究是需要动用修士手段。 然而此地距离自己的师门相隔万里,加上自己是私自下山,根本未带求援之物。 如今唯一希望,皆在这富家公子身上,但偏偏她又能感觉得到,对方所有保留。 “我任家于墨玄国内,有一处没落的旁系家族,或有医师供奉在内,若我们立即动身,或可在天明之前赶到。” 说到这里,富家公子的话为之一顿,面露迟疑之色。 “有什么难处?” 时芳寻早已看出对方欲言又止,如今见对方确有办法救人,自然不会犹豫。 只是下一刻,当对方问出一个问题之后,她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对于世俗女子而言,名节重于性命,可我们若去墨玄国分家,则势必要暂时委屈两位姑娘之一了。” “什么?” 一旁的叶十三,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此时望着富家公子的眼神中,缓缓浮现出一丝厌恶。 原本因为对方样貌清秀,加上一路皆未曾独自离去,对他本来有些好感。 却想不到,对方竟然要趁人之危,当真是衣冠禽兽! “说下去。” 眼见十三将要发作,时芳寻一步上前将其拦住,而后看向富家公子之时,目光如常。 如此反应,倒是让富家公子有些意外,未曾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反应。 于是思忖过后,长话短说道: “我本名任千尘,此番是偷离家族,逃婚而出。” 听到这里,时芳寻心中已有猜想,但却没有半分波澜,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而任千尘见状,也未含糊。 “族中以我年纪渐长,需要考虑婚配为由,强逼我选亲,可我不愿命运被人安排,所以离家出走。 本以为逃至南玄州这等偏远之地,族中便不会有人轻易寻来,未曾想到日前,还是被族中高手拦截。 但此人与我有旧,算是我的一位长辈,对于我的婚事态度与其他人不同。 大抵是只要我肯,人选是谁他并不在意。 于是我便诓他说自己早有意中人,此行外出便是为了接她回族,因此得了半月时间。 可如今,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日不到,我也是察觉了那些黑衣人的存在,所以打算去天荡山搅这一趟浑水。 或许那些黑衣人其后势力,可以拖住我族中那位长辈。” 说到这里,任千尘不再开口,因为他已见眼前女子,微微颔首。 “所以一旦去往墨玄国分家,你便会暴露行踪,那位高手便会来寻你。 到时知晓你诓骗于他,便免不得受到惩罚?” 时芳寻冷静开口,没有因为对方的条件,便感到愤怒。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任千尘会提出什么无礼过分的要求,若只是假扮情侣,未尝不可。 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女子名节... 对于此界之人来说,或许的确如此。 可自己与十三却不是此界之人,三观根本不同。 “若只是惩罚我又何须顾忌?实是因为这位家中长辈,除了对我稍有不同之外,素来喜怒无常。 我带你们前往分家,若不言明你们与我相识,分家供奉定不会出手相救。 可若言明你们与我相识,一旦那位长辈知晓我诓骗于他,盛怒之下多半会殃及无辜,届时得不偿失。 唯有我将约定之中那人带回,他才不会发作...” 第2570章 因果(下) 任千尘说这些话时,目光始终落向眼前之人,没有丝毫躲闪,眼中更无纨绔之意。 这一点,时芳寻能可察觉,知晓对方所求,便是一个假扮的情侣,以瞒过家族。 自己也从一些话本中看过类似的桥段,只是想不到今日此事会发生在眼前。 不禁苦笑一声。 “你想得美!” 一旁的十三对此很是抵触,因为任千尘开口之前,她便已断定对方是别有居心,想要趁人之危。 所以根本不觉得,他有能力办法,救师姐性命。 “此事可行,但需要一个时限。” 时芳寻拉住十三的同时,轻声开口,目光颇为坚定。 但她此举也不完全是为了还穆清远人情,同样也有自身的考量。 此番私自出山,已触犯师门严规,加上自己在师门之中本就不受待见,诸方欺压... 便宜师父又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于山门之中处境尴尬,自身都难保。 此次自己若重归山门,便宜师父必受拖累,自己的处境也会更加难堪。 所以在不回山门的情况下,她的确一时之间无处可去。 原本的打算,是同十三一起闯荡此间江湖,但如今看来,事与愿违。 既如此,倒不如寻找一处暂时落脚之地,既不必为安全担忧,亦可进一步了解此间世界。 “至少三月,至多一载,我必有办法还姑娘自由之身。” 对于这个问题,任千尘好似早有准备,此时作答起来也算坦荡。 只是一年时间,对于修士来说颇为迅速,可对于世俗凡人来说却是未必。 所以眼前姑娘是否答应,自己没有把握,但可惜这是唯一的办法。 因为以自己如今的遁速,带着三女前往墨玄国,只能在天亮之前赶到那一座边陲小城。 除了任家那一支没落的分家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这种边陲之地,还有什么救人的机缘。 “事不宜迟,现在便动身。” 时芳寻当机立断,虽没有明说应允,却已默许了此事。 而任千尘对此结果,虽是微微一愣,但面上并无明显的喜色,而是在心中思量.... 稍后到了墨玄国分家之后,如何应对那些恼人之事。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天色已彻底黯淡,墨玄国北境一座边陲小城之外,寂静无声。 楚玄国遭遇覆灭之事,如今已传遍天下,这座平日里守卫便稀松的边陲小城,如今自然更加颓唐。 城门守卫,早已昏昏入睡,所谓哨兵暗探,不过是摆设。 随着天边一道光华浮现而出,四道人影立在一只玉瓶之上,朝此激射而来。 若是城楼之上的守卫没有入睡,此时怕是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玉瓶划过城墙之际,城中东北角一处府邸之内,却有三名老者,自密室之中睁开了双眼。 “开元修士。” 随后三名老者齐齐走出密室,对望一眼。 作为旁系没落家族,其中最强者,便是他们三位,而他们三位,也皆都是开元境修士。 不过他们之所以能够感知到空中玉瓶的存在,多半还是因为玉瓶刻意释放了气息。 为得便是要他们发现行踪,主动接应。 因此下一刻,玉瓶朝这座府邸飞来之际,三人才没有立即出手攻击。 而是选择走出府邸,等待这位道友现身。 不多时,玉瓶落地,幻化为巴掌大小,被任千尘收入袖中。 其正想开口,便闻一声... “不知这位道友...” 老者说话间,抬头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不禁微微一愣。 因为这般年岁,便已有了开元中期修士,相比自己等人,已然半截入土,却还是开元初期。 天赋背景,自然不俗。 “三位道友可是任家分脉之人?” 任千尘会落在此地,是因为他早已通过身份玉简,锁定了此处府邸。 但他并不确定,眼前三人是任家之人。 若只是客卿长老,那自己的身份便不宜让他们知晓,否则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道友既知我等身份,不知为何深夜登门造访啊?” 老者见对方知晓任家分脉之事,心中微微一惊的同时,出言试探。 可在他们心中,修士之间固有的那一番互相试探的说辞,如今才刚刚开始... 却被一枚玉牌,彻底打断。 “你们可认得此物?” “这...” 玉牌拿出之际,三名老者腰间木牌,便传来了一阵灼热之感。 此种感觉,骗不得人,亦之眼前玉牌做不得假。 但三人毕竟上了年岁,知道对方深夜造访,必定不想引人耳目。 所以压下了心中惊愕,镇定说出一字: “请。” 随后便亲自带着四人,进入了府邸之中。 ... 这任家分脉的确已经没落,可修士家族落在世俗凡人的城池之中,自然不同凡响。 即便平日里未曾展露修士身份,所得的地位和利益也非常人可比。 因此这座府邸的规模,其实已经超过了此城的城主府。 不多时,几人进入大堂,分家家主得到传讯,早已在此等候。 见任千尘踏入大堂,三名长老屏退四方子弟,关闭大门。 随即连同家主四人,齐齐下拜... “恭迎主家上使!” “长话短说吧,我此番外出历练,路上遭遇邪修截杀,我这位朋友身受重伤,你族内可有医师供奉?” 听到任千尘如此说,三名老者齐齐望向四人之中,昏迷不醒的青衣女子。 从方才进门开始,他们便注意到这三名女子身上皆无灵气,全是世俗凡人。 所以便只当这三女,乃是主家上使外出收服的丫鬟。 虽然让丫鬟进入大堂不合礼法,但主家之人,即便是丫鬟地位也与自己这丙级分家的客卿相同。 只是如今,听闻其中之一,是主家上使的朋友,不禁微微一愣。 “有,只是...” 分家家主沉声回应,但却欲言又止,他不过是凝气巅峰修为,遇上开元境修士本就紧张。 加之那位杜供奉的心性又极为古怪,如今恐怕.... “家主放心,我们三人一同前去便是了。” 三名老者之中,一名年岁较长之人,看出了家主心中所思,此时主动出声。 说话之间,便与其他两人推门而出。 “可有什么难处?” 任千尘素来不喜同族之间以势凌人,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十分厌弃。 加之方才分明看到这分家家主眼中,有为难之色,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于是出声发问。 可这分家家主,却只是搪塞一句道: “上使不必介怀,只是那位杜供奉的脾气有些古怪罢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愤怒的呼喝,随即三名长老便去而复返,办事效率极快。 此时大堂之中,已多出了一名怒气冲冠的中年男子,此时正环顾四周。 “杜供奉,这位是主家上使,他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还请你出手相救。” 听到主家上使四字之时,中年男子的怒意,显然微微一滞。 可随即其眼中便闪过一丝释然,知道了平日里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三位长老,怎么今日会强行将自己抓来此处。 原来是主家来人。 “杜供奉,有劳了。” 任千尘见状,示意一旁的两女,将穆清远放下,同时客套一声。 熟料... “周身筋骨碎裂九成,经脉断了七七八八,此女还能活到现在当真奇迹,不过我的确有办法救她。” 中年男子说到此处,话音一顿,目光之中却浮现出了浓郁的怨毒。 “那...” 见对方说到此处,没有后话,也未施展手段,任千尘心中生出一丝不悦,只以为这分家供奉想要索取好处。 可一字刚出,却听到一句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言语... “但我不会救!因为此人该死!我要看着她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此言一出,分家之人纷纷色变,家主更是惶恐无比,望向任千尘。 可任千尘表现得,却颇为平静。 “你与她有仇?” 却不想自己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爆竹一般,让眼前中年男子的情绪彻底爆发。 “在你们眼中,主家之人的性命便是性命!我徒儿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 你们强行打断我为徒儿祛毒,他如今遭受反噬,命不久矣,我不亲自杀了此女,已是仁慈! 想要救人?哼哼,再过一炷香的功夫,此女便会苏醒,然后便会在无尽痛苦之中挣扎徘徊。 至多半个时辰,便会给我那徒儿陪葬!” 言至此处,中年男子狂笑出声,但笑声之余,却难掩一丝悲痛。 第2571章 买卖 叶十三与时芳寻自进入府邸之后,便是一言不发,这是因为两女先前与任千尘有所约定。 可如今见这中年人,口出怨毒之语,心中自是不悦,纷纷望向任千尘。 然而后者对此,亦是一头雾水,只得将这压力提给分家主。 “此事我需要一个说法。” 听到主家上使话音一冷,分家主立时身形一颤,此时不禁望向三名长老。 不过三人将人强行请来之事,自己也有所预料。 因为日前这位杜供奉便“交代”过,近三日他要闭关为弟子祛毒,任何人不得打扰。 以他的性子,若不强行将其带来此处,他是断然不会出关。 可主家上使,又岂是自己这些人可以得罪的? 于是便只能出此下策。 可如今,在深知这杜供奉秉性之下,分家主实在不知如何逼对方出手。 更何况,这边陲小城之中,就只有杜供奉一名二阶医师,他若想在救治之时动什么手脚... 怕是无人能够看破。 而今只是言语诅咒,尚可归结于杜供奉一人之事,可倘若要他出手,却刻意治死了那女子... 恐怕分家便会引火烧身了。 “三位长老,还请将人请来此处。” 听到分家主如此说,杜供奉面色一僵,口中咒骂之言立时而止,转而怒声开口: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还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三名长老去而复返,手中已提着一名瘦小少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杜供奉,此子不过是你七日前外出捡到的乞儿,并无师徒情义可言。 是否要为了此子,开罪主家上使,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分家主此时以神识传音杜供奉,虽说得是劝导之语,可实际上却有威胁之意。 对方虽未明说,但杜供奉心知肚明,他们将人带来此处,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倘若自己拒绝施救,或是刻意动什么手脚,他们便要对自己的弟子出手。 哼哼... 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可怜的弟子,早因为方才三名长老忽然闯入,中断了祛毒之法遭受反噬。 如今能痛快一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既然你们执意逼我,那就莫要后悔,整个分家都等着陪葬!” 杜供奉心中如是想,面上却装出一幅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之相。 最终长叹一声道: “也罢,这世道便是如此,尊贵之人的性命是性命,我等的性命便是草芥,罢了罢了...” 说罢,杜供奉便朝穆清远走去,同时心中打定主意。 他不但要对方死,而且要对方饱受折磨,痛苦而死,不信无法激起那主家上使的怒火。 虽不至于覆灭整个分家,但他们决计不会好过。 即便自己与徒儿多半无法逃出生天,但能够拉这些人垫背,也已足够! “且慢!” 就在此时,大堂之外,忽然传来一道雄浑的传音。 此声刚出,任千尘便是面色一变。 “他到了。”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华服的壮硕男子,便从门外走入,周身气息不显,却仍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生得粗眉大眼,分明表情如常,却好似怒目而视,不怒自威。 “千尘,你终于肯现身了,可让五叔好找。” 这一声五叔,落入两女耳中,也算是打消了他们先前些许疑惑。 毕竟照任千尘之前的说法,只有答应与他合作,师姐才能获救。 可是刚刚看任家分家的态度,似乎根本不认得任千尘,只以为他是普通的主家上使。 如此一来,或许根本不必答应与他的条件,便能让师姐获救。 但如今看来.... 这分家之人,怕是在任千尘到达之际,便为这名高手发了传信,确定其身份。 而任千尘知晓这一点。 “见过五叔。” 家族之中,对于自己的婚事大多想要插上一手,唯有这位五叔,是单纯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不涉任何党争。 所以在他看来,只需自己与一女子你情我愿,其他身份背景皆不重要。 虽然自己对逼婚之事,也是颇为抵触,但比起家族中其他人,还是颇具好感。 “你说的心仪女子可在此地?” 这位五叔开口之间,毫不避违,倒是让任千尘微微一愣。 而分家之人,则是心下一沉,此时纷纷望向昏迷不醒的穆清远。 因为任千尘方才亲口承认过,此女是他的朋友,如今看来,多半.... 若是如此... “确在此地。” 听到这个答案,五叔立时面露喜色,打量起周围三女。 叶十三率先被其忽略,因为他知道自家侄儿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紧接着便落向了时芳寻。 “嗯,此女自我进入以来,始终镇定如一,心性不错。身形样貌也属上乘,足以与尘儿相配。 资质...虽有修行资质,但却并未引气入体,这既是好事亦是坏事。 等等...阵道气息?” 若是穆清远此时清醒,能够感知到外界之人,那么此时定会感到意外。 因为这任千尘的五叔,周身气息虽然内敛,但她却可以一人的状况为标准,推断出此人修为。 这人的实力如何尚且不知,但修为之上,应该不比楚宁月差上半分。 应当是进入此界之后,所遇到的最强修士。 “丫头,你的阵道是何人所授?” 这位五叔心直口快,遇到了想不通的问题,直接便会发问。 丹青天下丹器阵三道,多与修为相关,只有拥有对应修为,方能成就对应品阶。 例如一名虚丹境修士,未必有三阶巅峰阵师的能力,但却有成为其的潜力。 相反一名开元境修士,无论如何天赋异禀,都没有可能进阶三阶巅峰才是。 但这丫头... 能以凡人之躯,成为一阶阵师,身上定有独属于她的机缘。 熟料... 时芳寻选择了无视。 “额...” 壮硕男子微微一愣,想不到对方竟然无视自己,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虽长得不怒自威,却是一个随性之人,并非暴躁易怒的心性。 此时见对方不开口,于是便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名女子身上。 “自始至终昏迷不醒,心性如何看不出来。身形样貌,的确比方才的丫头强上一筹。 但可惜,此女没有修行资质,注定无法成为一名修士。 嗯?武道气息? 呵呵,这等弹丸之地,能有将武道修至此境的女子,着实少见。 而且没有将自己修得五大三粗,影响容貌,可见修行法门不俗。 只是..修武道者未入五境终归蝼蚁,而入五境又是凤毛麟角,绝非资源堆积可以成就。 且即便是五境通识,寿元也无法与修士相比,嗯....” 想到此处,壮硕男子心中有了定论,此时望向任千尘,狐疑开口道: “你说的女子,不会是她吧?” 这一句,可谓将嫌弃两字写在脸上,生怕旁人不知。 “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壮硕男子立时面露喜色,转身望向时芳寻,觉得丫头十分顺眼。 尚未引气入体,便如一块璞玉,等待雕琢,可塑性极强。 虽然会因此招来旁人打压,但观此女心性应当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此女并非修士,想来也不会是其他势力安插的棋子,如此百利而无一害。 “尘儿倒是会选人。” 心念至此,壮硕男子大笑一声,而后开口,却是刻意避开了穆清远的话题。 “既然你已找到了心上之人,也时候返回家族了,你我这便动身吧。” 壮硕男子如何看不出来,时芳寻对那昏迷女子眼中的关切,知道这几人定然关系不凡。 所以任千尘定然会求自己出手,救这女子性命。 如此一来,他便受制于自己,想来路上不会再闹出什么事端。 “五叔且慢,这位姑娘是芳寻故友,路上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才受了重伤,五叔可有办法救治?” “芳寻么?好名字。” 壮硕男子故意将重点放在此处,似乎浑然不在乎穆清远的生死。 “五叔!” “呵呵,既是丫头的朋友,那也算是自己人,我便直说了吧。 我有两种办法能够救她,如何选择,还需要你们判断。” 见侄儿如此模样,效果已经达到,便无需再逼他什么,于是壮硕男子笑着开口: “此女伤势沉重,若以常规手段救治,便是留下一名,一身根基也会废了七七八八,留下病根。 这第一种办法,便是我以修为强行救治,此女会在半个时辰内迅速苏醒... 但修士灵气与武道气机相冲,我以修为相救,此女根基必毁。 而这第二种办法,便是咱们三人立即动身,以我的速度,天明之前便能赶到青澜王都。 那里的分家,有一名三阶医师供奉,可让其借传送阵抵达墨玄王都。 由其出手,可保此女武道根基不毁,但却需要服下此丹,拖延一日时间。” 第2572章 抉择 “我们选第二条。” 任千尘明白,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五叔对自己的确不错,但他此行也有任务在身。 而且对方抛出的两项选择,实则只有一条,因为这一条无论是谁也不会去选。 便是选了,最终的结果也还是要随其回家族,不过平白搭上一人的根基性命。 为防自己路上生变,五叔自然需要一定的保障来安心,自己并不意外。 一切皆如自己最初判断的那般,只有答应与他同行,一路返回家族,他才会安排人手施救。 而五叔一旦答应下来,就会全力以赴,不会搪塞了事。 这一点,自己很是清楚。 “很好,这枚丹药喂她服下吧。” 说话之间,壮硕男子朝时芳寻丢出一只玉盒,是否给穆清远服用,还要交给对方来选择。 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自家侄儿与这丫头之间,有什么情谊。 毕竟自己进入这府邸以来,两人从未对视过一眼。 不过没有情谊,也可以慢慢培养情谊,不急一时。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个上佳的人选离开。 “这是什么丹药?” “此丹是我年少之时,游历遗迹所得,一共九粒,如今你手上这粒是当世唯三之一。 此丹品阶不详,但以我多年经验,至少也在五阶之上。 唯一功效,便是受创者无论伤势如何,服下此丹之后,可保一日之间,伤势暂时痊愈,且无任何副作用。 但一日之后,先前所受伤势会在一炷香内,逐渐重现。若不能及时搭救,仍旧会陷入险境之中。 故名向天借时。” 说到这里,壮硕男子面上,不加掩饰地浮现出一丝肉痛。 不过想到这是为了自家侄儿的终生大事,便也忍下。 不过关于这丹药,他其实还有所保留。 若这丹药,当真能够让人一日之间伤势痊愈,且无任何副作用的话,必定是价值连城。 绝不可能拿出来救一名陌生女子。 这向天借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苛刻的限制,便是无法对修士生效。 是了,此枚丹药只能对凡人,或是修武道者生效,相反对于修士来说,则是穿肠毒药。 服之虽也可续命一日,但一日之后必死,神仙难救。 时芳寻没有立即将丹药喂给穆清远,因为她始终觉得这丹药若真有此奇效,对方为何轻易拿出? 而壮硕男子,显然也是看穿了对方心思,立时开口道: “欸,这丹药你若不打算给她吃,那还是还我,毕竟此药世上只有三枚了。” 说罢,其便抬手朝着时芳寻手中丹药摄去,一股吸力传来。 而时芳寻见她如此紧张这丹药,心中疑虑打消了些许,立即喂穆清远服下。 “好好好,丹药已经服下,最多半个时辰此女便会苏醒,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却是不多。 事不宜迟,赶紧随我离开吧。” 听到五叔如此催促,任千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所思。 开始怀疑起,那丹药是否存在隐患。 毕竟以五叔的性子,他身上若有这等神奇丹药,定会一早告知自己。 自己不可能到了今日才知道。 可眼下木已成舟,丹药已经服下,便只能尽快找到那三阶医师了。 “时姑娘。” 时芳寻闻声,知道自己已到了履行约定之时,此刻也没有扭捏。 只是望向一旁的叶十三,给了其一个拥抱,同时将一块玉石碎片,放入了对方怀中。 在其耳旁轻声开口道: “你带着此物,即便相隔万里,我们也能互相传讯。我这一去安危未定,待你实力强大之前,莫要轻易来寻我。 还有便是,你这位师姐对你虽是真心实意,但切不可过于依赖,你与她终究不同,还需尽早壮大自身。” 说罢,时芳寻松开十三,转身离去,毫不拖沓。 留下十三一人,此时有些茫然... 见时芳寻走到身旁,任千尘望向五叔,向其微微颔首。 但后者却看出,前者仍有顾虑,于是转头看向分家主,沉声吩咐道: “我既答应了救这女子性命,你们便需好生看顾,若有任何差池,便是刻意与我任万山作对。” “遵命!” 分家家主闻言,心中惊涛骇浪,因为任万山这个名字,对于任家之人来说极为响亮。 目送着任万山三人离去,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分家主与三位长老的目光,立时落在叶十三身上。 一脸谄媚。 即便他们都能感觉得到,眼前丫头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低贱武夫,但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不敬。 毕竟刚刚离去之人,乃是任万山。 而时芳寻刚刚与叶十三拥抱之时,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但终究不是传音入密。 在场的都是修士,留意之下自然能够听清。 也就知晓,双方还留有传讯之法,自然不敢有半分阳奉阴违。 “这位姑娘大可放心,你们在此处极为安全,不过宅邸之外,亦有其他势力之人窥视,此事不宜闹得动静太大。 我们稍后便会对外宣称,二位姑娘是大长老的远房表亲,还望姑娘见谅。” “好。” 此时的叶十三,尚且处于茫然状态之中,她既没想到芳寻会为了救师姐,答应那富家公子的条件。 也没有想到,一切进展会如此迅速,芳寻离开得如此果断。 修士... 她可以确定,在场之人皆是修士,而偏偏自己不是。 如今师姐昏迷不醒,状况未知,自己便是最后的屏障。 可这一道屏障,终归是太过脆弱了些。 “如此,便先带两位姑娘前往厢房安置吧。” 分家主见叶十三很好说话,此时也是放松了些许,看向一旁“喜提”远房表亲的大长老。 后者立时会意,本想以术法带着两人离开,但十三坚持自己背着师姐。 于是三人,便朝府邸西北侧厢房而去。 ... 不多时,大长老告辞离开,空荡的房间之内,便只剩下两人。 望着眼前伤势可怖的师姐,叶十三一时之间,只觉一阵无力,让她回想起当初两名同伴的惨死。 但其实她如今心神微乱,另外一个原因,是时芳寻离开之时对自己说的话。 “师姐,芳寻说我与你终归不同,这是什么意思...” 叶十三的确缺少江湖阅历,但她却不是天真蠢笨。 当日初见穆清远时,她的确以为自己他乡遇故知,心中激动,找到了精神依托。 其后相处,也的确十分依赖对方,同时觉得莫名亲切。 只因为,在这处陌生的世界中,在经历绝境之后,对方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可是... 作为自己的同类,应该同样受到境界提升的限制,即便自己来到此界已有半年时间。 但自己清楚,现实的时间流速,绝不会有半年之久。 在这些时间之内,即便个人机遇不同,实力会有所出入,却也不会到达天差地别的层次。 可师姐与自己,如今便是这样的差距。 而最让叶十三起疑的,则是师姐如今的伤势.... 正如时芳寻先前以血布阵,又受阵法破碎之反噬,若按照常理,必定重伤难愈。 可是自己只是将普通疗伤丹药喂服,她身上的伤口便迅速愈合,昏睡半日之后,身体便已痊愈七七八八。 这便是与自己相同的特性。 因为自己这一类人,虽受法则限制,但也拥有诸多特性,合该如此。 可是师姐... 自己明明也喂她服用了仅存的丹药,可是对方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丝毫好转。 师姐... 当真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么? 而看芳寻的态度,她应该一早便看破了此点,所以起初对师姐似有一丝敌意。 不过... 想到师姐这一路的作为,以及芳寻离去之前的叮嘱,叶十三忽然一拍额头。 “呀,大意了! 即便她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但对我却也是真的好,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吧。” 叶十三自言自语,面上愁容尽散。 拍向额头的手缓缓放下,却发现自己面前,正有一双明眸相望。 一时... 尴尬无语.... 第2573章 恢复 “师...” 眼见穆清远苏醒,叶十三反应过来,面上的尴尬转化为欣喜。 但却只喊出一字,便被眼前人用手捂住。 “噤声。” 叶十三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会出声,对方这才放开右手。 却见师姐缓缓起身,于这不大的空间之内踱步而走,一息过后,只觉一阵微风袭来。 “好了,阵法已成。” 布下隔音禁制,穆清远神色缓和,但却觉得一阵头晕。 只因自己先前遭遇之事,颇为离奇,不知如何向眼前之人解释。 “师姐你怎么了?” 望着眼前的十三,穆清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番,毕竟先前自己以武者身份展现出修士手段。 太过离奇。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于是话锋一转道: “这里是何处,时芳寻呢?” 话音入耳,叶十三立时神色一黯,长话短说间,便将方才时芳寻为救师姐,答应任千尘条件之事一一说明。 “放心吧,我们日后定会一同接她回来。” 听到这句话,十三眼中重新泛起光芒,可对于穆清远先前一战发生的细节,她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只是她哪里知道,就连刚刚的一问,穆清远也是明知故问。 因为她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无法感知周围之人的状况,亦不知是谁在说话。 她只清晰记得,当时自己施展天启院秘术——浩星归神法,想要强提战力施展剑招绝式,一举克敌。 可未曾想到,秘法不受控制,非但引起天地异象,更让自身陷入神秘旋涡之中。 自那之后,自己的五感便只剩下了听觉,一眼望去,只有无边海境,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巨大旋涡。 自己困在旋涡之中,不断下沉,可却会在危机性命之时,重新回归原点,不断重复。 好似在那一段时间之内,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强行控制,占据了主导权。 而自己只能微弱感知到外界发生之事,却无法对身体进行丝毫控制。 这种感觉,倒像是修士施展的夺舍之法,但却又只有短暂时效,并非永久。 只是这些话,若对叶十三解释,恐怕有些难度,好在对方并不打算询问此事。 倒也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嗯。” 叶十三轻应一声,抬头之间,方才的沉重尽散,活力重燃。 “此处皆是修士,你我在此并不安全,但此刻贸然离开恐会打草惊蛇。” 听到穆清远的话,十三微微一愣,忙道: “师姐你的伤....” “放心,我已几近痊愈。” 可在十三看来,穆清远之所以痊愈,全是因为那一颗神奇丹药,只要一日一过,她便会伤势复发。 “可是...” “我知你在担心什么,可我如今变化,应当与那颗药丹无关,这一点我能感受得到。” 说话间,穆清远一指自己胸口处那一道尚未愈合的贯穿伤,随后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一件衣物。 “这...” 虽然十三不知向天借时的具体功效,但从任万山口中听来的,却是无论伤势如何,一日之内彻底痊愈。 若外伤不能恢复,以师姐当时的状况,一日之后便是流血,也要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这丹药原本的效果,若不是任万山信口胡诌,那就应当是外伤痊愈才是。 可如今师姐的外伤显然没有痊愈,这便说明丹药没有生效... ... 不多时,穆清远换好新意,乃是一件青白道袍,正是先前宗门外门弟子服饰。 虽身着于此,会暴露所属,但如今她身上也只有这一件新衣。 更何况,她亦有另一层的考量。 便是这任家分部之内,皆是修士,既是修士,也许便能通过自己的服饰,辨认出此宗门。 如此一来,行事之时便会多一重考量。 至于那一件染血青衣,便只能暂时收起了。 “你的伤...” 叶十三再度开口,望向穆清远肩头,而后者见状,似是看出其意,微微摇头道: “伤口虽未愈合,但我如今已然苏醒,以功体自行止血还是可行的,不必担心。” 穆清远嘴上说得轻松,实际却只是因为她毅力不俗,故而苏醒之后强忍疼痛,没有表现出来。 她的确是可以用内息止血,但这伤口却是一时半刻难以痊愈。 至少三日之内,若与人动手,仅能发挥出三成战力。 若依照天启五院的武道体系,大抵相当于六品中境左右。 如若对上修士,十死无生。 “那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十三很想劝师姐留在此处,等待那所谓的医师前来。 但她却相信师姐的判断,所以想要听听对方接下来的想法。 而且,天荡山之事不了了之,当时的同行之人生死未明。 接下来两人要去往何处,犹未可知,前路迷茫。 “武持军虽下落不明,但其背后宗门,我们仍是要回去的。” 话音刚落,穆清远便眉头轻皱,因为她察觉到自己所布的隔音禁制,正在遭受冲击。 虽然她对神识了解不多,但却可猜测出,多半是此间修士,想要是神识窥探此处。 方才随手布置的隔音禁制,品阶低微,最多再过三息便会被对方以神识破除。 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一些。 于是穆清远挥手撤去禁制,淡淡开口道: “道友暗中窥视,这可并不礼貌。” 话音落定,四周寂静无声,叶十三望向师姐,但也知道这话试探为主,所以没有搭话。 “既然此地主人并无待客之心,我与师妹便不在此叨扰了。” 穆清远先前的一句话,的确是在试探,可当其话音落定之时,心中便有定数。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目光朝自己扫来,这种感觉,应当是被神识探查。 说罢,穆清远拉起叶十三的手,转身便走,走出客房。 可才刚刚走出没有几步,便有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我说,别急着走啊。” 来人身穿一身黑色劲装,年约十五六岁,口中叼着一根狗尾草,拦在路中颇为招摇。 见来人并非先前见过的三名开元境修士,穆清远倒是有些意外。 本以为暗中窥视者,会是任家分部的三名长老,所以才准备了方才的措辞。 却不想... 如今多半是要对牛弹琴了。 “听说你们是大长老的远房表亲?” 黑衣少年说话之间,用力垫脚,而后昂首挺胸,仿佛想要用下巴看人,但却显得有些滑稽。 可当他仔细打量清楚两女样貌之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 接着一指穆清远,说出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大长老那副尊容,绝不可能有你们这样的远房表亲,你们一定在说谎!” 望着眼前这名少年,穆清远心中无奈,对方虽然气息孱弱,但也是一名修士。 如今自己伤势未愈,大半真气皆用来压制伤势,若要以武力将其打发,恐怕需要付出些许代价。 “你这样说话,你家大长老知道么?” 一旁的叶十三,见师姐没有动手,多少猜出了些许师姐的状况。 于是平素里一直待在其身后的她,如今主动站了出来,望着眼前少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反感。 “哼,那老小子平日里就知道倚老卖老,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倒是你们,假冒大长老亲戚的身份投奔,意欲何为啊?” 少年虽然嘴上不饶人,可从始至终皆没有动手的迹象,仿佛只是喜欢逞口舌之利。 这一点,穆清远倒是能够清晰判断。 但却也因此,觉得棘手。 因为麻烦的,并不是眼前拦路的少年,而是他背后之人。 是了... 方才这少年昂首挺胸之后,显然是又施展了一次神识探查,然后看清了自己两人身形样貌,才有了后面那一段话。 这也就是说,先前冲击隔音禁制的修士,并不是此人。 虽然自己无法感知到那人方位,但想来他多半藏身于暗处,想要借这愣头青之手试探自己两人。 所以要么避而不战,要么便需展现出足够匹配这一身道袍的实力。 否则... 必会弄巧成拙。 第2574章 险地 “聒噪。” 就在穆清远思忖之际,一旁的叶十三口出惊人之语,虽只有两字,但却不乏杀伤之力。 “你说什么?” 挡路少年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两个区区凡人,竟然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莫不是真以为攀上大长老这条线,便能够为所欲为,凌驾于修士之上了? 此时心中一怒,周身气息不加掩饰,爆发而出。 但却也让穆清远,清晰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 “此子修为不如公孙诺,看来只是最低阶的修士,但终究也是修士之身。” 做出判断的同时,穆清远有些好奇,为何一向被动的十三,如今会这般主动。 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打算将她拉回。 可伸出去的手,尚未触及对方,便见十三抬手一掌,竟是不退反进,主动出手。 “你!” 拦路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主动出手。 眼见一掌袭来,下意识便抬手去挡,一时之间竟是忘记调转术力。 “砰!!” 下一刻,拳掌交接,一声闷响传出,拦路少年只觉体内气血翻涌,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退而出。 低阶修士的肉身强度,与普通凡人没有区别,而十三虽非修士,又未入武道品级,但其实力却不能以常理度之。 最简单的体现,便是同化。 只要与对手近身接触,而对方又不是与她一般身份之人,只要实力绝对值相差不大,便会触发同化。 简单说... 便是其对上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无论自己是强的一方还是弱的一方,根基之上都会被同化成五五开。 不过这种同化之力,拥有实力上限,若对方三招之内便取她性命,或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近身接触... 那便无法触发同化。 而且,战局之中只要有其他人加入,此种同化效果,便会瞬间解除。 对于这一点,穆清远其实应该知晓,但却因为她已失去此种能力太久太久,久到已经忘却了这项特性。 “嗯?” 就在穆清远准备援手之际,先前被人目光扫光的感觉,再度袭来。 虽不能确定眼下窥视之人,是否与先前之人是同一人,但却佐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看那拦路少年的反应,应该并不知道此人存在,全然是为他做了马前卒。 此时若自己插手此事,那暗中窥视之人怕也会有所作为。 到时自己两人才会当真落入险境之中。 思忖过后,穆清远打消出手念头,不再动作,因为只有自己不出手,才能牵制住暗处之人。 更何况,她知道十三绝非满目冲动之人,加之如今战局,后者隐约占据上风。 ... “你别过来啊!你若再来,我可要出手了!” 拦路少年此时,被叶十三单方面碾压,往往是被一掌震退,尚未稳住身形,对方便又紧贴而来。 一阵烦闷之感,自心底不断攀升,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畅通无阻地施展修为。 甚至体内真元,因为连翻受击,已经开始紊乱。 自己堂堂修士,被一个下贱武夫搞得如此狼狈,当真丢人... “你若有本事,用出来便是了。” 十三起初动手,是因为察觉到师姐异样,判断出师姐如今可能不便动手。 于是她便出手代劳。 可是一掌落定,却是发现眼前这所谓的修士,战力与自己曾经那个世界,遇到的山林悍匪,也没有什么不同。 充其量便是偶尔能爆发出一两下,伤害极高的攻击,相当于悍匪手中的利刃。 只要沉着应对,便不难对付。 “你!” 拦路少年闻言语塞,此时心中怒气与羞愧参半,甚至后者尤胜前者一筹。 但眼前的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不接受。 此时眼中满是屈辱.... 但右手却十分诚实地摸向腰间。 那是一张,自己的保命符咒,没想到今天居然要用来对付一个凡人! “给我死!” 拦路少年不但没有战斗经验,心性更是一塌糊涂,出手之前,竟然先喊了一声给对方提醒。 此举虽然抒发了心中郁结之气,但却也给了对手转圜之机。 叶十三见状,前冲之势暂缓,沉着应对。 然而... “咔嚓!” 一道紫色闪电激射而出,以一种叶十三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笼罩其周身。 其只觉周身压力陡增,仿佛身背千斤重物,被压得喘不过气。 四肢皆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牢牢握住,此刻难以动弹分毫。 “笑啊,你再笑啊!蝼蚁就是蝼蚁,翻出了天也还是蝼蚁!” 眼见对方受制,拦路少年得意忘形,狂笑不止。 若是今日自己用出这张底牌,还不能制服眼前这个凡人,怕是会道心蒙尘,从此一蹶不振。 但还好... 眼前之人如今已经受制。 必死无.... 就在此时,少年掌心劈出的一道炽火,落在原本应该必死的人影之上。 可他面上的笑容,却就此僵止。 因为那本该被牢牢控制的人影,如今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地面上一道缓缓消散的八卦图腾。 “啧,你连自己认知中的蝼蚁都打不过,我若是你便会夹起尾巴,好好做人。” 叶十三的身形,出现在穆清远身侧,此时明明心中慌乱,但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方才穆清远虽是观战,但她从不会平白拖延时间。 刚刚趁着两人相斗,她已在此布设了三道简易阵法,虽然只能生效一次,但用来出其不意已然足够。 自己没有修士气息,这一点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毋庸置疑,无法隐藏。 那么总归需要展现些许实力,以匹配自己如今身上所穿的这一身行头。 阵法,便是其中之一。 “你...你!” 拦路少年目眦欲裂,但却拿眼前之人没有办法,如今他连最后的底牌也已用出,却被对方轻易化解。 一时之间,只觉前路茫茫,自己堂堂修士连个凡人都打不过,还修什么仙? “族中小辈不知礼数,但阁下却有意使其道心蒙尘,此举未免有些过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跃而来,出现在少年身旁,眉眼之间与其有几分相似。 而刚一现身,抬手之间便劈出一道紫芒,赫然与那符咒相同,但威力超出三倍不止。 “...” 穆清远未动声色,一把将叶十三拉回身后,回身将其护在怀中,同时回手虚按,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周围两道简易阵法立时聚拢阵力,正是其先前预留的防御法阵。 随着一声震响,两道阵法瞬间溃散,但也抵消了这一道紫芒九成威力。 最后的一成,径直落在穆清远身上,一阵剧痛席卷全身,但其并未出声。 只是嘴角处,一丝鲜血不可抑制。 不过尚未落地,便被她快速擦掉。 虽然这来人的修为,明显高于拦路少年,但他与公孙诺却也相差无几。 “师...” 见穆清远护住自己,伤上加伤,叶十三心头一紧,但立即便见师姐微微摇头。 一句呼唤咽了回去。 急中生智道: “师姐,此地不知好歹之人太多了,我们何时回宗门?” 宗门两字入耳,正想再度出手的来人,手下术法一顿。 若是普通散修带着一名凡人,即便真是大长老的远房亲戚,那也随手杀了便是。 无非自己便是去领罚。 可对方若是宗门子弟,那... 便不是自己能够招惹,更加不是如今的任家分脉能够触碰的。 仙盟有明文规定,天下宗门分三流十二阶,三流之下,则是八百不入流。 可就算这八百不入流,其中也至少有转脉境修士坐镇,方才能够称为宗门。 否则一律不得以宗门自称。 可是自家如今的状况,整个分脉家族也只有三名开元初期。 若是得罪宗门子弟,家族绝对会将自己这区区凝气境的父子,交出了事。 “啪!”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划过,出现在来人身前。 抬手之间,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然打在其身。 “爹!” 原本的拦路少年,此时一脸错愕,因为那一道耳光的余波,便已经将他席卷而出。 一对父子,如今身形皆倒飞而出,撞在一旁的廊柱之上。 那名少年修为较低,此刻立时口喷鲜血,昏死当场。 而那名后出现的修士,虽然没有重伤,可此刻也不敢说一个字。 “敢对大长老的远方表亲无礼,你是不想活了么?嗯?” 此时庭中,已然多出一名白发老者,正是先前见过的三名长老之一。 而穆清远见状,神色依旧,但通过对方的气息,以及他看向自己之时调转的神识。 可以判断出... 此人才是最初突破隔音禁制之人。 第2575章 周旋 穆清远方才的选择全然正确,如若她参与方才的战斗,或展现出的是自身根基,而非阵法之道... 那此时这现身之人,对自己两人便绝不是如此态度。 任家分脉之人,的确忌惮任千尘的态度,可是若自己两人当真毫无价值,随手可杀... 在完成约定之后,在那所谓三阶医师出手之后,自己两人又会遭遇何种呢? 所以在这之前,必须预留后手。 如今这一身青白道袍,以及展现出的阵道手段,便是后手。 “二长老,是她们先...” “嗯?” 见那拦路少年之父,此时还想要混肴视听,二长老轻疑一声,又是右手一挥,一道劲风击出。 径直打在那人身上,再一次将其席卷而起,撞在一旁巨石之上。 而这一次,那人未能幸免,登时便如其子一般下场,重伤昏迷。 这位二长老对自家人出手,可谓是毫不容情。 “两位姑娘见笑了,这两个不开眼的我已出手惩罚,但还望两位姑娘能够绕他们一命。” 二长老虽口说“两位姑娘”但实际上,目光征询的却只有穆清远的意见。 以他的见识,虽然无法分辨出穆清远所穿服饰,究竟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但却看得出,这是一件低阶防御法衣。 即便是最低阶的存在,但能够批量炼制出此物,并下发给弟子的势力,也绝非如今的任家分脉能够比拟。 若说先前他只是因为任千尘的缘故,对两女感到好奇,那么如今便是动了结交之意。 所以方才出手,才会那般不留情面。 “这两人的确罪不至死。”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二长老呵呵一笑,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穆清远的身上。 随即笑着试探道: “我听姑娘方才说,自己两人出身宗门,这件道袍也非凡品。 不知姑娘师出何门,明日我们也好安排车马,护送姑娘回宗。” 对于这一句试探,穆清远不置可否,选择了沉默不语。 不是因为她故作高深,而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当初进入的那座山门,究竟是何门何派。 只知道,那一处存在,极有可能是楚宁月曾经的宗门。 可要说名字.... 自己却是不知的。 “无可奉告!” 一旁的叶十三,很是机警,如今见师姐不开口,那回答之责自然落在自己身上。 在外人看来,自己年少,而少年多是轻狂,所以自己对这所谓的二长老无礼,很是符合人设。 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也罢,既然姑娘不想说,那我不问便是。 不过姑娘可以放心,只要两位在此城中一日,便无人敢来冒犯。” 二长老本也没打算,一句试探便知晓对方底细,如今对方不答,才是正确的回应。 于是便奉上了一句客套话,准备继续藏身暗处,慢慢观察。 熟料... “哼,说得好听,这两人不就是来冒犯的?” 叶十三的吐槽,无情且犀利,浑然不给眼前之人面子。 殊不知她越是如此,在这位二长老眼中,两人背后宗门的实力便越是强大。 否则两名宗门弟子,以凡人之躯,绝不敢对开元境修士如此说话。 除非... 在两人背后的宗门之中,开元境修士地位极低,不堪入目。 “多谢道友好意,只是我与师妹离开宗门日久,现下我的伤既无大碍,便打算动身回宗了。” 听到穆清远这句话,二长老微微一愣,他的确有交善之心,可却没想到,对方现在就想离开此处。 若是此女伤势当真无大碍还好,可她如今恢复,毕竟是因为五爷那颗丹药。 如果真就放任她离去,在半路之上药效褪去,重伤而死... 日后那位追究起来,自己等人怕不是... “姑娘有所不知,你的伤之所以痊愈,皆是因为五爷的一颗丹药,但此丹药只能维系一日时间。 一日一过,姑娘的伤势便会复发,所以在那之前,会有一名三阶医师赶来为姑娘医治。 因此姑娘还是待伤势彻底恢复之后,再行离去吧。” 二长老这话说得诚恳,因为他实在担不起眼前之人,路上暴毙的风险。 虽说上面没有交代,一定要留下此女,但此女却绝对不能有事。 至少不能是因为自家的疏忽。 “这一点道友不必担心,那颗丹药虽然玄妙,但与我修行的功法相冲,故而并未生效。 加之此行历练时限将满,我与师妹若再不回宗门,恐怕...” 穆清远只是天生喜静,加上修炼功法的缘故,寡言少语,却并非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此时出于必要,与对方周旋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这...” 二长老闻言语塞,对方所言真假他无法判断,不过想来身体是对方的,她应该不会为了离开此处... 让自身陷入危险之中吧? 可是让她离去这种话,家主可以说,自己却是不能说的... 否则一旦出事,自己便会被家族第一个丢出去定罪。 到时候,只会说这是自己的个人行为,不涉及家族。 “此事毕竟事关五爷交代,姑娘若执意提前离开,此事还需知会家主一声。” “嗯。” .... 一声轻应,三人便朝主厅而去。 如今寅时二刻,天色已有转明之势,但府邸之中的大半子弟,却皆在熟睡,即便他们已是修士之身,不必如此。 主厅之内,分家家主正在闭目凝神,忽觉有人触发了长廊之中的禁制,睁开了双眼。 不多时,果然见二长老带着两名贵客,出现在了主厅之内。 而他第一眼,便落在了穆清远如今身上那件道袍。 随后... 吐出一句。 “原来姑娘是残阳宫道友,失敬失敬。” 一声残阳宫入耳,穆清远回忆起些许印象,似乎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此。 而带路的二长老,此时则是暗自庆幸自己方才的选择。 因为残阳宫之名,他也从一些主家流传的典籍之上,了解过些许。 南玄州因为千年之前,爆发的一场大战影响,跌落为天下五洲之中,最贫瘠的存在。 而经历了当年那场大战后,道统仍未断绝者,唯有三宗。 这其中之一,便是残阳宫。 不过残阳宫不比其他两宗,近三百年来,皆未出过分海境修士,因此仙盟评级已跌落至三流上。 但因为残阳宫第三代掌教之故,在残阳宫没落之后,中云州神水剑楼挺身而出。 将残阳宫纳为附属宗门,给予庇护。 此举虽在外人看来,乃是落井下石,不顾当年情分,可实际上只有仙盟家族知晓。 两宗名为上下级关系,可实际上神水剑楼从未收取过残阳宫进献,而是单纯将其纳入名下,以绝其他宗门虎视眈眈。 因此... 如今的残阳宫,上有中云州一流宗门神水剑楼,下则有一门九玄丹,其中五人皆是玄丹巅峰。 而任家主家,作为南玄仙盟三大家族之一,虽有分海境老祖坐镇,但玄丹巅峰却也只有两人。 若论综合实力,是明显不如残阳宫的。 再说自家这分脉... 至强者,不过开元初期,怕是残阳宫派出一队内门弟子,便能将这里夷为平地。 而且残阳宫属于中立宗门,并非正道宗门,所以若分家得罪了残阳宫.... 对方即便看在主家面子上不会直接动手,但也有无数种办法,抹除自己等人。 例如... 伪造邪修入境。 ... “我与师妹离开宗门日久,如今伤势已无大碍,所以便想即刻启程,特来告辞。” 穆清远开门见山,并未多言,而一旁的二长老,此时也上前,将丹药之事告知给了分家家主。 “既如此,道友自便就好,我任家的大门,永远为道友敞开,下次历练之时,勿忘来此做客。” 家主的眼界与判断力,自然不是二长老可比,虽然心中也有顾虑,但权衡之下做出了选择。 目送着两女离去,分家主若有所思...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决定,会无形之间帮了两女,害了自己... 因为此时此刻,清澜王都的任家分脉,已经派出了一名三阶医师,等待传送阵开启,便前往墨玄王都。 借道来此。 那人乃是开元境巅峰修为,只差一步便可转脉。 可她此行,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而来... 第2576章 问责 天色未明,墨玄国边陲小城之外,穆清远与叶十三悄然离去,一路之上皆是步行,有条不紊。 两人并非修士,这一点瞒不过任家分脉之人,但因穆清远身着残阳宫道袍,让他们有了一丝忌惮。 任家分脉既能处在这边陲小城之中,却未凌驾于所有势力之上。 这便说明看似不起眼的小城之中,还存在其他势力。 先前任千尘施展遁术而来之时,没有丝毫掩饰,恐怕府邸之外,早已有其他修行者家族窥视。 是以穆清远并不打算暴露自身实力,只要两人步行而去,越是普通,有心人便越是猜忌。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自墨玄北境再入楚玄南境,身后追踪之人这才放弃。 “好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两女一路无话,如今穆清远率先打破沉默,让精神紧张的十三松了一口气。 “师姐,到底是什么人盯着我们?是任家那些人?” 十三虽然实力平平,但因为特殊身份之故,会有一些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特性。 更何况,师姐虽然不喜说话,但也不至于一路无话,综合判断之下,她也能猜出大概。 “有,但不完全是。眼下我们需要找一处安全所在,先行恢复实力,如此才能安然回到宗门。” 穆清远此时颇为冷静,她深知如今自己实力未复,贸然赶路并非上策。 更何况武持军如今下落不明,天荡山后续犹未可知,自己带十三回宗门之事,不能急于一时。 倘若自己没有足够实力,恐怕断然无法让十三安全加入宗门。 但既然宗门之内,也有武持军这等修武道,而非修士的外门弟子... 想来他能够应允做到的事,自己同样可以。 “嗯,那眼下我们去哪里?” 十三说话之间,朝穆清远身上的道袍望了一眼,总觉得如今自己两人应该偃旗息鼓,低调行事。 但以自己如今的打扮,和师姐这一身道袍走在一起,不免会引人耳目。 可若是自己也弄来一身道袍,那便... “我这身衣服有些招摇,天色将明,先找一处城镇落脚吧。” “嗯。” ... 天色渐明,大风忽起,墨玄边陲小城之中,今日注定无法太平。 城中三家修行者势力,其中除任家之外的两家,都已经注意到了昨夜任府来客。 同时也得到了来人趁夜离开的消息。 而这座边陲小城,便是在墨玄国世俗王朝眼内,也不过是荒凉之地,人烟稀少。 之所以能够吸引三家修行势力,乔庄于此,其实是因为此城地下,乃是一处一阶上品灵脉。 三家势力,从前皆是互相制衡,维系着某种微妙平衡。 可如今任家来了“外援”,便注定让其他两家坐不住脚,难免胡思乱想。 今日一早,其他两家便派出长老,前往任家拜访。 美其名曰许久未见任家主,前来一叙,实则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任家分家主心知肚明,对于两家试探,他也有意说明此事,避免两家联手对付自己。 当然这说明的过程,需要把握一番,不能直接开口,否则便会落了任家威名。 所以任家作为东道主,设宴于此,款待两家开元境长老,彼此之间有说有笑。 却在无形之间,互相试探,互相给出认为可以给出的信息。 但这一场虚以委蛇,却因一人的到来,彻底打破。 一阵突忽其来的狂风皱起,吹得宴会之上众人,心中一惊。 在场之人皆是修士,纵使有的人见识浅薄,一生都没有机会游历天下,但也还是修士。 是修士,便能够分辨出周围的狂风,并非天生异象,而是术法引动。 正当他们疑惑,谁敢在三家会首的宴席上,如此放肆之时... 一道传音,响彻在众人耳中。 “所有城中修士,一炷香内前往城东驿站见我,违者后果自负。” 传音落定,狂风骤止,鸦雀无声。 单凭这一句传音,以及狂风席卷,即便是三家开元境长老,也只能判断出对方的修为大抵在自己等人之上。 但若她还是开元境,那便是有些猖狂了。 可同时,三家互相又有猜忌,皆在心中揣测,这狂妄女修是否是其他势力所找,想要在今日发难。 于是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此女来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诸位放心,此事既在我任家发生,任家自有义务解决此事。” 终于,任家分家主“挺身而出”,一幅大义凛然,舍我其谁的模样。 可他如此态度,却立时让其他两家长老,心中生疑。 倘若这女修不是任家所找,而当真是其他势力之人,若是自家怠慢... 被任家抢了先。 恐怕... “欸,任家主哪里的话,此女既传音你我,便没有要任家主一人赴险的道理。 我们便一同前去,看看此女究竟意欲何为吧。” 一番拉扯之下,三家开元境修士,一同前往驿站,一探究竟。 倒没有真如对方传音那般,所有修士尽皆到场。 因为对方敢挑衅三家,实力至少也是开元修士,低阶修士前去,根本起不到作用。 ... 不多时,三家人手来到驿站之外,神识一扫之间,发觉此间驿站早已人去楼空。 整座驿站如今空无一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正疑惑间,先前的传音,再度响起,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斥责。 “我要城中所有修士前来驿站,你们是听不懂么?” 说话之间,驿站之中一道风刃骤然袭来,出手之间毫不留情。 可在场的皆是三家开元境修士,面对这区区低阶风刃,当然不会惧怕。 站在最前的,乃是三家势力之中的左家大长老,开元中期修为,实力仍在任家分脉之上。 亦是此行之中,实力最高之人,所以托大走在最前方的中央。 此时面对区区风刃,真元凝聚,化为一面青色壁障,挡在身前。 然而.. 风刃袭来,青色壁障毫无作用,顷刻瓦解,一道风刃透体而出。 “嗯?” 左家大长老口中轻疑一声,可随即便听到身后之人一阵惊呼。 正疑惑间,却感觉到胸口一凉,随即强烈的困倦感便席卷周身,眼中画面定格。 褐色衣袍之上,血色渐浓,伴随着其身形倒下,在场之人惊呼过后,鸦雀无声。 “还需要我再说一次么?” 女子的传音再度响起,让在场众人心中胆寒,各家长老立即分出一人,转身便走。 他们知道能够随手以一道风刃,击杀左家大长老的修士,绝不是开元境。 而且左家之所以能够分一杯羹,其实全是因为有左家大长老这个第一高手坐镇。 左家的开元境修士,只有两人而已。 如今左家大长老身死,仅剩一个开元初期修士的家族,已经全然没有资格竞争这座一阶上品灵脉。 今日这边陲之地,怕是要变天了。 ... “都在此处了么?” 驿站之外,零星站着上百修士,修为大大小小,从刚引气入体者,到开元初期,皆在此处。 “是。” 三家之中,唯有任家分家主,拥有中云州主家这座靠山。 虽然在主家眼中,他们这一脉分家,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从未将他们当做过自己的分家。 但名声在外,生死存亡之时,即便主家不许,他们也只得报出家门,以求活命。 今日他们上百修士汇聚于此,却连驿站的门也进不得,从始至终皆未看到来人,只闻其声。 即便有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出声质疑者,如今也皆都惨死当场。 传音的女修,出手之间极为狠辣,根本不会管开口之人是男是女,年纪如何。 只要有一丝反抗的声音,便会立即出手斩杀。 这.. 便是丹青天下的弱肉强食。 任家分家主此时,只希望五爷口中所说的青澜国修士,赶紧到来。 如此,或可化解眼下风波。 此时鼓起勇气开口答话,俨然成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然而... 女修再度传音,却只有冰冷三字。 “哼,没有。” 第2577章 借道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楚玄国南境一处小镇之中,人流稀薄,往来如梭。 楚玄国王室覆灭,便在前夕,可对于这些边陲的平民百姓来说,王室覆灭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王室若在,便会打着兴兵讨贼的旗号,再兴战火。 到时苦的,只能是自己这些楚玄旧国的平民百姓,多半会被强行征调。 可如今王室覆灭,楚玄国虽在倾覆之间,但北方青澜,南方墨玄两国皆无所动。 既无敌兵滋扰边境,这些百姓当然可以暂时安全无虞。 可他们毕竟身处边境,墨玄国今日未动,后日未动,却不代表一直不会动。 只要墨玄国劫掠楚玄南境,那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距离此处最近的垂阳城。 “先生说得有理啊!” 小镇西侧,一名白发苍苍的儒衫老者,坐在大街之外,如同一名说书先生一般,分析朝局。 若是楚玄王室未灭,他此等行径,怕是早已被人暗中手脚,上报官府换取奖励。 可如今,边陲小镇之中,能有一个读书的聪明人分析大局,对于这些官府衙役来说,自是好事。 但他此番言论,虽能为官府衙役说明朝局现况,但却也会将恐慌带给普通百姓。 乃是一柄双刃剑。 只是如今这垂阳城一带,城主早已殉国,如今乃是群龙无首之态。 各郡县府邸,自成一脉,割据一方。 围观的人群之中,两名衣着样貌皆是极为普通的女子,此时结伴转身而走。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若有人仔细打量,便会发现她们的神色极为木讷,且样貌颇为怪异。 像是人偶。 不多时,两人走入一处巷口,确定无人跟随之后,身形较小的一人,方才开口... “师姐你看,我这易容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 听到师姐的评价,叶十三很是满足,但她其实也清楚,自己易容术的水平,也就是能够骗一骗这些百姓。 莫说是修士,便是经验丰富些的江湖客,恐怕也无法瞒过。 师姐虽没有说破,但自己确需心中有数。 “可是我们又不在此久居,为何要这样做?” 如今的两人,已换上了普通百姓所穿的布衣,看上去毫不起眼。 而叶十三所做的面具,属于那种走到山林之中,山匪见了都要周一皱眉,懒得劫色的地步,极为安全。 “因为任家之人,会对你我不利。” “怎么会...” 叶十三此句,倒不是在质疑师姐,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见师姐没有开口,现下也没有旁的事,于是出声问道: “我看之前他们口中的那个五爷,性子很是直爽,而且以他的实力想要害我们,应该不用如此麻烦吧。” 穆清远望了十三一眼,心中想到日后,自己终究是要离开她的,于是便想着多教些江湖阅历。 于是耐心开口道: “你才见了那人一面,如何判断出他性子直爽?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难不成他会撇下芳寻姐和任千尘,暗中折回对付我们?” 望着十三这时灵时不灵的心性,穆清远只觉有些头疼,为何对有时颇为聪颖,但有时却又... “这倒不会,可他不会出手,任家其他人却会。” 见十三一脸茫然,穆清远接着耐心开口解释道: “你芳寻姐对于任家来说,身份未明,背景未明,单凭任万山与任千尘的说辞,如何能让他们放下心来? 任千尘既会逃婚,便说明任家内部派系不同,既然不同,下属分家之中,便有可能存在其敌对派系之人。 如此一来,任家叔侄带着你芳寻姐经过分家,要分家三阶医师出手,定会告知始末。 自然也就给了有心人传递信息的机会。 而这些人,既然控制不了任千尘,便自有可能拿捏你芳寻姐。可她初至任家,定会被任千尘与任万山周密保护。 那么,要如何拿捏她呢?”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微微一顿,有些事还是需要十三自己想清楚,不能由自己一味告知。 而这些弯弯绕绕,若自己只是穆清远,恐怕也是不会明白的。 “我们?” 叶十三并非蠢笨,经由师姐引导一番,自然想到了答案,此时不免有些后怕。 因为昨夜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多半是会留在任家,当真信了任万山的话,等待医师救助。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师姐? “嗯,若我猜得不错,那名三阶医师到来之前,定会有其他修士先行一步。 他们若找不见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选择进入楚玄国境,算是去而复返。 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有可能会入楚玄搜查,而你之前采办衣物之时,曾露过面。”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姐你要我绕那么远的路,去下一座城池购买衣物,又折回这里。” 见十三明了,穆清远微微颔首,但心中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修士寻人,不会如武者寻人一般,向旁人打探。 而是会直接动用神识,搜寻气息。 十三没有受伤,一身内息自然收发随心,可以暂时散去运转的功体,与普通百姓无异。 可自己如今内外伤皆未痊愈,还需要用一部分真气压制伤势。 便无法做到,完全与普通百姓一致。 更何况... 自己当初吃下的那枚丹药,亦是一个隐患。 倘若那丹药服下之后,会有特殊的气息,那十三跟在自己身边便是危险至极了。 可以她心性,要如何才能将其支开呢... “呀!” 就在此时,叶十三忽然轻呼一声,将穆清远的思绪拉扯而回。 未及其发问,对方便已主动开口...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不能去医馆求医了?” 穆清远闻言,面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笑容,颔首道: “还不笨,在城镇之内求医是万万不行了。” “那城镇之外可以?” 十三抓的重点倒是不错,但随即她自己便陷入了迷茫... “可是城外...我们要去哪里找医师?” 穆清远闻言,沉默不语,示意对方跟上。 .... 小镇之中,普通百姓人心惶惶,来去如梭,自是再为正常不过。 两名其貌不扬的女子一同出镇,自然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此处,径直朝着一座大山而去。 “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懂就问,倒是十三一项优秀的特性,但希望她只会将这特性,展现给值得相信之人。 “跟着这些车轮印,一路向前即可。” “车轮印?” 十三望向地面之上,来来往往的痕迹,有些不解,但既然师姐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会一直发问。 “楚玄国乱,官府自顾不暇,自然会有匪患横生,而这车轮印记,多半是商队所留无疑。” 穆清远这一次,只将话说了一半,不是她刻意保留,而是此行目的,只能碰碰运气。 并非胸有成竹。 既如此,便不必告知十三,要她空欢喜。 而穆清远所想,已超出常人思维,任家修士怕也绝不会想到... 一个受伤之人,不去城镇寻医求药,反而会去山野之间,寻找山匪。 而这,方才是穆清远的考量... 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 如此对于十三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第2578章 僵持 西行四里,两女始终跟随车印,进入一道峡谷之中。 至此,脚步稍减,此前一路无话,如今打破沉默。 “印记没有了?” 叶十三一路之上,皆在注意地面上的车轮印记,充满好奇的她,想要一探究竟。 如今追踪至此,却发现一直追踪的车轮印,到了此处忽然断绝,自然很感兴趣。 “再仔细看看。” 穆清远一指前方地面,引导十三发现更多信息。 不多时,后者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茫然,因为这里的确已经没有车轮印记。 又或者说,地面之上的痕迹杂乱无章,乱作一团,根本难以辨别什么。 见十三沉默不语,穆清远这才出声: “车马行驶于此,却忽然断了踪迹,且地面之上痕迹草乱无章,是天然形成,还是另有玄机呢?” “有人刻意为之?” 引导之下,叶十三快速找到了关键,在得到穆清远微微颔首的回应之后,十三继续推测。 “有人劫掠了车马,而后为了避免追查,掩盖了此处痕迹?” “的确有这种可能。” 穆清远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寻山匪而来,但普通山匪劫掠之后,应该不会有这种反侦意识。 要么这群山匪本身特殊,要么便是山寨之中有他人指点。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无误,这里确有山匪横行。 既是山匪汇聚之地,想来定有其巢穴所在。 而山匪平日里做得,皆是刀口舔血的行当,巢穴之中,不会没有懂得医术之人存在。 倘若实力不足,如此做自然是与虎谋皮,最终会被猛虎所噬。 可若实力足够,这便是另辟蹊径,即便任家修士追赶,也决计想不到。 接下来,便是如何引诱那些贼人主动现身,否则仅凭自己两人,想要找到其巢穴所在,还真有些难度。 好在先前的一身行头之上,尚有两枚成色不错的玉佩,如今一人一块,戴在腰间。 虽然这美玉与如今两女村姑般的样貌格格不入,但山匪既是求财,想来也不会挑食的。 “师姐,稍后若是动起手来...” 十三心中有所猜测,但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师姐没有告知的部分。 只不过这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 稍后若真动手... 自己能保护得了重伤的师姐么? 做不到的承诺,便是大话,害人害己而已。 “若是动起手来,便交由你出手应对了。” 穆清远的话,显得有些突兀,让叶十三微微一愣。 但随即,后者眼中便浮现出一丝坚定,因为这是师姐对自己的肯定。 自己相信,师姐不会让自己送死,所以在她的判断之中,稍后遭遇的对手,自己一定可以应对。 却不知... 穆清远所虑,倒不是自己出手会牵动伤势恶化,而是一旦自己展露的实力过强,山匪直接逃跑。 或是抵死不肯说出巢穴所在... 那自己也是毫无办法。 所以稳妥起见,最好是让十三出手,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如此对方才不会放弃,更有可能派人去请援军。 如此一来,自己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其巢穴所在。 ... 不多时,两女已然走出峡谷,可至今也没有见到什么贼人,这让叶十三很是疑惑。 “师姐,为何没有人拦路呢?难不成是他们看不上我们?” “当一个人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安然渡过危险之时,方才是最佳被偷袭的时机。” 穆清远轻声开口,可其话音刚落,四道弩箭便已自前方激射而来。 “嗯?” 十三轻疑一声,立时戒备,却发现这四道弩箭,并不是朝着自己两人射来。 但四道弩箭之上,皆绑着无数银丝,交织之下化为一道大网,已然封堵了去路。 “交给你了。” 眼见大网袭来,穆清远稍后退了半步,退至叶十三身后,轻声开口。 这大抵是她第一次遇到敌人之后,躲在十三身后。 “好的师姐!” 而十三见状,摩拳擦掌,很是兴奋,觉得自己终于也有用了一次,不必再被师姐保护。 当即右手一抹腰间,一柄藏在腰间的软剑登时上手,出鞘之间便已斩出两道剑气。 剑气外放十丈,乃是五品化气之标志,可叶十三的根基,在此界之人看来,却是不入流武者。 如此看来,实在匪夷所思。 但穆清远却是清楚,十三的战力,不能以常理度之,因为严格来说,她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种修行体系。 “嘶...” 剑气迸射而出,射来的大网立时一分为四,散落一边。 眼见偷袭失败,暗中的伏兵并没有退去,内中分出五人,策马而来。 叶十三一人一剑,迎面而上,对付山匪她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最为擅长。 毕竟当初下山历练之后,自己三人最大的实战经验来源,便是山贼山匪。 即便...那是两个世界。 但在十三看来,山匪和山匪没有太多区别。 “果然不是普通山匪。” 穆清远居于后方,观测全局,发现这一行伏击者共有十七人。 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既有弓弩手四人,亦有骑手五人,刀斧手六人,还有两名腰间佩剑,居于幕后指挥之人。 寻常山匪,哪里会有此种配置? 而这冲锋的五名骑手,乃是一字并肩,章法十足,绝不是普通山匪那般,见了猎物便一拥而上。 再联想起先前对方掩盖痕迹的一幕... 让穆清远确定,这伙人应该不是普通山匪,而是兵匪... 又或者,本就是一支乱军。 同一时间,叶十三杀向五名骑手,本以为可以迅速分出胜负。 却不想刚一接触,这五名骑手便利用坐骑速度,将十三合围其中,拉开微妙距离,围而不攻。 但凡十三出手,对方便会防御招架,同时后撤。 而其余四人,则会从后方包夹而上。 如此战法,颇为特殊,倒像是训练了无数次之后,专门用来对付武者的。 “怪了...” 眼下这些“山匪”让十三感觉到奇怪,与自己之前对付的那些皆有不同。 这些人虽然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压力,但却极为烦人,因为自己的每一剑,都能被对方以轻微代价化解。 而五名骑手围攻之下,已让此方尘土飞扬,更添三分心烦。 “停手吧!” 就在此时,战局之外,忽然响起一道粗重有力的声音。 原本合围的五名骑手,立时后撤一段距离,停止动作。 而叶十三闻声,也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姑娘身手不俗,只是这易容术有些拙劣,你的同伴已然被擒,可还要继续负隅顽抗?” 一声入耳,叶十三心下一沉,立时回身看向师姐。 却见师姐如今,已被六人合围,四名弓弩手封死退路,张弓搭箭。 但师姐面色如常,颇为镇定。 “这些人虽然难缠,但还比不上天荡山那些武林中人,师姐没有出手,应是有所考量的。 那我...” 十三思索之下,将手中软剑收回腰间,而后一把扯下腰间玉佩,朝着最近的一人丢了过去道: “你们不是普通山匪,却也要做这劫财的勾当,我们身上只有这玉佩值钱,给你们便是。” 熟料那接住玉佩的骑手,只是打量了一眼玉佩,便直接将其丢在地上,纵马踏碎。 如此举动,让叶十三确定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求财。 “姑娘既不愿再战,又何必继续伪装普通百姓呢?你二人乔庄打扮,又刻意引山匪出手,意欲何为?” 说话之时,后方指挥的两人,始终不肯上前靠近此处。 不惜以大喊的方式传话。 可以说是,很有经验... 丝毫不给对方武者,暴起出手,匹夫一怒的机会。 只要不被对方擒贼擒王,对方两人便翻不出天。 “既不求财,便是要害命了?你们当真要试么?” 十三此时底气,皆在师姐身上,她虽不知师姐有何盘算,但却想提醒师姐对方来者不善。 只要师姐给出动手的信号,那自己便也会施展底牌,解决这恼人的骑手。 至于师姐的安危... 自己此时,当然不会担心。 “姑娘想要我们试?” 第2579章 伏兵 一声出口,剑拔弩张,叶十三眉头微皱,陷入此僵局之中,师姐却毫无动作,这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但只要师姐尚未做出抉择,她便也不会主动出手打破僵局,因为如此只会干扰师姐的计划。 “你们并非山匪,倒更像是士兵,只是不知是哪一国的士兵。” 终于,沉默良久的穆清远主动开口,却是一针见血,让居于队列之后的两名指挥者,面色一变。 他们之所以选择伏击出手,便是因为看出两女形迹可疑,行为怪异。 担心对方是其他势力派遣的奸细,所以才会伏击两女,想要从其口中,得知些许信息。 “能看出此点,两位今日便注定无法离开此地了。” 既被对方看破身份,这一群伏击之人,索性也就不再隐藏。 毕竟在他们看来,眼前两女已被围困,待自己这一方援军一到,两人更是插翅难飞。 所以即便默认了此事,对方也无可奈何。 眼下要做的,便是稳住两女,不叫她们鱼死网破,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们此行本意是寻找山匪巢穴,但寻到了你们,也算意外之喜。” 穆清远开口之间,颇为淡漠,但她如此态度说出如此轻易的话,在对手听来却是危言耸听,成了别的意思。 若不是觉得对付两女,需要付出些许代价,而这些代价并非必要,此刻怕是早已动手。 如何会与两女继续口舌至此? 自己这一股人马,的确受过专门训练,用来对抗武者,但终究本身实力不足。 若是仅仅是对付先前的持剑女子,或许只需付出轻微代价,可这说话女子... 先前还以为她是居后策应,实力孱弱,但如今看其处变不惊,怕是另有底牌后手,不可小觑。 “姑娘此言何意?” 此时的双方,皆不愿意动手,所以便免不了虚以委蛇一番。 但事到如今,最终怕是还免不了动手,因为这伏击之人,绝不会轻易将两女带回营地。 然而... 穆清远原本之意,乃是借助山匪之手,寻找其巢穴,继而利用其内医者稳固伤势。 可如今发现对方是兵而非匪,动手之间便有了些许考量。 倒不是对付山匪之外的人,她有什么心理负担,而是因为对付山匪,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留下应有的痕迹。 毕竟修士不会去注意普通的山匪。 可是... 楚玄国境内的士兵,便是不同了。 楚玄国王室覆灭,自己虽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也听到了些许风声。 说是邪修过境,肆意而为。 这种说法,自然是编织过后的产物,真相如何,自己心中已然有数。 既然楚玄国之事有修行者势力掺入其中,那此时能够出现在国境之内的士兵,背后便也有可能牵扯修士。 若是与他们动手,结下死仇,便与自己此行的初衷相悖。 因为到时,其背后修士势力一旦调查此事,便不难发现自己两人曾经的行踪。 虽然其背后修士实力,与任家修士有所关联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仍旧不可心存侥幸,疏忽于此。 “我二人此来,是为了寻找一项东西,山匪巢穴之中会有,你们的营地之中也必然存在。” 听到穆清远的目的,乃是自家营地,为首两人面色一寒,已动杀心。 他们此时对两女敌意十足,自然不会听取穆清远言下之意,而是会主观判断。 可对方越是如此有恃无恐,他便越是不敢大意出手。 毕竟到了如今这种境地,每一名士兵对于自己这一方来说,皆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皆不会让他们前去冒险。 可就在此时... 一人一马,自后方疾驰而来,吸引了众人注意。 当然,这众人之中,并不包括参与合围之人。 这些合围的士兵,便像是雕塑一般,不为外物所动,始终将目光聚集于两女身上,随时准备动手。 可谓训练有素。 只怕放在军中,也不是寻常士兵这么简单。 下一刻... 藏身于暗处的斥候小队,看清了来人样貌,发出了信号。 立时让伏击者首领,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因为这来人穿得乃是自家服饰。 加上他所来的方向,可以判断出,这是自己人。 可本想着对方是传信而来,正想上前招呼,却闻其大喝一声... “对付高手,自然应该让高手来,你们退下!”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自骏马之上,飞跃而起,凌空一爪直指叶十三咽喉。 出手之间,狠辣非常,毫不留情。 可就在此时,叶十三脚下却有一团八卦图腾浮现而出,紧接着其身形便没入地面,出现在穆清远身旁。 穆清远之所以动用阵法,便是因为判断出来人实力,远超十三。 如此一来,十三的同化特性便无法发挥,让其与此人交手,太过危险。 虽然此举会在人前暴露自己阵法修为,但比起十三安危,倒也算不得什么。 “哦?” 来人同时落地,一爪落空,尘土飞扬。 此人肤色黝黑,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比起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才更像是劫道山匪。 “这人...” 叶十三面对方才的一击,的确感觉有些突兀,但心中却并无慌乱。 如今出现在师姐身旁,更是镇定无比,此时望着来人,已看出了几分端倪。 “这人是易了容的!” 终于,她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却不想这一句话,会让最开始的伏击之人,心生怀疑。 这是因为他们清楚,自家之中,有这种身手的绝对不多,但这些人自己都很熟悉。 绝对不是眼前的大汉。 如今听那女子道破这人,乃是易容而成,立时心中便起了疑虑。 因为凭借自己认识的那几人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做出在自家地盘,还要易容出行的。 所以这人的身份怕是.... 不过两名为首者却知道,此时不能动摇军心,无论此人身份如何,他此时肯帮着自己一方,便是事实。 “让。” 一声令下,合围的士兵纷纷退避,但也只是那五名骑手回归本阵,其他人只是让开了一条通路而已。 虽然他们也知道,对方既然能够施展阵法,就绝非普通武者。 以刀兵围困,弓弩威胁,恐怕并不能留下对方。 但只要军势尚在,便是一种态度,亦是威胁。 ... 彪形大汉遥望而来,目光落在易容之后的两女身上,尤其是施展了阵法的穆清远。 沉默良久之后,竟是开口吐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让在场之人微微一愣。 “你敢不敢不用阵法与我对战?” 之所以匪夷所思,便是因为眼下之局,虽非生死之局,但也相差无几。 可他竟然要对方扬短避长,放弃手段。 莫说对方不可能答应,便是答应了,谁人又敢相信? 所以这彪形大汉所言,太过天真了一些。 “可以,但需一个等价条件。” “你说便是。” 两人的交谈,让两名伏击者首领一脸茫然,完全看不懂这两人心思。 若那女子没有提出条件,只是随口答应,那他们自然不会相信。 可如今既然提到了等价条件,那想来是的确有认真思考此事的。 不知该说是这天真的彪形大汉歪打正着,还是说... 这两人皆不是正常人? “若我败了,我们两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若你败了,则需带我们回营地找寻一项东西。” 此条件一出,伏击者两名首领,登时色变。 因为他们觉得,这天真的彪形大汉,很有可能答应! 这条件看似公允,实则根本不是... 若是那女子败了,她败军之将当然没有资格谈条件,可若是彪形大汉败了,还有自己等人。 然而其还来得及出声阻止,便听一声... “好!我答应你。” 第2580章 掩盖 “约定已成,出手吧。” 说话之间,穆清远微微回身,交代十三莫要离开此地后,朝前而去。 她已在此布设了简易阵法,虽然无法对抗强横的攻击,但用来防御世俗刀剑弓弩,轻而易举。 如此便可防备,这些伏击之人见情况不妙,转身对十三下手。 自己既无后顾之忧,剩下的便是出手对付眼前这彪形大汉。 “哼!” 彪形大汉冷哼一声,身形纵跃而起,但其出手之间,却与方才攻击叶十三时,如出一辙。 仍旧是凌空一爪,直取咽喉。 仿佛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一招对方不施展阵法,要如何化解。 熟料穆清远站在原地,不避不闪,望着眼前这一击,仿佛反应不及一般。 “不过如此。” 眼见对方没有反应,彪形大汉冷笑一声,心中却不会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 猎物不动,他只会出手更狠。 下一瞬,利爪已至,却见眼前之人忽然抬手,向右随意一挡,仿佛是下意识所为。 自己的攻击如何,自己最是清楚,她这一挡,莫说根本挡不住自己。 便是能够挡住,这条手臂也必定废去。 由是彪形大汉眼中,浮现出了嗜血光华。 可紧接着,其面上神色便是僵止。 穆清远随手一挡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一挥之下,将掌力布于身前,乃是以柔克刚之法。 彪形大汉这一击看似刚猛,可实际上却如莽夫一般,一往无前,只有蛮力而无巧劲。 此时一爪落入对方掌力之中,只觉自身浸入泥沼,难以寸进半分,却又无法脱出。 心中烦闷瞬间,整个人已朝右方斜飞而出,全然是自己的力道所致。 而这一幕,落在那些士兵眼中,便成了眼前女子随手一挥,便将彪形大汉扇飞。 实力恐怖如斯。 “难缠。” 这是两名伏击者首领,对此女做出的评价,但他们并不觉得彪形大汉没有后手,会如此轻易落败。 不过,为了安全期间,他已经安排一名骑兵,回去报信。 方才的约定,只是这不知身份的彪形大汉,个人应允,自己等人可没有答应。 若稍后他真的败了,还需要有人收拾残局。 “再来。” 穆清远淡淡开口说出的两字,似是让那彪形大汉很是不悦。 其口中冷哼一声,再度出手,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他出手之间,竟还是刚才那一招,没有丝毫变化。 相同的招式,自然无法攻克相同的难关,穆清远再度化用对方之力化解,同时对此人实力,心中有了几分了解。 起初的第一招,的确有试探成分在内,可这第二招,却已经可以测出此子根基。 若不以招式论之,单凭速度以及摧破之力判断,此子实力应当在武持军之下,世俗江湖高手之上。 但若此子当真不知变通,如蛮牛一般横冲直撞,只会用这一招的话.... 那他恐怕对上一般世俗江湖的武林好手,也最多只能只能不败,却无法取胜。 不多时,十七招已过... 一切诚如穆清远所料,此子来来回回,不过那一招。 这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好似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名人族对手,倒更像是一头蛮牛野兽。 这十七招过后,穆清远自认为已经完全掌握此人力道,以及气息运转。 且从第三招开始,穆清远便有意借对方之力反攻。 如今那彪形大汉已经是灰头土脸,伤痕累累,但皆都是他自己一头撞在地面之上所致,并非受掌力影响。 而彪形大汉的战绩,已经让围观的伏击者首领,彻底不抱希望。 心中暗想,究竟是哪里来的活宝,亏得自己竟还以为他有胜算。 不过此子拖延之下,倒也消耗了不少时间,自己已收到信号,至多再过半刻钟,援军便会赶到。 “你若只有这一招,还是就此认输吧。” 穆清远淡淡开口,却已见对方动作,仍旧是这凌空锁喉一招。 无奈之下,挥手破之,可就在其布设掌力之际... 却见对方原本击出的一爪,力道消散了七成。 “嗯?” 口中轻疑一声,穆清远一掌扇至,打在人影之上。 正当众人以为,那执着的彪形大汉,会如先前十七招一般,被就此扇飞之时。 却见其身影忽然消散,先前的一击,竟是一道虚影。 “嗖...” 一阵破风之声自身后响起,穆清远面色如常,仍旧是挥手一击,轻描淡写。 但仍旧是一掌挥出,打散了一道虚影。 此时不调转识能,还真的一时找不到此子本体所在。 不过穆清远如今,已在周身皆布下掌力,若对方终究只是这一招,无论他从何处攻来,结果都是同样。 短短一息之间,两人已交手十余次,彪形大汉已被打散十余道虚影。 而穆清远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实力正在不断减弱,因为那每一道虚影对于此子来说,都是内息的损耗。 “我乏了。”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出声,声音如旧淡漠,但其却是一改防守之态,主动出手。 因为前三招,她心存疑虑,后十四招,皆在排除疑虑。 而到了如今这十一道虚影,已经让她确定了一件事实。 因为一个人可以易容伪装,但他未必有意识,去更改自身体内的内息游走规律。 如今的穆清远,已经可以确定来人身份,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咴——” 穆清远抬掌瞬间,周围原本无声无息,可四名骑兵座下战马,此时却似有感应,发出一阵马鸣。 作为骑兵,对于自身坐骑自然十分了解。 如今见此情形,立时有所感应,加之他们在本阵之中,所以立时向两名首领传递了信息。 “离!” 一声令下,原本参与合围的弓弩手以及刀斧手,此时纷纷撤退,迅速远离战局。 不过他们没有退向本阵,而是就近朝着峡谷退去,速度不慢。 天空之中,三道无形气劲,正自穆清远掌中扩散而出,每一道气劲扩散,便会让那些坐骑焦躁不安数分。 而这期间,彪形大汉的虚影,再度浮现而出,可分明没有经受攻击,却也在近身之时怦然消散。 仿佛穆清远周身,已凝成一道无形壁垒,碰撞之下,必定四分五裂。 “相识一场,认输吧。” 穆清远最后通牒,却不是说给这彪形大汉,而是想要说给,可能存在的暗中窥视之人。 因为此子当初,是与那人一同失踪,此子既然出现在此,那么那人... 也自然有可能... 但可惜,此子心性,一如当初... 不知进退。 但他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危险来临,此刻六道残影同时浮现,自六个不同方向齐攻而来。 真身便在其中。 “嗡...” 随着一声嗡鸣,穆清远一掌向地,轰然降下。 这一招本是可以朝周身十二道方向齐攻,气劲席卷之下毫无死角,专破隐匿身形之法。 之所以没有对着人影击出,一是担心对方伤势太重,二是因为自身如今并非全盛。 一掌落下,原本肉眼难见的气旋化为实质,显化而出。 掌力触及地面,立时在周身激起数丈尘沙,伴随气旋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出,如瀑而使。 周围的士兵的确训练有素,也曾对阵过江湖一流高手。 可是那也仅局限于世俗武林,不代表他们见过等同修士手段的武道功法。 可想而知,若方才自己等人没有撤退,或是此女在自己等人合围之时,直接动用此法。 如今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过训练有素,终归不是无用之举,临危之时,虽无法做到镇定自若,但也可稳固心神。 不致生乱。 可面对这等人力不可及的对手,他们也深感无能为力。 ... 尘沙如瀑,席卷方圆三十丈。 三息过后,尘沙降下,地面之上已尽是被黄沙埋没的人影。 第2581章 妥协 “师姐...那人好像是之前驿站的...你杀了他?” 一旁的十三,因为有阵法守护,加上穆清远这一掌有所控制,所以是方圆三十丈内,唯二安全之人。 她方才一直观战,如今也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过她并不是通过对方的气息判断,而是说话的声音,还有那相同的肤色,以及执拗的性格。 “他们没有死,只是被黄沙掩埋而已。” 话音刚落,黄沙之下,便有人挣扎而出,纷纷搀扶同伴起身。 但在看到完好无损的两女之后,立时神色一僵,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伏击者为首的两人,此刻也被早已没了坐骑的骑兵拉出黄沙,虽然心中惊涛骇浪,但此刻却不得不强自镇定。 因为旁人可以乱,他们两人却不能乱,他们若也乱了,便是乱了军心。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至此,两人已经确定,眼前之人绝非普通江湖之人,且拥有随手击杀自己等人的实力。 在绝对实力面前,计谋便显得可有可无。 所以他们即便不愿,但也只能相信,对方先前所说的话,并非虚言。 只是就此便要自己等人,将她们带至营地,却是万万不可的。 至于援军.... 方才自己察觉危险之时,已经发出信号,取消了求援,所以援军如今已不会来到此处。 所以今日自己等人,已做好了身死于此的打算,即便身死,也不会暴露营地所在的。 “眼下是我胜了,该你履行条件了。”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为首的两人面色一沉。 先前准备一口咬定,设下约定的是那彪形大汉,并不是自己等人,所以约定不作数。 自己等人,会合围而上,配合援军拿下两女。 但如今... 在见识过穆清远的实力之后,他们已经全然失去战意,并不打算平白送死。 不过.. 想要他们出卖同袍,也是万万不可行。 “方才的约定,是你与那...” 可为首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人影便自黄沙之中蹦了出来,大喝一声道: “愿赌服输!反悔的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正是先前的彪形大汉。 尽管他如今看上去,并不是那般彪形... 方才一掌的冲击,已经让他并不完美的易容,尽数毁去。 如今一张人脸之上,自己的脸和易容的脸参半,看上去诡异非常。 不过青年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将人皮面具撕下,现出原本样貌。 “真是你!” 而叶十三见自己判断无误,此刻也是出声,同时仔细打量起这有过数面之缘,和一段同行之谊的黝黑青年。 正是当初楚玄边境驿站之中结识,而后与武持军同行天荡山的黝黑青年。 既然他在此处... 那武持军... 这也是为何,穆清远先前想要低调,可方才却弄出那般动静,似乎根本不怕后续有修士调查此事一般。 “不可!!!” 此时的伏击者首领,听到黝黑青年要带两女去营地之后,立时出声阻止。 他虽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家营地所在,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出声提醒。 毕竟这黝黑青年方才刚一现身,便站在了自己等人的立场之上。 或许与自己等人背后的势力,确有关联。 熟料... 黝黑青年直接无视了自己,径直朝着两女走去,同时一脸疑惑地望向叶十三。 “你认识我?” “不止认识,还...” 十三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似乎说快了些许,有些尴尬地望向师姐。 在得到对方微微颔首回应之后,这才走上前去。 而黝黑青年如今,体内真气已经耗尽,不过是肉身强度在此,所以没有昏死当场。 但莫说是对十三动手,便是离开此处,也需借助外力。 所以见十三走来,只能“逆来顺受”。 不过,他似乎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份,很有自觉。 “我既然败了,便会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谁要杀你剐你了?” 叶十三此时,已经走到了黝黑青年身旁,而后俯身过去,自其耳旁耳语了一声... “你现在自然认不出我们,因为我们也是易了容的,而且易容技术比你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最后半句话,十三说得其实底气不足,因为自己的易容术水准,自己很是清楚。 不过想到眼前之人,易容术能被师姐一掌打散,想来与自己也是半斤八两的。 却不想... “是你?” 黝黑青年借由十三俯身之际,用力嗅了几下,最终做出了判断,眼中神色亦是一变。 与看旁人不同,这些最开始认识的人,在黝黑青年心中的地位,终归是不一样的。 尽管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你能认出我?你怎么认出来的?” 十三还未给出任何线索,对方就已认出了自己,这让十三很是疑惑。 至于言语试探,这一点倒不是十三心思单纯,没有想到。 而是她觉得,眼前这黝黑青年,没有这种智商,他做不出来试探之事。 但却没有想到... 下一刻,对方竟会真的回答自己这个问题,而且瓮声瓮气,音量不小... “你虽然这几天没洗澡,身上臭烘烘的,但本质气味还是没变。” “你!” 十三闻言怒上眉梢,却是一时无语。 “原来他们认识...” 一旁的伏击者首领,通过两人谈话,已猜出了些许端倪。 但如今尚无法确定,这黝黑青年是如何知道自家营地所在的。 不过退一步来想,他口中所说的营地,未必就是自家营地所在。 或许当初自己等人上山剿匪之时,没有将此地山匪斩尽杀绝,还有落网之鱼? 这样一想,心中便有数许多。 所以暂时打消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决定跟着三人,且看看此子会带众人去往哪里。 若真是自家营地,到时再奋起出手,也是不晚。 可下一刻... 穆清远的一句话,却让他们身形一顿。 “你既在此,武持军呢?” 听到这个名字,伏击者两名首领,心中立时紧张起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可还未及言语,便听一旁黝黑青年瓮声瓮气道: “他在是在,只不过和没在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晚了,终究是晚了一步.... 看来这黝黑青年,的确与自己势力有关,但他偏偏向两个形迹可疑的女子和盘托出。 尽管他与这两女相识,但也不合规矩。 “这是何意?” “我们当初从密道逃出天荡山后,遭遇了一伙恶人袭击,一行三十余人只活了我们两个。 若不是大胡子及时赶到,他手下又恰好克制那些人,恐怕我们俩也得交代在那儿。” 黝黑青年与两女,当即便开始交谈,好似故人相见,丝毫没有注意场合。 也从根本上,无视了一众伏击者,好似他们的存在可有可无。 “大胡子?” “就是他们的老大,本身实力虽然只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但他的手下却是厉害。” 一旁的伏击者首领闻言,此时面色已经难看至极,因为他反应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黝黑青年自曝的速度。 如今听到对方口中的“大胡子”,就是自家统帅之后... 已经彻底放弃挣扎。 知道自己等人今日,是万万阻止不了营地位置泄露,拼死一战,毫无意义。 既如此,倒还不如大方一点... “诸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营寨吧。” 而穆清远闻言,不置可否,却能清晰感觉到之人的无奈。 第2582章 旧事 峡谷之后,深山老林之中,一处并不起眼的山寨,坐落于此。 这深山之中,本是山匪横行,共有三座山寨互相制衡。 但不久之前,却被人以雷霆之势接连攻破,如今已然一统。 不服管教者,滥杀无辜者,皆已身首异处,无一例外。 而这一只异军突起,更是封锁了山寨被灭的消息,以至垂阳城一带尚不知此地已经易主。 还当这里是山匪横行之地。 所以一般商贾,除非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走这条路线。 先前穆清远与叶十三追踪的那一支商队,其实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手,下山采买资源而已。 为了不引人耳目,才刻意伪装成外地商贾,如此一来走此险要之地,被人劫掠也在情理之内。 毕竟若不自这峡谷而过,想要抵达另一座城池,至少要多花三日功夫。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倒也如此... ... 不多时,一行人便已至山中暗哨... 先前的伏击者首领,心中几度挣扎,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与暗哨合力,围杀三人的念头。 毕竟这样做,极有可能是平白搭上兄弟们的性命。 而为了稳妥,也是为了让对方放心,一行人只跟随在三人身后,相隔有一段距离。 所以他们没有机会,近身查看状况。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先前一掌威慑众人的女子,如今状态似是不佳。 偏偏叶十三与那黝黑青年,又都是时而心细,时而“天真”的性子。 在穆清远最初的授意之下,十三与其一路交谈,从其口中得知了当初自己两人离开天荡山之后发生之事。 但也同时,忽略掉了穆清远如今的状况。 她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方才一掌动用了四品实力,挪用了用来镇压伤势的真元。 如今伤势复发,虽然没有血流不止,却也苦楚万分。 若不是其心性坚韧,换做寻常女子,此时早已忍不住出声,暴露自身。 ... 从黝黑青年口中得知,两女离开天荡山之后,天荡山发生动乱。 时龙会内部出现了内鬼,与外人里应外合,想要取时龙会之主性命。 而时龙会主,先前竟然是假装重伤,实则全盛,还有时龙会的大长老,也没有中毒。 先前未曾在比斗之上露面,只是疑兵之计,为得便是要让内鬼放松警惕。 两人危机之时出手,轻易拿下了内鬼,扭转战局。 可就在此时,一伙黑衣人忽然杀入,好似早就知道时龙会主没有重伤一般。 那些黑衣人的手段极为繁杂,但其中大半之人,虽然黑衣蒙面,却还是可以看出.. 与先前参与比斗的四大势力,如出一辙。 但个人战力,比起那些参赛者而言,却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此时参与奇袭的,才是各家精锐。 最终时龙会之人寡不敌众,时龙会主护得众人进入密道,更是一掌打晕武持军,要自己带他离开。 最终,独自断后,为幸存的五十余人争取时间。 奈何密道之中尚有机关,而大长老担心会主安危,中途脱离队伍回去支援。 失去大长老的五十余人,遭受了机关荼毒,等到出口之时,便只剩下三十余人,且大半伤疲在身。 可是他们刚刚放松警惕,却被人伏杀于此。 来人只有三人,可挥手之间,却能施展无形暗器,杀人于无形之间。 武持军因为昏迷不醒,被自己背在众人身后,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身死。 而是让那三十余人,成了暗器之下的冤魂。 击杀三十余人后,那三人毫发未损,发现了自己两人诈死。 正想动作之时,武持军苏醒,使出底牌符箓,与他们一战。 虽击杀其中一人,但自己也身负重伤。 濒死之际,大胡子带人赶到,他的手下手中,皆持有神秘黑色晶石。 这些人手握晶石,以蛮力砸向两名黑衣人,却似乎能够克制他们的无形暗器。 最终,以死伤十三人的代价,将两名黑衣人击杀。 而后大胡子带人,亲自将武持军与自己,接回了营地。 一路向南.... .... “事情就是这样了,若当初没有大胡子,我们必死无疑。 不过大胡子自己也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没个三五日怕是不能活蹦乱跳了。” 同样的,十三也将自己两人下山之事,同黝黑青年讲了些许。 不过却是将任家修士,替换成了武林世家,并未告知其修士身份。 “你确定没有带错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你所谓的营地?” 说完了故事,叶十三的心思终于回转到当下,察觉到路程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出声发问。 “大胡子在山中设了不少机关陷阱,我不清楚这些机关的威力,所以只能按照当时上山时的路线来走。 虽然远是远了点儿,但是安全。” 他的声音不小,足够身后跟随的一众伏击者听清,但为首的两人已经放弃阻截,所以此时心中只有无奈。 不过好在,这青年并不知道山林之中的布防图,只是知道其中一条安全的路线。 而这路线,只要自己稍后将信息报上去,便可以随意被更改,不足为惧。 “也罢,安全最重要。” 叶十三笑着开口,想到自己已经套出了足够的信息,这下师姐应该满意了,于是回身望向师姐。 但下一刻,面色却是一僵,因为她发现了穆清远的异样。 穆清远如今带着易容面具,面色自然始终如一,额头之上的冷汗旁人也不会看到。 可是在叶十三眼中,师姐的样貌却是原本的样貌,那易容面具只是一层透明的模型。 因为她施展的易容术,乃是受其特性同化之后的产物,与旁人的易容术不同。 所以自然在她这个施展者眼中,清晰若无物。 但她知道,黝黑青年虽然是友非敌,但武持军立场不明。 所以此刻不能暴露师姐受伤的事实,因此自己必须维持镇定。 于是强自压下担心,走到了穆清远身旁,而后撒娇一般开口道: “师姐,我好累呀。” 说话间,便将手朝着穆清远手臂挽去,看似是在借对方之力。 实则却是在将自身之力,借给对方。 穆清远见状,面上如旧,心中却是一暖,同时知道十三的心性有所长进,颇为满意。 此时被她扶着,倒也可以减缓些许痛楚,调用更多内息,用来压制伤势。 而黝黑青年,见无人与自己说话,于是便专心带路,不做他想。 许久之后... 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一处简易的营地之外。 而这座营地看上去不止简易,而且破败,根本不像是军队驻扎之地,倒更像是被劫掠过的废墟。 然而营地之中的岗哨,早已在三人进入营地的刹那,便已将手中特殊弓弩对准了三人。 若不是看到三人身后,跟随着自家人马,早已动手射击。 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黝黑青年原本的模样,此刻心中存疑。 一行伏击者回归营地,立时四散而出,其中为首两人,分出一人继续跟随,而另外一人则是与岗哨首领对接。 对于这些人的小动作,穆清远懒得去管,也无力去管。 她此刻在意的,乃是不久之后与武持军相见,对方的态度。 因为自己无法判断,对方恢复了几分实力,又对天荡山之事如何看待。 毕竟自己两人是先行离去,没有战到最后一刻。 若其暴起出手,以自身如今状况,胜算几何? 第2583章 恶虎 前方有人引路,一路之上自是畅通无阻。 而营地的主帐,果然也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紧要之地,乃是西北角一处偏帐之中。 偏帐之外,并无人手看守,否则单凭此点便会暴露出此地特殊。 可是几人刚刚入帐,左右便有四名守卫现身,暗处更有四名弓弩手设伏。 穆清远扫了一眼众人,便能判断出这些人的实力,要比先前的设伏之人更强,想来是精锐子弟。 不过再如何精锐,也只是凡人而已。 偏帐之内,黯淡无光,但却是别有洞天。 黝黑青年径直走入偏帐深处,抬手朝着桌面之上的茶盏按去。 随着一阵机扩运作之声,茶桌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暗道。 穆清远江湖阅历丰富,只简单看上几眼,便分辨出这条暗道并非经年累月而成,而是近期凿制。 看来这一股势力,并不单单只是乱军这么简单,因为普通的军队可不会配备这等擅长挖地道的人手。 暗道之中道路并不繁杂,只有三条通路,而他们所走的,乃是左方的一条。 暗道之内,有火把灯台照明,并无黯淡之感。 但这些灯台之下,皆有机扩相连,倘若外人侵入,只需让他们瞬间失明,便足够引起一场慌乱。 至于机关...倒是不然。 这座建成不久的地道之中,应该是还未来得及布设杀伤机关,但配合弓弩手,在黑暗之中击杀普通武者,并非难事。 “轰隆隆....” 前方一阵巨响传出,巨石之门缓缓开启,乃是通往真正密室的最后一道关卡。 踏足密室,黝黑青年立时上前,与密室之内的一名老者交涉。 那老者身穿一件黑色斗笠,全然看不清容貌,但声音却是苍老之中,带着几分温和。 是以穆清远两女随后进入密室,老者方才没有做出应对之法。 仔细打量之下,方才发现,这名老者周身有着大小十七柄把手,想来应是这座简易地道的中控室。 只是若单单控制这些灯台明灭,恐怕用不到十七柄... 所以这座地道,怕是另有玄机了。 “呵呵,既然是故人之友,你们便进入下一层吧。” 老者笑着开口,同时按下十七柄把手之一。 随着机扩之声响起,密室入口之处,亦是穆清远两女所在地面,竟忽然凹陷。 乃是一座颇为神奇的升降台。 而黝黑青年不知为何,并没有跟上。 “...”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却能感觉到,搀扶自己的十三有些紧张。 于是轻轻拍了拍她道: “既来之则安之,应是有什么人想要见我们。” 虽然这样说,但穆清远心中已然有了猜想,这个要见自己之人,多半便是武持军。 而自己可以确定,方才那老者,应该已经通过某种方式,传递了信息。 否则黝黑青年不会没有跟上。 毕竟他在进入第一道密室之时,可是第一时间上前与那老者攀谈,交代两女身份的。 不多时,升降台已落,但四周环境再度变得漆黑无比。 穆清远并非修士,无法神识感知,只得以莫名得来的识能加催五感,勉强看清周围状况。 “你竟还敢来见我?!” 就在此时,暗室之中一声大喝传来,伴随一道掌风呼啸而来。 穆清远先前并未察觉此人存在,如今反应之下,有些来不及应对。 第一时间便一把推开十三,但也因此错失躲闪的最佳时机,不得不硬接此招。 同样回以一掌。 “砰。” 一声闷响,两掌交接,穆清远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体内用以压制伤势的真元被迫调转。 此刻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肩头伤势隐约有复发之态。 “师姐!” 叶十三惊呼一声,但与此同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室骤然明亮,四周墙壁之上十余柄火把齐鸣。 原本黑暗的环境忽然转量,使得其一时目眩神迷,下意识挡住双眼。 可另外两人.... 一人早有准备,一人早有预料。 “你果然未死。” 又是一度交接,两人各自退开,拉开距离。 穆清远望着眼前熟悉面孔,淡淡出声。 她所料不差,来人正是时龙会副会长武持军,亦是与自己一同下山参与任务的残阳宫外门弟子。 “看到我未死,你怕是很失望吧?” 武持军此时敌意十足,而他身上的毒似乎也已清除。 如今话音刚落,身形一动,一掌如呼啸之势... 却是... 攻敌必救。 穆清远见状,眉头微皱,方才来得仓促,她根本没有时间布设阵法。 如今见对方不攻自己,而是反攻叶十三,心中自是无奈。 唯有挺身而出。 穆清远如今实力,不计算伤势的情况之下,约是天启五院体系之中的四品身意。 而武持军只是五品化气巅峰。 相隔一品,加上四品身意主要强化的便是身法,所以比速度,即便穆清远有伤在身,武持军亦无法比拟。 后者实战经验丰富,自然是通过方才两招交手,判断出了彼此优劣所在,选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出手。 既然对方速度快过自己,那自己就攻敌必救,让其陷入被动,无法以身法占据主导权。 穆清远此时身形一动,已然抢在武持军掌至之前,挡在叶十三身前。 虽心中无奈,但也只能再行出掌,以伤换伤。 心思既定,这一掌便不再运使内劲强震,而是施展内伤之法。 “轰!” 然而,武持军心知一击不能得手,所以两人不谋而合,他也是改换了战略。 两人气劲因此并未将彼此震退,而是在接掌之时,朝四面八方迸射而出。 “唔..” 就在此时,穆清远伤势爆发,肩头那道可怖的贯穿伤,已开始血流不止,染红衣裳。 因此手中后继无力,这一掌交风之下,落了下乘。 身形刚刚后退半分,武持军拿准机会,曲臂成肘近身抢攻,一击肘击落在穆清远身前,使其伤势更重三分。 但穆清远始终将十三护在身后,并未让掌力余波伤及其分毫。 “不必帮我,自保便好。” 穆清远的声音很是冷静,右手轻挥之间,施展出方才以伤势相换的真正筹码。 一道简易防御法阵,立时浮现而出,挡在叶十三身前,将其护在其中。 这等防御法阵,虽然只能抵挡武持军一击,但仅凭这一击,就能让攻守之态逆转。 因为当武持军一掌击溃阵法之际,自己便可趁隙攻击,将方才颓势彻底转变。 让那一道阵法屏障,在这场战斗之中,成为方才叶十三扮演的角色。 ... 方才一击得手,武持军自是要乘胜追击。 因为他的目标是穆清远,而非叶十三,不过是利用后者牵制前者而已。 只要能让对方分神相护,付出些许代价,便能为接下来的战斗积累胜算。 所以此时阵法现形,并不会让武持军放弃抢攻。 眼见武持军一掌直朝面门袭来,但这一招虽然凶猛,却只是外招,并未动用内息。 若自己抽身向其他方向闪躲,他这一掌虽不能破开阵法防御,却也会将其削弱。 故而无奈之下,穆清远并未向其他方位躲闪,但想到先前交手之时,对方的力道,亦不愿硬接。 当即抽身侧闪,一指朝对方脉门点去,手臂虽在接触瞬间被对方荡开,但这一指却已三分得手。 “嗯?” 武持军轻疑一声,显然没有想到对方还会点血截脉之术,此时只觉右手发麻。 分神瞬间,穆清远抬手一掌,已朝其面门攻去,自然不会一直被动挨打。 “哼。” 一声冷哼,武持军周身气息瞬间暴增,翻腾之势,将穆清远这一掌震开,同时身形再动,抢攻而上。 掌如雷霆暴雨,迅捷无比,招招皆取穆清远面门,丝毫没怜香惜玉之情。 竟是一反先前刚猛之态,如今掌法之中,走了迅雷路数。 只可惜... 他的判断失误。 他只以为穆清远接连受创,只要自己逼对方快速反应,必能牵动体内伤势。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穆清远肩头的血红,正在不断散开,判断她有旧伤。 可是五品化气与四品身意比速度,乃是他最大的不智。 穆清远身形左右侧闪,在这一步之间腾挪,轻易躲闪其每一击。 可如此一来,却再无机会,施展出点血截脉之法。 第2584章 玄罡 穆清远腾挪之间,虽有内息损耗,但耗损之力,与武持军进攻相比,定然是九牛一毛。 后者见前者只守不攻,只以为自己计算无误,此时攻势更猛,便是要拖到前者伤势爆发,轻易制胜。 却不知,一名通晓阵法之人,在面对难缠的对手时主动拖延时间,便只有一种可能... “开阵。” 两字入耳,武持军掌中内息一顿,一瞬分神。 开启阵法,只需布阵者施为即可,根本不必如施法一般开口敕令。 口出两字,要么是为了造势,要么是为了震慑,要么... 便是别有居心。 奈何武持军心中对眼前之人,本就有所忌惮,在听到开阵两字之后,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将要施展底牌。 继而一往无前之势暂歇,多了三分守御和一瞬失神。 而穆清远所要的,正是对方这一瞬失神。 心念一动,其手中白光一闪,湛蓝长剑登时上手,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运使此剑需消耗大量真气与心力,穆清远如此选择,便是打算速战速决。 因为体内伤势已然复发,拖延下去对自己无益。 与其一直处于被动,倒不如在失去战力之前,主动去做更多事。 “嗯?” 眼见穆清远没有开启阵法,而只是取出一柄长剑,未见过秋水无痕威力的武持军,只以为对方黔驴技穷。 方才乃是虚晃自己一招,可能她已无力布阵。 此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火,再一次被对方欺瞒。 此刻回味过来,猛然踏地而起,身形在愤怒的加持之下,隐约有突破根基桎梏之相。 化为一道残影的同时,周身泛起微弱绿芒,一拳轰出,如有虎狼齐至。 “嗡...”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手中长剑疾挥,一道月光浮现而出,盖过四方火光,映射前方。 月光划过武持军双眼之际,其只觉一阵刺眼,双眼一闭一开之间,顿觉双足一沉。 犹如陷入无尽泥沼之中,速度骤然减缓。 可他方才前冲之势过猛,甚至突破根基桎梏,如今双脚忽然受制,身形立时不稳。 一头便要朝前栽倒而去。 穆清远拿准时机,一剑递出,化出七道剑芒,纵横交错,化出万千银色细羽,如根根倒刺,满目荆棘。 等在对方必经之路... 这一招,虽未取对方咽喉要害,但却也是其胸前气海。 只要对方前冲之势不止,撞在这些细羽之上,自己再催动剑诀,两相加持之下,武持军气海必破。 她虽不打算击杀武持军,但却是打算在自己失去战斗力之前,先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即便这一剑若中,对方所受伤势可能永远无法痊愈。 武持军见状,哪里猜不出对方用心之险,当即急催真元挣脱双足束缚,用尽全身之力,稳固身形。 但方才暴怒之下爆发出的攻势太猛,如今若以常规手段,根本难以终止。 恐怕对方所报的心思,也正是如此。 但... 对手还是太过年轻,太过轻视自己! “哈!!!” 武持军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周身内息汇聚于下丹田,原本前冲之势骤然僵止,一步踏下,地面龟裂三分。 千钧坠! 身形骤止,便与那一道剑光之间有了距离,而这距离,正是自己回环的余地。 “今日便要你清楚,何为力破万法,何为武者之间的根基差距!” 武持军说话之间,原本运于双腿的真气,已复归双掌之上猛然推出。 此时身形未动,却打算以自身根基,力压对方一筹,破其攻势。 在武持军看来,自己这位师妹的实力最多不过二境,而自己却是三境巅峰,若正面相抗对方绝无胜算。 而这一点,从方才屡屡交手之下,已经可以得到证实,每一次正面交接,都是对方落了下风。 所以他此时一击,十攻无守,为得便是一击克敌,只要破开对方剑芒交织,便可一举拿下对方。 至于叶十三.... 从来就不是自己的目标,不过是用来钳制的工具。 双掌推出,虎狼之势更盛,两道虚影叠加之下,让原本的绿芒化为实质,朝眼前之人扑杀而来。 出手之时,武技功法登峰造极,凝虚化实,呈现虚影之相外显,乃是天启五院体系之中,三品玄罡的标志。 但三品玄罡,之所以能得此名,却是因为三品相较四品,最为出色的并非攻击,而是防御。 抵达三品玄罡,周身便会有护体罡气如影随形,便是不主动催发,亦会守护其身。 暗箭不能伤,外毒不入体,若全力催发罡气护体,便是同为三品也无法完全破除。 因此三品玄罡极难身死,大多只能被人以阵法困之,待其体内真元耗尽,方可击杀。 然而天启五院体系之中,九品最差一品至强,可丹青天下体系之中,却是一境最弱。 所以武持军这三境,绝非三品... 这让穆清远开始思考,自己以往将此界之人战力,代入天启五院体系之中计算的行为.... 有些荒谬。 例如眼前之人的实力如何,自己心中有数,可他的手段却能呈现出三品玄罡的标志。 这便说明两界体系,虽有相通之处,但却存在差异,不可一并而谈。 “好个根基。” 想到此处,穆清远不愿也不敢大意,轻声开口的同时,心念一动,决定采取先前定下的险招。 虽是险招,却也是必杀之招,其险不在己身,而是此招一出,后果无法挽回。 “咔嚓...” 下一刻,虎狼虚影猛然撞击而上,落在穆清远七道剑芒交织而出的万千银羽之上。 道道气浪席卷而出,震得地面之上出现无数裂纹。 这间密室,乃是特殊材质所建,便是普通修士术法也难伤分毫,可如今却在气劲交错之下出现裂纹,足见威力。 穆清远先前随手布下的防御阵法,如今只抵挡了三道冲击,便已怦然碎裂。 叶十三首当其冲,难以抵挡,身形倒飞而出... 但一向关心其安危的穆清远,此时却连看她一眼也未曾。 因为穆清远分得清何为轻重,若此时分神落败,自己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轰!!!” 第十七道冲击落下,此间密室地面已是支离破碎,而那七道剑芒,也随着一声巨响彻底湮灭。 而虎狼虚影,同样不复最初之势,凝实的绿芒已黯然无光,但在这一场对决之下,仍是其占据了上风。 “噗...” 下一刻,残存的虎狼虚影,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眼见此女口中喷出一道血雾,身形倒飞而出,虽落地之时,勉强站住身形,却已摇摇欲坠。 武持军心中最后一丝警惕,彻底烟消云散。 “你败了!” 身形一动,一掌直朝穆清远面门而去。 不过方才一招,他也耗损极大,身形速度都要比全盛之时差上太多。 可他此时心中却是狂意十足,心道自己付出的代价值得,因为对方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自己的状况尽管很糟,但只要比对方还强上一分,此时便足以定下生死。 “师姐!!” 一旁墙角处,因为特殊身份加持,没有晕死过去的叶十三,此时已经无力起身。 望着被那一掌迅速接近,却无力躲闪的身影,其口中只能喊出这绝望的两字。 而武持军此时,只觉这声音极为美妙。 就好像是对自己胜利的歌颂。 因为对方越是如此,便说明眼前的一切越是真实,自己赢了,对方败了。 明明击杀对方,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即便是下山历练会有死伤很正常,编织一个理由可以搪塞一二。 却还是会背上一个害死同门的不好名声。 对自己日后回到残阳宫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但... 谁又知道自己苏醒之后,眼前便时常会出现那些昔日兄弟的音貌,成为了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 天荡山之事,牵扯太多,仇敌太多,兄弟们要自己为他们报仇。 是了... 是了!! 杀了她,只要杀了眼前之人... 天荡山兄弟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得到一丝宽慰。 逃兵... 都该死!!! “呵哈哈哈哈!” 心念至此,武持军发出一阵狂笑,面上神色狰狞,已有走火入魔之相。 这也是为何这营地之人,将他安置在特殊密室的缘故。 他此时仿佛已经能够看到,眼前女子被自己一掌拍中百会,鲜血四溢的场面。 看到昔日兄弟,欣慰的目光.... 下一瞬... 一掌落下,鲜血四溅... 耳边回响的,却似剑刃透体之声。 第2585章 报仇 逼命一掌已至眼前女子身前头顶,可就在此时... 地面之上一团月光骤然浮现,一柄巨剑破土而出,直取武持军。 与此同时,其身后半空之中,原本已然湮灭的七道剑芒骤然浮现,此时化为道道凌厉剑刃,直袭武持军后心要害。 一切发生的须臾之间,武持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此时他已面色狰狞,走火入魔,行为全受狂意控制,将落的一掌毫无退意,猛然拍下。 下一刻... 眼前女子鲜血四溅,而他在满目赤红之间,狂笑不止。 但紧接着,一柄巨剑尽破其周身防御,十余柄利刃齐至,插入其后心要害。 猛然吃通,让其口中发出一阵咆哮般的嘶吼,此时望向眼前尚未断气的女子,竟是心念一横。 当即朝前抱去,任凭身后利剑穿身。 下一刻... 两人撞在墙壁之上,女子同样被利剑贯穿,与其一同被钉死在墙壁之上... 当即断气,一命呜呼。 “师姐!!!!” 整间密室之中,回荡着另一名女子绝望的呼声,以及武持军逐渐微弱的狂笑。 死了... 她终于死了! 自己杀了这逃兵,总算为昔日兄弟做了些什么。 可是... 仇人还有那么多,还有那么多主谋逍遥法外。 自己怎么能死在这里? 自己就这样死了,对得起那些拼死护自己离开之人么? 想到这里... 武持军面上的狂意逐渐消散,伴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心底身处一阵莫名的恐惧。 仿佛身后有无数个熟悉的声音在怪罪自己。 “你就这样死了,你就杀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这样就让你的良心过意得去了么? 那我们的仇谁来报?我们当初的努力,岂非成了泡影? 我们不甘... 不甘呐...” “不..不!!!” 武持军狂意尽散,此时心中只有无尽恐惧与不甘,但此时却根本无力回天。 生命力就此耗尽,闭上了双眼.... 密室之中的升降台毫无声息,今日发生在密室之中的一幕,也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 一切都随着身死,烟消云散... ... 因为... “醒醒...” 密室之中,火光微弱,地面之上一切完好如旧。 一名女子走向另一名昏睡的女子,俯身而下,在其身上轻拍了两下,轻声开口的同时,声音有些虚弱。 好似是在轻声呼唤入睡的婴儿,生怕惊吓到对方。 而另一名昏睡的女子,此时脸上尽是泪痕,不知是经历了何种变故。 俯身而下的女子,此时一只手捂在胸前,口中剧烈喘息,面色苍白无比,肩头衣裳已被血迹浸染。 望着迟迟未醒的同伴,又瞥向另外一旁,不知什么时候会醒的危险... 其无奈之下,只好狠狠掐了同伴一把。 “啊!!” 一声惊呼,叶十三猛然睁开双眼,因为她刚刚看到,一只毒蛇朝自己袭来,咬在了自己手臂之上。 但随后,她便想到师姐三日之前,已经死在那密室之中,心中又是一阵悲伤。 自己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经常会做各种噩梦。 想来方才的毒蛇,也只是做梦而已吧... “这...” 望着眼前的十三,女子一时语塞,自己最初没有大声叫醒对方,其实便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毕竟自己所用的手段,乃是初次尝试,细节如何自己也无法完全把握。 只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是。 “师姐!!” “唔...” 女子只觉身前一暖,肩头伤势带来一阵刺痛,闷哼一声的同时,却发现怀中已多出了眼前同伴。 对方此时涕泪横流,哭成泪人,虽然自己很想将对方推开,但搭在对方身上的手,还是没有用力。 于是便一面忍着痛楚,一面轻声安慰道: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方才你所见的不过是幻觉而已。” 却不想自己这话出口,非但没让对方止住哭声,反而将自己抱得更紧。 更是带着哭腔,说出了一句让自己语塞的话... “师姐,我知道这是梦,知道你是我的幻觉,但我希望这梦可以晚些醒来。” 穆清远闻声语塞,但一时心中又不忍。 因为先前出手之时,对于这初次的尝试并无完全把握,所以便没有知会十三。 而且,若不是十三真情流露,恐怕也骗不过武持军,不能让他完全放下戒心,彻底沦陷。 ... 因为... 秋水无痕剑的厉害之处,从来就不是杀招剑诀,而是幻剑合一。 当密室之中的武持军现身之时,穆清远便已发现对方的神色有些古怪,不大正常。 再联想到这密室的环境之后,更觉得此事透着怪异。 此后与对方交手,更加印证了此种猜想,于是便制定了连环之计,诱对方上钩。 而秋水无痕剑发动的条件,便是自身心力远胜对方心力,借此消磨对方警惕心。 可是自己有伤在身,虽然对方神色也有不对,但却并不能确保自身心力远胜对方一筹。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穆清远首度尝试,将幻剑合一的秋水无痕剑,与丹青天下修士阵法融合。 制造出幻剑阵,三式合一的新招。 但身陷幻境之人,在自己解除此招之后,会有何影响,自己便一无所知。 究其根本... 选择此招应对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武持军此人身份,对十三有用。 由他带着十三回残阳宫,更为妥当。 既借秋水无痕剑见了对方心魔,那便顺水推舟,助其些许。 但... 必须建立在对方于自己两人而言,再无威胁的前提。 所以刚刚自己,已经封住了武持军的气海,即便他醒来,也无力再战。 只是穆清远并不知道.... 自己所布之局,会让十三深陷其中,亦不知... 三式合一之后,幻境并不会随着自己解除秋水无痕剑便终止,而是会继续自行推演。 也就是说... 叶十三会因为自己掐了她一把,在幻境中看到毒蛇袭身而惊醒,但却无法分辨孰真孰假... 可武持军经历的却是身死,只要他相信他自己已经死了,他便无法苏醒。 而一个死人,不会对外界之事存在感应。 所以莫说十三此时大声哭泣,便是拿出一柄利刃刺武持军几刀,后者怕也不会苏醒。 “别睡!” 感觉到怀中的声音逐渐变小,穆清远赶忙出声,因为她并不确定,十三继续入睡之后,会是何种后果。 却不想...对方此时闭上了双眼,正色开口。 而说话之间,只觉周围事物物换星移,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荒郊野岭,回到了逃亡的路上。 “既然是梦,终归是会醒的,只恨那人当场与师姐同归于尽,我便是想要报仇也无从下手。 但若当日,我能更强一些,那师姐也许就不会... 啊!!!” 十三的话尚未说完,她便又感觉手臂一痛,因为她又看到了毒蛇朝自己袭来。 “不妙了...” 穆清远望着十三如此模样,心中既有无奈,也有一丝后悔。 关键是自己如今,不知如何让对方相信,自己不是幻象,她刚才看到的一切才是幻象。 随着体内伤势加重,气力越发不济,无论是物理还是心理,此时都觉得一阵无力。 于是心念一动... 大反常态,轻声开口道: “我当真不是幻象,不过方才与武持军一战,的确牵动了体内伤势,且布设幻阵耗损不小。 即便我是你的口中的幻象,那我也是你的师姐,你若再不带我就医,我便是因你而死了。 你真忍心,看着师姐死在眼前?” 说罢,穆清远一翻白眼,身形当即软倒,但不得不得说,她着实不擅长演技.... 此时心中所想,不过是给十三找些事做,只要她有事可做,便不会胡思乱想。 而眼下能让她做的,大抵只有此事。 叶十三身形微颤,尤其是听到那最后半句... 但其眼神,却是逐渐坚定... “你果然是幻象,因为师姐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但即便你是幻象...这一次我也不会...” 说至此处,叶十三抱着穆清远起身,目光环视四周,却发现了倒在不远处的武持军。 此时有些空洞的眼神,忽然一变。 眉头微皱之下,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少有的狠厉。 立时自腰间一抹,将软剑抽出,逼近武持军。 “便是幻象,我也要亲手杀你百次千次!” 穆清远闻言语塞...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武持军还躺在一边。 第2586章 老将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机扩运作之声,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人刻意而为,适时响起。 原本毫无动静的升降台再度运作,两道人影自上而下,其中一人便是先前的黝黑青年。 “住手!” 而另外一人,身穿铠甲,年近古稀,身材魁梧,虽是一头白发,但却丝毫没有苍老之感,只有孔武有力。 而此人最令人瞩目的,并非是其不怒自威之气场,而应当是那一脸已至胸前的长须。 说话之间,老将竟直接从升降台上一跃而下,拦在了武持军身前。 不过他并未出手攻击叶十三,只是眉头微皱,暗运内息,自周身凝成一道屏障。 “你是何人?” 眼见前路被阻,叶十三抬头看向老将,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因为这个人,自己从未见过,即便是无数次分不清虚实的梦境之中,也是未曾。 为何这一次,多了新的人物? 熟料... 老将开口之间,毫不避讳,竟是一句... “我么?武持军的同党。” 话音刚落,叶十三目光便是骤然一变,一丝狠厉蔓延而出。 “既如此,你也该死!” 出声同时,叶十三腰间软剑已朝前递出,宛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取眼前之人咽喉。 老将站在原地,面上胡须微微浮动,双眼微眯,未作其他动作。 他虽然不了解叶十三,但却似乎看出了什么.... 而十三心性,也绝非如此,至少她不会因为想要报仇,便连与仇人一切有关之人,也尽数斩了。 如此反常,皆是因为她还受幻境影响,精神饱受折磨之下,早已走火入魔。 若不是因为特殊的身份带来的特性,情绪只会更加不稳。 而这一点,方才的穆清远自然有所察觉,可其之所以没有出手点破,原因是因为如今的自己,暂时做不到。 因为叶十三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将一腔怒火尽数宣泄,待到其气空力尽之时,心神自然最为松懈。 此刻,自己便可再施展一次秋水无痕剑,将其拨乱反正。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需要恢复心力,同时稳固伤势。 “小丫头,杀人之前不要废话,除非你觉得自己真有这个实力。” 老将微眯的双眼骤然睁开,好似发出一道神光,洞穿了眼前之人,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一步踏出,其身前凝结的屏障,便好似一面盾墙一般,朝前压去。 使得叶十三周身压力陡增。 “这人比武持军更强...但似乎..” 穆清远此时只是装晕,对于外界感知仍在,所以轻易判断出,这老将的根基比武持军更强。 武持军全盛之时是丹青天下三境巅峰,那这老将便极有可能是四境。 只是,穆清远感觉到这老将身上的气息并不稳定,虽有爆发力,却似乎后继无力,或许是年龄的缘故。 例如那盾墙前压之时,便是自己也会感觉到一丝压力,但压力只持续一瞬,便就此消散。 盾墙威势仍在,但其实质却不持久。 不过这所谓实质,也是针对同级存在,用来压制十三,已然足够。 “铿!” 一声震响,叶十三手中软剑内息加催,变得坚硬无比,但此刻落在盾墙之上,却无法撼动分毫。 声出同时,其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蔓延至手臂,吃痛之下,下意识放开了手中软剑。 但随着软剑落地的同时,其身形借势回旋,化用了那一道巨力,转身之间一拳轰出。 “嗯?” 叶十三一拳击出,立时引得老将一声轻疑,因为她这一拳打出,身前竟有虎狼虚影一闪即逝。 此女根基浅薄,无法发挥此招全力,但这一拳的攻势,却像极了.... “武持军的功法?” 相同的问题,穆清远也有所察觉,十三方才一拳,分明是幻境之中,武持军攻向自己的攻击。 只是她虽然知道十三的特殊身份,但她从未听说..或是亲身体验过—— 这身份会带来什么过目不忘、瞬间学会对手招式的特性。 这究竟是自己失去那身份之后,方才开发出的特性,还是说十三天赋异于常人?又或者... 老将对于叶十三,本就无心伤之,如今又见对方施展出武持军的功法,心中狐疑更甚。 怀疑这丫头,怕是武持军的弟子,于是便连那一道盾墙威压也就此撤去。 就此十守无攻。 然而眼前丫头方才那一拳,却好似是巧合一般,因为只有那一拳夹杂虎狼之势。 一拳未能奏效,其随再度出手,攻势连绵不绝,但面对自己凝结而出的防御,却显得徒劳无功。 ....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叶十三已然气喘吁吁,整个人萎靡不振。 单凭她的根基所能储存的内息,根本不够维系如此攻击强度一炷香。 其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一是因为如今走火入魔,二则是因为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回气丹药。 此时整个人,宛如虚脱了一般,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始终未动一步,无法撼动的“大山”。 思绪开始清晰... “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可是满意了?” 就在此时,老将忽然开口,目光如炬,落在叶十三肩头所背女子身上。 穆清远睫毛轻动,迟疑过后,睁开双眼,不再隐藏。 因为细思之下,知晓对方这句多半不是在诈自己,毕竟修武道者五感要强于不施展神识加催的修士许多。 所以他应该能够从自己的呼吸中,判断出自己并未昏迷。 而他选择在此时拆穿,兴许是猜出了什么。 “老将军既无敌意,不如好人做到底。” “哦?要如何做?” 老将闻言,也是觉得眼前女子,与自己先前所见者大为不同,既看得出自己没有敌意,便该见好就收... 却没想到,竟然还主动开口要自己帮忙。 单是身处他人地盘,还能保持镇定从容的这分魄力,便是难得。 至于说对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愣头青所以不知处境.... 愣头青,如何看得出自己没有敌意呢? “为我二人护法,十息之间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是武持军中途醒来,还请老将军将其拦住。” “可以。” 老将素来不喜废话,也未与对方谈什么条件,两字出口的同时,手中白光一闪,一柄巨剑已然上手。 双手按在剑柄之上,将巨剑插入地面,目光环视四周,最终... 落在了升降台上,走下的黝黑青年身上。 “没听见么?你也不准过来。” 一声入耳,黝黑青年微微一愣.... ... 对于这陌生老将,穆清远并不尽信,好在她装晕的期间,已经布下了些许防御阵法。 不过在确定此老者,可能拥有此界武道四境实力之后,她便明白这些不会被对方察觉的简易阵法,根本毫无作用。 充其量只是起到示警的作用罢了。 不过方才简单交谈,自己还是能够分辨出,此人并无敌意,且非刻意伪装。 尤其是当他看到十三使出那一拳后,态度明显有所转变,看来此人与武持军关系非同一般。 不过他若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帮亲不帮理的人,方才便已动手灭杀叶十三。 既然他没有敌意,自己也无需揣测。 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再度上手,虽说以此时自己的心力施展有些铤而走险。 但这对十三而言,却是最佳的入梦时机,不容错过。 “这剑,非同一般。” 老将望着穆清远施为,心中做出如是评价,但除此之外,便也再看不出什么。 因为穆清远抽剑过后,一道月光倾泻而下,随后她与叶十三的身形便就此僵止,好似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 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缓,最终归于同一起伏。 老将虽见多识广,但此时却也只能看到这些表象,再无其他... 最终,只得归结于自己并不熟悉的修士手段之上。 第2587章 转圜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 “任扣贡为子 务除献杂。 失宗,役 败门降弟” 营地之内,偏帐之中,穆清远昏昏入睡,但脑海中却是清晰无比,浮现出眼前画面。 “算算时间,的确已超过三日了。” 当初自己便是因为宗门贡献不足,被警告三日之间,必须凑齐贡献,否则降为杂役弟子。 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答应与武持军一同下山,参与天荡山之战。 当初武持军还向自己保证,最多两日便回。 可如今三日已过,木已成舟,唯有无奈。 不过好在自己先前留了武持军一命,如今看来想要让十三的身份名正言顺,就只能从他身上入手。 毕竟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外门弟子,没有资格外出带其他人加入宗门。 “...” “还是不成么?” 穆清远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不断清晰,距离苏醒越来越近,但不知为何... 明明思维清晰无比,可是却一直无法睁开双眼。 即便自己已经能够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肉身在昏睡。 “给我出来!”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打破了此间宁静。 穆清远虽然无法醒来,但却对外界存在微弱感知,兴许是因为这一声大喝太过聒噪,所以才会听得清晰。 但可惜,这一声怒喝,只是让她的双眼睁开了一线,随即便又闭合。 仿佛此时连睁眼这般简单之事,对于她来说都十分的困难。 “不见,滚!”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怒气之中,却有着几分压抑,仿佛既想发作,又担心声音太大。 落差之下,给人一种奶凶之感。 “你!” 门外之人虽然前后只说了五字,但其声音,却也让穆清远判断出一丝似曾相识。 回味之间,不由得心中一沉。 “武持军...” 得到这个结论,穆清远开始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十三与他再起冲突,到时吃亏。 听武持军的声音,应该已经恢复了至少五成,十三不会是其对手。 但其此刻仍旧待在门外,未曾破门而入,说明他有所忌惮,或是有所顾忌。 多半是与先前的老将有关。 可即便如此.... 以武持军的心性,也多半不会容许十三对他持续无礼,若真动起手来... 自己需得快些醒来才是。 熟料... “前日之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师妹不要在意。 我们遭人追杀,好不容易逃至此处,自然需要谨而慎之。 当时师妹易容在身,我又神志不清,故而无法判断出师妹身份,便起了试探之意。 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门外持续响起武持军的声音,他此来竟是为了道歉。 其实他这一番话,已经来来回回说了三次,此前他也来过此地两次,无疑都是吃了闭门羹。 之所以如此坚持不懈,一是因为他后知后觉,因为秋水无痕剑的缘故,看清了内心。 知道自己应该找谁报仇,知道自己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迁怒旁人。 这与一直以来的道心相悖。 所以道歉,并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自己的武道之心。 倘若这道坎自己过不去,怕是一生无望再进半步。 而穆清远此时虽然无法苏醒,但心中对他这态度,却是有些满意。 不是因为他的道歉,而是因为他想要道歉。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只要他想要如此,那十三之事便有解决的机会。 自己留下此人,为得便是十三名正言顺的身份,如今对方释出诚意,自己当然不会错过。 在自己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算不得什么原谅。 “聒噪,滚!” 偏帐之中,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仍旧只有三字。 这三字,虽然让武持军很想掐死对方,但此刻为了自己的武道之心,还是强忍了下去。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这丫头对自己还有忌惮,可为何到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她就只会三个字了? 莫不是看穿了自己不敢动手? 好吧,自己的确不敢动手.... 因为那老家伙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站在对方一边,说什么他平生最重恩义,看不得自己以怨报德。 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若不按照他的规矩行事,便滚出此地。 忘恩负义之人,不值得他相救,云云.... “哎...” 武持军懊恼一声,转身离去,想着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 偏帐之内,叶十三面色很是难看,却不是因为武持军三番造访,而是因为师姐迟迟不醒。 虽然穆清远说过,当时在任家分脉吃下的那颗丹药没有起效,但她还记得此事。 同样也记得,当初那人说过,吃下此丹之后,只会让伤势痊愈一日。 一日之后,伤势彻底爆发,若不再一日内找到救治之法,师姐必死。 而如今... 距离服下丹药,正好一日多出些许。 师姐迟迟未醒,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 “师姐,是你让我相信你没有死,相信眼前一切并非一场梦,可你又要我亲眼看着你死。 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十三此时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并未流泪,但话音之中的凄凉之意,溢于言表。 穆清远此时虽未苏醒,但却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同样是觉得心中压抑。 眼见对方将脸贴了过来,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下对方的头。 可就在此时... “师姐?!” 一声惊呼入耳,穆清远用力将双眼睁开一线,发现自己的手,此时竟伸了出去,真的放在十三头顶。 也就是说,自己能够移动此肉身,但为何迟迟无法睁眼,无法开口说话? 此时如何告知对方自己没死,却又要如何解释眼下异象? 最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用尽周身余力,将那一只伸出去的手放在对方额头之上,轻弹。 “啊?” 叶十三吃痛一声,但此时面上却也再度浮现出笑容,可随即望向师姐又闭上的双眼,一脸疑惑。 茫然过后,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师姐,你怎么和咱们小师叔一样,都那么喜欢装晕?” 然而叶十三却不会知道,她这一句无心言语,会让穆清远心中惊涛骇浪。 因为后者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师叔是谁,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答案。 是了... 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自己进入此界,是因为对楚宁月施展了秋水问心。 眼下还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她的心境,还是自己意外进入了她口中的丹青天下。 而一切的起因... 皆是因为自己想要确定,楚宁月身上的秘密,是否与那个人有关。 她不经意间的举动,还有她的记忆,皆在暗示着什么。 自己需要确定,她与那人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说.... 她是否就是那个人? “回去!” 两字出口,穆清远如梦初醒,猛然自床榻之上起身,却与叶十三的额头撞在一起,七荤八素。 但瞬间的吃痛,也让她更加清醒。 自己这些日子,竟是忘了进入此界的初心。 “回哪里去?” 看到师姐睁开双眼,叶十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方才以为师姐在装晕。 而穆清远此时,也彻底清醒过来,将方才思绪尽数压在心底。 “我已无大碍,我们去找武持军,商议一下如何返回宗门吧。” “啊?好...” 十三下意识应声,但却觉得师姐的反应有些奇怪。 ... “师妹?你...” 不多时,武持军的住处之外,其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两女,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来访。 可先前那些门外张口就来的话,如今看着本人,却一时语塞,难以开口。 纠结了许久过后,方才挤出四字... “前日之事...” 却不想... “前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宗门任务失败,我已受罚,此事师兄难辞其咎,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额...” “而这人情,师兄现在便能还。” “哦...” 武持军被眼前之人一连串的“师兄”喊得云山雾绕,只觉得不太真实。 本以为道歉之事,极为麻烦,没想到会如此简单。 此刻还处在被连环攻势,打得措手不及状态之下,武持军自然难做他想... 只闻一句... “让十三名正言顺,与我们一同回宗门。” “好。” 武持军下意识应下,两女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第2588章 冷静 离开武持军住处,两人重回方才栖身之所,一路无话。 进入偏帐之后,穆清远布下隔音禁制,这才望向身旁之人,轻声道: “有什么想问的?” 十三闻言一笑,终于可以把憋在嘴里的问题问出,当即开口: “师姐真相信那人的话?觉得之前之事都是误会一场?” 在十三看来,武持军当时想要杀自己两人,这是不争事实,若就如此放过对方,着实太过轻易。 师姐素来机敏,为何这次... “自然不是。” 说话间,穆清远坐到一旁,拿起桌上茶壶倒满一杯,接着开口道: “武持军想杀你我是真,此刻道歉也是真,只因其先后心境不同。 若心境不同,便是相同的一件事,所见所识也会有万千模样,便像这茶...” 说到此处,其话音微微一顿,将手中茶杯递给十三。 却在十三抬手想要接过之时,忽然收了回去,一饮而下。 “你喝与看我喝,滋味自是不同的。” “道理都懂,但还是很气。” 十三微微颔首,其实这些道理她不会不知,但她气愤的却是如此轻易放过对方。 还有... 便是师姐今日为何看上去,有一丝不同? “莫气,武持军还有用,他愿拿出筹码证明自己,我们自当给他给这个机会。 你与我同回宗门,总归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而他正好可以办到。” 穆清远的话,让十三一知半解,但心中越发觉得,今日的师姐很是不同。 师姐平日里极少言语,虽也会为自己答疑解惑,但不会分析至此。 更不会...说教。 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像另外一个人... 不过,大抵是错觉吧。 “那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么?” 似是看出十三还因武持军之事耿耿于怀,而自己两人接下来要做的,也的确是等待武持军... 于是心生一念,口中闷哼一声道: “此地既是军营,想必会有治疗伤势的药材...” 话音至此,无需多言,一旁的叶十三听到闷哼之时,便已恍然大悟,师姐伤势未愈。 自己先前竟是忘了此事。 如今听到这话,立刻便将找寻医治办法之事提在心上,只是.... 若自己此时离开,有想对师姐不利之人,又该如何呢... “我虽需以大半内息压制伤势,但还有自保之力,不必担心,你速去速回便是。” 穆清远似是看出对方心思,此时主动开口提醒。 而十三虽有顾虑,但听对方一说,也当即相信无疑,转身离去。 却不知,穆清远十分清楚自己如今伤势的状况,根本没有对这营地报任何希望。 之所以要十三暂时离开,不过是为了支开对方而已。 先前所受的伤势,其实已经通过内息,以及这两日的功法运转恢复了许多。 只剩下外伤需要处理。 而身上大多数外伤,以内息运转可轻易镇压,唯有肩头那处贯穿伤颇为棘手。 若以常理医治,恐怕没有十天半月决计无法痊愈,甚至被医治之后,数日之间无法动武。 这可是两人眼下境况决不允许的。 所以自己只能兵行险着,以特殊法门治伤,但此术若在十三面前施展,她必会担心,到时做出些许意外的举动... 恐怕会让自己半途而废。 因为此法,最忌被人打断,一旦中断便会内外皆伤,得不偿失。 ... 目送十三离去,穆清远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着手在这营帐内外,布下七层阵法。 而这七层阵法,并未设置任何例外,也就是说十三即便提前回来,也无法进入其内。 半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阵法已然设置完毕。 穆清远稍稍调和心境,手中立时掐诀,起初缓慢无比,也不过是寻常道诀,可一息之后,手印却变得繁杂无比。 每一道印诀过后,其周身气息便会有一成变化,但肩头血迹,却也会蔓延一分。 直至三十六道印诀皆成,其口中没有发出一声闷哼,但易容过后的一身布衣,却已血染大半。 “转..” 一声轻斥,穆清远抬起左手,拈为剑指,其上一道剑气虚影浮现。 但下一刻,竟是一指点向自己右肩之上,那处贯穿伤所在。 “砰!!” 剑气贯体而出,带出一道血箭,喷洒偏帐之上,如此做法,无疑是在自残。 倘若十三在此,定然万分不解,即便心中如何相信师姐,此刻怕是都会忍不住上前。 可此刻但凡有人上前,便会干预其施展秘法。 因为穆清远如今施展的,同样也是天启院绝学——浩星归神法的变式,转命印。 相较浩星归神法只是几近失传,这转命印却已是彻底失传。 只因此秘法施展条件极为苛刻,寻常武者恐怕一生也不会有机会施展一次,但学习此法,却需消耗大量生机。 若非穆清远当初降临天启院时,不幸现身在地牢之中,长达一年不见天日,只得日夜修炼打发时间。 且因身份之故,常年遭受破而后立,生死反复之苦... 根本无法修成此法。 而此法唯一的用处,便是在濒死之时,弥留之际,破而后立,可随意逆转体内内外伤势。 可将百分外伤转化为一分内伤,亦或十分内伤转化为一分外伤。 但想要施展此法,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濒死,其二转化只能进行一次,且转化之时施术之人需凭借毅力,保持清醒。 倘若一刻钟内,昏死过去,便会前功尽弃。 而若内外皆伤,完成转化之后,身体无法承受其结果,一样会死。 ... “哼。” 催动秘法,小小偏帐之中,星芒浮现,仿佛自成一片夜空。 穆清远坐在原地,此时额头之上满是冷汗,身形不自主地轻颤,但从头到尾,却只有一声冷哼。 仿佛不屑于此,更似对抗某种命运。 天星流转之下,染血的衣裳自然不会复原,但其肩头那处贯穿伤,却开始有了复苏之相。 不过浩星归神法虽然玄妙,却也只是武道功法,并非修士神通,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 所以其皮肉未见愈合之态,但筋骨却在迅速恢复。 只一息之间,先前自己那一指带来的破损,便已恢复了三分,但与此同时,其体内却如火灼烧。 此刻陷入五内俱焚之相。 穆清远并非炼体武者,是以方才一指点向己身,借剑气破体达到外伤濒死之相。 得以施展转命印。 而外伤一百,只会化为内伤一分,即便是濒死之外伤,完成转化之后的内伤,也在其承受范围之内。 但这却是指转化完成之后的结局。 而过程之中的五内俱焚,却不会因为伤势多寡而有变化。 此时的她,肩头伤势逐渐稳定,但口鼻之中却因内伤开始流血,如若此时十三在场,定会惊呼出声。 .... 然而... “啊?” 偏帐之外,十三去而复返,因为她已找遍军营,兴许是此地之人对她不够信任,又或者有心人刻意作祟... 她终究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药材。 而她对武持军又十分不满,不愿独自一人去寻他,所以无奈之下,只得先回帐篷看看师姐。 毕竟她始终觉得,今日的师姐有些反常。 可就在刚刚,她靠近帐篷之时,一道无形光幕浮现而出,将其整个人弹回,阻挡在外。 下意识轻呼一声,她已意识到,此地被人动了手脚。 是阵法禁制。 危机之时,十三自然懂得冷静,因为师姐受伤在身,如今只能指望自己,所以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此间阵师不多,尤其世俗江湖之内。 方才上山时,似乎并未见师姐提到什么阵法,所以此军营内有阵师的可能性不大。 但...此阵若是师姐所设,不会连我也阻挡在外,若不是师姐,又不是此地阵师的话....” 想到这里,十三心下一沉... 任家修士! 是了,师姐先前推测过,任家分脉之人可能会追击而来。 难不成是那些修士,找到了自己两人的落脚之处,特来发难? 怎么办..怎么办? 找人帮忙? 莫说这里的人未必会帮忙,即便是会,普通士兵也无法对抗修士。 但若凭自己破阵,即便能破,也会打草惊蛇,同样无法救出师姐。 冷静... 自己还不够冷静... 若是换做那个人,他会如何分析此事? 对方是任家修士,在此布阵,无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他们奈何师姐不得,所以布阵困住此处,等待后援——那师姐便暂时安然无恙。 第二,他们已抓走了师姐,留下此阵是想围点打援,抓取更多筹码。 第三,其实和第二点相近,区别在于他们拿师姐无可奈何,所以困住此地,想要抓取筹码要挟师姐。 但无论是第二还是第三,应该都会留人看顾此地,方才自己撞上阵法,应该已经有人出手拿下自己才对。 可以暂时排除。 所以结论... 师姐没事? 第2589章 玄远(上) 倘若穆清远知晓十三心中所想,多半无奈与无语参半。 不过好在后者并未做出破坏阵法的举动。 因为布下的阵法受到破坏,虽不会中断穆清远的秘法,但却也会让其分心。 十三如今举棋不定,只希望她多举片刻,莫要“再生事端”。 “师姐此时没事,却不代表一直没事,我能做些什么呢...” 站在阵法之外,叶十三没有冲动,此时的她颇为冷静。 亦不会因为面对修士,而感觉到无力,这种情绪,合该放在事件结束之后,而不是当下愚蠢。 “先前师姐已经说过,来人多半是任家分脉之中,有心多事之人,不会是任家主脉。 既然是修士,又是分家的修士,想来应该会有诸多顾忌,否则便不会有所谓的后援。 这样的话...让他们清楚自己面对的并非普通凡人,而是宗门子弟,是否便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可我要如何向他们证明,师姐是宗门弟子的身份呢...” 想到这里,十三心念一动,取出当初时芳寻离开时,交给她的玉佩。 芳寻说过,若遇到什么麻烦,可借此物传讯给她。 若是方才急乱之下,或许自己真就会传讯于她。 可如今仔细想来,自己即便传讯给她,她又能做些什么? 无外乎将此时告知任千尘,并要挟他若不施救,便不随他回任家履行约定。 可这一来一去之间,即便任千尘能够调动人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并且此举,无疑会让芳寻的处境更难。 而且... 来人是任家相关之人,他们的目标是师姐,但其实自己身上的物件更为重要。 自己若以此物证实什么,不过是引火烧身,只要阵法未破,自己即便将人引走也是徒劳无功。 所以眼下唯一破局之法只有.... 想到这里,叶十三面色一沉,但随即目光变得坚定无比。 “师姐放心,这一次我定会帮你。” 话音落定,十三转身离去,直朝武持军住处而行。 虽然对此人十分不满,但此刻只有对方这个残阳宫外门弟子,可以有办法证实师姐的身份。 如此一来,便能让任家分脉之人,有所忌惮。 ... 武持军本在帐内徘徊,对于穆清远两女的态度,心中没有多少把握。 若是无法交善,倒不如交恶到底,只是那人伤势究竟恢复了几分,究竟还有多少底牌,犹未可知。 所以贸然动手,对自己来说有害无利,还是应当交好。 可只觉总告诉自己,她们不会这么简单便将先前之事一概而过。 只希望回残阳宫的这段时间内,会出现什么机会,让自己好好表现一番。 最好是能让两女欠下人情,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中,如此便能与先前之事抵消。 这样无论于人于己,都可作为交善之始。 就在此时,帐外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 “我要见他,刻不容缓!” “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职责在身,任何人不得入内。” 话音刚落,便有铁器碰撞之声传出,武持军面色微变,立即走出帐篷。 “住手!” 在看清来人是叶十三后,武持军显然有些意外。 他江湖阅历丰富,当然看得出来,刚才这丫头对自己很是不满,若无叶清(穆清远)师妹拦着,怕是已经动手了。 若无要事,她不会来找自己,更不会独自一人来找自己。 所以此事,多半与叶清师妹有关了。 得到命令,持枪的两名守卫立时退下,而叶十三也将软剑收回腰间。 但开口之时,没有拖泥带水... “我有一事相求,你若答应,之前恩怨便一笔勾销。” “何事啊?” 听到这个条件,武持军心中狂喜,暗道真是疲倦之时,旁人送枕。 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故意装出一幅审视的模样。 “随我来。” 熟料,叶十三根本没有打算与他周旋什么,因为此前师姐已经说得很清楚,武持军想杀人是真心,道歉也是真心。 既是真心,此时自己有求于他,他便不会拒绝。 如此反应.... 着实让武持军一愣。 虽然自己绝对会帮忙,但却也想着坐地起价,至少让这丫头觉得求自己帮忙,需要付出天大的人情。 即便这丫头回去一说,叶师妹多半便会知晓,但... 这番流程还是需要走的。 可是... 对方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自己发挥的余地,倒是让自己有些始料未及。 偏偏这丫头少年心性,若是自己故意不走,她当真离去... “罢了罢了,我岂会与小丫头一般见识。” 心中如是想,立时跟了上去。 ... 不多时,穆清远所在偏帐阵法之外,武持军与叶十三立于此处。 后者路上,已经将大概告知给了武持军,包括她的一番分析。 让武持军对这丫头,大为改观。 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实力低微,阅历浅薄——叶师妹身边完完全全的拖油瓶。 却没想到,她急中生智,会展现出另外一面,倒是颇为聪慧。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徒儿... 但对方所求,乃是自己展露残阳宫弟子身份,看似简单,实则非同小可.... 只因为自己这次下山,颁布的历练任务,其实有假公济私的成分在内。 因为宗门严令,外门弟子及以上,若无师命,不得干预世俗江湖武林与王朝之争。 而天荡山之战,既涉江湖,又涉朝堂,乃是禁区所在。 倘若自己暴露身份,又要旁人知晓了此事... 无疑会是日后的一个把柄。 可若自己拒绝.... 眼前这丫头,怕又要弄出什么乱子,甚至更加记恨自己。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 “我此行是乔庄易容了的,身上除了信物之外,也并无证明身份的物件。 不过你可以放心,若真是那些修士前来,我会说明此事,想来他们也不敢造次。” 武持军的话,十三不会尽信,但此刻除了相信之外,也别无他法。 因为除了此人,眼下的确没有其他破局之道,蛮力破阵,并非明智之举。 殊不知武持军心中所想更为简单。 稍后若真有任家分脉修士前来,他会直接带着叶十三离开,到时确认了叶师妹状况... 再判断与其联手之下,是否能灭杀全部修士。 若是不能.... 那自己便不会出手。 到时救下叶十三,日后即便叶师妹侥幸逃脱,见面之时也只会感谢自己。 算是留了一线。 而若能够灭杀全部修士,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自己还有底牌未用,而叶师妹...应该同样如此。 ... “成了..” 偏帐之内,随着两字心声,穆清远身形一松,有些萎靡不振。 转命印如今已然完成,周身外伤尽数化为百分之一的内伤,而这些内伤,只需最多半日便可化解。 只不过... 自己如今这一件布衣,已是血迹斑斑,颇为可怖,稍后十三回来怕是免不了一番解释。 但好在施为之间,没有旁人前来打扰。 不过... 算算时间,十三应该也快回来了才是。 此刻肩头的贯穿伤,虽然皮肉表现没有愈合,但筋骨气血实质已然恢复九成,并不影响动手。 至于那内伤,也仅仅需要一成内息压制便可,无需像先前那般,动用大半。 对于外界之事,她先前毫无察觉,此时秘法已成,担心方才可能出现的动静引来什么人... 所以阵法没有第一时间撤去。 借助阵法,观察周围状况,一看之下方才发现十三与武持军竟然并列站在一起... 立时觉得这画面有些古怪。 想来是十三回到此处,发现被阵法所阻,于是找了武持军帮忙。 正想撤去阵法,解释些许... 却闻一阵钟鸣,幽幽传来... 第2590章 玄远(中) 一声钟鸣响起,整座营地之中,立时风起云动,无数甲士枕戈待命。 皆朝中军大帐汇聚而去。 “这是...” 武持军见状,看出不对,知晓这一声钟鸣,怕是山下岗哨预警。 “莫慌,不是任家修士。” 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武持军面上神色并未缓和,因为若是普通对手来袭,此军上下不会有如此动静。 能够动用钟声传讯,全军枕戈待战,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此军之中,的确拥有能可对付修士的手段,毕竟自己当初获救便是因此。 可是能够对付修士,却不代表能够与修士站在同一水准之上。 因此来人应该并非任家修士,否则以遁法潜入军营即可,不必打草惊邪。 “的确不该是修士。” 就在此时,偏帐之外的阵法层层溃散,一道人影从内而出,轻声开口。 “师姐你...” 见穆清远走出,说话之间气息如常,不似与人动过手,十三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便看到她一身布衣,已染红半身,惊讶之余,满是担忧之色。 “我的伤已几近痊愈,无需担心。” 穆清远这句话,既有安抚叶十三之意,却也有震慑武持军之心。 倘若自己实力未复,以武持军之心性,见交好不得,恐怕会生出其他心思。 不过眼下自己需要他帮忙乃是事实,既已抛出合作的意愿,那么只需跟进些许筹码,如何选择他自会明白。 “发生什么事了?” 见十三沉默,穆清远开口的同时望向武持军,毕竟他与此军中之人相识。 但无需后者言语,她此时便已通过对方神色,判断出他也不知情。 “此事应该不小,能够动用钟鸣传讯,怕是有人攻山。” 有了天荡山之事的前车之鉴,武持军再不敢替两女做什么决定,所以此时没有提出要前往中军大帐会和。 毕竟在两女立场之上,攻山之事与她们无关,没必要参与其中。 “那武道友打算如何应对?” 听到“道友”这个称谓,武持军微微一愣,虽然并非真情实意,但先前对方都是喊自己师兄。 如今看来,这位叶师妹是连演戏也不愿与自己演下去了。 不过换成道友称呼,其实倒也比先前的师兄师妹,来得轻松些许。 “来人是何身份犹未可知,我虽与此军之人有旧,但贸然出手,未必是助力。” 武持军并非冷血无情,他所说的乃是不争事实。 因为追杀他与穆清远两人的乃是修士,而此时攻山之人,若目标是此地残军,那多半便是世俗凡人。 可倘若有心修士暗藏其后,一旦看到他现身,自然也就会出手加入战局。 如此一来,反倒是害了此军中之人。 毕竟自己带来的那些图纸虽然精妙,但锻造出来却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那种特殊晶石,开采起来也十分麻烦,如今军中存货不多。 想要制造出可以对抗修士的武器,绝非眼下一日三日可以完成,绝不能打草惊蛇。 “嗯。” 武持军如今的反应,穆清远颇为满意,既没有像上次一样,想当然地拉自己两人下水... 她亦不会做什么多余之事。 至于情报,武持军自会去探听,告知自己等人结论。 于是这一声轻应之后,穆清远便拉着叶十三一同进入偏帐,只留武持军一人在此。 后者无奈摇头,转身朝中军大帐而去。 ... 不多时,武持军出现在大帐之外,其武道三境实力,有意藏匿之下,普通士兵自然难以发现。 而此地岗哨,以及能够发现他存在之人,又都清楚有他这号人物,所以也不会在此时拆穿。 于是他便藏身于东北角一处帐篷之外。 但也需来得并不是时候,因为眼下议论之事,似乎已至尾声。 自己那位故友,如今正拔剑指天,沉声开口: “诸位兄弟,我归玄军与定远军虽素来不合,但那却是我们楚玄内部之事。 而今楚玄王室罹难,外有青澜贼子虎视眈眈,内有墨玄旧部趁乱发难,合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更何况,定远军仗着那位老国公的名头,素来趾高气昂,如今落难,正该是咱们归玄军大展身手的时候。 好好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楚玄第一军!” 话音落定,老将一剑挥下,身前桌案怦然碎裂,一分为二。 “谁人再言落井下石,袖手旁观之事,犹如此案!” “杀!!”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立时如潮水一般,喊杀之声扩散而去,不可收拾。 老将见状,面上神色如常,但心中却是苦恼... 归玄军大多是降军,亦或被招安的山野悍匪出身,虽然悍不畏死,比起其他两军自有优势所在。 可军中能谋擅谋之人,却实在太少。 自从一月前与军师失散之后,自己这一支军中便再无谋士,血性虽好,可太有血性同样也是弱点。 这一点,便无法与那些正经读过兵书,亦或是自小跟随父将历练过的定远军相比。 此番搭救定远军,一是因为定远军那位老国公殉难,其嫡子下落不明,如今定远军新继任者是家中庶子。 而那人虽是庶出,却心胸豁达,毫无定远军以往陈柯。 加之如今危难之时,听说一路上整合了不少其他残军,应是有担当之人。 若能借此番出动,与其接触一番,便是合军为一处也未尝不可。 ... 不多时,残军开拔,但为不引人耳目,共分五批人马下山。 根据线报,定远军本部被困于距此地西北方,三十七里外出云山中。 此山素有毒瘴环绕,易守难攻,且人烟稀少,是以定远军将本部设立于此山顶。 熟料前日大雾,一队猎户误入山中,却意外发现原本毒瘴尽数消失,于是便向山顶一探。 不料意外发现定远军本部所在。 定远军立即派人,将七名猎户控制,但并未格杀,不料被其中一人逃脱。 为救同伴性命,自以为聪明般找上了附近遇到的墨玄国游军。 可最后,自己非但没能救出同伴,反而是没了利用价值之后,被墨玄国游军以奸细之名,屠了阖家满门。 而定远军虽第一时间发现,并安排人手撤离,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在墨玄国游军之前,这名逃出的猎户便被青海帮之人撞见,青海帮当即便在出云山下设伏。 同时刻意派人去引来了墨玄国游军。 当然... 这些情报,不是归玄军线报能够得来的,归玄军得到的线报,只有定远军本部被困出云山,无法脱出而已。 ... 大帐之内,除了老将之外,早已空无一人,此事乃是老将刻意而为,特地屏退旁人。 随着帐外一阵清风拂过,帐内已经多出一人,正是武持军。 “老伙计,此事恐怕不妥。” 武持军的年纪,看上去要比老将小上一轮,但说话之间却似平辈。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救定远军?” “我若是你,定远军自然会救,但却不会倾巢出动,而是先派人打探清楚信息。” 武持军说话之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十分随意,仿佛这中军大帐是自家客厅一般。 “我又何尝不知个中凶险,只是出云山已被困两日,我自然能等,可定远军却等不了。 根据线报,这两日已经有数股定远军回山复命,结果被人伏击拿下,当场格杀。 若不将出云山之事闹大,恐怕定远军还会有无数人命,填进这深坑啊。” 老将说话之间,很是无奈,望向武持军的同时,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这支残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倾巢出动之下,破阵解围的胜算也不小。 但你可曾想过,若被困出云山的并非定远军,那又当如何? 对手既然想的到围点打援,那你获得的线报,又如何确定是真?” 话音落定,见老伙计面色如常,武持军当即皱眉,他此时如何还猜不出... 老伙计对一切心知肚明。 他这是明知有此可能,但还是铤而走险。 所以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此行恐怕不止是因为定远军,还有其他原因。 “说吧,你执意去出云山,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而老将闻言... 却是沉默许久... “是他,他在那里。” 第2591章 玄远(下) “谁?” 武持军离开楚玄国多年,对于朝堂之事也是知之甚少,如今见老伙计卖起关子,倒是少见。 因此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但老将随即而来的沉默,却让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轮廓,毕竟老伙计不愿提及的名字,世间屈指可数。 最终,双目微凝,想到了一个人选。 “值得么?” 在武持军看来,为了这样一个人,不惜用整个归玄军残部做赌注,实在风险太大。 即便此人曾经的确惊才绝艳,但那也只是十年前的过往,这十年来此人早已被朝堂之事浸染,不复当年。 “他是唯一从京城活着逃出的王公大臣,身上背负着真相以及无数秘密。 此事事关三军日后安身立命,无论是对玄远军还是归玄军而言都意义重大。 所以他不能死,更不能落入墨玄贼子手中。” 老将叹息一声,眼中神色逐渐坚定,原本他对此事还有几分疑虑,如今开口解释,却也算明心见性。 “既然你已确定,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相识一场,有何力所能及之事,但说无妨。” 对于眼前之人,武持军知根知底,倒不必虚以委蛇,所以说话之间开门见山许多。 他很清楚,对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更不会贸然让自己加入战局。 毕竟自己的存在可谓是一柄双刃剑,可能会让原本局限于三方势力的争斗,变得复杂起来,助力的同时也引来强敌。 得不偿失。 “你若有心,不如随军同行,出云山之所在,恰在你回宗路上,彼此也可遮掩。” 老将并没有直接提出求助,而是要对方随军而行,看似没有开口,实则却是开口更多。 因为两人相识一场,交情不俗,倘若随军之时,当真遇到了什么变数,武持军不会坐视不管。 他的战力若有修行者介入,自然无法改变战局,可若只是江湖势力与朝堂兵力的层次,却可千军之中斩杀敌首。 “也好,但此事我还需要回去商议一二,你可先行一步,我随后会跟上。” 对于老友的请求,武持军并不打算拒绝,虽然随军而行,遇到麻烦之时免不了出手... 但正如对方所说,自己如今身份敏感,单独行动可能会被修士追踪。 但若随军而行.... 以修士普遍不会在意世俗之人动向的态度来看,的确可以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这一点,对于那两女而言,同样适用。 .... 偏帐之内,武持军踏足其中,将方才谈话的内容,大抵告知给了穆清远两女。 “可以同行,但我们不会出手。” 穆清远的话很是直观,因为归玄军乃至楚玄国之事,皆与她无关,她自不会去管这无关之事。 之所以答应同行,是觉得三人随军而行,能够掩人耳目。 不过她也知道,若当真遇到什么麻烦,武持军多半会出手,不过那是他的事,与自己两人无关。 除非危机到其性命,否则自己定会袖手旁观。 毕竟如今对于穆清远来说,武持军此人唯一的价值,便是给十三一个名正言顺加入残阳宫的资格。 “这一点道友可以放心,我定不会重蹈覆辙。” ... 目送武持军离去,穆清远这才看向十三,见其欲言又止,示意其开口。 “师姐,根据我多年经验判断,这路上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所以...” 对于这句话,穆清远倒是并不怀疑,不过这个前提需要建立在自己两人,如今仍在原有世界法则的前提之上。 “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蹚这趟浑水?” “因为武持军定会留下,而他的命对咱们有用。” 听到师姐这样说,十三豁然开朗,原以为师姐那么轻易就原谅了对方,可如今看来... 师姐对武持军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如今不过是想着利用他而已。 而这利用的原因,又是为了自己。 所以自己当然不会觉得师姐阴晴不定。 然而... 预想之中的麻烦,并没有出现,这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 归玄军共分五批人马,先后以三条不同路线,前往出云山。 而穆清远所在,正是最后一支,从官路而行的人马。 那位老将之所以要如此选择,也是为了谨慎,毕竟他无法确定自己等人是否被人盯上。 而若有人盯上,那么他们的首选目标一定是自己,所以自己这一队的动向,才是对方关注之重。 因此在有假想敌的前提下,他刻意营造出先前四批人马皆是疑兵之计的假象... 实际上,这最后一支队伍,方才是最大的疑兵。 看似人数最多,实则大多是先前负伤之人,乔装打扮而成。 至于前军指挥... 老将早前便留有后手,交代其他四支人马,见隐秘图腾如见自己,需听命行事。 而这隐秘图腾,自己早已飞鸽传书给了那位陆相。 他既召集楚玄各残部至出云山,想必绝不会看着各部枉死,定会有所安排。 只希望这位陆相十年来的沉沦乃是假象,他仍有当年的智计城府,不会让众人失望。 “居然没有人拦路?” 队列最后方,穆清远与叶十三两人并列,距离整支队伍皆有一段距离。 远远望去,根本不像是一路人马,倒像是两名过客,借商队而行。 “会有的。” 穆清远三字说得斩钉截铁,因为这一路上,的确是畅通无阻。 但也正因畅通无阻,方才让她觉得此事不妥,虽然她对楚玄国之事了解不多,但也知晓何为官道。 如今楚玄国既被其他势力入侵,这些人岂会不在官道设卡? 即便不是明目张胆的岗哨,也多半会派人暗中监视。 可是自己这一路走来,从未发现有人暗中窥视,甚至连一个路人也未曾看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中作此念,故而穆清远一路之上,皆有意留意四周环境,以备不时。 可眼前的事实,却让她有些不知所以... 因为这最后一支队伍,如今已安然到达出云山,并与其他四支队伍会和于山脚一处村落之中。 此处村落,早已被墨玄游军屠戮,如今乃是一座废墟。 归玄军栖身于此,皆因得到了隐秘图腾传来的指令。 可是,自己等人明明已在此处许久,指令的另一头,却始终说时机未到,要自己等人静待时机。 按兵不动。 “出云山已至,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找到武持军后,穆清远开门见山,但嘴上虽问的是作何打算,实际上却有催促动身之意。 武持军如何不知对方心思,此刻苦笑一声。 不过此行之前,他心中便已有腹案,知晓自己出手,对于归玄军而言未必是助力。 所以此时点了点头道: “事已至此,我们就此离去便是了。” 武持军的反应,让穆清远有一丝意外,至少答应得太过痛快了一些。 却不知武持军此举,自有其考量。 如今不告而别,对于自己与老伙计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三人凭借身法,以及武持军对布防的掌握,轻易躲过暗哨,离开了此间村落。 “不对...” 就在三人离开村落之际,穆清远忽然眉头微皱,轻声开口的同时,一把推开叶十三。 一道风刃,近乎贴脸而过。 如此变故,让武持军始料未及,因为这一路上,的确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而这风刃打来的方向,更是... 但下一刻,他便面色阴沉,因为出手之人现身人前。 竟是一名归玄军打扮。 而其开口之间,更是让三人始料未及... “本以为你们是助力,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你们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辈。 既如此,便将人留下。” 说话之人,俨然是一名修士,而且这人分明就隐藏在第五支队伍之中。 是了,这一路之上,穆清远与武持军皆在留意外界可能来袭的危险,却从来没有想过归玄军内部。 而他们两人也终归不是修士,没有神识在身,修士刻意隐藏之下,他们难以分辨。 只是不知.. 此人为何一路没有发难,偏偏此时动手。 第2592章 归玄 风刃已出,无需多言,不必多言。 低境武者对战修士,若给对方机会拉开距离,借以遁法周旋,必死无疑。 武持军深知此点,故而对方出手的同时,他便已踏地而起,直袭而去。 相反绝大多数修士皆不会将武者放在眼内,因为他们一生之中也未必能够见到一位五境以上的武者。 既是见不到,自然觉得修武道的皆是蝼蚁。 这出手之人同样不例外,此时面对武持军一拳轰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背在身后的一手,已然碾碎一张符纸。 “铿!!!” 下一刻,武持军一拳砸向来人,后者周身气息一动,一道金色气罩浮现而出,一闪即逝。 无尽反震之力,立时宣泄而出,武持军只觉大力袭来,身形不受控制倒飞而出。 不过他亦是空中强行调转身形,猛然落地,并未被震飞太远。 此时无需会意,穆清远已然趁隙而上,她自知实力只恢复了七成有余,对战修士自有办法破其防御将其击杀... 可对方的攻击手段,自己也无法化解。 所以即便这一场战斗,可能是无妄之灾,她也只能选择先行出手。 只有将眼前之人镇压,方才拥有交谈的机会。 此时一剑递出,身后十三剑齐至,化为三道残影,虚虚实实。 不过这一次,她并未施展秋水无痕剑,一是因为她如今实力虽恢复了七成有余,但心力损耗却未恢复。 再者便是修士身负神识,对于幻剑存在一定的抵抗力。 以自己如今状况,对修士施展幻剑,极易遭受反噬。 “哼。” 归玄军装扮的修士,眼见穆清远一剑刺来,此时冷哼一声。 在他看来,眼前之人所谓残影,在神识面前不值一提。 凝神之间,轻易便判断出了左方持剑之人乃是真身。 残影已破,那便只剩下摧破之力,可此女一剑之力,尚不及方才那人一拳。 在自己面前,终归只是蝼蚁而已! 面对此一剑,修士依旧面不改色,抬手遥对穆清远,指尖灵气流转,隐约化为金光。 口中念念有词: “金芒有术,索命勾魂!” 话音刚落,七道无形金芒自指尖迸射而出,一旁的武持军只觉一股逼命危机涌上心头,疾呼一声... “小心!” 但具体小心什么,他这未通识之人,自然也是不知。 而年轻修士此时,眼中则浮现出一丝戏谑,自己这一招术法,不知杀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 那些人便都如眼前女子一般,面对金芒毫无反应,直至金芒贯穿其周身要害,气绝当场。 因为这些低贱武夫,根本看不到金芒之影,这一招术法对他们而言,便是无形索命。 “啊?!” 可下一刻,正当七道金芒将触及穆清远之际,年轻修士愕然发现,对方竟忽然身形一跃而起,再度化出一道残影。 随即七道金芒将那道残影搅碎,而对方却是轻而易举躲过了这一击。 “怎么...” 年轻修士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心中大为惊讶,但此时对方未死,一剑距离自己已然不远。 其当机立断,遁法加身,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已漂浮而起。 可就在此时,一阵烦闷之感,却自心底蔓延而出,随即其只觉周身真气皆变得紊乱异常。 自己越是催动遁法,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 赶忙中断遁术,右手一挥,再度取出了一张符纸。 随着一声惊涛拍岸,凭空凝聚而出一面肉眼可见的水盾,挡在身前。 却不知... 穆清远原本对他还有几分忌惮,可是当他使出金芒之时,前者便微微一愣。 不是因为对方施展的术法太强,而是因为这对方施展的术法她太过熟悉。 但熟悉之中的一丝不同,便是自己见过的术法,乃是心念瞬发,而此人却需要出声念咒,配合手势。 “楚宁月,这次倒是要谢谢你了。” 穆清远心中浮现出那人的名字,若不是几次与她交手,早已习惯了金芒夺魄术,恐怕也不会躲得那般从容。 而相较楚宁月给自己的压力,眼前这修士出手之间,便好像只是顽童蹒跚学步,处处皆是破绽。 心境的改变,让穆清远对眼前之人少了几分忌惮,多了几分拿捏。 出手之时,速度更快三分。 与此同时,武持军并未闲着,其落地之间,便已在凝聚掌力。 他虽看不到穆清远躲过金芒夺魄术,但却能从那修士面上的惊愕,判断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已知晓,自己这位叶师妹能够对付眼前修士,自然会为其创造机会。 如今对方凝聚水盾,正是自己这一击,派上用场之时。 “让我先来!” 一声入耳,穆清远微微侧身,已见那眼熟的一招,虎狼双影,夹杂尘沙狂风席卷而至。 于是十分自然地闪身躲开,封住了年轻修士的退路。 下一刻,武道气劲与修士水盾碰撞,再无招式精妙之分,只有力量根基。 然而单论根基,武持军武道三境巅峰,全力爆发的摧破力堪比开元境修士。 而这年轻修士,虽然境界未明,但看他方才施术时的手段,怕是踏足修行之列不久。 一声“留活口”被穆清远忍在口中,不知是否该出此声。 “哇啊!” 下一刻,果不其然,水盾崩碎,能够被这低阶修士随意拿出的符纸,品阶注定不高。 虎狼虚影只是被拦截一瞬,便攻破了水盾,径直落在年轻修士身上。 一阵骨断筋折之声,伴随其痛呼传出。 其整个人倒飞而出,满眼不可置信。 尤其是对方说出的那句话,太过伤人... “怎么这么弱...” 是了,武持军身为宗门子弟,虽然平日里也没太多机会与修士交手,但至少宗门大比小比他参加过数十次。 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是修士,哪怕是最低阶的修士,与自己对战都是七三开。 对方七,自己三。 所以面对此人之时,从一开始便十分忌惮。 却没想到... 这人居然这么弱,若不是自己破开水盾之后,刻意收招,此人只怕如今已气绝当场。 绝不会只是筋骨寸断这么简单。 然而... 年轻修士落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接连惊讶失了方寸,加上本身大意。 此时败局已现,身形倒飞而出的同时,强忍周身筋骨剧痛,手中另一张符纸祭出。 转身之间,便要施展遁术逃离。 “我若是你,便不会乱动。”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耳旁响起,一柄似乎早已等在此处许久的利刃,架在了脖颈之上。 同时三道阴寒气劲被打入自己体内,自己护体的真气,似乎没能有丝毫阻拦。 败了,自己今日当真是败了,一败涂地。堂堂修士,居然败给两个低贱武夫,最大的失误,还是败给自己。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归玄军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年轻修士术法被断,此时冷哼一声,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旁的武持军开口同时,飞身而来,他很是担心自己这位叶师妹杀伐太过果断,一剑斩了此人。 毕竟... “归玄军内,不该有你这样的修士。” 穆清远方才便对此战存疑,如今自然不会一剑杀了对方,因为她已学着楚宁月的手法,封了此人胸前气海。 如此一来,即便是修士也与常人无异。 对方既无威胁,她自然要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对你们这种孤陋寡闻,临阵逃脱的小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此言一出,穆清远与武持军对望一眼,皆看得出此人始终以归玄军自居,这一点未必有假。 但他此时敌意十足,只怕问不出什么。 于是... 武持军沉声开口: “既然你说自己是归玄军之人,我这便带你去见我那位老伙计,倒要看看他知不知道军中有你这样一位修士坐镇。” 说罢,武持军拎起此人便要离开... “且慢!” 果然... 第2593章 身份 “怎么?你还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说,你这奸细潜入归玄军,究竟意欲何为?” 武持军此时已看出端倪,故意污对方名声,想要让此人主动开口。 而这年轻修士,果真年轻,心性城府根本无法与武持军比拟。 此时被他三言两语轻易拿捏,主动出声道: “我并非奸细!只是此事另有隐情,你们若不答应为我保密,便只能去问一个死人。” “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吧?”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十三忽然插了一嘴,倒是让穆清远与武持军一愣。 她这话说得突兀,而且极易让眼前之人,破罐破摔。 见两人看向自己,十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错话... 但随即灵机一动: “你若说了,便是抵抗外敌战死的英雄,不说,便是一个被处死的奸细,这便是区别。” 十三的话虽然直接,但却让年轻修士认清了事实。 的确,自己想要杀这三人,他们若说肯放自己离开,那才有假,可如今这样说,却算得上是开门见山。 “罢了...我说便是。” 穆清远与武持军显然都没想到,十三这话误打误撞,让此人如此配合。 于是朝其微微一笑。 “我会出现在归玄军内,的确是顶替了一人的身份,但那人并非是我所杀,而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 我生母早亡,她临终之际方才告知我真相,原来父亲与她相识之时,便已经有了正妻。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他们一家人。 可是我那位兄长,却一直对我十分关切,无论我如何将其推开,第二日他皆会笑脸如初。 我本以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在父亲眼中,树立一个嫡长子应该有的胸襟,实则虚伪至极。 可一个人伪装一时半刻简单,三年五载虽难,却也可行,但十五年呢...” 说到这里,年轻修士微微一顿... “直至那一日,父亲征战身死墨玄贼子手中,嫡母素来对我冷嘲热讽,如今涉及家产继承之事,自然会对我发难。 可正当我以为,我那伪装了十余年的好兄长,即将露出真面目时。 他却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离家出走,将家产尽数留给我,自己则是参军报国,为父亲报仇雪恨。 ... 两年前,家中遭逢大难,嫡母身死当场,我亦身受重伤,逃至深山老林之中,险些丧命。 兄长听闻此事,没有回家中祭奠其母,却是第一时间不惜违背军令,也要来山中寻我。 终于三日三夜之后,于野狼口中将我救下,而后安置妥当,又重回军中领罚。 可我... 始终未叫过他一声兄长。 ... 直至半年前,归玄军、定远军以及楚玄皇室亲军,三军联合演练。 我兄长与定远军一位将军联手,制定奇袭之策,突袭楚玄皇室后方中枢所在,一战定乾坤。 可是..皇室亲军负责指挥的那畜生,却污蔑我兄长刺王杀驾,意图谋反! 自此,我兄长便人间蒸发,再无踪迹,生死不知。而当日与我兄长一起联手的那位定远军将军,却是安然无恙。 那时的我,已然踏足修行之列,闭关在紧要关头,根本不知此事。 ... 直到半月前,我破关而出这才知晓当年之事。 可我正想杀上王都,讨要说法,却听到了楚玄王室罹难的传言。 几经查证之下,确定无误,这样一来皇室亲军皆死,便再无人知晓我兄长下落。 所以我索性顶替兄长,在此乱时,重回归玄军!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查清真相,无论兄长是生是死,我终归还欠他一句...” 说到这里,年轻修士沉默不语,身形微颤。 ... 看他说话之时,真情流露,武持军与叶十三皆有所触动,心中至少信了七分。 唯有穆清远一直冷静如一,找到了他这话中巨大的破绽。 他既说自己的兄长,当初被诬陷的乃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即便如今楚玄大乱... 以他兄长的名号,又如何能够重返归玄军? 所以此事无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他在说谎。 其二,归玄军内部有人为他遮掩。 “你也欠我一句道歉。” 就在此时,众人后方村落方向,那位归玄军统帅老将此时走了出来。 他如此反应,让穆清远明白,自己的推断无误。 只是没有想到,为他遮掩之人,会是此人。 “齐帅!你们...” 年轻修士眼见老将现身,第一反应自然是在场的三人不守信用。 但下一刻,老将便主动开口道: “无论是你兄长还是你父亲,皆是我归玄军中的精锐,你真觉得自己的心性,能够伪装成你兄长而不被识破么?” 此言一出,年轻修士心头一颤,好似一层薄雾,被人撕开。 “从你重返归玄军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是冒名顶替,可敢顶替他们父子的人,一定不是奸细。 所以我才为你遮掩身份,说你只是慕他之名,学他之义。是以军中之人,才未将你拆穿。 只是,我虽知你是友非敌,但你的身份却终究未知,我本打算入出云山之后,便问你一次。 你如今主动说出口来,也算了我一番心愿。 只是...” 说到这里,老将已走到了年轻修士身前,和蔼的目光却是骤然一变,抬手按在对方肩头,咔嚓一声... 年轻修士眉头微皱,此时却忍着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望向老将。 半月相处,他已被归玄军军魂感染,对这位老将心存敬畏。 加之老将又是兄长素来推崇之人,所以自己不会将他或是归玄军兄弟,当做蝼蚁。 “你若想混在我归玄军中,一同进入出云山,杀如今的方小侯爷报仇。 那我只能说,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既对不起你被流放至青澜国的兄长,更是陷我齐龙川于不义!” 老将话音落定,手中再一用力,又是咔嚓一声,但这一次年轻修士未能忍住,终是闷哼出声。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的烦闷之感,彻底消散,体内游走的一股暗劲,已经彻底消散。 “您方才说什么?” 年轻修士很会抓重点,如今轻易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 兄长未死。 “方子墨,便是如今定远军被困的那位继任统帅,亦是当年陪你兄长一同闯皇室亲军后方中枢之人。 若不是当年方小侯爷一力承担刺王杀驾之事,言明自己与那老王八有私仇,你兄长便只能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更不会名为流放青澜国,实则任定远军青远分部堂主,掌情报收集之责。 可至此之后,小侯爷便被彻底软禁,无诏终生不得出,若不是楚玄皇室罹难,他恐怕还...” 说到这里,老将沉默不语,不再开口... 而一旁的武持军,大抵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位老伙计,如何那般相信如今的定远军。 看来他不是信任定远军,而是相信如今的这位继任统帅,因为这些事,若是两人私下没有书信往来... 老伙计自己很难查出。 “这...” 年轻修士闻言,如遭雷击,这话若是旁人说的,他多半会质疑几句,可由齐帅说出... 他却不会有半分怀疑。 此时只觉自己错得离谱,今日败得不冤... 但今日纵死,亦无... “三位,此子还需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不能死于此处,可否看在老夫的薄面之上,饶他今日一次?” 老将说话之时,整个人的气质,又从方才的一军统帅,转化成了一名普通老者。 此时望向穆清远与叶十三。 因为他知道,老友不会不给自己面子,所以问题只在两女身上。 “可以,但他要说清楚,为何对我们动手。” 然而... “求财。” 年轻修士竟回答得如此直接,毫无掩饰。 只是他这个说法,让一旁的老将很是疑惑,因为相处半月,他从未觉得对方是贪财之人。 而年轻修士,也很清楚自己这说法,齐帅很难相信,于是解释道: “并非世俗之财,而是修行资源。 身为散修,修行资源本就难求,任家此番拿出悬赏的灵石,更是如我这等修为的普通散修,数十年难觅。 这三人原本与归玄军有旧,若是老实待着,即便出工不出力,那也是朋友,我自不会为了钱财对朋友动手。 可他们三人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这便算不得归玄军朋友。 既是陌生人,我取他们性命换取数十年难觅的灵石,有何不可? 对于此事,我心无悔,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出手!” 第2594章 上路 此言一出,原本还对此事抱有几分希望的武持军,当即面色一沉。 这年轻修士也不知该说其是耿直,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些话当面说出,便是有了取死之道,如今即便自己想要从旁斡旋,也是无能为力了。 “师姐,这人..” 一旁的十三,因为方才年轻修士口中讲述之事,有所动容,此时已有了恻隐之心。 加之她或多或少能够感觉得到,师姐对此人性命的态度模棱两可,未到必杀的地步。 只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师姐开口... 只是穆清远所说的三个字,却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知道了。” 话音落定,穆清远瞥了武持军一眼,随后便走向十三,看也未看那年轻修士一眼,仿佛他此刻已是死物。 “你不杀我?” 终于,年轻修士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但对于他自己而言,其实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若对方想要自己恐惧,那着实是打错了算盘的。 “你救了自己一命。” 穆清远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拉着十三走到一旁,眼神示意武持军处置眼下之事。 同时也表明了立场,自己两人是决计不会相助归玄军的,离开已成定局。 “还愣着做什么?” 一旁的老将率先反应过来,此时一拍年轻修士肩膀,示意他道谢。 同时望向武持军,投去感激的目光。 因为在他看来,穆清远肯放过这小子,定然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老友此后怕是需要付出人情的代价。 而这一点,武持军也心知肚明,本想着借叶十三之事,让对方欠下人情,却未想到此时又反欠了对方一次。 当真造化弄人呐...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穆清远放人的原因,根本不是施恩之下,笼络武持军。 而是因为她有评判一人是否该死的标准。 这人方才足够坦诚,说出他动手是为了求财。 这个理由,在穆清远看来合乎情理,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或许也会如此选择。 可若这人出手的理由不是求财,而是觉得自己三人有义务相助归玄军,中途离开便是该死。 那自己也会让他这扭曲的三观付出代价。 所以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你不杀我,我却也不会感激于你。” 就在此时,年轻修士再度开口,却让武持军与齐老将面色一沉,心道这小子为何一心找死? 但下一刻,年轻修士见对方没有反应,眉头微皱之间,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于是再度开口道: “任家拿出的悬赏,对于散修来说诱惑极大,是以楚玄境内所有的散修都不会拒绝。 且我方才已经传出消息,说你们在这一带现身,目标是向西北而行。 所以你们如果现在立即改道,或许还来得及。” 听到这项信息,穆清远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却并非针对信息本身,而是觉得此人颇有个性。 于是目光再度瞥向武持军,淡淡出声道: “你也听到了,我们动身之事,宜早不宜迟。” 武持军当然知道,自己三人留在此处,倘若那些散修到了,要威胁自己等人性命... 以齐龙川的性子,多半会用那些神秘晶石对付修行者,掺入此事之中,引来灭顶之灾。 那神秘晶石之事,如今还未暴露,可一旦要修行者知晓,这不起眼的楚玄境内竟还有能够令凡人对付自己的存在... 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此事不能暴露,至少在羽翼丰满之前不能。 于是望向老伙计... 不想对方主动开口: “无需多言,今日一别,多加保重,他日玄远大营之中,提壶以待。” 说罢,便一把拎起瘫在地上的年轻修士,两人一同朝着村落方向而去。 “保重。” 武持军目送两人背影,沉声开口,而后同样转身离去。 ... 不多时,出云山外,三名布衣百姓装扮的男子,被拦截在了墨玄游军关卡之外。 三人未曾想到,这墨玄游军之中,竟还有方士存在,在这关卡之上设了禁制,逼得三人不得不现身。 之所以说是方士,而非修士,这是因为他们三人已用神识,发现了哨塔之中的老道。 那老道周身没有半点修为,反而是个修武道的低贱武夫。 不过他身上,倒是有一块看不出品级的罗盘,隐约与关卡禁制呼应,想来禁制由此而生。 若是三人此行游山玩水而来,那多半是要杀人夺宝,可如今三人却有着更大的目标,不愿意在此暴露身份。 可本想着使些世俗银钱,买通守卫,轻松通过。 却不想这里的守卫狮子大开口,提出的银钱三人根本无法满足。 是以三人之中,看起来最为瘦弱的那人,此时眉头微皱,传音其他两人。 “真麻烦,照我说,不过是蝼蚁而已,都杀了便是。” “不可,这些人是墨玄游军,又有方士随行,若是杀了他们很可能会引起墨玄修士注意。” “老三说得不错,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然而... 他们却是高估了这群墨玄游军的素质,低估了他们对楚玄百姓的敌意。 眼前守卫见三人沉默不语,竟是当即高呼一声... “这三人支支吾吾,贼眉鼠眼,定是楚玄奸细!拿下!” 话音刚落,一队弓箭手不由分说,便已张弓搭箭,直接动手。 “找死!” 三人之中,本就已动了杀心的那人,见这些蝼蚁竟敢主动攻击,于是率先出手。 一柄飞剑现形之际,便已斩下了三人头颅。 而此举,让一旁的修士大骂白痴,但也无可奈何... “罢了,既已动手,便不要留活口!” 一时之间,墨玄游军死伤无数,世俗之军,以数十之数如何抗衡三名修士? 后果可想而知,不过片刻,便已尽数横尸当场。 “这群蝼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率先出手之人,击杀人数最多,但此时望着自己那一柄染血的飞剑,以及飞剑周围的尸身,却是嫌弃无比。 可就在此时,其眸光却是一亮... “对了,那老道手中的罗盘虽看不出品级,但勉强也算是份报酬。” 说话之间,男子飞身而起,朝早已被烈焰吞没的哨塔飞去。 其余两名修士对望一眼,只觉无奈,明明三人之中,属这老二最不缺灵石,但他却是最贪的那个。 若不是这老二背后,有个三国散修联盟,才不会带他一同上路。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嚎自哨塔之上传出,随即方才修士的头颅,便就此飞了出来。 头颅之上,更有五指血印,几乎洞穿头骨。 “老二!” 眼见同伴惨死,而且死得无声无息,其余两名修士对望一眼,互相传音... 却只有一字。 “逃!” 是了,他们三人虽然结拜,但却是各怀鬼胎,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如今见同伴竟然死得如此凄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下手之人实力超绝,自己两人绝不是对手。 而与此同时,哨塔之内一名老道飘然而出,落地之间缓缓开口,声音苍老之余,带着几分戏谑。 “老道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是以方才并没有打算动手,可你们几个娃儿偏偏想不开要杀人夺宝。” 说话之间,老道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而其话音落定之际,两道人影同时朝一个方向倒飞而出,于半空撞在一起,怦然跌落。 一身筋骨,却已断了七成,此时倒在地面之上哀嚎。 老道蹲下身来,一脸和蔼慈祥,但那只手指染血的右手,此时却是摸向两人头顶。 “前辈..前辈手下留情啊!” 老道方才爆发出的速度,乃是两人生平仅见,如何还不知道,看不清对方修为是因为对方修为太强。 “欸,老道虽然看似年迈,但却只有五十出头,你们虽然看似年轻,可这骨龄却近一甲子。 不得不说,还是你们修士体系有趣啊。” 话音刚落,老道手中微微用力,五指当即洞穿而下... “就是这肉身,太过孱弱。” 老道起身之间,身体颤颤巍巍,口中发出一阵怪笑... 第2595章 老道 日薄西山,残阳如照,一条荒芜旧路之上,一辆马车带起尘土一片。 本该自出云山而出,一路向西北而行,如此一日之内便能赶回残宗门所在。 可得了那年轻修士给出的信息之后,穆清远三人,还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武持军自知欠了一个莫大人情,所以这驾车之事,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当然他并不会天真的以为,单靠此点就能找补回来,不过是出于心虚罢了。 “也不知出云山如何了...” 武持军虽然走得痛快,可心中对于自己的老伙计还是有几分担忧。 所以自己将那黝黑青年,留在了归玄军营,以其特殊战力,或可有几分助力。 否则此时来驾车的,便不会是自己了。 忽然间... 一旁密林之中,惊鸟乱飞而起,立时让武持军心生警觉。 尽管如今的三人,已经又乔装打扮过一番,同时也是使用马车赶路,看上去毫不起眼... 但毕竟如今要面对的,乃是楚玄境内所有的散修,容不得掉以轻心。 三息过后,马车未停,却迟迟不见有危险现身,武持军这才放下心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车之内,穆清远仍在行功走气,化解体内残存的内伤。 先前施展浩星归神法之中的转命印,将可怖外伤转化为内伤,如今赶路之时闲来无事,正可化解。 通过这半日时间,她终于将这内伤尽数瓦解,如今重回巅峰。 睁开双眼的同时,发觉十三躺在一旁,已然入睡。 “此行回宗门之后,必定不会太平....” 此时无事,穆清远已开始思考,回到残阳宫后自己等人的处境。 虽然残阳宫外门弟子对自己的身份来历,有诸多揣测,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背景之人。 可却不代表自己会在一声声呼喝之中,迷失自我。 自己可没有忘记,之所以能够进入残阳宫,全然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有一名内门弟子的下落未解。 若不是残阳宫高层对自己存疑,才不会让自己挂外名弟子之名。 可是之前,自己却随武持军下山历练,且三日为限的历练任务已然超时。 自己更是因为宗门贡献不足,被“灵活调整”至杂役弟子身份。 此行回宗门之后,注定不会风平浪静,因为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宗门那些高层的质疑。 还有... 便是自己带回了十三。 自己并不在乎残阳宫之内的位阶如何,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残阳宫无疑都是两人落脚之处。 十三的状况与自己不同,她既然能够学习他派功法,那么未必就无法修炼修士手段。 可一名杂役弟子,显然位阶不足,要如何让其拥有立身之本,仍是一个问题。 若单纯指望武持军安排,实属不智。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眉头微皱,因为她感觉到一道眼神朝自己扫来。 虽然是一闪即逝,但自己如今分明在马车之内,肉眼不可能看到自己,所以唯一解释... 便是修士。 “咴——” 随即,一声马鸣,马车再难前行,却不似马匹止步不前,倒更像是遭受外力,戛然而止。 “谁?!” 武持军身为驾车之人,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可一字出口的同时,却忽觉体内真气郁结,行功走气极为不畅。 而最为关键的是,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了身后。 可自己转身的速度,竟也变得缓慢无比。 就在此时,身后上方,亦是马车顶棚之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荒郊野岭,没个人影,老道身子骨不太硬朗,想要搭个顺风车,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定,武持军只觉迟滞之感,瞬间消散,此时转过头去,却发现马车顶棚之上,已然多出了一名灰衣老道。 这老道士长得慈眉善眼,白眉白发于风中飘动,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可偏偏他抱在手中的浮尘之上,却满是鲜血,虽然早已干涸,却与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请。” 武持军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来人能够出现得无声无息,且在方才以特殊手段压制自己。 其若是修士,修为一定不俗,恐怕已比一些残阳宫内门弟子更强。 以自己武道三境的实力对上此等存在,绝无胜算。 但好在对方没有直接动手,想来有所图谋。 既然有所求,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因此此时不宜撕破脸面,对于对方的“请求”,自然需要满足。 “多谢了。” 老道轻声开口,却是没有飞入马车之内,而是径直在马车顶棚之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与此同时,凝滞的马车重新恢复,在武持军挥鞭之下,重新踏上旅程。 只是如今马车之上,却多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此时的武持军,虽然无法与穆清远传音交谈,但却能够通过对方的反应,判断出此时局势情况。 倘若在穆清远的判断之中,动手存在胜算,以她的性子,此刻应该已经与自己联手。 可是她没有... 然而武持军自以为已经算是了解自己这位叶师妹的性格,可是也仅限于自以为而已。 早在老道现身之时,穆清远便感知到,对方此来并无敌意,而他的关注点也不是自己与武持军。 而是... 十三。 此时的十三正在入睡,对于外界之事浑然不知,穆清远也并未将她唤醒,因为眼下局势未明。 因为老道的加入,让四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有人一路无话,有人战战兢兢。 “我们到哪儿了?” 终于,十三悠悠醒转,睁开双眼,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任何。 只是还未等穆清远开口,马车顶棚之上,一直闭目凝神的老道却睁开了双眼,出声道: “若老道没有看错,你这娃儿是易了容的吧?” “谁?” 这一字,几乎是十三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见师姐毫无反应,便也猜到了些许。 此时镇定下来道: “你是何人?我是否易容与你何干?” “本是不相关的,但老道日前收了一名好徒儿,从此便是有关了。” 对于老道的话,叶十三一脸茫然,此时见师姐没有开口,于是便自己回应道: “什么徒儿?他认得我?” “是,我那徒儿天赋异禀,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我们两人本是去出云山找一项物件,可他却说感知到了你的存在。 那项物件,对好徒儿来说十分有用,于是老道便向他承诺,只要他安心取物,老道便帮他如愿。” 听到老道如此说,叶十三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毕竟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人,与这古怪老头有关。 “如什么愿?” “他想让你做老道的二徒弟,将你一起带在身边。” 说话之间,老道站起身来,而武持军立时察觉,方才的经脉迟滞之感,再度蔓延全身。 仿佛自己在这老道面前,只是一只任由拿捏的蝼蚁,此刻连动作都已不受控制。 若这老道想要带人走,恐怕自己与叶师妹根本拦不下... 此刻只希望,自己这位师妹懂得何为大局,不要满目护短... “若真有此人,你们日后可至宗门一见。” 就在此时,许久不曾开口的穆清远忽然出声,算是为十三回绝此人。 因为她看得出,十三并不愿意跟这人走,更对他口中的弟子,一无所知。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老道会信口开河,特地编织一个徒弟的存在,想要带走十三... 因为在实力面前,无需弄虚作假。 是了... 这人能够压制住武持军,足见实力不俗,而他用来影响武持军的手段,虽然对自己无效... 但试问自己想要压制武持军,却不会这般简单。 推测之下,自然知晓这老道的实力比自己只高不低。 “宗门?” 果然,穆清远刻意抛出的信息,引起了老道的注意。 而她之所以提到宗门,也是为了让对方有所忌惮。 “是,我与师妹此行下山历练之期已满,如今正要赶回宗门回禀师尊。 倘若真有道友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日后可至宗门一叙。” 熟料此言一出,老道口中当即发出一阵怪笑... “你叫我道友?” “有何不妥?” “你也配?” 第2596章 交手 三字出口,老道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穆清远感知不到敌意,所以才会与对方攀谈。 可如今不知自己哪句话触动了对方,此时老道周身敌意涌现而出,但却只是锁定了自己一人。 穆清远只觉周围一阵压力凭空浮现,如潮水一般朝自己汇聚而来,也许这便是他用来压制旁人的手段。 若留在马车之内,自己身法受限,绝无胜算。 既然此人目标是自己,那倒也简单。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 说话之间,穆清远纵身飞出马车,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已然上手,但她并未催动剑诀。 面对实力高过自己之人,施展幻杀之剑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劳无功而已。 因为展现的幻象若实力低于对方,那不过就是以自身心力换取对方内息损耗,而若强于对方.... 若对方已对自己实力有所判断,则极易被其看穿。 “哦?” 眼见穆清远飞出马车,没有受到自己气机压制,老道轻疑一声,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但只是这一丝意外,还不足以让自己改变想法。 此刻抬手一掌,凌空按出,一道无形气劲立时化为一座山丘,直朝穆清远头顶压去。 这一掌之力,与修士术法不同,凝成的瞬间,便会让处在范围之内的对手行动迟缓,内息紊乱,无法施展身法遁术。 然而穆清远识能在身,无形之物于她而言乃是有迹可循。 此时遭逢变故,实战经验展现无遗,当即一掌轰出,却不是针对头顶山丘一般的掌力,而是拍向地面。 “砰!” 一掌轰出,反震之力立时将自己送出此处,并非身法遁术,却在此时胜过身法遁术万分。 眼见此情形,半睁着双眼的老道,此时彻底睁开双眼,手中拂尘一动,一道气旋立时迸射而出。 气旋未至,一分为三,同时封锁穆清远退路。 但这一次,先前的气息压制并未浮现,是以穆清远得以施展身法,身化残影。 然而... 残影虽快,却快不过流光,三道气旋被其躲过的瞬间,原本老道却已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突兀而来。 一爪按向穆清远肩头。 “抓到你了。” 老道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爪,却可摧石断玉,先前因为大意死在其五指之下的武者,便不在少数。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身形骤然化为一阵白光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八卦图腾。 虽然此时暴露阵法实为不智,可方才那一击,却只有此法可以化解。 如今短暂交手,穆清远已判断出三点重要信息。 第一,对方对自己确有敌意,不会留手。 第二,对方的根基实力,以及身法速度都在自己之上,不可力敌。 第三,作为出奇制胜的阵法手段已然暴露,便需默认对方有破解之法,不可以此为核心思路。 熟料施展阵法之后,老道没有立即追击,而是缓缓开口道: “南玄州内,能称宗门者,至少也要有假丹实力修士坐镇,如此宗门之中,有资格被一声师尊者,至少转脉境。 可转脉修士,无不眼高于顶,至少对于世俗凡人来说如此,又岂会收你们两个女娃为徒? 但如今看来...你这女娃能够施展阵法,更能如此迅速的布阵,的确有可取之处。 但...还不够让我改变心意。” 说到这里,老道周身气息一变... “来,用尽全力,挣扎。” 话音刚落,老道身形再度化作流光,而武者交战,若是速度快过对方三分,摧破之力强过三成... 那便是绝对优势,劣势的一方将无法施展任何内招,因为只能被动挨打。 面对老道的身法,穆清远同样无奈,只得凭借先前布下的挪移阵法,反复腾挪。 在武持军眼中,穆清远与老道的人影在前方交错,不断消失重现。 但每一次现身之时,穆清远都险象环生,堪堪化解。 这一战结果如何,已然可想而知。 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驾!!” 是了,此时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带叶十三离开,尽管最终的结局,也是被对方追上。 但如此一来,却多少能够让对方分心,或是耗费一定的心力,用来压制自己这一方。 至于加入战局.... 以自己的身法速度,根本无法攻击到老道,贸然加入,定会反成负累。 而自己原本还担心,叶十三这丫头见她师姐处于下风,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但如今看来,对方虽有担心,却明白冲动之下毫无意义的道理,心性还算不错。 熟料... 老道见马车离开,根本没有半分在意,因为在他看来,想要追上那马车轻而易举。 相反... 叶十三随马车离去,自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可是答应了好徒儿,确定了对方身份之后... 要保证对方毫发无损。 意思是既不能让旁人伤了她,也不能自己伤了她。 可若是她加入战局... 那对自己来说才是真正的麻烦,会棘手不少。 “嗯?” 就在此时,一阵寒意忽然自身前涌现,老道回神之间侧身一躲,一柄长剑几乎贴脸而过,不由得微微一愣。 先前眼前此女,虽不说被自己镇压,但却也是一直出于下风,应接不暇,无力还手。 可方才自己瞬间分神,她竟可以抓准时机,立即反击。 如此经验与心性,倒是难得。 可惜...自己乖徒儿要自己带回的不是她。 “你已没有机会再...” 老道从容开口,身形化光的同时,速度再提一分。 躲过那擦身一剑之后,竟是赶在对方一剑之势未尽之前,从后方追上对方身形。 “咔嚓...” 预想之中的骨断筋折之声,并未如约而至,反而让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侵入手掌。 “幻象?” 一爪落定,眼前身形如水雾溃散,回身之际,竟是已失去了对目标的锁定。 变了,感觉忽然变了...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下一刻,又是一道突兀而出的身影直袭而来,同样在自己一爪之下溃散,同样留下一道寒意。 但速度却是比先前的一剑,快上三分。 即便摧破之力,根本不够破开自己的防御,可这速度一剑快过一剑,已然让自己感觉到了棘手。 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此时不可再抱着戏谑对手的心态应战,眼前女子,已可算是对手。 片刻之间,十七剑已毕,那最后一剑的速度已经不弱于自己,终于在第十六剑时,逼得自己施展了护身气罩。 “没有下一剑了?” 第十七剑,老道由于施展护身气罩,未能及时跟上,却不知这第十七剑乃是穆清远本体所在。 而施展此剑诀,最大破绽便是这最后一剑,虽然威力最强,但现身之时也不可避免的需要回气。 但老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的疏忽,恰好为自己化解了一次危机... 因为这个破绽,是穆清远刻意所留。 他方才感觉到的古怪,并非空穴来风,十三与武持军离开此处,再无顾虑的不止是他一人,穆清远也是如此。 一些底牌,此刻无需顾虑,可尽数施展。 而穆清远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博众家功法。 方才交手之下,她已明白自己与对方根基的差距,所以无论是天启五院的剑诀,还是丹青天下的武道剑招... 皆是需要自身根基,方能施展出对应威力,根本无法取胜。 而多次试探,穆清远已可确定,眼前老道绝非修士,而是近似武道的修行体系,缺少大范围攻击手段。 既然如此.. 那自己便还有胜算,即便需要兵行险着。 毕竟... 那些功法可以无视根基差距,特殊效果不受自身实力影响而浮动,仅会影响摧破之力。 而在残阳宫外门弟子身份之前,在天启院核心弟子身份之前,在许久之前... 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亦算是一门之主。 第2597章 易转 “嗯?” 似是感知到眼前之人周身气息变化,老道双眼微眯,口中下意识轻疑一声。 之所以心中意外,不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实力忽然变强,而是因为恰恰相反。 自己只听过宗门子弟,以及一些武道世家之中,存在临时提升实力的秘法... 但却没听过,不增反减的... “难道此女方才与我交手,便已经施展了某种秘法,如今不过是功法反噬?” 心念至此,老道心中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荒诞念头,因为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对于他而言已经孱弱无比。 方才对方的武道气息,大抵是在四境范畴,可如今竟连一境也.... 若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那究竟是什么秘法,能够让人一跃四境。 倘若此种秘法,能够应用于世俗军队,岂非.... “再来。” 就在此时,穆清远淡淡出声,一身功法已然彻底逆转。 如今她所用的,已不再是丹青天下,亦或天启五院的武道体系,所以对方自然看不出她的深浅。 “哦?” 虽不知对方如今实力,哪来的勇气与自己一战,但老道此时心态却已出现改变。 他此刻更为在意的,乃是对方所用的秘法,如果能够得到此秘法,那么自家那些小辈们也许便无需.... 话音刚落,老道身形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人影已至穆清远身前。 一掌按出,三道虚影同时自其他三个方向浮现而出,同样化为流光,包夹而来。 掌力未至,便已尘沙滚滚,卷起四方土石,又将其崩碎,化为尘沙融入掌印之内。 但这四掌看似刚猛,摧山裂石轻而易举,可老道施展之时,却有微妙变化。 这四掌一旦打实,眼前女子一身根基,立时会被废除七七八八,必定重伤甚至濒死。 不过却决计不会有性命之忧,不会当场身死。 这对于他来说,已是对蝼蚁的仁慈。 “果然...” 下一刻,眼见穆清远足尖轻点,果真身形一动,飘飞而起,老道面上已浮现出一丝戏谑。 此刻四面被封,唯有凌空而起能可躲避这一击,只要不是与自己交过手的对手,怕是九成九都会如此选择。 可自己这一掌,又岂是这般简单就能规避的? 四掌包夹,威力的确不俗,但本质之上却是一式虚招。 为得便是引对方身形凌空而起。 “嗡...” 下一瞬,四掌交接,四道人影合四为一,却没有显化而出。 反而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龙卷,朝上冲天而起。 几乎刹那之间,便已将身形凌空的穆清远囊括其中,无尽吸力自地面之中翻涌而出,龙卷之内更是劲风如刃。 老道这一式的精妙之处,便是拿准对方身形凌空,无处借力的空隙,出其不意反攻。 将其牢牢压制在半空之中。 而这不过是第一步... 第二步,接踵而至。 老道身形突兀浮现在半空,周身气机蔓延而出,将空中之人锁定。 同时身前凝聚掌力,狂风阵阵,数十数百道掌印,如甲士待命,只待一声令下便冲阵杀敌。 前有龙卷控制身形,后有气机蔓延,锁定眼前对手。 在老道认知之内,即便对方是与自己同境之人,如今也绝难脱逃半分,只能硬接自己蓄力一击。 这一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对方的生死皆在这一掌之间。 “求我,否则...” 不知为何,素来杀伐果断的老道,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求胜之心。 仿佛听到对方讨饶,乃是此刻最为美妙之事。 不过他开口之间,手中掌力凝聚却没有丝毫迟滞,无论对方求饶与否,今日结局都不会改变。 “大可不必。”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开口,身形骤然后仰,随即便在老道疑惑的目光中,倒飞而出,脱离龙卷。 “你还能动?” 眼见对方不但脱离了龙卷,更加无视自己的气机锁定,老道心中大为不解,这已超出常理。 而周身百道掌印,如今已凝聚完成,声出同时已如雨倾泻。 只是这百道掌印,原本是用来攻击固定目标,可如今对方身形并未受制,便无法再归于一点。 掌印分化之下,威力自然大不如前。 与此同时,穆清远身形落地,此时步踏九宫,身形腾挪,虽看似比之先前从容不少... 但若从速度而言,怕是比先前交手,十分之一也不及。 而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留在此处,而是会转身离开。 凡事皆有代价,在逆转周身功体之后,她的确可以施展曾经那个世界的手段,但同时也会为自身实力所限。 不多时,掌印已尽... 眼见数百道掌印,击中对方者唯有三道而已,虽让对方见红,但却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而且这一刻,老道也清晰地认知到,眼前之人的实力,不能以常理度之。 因为自己这掌印用来轰杀一境蝼蚁,莫说受了三掌之威,便是一掌余波也足够震得对方经脉破碎。 “你这是什么功法?” 老道此时身形悬空,居高临下,但望着脚下的蝼蚁,心中却无半分怠慢之意。 对方的实力的确不强,可是这一身绝妙功法,品阶却绝对不会低。 能够获取此种功法之人,要么机缘强横,要么背景十足。 跟着这样的人,也许...好过跟着自己。 下一刻..老道脸色一变。 “哼,你...” 这一句话虽只有两字,但那一声冷哼,自眼前之人口中传出,可那一个你字,却已在自己耳旁响起。 眼前之人的身形骤然消失,如今竟无声无息般,到了自己身侧。 “你..” 虽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但老道经验十足,绝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身形一闪,再度化为流光消失在原地,可下一刻现身之时,身旁却又响起了那未尽的声音。 一字出口,老道便消失一次,可下一字传来之时,却还是在其耳旁。 让老道心底生出一丝久违的不安。 “你马上就会铭记。” 七次闪身过后,老道已然落地,心底一阵烦闷之感涌然而生。 此女七次现身,皆在自己施展身法前后,可自己的身法虽快,却也有流光之迹可循。 对方却似突兀现身,毫无痕迹。 明明此女先前与自己交手之时,速度不如自己,为何这一刻她内息减弱,速度反而... “嗯?!” 心念至此,老道面色一僵,原本应该发动的下一次闪身,如今却是停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对方的一根手指,已然点在了自己肩头,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任何威胁,甚至不如蚊虫叮咬。 但此时心中的那阵不安,却已充斥周身。 同样又是突兀非常,无声无息。 不对... 不是无声无息。 之前七次闪身,眼前女子似乎都有抬手的动作,而每一次那根手指都会靠近自己一分。 因为速度太慢,因为对方现身太过突兀,因为那一根手指毫无威胁。 所以便被自己忽略。 直到七次闪身之后,这手指点在自己身上,自己方才察觉。 但... “黄口小儿,休要诈我!” 老道不会接受,自己必对方高出数境,却被轻易拿捏。 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又施展了某种秘法,速度骤然提升,其他方面必有亏损。 更何况方才自己那般针对于她,她若真有手段反制自己,岂会不出手? 于是周身内息爆发而出,化为一道气浪,席卷而去。 “砰!!” 气浪袭身,穆清远只觉周身百骸剧痛无比,一阵气血翻涌而出,但却被其强行压制。 身形此刻丝毫不为所动,而点在对方身上的一指,却是猛然发力。 “你来意可疑,我不杀你,但不代表你可以继续。” 声出同时,老道身形僵止,只觉一身内息为之一滞,随即身形便被定在原处,难以动弹分毫。 便连开口也是奢求。 败了,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此时老道战意全消,只以为对方的确是在留手,而不是佯装高深。 却不知... 他这一败,全然是败给了自己。 第2598章 攻心 穆清远此时的全力一指,其实也就只能让对方感觉到一丝气力而已,根本无法破开对方防御分毫。 但配合这一句话,以及特殊功体带来的特殊手段,已然足够产生威胁。 眼见老道此时动弹不得,面色难看至极,她心中很是满意。 但此时体内翻涌的气血,却需花费大量心力与气力。 逆转功体,让她得以施展不受根基限制的手段,但同时手段本身也不会受到根基的加持,全看手段自身的等级。 例如方才身处龙卷之内,其不过是施展了自家门派之中,最为低阶的【解控】手段。 “强行脱离控制的同时,根据等级,使得一段时间内不受控制效果影响。” 而这一手段的等级,只影响冷却时间,以及微弱的不受影响时间,而对于“脱离控制”并无等级上的影响。 所以无论面对的对手实力如何,在脱离控制这一点上,都不会受到影响。 而攻击手段则是不然.... 攻击手段的描述大多是“根据等级造成伤害,并附加一定的效果。” 因此攻击手段,存在无法破防的情况,例如对上老道这等对手,便毫无伤到对方的可能。 至于控制手段,则与【解控】手段相似,虽然大部分控制手段,皆会受到等级影响,但恰好... 本门之中,便有一项手法,控制效果不在等级影响之列,因为这一式手法主要的效果不是控制,而是打入异种真气。 所以,老道此时受控,但异种真气却被其完全免疫,可偏偏又因为此点,能够让对方察觉得到其存在。 自然便让老道生出一种错觉.... “那道真气去了哪里?” “你...” 下一刻,老道受控的时间已过,身形恢复控制的同时一字出口,便要反击。 可穆清远此时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却是因为外强中干。 此刻能够维持正常开口,正常走动,已是极限,根本无法施展身法。 因为她是以逆转之后的根基,强接了对方四式,虽有减伤化解技能抵挡,但减伤并不是无敌。 “我若是你,便不会行此下策。” 以老道的速度,其实穆清远根本来不及说完这句话,便会被对方一掌拍死。 可老道出手之前,心中早已有了定数,是以这一掌速度极慢,乃是试探为主,给了她开口的时间。 话音落定... 老道的一掌,立时停在半空,心中最后一丝狐疑,烟消云散。 对方刚刚让自己动弹不得是真,如今面对自己的攻击,不躲不闪亦是真。 但最为真切的,却还是此女先后对待自己的态度。 似乎从一开始,此女便没将自己当做过强敌,尤其是支开了马车之后。 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而最为关键的是... 自己方才的确感觉到了对方一指,暗含一道真气打入自己体内。 可这道真气却在触及自己之时,瞬间消失。 刚刚自己以内省观神之法,反复搜寻了七次,却始终未能在经脉之中,捕捉到那一道真气。 可想而知,对方所用手段的绝妙。 再联想到对方先前所施展的功法以及秘法... 此刻哪敢再掉以轻心? “你想如何?” 听到老道这四字,穆清远知道自己这一关过了大半。 此时对方对自己的实力出现了误判,只要不在对方面前暴露伤势,便可将此错觉维持下去。 “第一,我并非真正的残阳宫弟子,待在此处自有其他考量,你不得将此事外传。” 这局势逆转之后的第一句话,尤为重要,穆清远很是清楚。 所以刻意提及了残阳宫,却又否认自己残阳宫弟子的身份,为得只是让对方清楚,自己如今属于哪方势力... 而自己背后,可能还隐藏着其他势力。 果然... 老道闻言,沉默不语,此刻所想的不是此女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亦不是对方说了这些,便等同于不杀自己。 而是在揣度其中的信息... 此女如今明面上是残阳宫弟子,那想来马车之内的三境武夫并不知道此事。 她此行外出,怕是想要借这身份回宗,另有图谋。 在南玄州之中,如今没落的残阳宫虽然不算什么大宗,却是为数不多,有着千年传承的宗门之一。 那么此女所求的,多半是与残阳宫底蕴有关。 而此女背后的势力,能够图谋残阳宫早已失传的底蕴,恐怕掌握了什么秘密,能够触及到千年前之事的... 也不会是什么小势力。 “第二,你对我有敌意却无杀意,这是我不杀你的理由,但你要说清来龙去脉,你那弟子与小十三是何关系?” 见老道沉默不语,穆清远说出了第二句话,而这句话,既是为对方解惑,也是掩盖自己动机上的破绽。 因为对方刚刚出手,的确打得自己险象环生,若是寻常人,反制之下根本没有理由饶他性命。 至于那一问...亦是穆清远心中在意。 这老道最初似乎并未打算直接动手,而是想要带走十三。 以当时老道的心境,自己三人在他眼中不过随手可杀,他却还是选择开口。 这说明他口中的弟子,在他心中极为重要,所以才会如此珍视前者的话。 可是... 此界之中,谁会认得十三? 小十三已对自己说过她进入此界之后的遭遇,若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定不会隐瞒。 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十三之前便认得,或者是认得她的... 因此这个人的身份,极有可能与十三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同样来自那个世界... “此事老道早已说过,是我那唯一的大徒儿所愿。” 老道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对方会问,而自己也会答,只不过... 关于大徒儿的事,自己还是想要隐瞒些许,因为自己这徒弟实在天赋异禀,羽翼未丰之前,绝不可现世。 尤其是被旁人知晓,他与自己有关。 这也是为何,方才听到对方要自己徒儿过来相见之后,自己会选择直接动手的原因。 “他如何认得十三?” “这事具体如何老道也不清楚,只知我那大徒儿极为重视此女,所以我这做师父的,定是要将那女子带来。” 说到此处,老道微微一顿,看向眼前之人,发现对方面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继续开口... “不过大徒儿的原话,并不是一定要老道将人带回,而是让老道我确保她毫发无损,并且查清她如今的处境。 若她的处境不佳,便将其带回,一并安置,可若她如今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便...” 说到这里,老道尴尬一笑。 毕竟在自己看来,跟在自己与大徒儿身边,此女能够得到的好处,自然比跟在个三四境武夫身边更好。 不过如今看来... 也许自己身边,并非良配... “那现在你如何想?” 听到老道的话,穆清远此时几乎已经确定,对方口中的弟子,多半就是十三先前认识之人。 而且对方能为十三如此考虑,两人交情应该不弱。 只是,在尚未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自己不会让十三陷入危机之中,所以自然也不会让人将她带走。 但... 自己如今的状况,若是再拖延下去,这老道一旦冷静下来,便很容易看出端倪。 所以必须找一个理由,让对方离开。 “你的深浅老道看不破,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弱,那丫头跟在你身边,未必会比跟在我这里差,但...” 说到这里,老道忽然正色,沉声开口道: “道友的身份对于我和大徒儿而言太过神秘,就这样回去,我无法向弟子交代。” 可就在此时... 穆清远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手中白光一闪... “你那弟子同我也算旧识,将此剑带回,他自会清楚我的身份。” 穆清远取出的,自是秋水无痕剑,但却并非本体。 因为她能在此界动用此物,全然是心念所化,这剑的本体并未同她一起进入此界。 所以她发现自己能够以心念,将此间收发自如,此时即便老道持剑一去不返。 她也能随时召回此剑。 更何况... 使用秋水无痕剑对于心力与内息的消耗不弱,即便不催动对应功法,也会有所耗损。 以自己如今状况,短时间内持剑如同废铁,留在身边根本起不到防身作用。 相反.. 给了老道信物,他即便对自己存疑,也会揣度一二。 也许... “道友既这样说,老道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 老道说话之间,将剑接过手中,此时心底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以自己的脚程,至出云山一去一回,不过一个时辰足够。 倘若大徒儿不认得此物,此女言行有诈,自己折回便是... 心念已定... “这些丹药,算是老道的一点心意,后会有期。” 说罢,老道持剑,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第2599章 会和 目送老道离去,穆清远仍旧压制伤势,并未立即调息。 对于老道所赠丹药,她也并无服用的打算,因为此人在她看来,并不可信。 之前交手,已可看出老道此人并不简单,之所以一时被自己唬住,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及时给出了筹码。 而确定此筹码是否存在价值,对于老道来说轻而易举,所以他才会接受得如此简单。 那么在他接受得如此简单的前提之下,若是质疑起来,自然也是同样简单。 所以此时并不能排除,老道没有真正离开,而是留下了窥视手段的可能。 偏偏如今的自己,已然没有余力去侦察这些手段。 只得勉强维系当下状态,凭借超常毅力,以常人步行的速度向前而去。 一息...三息... 十息... “哼。” 不可查觉的暗处,老道望着前行离去的背影,口中冷哼一声。 他分明记得,此女被自己先后击中过四次,若是强撑的话,自己离去之后,对方心神稍一松懈... 十息的功夫早已爆发。 如今对方虽然没有施展身法离去,但这十息时间走得却算闲庭信步。 暂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既如此,自己确实也该动身回出云山,与自己的好徒儿会和。 毕竟以徒儿如今的实力,在出云山中,仍有一定的危险。 至于这三人.... 他们既说过,此行目的乃是回残阳宫,那么此番绕路,多半是为了任家对他们的悬赏令。 无论最终如何弯弯绕绕,总归是要经过残阳宫山下,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峡谷。 而以自己的脚程,绝对能够赶在对方之前到达。 届时若是她骗了自己... 哼哼。 心念至此,老道转身离去。 却未发现自己藏身之处外,相隔百步的一处不起眼的石子之上,一道微光缓缓消散。 “终于走了...” 穆清远轻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此时额头之上却已尽是冷汗,意识已开始迷离。 话音方落,身形摇摇欲坠,若是以丹青天下功法根基,承受那四掌纵然会伤,也不会伤及根本。 可是其先前逆转功体,以七色体系施展特殊手段,其根基便不足以承受这四式攻击。 又因为拖延时间,错过了再次逆转功体的最佳时间,之所以没有晕厥,全凭心力坚持。 如今一瞬松懈,便已至极限。 身形一软,仰面而倒,却在迷离之间,看到了一道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影,朝此而来... ... 同一时间,出云山外归玄军与定远军已合为一处,原本两军人马还有顾虑... 却因为随即而来的墨玄游军被迫联手,数战之下,互有磨合,如今相看顺眼。 而归玄军上山,虽与定远军各分部人马里应外合,一同破开出云山封锁。 可随即却发现,那些封锁出云山的人手乃是诈败。 如今外出的定远军各部残存人马,虽已与归玄军主力一同进入出云山,但却立即遭遇合围之势。 墨玄游军主力忽然出现在出云山一带,已将此处完成合围。 只不过是因为出云山易守难攻,而他们并不知晓出云山布防以及地形图,所以才没有发起总攻。 只是时常派出小队,上山“接触”而已。 但被三股势力忽略的,却是出云山之中,早已潜入的两股神秘势力。 一者是青澜国背后扶持的青海帮,一者则是截杀天荡山时龙会幸存者的黑衣人。 前者人数众多,实力虽凌驾于普通军队之上,但若遭遇两军主力,必败无疑。 而黑衣人一方,虽只有七人之众,但其中却疑似有修士坐镇,每每遇敌皆能全身而... “点子扎手,并肩齐。” 山野密林之中,一名黑衣人被一掌轰退,此时低声开口。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黑衣人同时现身,成掎角之势,将其对手围在中心。 被围之人样貌平平,作普通猎户打扮,可此刻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虽持树枝斜指地面,却分明是用剑的架势。 一身气场,与这一身行头格格不入,几乎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乃是易容乔庄。 只是这青年人虽看似从容,可实际上心中却已有一丝不安。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没有落败,全然是因为自身异于常人,能够在与对方交手之时,强行拉低对方水准。 可是这种天赋,能够同时作用的目标不多,且具有一定的限制。 如今若被三人同时围攻... 三人齐上还好,可若是两人齐上,一人从旁掠阵... 那事情便会大大不妙了。 好在... 这黑衣人似乎从一开始,便不是想要击杀自己,只是想要拿住自己。 这便给了自己以下克上的机会。 然而... “杀?” 居后的一人,此时口出一字,似是在向两名同伴征询意见。 而几乎同时,另一人便微微颔首,只剩下最初与青年交战的那人,犹豫不决。 但此时两票抵一票,他也无可奈何。 于是始终是空手的他,自腰间取出一柄短刃。 “不妙...” 见三人对自己已露杀心,青年心下一沉,却知此刻一旦露怯,只会死得更快。 于是冷哼一声,装作绝顶高手模样,淡淡开口: “心中有剑,万物皆剑,尔等蝼蚁,齐上吧。” 三人对望一眼,此时身形皆跃,朝此而来... 而青年心中忐忑,却知此刻退缩不得,好在自己激将之下,三人乃是齐上,结果还不算太坏。 只要这三人一同临近自己一丈方圆,根基实力便会被迫同化。 如此... 便有周旋的机会。 “放肆!”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突兀响起,随即一道庞大掌印从天而降,却是以青年为中心。 “轰!!!” 掌印初现,便已是气势无两,狂风大作,掌印未落,劲风游走之下,便已让四方飞沙走石。 三名飞身而起的黑衣人,只觉体内骨骼脆响,从空中降下一股庞大压力,压得他们喘息不得,纷纷坠落。 此时匍匐在地,无论如何坚持,都无法起身半分,说出半个字来。 而那手持树枝的青年,分明根基还不如这三名黑衣人,但见了这庞大掌印之后,面上神色却归于放松。 分明他此刻一身衣袍,已经猎猎作响,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袍袖之声,还是骨骼之声。 可他此刻却还是望着天空,望着那一道逼命而来的掌印,无动于衷。 下一刻,掌印轰然降下! 三名黑衣人口中齐齐喷出一口黑血,可巨大掌印却在临近青年头顶一丈之际,骤然减弱。 随即,一道人影自半空之中化光而出,飘然落下,手中拂尘轻扫,挥出的劲风便已将三名黑衣人扫至一处。 其中两名黑衣人伤上加伤,当即便晕死过去,只余下一人,此时踉跄起身,满脸惊恐。 “好...” 从天而降之人,正是全速赶回此处的老道,凭借留下的印记,自然轻易找到了目标。 虽然分离一个时辰并不算多,若是普通武者,即便天资绝代也不太可能有所突破。 但自己知晓这弟子的不同之处,还是想着试试这小子是否有进步。 可却没有想到,自己来时,竟看到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围攻于他。 立时火冒三丈。 然而,老道这“好徒儿”三个字才刚刚说出一字,面色便是微微一变。 随即一抓身旁青年肩头,两人当即化光消失。 而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之上,另一道黑影飞身而下,望着其他三名黑衣人,眼中尽是冷漠。 此刻周身泛起一阵黑气,涌入三名黑衣人体内,其后三人不过刹那功夫便已苏醒。 只是目光变得浑浊无比,好似傀儡。 “五境通识,你也是为了那项东西么...哼。” 第2600章 紫衣 出云山中,一处阴冷洞穴之内,两道人影闪身而入,漆黑的洞穴立时泛起火光,俨然是两人据点。 “事情...如何了?” 刚至山洞,布衣青年便卸下了伪装,此时望着灰衣老道,满脸期望之色。 虽是刻意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在意,可这拙劣的伪装又如何瞒得过老道呢? “人已找到,一切安好,但她此时与一名女子同行,似乎不愿随我回来。” 听到老道这句话后,布衣青年微微一怔,但想到对方一切安好,便又松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女子?” “样貌平平,根基一般,但...手段层出不穷,疑似某个大势力外出之人。” 老道没有直接拿出秋水无痕剑,因为他想要看看,自己徒儿是否能够通过描述,便认出剑的主人。 如果是,便说明那女子与徒儿也是旧时,说明自己的判断无误。 可若不是... 日后见面之时,这态度自然... “大势力么...” 布衣青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犹豫不定。 他并不记得十三此前还认得什么女子,若是有,自己也必定见过。 所以这个人,要么是进入此界之前认得,要么便是分别之后。 而此女盯上十三的原因,是否与老道盯上自己一般无二? 毕竟... 如今自己这类人,虽然已失去最得天独厚的屏障,但在其他方面,亦算是独树一帜。 只要教授得当,恐怕放在任何势力之中,都是万年难遇的奇才。 可是... 奇才在未成长起来之前,被人看好的同时,却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因为有人看好,便注定有人嫉妒,想要将天才扼杀在摇篮之内。 “这般看来,徒儿与那女子是不熟了。” 老道见状,做出如是判断,心念一动之间,将秋水无痕剑取出,递给眼前之人。 “那女子...” 然而,老道本想开口,转述穆清远之言,可一句话只说出三个字,便发现自家徒儿面色不对。 此时一双眼,皆落在了剑身之上,仔细端倪。 半息过后,一句话脱口而出.. “是大...是她的剑?” 但又及时压制。 因为他对老道不够信任,不想要将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对方太多。 若不是因为十三下落不明太久,而不借助老道的力量,自己根本无法确认对方安危。 自己绝不会贸然请求对方出手。 但现在知道与十三一起的人是谁之后,自己已没了担心的必要,自然也不必告知。 “的确是那女子的剑。” 老道心思缜密,当然听到了徒儿最开始说出的两字,只是他也猜不出,究竟是“大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徒儿与那女子相识,准确地说是与那柄剑相识。 难怪那女子说将剑带来,徒儿便会明白一切。 不过... “可是这剑有问题?你放心,我这便回去将人杀了,再将那丫头带回给你。” 老道为确定心中疑惑,此时不惜激将,而这一激之下,果真... “且慢!” 布衣青年的态度,让老道确定,自家徒儿在见过这柄剑之后,已经打消了带回那丫头的心思。 这就说明在他的判断之中,丫头跟着这柄剑的主人,要比跟着自己和他更加安全。 至于他对自己那点不信任产生的小心思... 自己倒是不会在意。 相反,他若一下便信了自己,反倒不是什么可造之材。 只不过,这徒儿虽有防人之心,但防人的经验还是有所欠缺,看来日后自己需要言传身教才是。 “哦?” “这剑没有问题,十三留在那里也很安全,只是还请稍后将此剑交还。” 布衣青年说话之间,作揖一礼,而老道对此不置可否,心中则颇为满意。 尽管对方始终未曾喊过自己一声师父,但如今却可以看出,此子是重情义之人。 只要自己继续施恩,对方终有一日会心悦诚服,不必急于一时。 “可就在此时,手中长剑却有一道华光浮现而出,笼罩刹那,消失此间。” “嗯?” .... 出云山西北方百里之外,一处荒废的村落之内,穆清远忽然睁开双眼。 “你是何人?” 说话之间,其一掌拍向地面,利用反震之力起身的同时,拉开距离。 同时心念一动,长剑出现在手中,一指眼前之人。 她本不是大惊小怪,喊打喊杀的性子,但这却需要在常态之下。 如今状况,显然并非常态。 因为自己苏醒的刹那,看到眼前之人正抬手,朝着自己靠近而来。 眼前之人一身宽松紫衣,头戴笑脸面具,看身形举止,不难猜出这是一名男子。 在这夕阳之下,显得有些诡异。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男子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戏谑之色,似乎很是年轻,但其举手投足间的作态却又有一种老气横秋之感。 “你是谁?” 穆清远的问题,仍旧只有一个,但在说话之间,却是暗自运转了一丝内息,发觉自身伤势竟已几近痊愈。 得出此结论之后,穆清远手中长剑化光消失,但此时心中警惕未有丝毫松懈。 “我嘛..一名游医,准确说,是一名刚刚踏足修行之列的游医。” 说话之间,紫衣人周身散发出一阵灵气波动,似是想要以事实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不过...总让人觉得有一些刻意。 “游医?” 两字出口,穆清远右手一挥,将一袋世俗银钱丢向对方,而后轻声开口: “既如此,这一袋银钱便算作诊费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始终觉得眼前之人,来者不善。 “我虽是游医,但也是一名修士,既是修士,便该给我灵石才对。 这些银钱虽好,但在修士行列之中,怕是连一袋米也买不来。” 说罢,紫衣人又将这一袋银钱丢了回去,可穆清远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任由钱袋落地。 “我已付过报酬,要与不要是你的事。” 说罢,穆清远转身便走,而且是施展了身法,身形化为残影消失不见。 她如今并不知晓这人底细,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痊愈,乃是此人功劳。 因为自己明明记得,昏迷之前靠近自己的那道人影,不是此人。 虽然那人,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自己的错觉。 但... 离开这里,总归没有错。 至于那紫衣游医,若他真是一名初入修行之列的修士,其遁术速度决计追不上自己。 即便是能够追上,也留不住自己。 而站在原地的紫衣游医,如今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一面捡起地上的钱袋,一面自言自语道: “你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话音落定,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 “说吧,你意欲何为?” 穆清远再度持剑,剑尖直指前方突兀现身之人。 同识阵理,她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现身之时,地面之上浮现而出的挪移阵法。 若是普通游医,即便是踏足修行之列的游医,也不会在救人之后,特地布下挪移阵法。 所以对方定是有所求。 熟料... “灵石,给我一百枚下品灵石,你我的账便算结了,不然我追你到天涯海角。” “哼。” 眼见对方不打算动手,穆清远也不会被对方拖延,此时身形一闪,再度远去,只留下紫衣游医一人,愣愣出神。 挪移阵法虽快,却有一个限制,那便是目标方位必须是其早前去过,且提前布置的。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走出对方预先设置的区域,便可脱离对方的追踪。 毕竟这阵法是对方提前所布,即便为人谨慎一些,也终归会有极限所在,不会囊括此山方圆。 而以自己的速度,走出一山之距轻而易举。 这一步若还不能逼对方出手,那对方在某种意义之上,便算是隐忍之才... 第2601章 妥协 “你究竟意欲何为?”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穆清远面色如常,但语气之中已满是敌意,此刻持剑而立,剑指眼前背影。 这个半个时辰之内,自己换过七次路线,可眼前之人却始终能够以挪移阵法紧跟而上。 虽然没有仔细算过,但如今方位距离最初苏醒之处,怕是少说也有五十余里。 怎么可能有人会提前将挪移阵法布满方圆五十里?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人所用的并非挪移阵法,所谓阵法不过是幌子,做戏给自己看而已。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所修的绝非武道,一身修士气机也的确是最低阶的模样。 因此眼前这个人,极有可能身兼数道,而他主修的体系未知。 “一百灵石。” 紫衣修士负手而立,此时微微侧身,依旧是先前的那四字。 “灵石我身上没有。” 这一次,穆清远并未选择转身离开,因为她已试过无数次,自己无法摆脱此人。 而此人动机未明,且一直跟着自己,让自己无法与十三他们会和。 一来二去之间,耽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无形之间加大了十三处境的危险。 所以穆清远决定不再回避此事,而是想要开门见山。 但其实... 解决问题的办法,始终存在一条最优解,那便是直接动手,以武力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但... “我不管,你若没有灵石,我便跟到你有为止。 救你一个,让我损耗颇多,至少十天半月救不了旁人,自然该从你这里找补回来。” 紫衣人一路的“坦诚”,正是穆清远迟迟没有动手的主要原因。 她虽然觉得此人动机不纯,来者不善,但却一直是在逼对方出手,而非主动出手。 其原因,正是因为“良心”二字。 如若真有那么万中之一的可能,真是眼前之人出手相救,即便他的确有所图,自己可以防范,但若出手杀人.... 终究是过了些,有违底线。 “耗损颇多?” “是啊,我这一路相随,耗损又多了几分,所以你如今应该是欠我一百一十灵石才对。” 紫衣修士轻声开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仿佛吃准眼前之人不会动手一般。 “我的耐心已然不多,你应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更安全。” 说话之间,穆清远周身寒意涌现,秋水无痕剑上微光涌动。 可此时的紫衣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竟然闭上了双眼。 “你若是会动手,先前怕是早已动手。 但若当真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你真是恩将仇报之辈,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紫衣人的话适时响起,掩盖了其闭眼的事实,穆清远虽有捕捉,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一阵语塞。 此人杀不得,却也不能任由他这个不稳定因素跟着自己,当即便是两难境地。 最优解便是以秋水无痕剑让对方陷入幻境... 可偏偏此人,如今闭上了双眼.. “留下名号,这灵石我日后会还,但倘若你继续跟来,后果自负。” 无奈之下,穆清远给出最后通牒,倘若对方仍旧执迷不悟,她便将此人伤而不杀。 这已然是她能想出最好的折中之道了。 “姑娘这就说笑了,便是要留名号,也该留你的名号,毕竟日后是我去寻你,而非你去寻我。 否则今日一别,天涯海角,若你执意赖账,我又要去哪里寻这份公道?” “你...” 穆清远闻言语塞,但偏偏公道二字,自己放在心上,虽不会泛滥,却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罢了,我姓叶名清,师承残阳宫,你三日后至残阳宫山门,一百灵石定然奉上。” 对于自己的身份,穆清远当然不会吐实,但眼下说出口的身份,也不能算是完全虚假。 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的确是要以这个身份行走此间。 至于一百灵石... 自己没有什么概念,到时去问武持军便是了。 听到残阳宫三字之后,紫衣人的语气立时缓和了许多,但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神色却是不为人知。 “原来是残阳宫的道友,久仰久仰,只是有一件事道友说得不对。” “嗯?” “是一百一十灵石。” 穆清远语塞.... ... 天色渐暗,明月未升。 残阳宫山脚,东南、西南、东北、西北方各三十里,乃是一座天然峡谷,彼此相连,绵延无数。 将残阳宫地界围在其中,自成屏障。 除开修士御空,想要踏足残阳宫地界,这座峡谷便是必经之路。 而这一座巨大峡谷入口处,便在正南正北两个方向。 峡谷正南入口之外,一辆马车坐落于此,伴随搭建的篝火帐篷,似是打算今夜驻扎此处。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师妹落败,那老道怕是早已追上。” 武持军走下马车,手中拿着一件外裳,递给坐在篝火一旁的十三,同时沉声开口。 他此行之前,原本是打算让两女欠下人情,却未想到自己那位叶师妹面临强敌之时,会选择断后。 如此一来,自己非但没有还上之前的人情,反而欠了更大的人情,如今能做的,便是将这丫头安全带回残阳宫。 “可若是师姐赢了,为什么她还没有赶来与我们会和?” 十三说话的声音很轻,因为在说这句话时,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想。 师姐没有追来,那老道也没有跟上,最大的可能便是两人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而师姐当时选择支开自己两人,显然是实力不及对方,所以即便能胜,也一定是险胜,付出了极大代价。 而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在此处,等师姐会和。 当然... 也有可能等来的不是师姐,而是那老道。 可不知为何... 一向功利的武持军,竟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而是随自己一同等在此地。 大抵是因为师姐舍身断后,他心中过意不去吧。 “多想无益,你我便在此等她半日,待到明日天明之时她若还未跟上,你我便先回宗门,让宗门之人寻她。” 然而武持军等在此处的原因,却根本不是十三以为的那般。 若他此时有办法回到残阳宫,定然会第一时间前往,甚至不惜打晕叶十三,强行带走。 因为等在这里,对于大局毫无益处,更有可能让叶师妹的努力白费。 此处距离宗门已然不远,赶回宗门之后,以叶师妹那特殊的身份,定会引来内门之人注意。 而自己与叶十三都不是修士,无法以神识感应叶师妹存在,只有让修士出动,方是最优解。 无论是对自己两人的安全,还是对叶师妹,皆是如此。 但... 身为残阳宫弟子,武持军自然知晓,这座大峡谷的隐秘。 “呜...”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在峡谷之中传出阵阵声响,宛如号角,亦如野兽低吟。 若是寻常百姓,听到这种动静莫说穿越峡谷,便是临近峡谷也会胆颤心惊。 所以根本不会有机会,触发峡谷之内的禁制。 而自己... 身为残阳宫弟子,自然知晓这座看似只能针对修士御空之外入侵者的天然屏障,没有那般简单。 在白日之时,这座峡谷的确只能阻隔修士之外的外来者,而且宗门之人根本不会派人看守。 可一旦入夜,峡谷之内的禁制便会自动全开,更会将峡谷之内隐秘的存在唤醒,成为这道屏障最大的保障。 莫说自己只是三境巅峰,便是传说中的五境通识,想要在夜间毫发无损地穿过这峡谷也是痴人说梦。 毕竟峡谷之内隐秘的存在,虽然自身防御力极差,但摧破之力却是极强。 五境武者的肉身都无法抵挡,寻常修士前来,又会被禁空禁制击落,即便不会当场摔死,也难逃此厄。 呼啸之风暂歇,武持军望向一旁身形微颤的十三,心道对方终究少年心性。 会怕,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微微抬头,看向明月,只希望先来此处的是叶师妹,而不是.... 可就在此时,其面色一僵。 因为明月之下,一道人影已无声无息,出现在马车顶棚之上。 一如既往。 第2602章 改变 “别来无恙啊?” 马车顶棚之上,灰衣老道端坐其中,此时见武持军望来,四目相对之下主动开口。 他此番回来本是为了穆清远,但他却发现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小手段已被破除,所以无奈之下,只得守株待兔。 没想到,等了如此之久,始终未见穆清远现身,来得只有这两人。 “你...” 眼见来人是灰衣老道,那么留下断后的叶师妹状况如何,可想而知。 武持军此时眉头微皱,一字出口的同时,已在思考退路。 同样的问题,叶十三自然也清楚,只不过她更愿意相信师姐只是设法逃脱,而并非是最坏的结局。 可心中正疑惑间,却听老道继续开口: “那女子实力不错,潜力更是不可估量,这样的人不能结交,就断然不可放过。” 听到他这样说,十三心下一沉,但却没有发作,因为事实未摆在眼前之前,对方的一切说辞都可能是谎言。 但... 谎言需要建立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并不悬殊的前提之下,若是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真有谎言的必要么? “前辈,我们与你素无恩怨,之前之事恐是误会一场。 前方便是我残阳宫地界,若前辈不吝,可至宗门一叙,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武持军毕竟江湖经验丰富,此时知晓老道没有直接动手,多半是有其顾虑所在。 而自己两人能够让对方顾虑的,就只有背靠宗门这一条。 所以尽管以自己区区外门弟子的身份,带敌人进入宗门地界本就不合规矩,可此刻这却是唯一的保命之术了。 “之前是无恩怨,但如今我杀了你们的人,斩草若不除根,恐怕后患无穷啊。” 听到此句,武持军心下一沉,看来叶师妹果真已经凶多吉少。 那如此一来,对方的确有灭口自己两人的动机,可是他为何一开始没有动手,而是要选择出声现身呢? “不好...” 心念至此,武持军赶忙望向一旁的十三,担心此女太过年轻,听闻叶师妹噩耗心神失守,被对方看出破绽。 毕竟自己两人如今若能保持有恃无恐,或许便能让这老道有所顾忌。 若是这老道全神贯注,恐怕自己两人便是不怕身后的那峡谷之中的存在,也没有机会逃入峡谷之中。 熟料... 预想之中歇斯底里的一幕并未浮现,一旁的叶十三竟出奇地冷静,这让武持军很是意外。 “你的确很强,若不使出真正底牌,师姐未必能够胜你,但胜不了,却不代表会输,更妄论什么身死你手。” 十三此时心中所想,其实与武持军相似,只因这老道实力高强,若有心灭口早已动手,何须多费口舌? 他既选择开口,那便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甚至很有可能师姐已经逃脱。 而这老道怀疑师姐已经与自己等人会和,想要借此逼她现身。 因此自己现在要做的,绝不是说什么为师姐报仇之类的空话,而是尽可能在老道面前,抬高师姐的神秘。 “哦?” 先前一战结果如何,老道心知肚明,虽然回去之后仔细思考,觉得当初那一道异种真气可能只是幌子... 但心中对穆清远,确实有几分忌惮。 如今见叶十三对她又是这般推崇与相信,想来自己的判断无误,那女子确然是什么大势力的出身,潜伏于残阳宫。 一声注定得不到反馈的轻疑,让气氛变得肃杀无比,伴随峡谷之中如号角般的劲风呼啸... 使得叶十三与武持军两人,面上极力维持镇定,心力却在点滴之间破除。 终于... 老道沉声开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话音刚落,老道手中拂尘一点,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直袭叶十三。 虽是随手一击,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绝非对方根基所能承受。 老道受徒儿所托,当然不可能杀了叶十三,他此举只是为了试探一事,亦算是一个顺水人情。 “退!” 一旁的武持军,本以为对方出手第一招会是攻向自己,毕竟叶十三在对方眼中根本影响不了战局丝毫。 拿下自己,眼前一切再无变数。 可此时却见对方一击,乃是攻向叶十三。 这让武持军心念急转,无数个念头蜂拥而出。 如若自己此刻拿出那最后的一张底牌,便可趁此女受击身死之时,独自窜入峡谷,如此便有了一线生机。 此女必死,但自己可活! 可这一字出口之间,武持军还是从私心与道心之中,选择了后者。 此时身形一闪,一把拉向叶十三,同时用出了最后一张底牌,咬破右手食指,点在一张血符之上。 随即,一面血色光盾瞬间凝聚,挡在两人身前,武持军气息顿时萎靡不振,但还是拉住十三朝峡谷入口急奔而去。 尽管他清楚,这道血符以精血祭出的效果,远没有吞噬一人全部生机来得有效。 若叶十三身死,血符吞噬其生机,自己便能拥有更多逃生的时间。 但如今... 血符威力大减,只希望.. “你怎会有此物?” 就在此时,老道疑惑的声音从旁响起,其远在十余丈外的身形,竟已绕过血色光盾,拦截在了峡谷入口之处。 声出同时,亦让武持军心境跌入谷底,此刻再无生机。 只得拼尽余力,全力出手。 然而修武道者,四境乃是分水岭,五境之下与五境之下宛如天人之隔。 莫说他方才催动血符,如今实力所剩无几,便是全盛也不过是三境巅峰。 如今他的全力,在眼前老道眼中,与弹指也并无不同。 一掌刚出,便被对方一指点在胸前,伴随一声闷响,人影倒飞而出,落地之时便已了无声息,生死不明。 “...” 一旁的叶十三,眼见连翻变化,此时心中默然... 知晓老道既然选择出手,想来便是打消了顾忌,那师姐多半也是真的...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一直算计颇多的武持军,最终会选择拉自己一同逃离,而非留下自己独自逃命。 虽然这一切,都是徒劳。 眼见老道的拂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叶十三缓缓闭上双目。 “好了,闹剧到此结束。” 老道的声音从旁响起,叶十三睁开双眼,却见对方已然撤手,站在身前望着自己,一脸笑容。 可尽管这老道长得慈眉善目,但只要一想到他出手之时的狠辣模样,便让人觉不出一丝仙风道骨。 “你想怎样?” 对方不杀自己,说明自己对他还有用,那又是何用? “放心,那女子未死,而老道此行也不是为了拿你们当人质逼她现身,而是另有所图。” 能将另有所图四字说得如此直白,老道也算是一种人才,同样也是强者特有的直白。 但不得不说,老道抓重点的能力的确很强,只用这一句话,便让心境处于崩塌边缘的十三,瞬间恢复。 不过她不会轻易相信眼前之人,所以还需维持方才的镇定。 毕竟按照方才的逻辑,自己是一直相信师姐未死的。 “有何所图?” 老道闻言,面上笑容更甚,因为她觉得眼前丫头很是有趣,明明面上死撑,但周身气息却是紊乱得一塌糊涂。 虽然有镇定以诱敌的意识,但这操作却是.... “我那徒儿要我带来此物。” 说话间,老道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石雕刻的长笛,但这长笛却是断了的半截。 同时心中暗道,不愧是相识之人,都喜欢让老道跑腿送信物给人证明身份。 为何就不能直接明说? 果然... 十三接过长笛,一直紧绷的面色骤然变化,另一只手下意识朝腰间摸去,但却并未取出什么。 “你那弟子姓甚名谁,又是从何处捡来这玉笛?” 听到眼前丫头的发问,老道微微一愣... 随后又想起自家徒儿,看到那柄长剑时的反应,不免尴尬一笑... 怎么自家徒弟就没去想,那剑可能是对方捡的,并非本人呢? “老道捡到我那徒儿之时,他手中便攥着此物,一直放在身边。但你说是不是他捡来的,这倒是...” “带我去见他!” 第2603章 选择 “哦?你是说,愿意和老道离开?” 老道闻言,似是有些疑惑,觉得此事颇为滑稽。 “是。” “当初不肯的是你,如今相求的又是你,你若随老道离去,你那位师姐又当如何安置?” 此一问入耳,叶十三身形微微一顿,方才惊喜过大,倒是真的忘了此点。 想到自己听到那人消息之后,便将师姐抛诸脑后,十三一丝愧疚。 但愧疚之余,却也没有更多,亦不会为了穆清远,改变自己的决定。 在从前,叶十三意外进入此界,遭逢大难之后,本以为世上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可是却发现了穆清远,发现此界之中还有与自己一般的存在,所以将她视为自己新生之后的第一人。 自然也就有了雏鸟情节。 故而对她另眼相看,将她放在心上,甚至是第一位。 然而... 如今这玉笛的主人已然出现,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如果这玉笛的主人还活着,那么师姐便不是她在这世上所遇见的第一人。 心中的羁绊,自是大大减弱。 换言之,目睹同伴身死,得知自身最大依仗消失的叶十三,决定封存之前的记忆,让自己只做此界的叶十三... 那么师姐自然就是她最重要的,也是遇见的第一个同类。 可如今得知同伴未死,那她就不再只是此界的叶十三,师姐在她心中自然也就不再是唯一。 相较之下... 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可有纸笔?” 老道闻言,自怀中摸索一番后,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晶石递给对方,而后笑着开口道: “老道并非文人墨客,身上自然不会携带纸笔,不过你用这留影石也是一样的。” 十三接过留影石,还未及老道传授使用之法,便已将之激活。 这一幕,落入老道眼中,让其双眼一亮,因为自己那徒儿当初也是轻易做到了这一点,让自己大为意外。 不多时,叶十三收回留影石,同时瞥向一旁生死不知的武持军。 而老道亦适时开口... “老道原本没有打算将你带回,所以自然要确保你身边的人可靠。 此人眉眼之间虽有犹豫,但最终生死之间还是选择了带你一同离开,勉强算是及格。 至于他的状况,其实只需一瓢清水浇下,便可立即苏醒了。” 说罢,老道便走向马车,等在一旁,他想要看看叶十三此女,最后会做出何种选择。 到底是立即去见这玉笛“新欢”还是等她的师姐“旧爱”,会和之后再行决断。 “我们走吧。” 终于,叶十三还是选择了前者,离去之前,将那块留影石放在了武持军身旁。 因为她料想师姐寻不到自己等人,多半也会赶来此处,到时自可看到这留影石。 而老道对此不置可否,此时拂尘一卷,便将叶十三整个人带起,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天色已然完全入夜,无人看顾的篝火,早已在狂风之下熄灭。 除了马车仍在之外,便只剩下倒在路中,昏沉入睡的武持军。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纵跃而来,落地之时快步朝马车奔去。 掀开车门,看到内中空无一人之后,来人面色微变。 “发生了何事...” 刚一跃下马车,穆清远便看到了倒在一旁的武持军,心下一沉。 她自然不是担心武持军的安危,而是担心十三。 靠近武持军后,穆清远轻探对方鼻息,发现对方只是昏迷,身上并无严重伤势,于是便想抬手将对方叫醒。 可就在此时,她的目光却落向了一旁的那颗晶石。 晶石入手,一道水幕幻象立时浮现而出,叶十三与老道的背影,出现在水幕之内。 虽然影像颇为模糊,但却不影响穆清远判断出两人身份。 而留影石内的影像十分简短... “师姐,那老道带来了一项信物,说是他那弟子所有,而这件信物对我而言很是重要,所以我打算去确认一番。 因为,我之前的同伴可能还活着! 师姐不必来寻我,这是我自己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如果他们还活着,七日后的午时我们定会在此等师姐会和。” 穆清远有留心十三的神色,不似被老道强迫所致,尤其是在她说到同伴可能还活着时,眼底难以掩饰的喜色。 “罢了..” 穆清远对此事,并未耿耿于怀,十三既已做出她自己的选择,自己也没有必要强求什么。 原本将她带在身边,也是无奈之举,现下她有更好的去处,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 因为直觉告诉自己.... 此番回到残阳宫后,自己怕是会陷入麻烦之中,十三跟着自己,怕是会陷入危险处境之中。 心念至此,穆清远瞥了一旁的武持军一眼,虽然自己对他毫无好感,但此番回残阳宫还需他引路。 即便没有叶十三,自己也需要一个人解释此番下山的过程。 所以眼下不必急于一时。 索性便重燃篝火,等在一侧,稍作休憩。 不多时... 武持军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睁开双眼,好似自鬼门关走了一遭。 “完了。” 两字下意识出口,武持军环顾四周,忐忑的心神未定,却发现了篝火一旁的穆清远。 此时一颗心彻底沉下,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向对方解释。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的确无可奈何,相信关于那老道之事,叶师妹可以... “你既醒了,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叶师妹,我...” 见穆清远说得如此轻松,武持军反而觉得很不自在,小丫头之事,怕是从此要成为两人心中的一根刺。 武持军自不愿意见此事发生。 然而... “十三的事我已知晓,此事不能怪你,回宗之后亦不必向旁人提及,只当此行没有遇到她吧。” 穆清远这样说,自是有自己的考量,因为自己当初将剑递给老道,让其带回。 若其背后的那名弟子不认得此剑,那么老道回来之时,定是会以为自己欺骗于他。 以那老道的手段,怕是不会放过武持军,定会杀鸡儆猴。 可是如今武持军安然无恙,这便说明老道背后的弟子,多半认得自己的秋水无痕剑。 所以十三此去,多半会与她昔日的同伴相见,也会跟随老道同行。 如此一来..... 若武持军多事,向宗门之人提及十三的存在,或许残阳宫中的有心人,会针对此事出手。 到时找了老道的麻烦,便相当于变相找了十三的麻烦。 没有这个必要。 “不师妹,那老道虽强,但也强不过宗门长辈。 只要我一口咬定那丫头是我外出所收的弟子,宗门之人也不是没有出手的可能。” 果然,武持军为表心迹,真有此等考量。 “此事我有自己的考量,武道友不必自作主张,若是打草惊蛇乱我计划....”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一顿,此时无声胜有声。 稍稍停顿,穆清远便朝峡谷入口走去,但才行出没有多远,便听身后武持军制止道: “师妹且慢!此峡谷不可夜行!” 穆清远并非真正的残阳宫弟子,自然不知峡谷之事,而武持军如今有意交好,自也不会隐瞒什么。 于是便将峡谷之事,一一告知。 至于眼下... 两人已至残阳宫地界,任家修士既还未现身,多半便没有现身的可能。 既如此,两人的确不必急于一时,非要夜行此谷。 于是穆清远微微颔首,索性进入马车,不再言语。 只留武持军一人,独坐篝火... 第2604章 伏击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穆清远自马车之中睁开双眼,一夜调息已让其几近痊愈。 而原本逆转的功体,也再度恢复成天启五院体系,如今实力犹在武持军之上,大抵相当于丹青天下武道四境。 但因其身负识能之故,与五境通识仅有肉身强度之上的差距,因此面对修士之时,亦有一战之力。 不受“五境之下皆蝼蚁”之限。 走下马车,发现武持军早已等候在外,于是一如往常,两人一路无话,由武持军驾车行入峡谷之内。 来时十人匆匆,归时只余两人,武持军途径旧处,不免又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弟子。 初次下山,便落得这样的下场,终究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轻叹一声,久久无言,许久过后马车行出峡谷,自残阳宫西方的峡谷出口浮现。 可就在此时... “小心。” 马车之内两字传出,武持军微微一怔,同时便觉一阵劲风如刃席卷而来。 身为残阳宫弟子,自然对修士术法很是敏感,此时下意识低身躲闪,随着一阵木石绷断之声响起... 整座马车,在劲风化刃之下,一分为二。 “是谁?!” 武持军此时心中疑惑,这里已然是残阳宫地界,究竟是何人敢对自己这个残阳宫弟子出手?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两道人影便已先后御器而来。 这两人年纪各异,衣着更是如此,并非同一势力之人,但却有着相同的目标。 方才率先出手之人,乃是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此刻望着未死的武持军,不加掩饰地开口道: “哟,能躲过这一击风刃,你这蝼蚁并不简单。” 凝气境修士虽能施展术法,但却大多需要念咒运气,虽能简单御物,却无法承载一人的重量。 所以眼下两人至少是开元境修为。 而开元境在如今的残阳宫中,已拥有内门弟子资格,身为外门且是修武道的武持军在二人眼中,确是蝼蚁无异。 “这位前辈,此处是我残阳宫地界,你二人为何偷袭我与师妹?” 虽判断出对方修为,但武持军此时却知己方不能有半分示弱,否则一旦对方出手毫无顾忌,自己两人凶多吉少。 因此此刻必须要让对方知晓,自己两人是残阳宫弟子,这是自己如今最大的底牌。 果然,此言一出,另一名开元境修士眉头微皱。 不过这两人虽非同一势力,但明显相识,所以另一人并未避讳什么,而是选择直接开口道: “洛兄,情报上可没说这两人宗门子弟,你我在此行事恐怕...” 而被称为洛兄的中年男子,此时则是轻抚山羊胡须,呵呵一笑道: “情报之上的确未曾提及,不过陈兄你看,这两只蝼蚁都是下贱武夫,身上没有半点修士灵气。 便真是残阳宫弟子,充其量也不过是杂役弟子。 而杂役弟子名义上是弟子,可实际上就是奴仆,根本不在宗门庇护范围之内。 只要我们不大肆屠戮,宗门根本懒得去管。” 陈姓修士闻言语塞,但想到洛兄曾出身于乾炎宗。 虽然乾炎宗如今已被剥夺宗门之位,而洛兄也被扫地出门,但想来他对宗门之事的了解,自然远胜自己这个散修。 “既如此,做得干净些便是了。” 两人御器凌空,开口交谈之间丝毫不加避讳,这是因为在两人看来,马车之上的两人与草木死物并无不同。 根本无需在意。 若是方才想趁机逃脱,那么只会死得更快,因为武道轻功发动之时,自身防御力会明显下降,这一点不可避免。 “走!” 就在此时,武持军忽然出声,他并非修士,无法施展传音之法,只能被迫开口传达信息。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叶师妹属于面对强敌之时,不战上几合不会轻易逃走的心性。 可是开元境散修,即便不如宗门子弟,也不是未入五境的武者能够匹敌的。 所以自己需要向她传递信息,告诉她不可大意。 面对开元境散修,武持军毫无战意,但此时还是爆发出一道掌力。 只是他的掌印只能离身七丈,而对方两名修士御器凌空的高度至少也在三十丈左右,所以他这一掌乃是徒劳无功。 根本不可能对两人造成什么影响。 两名修士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所以面对这一掌心中只有戏谑,根本没有打算出手。 熟料武持军这一掌,本也不是为了逼退对方,而是为了——扬尘。 一掌击出,尘沙四起,遮蔽视线。 尽管在对方催动神识之下,依旧徒劳无功,却也能争取到一瞬的时间。 而这一瞬时间... 武持军并没有选择逃走,因为他判断出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两名开元境修士遁法之下逃脱。 所以他选择了发出求救信号。 这里已是残阳宫地界,发出信号之后若是运气不差,很有可能便会被回宗的同门发现。 届时...便是时机。 “找死!” 见武持军发出信号,中年修士面色一寒,知道自己的大意,给了对方喘息的时间。 那就必须在援军到来之前,将事情彻底解决。 悬赏之上注明,要将那女子活捉,所以其他人自然不必留活口。 抬手之间,七道风刃齐出,已将武持军退路锁死。 此时尘沙未散,对于开元境修士来说有神识在身,自然不受影响,可武持军肉体凡胎... 漫天尘沙反成负累,让他原本可以通过经验躲过的攻击,变得难以捉摸。 一滴冷汗,在逼命的直觉之前,浑然降下... 可就在此时,一人一剑已拦在身前,同时传来一声.. “多久?” 武持军微微一愣,却见眼前剑光流转,七道残影浮现而出,同时斩出七剑以地对空,与风刃交接。 这才意识到,是叶师妹出手救了自己,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她是看到了自己发出的信号,在问自己,援军多久会来。 可是... 自己怎会知道? “三息。” 虽然不知,但此时不能不答,即便只是一句谎言。 “好。” 穆清远轻应一声,出剑的同时,身形已朝后疾退,临近武持军时将其一掌震开,躲过了另一人的攻击。 “不愧是悬赏令上的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中年修士轻抚胡须,做出如是评价,但在他看来方才七道风刃对方之所以能够接住,还是有自己放水的成分在内。 因为悬赏令上三令五申,目标人物必须活捉,否则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不过也就只有几分而已。” 眼神一变,中年修士身形当即下落,掌心之中一道宝葫浮现而出。 开元境修士与凝气境最大的不同,并非是体内真气化为元气这种实力上的质变,而是御使宝器的能力。 宝葫浮现的同时,一股庞大吸力便凭空浮现,漫天尘沙瞬间被其吸入葫中。 “这...” 武持军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有此等宝器在身,虽然开元境修士大多身怀宝器乃是常识.... 可是眼下这宝器的品级,却并非凡阶。 即便自己在宝器现身之时,便已施展千斤定,强行稳固身形,但此刻还是难免被吸附之力影响,身形不受控制。 “师妹不可!” 就在此时,武持军惊见穆清远面对这庞大吸力,非但没有运功抵挡,反而顺势而上。 这一瞬爆发出的速度,已然超脱原本境界,已近乎于当日的老道。 可是... 此时速度越快,被吸入宝葫的速度便也越快。 此举不智! “哼,愚不可及。” 而中年修士,此时一手催动宝葫,一面口中冷哼一声。 自己刚才还以为这悬赏对象有何不同,没想到也是个粗鄙莽夫。 不过在冷笑的同时,也还是出于保险起见,在身前凝聚了一道防御壁障,以免这家伙当真有什么底牌。 如此一来,即便对方能够在冲来的瞬间,施展什么底牌挡住宝葫的吸力,也无法破开自己的防御。 一切都是徒劳而已。 第2605章 袭杀 中年修士将手段布置完成,此时面上戏谑更甚,他已将对方拥有底牌考量在内,便无惧于眼前之人。 可就在此时,近在咫尺即将被宝葫吞没的人影骤然化作一团白光消失在原地,让其微微一愣。 耳中立时传来同行之人的传音: “小心!” 传音入耳,中年修士只觉一股寒意自身后涌现,此时后知后觉,想通了方才人影为何消失。 此时心下一沉,知晓自己决计来不及转身应敌,只得催动功法,以最直接的灵气爆发,抵消攻势。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借助挪移阵法,果真出现在中年修士身后,此时一掌按出,已然印在对方后心要害。 两道流光自掌心浮现而出,化为十字迸射而出,正是极星十字掌。 此招虽可远攻,但本质之上却是距离越近威力越大,乃是穆清远如今近身手段之中,摧破之力最强者。 “砰!!” 伴随一阵爆响,中年修士难堪其力,身形朝前跌飞而出,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但好在其运转周身灵气抵挡,抵消了些许威力,否则以开元境修士的肉身,绝难抵挡这一击。 穆清远虽然对战修士的经验不足,但数次交手的对象,实力都远超眼前之人。 所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一击无法毕其功于一役,极星十字掌后自有后手。 可正当中年修士以为她会乘胜追击之时,却见其身形猛然后跳,拉开一段距离。 这让中年修士得以稳住身形,同时面色阴沉,怒斥一声。 “陈兄为何还不出手?!” 是了,天空之上,另一名修士刚刚只是随手攻击了一次武持军,而后便再无动作。 虽然刚刚若非对方提醒及时,自己伤势只会更重,可若对方一开始便出手夹击,自己根本不会落得这般模样。 殊不知,天空之上的陈姓修士,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心中对于宗门弟子还是多有忌惮。 毕竟自己与洛兄不同,自己可是纯粹的散修,能够从凝气境摸爬滚打至此,凭借的可不是一腔孤勇。 这里毕竟是残阳宫地界,而方才那女子又展现出了不俗的战力,恐怕并不只是杂役弟子那么简单。 更何况... 悬赏令上三令五申,目标必须活捉,也就是说此女日后很有可能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因此今日,不能将事情做绝.... 这才是他一直作壁上观的原因。 否则他若同时出手,武持军必死无疑,只是这样一来,也会结下不解之仇。 “洛兄小心身后!” 陈姓修士对中年修士的怒斥,避而不谈,此刻继续声援提醒。 中年修士虽然心中懊恼,但毕竟对方之前的提醒救了自己一命,故而这一次也没有犹豫太多。 可转身之间,却发现出手的不是那女子,而是被自己忽略的另一只蝼蚁。 是了,武持军此时没有趁乱逃走,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逃不掉,自己更是不能逃。 既然不能逃,那就只有战。 更何况叶师妹刚刚已经展现出实力,能可伤了眼前修士,那么只要自己为她制造出一瞬机会,便已足够。 武持军此时双掌交叠猛然推出,如推山之势,身后虎狼虚影再现。 他很清楚自身攻击手段,未必能够破开对方防御,但此时却需要为师妹制造机会。 因此只能利用普遍修士,不了解武道手段的空隙,以此声势浩大之招,让对方将注意力放在此处。 “嗯?” 果然,中年修士眼见被自己忽略的蝼蚁,这一掌击出飞沙走石,更有虚影凝化。 此时不敢大意。 心念一动的同时,手中掐诀,原本用来吸附的宝葫此时飞速旋转,降下一道金光将自己守护其中。 如此一来,同样也防止了身后女子偷袭的可能。 只需要天上那家伙与自己联手,此战必定.... 可就在中年修士想要继续开口,质问陈姓修士之际,抬头之间,却见一道电弧正朝其劈来。 这电弧的威力与速度皆是不强,至少未到开元境层次,但.... 陈姓修士此时,却表现得畏首畏尾,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在演我?” 下一刻,武持军全力一击落在宝葫光罩之上,仅仅只是让宝葫泛起一丝涟漪,便消弭无踪。 但方才突兀出现的那一道电弧,已让两名修士知晓所余时间不多。 中年修士此时心中懊恼,已是来不及去管武持军,转身之间,便要强拿穆清远离开此处。 熟料转身之间,只见一道残影激射而来,速度比之开元境遁术只快不慢。 刚才那女子佯攻之时,竟然还有保留,此刻爆发出的速度,远超以往。 “哼。” 中年修士冷哼一声,因为自己宝葫光罩未散,对方即便来势汹汹,也破不开自己的宝葫防御。 如此,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下一瞬,穆清远身形已至宝葫光罩之外,手中长剑猛然挥出,却是剑行刀招。 一刀横扫,气劲磅礴而出,犹如明日倒悬,江河月明。 “嗡...” 嗡鸣声起,中年修士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宝葫光罩受其影响,登时破碎,但也抵挡了这一刀的大半威力。 可尽管如此,中年修士胸前还是出现了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心中不禁暗叹,此女以武夫之身,不但懂得阵法之道,还能运用神识攻击手段,看来此女身上的确秘密颇多。 但此刻若是再抱着毫发无损,将对方活捉的心态去战斗,只怕自己真会身死道消。 那悬赏令上,只说要活捉对方,却没说必须是完整的对方。 心念至此.... 中年修士目光一变,自腰间一抹,一道血符登时上手。 血符祭出,一道血色气浪席卷而出,将穆清远一招之势尽数抵消,更是将其身形震退。 但这一道血符的威力远不止于此,血色气浪席卷过后,中年修士头顶赫然凝聚出一柄十丈血刃。 刚一现身,便是不由分说,轰然斩下。 中年修士所用血符与武持军那张血符不同,并不需要献祭生灵,或是自身精血。 因为他这一道血符,之所以是鲜血之色,是因为封存在符咒中的血刃,乃是邪修手段。 此刻一刀斩出,庞大气机已锁定穆清远,刀光分化,一化为四,直袭其四肢而去。 这一刀便是要斩其四肢,将其化为人彘,只要不死,便同样能换取奖励。 血刃浮现瞬间,穆清远便觉自身遭受锁定,便是自己,在不逆转功体施展特殊手段的情况下,也无法挣脱。 但好在自己先前预留了一道挪移阵法,此刻正派上用场。 虽然无法彻底脱离战场,却能拉开一定的距离,减弱刀芒威力,如此或许可以负伤为代价,接下此招。 挪移阵启,穆清远身形消失在原地,但只脱离了锁定一瞬,便再度被血刃锁定。 可就在此时,两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忽自身后响起,异口同声: “大胆邪修!敢在我残阳宫地界放肆,找死!” 声出同时,两道人影纵跃腾挪,一左一右朝此而来,手中炎印翻涌而出,打出道道流火,直袭血刃而去。 然而两人虽喊得来势汹汹,可他们却能通过天空之上,御器凌空的一人判断出,这两名外敌乃是开元境修士。 而自己两人,一个凝气六层一个凝气八层,即便联手也不是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之所以要齐上,一是因为今日轮值山门,见弟子发出求救信号不能不救,二则是因为... 受困之人是穆清远。 “你们...” 这两人穆清远认得,正是当初残阳宫山门的两名值守弟子,胡硕与代见。 而两人虽接连施展术法,但大多皆是低阶瞬发之术,只能减缓斩下血刃的速度,却无法做到更多。 可尽管如此,两人仍是不顾危险,一左一右来到穆清远身侧,祭出了他们各自保命的底牌。 然而凝气境修士与开元境修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两人的保命手段虽能挡住凝气境巅峰一击,却根本无法抵挡血刃。 凝聚出的光盾,不过只是抵挡了血刃一瞬,便已溃散。 而原本锁定了穆清远的四刀,如今分出两刀改锁他们两人而已。 “区区凝气,同样要死!” “疯了,洛兄真是疯了!” 天空之上的陈姓修士,眼见残阳宫弟子已经加入战局,可洛兄还是要执意杀人。 此时为自己刚刚没有动手的决断,暗自庆幸。 此刻在犹豫,自己是否要临阵倒戈,救下那三人.... 毕竟今日自己作壁上观,已经得罪了洛兄,失去洛兄这样一个助力,总是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亦或者,立即转身离去... 第2606章 灵石 血刃已在眼前,不过刹那便要斩下,可原本面色淡然的穆清远,此时却眉头微皱。 只因... 原本只有自己的话,自己可强行逆转功体,施展特殊手段,解除血刃锁定退离此处。 可如今胡硕代见两人已入战局,而自己的特殊手段中,似乎并没有保全两人之法。 只能让自己一人脱离血刃锁定。 换言之,若自己逆转功体,施展特殊法门,自己有九成把握以轻伤代价脱身,但他们两人必死。 可若自己不这样做,便只能强催底牌,且不说秘密暴露人前... 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也根本不够,最终结果... 便是有五成可能三人皆可存活,但必定重伤,三成可能自己重伤存活,其余人身死,两成可能同归于尽。 这两人虽与自己并无太多交集,但这两人却是为助自己加入战局,倘若自己只顾自身.... 未免有违道心。 道心... 穆清远并非修士,本无道心可言,在天启五院之时,行事也不会考虑在意之人外其他人的生死。 但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行事之时也有了道心之束。 那些对自己心存善意者,自己已做不到如当初那般... “罢了。” 口出两字,穆清远眉心之上,一道倒悬的青剑图腾一闪即逝。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突兀地出现在其身前,看也不看身后血刃一眼,只是袍袖一挥,眼前一切便物换星移。 只留下空中回响的一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想死遁,我却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声出同时,天空之上的血刃一凝,似是斩在了什么物件之上,遭受强烈冲击。 无数血气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出,不消片刻血刃便已消失在半空之中,而祭出血符的中年修士,此时却如遭反噬。 口中鲜血狂喷,气息萎靡不振,双眼空洞无神,面上只余下一丝惊恐,愣在了原地。 直至胡硕代见两人反应过来,逼近其身之际,对方都没有丝毫反应。 明明人还活着,却已失去了神志。 “发生了什么事?” 武持军、胡硕、代见三人,如今心中皆有此疑惑,因为方才血刃斩下之时,他们已心生死志。 可血刃斩落,他们非但未死,更是毫发无伤,而被血刃锁定的穆清远... 竟然凭空消失。 唯有天空之上,御器凌空的陈姓修士,以神识窥视之法,看到了那最后关头出现的人影。 同时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息,知道对方此刻并没有离开此处太远。 此刻下意识,朝着那人藏身的方位望去。 可只此一眼,面色便是剧变,嘴唇轻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微微愣神过后,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 与此同时,距离战局百丈之外的一处树丛之中,两道人影凭空浮现。 却在现身的瞬间,展开一道阵法遮蔽此间,隔绝一切声音。 “我又帮了你一次,这回你认不认?” 先前响起的声音再度传来,却近在眼前,这让穆清远眉头微皱,但对于此事并未否认。 见对方默认,来人微微颔首,转过身去,留给对方一道紫袍背影。 可正当穆清远以为,对方会开口索取人情之际... 却听眼前之人语速极快地,计较起来... “我之前救你一次算一百灵石,这次帮你一次,勉强算三十灵石,这是杂役弟子的价格。 此后若没有我出手,那两名外门弟子必死,然后随你一起的莽夫也多半会被灭口。 所以三个人加起来三千灵石,你总共欠我三千一百三十灵石。 可有异议?” 本以为这紫衣人屡次出手,是为了索取人情,换取更多筹码,却不想他是个财迷。 可尽管如此,穆清远还是不觉得,眼前之人会是在乎灵石之辈,他这样做的目的,多半是告知自己应当欠他多少人情。 既如此,穆清远便也不会去纠结对方为何将另外三人算在自己头上,只会觉得对方帮了自己两次。 “这次你倒是痛快,既然默认了,那什么时候还钱?” 紫衣人说话之间转过身来,仍旧还是带着那张笑脸面具。虽然看不出神色,但听声音似乎很是满意。 “你想要我怎么还?” 穆清远问的,自然是这人情怎么还,因为在她看来对方罗列的数字,不过是人情的重量而已。 熟料紫衣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身形朝后退了半步,伸手挡在身前... “你你你...你想干嘛?虽然你长得不赖,但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穆清远如今凡身死,本相生,早已不是刚刚进入此界之时,那样貌平庸的女子模样。 虽与其最初样貌仍有几分不同,但却已完全是天启院核心弟子——穆清远的样貌。 因周身寒气之故,自是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品相上佳的美人。 若换做旁人在此,见这等美人说出这样会被误会的话,决计不会是紫衣人这种反应。 即便穆清远说这话时,没有半分这等心思。 穆清远闻言面色如常,没有其他反应,仿佛对这句调侃浑不在意。 紫衣人自知无趣,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正色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要任何其他代替,只要下品灵石。” “...” 穆清远望着对方,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对方表情,但从对方言语之中,还是能够听出几分真意。 兴许眼前之人,真就是为了灵石,而不是为了提出自己无法满足的条件,继而争取更多筹码。 但她对于此界灵石,实在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任何获取途径。 出于好奇,下意识开口问了一个在她看来,多半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灵石?” “这嘛...” 紫衣人面对此问,果然有些为难,因为此事涉及自身一项隐秘。 “罢了,只是...” 穆清远本也没想从对方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灵石对于修士来说,就是江湖之人的银钱。 这东西虽是身外之物,但也是不可或缺,而且身外之物也能通过换取功法丹药,转化为身内之物。 并非皆如草芥。 可穆清远如今已被降为杂役弟子,且宗门任何只奖励贡献不奖励灵石,自己实在没有获取灵石的正规手段。 正想开口解释,却听眼前之人开口: “旁人修习功法,能够参悟至何种程度全凭悟性与运气产生的感悟,但我不一样。 准确来说,我还需要一万下品灵石,所以你若是有什么内门师兄需要我出手相救的,尽可开口。 内门弟子一人一万,真传弟子一人三万,核心弟子一人五万,宗门长老一人十万。 当然..我只要下品灵石,中品和上品暂时不要。” 紫衣人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语气之中满是对灵石的渴望,音调拔高许多,丝毫不像是什么隐世高人。 倒像是一名沉浸于财色酒气之中,无法自拔的中年人。 虽然对方说得认真,可穆清远还是不得不打破对方的幻想,郑重其事地开口说出五字: “我没有灵石。” 而紫衣人身形一颤,如遭雷击.... 此时缓缓转身,望向穆清远,一张笑脸面具已然化作了愤怒面具。 一字一顿道: “没有灵石就去赚。” 随后面具一变,再度化为先前的笑脸,语气乖张地道: “我可以将期限留给你自己掌握,你不必急着还,但一定要还,只要在离开此地之前还清即可,我不是很急。” 说罢,紫衣人右手一挥,整个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于此。 而穆清远便平白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之上,立时便被胡硕代见以神识发现... 但她此时面色虽如常,心中却已有涟漪。 总觉得对方说到“离开此地”之时... 意味深长。 不同一般。 第2607章 盛神 穆清远方才消失得突兀,如今现身亦是如此,这让在场三人难免不解。 此时的穆清远乃是天启五院之时的样貌,而非进入丹青天下之时的平庸女子,是以胡硕代见两人并不认得。 此刻上下打量之下,只觉此等出尘之人,自己两人若是见过定然不会忘却,而这样的人也绝不会籍籍无名。 于是互望之下,得出了一个猜想.. “那两名修士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残阳宫地界生事,倒是让公孙师姐受惊了!” 说话之人中年人模样,虽穿着一身道袍,却是满脸横肉,像极了一个抢了旁人道袍的悍匪。 但说话之时,声音却颇为圆滑,此时望着穆清远,满脸堆笑。 正是入门五载,残阳宫外门弟子——胡硕。 胡硕嘴上虽将之前两名修士贬低,可实际上心中却是余波未定,阵阵心惊。 只因两人负责巡逻山门,本是一个闲差,因为敢来残阳宫闹事的修士不会走正门,而会走正门的修士大多不敢闹事。 因此这巡逻山门的任务,本是要巡逻方圆三十里地界,可数载演变之下,就成了山门站岗,无所事事。 至于任务堂,也是因为此任务枯燥,且多年安逸,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 武持军发出的求助信号,落入两人眼中,这便是职责所在。 享受了长久的安逸,自然在面临突发事件之时,需要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因此胡硕代见两人闻讯之后,便立即动身,方才更是没有管来人修为如何,直接便出手相助。 因为一旦两人见死不救,而发出信号者侥幸未死,那自己两人便是严重失职。 这些年来摸鱼混来的贡献,怕是都要吐出来。 但如今回想起那一道血刃,还是有些后怕,还好眼前这位公孙师姐,有她自己的底牌。 “公孙师姐?” 胡硕此言,让一旁的武持军微微一愣,他作为外门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修武道的弟子... 自然知道两人口中的公孙师姐是谁。 这位公孙师姐,同样也是宗门之内为数不多修武道的弟子,但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只听说其实力莫测,虽未达五境却已通识,虽在外门,但实力却已比肩一些内门精锐。 乃是残阳宫武道一脉,未来的希望,所以一直被秘密培养。 普通外门弟子,根本难以接触,就连她的居所也是十分神秘。 “难道..这位姑娘并非公孙师姐?” 相较胡硕的圆滑,一旁的代见便要沉稳许多,同样是中年男子的外貌,可这一身道袍穿上去,却要正常一些。 胡硕代见两人,分别是外门精英榜第七十九和三十一,虽说精英榜只有前三十享有特权... 但能上精英榜的弟子,在外门弟子层次,地位自是要比普通弟子高上一些。 而武持军,则因修武道的缘故,与同期弟子并无太多交集,所以与两人也不算熟悉,只是知道有这一号人。 但若论门内身份地位,可能还要低于两人一些。 毕竟绝大多数武夫在修士眼中都是蝼蚁,虽有同门之谊,也还是同门之蚁... “这...” 武持军闻言语塞,此时望向穆清远,心道自己未得对方应允,还是不要提及天荡山对方容貌改变之事。 而穆清远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如今样貌与当初不符,但好在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于是取出腰间弟子信物的同时,轻声开口道: “两位师兄,许久不见。” 胡硕代见闻言一愣,立时以身份信物感应,随后面色微微一变。 “叶师妹?” 此言一出,武持军立时明白,原来师妹与这两人先前认识,那就更加不需要自己回答什么。 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说自己当初昏迷不醒,搪塞过去便是。 “当初易容乔庄,实属无奈之举,还望两位师兄见谅。” 穆清远此时,断不会吝啬言语,因为她的这个说辞,说服力并不充沛。 但眼下两人,当初对自己示好,想来如今也不会过分怀疑。 就好比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涟漪需要慢慢扩散,无法一蹴而就。 但若一开始便遭遇阻力,则很难蔓延开来,反之若遇助力,则可迅速如愿。 “原来叶师妹是下山历练了呀,可叫齐师兄好找,前些日子...” 胡硕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代见制止,倒不是要向穆清远隐瞒什么... 而是在他看来,在场还有一个外人,不该听到这些。 听到“齐师兄”三字,穆清远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少年白发,邋遢不堪,但于门中地位特殊。 而此人当初不知为何盯上自己,有意无意之间,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 他若来找自己,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方才之事,多谢两位师兄了。” “师妹客气,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若是换做旁人,胡硕代见两人,势必是要问询一下事情的经过,比如为何两名开元境修士会截杀于此。 亦会去追问,方才血刃降下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在他们看来,乃是穆清远解决了血刃,而没有看到紫衣人的存在。 但眼前之人是穆清远.... 是宗门高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破格拔擢入门之人,在他们看来就是关系户。 这样的人身上存在一些秘密,乃是最为正常不过之事,对方若不愿说,自己两人当然不会问。 而且必要之时,还会帮忙遮掩,借此拉近关系。 “...” 穆清远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两人关于方才血刃的问询,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只字不提。 她当然能够猜到,这是两人的人情世故所致,念及两人刚刚的确出手相助,如今又这般“通情达理”。 加上那老道当初送自己的丹药,自己根本认不得,也不敢贸然服用。 于是... “这些丹药,算是一些心意,还请两位师兄务必收下。” 说话间,穆清远取出一只不起眼的木盒,内中存放的正是老道离去时留下的几颗丹药。 而胡硕代见两人瞥向木盒,猜也能猜到这丹药品阶不会多高,更何况自己两人要的是人情,可不是这点滴回报。 于是自然是要推诿一番。 熟料木盒刚刚打开,一股异香便铺面而来,使得两人推诿的言语,微微一顿,目光被丹药吸引。 而一旁的武持军,此时则是下意识惊呼出声... “盛神丹!” 对于丹药之道,穆清远一窍不通,此时只是觉得这香气让人心安,但除此之外并无他用。 熟料胡硕代见两人,面色骤变,他们虽不认得此丹,却听过其名。 此时赶忙伸手闭上木盒... “叶师妹,此等丹药你怎能随意拿出来送人?” 胡硕此言,虽说得是推诿之语,可一只放在木盒之上的手却是十分诚实。 似乎挪开此手,对他来说很是煎熬不舍。 “此物是我意外所得,于我无用,两位师兄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说话之间,穆清远撤手,并未接过此物。 她方才不知此丹珍贵,既已送出此时即便知晓此丹玄妙非常,也不会后悔或是心疼。 更何况,这丹药的确只是让她感觉到心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许自己的功体,并不能使用此丹药。 胡硕与代见两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位叶师妹可能有背景,但却没想到背景如此之大。 能够将盛神丹拿出来随便送人,这已然不是残阳宫之人能够做到... 此女怕是背靠一座大山,潜力无穷。 因为自己两人明确记得,十七年前那次...也就是南玄州三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魁首奖励,正是一枚盛神丹。 当年那场大比,可谓是一场腥风血雨,让各大宗门天骄疯狂。 只因这盛神丹能可让紫府玄丹以下修士,在一日之间极大幅度提升心境,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境。 一日之内,修炼任何功法都将不受资质限制,亦不会出现任何瓶颈,修炼速度提升百倍不止。 但盛神丹一生之中,只可服用两枚,第一枚效用十足,第二枚效果只有万分之一,而第三枚则完全无效。 所以当年那场宗门大比,看似是天骄之间的战斗,实则却是天骄背负宗门未来之战。 最终,玄灵宗以十大核心弟子陨落九名为代价,夺得魁首之位,但却元气大伤。 大比之后不过一月,便遭邪修过境,整个宗门一夜被屠,至今仍是悬案。 但究竟是邪修过境,还是其他宗门为了抢夺盛神丹,伪装出的假象,不由而知... 只知一年之后,南玄州内一处仅有百年底蕴的宗门迅速崛起,短短时间已跻身三大宗之列... 正是岩印宗。 第2608章 易于 “师妹有所不知,这盛神丹...” 相较胡硕,代见的心性便要沉稳许多,此时开口之间,将盛神丹的功效,以及前一次宗门大比之事一一讲出。 却是发现,眼前叶师妹的神色始终如一,并未因为错估丹药价值,而有任何后悔。 那就说明... 她知道这是盛神丹。 而盛神丹一生之中只能服用两次,叶师妹说此物对她无用,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她已服用过两次。 可是... 根据宗门典籍记载,盛神丹的丹方虽然没有失传,但其上记载的药材却已近乎灭绝。 南玄州内,无论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可能炼制盛神丹,便是中云州怕也... 说完一切之时,胡硕与代见两人的站位,却已发生了细微改变。 此时的两人,隐约将一人夹在其中,封死其全部退路。 而这个人,并不是穆清远,而是..武持军。 “你们...” 武持军经验老辣,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人对自己起了敌意,也知道两人敌意何来。 “师妹即便如此,也还是想将此物赠与我们么?” 代见沉声开口,望向穆清远。 “身外之物,不必在意。” 穆清远随口应下,并无丝毫肉疼,相反心中尽是疑惑... 按照代见的说法,这盛神丹极为珍贵,便是放在整个南玄州也能引来腥风血雨。 可是这样的丹药.... 那老道怎么会有?而且一拿出手便是两枚? 再者... 那老道实力高深,断不可能是错估丹药价值之人,而当时那老道对自己明明是猜忌的态度,岂会送自己宝丹? 所以在自己看来,这丹药多半有诈。 不过,既然胡硕代见两人,对此丹这般推崇,且看似有一定研究,那么赠与他们便不算错误的决定。 至少自己是不可能去服用的。 既已送出,便不会在意。 “既如此,便只剩下一个问题...” 代见闻言,微微颔首,此时抬眼之间,目露寒芒,凝视武持军。 而他如此变化,自然落入穆清远眼中,不免觉得有些疑惑。 “此人绝对可信么?” 代见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与胡硕两人便已催动周身灵气,毫不犹豫拿出了杀敌的底牌。 只要穆清远微微摇头,即便是背负杀害同门的罪名,他们两人也会毫不犹豫动手。 因为道理很简单.... 木盒之内只有两枚盛神丹,并没有第三枚。 自己两人相识多年,彼此的交情,认为可以抵消第二枚盛神丹带来的诱惑... 可是一个外人,如何能抵消第一枚盛神丹带来的致命吸引? 这里没有第三枚盛神丹给这第三个人。 如此重宝之下,数面之缘的交情显得微乎其微。 “师妹有所不知,盛神丹出世的消息一旦走漏,对于整个残阳宫来说都是祸事。 你将丹药赠与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当然对你绝对信任,可是偏偏在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他若走漏半点风声,我们两人与师妹,乃至整个残阳宫都要遭受牵连。 此事无论是身为守山弟子,还是身为普通散修,我们都承受不起!” 盛神丹对于穆清远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没有多大的价值。 所以她方才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如今听到代见的话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时眉头微皱。 这的确是个麻烦...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武师兄可信...” 穆清远说出此句,微微一顿,胡硕代见两人神色一凝,手中术法未有松懈。 而心神忐忑的武持军,虽然能够理解对方三人的担忧和举动,但若今日自己死在此处,仍是不甘。 听到这一句可信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为他是真的担心师妹会说自己不可信... 然而... “但不绝对。” 穆清远四字刚一出口,胡硕代见两人便已... “动手!” 一声疾呼,两道早已准备好的杀手锏,齐齐祭出。 胡硕祭出的乃是一道火网,封死武持军退路,而代见则是祭出三柄飞剑,剑光分化之下,化出十余道虚影。 “完了...” 武持军此时大感不妙,他方才心神一瞬放松,如今陷入绝境根本来不及反应。 对方虽然只是凝气境修为,但如今使出的杀招威力却是不俗。 以武道三境肉身,绝难抗下。 想不到自己的性命,竟然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便... “此事尚有转圜。” 就在此时,武持军脚下八卦图腾闪烁,身形没入地面,下一刻已然出现在穆清远身侧。 “师妹不可心软,此事绝不能有意外!” 代见正色开口,虽然没有再度出手,可神色却仍旧严肃。 而穆清远望向两人,知晓他们已对武持军动了杀心,只是因为自己拦阻,所以才没有出手。 想不到自己随意之举,竟然会让事情演化入如此局面,当真... “此物既然如此麻烦,两位师兄不如即刻服下,炼化此丹。虽然会错过最佳使用时机,不过...” 胡硕代见两人闻言一愣,随后代见尴尬一笑,沉声道: “师妹说笑了,我们两人哪里存在什么最佳使用时机?若无造化,寿元尽时至多也就是开元境修为而已。 更何况,我们一生之中,也不可能获得第二枚盛神丹。 可即便我二人当即服下炼化此丹,此人仍是一大隐患,若他说出丹药与师妹有关,亦会招来无尽祸端。” 代见的话颇为中肯,但也十分真实,自己两人服下丹药,的确可让盛神丹消失,不再具备诱惑。 可是这诱惑的源头,便会从盛神丹本身,转移到盛神丹的源头。 届时一旦风声走漏... 哼.. 还是死人最易保守秘密。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旁的武持军忽然大笑出声,引得两人注意。 “你笑什么?” “我笑诸位这样说,实在是太小瞧武某了!” 武持军已有数十年未曾如此称呼自己,因为他早已不是时龙会的副会长。 今日苦笑过后,为了活命,只能将心中一些平日里绝不会坦白的心思说出,只求一线生机。 “你们并不知晓此行下山历练之中发生何事,亦不知武某的把柄,早已落在师妹手上,所以不会多言。 但你们却该比谁都清楚一件事!” 武持军话音至此,微微一顿,直视代见的目光,一幅悍不畏死之态。 “叶师妹背景雄厚,自身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能够将盛神丹此种丹药,随手赠与同门,其身上的秘密自然只多不少。 这样的人若能交好,长此以往获得的好处,自然远远超过几枚盛神丹。 换言之,师妹今日能够拿出盛神丹,日后便能拿出更多东西相赠,与之交好能够得来的利益,远比将讯息泄露... 换取些许蝇头小利,却与师妹就此交恶,来得划算! 这一点,你们比谁都清楚,你们能够看透,武某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岂会竭泽而渔?!” 武持军此言,句句肺腑,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这番话若是放在心底,一辈子不开口说出,即便穆清远有所察觉,也会心照不宣。 可是他一旦开口说出,即便穆清远是那种不谙世事,初出茅庐的心性,也断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 日后但凡发生些什么,都只会联想到今日种种,觉得恶心。 可他偏偏自述之余,还将旁的两人牵扯进来。 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穆清远闻言,只觉得武持军此人另辟蹊径,倒算别具一格。 却不想... 胡硕闻言想要反驳,而代见闻言,却是将其压了下来。 坦然承认道: “不错,我二人当初交好叶师妹,却有此想,今日受此大恩,亦可立下心魔大誓,此生定不背叛。 可你并非修士,而是武道中人,心魔大誓对你而言不具约束,你又要如何让我们放心?” 代见与武持军两人,字字句句皆是说向对方,可无形之中,却是在向穆清远表忠心。 而武持军闻言,面色一沉,他已捕捉到对方言语之中的重点... 他们说的不是让师妹放心,而是让“我们”放心。 看来今日自己必须付出些许代价,才能安然离去。 第2609章 截杀 “倒也不必...” 穆清远望着眼前一幕,心中只觉麻烦无比,本是一件随手而为之事,想不到会牵扯至此。 但有一点,她此刻很是清楚,那便是... 武持军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因为下山历练之事,需要他给宗门相关之人一个交代。 而且,还有一事让她不得不在意。 便是武持军发出求救信号已久,可如今赶来此处会和的,却只有胡硕与代见两人。 这当然可能是信号覆盖的范围极为有限的缘故,但想来身处山门之位能够看到,就绝不该只有这两人。 “不对..”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出声,引起三人注意。 紧接着,穆清远便施展阵法,同时将方才所想告知,使得胡硕代见两人心下一沉。 “是啊,信号发出已久,来的怎么会只有自己两人?” 然而他们虽然后知后觉,可此刻的反应却无异于打草惊蛇,引动了... 暗中窥视之人! “不好!” 胡硕刚刚开口,便惊见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只见一点寒芒乍现,顷刻之间便已将穆清远所设阵法斩碎。 随即一道人影化为流光现身,朝胡硕代见两人疾掠而来,带起一阵劲风席卷。 两人如何不知,这是有人想要杀人夺宝,一面为此地还有第五人震惊,一面全力出手应对。 可两人刚刚祭出术法,来人便已至身前,一把抓向木盒,同时周身爆发出一阵凌厉气浪,想要将两人震飞。 代见立时判断出,来人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重宝虽好,但性命更佳,于是立时撤手。 气浪临身之间,其只觉四肢百骸传来阵阵剧痛,整个人被掀飞而出,身形还未落地便已昏死过去。 可他在昏死之前的刹那,却是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师弟!!” 胡硕面对那一击没有撤手,仍旧死死抓着木盒,如此重宝,岂能甘心被人夺之? “咔嚓...” 下一刻,一道凌厉剑气横扫而过,图无异常,在场之人皆未反应过来,一片血花已在空中绽放。 胡硕眼中,那只木盒迅速远离自己的视线,随即一阵极寒之感,自手臂处蔓延而来。 “啊!!!” 惨嚎之声随即响起,胡硕一双抓在木盒之上的手,此刻竟是齐根而断。 而与此同时,半空之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望着手中木盒,狂笑不止。 “红白道袍!亲传弟子!!!” 一旁的武持军目睹全程,此时看清了半空之中的人影,分明是一身红白道袍的青年模样。 而残阳宫中,红白道袍者,唯有亲传弟子以上地位... 也就是说,来人至少是转脉境修士! 转脉杀凝气,只需一瞬即可,可方才此人却只爆发出了气劲震飞对方,显然已是留了手。 只可惜... 胡硕太过在意那木盒,这才引来了对方杀心。 此刻唯一的活命机会... 便是装死! 是以武持军来不及多想,当即疾催功体,一口逆血喷涌而出,此时身形假装难堪术法气劲,倒飞而出。 昏死当场。 只余下穆清远与失去双手的胡硕,与天空之上的来人对视。 天空之上,身穿红白道袍的青年人,面上笼罩着一团迷雾,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刻意伪装而成。 只是他的术法虽能隐瞒具体身份,可是一身红白道袍却骗不了人。 而此地之所以只有胡硕代见两人前来救援,自然也是他暗中做的手脚,将人支开。 原本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被开元境修士不惜得罪宗门,也要截杀于此。 却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盛神丹。 不错.... 一枚盛神丹便足以搅动腥风血雨,更何况是两枚? 这位隐藏了身份的亲传弟子,当年也曾侥幸参加过那场血腥大比,侥幸存活下来。 自然知道盛神丹如何珍贵。 方才感受到那股异香之后,便已经可以确定那的确是盛神丹无疑。 尽管他已是残阳宫亲传弟子,可毕竟修为卡在转脉境太多年无法寸进,已成心魔。 如今见突破机缘在前,什么宗门教诲,同门之谊,统统都要抛诸脑后。 方才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夺宝,已是最后的理智。 如今丹药到手,若是剩下的人识相.... 倒也不是不可以饶过一命。 毕竟经历今日之事,残阳宫自己多半已是回不去的,留下同门一命,便权当报了师门养育之恩。 然而... “嗖...” 一道风刃斩出,在转脉境修士的护体道韫之前,犹如泥牛入海,未能泛起一丝涟漪。 胡硕此时惨嚎过后,恨意十足,一时之间竟忘了两人实力的差距。 此时看向天空之上的人影,大喝一声... “你这亲传弟子,当真宗门...” 可败类两字还未出口,便觉喉间一凉,双眼画面就此定格。 而天空之上的人影,此时则是呵呵一笑,轻声吐出两字: “聒噪。” 瞬杀胡硕之后,半空之上的人影,此时凝视穆清远,见对方毫无畏色之后,微微颔首道: “那武夫虽然低贱,但有一点说得不错,你能将此种丹药随意送人,背景定然雄厚。 杀了你,便如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看在丹药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生的机会,放开识海,让我种下奴印,我便放了在场之人的性命。” 男子居高临下,俯瞰穆清远,仿佛眼前一切皆是蝼蚁,随意可杀。 明明只是转脉境修为,放在整个南玄州只能算精英门槛,可此刻却宛如一座天神。 掌握生杀大权。 若不是盛神丹之事牵扯过大,其实他只需要随意编织一个理由,便可将杀害同门之事搪塞过去。 毕竟他是亲传弟子,而杀的只是外门弟子,宗门高层如何抉择,可想而知。 但... 他不杀穆清远,真正的原因并不是担心竭泽而渔,而是担忧对方此等背景之下,是否存在保命底牌。 若是自己杀不了对方,反被对方的底牌所慑,则是得不偿失。 毕竟能够拿出盛神丹送人的,恐怕在其他势力之中,身份地位也是不弱。 这种人出行,很有可能有人暗中保护.... 所以自己口中的奴印,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此地周围,是否有护道人存在罢了。 并非是真的想要奴役眼前之人。 “...” 然而,穆清远此时抬头向天,仿佛一名逆天证道的修士,不向命运屈服,目光坚定无比。 可实际上,此时的沉默,却是在暗运秘法。 这身穿红白道袍的男子现身之际,穆清远便从对方气息判断出,对方的修为与楚宁月相当。 自己底牌尽出之时,能与楚宁月一战,但那却是在天启五院,而非丹青天下。 虽然穆清远并不知道两者世界的区别,在于灵气浓郁程度... 但她也能从楚宁月一向低调的作风中,判断出她似乎受制于某种限制,无法随意出手。 而眼下... 自己与天启五院时期的战力相比,并非全盛,而对方的修为又与楚宁月相当,即便综合实力要差上些许.. 但此地是丹青天下,是残阳宫外... 此消彼长之下,以自己如今实力,根本难以抗衡。 所以唯一机会便是... 浩星归神法! 虽然距离上次施展,不过是七日之内,此番施展之下必定伤及根本,无法轻易恢复。 但强敌在前,已顾不得其他。 自己并不认为,在转脉境遁术之前,全力遁走,会有什么逃脱的可能。 “你应当知晓自己的处境,今日断不可能全身而退。” 半空之上的修士,见穆清远不动声色,此时神识加催,用心感知周围可能藏身的护道人。 同时口中继续进逼,想要对方就范。 熟料他这番操作,正好给了穆清远施展秘法的时间。 但... 浩星归神法虽然也能暗中催动,可最后关头爆发出的气息变化,却无法隐藏。 仍需要一息的时间。 这便是此法致命的缺陷,几乎不能用来临阵对敌。 上次之所以能够施展出来,全然是因为时芳寻以血祭大阵相护... 可如今,自己的阵法在对方面前,皆可一剑破之,又如何抵挡一息时间? 第2610章 诡异 其实关于来人身份,穆清远心中还有几分狐疑。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修为抵达楚宁月的层次已可施展所谓的化相之术。 这化相之术,不但可以改换身形样貌,更能易转性别与骨骼。 若这来人真是残阳宫亲传弟子,且想要隐瞒自身身份,那为何只是用迷雾遮脸,却不遮住一身红白道袍呢? “嗯?” 就在此时,一阵异香再度扑鼻而来,穆清远眉头微皱,只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 而天空之上的转脉境修士,似乎也是感应到了香气的存在,下意识屏住呼吸。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慢了一步,此时整个人竟不受控制般,青云直坠。 .... ... .. “不好..” 穆清远下意识开口,猛然睁开双眼,残破的记忆片段立时涌入脑海。 胡硕之死清晰在目,而代见与武持军虽然装死,但生死如何,犹未可知。 四周的环境颇为阴暗,缺乏光线,这让此时本就有些意识混沌的穆清远,心中更加沉闷。 “师姐醒了?”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自穆清远身后响起,其转身之间,看到一名身穿青白道袍的中年女子正在洗漱。 不由得微微一愣。 “师姐昏迷许久,还好吉人天相,我终于可以去复命了。” 说话之间,中年女修没有给穆清远发问的机会,便朝着门外走去。 房门大开,一束阳光射入,映在穆清远面上,破开了一丝冰寒与无力。 随着这一束阳光映照,新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 山门...自己需要去山门见什么人。 心念及此,穆清远自床榻起身,可下一刻身形却是微微一顿。 因为她不经意间,扫眼扫到了一旁梳妆台上的铜镜... 那镜中之人分明是... 自己刚入丹青天下之时的肉身。 是了,原本在天荡山时,自己的样貌已然恢复,可为何如今回转宗门,样貌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但穆清远最为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样貌,而是... 实力。 “唔..” 催动秋水镜心诀,穆清远下意识闷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之感,涌上心头。 不对... 若是旁人对自己施展了化相之术,岂会连先前的特殊状况也一并复制? 自己如今的状态,分明就是刚刚进入丹青天下之时那般,本体实力无法动用。 心中疑惑,此时苦思不解,索性便用实践证明。 于是穆清远走出屋舍,一路朝山门而去,想要看看残破记忆之中,自己究竟是要去见什么人? 可当她到达山门之时,却忍不住眉头轻蹙。 “是叶师妹啊,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山门之内,站着两名修士,见自己出现,迎面走来。 正是胡硕代见。 尤其是胡硕,一双本该被斩去的手,安然无恙,早已身首异处的他,如今亦完好无损。 “幻阵!” 是了,穆清远第一反应,便是如今自己所见的一切,皆是幻象,并非真实存在。 因为眼前胡硕的状况,与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明显冲突。 只是... 如今自己无法动用实力,即便是面对幻象,恐也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必须先行隐忍,找到恢复实力的办法。 却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穆清远彻底记起眼下是何时。 “叶师妹久等了,我们这便下山。” 武持军。 而武持军身旁,还跟着一名少女,这正是当初自己随武持军一同下山的场景。 只不过区别在于,当初是武持军先到,而如今是他后来。 如此变化,让穆清远更加确定,自己是陷入了幻阵之中,同样笃定自己不能打草惊蛇,需要找寻时机。 “嗯?” 心下既定,穆清远便做出了一个实验,那便是看准脚下阶梯,一脚踩空。 结果发现,的确有踩空之感,真实无比,脚步一阵踉跄,被那少女扶助。 这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自己身在幻阵之中,而即便是自己印象中,高深的幻阵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既然自己所见为虚,但经过的场景为实,那么此幻阵便一定存在区域限制。 也许走出限制,便会解除阵法。 不多时,穆清远便随武持军与那名少女,一同下山,再度将当初经历之事经历了一遍。 为了不打草惊蛇,穆清远尽力还原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即便她知道,迎接的队伍之中出现了内鬼,也还是没有出声制止... 而是任由那迎接队伍,迎自己三人上了马车。 果然未过多久,便出现了黑衣人拦路的事件。 一对员外郎打扮的主仆,被黑衣人截杀,而武持军出于谨慎,选择了作壁上观。 熟料那马车主人知晓自己必死无疑,取出了一枚包裹,请求武持军将其转交给玄远军统领。 武持军因为与玄远军有旧,所以答应帮忙。 于是迎接队伍之中,便有一人接近另一架马车的主人,将包裹取回。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穆清远残破的记忆逐渐清晰,同行的那名少女,果真再度死于包裹之中暗藏的暗器之下。 武持军虽躲过一劫,但最终还是未能在内奸手中,全身而退,落得个中毒的下场。 .... “接下来,便该我出手了。” 果然,内奸现身,乃是飞龙堡之人,而穆清远依照当初的记忆,调用本体之力,威慑眼前对手,让其吐实。 得到了一个名字【柳封潜】。 然而当初来去匆匆,她并未在意过这个名字,本以为将此事告知武持军后,对方便会处理。 可是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自己等人到了天荡山之后,似乎根本就没有遇到柳封潜这号人物。 最终究竟是谁策划了这场截杀,皆随着天荡山修士的现身,不了了之。 强行调用本体之力,穆清远再度陷入虚弱,坐回马车之内。 这路上具体发生了何事,她已记不清楚。 但她却知道,下一个重大事件,即将到来。 “十三。” 是了,接下来自己两人便会误入山村,而后见到被追杀的叶十三,两人就此相认。 但穆清远此时在意的,却是眼下这幻阵囊括的范围,已然超出方圆百里。 为何自己还没有触碰到边缘? 之前调用本体之力时,的确是一个出手的契机,可是那种力量并不持久,且自己尚未发现阵眼所在。 贸然打草惊蛇,对自己不利。 所以穆清远便想着,陪布阵之人将戏演到底,倒要看看,自己到了天荡山,与十三历险之后... 恢复了自身实力,是否这具肉身也会不复存在。 到时这幻阵的主人,又要如何排布,如何让事情看似合理。 ... 果然,一切皆如记忆之中发展,先是与十三相认,而后途径驿站,得了黝黑青年作为免费马夫。 而后则抵达天荡山,经历山脚之事后,被青海帮执事看重,进入驻地之内。 紧接着为了掩人耳目,几人利用隐息符遮蔽气息,隐藏身形,防止四大峰上的监视。 但也因此走散。 穆清远与叶十三因撞破一名邪修行踪,遭遇围攻,穆清远再度催动本体之力... 虽杀敌八百,却也自损一千,身负重伤。 接下来... 便该是凡胎死,本相生,实力恢复。 一切,都如记忆。 “不对...” 重新恢复实力与容貌的穆清远,此时只觉事情不对,因为她若是布阵者,为了不让自己起疑... 之前的种种皆可解释。 可是让自己恢复实力这种关键节点,怎能不加丝毫修饰? 除非在对方看来,自己恢复实力与否毫无影响。 可若是如此,又何须对自己施展幻阵? “盛神丹?” 穆清远想到了这个可能,对方也许是想要用幻阵重现自己最近的经历,以探寻盛神丹的来源。 若是那转脉境修士布阵,也许真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穆清远决定继续之前的轨迹,不做更改。 天荡山大比结识时芳寻,而后邪修现身,穆清远断后重伤濒死,前往墨玄任家求救,时芳寻交换条件被迫离去。 一切的一切,发生之时,都让穆清远残破的记忆变得清晰。 此后便是经历追杀,跟随归玄军进入出云山,而后转道离开,遭遇神秘老道。 而这里,便是“盛神丹”关键的节点。 第2611章 原点 与神秘老道一战,穆清远以层出不绝之手段,成功让老道起疑。 而后逆转功体,以特殊法门强行控制了老道身形,让其对自身实力产生误判。 接着以秋水无痕剑作为信物,让老道带回,去与他那徒儿验证。 老道临别之时,递出了一只木盒... “这些丹药算是老道一些心意,后会有期。” 穆清远原本接过丹药之时,根本没有去在意,因为她并不觉得对方会送出什么有用的丹药。 即便有用,她也不敢服用。 可是如今的她,已然知晓这木盒之内便是盛神丹,亦是这幻阵之主的目的。 既然如此,破阵的契机,应该便在这“盛神丹”之上。 因此穆清远接过丹药之后,没有如上次一般置之不理,而是拿在了手中,打开木盒。 同时内劲加催,当场将之毁掉,使其化为粉尘,飘散此间。 然而... 四下景物,并无丝毫易转,幻阵毫无破除之相。 甚至因为方才自己再动内劲,使得伤上加伤,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嘴角已见血线。 “阁下的目的既已达到,这幻阵便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了吧?” 穆清远淡淡开口,此时不顾自身伤势,因为她想要知道,布下幻阵之人真正的目的。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冷冽夜风,再无其他... 也许还有体内不断加重的伤势。 而这一次,穆清远未能在天明之前,赶到峡谷入口,因为她强行催动内劲,使得伤势加重。 不过待她到达之时,武持军已然醒转,这一次是由武持军打开了十三留下的留影石,知晓了昨夜发生之事。 两人随即穿过峡谷,重返残阳宫,在时间点上,其实并没有太多变化。 不对... 准确说,还是有一点变化的... 紫衣人! 幻阵之中,并没有紫衣人的存在,因此穆清远一身伤势并未痊愈。 马车行出峡谷,果然再度遭遇了两名开元境修士的截杀。 可是这一次穆清远伤势未愈,根本无法施展实力,武持军只一照面,不过三招功夫便已身首异处。 事情发生了改变! 武持军临死之前,还是发出了求援信号,胡硕代见两人还是及时赶到。 可是没了紫衣人的登场,两人很快便死于开元境术法之下。 可就在那中年修士,打算将穆清远带走之时,一道威压骤然降下,正是先前身穿红白道袍的残阳宫亲传弟子。 不同的是,他第一次是为了杀人而来,第二次却是为了救人。 “看来,你这小辈身上秘密颇多,否则也引不来两名开元境修士在在此截杀。 不过算你运气好,撞上本座回转宗门,至于这三名罹难的外门弟子,能为同门而死,值得身后之名。” 半空之上,转脉境修士居高临下,可此时开口之间,却没了第一次的残忍无情,而是多了几分庄严之感。 穆清远抬头,望向空中修士,可就在此时... 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再度席卷周身。 .... ... .. 随后,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师姐醒了?” “师姐昏迷许久了,还好吉人天相,我终于可以去复命了。” 话音落定,中年女修,转身离去... “...” 穆清远沉默不语,第一时间望向梳妆台上的铜镜,而后催动几分内息。 在印证了猜想,确定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之后,眉头皱得更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这幻阵为何还没有破除? 若布下幻阵之人的目的是盛神丹的源头,那他应该已经知道问题的关键在那神秘老道身上,而非是自己。 假设这一切都是人为,那么必定还有未竟之事,也就是说布阵者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可是... 此阵囊括的范围,未免太大了一些,已经大到从残阳宫至楚玄国。 能够布下如此大阵的存在,当真需要对自己施展幻阵么? 换言之... 自己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幻阵么? 不过无论是否是幻阵,事件之间都必定存在因果关系... 只要自己找到其中的关键节点。 ... 这一次,为了确定此处究竟是不是幻阵,穆清远没有履行山门之约,而是刻意放了武持军鸽子。 第二日,武持军找到了自己,询问为何爽约?而自己则随意搪塞。 因为武持军对自己持有忌惮态度,所以不敢发作,只能以宗门贡献逼迫。 奈何穆清远丝毫不为所动。 武持军僵持不下,时间紧迫,只得随便找了一个杂役弟子上路,至于其后遭遇何种经历,自己便无处得知。 ... 而这样做的目的,则是因为若眼前一切是幻阵所致,而这幻阵又拥有读取自己记忆之能... 那么幻阵之内的一切事件,应该都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而生,自行演化而出。 自己如今选择与当初截然不同的分歧,脑海中并无记忆支撑,是否便能破局? 一日... 两日..... 三日....... 三日过后,因为宗门贡献不足,穆清远被降为杂役弟子,而这三日之间,那位齐师兄找上门来数次... 皆被穆清远以最简单的方式回绝——装死。 而穆清远大半时间,皆在门中游荡,同时感应自身功体变化。 因为算算时间,若是按照正常发展,自己已该到达天荡山,经历肉身改变事件。 但可惜,半日过后,这具肉身没有丝毫改变,也就是说不去经历事件,自己便无法恢复功体。 而这些时日,前往山门处与胡硕代见交谈,已成了习惯。 不是穆清远对他们有什么莫名好感,而是因为他们出现在上一次的事件中,与他们接触... 可能会找到突破口也说不定。 然而... 从两人口中得到的信息,皆是门中发生的琐事。 并无特殊之处。 例如.. “精英榜第八的愣头青方应现,又与黄断流师兄比武被阴,被宗门罚关禁闭。” “齐天养齐师兄,最近神出鬼没,不知又在策划什么无关修炼之事。” “最近有一位小师妹,时常偷跑下山,屡屡被自己两人发现,却屡教不改。偏偏自己上报执事,这位小师妹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第二天还会再来,很是头疼。” “李家兄弟表面亲和,实则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两人发生口角,恰被自己两人看到,但只能心照不宣。” 而今日... 两人则面色难看,告知了穆清远一项信息... “前些日子下山历练的弟子,刚刚走出残阳宫地界便遭遇截杀,一行人皆死于非命,其中一人师妹也认得。” “没错,就是先前见过的武持军,听说他死于长弓贯体,很是凄惨,对方是武者而非修士。” 果然,没了自己同行,武持军死于内鬼之手,死于飞龙堡长弓之下。 而胡硕代见两人,对于武持军的死,没有半点同门之谊带来的哀伤... 更多的,乃是鄙夷。 毕竟在丹青天下,修武道的五境之下皆蝼蚁乃是常识,即便是同门,他们也在心底里鄙视武夫。 倒不是因为实力或是身份,而是因为修武道的弟子... 享受着高于精英榜弟子的资源,实力却比不上对方三分之一,可以说是宗门最大的蛀虫。 想到自己这些人,还需要每日执行宗门任务换取资源,而那些修武道的蛀虫却可以只顾修炼,心中难免觉得不平衡。 若不是同门,只怕此时已经要喊出一句“死得好!”来。 翌日清晨... 穆清远起得很早,因为算算时间,若一切按照之前的进程行进,今日便是马车返回的时间。 会遭遇开元境修士截杀,会遭遇转脉境修士出手,然后... 然后自己就会回到原点。 可是这一次,事情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自己的实力未复,肉身仍在,武持军早已身死。 没了神秘老道赠药,没了盛神丹。 既没了前因,何谈后果? 是否这一次,便可破局呢? 第2612章 循环(上)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穆清远刻意早起之下,直奔山门而去。 因为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之中,胡硕代见两人皆是关键人物,今日能否破局,还需从此点入手。 然而当其赶到山门之际,却发现此处空无一人,往日早早便会来此值守的两人,今日却不见了下落。 难道...提前了? 穆清远第一个猜测,便是山下的求援信号提前,所以两人已经下山助拳。 可是武持军在这一次早早身死,哪里还有机会发出求援信号? 正疑惑间... 一道人影自山门右侧的草丛中跳出,随后朝此疾奔而来,行色匆匆。 “嗯?” 穆清远望向来人,只见对方一身红衣,与残阳宫服饰截然不同。 对方虽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但穆清远可以清晰确定,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单纯路过。 所以没有出声,亦没有拦阻,只是目送此女走出山门,两人毫无交集。 但不知为何... 穆清远竟觉得此女背影,有一丝丝眼熟。 “叶师妹!” 就在此时,山门之内,胡硕代见的声音传来,立时吸引了穆清远全部注意。 看来不是自己来晚了一步,而是自己来得太早。 之前三日,每日清晨穆清远都会来此找两人说话,这一点两人已成了习惯。 虽然起初有些怀疑对方动机,但想到对方可能是关系户,与之交好总归没错,所以便打消了顾虑。 所以对于穆清远如今等在此地,两人毫不意外。 “叶师妹来得正是时候,我俩刚从任务堂回来,领了一项特殊任务。” 三日交谈,两人已对穆清远放下为数不多的心防,对于这个爱听八卦的师妹,两人给出的信息,也越发没有保留。 因此关于这项特殊任务的信息,他们两人也没打算隐瞒,毕竟此时手中拿着的法器,已经吐露了些许情报。 “今日宗门得到仙盟传讯,说是千面魔教有小股人马逃入南玄州。 这些人实力虽已大损,但最擅长的改换容貌之法仍可施展,而这些人最喜欢的,便是屠戮正道天骄。 听说前些日子藏刃山便是因为大意,被千面魔渗透入宗门,天骄弟子一夜遭屠,被炼制成血丹。 故而仙盟发下乾元境,令我等加固山门守卫,在乾元境之前,玄丹巅峰之下的一切伪装术法,皆无处遁形。” 代见说话之间,已与师弟胡硕开始联手布置,两人并未因穆清远在场便有什么避讳与顾虑。 不多时,便在山门四方设下四面乾元境,同时伴随着一阵轰鸣,一股庞大的阵道气机自内门方向蔓延而出。 穆清远于阵道之上有所钻研,此刻自然能够察觉,整座残阳宫如今皆被一道阵法笼罩。 “千面魔教?” 穆清远闻言语塞,她又想到了当初出手击杀胡硕的残阳宫亲传弟子。 既然千面魔擅长伪装,那是否出手之人,并非残阳宫亲传弟子,而是千面魔伪装呢? 毕竟自己第一次遇到的亲传弟子,存在极大的破绽,他只隐去了面容,却未隐去最为显眼的红白道袍。 “师妹有所不知,这千面魔教起源于东幽,自天合之战,西幽传送大阵崩塌,从此与中云州隔绝之后... 便有一道分支,失落在中云州境内。多年来暗中发展,俨然成了一股令仙盟头疼的势力。 乃是人族后方最大的隐患,时常会出手击杀人族天骄。 此次宗门联合仙盟发布任务,凡能提供千面魔线索者奖励贡献一千,至于击杀...” 说到这里,代见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穆清远也未追问。 自然是实力不足。 听到这里,穆清远大抵明白了,当初武持军发出求援信号,为何胡硕代见两人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原来是提前接到了特殊任务,想要探寻千面魔线索。 多半是以为武持军发出求援信号,是遭遇了袭击,这才... “不好!” 就在此时,天边传来一声闷响,胡硕代见两人腰间,立时泛起一道白光。 胡硕惊呼一声的同时,已是下意识动身,而代见比他则要沉稳些许,此时未忘记知会穆清远一声。 可是他所说的内容,却让穆清远身形一顿... “有同门发出了求援信号,怕是遭遇千面魔袭击,我们需得赶去援手。 叶师妹,你速持此物去内门报信,请内门师兄出手!” 说话间,代见同样冲下山门,只留穆清远一人手持其所留的青铜小镜。 “是谁?”“是谁发出了求援信号?” 武持军明明已经身死,那发出信号的又是何人? 而且时间不偏不倚,正是在此时此刻? 这绝不是巧合。 心念至此,穆清远没有选择去内门报信,而是径直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她必须要确定,眼下的一切究竟是幻阵,还是... 然而她才刚刚踏出山门,便又觉一阵天旋地转。 须臾过后,只闻一声... “师姐醒了?” .... ... ,, 原点。 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明明事件的轨迹已经发生了逆转,可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原点? 胡硕与代见接到了求援信号而后下山,紧接着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这是否说明,两人的身死,与回溯有关? 是了... 穆清远此时已不相信,自己是单纯陷入幻阵之内,而是怀疑自己陷入了某种【循环】之中。 若她只是天启五院的穆清远,或者只是丹青天下无足轻重的一名散修,亦或者是曾经的一派之主... 那么她恐怕都无法轻易想到“循环”二字。 但她曾经与叶十三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见过旁人陷入“循环”,至少对此并不陌生。 如今联想之下,不难猜出这个结论。 虽然荒谬,但却合理... 至少比让自己相信,有一个能够布置横跨数千里的大阵,且能让阵法自行演化,周而复始的神秘高手... 为了对付自己,特意开启此阵,只为了将自己困于阵中。 来得简单合理。 而若之前发生之事,乃是一场循环,那么自己便不再是漫无目的。 ... 首先,便是自己进入循环的节点,在最开始的那一次,也就是存在紫衣人的那一次... 那名疑似残阳宫亲传弟子的转脉境修士出手,击杀了胡硕,要强行带走自己。 而在第一次循环中,也就是自己第一次苏醒后... 自己的容貌与肉身被还原为下山之前,且按照原本的记忆重新经历了一回过往。 直至到达神秘老道赠药的节点,一切如旧。 可是赠药之后,本该出现的紫衣人并未出现,是以自己内伤加剧,天明时分才赶到峡谷入口。 同样因为内伤的缘故无法出手,只能坐视武持军死于两名开元境修士截杀,而他临死前也发出求援信号,引来胡硕代见。 但因为没有紫衣人的存在,两人无法抵挡血刃,同样被击杀在当场。 可在这一次循环中,那转脉境修士不再以杀人夺宝者身份登场,而是以救人者身份出现。 在击杀了两名开元境修士之后,自己再一次触发了回溯。 ... 是以自己怀疑,回归原点,或者说触发回溯的契机在于遭遇那名转脉境修士,是他的举动引发了回溯。 所以在第二次循环中,自己没有随武持军下山,导致他遭遇内鬼截杀提前身死。 自己始终在残阳宫内渡过。 可是到了第四日清晨,也就是第一次循环中发生回溯的时间点先后,不该出现的求援信号再次出现。 从胡硕代见口中得知了千面魔的存在,两人见到信号之后,下山助拳... 紧接着便发生了回溯。 而这一次,全程没有神秘老道、紫衣人以及转脉境修士出现,可还是发生了回溯。 这就说明回溯的条件不在这三人身上。 但这三次却皆有一个共通之处... 便是胡硕身死! 虽然自己无法确定两次回溯的时间点,距离胡硕身死是否一致,但每一次回溯之前,都有“胡硕身死”这个事件发生。 眼下循环之谜未解,且先不去考虑为何回溯的关键节点,会与胡硕这个不起眼的低阶修士有关... 若将注意力放在破局之上。 那么是否只要在这一次循环中,保下胡硕的性命,便可以打破这个循环? 破局而出? 第2613章 循环(中) 睁开双眼,听到那一声“师姐”,随后目送中年女修离开屋舍。 一切再度回归原点。 但这一次,穆清远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先前数次,她只是以为自己是身处幻阵之中,一切所见皆是幻象,受布阵者影响。 所以她一心所想,皆是找寻与记忆不符之处,以及如何破阵而出。 可如今心中猜测,当下陷入的并非幻阵,而是某种循环,那么事情便要清晰很多。 是了... 这一次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保下胡硕。 ... 轻车熟路,来到山门之前,如上次一般,直接对武持军爽约。 对方虽然敢怒,但却不敢发作,只得随意找了杂役弟子充数,气冲冲下山而去。 接下来的三日,穆清远一如上一次循环一般,时常来找胡硕与代见闲聊,一来二去之间已算是混熟些许。 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如果三人之间素无交情,当胡硕与代见要下山驰援之时,自己便没有立场拦阻。 至于武力强压.... 以自己如今这具肉身的情况,只有强行调用本体之力方可做到,必定遭受反噬之力影响,后续虚弱无力。 而且一旦真的打破了循环,在两人面前暴露实力,也非明智之举。 毕竟在打破循环之前的无数次尝试,都只会是暂时的结果,可打破循环的那一次.... 发生的所有事,都会被“继承”。 到时自己便无法解释实力之事了。 三日后,果真传来武持军之死的信息,而胡硕代见两人所谈话题,与上一次循环完全一致。 无非又是外门之中,精英榜上弟子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有一位小师妹,时常溜出山门,屡教不改云云.... 而次日清晨,便是关键所在了。 “不妥,还是不妥...” 走出居所的穆清远,此时自言自语,面色微沉。 这一次循环之中,主要目标自是保下胡硕的性命,但她却还有一件事需要印证。 那便是回溯的条件,是否并不唯一,时间是否也是关键点之一。 所以她想要准确算出,第四次凌晨发生回溯的时间点,是否有所变化。 可是丹青天下没有时钟,自己只能粗略估算大致时辰,可这样一来,缺少参照物之下,便无法精准把控。 这一次,单以日出时分作为参照,粗略估算时辰的办法,不够精准,仍是不妥... 而因为心有所思之故,当穆清远走到山门之时,正好与自任务堂方向赶来的胡硕代见撞上。 再一次从两人口中,听到了关于“千面魔”的传闻。 “来了...” 穆清远知道,接下来便会有人发出求救信号,而自己要做的,便是阻止代见下山。 “不好!” 就在此时,一声熟悉的响动自山下方向传来,胡硕果真是一见信号,立即便要冲出山门。 可这一次穆清远有了准备,当即一把将其拉住。 胡硕微微一愣,回身之际投去疑惑目光。 “且慢!同门求援,我们虽理应相助,但千面魔之事在前,山门不能无人镇守。 我与代师兄一同下山,胡师兄且留在此处镇守,否则若遭调虎离山之计,则恐因小失大。” 经历了上一次的循环,穆清远知道胡硕代见两人守在此处,遇到求援信号第一时间前去的最大动力... 其实是那一千宗门贡献,而不是单纯的同门之谊。 可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找到千面魔的线索,而是巡视山门。 所以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对方无法忽略。 但胡硕此时,心中却有些不愿.... “叶师妹说得是,我们才刚布下乾元境,便有人发出求援信号,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保险起见,还是由我与师妹去查探一番,你且留在此处策应。” 胡硕虽然心中不愿错过大好机会,但师兄已经开口,他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微微颔首道: “那你们自己小心。” 说罢,穆清远与代见两人,便朝山下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胡硕的视野之中。 “成了...” 将胡硕留在山门之内,如此大抵便能确保其安危,但是否能够破局,穆清远心中并没有把握。 这具肉身实力虽然低下,但轻功还算不错,勉强能够跟上代见的速度。 两人一路下山,而代见腰间宗门信物泛起的光华,始终为其指明方向。 “应该便是前面了,我们此行以试探为主,若遇危险,还请师妹....” 代见脚步微微一顿,正色开口... 他可不希望这位有背景的师妹,与自己一同外出时出了什么岔子。 然而这一句话还未说完,穆清远便是面色一变... 下一刻... 眼前一切,再度物换星移。 回溯再起! ... “为什么?” 睁开双眼,穆清远心中满是疑惑,这一次自己明明已经保下胡硕的性命,为什么还是触发了回溯? 究竟是自己出现了误判,胡硕的生死与回溯的关键点无关,还是说回溯的条件不止一个? 时间... 是了,自己大抵只能估算出,回溯的时间点距离当日日出在一个半时辰左右。 可再具体的,自己却无从判断。 “不对..” 除了时间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胡硕身死。 不错,当初代见赞同自己信口胡诌的说辞,同时指出他们刚刚布下乾元境,便有人求援很是可疑。 所以并不能排除自己与代见下山之后,千面魔趁隙而入,杀死胡硕的可能性。 虽然山门之外有阵法守护,可是胡硕当时明显并不情愿留手,倘若他在自己离开之后出去... 的确无法排除此种可能。 而很明显,能够真正拦住胡硕的,只有代见,所以自己这一次要做的,是同时拦住他们两人。 若是在一开始,这的确很有难度,可是有了上一次循环的经验,代见便是最大的突破口。 而与此同时,这一次.... 要更精准的计算时间。 第四日... “一,二,三...” 自日出开始,穆清远便在心中默数,虽然这种办法最笨,但却可以得出最准确的时间。 因为每次日出时计算的起点,乃是自己决定,所以每一次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而且因为身处循环的缘故,其实路上的很多细节,都可以用来作为参照物,判断时间。 是以这一次,穆清远自日出以来,便一直在计算准确时间,以及自己遇到的每个细节对应的时间。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判断出每次循环中,“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是否固定。 二是可以判断出,回溯的条件之中,是否有时间因素。 ... “一万八百零一...一万八百零二...” 穆清远推门而出,一路朝山门而去,将路上所见细节尽数记录。 如此做,的确会消耗极大的心力,若是寻常人断无法做到。 但修炼秋水镜心诀,最为看重的便是心力,所以穆清远于此道之上,超出旁人太多。 “一万九百三十七...” 穆清远抵达山门。 “一万九百七十九...” 红衣少女溜出三门。 “一万九百九十六...” 胡硕代见自任务堂而来。 “一万一千一百六十..即是自日出起,一个半时辰左右。” 而此时此刻,胡硕代见已讲述完千面魔之事,此后不久便是前几次发生回溯的时间点。 穆清远一面计数,一面与两人交谈,丝毫不受影响。 终于... 随着一阵响动,求援信号再出,而这一次穆清远再度拉住了胡硕。 不过她却不再是上次的说辞,而是... “且慢,此事有诈!” 代见心性本就沉稳许多,只不过是因为那一千贡献的诱惑,暂时失去了判断能力。 如今见师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便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恢复了理智。 但其还未开口,穆清远便将他上次循环之中所说,提前说了出来... “两位师兄刚刚布下乾元境,便立即有人发出求援信号,这一切太过巧合。 千面魔诡计多端,想要以此法调虎离山也未可知,一旦被其成功得逞,混入宗门,所失便非同小可。 这绝非是一些宗门贡献可比,到时宗门倾覆,你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不得不说,穆清远并不擅长扯谎,也不擅长危言耸听。 这句话,难免有些过激。 不过好在前半段,本来就是代见的心声,如今听到师妹说出,自然有所共鸣。 于是两票抵一票,即便胡硕心中不愿,也只能妥协。 只是... 他还想要努力一番... “可是若真有弟子求援,岂不是...” “若真有弟子求援,仅凭我们三人也难以扭转战局,更何况千面魔之事在前,宗门事大,个人生死小。 这一点,两位师兄心中应当有数。” 这话若是由旁人说出,胡硕定会觉得对方满嘴放屁.... 可是他与代见都知道,眼前的师妹身后有大背景,很有可能便是宗门哪个长老的私生女。 所以说出这种宗门重于个人的话,自然再为正常不过。 而这句话的威力,强就强于即便自己心中并不认可,也没有办法反驳,否则便是背叛宗门。 一步将死,乾坤已定。 第2614章 循环(下) 这一次,胡硕代见两人都被拦住,且就在自己身边,如此便可确保胡硕不会死于非命。 接下来,便只剩下时间点一项... 时间点滴流逝,穆清远面色如常,心中确有期望。 是否这一次,便能打破循环?是否这一次能够破解时间回溯的条件? 直至... “一万一千两百五十一...” 平静的山门之外,再生异动。 一团紫雾突兀浮现在山门之外,随即一道人影便自雾中走出。 周身鬼火浮现,伴随鬼哭狼嚎之声,满是诡异之姿。 此人刚一现身,周身气息便翻涌而出,穆清远判断之下,此人气息强度竟与先前见过的那名残阳宫亲传不相上下。 转脉境。 所以便能够解释,为什么上一次循环之中,胡硕会死于非命,没了阵法守护,转脉境杀凝气不过弹指而已。 “退!此人实力强横,速去内门求援。” 穆清远第一时间出声,同时拉着胡硕代见两人,转身便退。 此时残阳宫山门已开启阵法,是以来人没能第一时间突破防御,可是仅凭自己三人,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这等战斗,只能由内门同阶修士出手。 望着来人攻击山门阵法,穆清远按住两人,一同撤退,同时心中还在计算时间。 可就在此时,眼前一切物换星移,毫无预兆... .... ... .. “一万一千三百。” 再次回溯,穆清远面色却比上一次好上许多,因为她此番得到了重要信息。 第一,胡硕之死并不是触发回溯的关键。 第二,自己得到了回溯距离日出后,具体的时间点。 第三,这一次循环中,自己可以通过记录的时间以及事件对应节点,判断出循环之中的事件是否按照严格规律发生。 带着心中疑惑,以及这一次的目标,穆清远心中没有半分迷茫,而是越发接近真相的释然。 于是三日过后,第四日日出之时,她再一次开始了计算。 ... “一万八百零一...” “嗯。” 穆清远推门而出,眼中浮现出一丝欣慰,因为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按照上一次记录的节点发生。 例如风吹而过,落叶几何,以及屋外传来其他弟子的声音等等... 皆与上次所得一般无二。 不过此前所记录的,乃是自己待在屋内的结果,并不意味着自己入局之后,不会发生改变。 于是这一次,穆清远用心留意出门之后的细节。 直至抵达山门,发现一切皆是吻合。 “看来循环之中,发生的事件的确存在固定时间点,那么接下来,便该是...” 果然,心念至此,一旁的草丛中,红衣少女现身,疑惑地望了自己一眼之后,便要借道而行。 “等等...” 穆清远忽然双目微凝,自己之前竟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前几次循环之中,除了自己第一次动了估算时间的念头... 来晚了些许,没有见到这少女之外... 每一次循环之中,都有对方的身影,而算算对方下山的时间,若是有人发出求援信号,她定然也能撞上。 既然胡硕之死,已经排除在外,那自己何不另辟蹊径?反正也是尝试而已。 于是这一次... “止步。” 穆清远挡住了红衣少女的去路。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陌生女子,会忽然挡路,一头撞在对方身上,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最近千面魔作祟,山门之外危机四伏,所以...” “嗯?” 未及穆清远将话说完,红衣少女便是轻疑一声,周身散发出一阵灼热之气,俨然也是一名修士。 不过她的气息,比之胡硕代见还要弱上些许,大抵只强于当初花谷中的公孙诺。 所以应该是踏足修行之列不久。 但不知为何... 起初自己便觉得这少女背影似曾相识,如今对方这一声轻疑,更是让自己涌起一阵熟悉之感。 而此时... 胡硕代见赶到。 “好家伙,又是你这家伙!” 代见远远望见红衣少女,立时火冒三丈,迅速赶来的同时,与代见两人一左一右,将路封死。 红衣少女修为不敌两人,加上之前无数次想要溜出山门,都被两人截回。 屡战屡败,知晓自己不是两人对手,所以索性也不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回。 只是被两人带走之际,恶狠狠地白了穆清远一眼,仿佛对这陌生女子拦住自己,很是怨念。 至此.. 插曲已过。 然而,胡硕代见这一次只顾着将红衣少女绑回内门,倒是没有机会向穆清远讲述“千面魔”之事。 也就彻底没了机会,见证那求援信号,倒是省去了自己一番麻烦。 于是穆清远等在山门,等待求援信号,也等待紫雾浮现,心中对于时间的计算,并未停歇。 然而... “一万一千一百六十八...” 本该出现的求援信号,没有! “...”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第一时间回身,望向方才红衣少女离去的方向。 每一次循环之中都出现的求援信号,这一次居然没有出现! 而距离相较每一次循环,这一次唯一不同便是自己拦住了那红衣少女。 难道... 那求援信号,是这少女所发? “一万一千二百五十...” 山门之外,并无异动,本该出现的紫雾没有浮现,疑似转脉境修士也未现身,一切都与上次不同。 那么接下来,马上就要发生的回溯,是否也不会如约而至? 若是这样... 便说明自己之前完全弄错了方向,这一次误打误撞之下,得到了答案。 “一万一千三百。” 回溯没有发生! ... 果然,果然回溯与那红衣少女有关,原来回溯的重点是在对方的身上。 自己已经打破了循环,但此刻心中却没有一丝欣喜。 不是因为打破循环的方式是误打误撞,而非自己精心推断的结果。 亦不是因为前几次循环,自己都在错误的方向努力,显得有些愚蠢。 而是因为...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十三! 是了,自己打破了循环,便让这一次循环之中的一切事,成为了现实。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没有随武持军下山,所以他会死在半路截杀之中。 自己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在渔村之外遇到十三,她仍旧需要承受异世独行之苦,更需遭受追杀。 因为自己与十三没有相遇,十三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去往天荡山参加大比,不会结识到时芳寻。 没了武持军的天荡山之变,时芳寻又何去何踪?能否在邪修手中安然离开? 而且自己... 同样也没有机会恢复原本的实力,解封修为。 这样破除的循环,对她们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 穆清远回到居所,而回溯始终没有发生,残阳宫因为千面魔之事,人心惶惶。 穆清远却是无心顾虑其他,此时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荡。 以至天将入夜,她始终待在屋内,并未外出,但紊乱的心境却已调和。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机缘,或许不遇到自己,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而这循环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自己还未清晰,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红衣少女乃是关键人物。 “罢了...明日一早去见她吧。” 心中如是想,红衣少女的样貌也越发清晰,直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难怪自己觉得对方眼熟... 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残阳宫时,在山门之外曾与一名少女擦肩而过,这个人... 就是此女。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但一个难题,却也摆在眼前,不得不去面对.... 对方住在内门,而自己如今只是个杂役弟子,根本没有资格进入。 无奈之间,穆清远决定明日还是先去看看任务堂,能否有办法重回外门弟子之位。 否则在这千面魔入境的特殊时期,自己一个杂役弟子暗探内门,怕是还未见到那红衣少女... 自己便被当做奸细,当场格杀了。 心念至此,紧张数日的穆清远,终于闭上双眼,安然入梦... 耳边一个声音回响,若有似无.. “师姐已昏迷多时,为何还没有醒?” 第2615章 真身 “该去任务堂了。” 穆清远睁开双眼,一夜安然入睡,损耗的心力已尽数恢复。 起身之间,便打算前往任务堂接取可行任务,然后找寻顺理成章进入内门的方法。 然而... 一个在她看来,如同来自地狱般,恶魔低语的声音,从旁响起... “师姐昏迷许久了,好在吉人天相...” 回溯! 又一次回溯! 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发生了回溯? 那红衣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一直内心古井无波的穆清远,此时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了一丝烦躁。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其平息,此时眉头微皱。 目送着中年女修离去,穆清远稍作沉吟... 之前的每一次回溯,都发生的极为突兀,转瞬之间便在自己眼前物换星移。 可是这一次回溯的短暂过程,却是在自己无意识之中发生的。 准确说,应该是自己入睡之后。 可是那个时间点,红衣少女应该还在内门区域,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触发了回溯,自己无从查证。 更加不可能用上一次,全程“陪伴”胡硕代见的方式,同样施加在这少女身上。 因为自己没有进入内门区域的资格。 换言之,自己与红衣少女唯一的交集,就只有山门前的短暂碰面。 一旦她被胡硕代见带回内门,自己便没有机会与她相处,更不可能知晓她做了什么。 ... 心念至此,穆清远思路逐渐清晰,破局之法,便在于那一面,如何控制住少女。 因为先前自己已经感知过,那红衣少女虽然也是修士,但只是初入修行之列,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可是距离红衣现身,胡硕代见赶来的时间太短,自己即便瞬间制服对方,也来不及转移。 所以... 唯有如此了。 ... 第四日,穆清远提前等在山门之处,因为掌握了准确时间的缘故,她一早便留意了少女出现的那片草丛。 果然,草丛之中出现了声响,而穆清远没有上前,也没有与这少女交集... 而是直接走出山门,埋伏在了半山腰。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少女能够安然离山,自己没有加入,事件便不会改变,一切皆如循环之中。 而自己的判断无误,少女果然未过多久,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而算算时间,这正是胡硕代见赶到山门时的时间,距离求援信号的发出,还有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红衣少女在这之前,并不会遇到危险,不会发出信号。 而这期间... 就是自己动手的最佳时机! 是了... 穆清远想出的办法,便是伏击此女,赶在对方遭遇危险之前,先成为那个危险。 将她擒住,弄清楚她究竟做了什么可以引发回溯。 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的时间,是距离日出一万九百九十六,而见到求援信号的时间是一万一千一百六十。” 换言之,自己只有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动手,根本经不起丝毫拖延,甚至红衣少女原本遇到的危险... 此刻已在路上。 因此穆清远没有丝毫犹豫,身形纵跃而出的同时,便已强行调转了本体之力,秋水无痕剑上手! 气息涌现之间,穆清远一剑挥出,庞大气机犹如百道无形丝线,朝着红衣少女缠绕而去。 而刚入修行之列的红衣少女,根本始料未及。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可对于救了自己的那位大哥哥,却还是十分信赖。 因此遇到攻击的第一件事,便是他说的... “记住,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放信号摇人!切莫自己逞强。” 所以,红衣少女此时第一时间朝腰间抹去... 可穆清远见状,岂会猜不出她想做什么?此刻不惜遭受反噬,也要爆发出的速度,岂能让对方得逞? 红衣少女的手,刚刚摸至腰间,便觉手臂一麻,周身一紧,被气机锁定,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你是何人?为何...” 穆清远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当即反手一掌打在对方肩头,气劲席卷之下.. 直接让红衣少女晕死过去。 紧接着,她便将红衣少女背在身后,再一次躲入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 未过多久,残阳宫山道之上,便出现了两名头戴斗笠之人。 两人交谈之时,所用的语言颇为古怪,穆清远躲在一旁,只听懂一句模糊不清的... “残阳宫。” 而后,便见两人身形一变,一人蓝白,一人青白,分别化作了残阳宫外门与内门弟子模样。 千面魔! 得出此结论后,穆清远按兵不动,没有贸然动作,或是起身离去。 因为对方是修士,身负神识,但凡自己有任何举动产生了细微声响,都有可能引起对方注意。 更何况,强行调用本体之力,已让自己开始遭受反噬,阵阵强烈的晕厥之感袭来,此刻能够维持清醒全凭意志力坚定。 可就在此时,耳旁却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 “放开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穆清远纵使心性超然,此刻也是微微一愣,因为这声音正是背着的红衣少女。 可是自己刚刚那一掌,出于谨慎并未留手,对方此刻应该非但是昏死状态,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可是为什么,她会苏醒? 然而... 少女的忽然开口,引动了山道之上两名修士的注意,此刻齐齐回身大喝一声: “谁?!” 而穆清远知晓,自己已然暴露行踪,此时心下一沉。 但此刻只能凭借还未散去的本体之力,强行与这两人一战,否则逃走之时... 这少女一旦做出什么举动,自己无法控制。 熟料此时... 耳旁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罢了,看来你不打算把握。” 话音刚落,穆清远心中便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这是她的直觉在预警。 其第一时间放开了背后的少女,想要拉开距离。 奈何此时强烈的疲倦感,已经占据了穆清远大半心神,此刻反应终究慢了半分。 身形刚动,便觉手臂之上一阵炽热之感袭来,两道火焰钩锁,此刻竟凭空浮现,将其双臂牢牢锁住。 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红衣少女周身的气息在不断攀升,迅速变化。 不过转瞬时间已经连破数境,实力超越胡硕、代见、拦路的开元境修士,乃至.... 那红白亲传弟子! 而下一刻,红衣少女微微抬手,猛然一握。 其周身气息也停止了变化。 这让穆清远双眼瞳孔骤然收缩,一时之间在惊讶与强烈疲倦感的冲击下,险些心神失守。 但也就此失去了唯一脱身的可能。 可是此刻的她,面上却带着一丝释然,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女... 望着自己脚下升腾而起的五道火柱,望着火柱聚合... 此刻甚至忘记了烈焰焚身之痛。 意识逐渐迷离,犹如遁入空明之境...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可为何我认得出你,你却认不出我呢?” 红衣少女此时施为,正是残阳神诀之上,玄丹境之下最强摧破术法... 火牢送葬。 望着火柱聚合,被焚烧成灰烬的陌生女子,红衣少女目光逐渐疲惫... 似乎解决了眼前危机之后,对她来说耗损极其严重。 最终身形一斜,当真昏死过去。 而那两名修士,此时则面面相觑,因为火牢送葬的威力,不敢上前。 只得以一道风刃劈出,试探对方是真伤还是假伤。 熟料一道风刃劈出,伴随一道血雾喷洒... 红衣少女,气绝当场。 .... ... “唔...” 随着一声闷哼,穆清远再度睁开双眼,再度听到那中年女修的一声师姐。 可是这一次苏醒的同时,她却感觉到周身传来阵阵剧痛,脏腑之内气血翻涌。 强撑着目送中年女修离去,终于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雾,又一次晕死过去。 直至半日后,方才再度醒来... 不过她此时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一丝浅笑。 先是熟悉的背影,而后又是熟悉的气息,最终对方更是用出了火牢送葬... 这已经可以说明,那红衣少女的身份... 她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具化身——楚宁月的化身。 但不知为何... 总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古怪,似乎她的实力很不稳定,而且精神状态也是如此。 若对方也在循坏之中,以她心性不可能每一次明知危险,还会坚持下山。 所以她应该只是循环之中的一份子,无法如自己一般改变循环。 不过... 有一件事自己终于可以确定,那便是触发循环的关键点,不在自己,而在于她。 因为自己在上次循环中,先死一步,却并未触发回溯,而是进入了空明之境,仿佛灵魂游离在外。 直到她身死的那一刻,方才触发回溯。 所以这一次,自己只需道破对方身份,然后坦白自身身份。 想来以她心性,不会与自己动手。 第2616章 交涉 穆清远调息半日,终于将上一次循环中身死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大半。 但其面色却并无沉重,反而带着一丝欣然。 只因长久以来的困局已经出现了转机,而逐渐被自己遗忘的事实,也因为这一次循环重新忆起。 虽然经历这一次身死,让自己证实了一件事... 那便是自己被动经历回溯时,身体并不会出现损伤,可自己若在循环之中身死... 那么下一次苏醒之后,便会遭受一定的创伤,所以自己在循环中并非不死之身。 不能以自身性命试错。 否则不知哪一次身死过后,醒来之时遭受的反噬,这具肉身便无法承受。 需得谨而慎之。 而眼下自己这具肉身能够发挥的战力,不足以用武力镇压楚宁月的化身。 且对方意识朦胧,精神状态未知,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动用本体之力,即便能够制服对方,也无法应对突发事件。 所以穆清远并不打算使用武力,解决此事。 ... 这几日之间,穆清远仍旧按照上一次循环的轨迹,与胡硕代见两人交好。 虽然她已经得知了触发回溯的关键,在于楚宁月而不在胡硕之死,但她却还需要可靠的情报来源。 以及当日出现在山门正当的理由,不会引人怀疑。 只不过这一次她有意了解楚宁月之事,于是在与胡硕代见两人日常相谈之中,将重点放在了红衣少女身上。 “你说那位小师妹啊,说到她可就真是让人头疼了。” 胡硕无奈开口,同时望向四周,确定四周只有自己三人之后,方才压低声音,接着开口: “这位小师妹并非内门弟子,但却能够居住在内门,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 我有一次进内门述职,曾看到一名红白亲传弟子对她礼貌有加,虽然亲传弟子不一定是高阶修士... 但在残阳宫之中的地位却是不俗,至少凌驾于内门弟子之上。 所以我俩猜测,这位小师妹的长辈可能与掌教真人相熟,乃是寄居于我残阳宫内的。” 说到这里,胡硕又是长叹一声,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下巴,穆清远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对方今日带着新伤。 不过这一点细节,以往几次循环穆清远倒是没有察觉,所以也无法确定,是否是这一次循环独有。 毕竟... 她不会无缘无故去仔细打量一名男子,尤其还是胡硕这等样貌之人... 而见师弟迟迟没有说到正题,似有顾虑,一旁的代见将话接了过来: “不错,此女身份不俗,所以我们不敢招惹。但看守山门是职责所在,加上此女鬼鬼祟祟,第一次被我们撞见时... 正好有一名内门执事坐镇任务堂,给我们下了死命,不得伤此女分毫,但也不得让此女下山。 是以此女几次三番想要溜出宗门,都被我们抓回上秉,但每次又能被放出。 好在此女没有修为,不然报复起来,我们又不能还手,实在恼人。” 相比胡硕的圆滑,代见说话便要直白一些,兴许是凝气八层带来的底气。 “这人如此执着,或许有什么必须下山的理由,我倒是有些好奇。” 对于眼前两人,穆清远抛出了诱因,若自己能够提前接触楚宁月,获取其信任... 那么便可赶在第四日事件来临之前,一劳永逸。 只是... 楚宁月居住在内门,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无法进入,所以进不去,便只能等她自己出来。 话音落定,胡硕代见对望一眼,目光未移,乃是传音交谈。 半息之间,便已得出了结论... “如果一个难缠的关系户摆在眼前,那么解决她最好的办法,不是与她硬碰硬,而是找来另外一个关系户解决。” 而这另外一个关系户... 便在眼前。 “我们倒也想问,但那位小师妹与我们已然结下梁子,现在见面就是出手,根本不给我们开口的机会。 不过叶师妹若是有心此事,或许真能解开此女心结也说不定,那我二人便要谢谢叶师妹为我们解决麻烦了。” 胡硕所说言语,正中穆清远下怀,这正是她期望对方主动开口说出的信息。 因为这个要求,若由自己主动,未免显得刻意。 可若是对方两人请求,那么他们于自己而言便不再是阻碍,而是助力。 “我愿意一试,只是不知如何见到这位小师妹。”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胡硕代见对望一眼,哈哈一笑,后者沉声开口: “这再简单不过,就是要委屈师妹陪我们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因为此女异常执着,每日都不会缺席。” .... 穆清远至此,得到了正当留在山门的理由,往次循环之中,她虽然会刻意与两人交谈... 但她本身并不擅长此道,加上平素里待人接物,皆是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早已习惯。 如今强迫自己改变,一时半刻,也无法做到更好。 更何况,言多必失。 即便胡硕代见两人有意交好自己,但若自己整天与他们待在一起,也会惹人怀疑。 尤其是没有话题的沉默... 但如今,这个问题便不再是问题,因为有了楚宁月这块挡箭牌。 ... 虽不知楚宁月会何时现身,可穆清远还是不会有半分心急,因为她此刻正可整理已知。 原本自己之所以会从天启五院的世界,进入丹青天下,全然是因为自己对楚宁月施展了秋水镜心诀。 所以在一开始,自己理所应当将此界的一切都视作为楚宁月的心境,而所遇到的一切事件,都是幻象。 可后来真实经历过山下试炼,结识柳茗,以及遗迹历险,莫名加入残阳宫,还有天荡山之行后... 都告诉自己一件事实,这方世界并不是楚宁月的心境,而是真实存在。 因为自己以往以秋水镜心诀进入旁人心境之时,皆没有实体,也不会对幻象有所影响,更不会被幻象所伤。 且若是心境世界,演化视角必定是遵循楚宁月的记忆过往。 可是这段时间经历的过往,自己所闻所见中,皆无楚宁月的身影,甚至还遇到了十三... 这等楚宁月绝不可能相识之人... 然而.. 就在自己以为,这是一方独立的世界之时... 自己见到了红衣少女,死在她施展的【火牢送葬】之下,继而得知了她是楚宁月的化身。 可是... 这并不能说明,眼下自己所见的一切,便是单纯由秋水镜心诀缔造的心境世界。 必须当做真实世界处理,如此才有破局之法,不至于大意身死。 这种感觉...像是两方世界交叠,形成了复合空间。 至于形成的原因,以及是否有第三人插手,绝非自己如今应该思索之事。 只需知道,这方世界... 这丹青天下,尚有太多未解之谜。 所以! 只要自己能够唤醒红衣少女——楚宁月的意识,以楚宁月的心性,在自己说出这些信息之后... 即便她知道自己对她施展了秋水镜心诀,她也不会选择与自己交手。 甚至非但不会与自己为敌,还有极大的可能会与自己合作。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自己与红衣少女的交涉之上。 可是... 在这场交涉之中,胡硕代见两人会不可避免地在场。 因此自己所能给出的信息极为有限。 自己需要在前三日与红衣少女尽可能拉近关系,最终在第四日的独处中... 说服对方,不要下山。 而心念至此... 许久未曾开口的代见,忽然出声。 “她来了,这一次来者不善。” 第2617章 欺压 循声望去,只见道路之上出现两道人影,一大一小。 较为年长的,乃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身穿蓝白道袍,俨然是残阳宫内门弟子。 而较为年轻的,则是那红衣少女,亦是楚宁月与此界之中的化身。 “...” 胡硕与代见对望一眼,看出这位小师妹今次是想要借旁人之势,压迫自己两人放行。 虽未言语,心中却已是苦恼不已。 若按门规,上面交代不准这位小师妹下山,自己两人当然万万不敢放行。 可若论私情...倘若得罪内门弟子,即便自己两人外门精英榜上留名,日后于门中也必定举步维艰。 可正当两人踌躇之际,却想起了今日驻守山门的不只有自己两人,于是齐齐朝穆清远投去目光。 因为他们觉得,唯有关系户才能“战胜”关系户,今日之围或可解。 然而... 穆清远站在原地未动,此时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自己虽然莫名其妙加入残阳宫,成为外门弟子,在普通外门弟子看来,是属于走了关系因此被特殊对待。 可是自己却是清楚,残阳宫如此安排,不过是因为自己编织的谎言,与残阳宫失踪一名内门弟子的事实吻合而已。 他们之所以留下自己的性命,一是无法判断自己所言真假,二则也是想要借此试探更多信息。 所以自己在门内之时,时常会有开元境修士暗中监视,尽管监视之人对这份差事很不满意,因此时常旷工。 可这不代表,自己便会忘记自身真正的处境。 简单说,外门之人会以为自己是关系户,这是因为他们视线闭塞,信息不灵。 可是内门之人,却未必会如同他们一般,不知此事原委。 若是自己挺身而出,而对方又知自己底细,除了徒增怀疑之外并无他用。 更何况... 穆清远清楚自己在循环之中,也就是说上一次没有自己的参与,胡硕代见两人还是解决了眼前之事。 说明二人知晓破局之法。 若自己冷眼旁观,他们二人也能将人拦下... 只是... 这样一来,自己在两人心中的期望肯定大大受损,接下来两日也未必肯留自己在山门驻守。 更何况,若此事假手于人,自己便没有机会与楚宁月的化身接触,自然也就无法判断... 她是否拥有楚宁月的意识,更妄论什么找寻到唤醒楚宁月意识的条件。 “罢了。” 心下既定,衡量得失过后,楚宁月向前一步,拦在了山门之前。 而前方走来的两人,眼见有人拦路,立时眉头微皱,尤其是那内门弟子,面带狐疑。 “我要下山办事,识相的便立即让开,否则耽搁了此事,你们担待不起。” 这内门弟子开口之间,便是抬出内门之事震慑眼前之人,之所以这样做... 是因为他觉得眼前女子有些眼生,而一个生人断不敢拦截内门弟子。 所以他想要出言试探。 “师兄下山办事,我等自不会阻拦,只是这位师妹...” 话音至此,红衣少女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此时眉头微皱,退到了那名内门弟子身后。 而内门弟子闻言,面色一肃,冷声开口: “放肆!此番下山历练,我堂堂内门,还不能带一个随行丫鬟照顾起居了? 你们外门弟子下山之时带得杂役,偏到我这里便不行了?” 内门弟子此时开口,俨然是为红衣少女遮掩身份,想要以“随行丫鬟”的身份,让其蒙混过关。 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拦路之人眼生,他觉得自己既然没有见过对方,那想来对方多半也不认得红衣少女。 这样一来,事情便会简单一些。 “师兄若要带杂役弟子下山自无不可,但这位师妹却是居于内门,其身份你我皆知,怕不是什么随行丫鬟。” 穆清远开口之间,不卑不亢,丝毫不像是外门弟子对内门说话应有的姿态。 可她越是如此,这内门弟子便越是心生疑惑,不敢太过造次。 更何况他也清楚,这位小师妹要自己带他出山门,多半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啧...我想起你是谁了。” 内门弟子打量过后,没有去接穆清远上一句话,因为这句话他接不得半分。 因为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想要公事公办,不给自己面子,而且知道红衣少女的存在。 若公事公办,自己的确不该带她下山。 可是... 自己有约在先,此刻若是被个外门弟子拦住去路,实在有损颜面。 所以对方既然想要公事公办,自己就偏不让她如愿! 内门弟子的话,让胡硕代见心下一沉,各有所思... 但下一刻,内门弟子再度开口,便为二人省去了这一番沉思。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拦阻内门弟子下山办事,原来是叶师妹。 听闻叶师妹天赋异禀,被宗门破格直招入外门,又与那姓齐的相交甚密,看来定是实力不俗啊。” 听他如此一说,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竟也如普通外门弟子一般,并不知晓自己的底细,只当自己是破格入门。 虽然从此人皮笑肉不笑的言谈之中,已可看出一些锋芒之意。 但既然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那自己便有了周旋的余地。 然而... 一旁的代见却看出了端倪,此时不惜冒险传音穆清远道: “叶师妹小心,这人怕是要动武了,若真要动武,师妹且不可应战。此人还是外门弟子之时,与齐师兄有仇... 此番又与师妹碰在一起,怕是要刻意为难。”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自有打算。 她当然不会蠢到以如今这副肉身的实力,与残阳宫开元境修士交手。 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败是正常,可万一若是动用本体之力赢下此战,那便是后患无穷。 可这人偏偏又要为难自己,若是败,怕也是惨败。 所以无论胜负如何,自己都将付出代价,卷入无妄之灾,因此此战不能应。 果然... “叶师妹不说话,看来是觉得我说得很对。 啧啧啧,新入门的弟子若都像师妹这般不懂得谦逊有礼,且目无尊长... 怕是长此以往,有违宗门纲常。 今日若不指点师妹一二,他日传将出去,怕是有心人要争相效仿,乱我宗门!” 眼前之人几句话之间,便已上纲上线,递给了穆清远一顶高帽,仿佛此时他出手乃是顺理成章,乃是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其抬手之间便已凝化出一道紫色手印,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乃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丝狐疑。 想要看看眼前女子,是否还有其他底牌。 胡硕代见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叶师妹没有修为,这一掌若被击中,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自己两人只是守门弟子,面对开元境修士实在.... 于是,胡硕选择了冷眼旁观,可代见却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是他刚刚张口,另外一道声音便从旁响起,说出了自己想说的四字: “师兄且慢!” “哦?” 内门弟子这一掌,本就是为了逼出穆清远的底牌,此时见有人现身,自然不会急着出手。 但当他看到来人之时,却是微微一愣,面色显然有些慌乱。 然而... 来人却是一名身穿青白儒衫的玉面书生,虽然并非残阳宫外门弟子制式服装,但却一眼便能看出... 是在此基础之上,改造而来。 可是堂堂内门弟子,却因一名外门弟子的现身而慌乱,这显然不太寻常。 而穆清远则也是循声望去,却发现此人极为眼生,自己似乎没有见过此人。 但下一刻,穆清远便发现那内门弟子面上的慌乱一扫而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原来是李二师弟,看来今日外门之中,目无尊长者要齐聚一堂啊!” 李二两字,从这内门弟子口中说出,乃是着重发音,而白衣儒生眼底,则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想来对于这两字,很是忌讳... 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出声的初衷是什么,于是笑着开口道: “刘师兄此言差矣,我不过是路见不平,出言提醒罢了。 师兄是内门弟子,开元境修为,可这位师妹却未踏足修行之列。 师兄这一掌落定,师妹不死也要重伤,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刘师兄名声想必会有所受损。” 刘师兄闻言,面色一沉... 冷声开口: “今日我便是做了,也是替宗门清理门户,在场又有谁会曲解此事,刻意坏我的名声呢?” 显然是要以身份压人。 “齐师兄素来健谈,我又与他有旧,想来便是有心为师兄保守秘密,可一旦说漏了嘴...” 言至此处,白衣儒生呵呵一笑... “所以奉劝师兄,还是莫要做这以修为欺压同门,以大欺小,仗着修士身份擅杀无辜凡人的邪修之举了。” 对方喜欢为旁人罗织罪名,白衣儒生此刻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2618章 儒生 “师弟可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若是不懂,便让师兄替你大哥教教你!” 白衣儒生闻言,面色骤变,若说方才对这刘师兄一直是笑里藏刀,那此刻便是锋芒毕露。 穆清远注意到,此人面色变化之时,便是在听到“大哥”二字之时。 虽不知内因,但想来另有隐情。 不过如今看来,自己心中的一项疑惑也被解答,因为这位刘师兄向自己发难的说辞... 其实同样可以复制来对付胡硕与代见。 所以没有自己的加入,在上一次循环之中,他们两人怕也无法安然化解此事。 可如今有了这白衣儒生加入,尤其是这位刘师兄之前面上浮现出的一丝慌乱... 足可以说明,没有自己加入的上一次循环中,破局的关键便在此子。 是了... 穆清远所料不差,上一次循环之中,这位刘师兄是以同样的方法,想要压迫胡硕代见。 而白衣儒生也随即登场,只不过为对方安排的罪名并不是“擅杀凡人的邪修行径”,而是欺压同门。 两者相比,前者更甚,乃是刘师兄万万不敢接下的高帽。 所以对方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但偏偏.... 这位刘师兄心中,还住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多少年了,即便自己已经跻身内门,而对方还是外门弟子,可却仍旧挥之不去。 若自己当真杀了眼前这李无省... 他哥哥即便再如何兄弟不睦,便是为了名声,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纵使自己如今身份已然不同,可是直觉还是告诉自己.... 这样做十分危险! “师兄有心指点,我本不该拒绝,只是师兄以开元境修为出手,于我而言收效甚微。” 眼见白衣儒生面色阴沉,俨然已被对方触怒,此刻失去了理性判断... 穆清远知晓自己是时候出声,将注意力引回自身。 “哦?你待如何?” 内门弟子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刚刚逃过一劫的女子,竟然会为了对方说话。 这是在玩火自焚。 熟料穆清远尚未开口,一旁的白衣儒生却反应了过来,先一步开口: “师兄既有心指点,而这位师妹又未入修行之列,不如师兄自封修为,以凡人之姿指教师妹一二,如何?” 此言一出,胡硕代见立时面色微变,他们是清楚穆清远实力的。 虽然对方没有修为,但却是修武道出身,若这刘师兄当真封了修为与师妹一战。 怕就不是指点对方,而是被对方任意拿捏。 因为这位刘师兄,还是自己的刘师师弟时...便已经荒废了武道以及肉身的锤炼。 如今多年过去,他怕是早已忘却以凡人之身如何战斗。 当然... 他们并不觉得刘师兄会答应此事。 “我残阳宫是修士宗门,而非武道门派,这位师妹如今虽未入修行之列,但早晚是要入的。 所以指点其武道,毫无意义。 不过师妹说得也在理,我若以开元境修为出手,的确以大欺小。 我便将修为压制至凝气一层,只为让师妹知晓何为仙凡有别,望师妹日后行事莫要目中无人便是。” 果然,刘师兄说话之间,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他当然不会扬短避长与对方一战。 如今虽是让步,但在他看来,凝气一层与凡人仍是天堑之别,更何况... 若真交起手来,有什么变故,自己动用修为还不是随心所欲? 在场的,哪还真有人敢强迫自己自封修为? “刘师兄如此做,仍...” 白衣儒生闻言,想要再度开口,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穆清远主动上前。 “如此,请师兄指教。” 颇为自信。 因此白衣儒生暂且打消了心中念头,他本意是想坚持让刘师兄压制修为,至少压制到刚刚引气入体... 否则仙凡有别,师妹断无可能取胜。 但如今看来.... 事情或有转机。 而穆清远并不知道的是,在上一次循环之中,因为没有自己的加入,白衣儒生还是以此种说辞... 让刘师兄将修为压制到了凝气境,出手“指点”胡硕代见。 随后,却是以自身技痒为名,替胡硕出战。 结果一战之下,这位刘师兄尽管在危机之时,动用了开元前期的修为,却还是被打成重伤。 当然,白衣儒生笃定对方不敢杀自己,所以用的是以命换伤的打法,最终两败俱伤。 胡硕代见两人见情况不妙,找来了外门执事,这才平息此事。 但也被下了禁口令,所以之前几次循环之中,都没有向穆清远提及此事。 “哦?那我便来赐教一二。” 内门弟子见穆清远应下得如此随意,心中狐疑更添三分,但嘴上却不饶人。 至于对方身份未明,自己的确不敢击杀,可是让其伤筋动骨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话音落定,气氛立时一肃,虽无肃杀之意,但也相差无几。 “免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叶师妹,我且让你三招,好好把握。” 内门弟子再度开口,此时双手负于身后,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而其如今外显的修为,的确是凝气一层,这一点有其他三人在场,他倒是做不得假。 然而这位刘师兄风评之差,乃是闻名内门,断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指点所谓师妹。 之所以要提出让对方三招,完全是觉得对方答应得太过随意,可能存在什么底牌。 既如此,自己便给她施展的机会,反正情况一旦不对,自己就会爆发开元境修为。 所谓压制修为指点师妹,只是一句空谈而已。 “...”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猜出对方有意试探。 而她同样不觉得,此人会乖乖以凝气一层实力与自己交手,必定留有后手。 所以自己的机会,不在于第一招,而在让对方放松警惕之后的绝杀之式。 当然,以这副肉身绝难做到,只能在与对方近身接触之时,强行调用本体之力。 虽会遭到反噬,但一击克敌却也足够。 但想要与眼前之人近身接触,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大意轻敌。 心下既定,穆清远朝前踏出一步,并未爆发出全部速度,而是抬掌朝眼前之人攻去。 这速度比之世俗凡人虽强了些许,但落在胡硕代见以及白衣儒生眼中,却是落了下乘。 莫说在修士面前不值一提,便是在武道之中,怕也至多不会超过二境。 眼下只希望叶师妹并不擅长身法,否则若她只有这等实力,这一战必会付出惨痛代价。 下一刻,穆清远一掌已至内门弟子身前,而对方只是右手轻挥,便在身前凝聚了一道灵气屏障。 随着一声闷响,掌力被屏障尽数吸纳,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这第一招,可让师妹清楚了你我之间的差距?” 穆清远并未说话,可是其他三人心下却是一沉。 原本以为叶师妹只是不擅长身法,但摧破之力十足,可如今看来她的摧破之力根本无法破开对方防御。 这样一来,她便毫无胜算。 内门弟子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中狐疑却是丝毫不减,他并不觉得眼前之人只有这等实力... 否则对方怎么敢应下自己之战?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在藏拙,她想要让自己大意。 “哼,师妹还有两招机会,好好把握才....” 然而内门弟子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一旁的白衣儒生忽然开口,喊出一句... “师妹接剑!” 随后一柄青色长剑便被其抛出,朝穆清远而去。 内门弟子见状,面色一寒,这青色长剑他可是认得,这是一柄上品宝器。 若让这女子持剑来攻,自己以凝气一层凝聚的灵气壁障,根本无法阻挡。 是以心念一动,身化残影,直朝青色长剑拦截而去。 “你...!” 白衣儒生本想借剑给师妹,为对方挣来一丝胜算,却未想到这刘师兄竟然施展了开元境遁法拦截。 两者速度大相径庭,高下立判,刘师兄自然抢先一步,握住长剑,随后冷笑一声.... “呵,李二师弟的佩剑,师兄这便笑纳了。” 说话之间,刘师兄便是咬破食指,抬手朝着剑身按去,想要彻底夺取祭炼此剑。 对方是凝气十层,可自己却是开元初期,如今剑在己手,想要祭炼自是不成问题。 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收获,实在... “嗯?!” 就在刘师兄食指按在剑身之际,他的面色却骤然一变,因为他发现前一刻还有慌张之色的白衣儒生... 这一刻面上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 “不好!!!” 刘师兄后知后觉,赶忙撤手将剑丢出,随即开元境修为爆发而出,于周身凝聚灵气壁障,同时警戒四周。 可尽管如此,一阵强烈的晕厥之感,还是自心底蔓延而出,不可抑制。 “你...你竟然淬毒!” 第2619章 博弈 白衣儒生见状,面上笑容收敛,但此时开口却是带着几分戏谑: “我这剑本也不是借给刘师兄的,若要怪便只能怪师兄先人一步。” “你...” 刘师兄闻言语塞,他原本下一句话,便是给白衣儒生安上一个谋害同门的罪名。 可是对方这句话,却是将自己的话给堵死,再难说出口来。 “这...” 一旁的胡硕代见两人,面面相觑,开始有些看不透白衣儒生的作为。 因为这白衣儒生虽然并不认得自己,但自己两人对他却十分熟悉。 此人名唤李无省,正是外门精英榜第三,凝气十层修为,为人谦和有礼,便是对杂役弟子也不会冷言相加。 只不过此人喜欢游山玩水,因此酷爱下山游历,若不是宗门规定每个外门弟子一月之内,只可下山游历三次... 且每一次时间不得超出三日的话... 恐怕这位李师兄便要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只是... 素来以谦和闻名的李师兄,今日表现出的作态,却与传闻不符,因为他竟在自己的佩剑之上下毒。 而且这佩剑原本是要借给叶师妹的,倘若接剑的不是刘师兄而是叶师妹... 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作为守山弟子,自己两人还是有所见闻... 便是李无省与那位齐师兄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门中“偶遇”,虽然面上陌生,但私下里似乎交情甚笃。 而叶师妹日前,又与齐师兄有所交集,想来李无省看在齐师兄的面子上,也不该对她下手才是。 这实在有些耐人寻味,莫不是叶师妹得罪了齐师兄,所以... “师兄似乎状态不佳,不如改日...” 穆清远望向内门刘师兄,见其虽不再压制修为,但周身气息却紊乱不堪,此时在迅速衰退。 而她本也不想与此人交手,毕竟胜则暴露自身实力于人前,无法解释,败则以对方心性,自己必定受伤。 若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说话之间,穆清远眼神余光落在一旁久久无言,却暗自朝山门靠近的红衣少女身上。 对方显然是想要趁乱溜走,但又畏首畏尾,不敢贸然付诸行动。 单凭这一点,穆清远便能判断出眼前主导红衣少女意识的,绝非楚宁月。 否则以她心性,早已动作。 看来只有特定情况之下,属于楚宁月的意识才会短暂苏醒,也许便如同自己找回肉身一般,需要某种事件加成。 熟料这一句台阶,在刘师兄听来便是赤果果的挑衅! “你们两人,竟敢沆瀣一气,欺我太甚!” 刘师兄心中懊恼,此刻不能不调转真元压制体内未知毒素,修为也被迫自开元境暂时跌落至凝气境。 直至将修为控制在凝气三层之时,体内毒素带来的眩晕之感,才被其彻底压制,不再翻腾。 此刻的刘师兄怒火中烧,根本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什么毒,李无省又为何会有这样的毒... 他只想要眼前之人,付出代价! “他日太晚,且看今朝!” 刘师兄忽然开口,抬手之间便是劈出一道风刃,直袭穆清远咽喉而去。 他此刻可不想再顾忌对方什么身份,因为此刻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便是自己是内门弟子,而她只是外门。 事后若被追究起来,自己这中毒之事,便给化为脏水尽数泼在此女身上。 毕竟李无省后面还站着那人,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扳倒的。 “不好!” 胡硕代见两人见状,当即一惊,可两人所站方位,便是有心出手拦阻也已来不及。 因为这风刃之术,乃是凝气境修士最快速的攻击手段,速度已超出本身遁速。 同样的心惊,亦在白衣儒生眼底,他未想到这刘师兄竟对此女身份毫无顾忌,抬手便是杀招。 然而他的实力虽是如今在场最强,却也距离穆清远最远,此刻除非立即动手杀了那刘师兄... 让他当场身死,术法自消,否则绝难拦下这一道风刃。 可是... 外门弟子击杀内门乃是重罪,即便是出于救人,也不该救一人而杀一人。 所以白衣儒生有些犹豫,暗叹一声的同时,闭上了双目。 “咔嚓...” 就在下一刻,一声镜面破碎的脆响自众人耳旁响起,白衣儒生睁开双眼,只以为有旁人介入。 可他却见那一道风刃此刻正化为劲风溃散,所落方位正是穆清远身前一丈。 “嗯?” 眼见自己一击未能得手,刘师兄也很是疑惑,明明对方面对风刃之时,毫无反应。 本以为一击必杀,可对方却毫发无损,可自己偏偏又能感觉到风刃的确击中了什么。 护体宝器?不对。 灵气壁障?也不是。 若对方是修士,自己不可能看走了眼,除非境界远超自己。 可若超过自己,也没有必要陪自己演戏,所以唯一解释便是... “想不到师妹于阵道之上还有研究。” 是了,穆清远并非是明知有难,却无动于衷,坐以待毙的心性。 方才趁对方与白衣儒生交涉之时,她便已在自己周身布下数十道简易阵法。 同时意外地发现,自己虽然失去了下山之后获取的实力,但对于阵道的感悟却没有丝毫受损。 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已可瞬间布设一些简易阵法,亦或者花费些许时间,布置进阶阵法。 在当下的时间线中,那位神秘的内门师兄已经教过自己阵道,所以自己施展阵法并不算是暴露根基。 而是顺理成章。 充其量,便是天资过人罢了。 如今自己已可将天启五院阵道与丹青天下阵法初步融合,不必借助自身灵力亦可布阵,此时用来对付眼前之人.. 恰到好处。 只是... 这些阵法只能守不能攻,所以自己只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想要取胜仍要施展武道功法。 “师兄看起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若说前一句,穆清远是真心不想与此人交战,那这一句便是直白的嘲讽。 因为她已判断出眼前之人铁了心要与自己一战,既然避不过,那便只能为自己争取更多有利因素。 如今这数十道防御阵法,便是自己手中的筹码,而对方体内未知的毒素亦是筹码。 若能让此人失去理智,调用更多修为攻击自己,或可引发此毒,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自己的阵法,皆都经过改良,在承受攻击之时,有着一项“向上取整”的特性。 也就是说,对方的攻击只要不是连绵不断的持续性术法,那么一次出手就只能破开一道阵法。 因此诱导对方催动更多真元攻击,便是自己的第一步算计。 倘若这数十道阵法皆破之后,此人还有一战之力,那自己便不得不采取其他办法。 “虽是不佳,但赐教于师妹却是足够了。” 刘师兄强压怒火,虽然看上去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可出手之时,却已是打破了自身预设的平衡。 风刃、刀芒、火球、荆棘... 一时之间,刘师兄手段层出不绝,但仍旧局限在凝气境层次,而凝气境修士的特征便是攻击手段有限。 皆是单次攻击,并无持续攻击术法,正中穆清远下怀。 而穆清远时不时还会“嘲讽”对方两句,这便让刘师兄觉得颜面受损,攻势越发凌乱。 可起初他还觉得对方阵法有限,只要被自己破尽,便只能乖乖等死。 可后来却是发现对方所设的阵法数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估,这样打下去怕是自己会被先一步耗死。 因为体内的毒素,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 “想要拖死我,哼...” 刘师兄作为开元境修士也是不傻,如今他已猜出了穆清远的心思。 而眼下,自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理由停止此战,灰头土脸离去。 二... 则是冒险施展开元境术法,将此女连同其阵法一并镇杀。 因为数十次攻击之下,自己已经确定对方所设的阵法防御力有限,只是比自己的攻击稍弱几分。 倘若以凝气境术法摧破,自己只能赌对方所余数量不多。 可若以开元境术法攻之,却能一劳永逸,虽然耗损更多,但与重复施展数十次凝气境术法相比... 还是要节省一些。 心念至此... 其手中施展的术法为之一顿,亦让不断走位的穆清远,足下一顿。 因为自己所布的阵法,如今只剩三座,而对方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最近的几次出手,所调转的修为.. 一次弱过一次。 看来这一场博弈,已到终局之刻。 第2620章 中断 刘师兄心下已定,面上不动声色,周身真元却在迅速涌动,其压制的修为迅速攀升,直朝开元初期而去。 如此一幕,落入胡硕代见眼中,自是心惊,知道对方这是自觉面上挂不住,所以想要违规反悔。 可是自己两人面对内门开元境,明知对方有意行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传音一句... “叶师妹快认输!” 是了,在两人看来,只要穆清远认输,或许就还有一丝生还可能。 即便他们这觉得这可能渺茫。 毕竟内门刘师兄已经不惜毁约,用出开元境实力,想来就没有让她活着离开的打算。 不过,一旁的李无省李师兄,却是此事的变数。 殊不知一旁的李无省,此刻心中另有所思,他是清楚自己在剑柄之上所下之毒。 毒害内门弟子的罪名,自己承受不起,所以那毒只会让人晕厥,不会害人性命。 此刻他亦在犹豫,似对方这般调转真元,或许那一击根本无法使出,便会提前因为毒素爆发而昏迷不醒。 可倘若自己此刻出手相助,恐会留下线索把柄,一旦此人去那人面前嚼舌根,恐会暴露自己与齐天养交好之事实。 后患无穷。 谁叫此女于外门之中的传音内,与齐天养走得很近呢? .... 内门刘师兄真元汇聚,周身劲风阵阵,吹得地上落叶翻飞,却刚刚飞起一瞬,便被拦腰斩断。 好似万千无形利刃,于空中盘旋不止,蓄势待发,势要搅碎一切阻碍。 正是残阳宫进阶术法——风彻千刃。 这一式术法虽是开元境术法,但一般只有开元后期修士才会使用,因为对真元的损耗颇大。 乃是残阳宫开元境术法之中,唯三区域性攻击之术。 虽然损耗颇大,但相比其他两项术法,还是要轻上些许。 刘师兄之所以选择此术,正是因为他不知对方还有多少阵法,与其徐徐图之,不如一劳永逸。 风彻千刃一出,便要让眼前女子,连人带阵一并湮灭其中。 “....” 穆清远见状,此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做出判断,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调用本体之力。 奈何这具肉身的防御力极差,纵使调用本体之力,也只能克敌制胜,无法不败自保。 因此唯一破局之法,便是暴露实力,击溃此人。 虽然这样一来,会让自己麻烦无穷,不过.... 眼下毕竟是在循环之中,大不了自己提前摆烂,在下一次循环之中,不去触发此战便可。 心念至此,穆清远身形一动,自然不会再给眼前之人蓄势的机会。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修士凝聚术法之时,周身皆受气机守护,强行突破所受的压力,丝毫不弱于硬接此招。 穆清远的举动,落入其他三人眼中,虽有心劝阻,但此刻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找死!” 刘师兄见来人朝自己靠近而来,冷哼一声的同时,不再掩饰杀机。 千百风刃骤现之间,四方皆传来阵阵嗡鸣之声。 可就在此时... “住手!” 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远方传来,话音刚落,人影却已至山门之处。 来人青年模样,五官俊秀,身形高挑,但这却不足以让众人纷纷侧目。 其最为关键的,乃是一身标志性的红白道袍。 现身之间,其便已抬手打出两道金芒,分别落向穆清远与刘师兄。 前者对于这金芒夺魄术很是熟悉,但却疑惑于对方打向自己的这一击,似是有形无实,只是震慑。 而打向刘师兄的那一击,却是毫无保留。 “咔嚓...” 伴随一声脆响,刘师兄周身护体气机,在金芒夺魄术摧破之下,应声而碎,术法为之一滞。 但此刻却也有机会看清来人样貌,当即微微一愣。 “凝气境?” 是了... 在场之修士,皆看穿了来人修为,并不是转脉境修士,而只是凝气境。 可是这凝气境方才出手,却直接破去了开元境修士的气机守护,虽然后者的开元境修为有些水分,但也... “残阳宫禁止私斗,更何况是开元境欺负修武道的,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青年沉声开口,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但说完这句话后,却将目光落在了距离山门已经很近的红衣少女身上。 此时也不管他人如何反应,当即一个闪身,朝着红衣少女抓去。 同时再度开口之时,语气作态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好家伙好家伙,我说你怎么破天荒找我喝酒,原来是在酒里下了药。 咱就是说,我教你的手段是用来对付外人的,可不能用在我身上啊。” 红衣少女闻言,先是尴尬一笑,接着低下了头,彻底打消了今日偷跑下山的念头。 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错了大师兄...” 大师兄三字虽说得声音极小,但在场之人耳力皆是不俗,自然能够听到。 除了穆清远之外,其余人面色皆是一怔。 因为在残阳宫之中,对于亲传弟子有着明确规定,长老以上身份者可收亲传弟子.... 然亲传弟子,乃是继承衣钵之人,不可三心二意。 故而每次只能专心教导一人,直至此人抵达转脉境修为,或是寿元不足二十载,方可收第二名弟子。 所以残阳宫如今每位长老座下的亲传大弟子,都是转脉境修为,唯有一个例外.... 传功长老。 传功长老多是残阳宫内的闲差,为不喜宗门约束者担任,而当代传功长老,据说是残阳宫如今实力最强之人。 所以他自然是个特例。 传闻其门下如今有两名亲传弟子,但这两人既非寿元不足,又非修为转脉。 可对于这位传功长老的特立独行,门中却没人敢有意见。 所以.. 身穿残阳宫亲传标志——红白道袍,且是凝气境修为的大弟子,就只有传功长老座下,林丹松一人。 “启禀亲传,此战绝非....” 内门刘师兄判断出来人身份,此时心神激荡,然而刚刚调转真元,如今被迫中断,带来的反噬之感,瞬间冲击灵台。 配合体内早已埋下的毒素,瞬间爆发。 此刻竟是连一句辩驳之语也未来得及说出,当初便晕死过去。 林丹松瞥了刘姓弟子一眼,却对此事不加言语,拉着红衣少女的右手,缓步朝着内门方向而去。 似乎对于今日所见之事,毫无看法,任由旁人处置。 ... 不多时,众人目送两道人影离去,胡硕代见对望一眼,心中唏嘘。 而李无省此时,则是率先反应过来,朝着穆清远走来。 “今日之事,始于无妄之灾,师妹既然无事,便是万幸之举。此人,还请交我处置。” 李无省此言,其实只是出于礼貌,并且担心眼前女子不知分寸,会趁刘师兄昏迷痛下杀手。 却不知穆清远本就不想掺和此事,见有人主动收尾,她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点了点头道: “今日之事,有劳李师兄了。” 熟料她这句话,让李无省对其有所改观,觉得此女很知分寸,而且说这句话时,并无丝毫不忿,很是自然。 如此心性,倒也难得,不过仅凭于此,还不至于齐天养那家伙青睐。 话音落定,李无省当即朝着那内门刘师兄靠近,却是一手抓住对方衣襟,如拖死狗一般,将其朝外门执事堂拖行。 不过拖了数十丈之后,还是将人扶起,没有让其他弟子看到他如此对待内门之人的一幕。 但这,在李无省看来,也算是给穆清远一个交代。 拖行数十丈,足以让这早已荒废炼体的内门刘师兄,鼻青脸肿,受伤不轻。 ... 而穆清远今日本意,乃是与红衣少女交谈,无奈卷入此战之中,背离初心。 既然红衣少女已被抓回,她也不打算留在此处,便与胡硕代见客套几句,回到了居所。 不过这一插曲,倒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解锁了一个新人物,知晓楚宁月亦有听之任之之人... 第2621章 复归(上) 翌日清晨,穆清远再度来到山门之处,与胡硕代见两人寒暄几句过后,便开始了这一日的等待。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昨日之事牵扯甚大,如今李无省被禁足居所之内,而胡硕代见也被再次下了封口令。 所以两人今日刻意没有重提昨日之事。 三人无话,直至夕阳西下山门换岗,红衣少女的身影都迟迟没有出现。 这让穆清远意识到,当下的故事线似乎又一次发生了改变,应是自己在这一次循环之中所做之事,影响了什么。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尚且做不得真。 再一日... 红衣少女仍旧没有现身,穆清远已确定故事线发生改变,可是红衣少女当日借刘姓内门出山门之事... 即便没有自己加入,也会发生,最终还会被化解。 此事结果上没有变化,为何会对故事线产生影响? 所以问题的关键,一定是出在过程之中,而非结果之上。 只可惜,自己如今掌握的信息,尚不足以判断出更多信息,这三日苦等已无结果,或许该从其他方面入手。 至少... 确定故事线的转折点在何处,为下一次循环做准备。 这一日夕阳西下,换岗之际,穆清远终于等来了意外的信息,并非来自胡硕代见口中... 而是换岗之人。 其正欲离开,便听身后两人低语: “听说了吧,之前那神秘小师妹,原来是传功长老所收的亲传三弟子。 因为不满传功长老苛待,这才屡屡偷跑下山的。” 率先开口之人,虽然刻意将声音压低,但还是难逃穆清远之耳力,不过这点信息... 虽可助自己了解那红衣少女,却于当下疑惑无关。 “噤声!传功长老岂是你我能够评判的?” “欸,谁不知道这山门之处颇为偏僻,如今这天色更不会有人来往,师弟何必如此拘谨? 不过话说回来,听闻那位亲传三弟子,如今被传功长老罚关禁闭,由其座下大弟子亲自监察,形影不离。 这下守卫山门之事,便又恢复成了一项闲差,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然而此句过后,另一人却住口不言,眼神余光扫向穆清远... 后者见状,知道自己再行逗留会让对方起疑,所以转身离去。 不过自己已然得到了关键信息,便是红衣少女之所以未能现身,是因为被罚禁闭,且有当日的... 那人应是叫林丹松... 被其亲自监察,形影不离。 可是为什么自己介入当日之事会引发此事,而由胡硕代见解决便不会触发此事? 问题的关键,在于何处.... “嗯?” 心念至此,穆清远轻疑一声,心中涌现一个想法。 也许问题是出在了李无省介入此事的方式。 若没有自己出现,那刘姓弟子为难的对象便会是凝气六层和凝气八层的胡硕代见。 李无省介入此事,便只需让对方压制为凝气境修为,无需下毒。 因此在原本的故事线中,只有同门私斗之事,没有同门相残之事,毕竟那刘姓弟子所中之毒,一查便知。 所以事件的影响被扩大,牵连之下,所得的惩处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接下来便是第四日... 却是不知,被关禁闭的红衣少女,是否会如上几次循环中那般,如期出现在山门草丛之中。 又是否会再次因为身死,触发回溯。 也许自己这一次误打误撞之间,避免了回溯问题。 ... 第四日,穆清远并未按照预定的时间前往山门,而是提前了许多。 既然当日的红衣少女是出现在草丛之中,那么她一定有藏身与草丛的过程,不可能是凭借阵法挪移而来。 所以若她仍旧会来,自己为何不在过程之中,将之截停,如此便拥有更多与之交谈的时间? 于是穆清远这一次提早了半个时辰,早到抵达山门之时,正巧遇上受召前往执事堂的胡硕与代见。 “叶师妹来得正好,我二人受召要去一堂执事堂,这山门便暂时交由叶师妹看顾了。” 几日相处之下,两人已全不把穆清远当做外人,所以开口之时不会有什么顾虑和客套。 见穆清远默不作声,两人便当她默认,迅速朝着执事堂的方向离去。 却不知,穆清远此时心思不在山门之上,同时她也知道这期间不会有什么变故。 因此她开始催动自己早前便于路上布设的简易阵法,试图提前感知到红衣少女存在,将之截停。 当然... 前提是对方会如约而至,并非空等一场。 ... “来了...” 穆清远忽然睁开双眼,西北方的一处简易阵法中,传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同时也知道,为何每一次红衣少女都会出现在草丛之中。 原来她溜出内门的方式,是使用了一张隐匿符箓,但支撑其走到外门区域,符箓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因此才会被自己的阵法检测。 不是少女不想直接溜出山门,而是符箓的灵力只能支撑到一旁的草丛。 甚至因为这一次,自己在路上布设了许多简易阵法,影响了隐匿符箓的灵力运转... 少女距离山门还有百步之时,便已经暴露。 “这...” 红衣少女显然有些意外,见自己被迫现身,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可下一刻,一个名字便映入耳中: “楚宁月!” 就在此时,穆清远借助挪移阵法,现身少女身前,而她知道时间有限,所以开门见山,直接喊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了,她想要用这种方式,尝试唤醒楚宁月的意识。 因为只要能够让对方体内楚宁月的意识苏醒,那么自己解释清楚一切,将会变得十分简单。 甚至要对方相信自己,只需要一个名字。 自报家门即可。 “是你?” 红衣少女抬头看向眼前突兀出现之人,却是强自镇定,虽然不太自然,却也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冷静。 穆清远闻言面色一顿,因为她无法从对方这两字之中,判断出回应自己的是红衣少女还是楚宁月。 可正当她想要开口,自报家门之际,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但说出的信息,让她微微一愣... “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整个宗门之中,除了师兄和怪老头之外,没人知道这个名字才是。”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意外,此女竟然也叫楚宁月。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难道楚宁月于此界之中的化身不是旁人,而是她曾经的自己? 可若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可能是自己一直以来要找的那个人.... 不对,也许眼前的少女,的确是曾经的楚宁月,但却是在成为那个人之前。 “你可认得穆清远?” 穆清远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此刻知晓时间紧迫,所以仍旧开门见山。 然而... “穆清远是何人?你又是谁?为何不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红衣少女似乎对人很有戒心,尤其是眼前这个样貌平平,且只见过一面,却知道自己姓名的外门弟子。 穆清远对于这个问题,实在没有什么答案,因为她并不擅长说谎。 不过,她却懂得以进为退。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此一问出口,既是试探,亦是迷惑。 试探的是眼前之人在常态之下,是否一丝楚宁月的记忆也没有,而迷惑的则是眼前这个,完全不认识自己的红衣少女。 因为穆清远能够感觉到,眼前之人如今对自己持有怀疑态度,若是让她保持下去... 莫说劝阻她不要下山,便是再拦下去,恐怕都会触发上一次循环中的结局。 毕竟... 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在楚宁月使出火牢送葬之后,还能在临死之前发出盖过其术法声响的声音,告诉对方自己是穆清远。 更何况,即便自己说出口来,眼前之人也不会带着记忆进入下一次循环。 所以究其根本,自己如今实力不足,行动受限太多。 “你...” 熟料红衣少女闻言,面上流露出犹豫与挣扎之色...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一句有些古怪的话。 “你可是认得之前的我?” 第2622章 复归(中) 之所以说这句话很怪,便是因为这句话的答案,发问者应该再清楚不过。 可是红衣少女还是问出了此句,同时眼底流露出的,乃是浓郁的好奇与求知探索。 就好像她自己并不知道曾经的自己,认识过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事。 想要尝试从别人口中,探听这些自己理应最为熟悉的情报。 “你..失忆了?” 穆清远修炼之功法,本就对人心敏感,此刻见红衣少女如此作态,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此种可能。 不过她虽对修士不太了解,但也总觉得失忆这种事发生在修士身上有些滑稽。 比起失忆,她更愿意相信是某种外界因素,干扰了其记忆,或者说是被人动了手脚。 “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红衣少女面上露出喜色,如此喜形于色,一点也不像楚宁月,这让穆清远很是费解。 人都说三岁看老,为何此女身上,看不到一丝... 可正当她想要继续开口,循循善诱,劝阻对方下山之际... 却见对方身形一动,竟是朝着自己手腕抓来。 “今日是我离开这里最佳的时机,你可愿同我一起走?” 对于这红衣少女的跳脱思维,穆清远一时愣神,竟是不知如何回应。 下意识,便被对方拉着朝山门之外而去。 自己如今,算是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但对方还是要坚持离开残阳宫。 且自己知晓,一旦以武力拦阻,便会触发上一次循环的结局。 可是... 自己这一次,总归需要做些什么。 例如,更改下山的路线,如此便不会碰上千面魔。 “我们不能从大路下山,这样太容易被追上。” 心念至此,穆清远化被动为主动,原本被红衣少女拉着的她,成了前方拉人的那个。 起初红衣少女还有些抵触,但在发现对方不是要拉自己回宗门后,便打消了念头。 想到对方之前作态,加上很有可能在之前与自己相识。 再想到自己下山的初衷所在... 于是便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前行,再未有抵触,即便眼前这人对自己..可能另有所图。 不多时,穆清远便拉着红衣少女,进入了山中岔路,毫无章法可言。 加之她此番带红衣少女下山的时间,明显要比之前循环之中的事件发生,早上许多。 所以她有信心让红衣少女,避开那无妄之灾,不会撞上正巧上山的千面魔。 如此一来,便能破开循环,阻止回溯。 可是她忘了... 这一切的前提,必须建立在一项推论之上。 ... “等..等一下...” 密林之中,红衣少女气喘吁吁,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她虽曾习武,但却并未入武道,不过是打着强身健体的幌子,满足少女心中曾经的大侠梦而已。 所以所学基本上是花拳绣腿,更是只会招式套路,没有相应的体能。 加上如今记忆缺失,便连为数不多的武功,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路若不是有人拉着,恐怕早已坚持不住。 “还不够远,若是被追上就麻烦了。” 穆清远此时心中知晓,既然自己无法阻止对方下山,那就和对方一起下山。 由于思维的转变,之前的桎梏一冲而散,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所以她此刻是真心帮助红衣少女离开残阳宫,自然尽心尽力。 不过下一刻,她便注意到对方此时气息紊乱,似乎已到了极限,倒是自己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与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转脉境修士,而是一名孱弱少女。 于是穆清远脚步微停,来到红衣少女身前蹲下... “来吧,我背你。” 望着对方十分自然地蹲下身子,毫无拖泥带水,红衣少女微微一愣。 自她苏醒之后,所见的每一个人都要她待在残阳宫内,老实听话,大师兄虽然会为自己解释来龙去脉... 但对于自己想要探寻的记忆,却也是缄口不言。 至于其他弟子,则是羡慕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甚至过分的羡慕之下,转换成了嫉妒。 却从未有人考虑过,自己是否想要这亲传身份,是否想要留在这残阳宫。 可是今日,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变数,她不仅带自己离开,而且还如此卖力。 即便她真有可能对自己图谋不轨,那自己... 其实也是愿意的,至少能够离开残阳宫,探寻更多。 所以少女只是微微犹豫了一瞬,便任由对方将自己背起,面上浮现出一丝少有的笑容。 然而.. 她哪里知道,穆清远说出这五个字时,心中的犹豫和挣扎... 毕竟在上次循环之中,穆清远就是因为将红衣少女打晕背起,故而激发了楚宁月的意识保护。 不由分说之间,便被对方镇杀于火牢之内。 虽然知道此事与眼前少女无关,但经历死亡之后,难免留下一些不好的阴影,或多或少罢了。 红衣少女安静待在穆清远背上,将头搭在对方肩头,并未开口询问什么。 因为她此刻还不能完全信任对方,却也不愿意这一丝希冀,被破灭的太快。 所以她没有去追问对方是否认得从前的自己,也没有要对方证实什么。 因为这样,自己便能暂时远离烦恼。 “你怎不问我为何怀疑你失忆?” 终于,穆清远主动打破了沉默,因为她此刻有些心虚,同时也对此女状态持有疑惑。 “因为这是事实啊。” 红衣少女见对方主动出声提及这个话题,似是有些意外,但迟疑一瞬,还是轻声开口。 见对方没有回应,于是宛然一笑接着道: “我只记得自己在山下遇上了危险,是大哥哥..也就是如今的大师兄将我救回宗门,求怪老头收我做弟子。 可是遇上危险之前的事...除了我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便再记不起其他了。” 听到她这样说,穆清远心中疑惑更甚... 若是她的记忆被什么动了手脚,那这个人大有可能便是残阳宫之人。 可是这个人若要做些什么,便应该让她的记忆停留在残阳宫苏醒,而不是山下遇险。 因为若是没有山下遇险之事,此女或许便不会屡次想要下山... “你之所以想要下山,是为了探寻遇险的真相么?” “真相...” 红衣少女很是敏感,轻易捕捉了这两字,同时想到自己每每问起之时,大师兄面上古怪的神色.... 像是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一般,急声开口道: “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但可惜... 穆清远没有将这谎言继续下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总之我们如今已经离开残阳宫,你想调查真相,我陪你一起便是了。” 穆清远说这话之时,心中所想其实很是简单,便是自己无法改变红衣少女下山的事实... 而一旦她身死就会触发回溯,所以最佳的破局办法,便是与她形影不离,确保其安危。 若她不知道去往何处,那自己就带她去走当初和武持军一同走过的路程,也许便能顺道恢复自己的实力... 更能捡到流落在外的十三。 “好。” 红衣少女似乎很是聪慧,她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 所以她此时只回应了一个字,并没有去想这陌生人为何对自己这样好,其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怕自己问出这句话后,便会让眼前之人撕去伪装,最终还是会以武力胁迫自己与她同行。 既然都是同行,那为什么不给彼此留下空间,为什么不和平相处呢? 然而就在此时... 密林上空一团紫雾骤然浮现,随即一股庞大威压从天而降,直指穆清远,将其彻底锁定。 随即空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小东西,原来你躲在这里,既然你们想要同行,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降下,伴随一道赤红掌印骤然压下。 穆清远只觉脏腑之内气血翻涌,四肢百骸如遭千钧锤击,只一瞬之间便已七窍流血。 世俗武夫面对假丹修士,合该如此,她甚至没有机会调用本体之力。 随着肉身生机断绝,她的意识再度游离此间... 看到红衣少女虽然面临生死危机,再度爆发潜力,躲开了那一道赤色掌印。 可火牢送葬之法尚未凝聚,便被另一道突兀浮现的人影,一剑贯穿了心脉。 穆清远只来得及看清那人,一身红白道袍... 而后,万物归于寂灭... 只余一声。 “师姐醒了?” 第2623章 复归(下) 再一次发生回溯,穆清远再一次苏醒,再一次看到那中年女修。 可是这一次... “唔...” 她再次经历身死,所受反噬却要比上一次更强,便是有心压制也无力运功。 当即闷哼一声,当着中年女修的面,喷出一口血雾,晕死过去,可是吓坏了对方。 上上次循环之中,穆清远是死于楚宁月火牢送葬的聚合杀阵,虽然烈焰焚身,但身形湮灭只在一瞬之间。 可这一次遭遇赤红掌印镇杀,却是慢慢体会四肢百骸尽碎,五脏六腑爆血之苦,最终难以承受气绝身亡。 因此所受的反噬,比上次更加严重,已无法克制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穆清远悠悠醒转... 却是发现周围的环境,晃动不止,有些奇怪。 满脸疲倦的她,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却第一时间看到了一道人影... 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影。 武持军! 随后,她便看清了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不是那熟悉的居所.. 而是——马车之上。 “叶师妹,你终于醒了。” 武持军此时的面色有些憔悴,显然不可能是因为穆清远昏迷所致。 穆清远仔细打量了一下如今的马车,似与记忆之中的一般无二。 “叶师妹状态不佳,我贸然带你下山的确欠妥,但天荡山之事刻不容缓,我也并无选择。 可是后来遭逢异变,我那弟子不幸身死,跟随我多年之人又与外人里应外合想要害我性命。 难道这世上真有命数二字,我此番下山,注定得不到善终?” 穆清远没有回应武持军的话,却能从对方的言语中,大抵推断出如今的时间线。 看来是自己昏死过去的消息,传入武持军耳中,然后他因为先前约定,直接将自己带下了残阳宫。 如今的时间点,是已经发生过迎接队列之中混入飞龙堡杀手的事件,其弟子与昔日兄弟已然尽殁。 虽不知没有自己参与,他是如何从叛乱中活下来的,但... 他如今的心境,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只是... 穆清远如今没有心思去理会武持军,她更及迫于上一次循环之中,得到的关键信息。 .... ... .. 千面魔找上红衣少女,不是巧合! 是了,自己原以为红衣少女下山,而后不幸撞上上山的千面魔,所以是飞来横祸而死。 可是在上一次循环之中,自己明明已经提前带她下山,而且刻意走了刁钻小路,不可能与上山之人撞上。 而最终那紫雾之中的千面魔现身之时所说的话,俨然是刻意来找她,而不是正巧碰上。 也就是说,那些千面魔的目标,本就是红衣少女,所以只要她下山,就一定会被遇到。 而那千面魔的修为虽然未知,但神识笼罩之下,想要找到自己两人,还是轻而易举。 可是... 他们是如何知道,红衣少女一定会在今日下山的呢? 等等... 在之前的某一次循环之中,自己曾意外干扰过红衣少女,使得她本该在第四日下山,却被意外阻拦。 而那一次时间回溯的时间点,是第四日与第五日交接的深夜。 也就是说,当夜她再一次下山,再一次身死。 如果第四日的下山,是一场巧合,那么在残阳宫全面开启大阵的前提下,千面魔没有理由蹲守一日,直至夜晚也不离去。 更加不会得到红衣少女下山的具体时间。 除非... 有人告诉他们这项信息,要他们这样做。 不错... 在上次循环的最后时间点,自己意识游离之时,曾隐约看到最后杀死红衣少女的是一名身穿红白道袍的人影。 这人影固然可能是其他千面魔幻化而出,但却并不排除,残阳宫内部有人想要红衣少女死的可能性。 是内鬼里应外合,出卖了红衣少女的行踪,这才让她每一次下山,都能被精准狙击。 至于为何不在残阳宫内动手,可能是因为此人担心身份暴露,又或者担心门中有强者坐镇难以下手。 于是便假手于最近作乱南玄的千面魔。 等等... 即便是有内鬼通风报信,那他也需要反应和传讯的时间,怎会将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 好似未卜先知,算准了红衣少女会何时出山门一般。 而红衣少女每一次被关禁闭,又都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包括上一次循环中,自己已让原本的故事线更改。 由她那位大师兄亲自监察的情况下,还是让她逃脱.... 这不难猜测,是有人暗中帮助红衣少女脱困。 是了... 这个暗中帮助她脱困的人,便是最有嫌疑成为内鬼的人,因为只有这个人... 可以在行动之前,提前传讯给千面魔,也只有这个人可以精准控制红衣少女脱逃的时间点。 然而... 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且一定与红衣少女有什么关联,否则他不一定要选在山门外动手。 是她口中的大师兄林丹松?还是其他人? 此事犹未可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人在残阳宫内的身份,不是自己这个自身难保的外门弟子可以撼动。 所以,以自己先前的实力和身份,想要揭发此人毫无可能,反而会打草惊蛇。 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实力不足。 对.... 自己若不随武持军下山,便不会遇到十三和时芳寻,也不会有天荡山事件,就更加不会恢复原本的样貌。 而不恢复原本样貌,便无法恢复实力,仍旧要受如今这肉身影响。 所以只要红衣少女有一日下山,她还是会遇上千面魔。 因此无论自己是想要解决千面魔,还是想要揭发那内奸,都需要相应的实力作为保障。 若无实力,亦无根基,没有人会去相信自己的话,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疑。 所以这一次循环中,自己必须要随武持军下山,必须要取回肉身恢复实力,必须带着十三回残阳宫。 可如此一来... 便需要面对一些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如何提升实力? 因为若按照从前的故事线发展,自己在穿越峡谷之后,一定会遇上那两名开元境修士拦路。 在他们的拖延之下,无论是否有紫衣人介入,自己都会错过救红衣少女的时间。 等等... 盛神丹? 是了,自己怎么忘记了当一切事情,按照第一次轨迹发展之时,神秘老道会送自己盛神丹... 若是自己服下此丹,是否便能提升实力,是否便能改变结局? 二,时间。 若自己改变轨迹,在取回肉身之后,不去结识时芳寻,不经历任家之事... 的确可以先一步赶回残阳宫,可是那样便不会遇上武持军。 十三也就没了正当随自己回残阳宫的理由。 而且不按照原本故事线发展,没有武持军带十三离开,遭遇神秘老道之时,细节一定会发生改变。 到时老道是否会赠送丹药犹未可知。 可若自己按照轨迹行事,那么能够争取到的,就只有抵达峡谷入口,第三夜至第四日之间的时间可以争取。 三... 罢了,眼下这些问题,已经足够烦恼,尚未发生之事,如今多想也是无用。 合该放眼当下... “嗯?” 就在穆清远回味过来,望向武持军之际... 却见对方身形摇摇欲坠,此刻竟是身形一栽,朝旁倒去。 其背后腰带之处,已满是黑血... 是了,没有自己介入,没有自己吓退那飞龙堡之人,武持军如何全身而退? 他此刻应该是被亲信偷袭,身后中了一刀。 那... 等等... 外面驾车的是谁?! 第2624章 前辈 根据前几次循环之中得到的信息,武持军一行人传回死讯乃是在第三日,而非第一日。 虽然传回死讯的过程所耗费的时间无法估算,但想来也不会有足足三日。 因此可以判断出,在没有自己介入的情况下,武持军真正身死的时间点,并非现在。 那他为什么会死?毒发身亡?还是... “哟,醒了一个。” 就在此时,车外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说话之间停下了马车,掀开车门。 听到马车停止的声音,穆清远此时心念飞转。 自己刚刚苏醒,且因为上一次循环中的身死,遭到了极大反噬,这具肉身本就孱弱,如今两相加持之下更是如此。 只怕调用本体实力所能维持的时间,会大大缩水。 因此在第一次循环时采取的策略,已然无法适用。 更何况,相隔太久,自己已不记得当初之人的声形样貌,自是无法判断出外面之人实力如何。 定睛望去,穆清远只见马车之外,坐着一名身穿蓑衣的干瘦男子,面如枯槁,坐相极为邋遢,像极了一名乞丐。 虽然对于当初所遇之人,印象已经极为模糊,但穆清远还是判断出,这个人并不是当初迎接队列的一员。 “别看了,我若是要杀你们,你们绝活不到现在。” 似是看穿了穆清远的心思,干瘦男子尖声开口,面带戏谑。 “不知前辈要带我们去何处?” 对方实力未明,而自己只有短暂调用本体之力的机会,所以没有把握之前,不能贸然出手。 因此穆清远判断出,眼下宜和不宜战,自然不会吝啬嘴上言语。 熟料此言一出,对方口中立时发出一阵狂笑,声音尖锐无比,仿佛道道利刃,切割在耳膜之上,让人觉得一阵眩晕。 而在狂笑之后... “前辈?这个称呼已是许久未曾被喊过了。不过....” 说到这里,干瘦男子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道: “逼退那飞龙堡的杂碎,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莫说是一声前辈,就算你此刻跪下喊我爹爹,我也是要从你们身上将这代价找补回来的。” 说话间,干瘦男子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起穆清远,但半息过后,却是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未及穆清远开口,他便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龌龊心思。 “你放心,似你这般歪瓜裂枣,简直是污人耳目,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穆清远闻言,心中古井无波,倒没有因为对方言语,而心有波澜。 因为如今这具肉身,本就不是自己的,而且这人能将心思说得如此直白,也算是一个人物。 当然... 这更可能的,是对方觉得自己毫无威胁,与路边草木无异,即便说得再如何直白,也敢怒不敢言。 “哟,这都不生气,心性倒是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 穆清远嘴上道谢,心中却是在疑惑... 听对方所言,他并非飞龙堡之人,甚至还出手料理了飞龙堡的家伙。 可是他既然不想杀武持军,那为何在没有自己的循环之中,武持军会身死道消? 莫非,武持军之死与眼前之人无关?还是说,与他并非直接关系? 看来眼下需要从此人口中,套话得出他究竟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两人。 “莫叫我前辈,还是那句话,你们若不能给出我满意的报酬,那我就只能将你们交给想要得到你们的人。 至于你们的下场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却不知,前辈想要什么报酬?” 穆清远一面对答,另一面心中却是在思考,没有自己的循环之中... 武持军因为毒发昏迷不醒,按照对方的说辞,他很有可能是被移交给了旁人,所以间接导致身死。 既如此,只要满足眼前之人口中的报酬,是否便可改写此结局了? 自己虽然与武持军只是交易关系,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可是十三却需要他活着,方能名正言顺回残阳宫。 所以为了在这一次循环之中,将十三带在身边,武持军也必须活着。 “人生四戒,酒色财气,我心中所求自也如是。但这色,你差得太远,气,你给不了。 所以要么给我好酒,要么给我钱财,你可以选择了。” 听到对方这样说,穆清远心中倒是已有腹案,按照这干瘦男子的说法,他是知道什么人想要武持军。 那么... 武持军的身份,对于他来说便不再是什么秘密,此刻倒是可以用来画饼。 “武师兄上山之前,曾是时龙会副会长,此番去天荡山也是要重回时龙会的。 前辈若能送我们前去,到时无论是好酒还是钱财,想来时龙会都不会吝啬。” “副会长?” 干瘦男子的话,显然并不知道武持军的真实身份,这让穆清远觉得事情有转圜余地。 可下一刻...这余地,便成了错觉。 “呵呵,他若是时龙会的副会长,那我将你们交给想要你们的人,他们给出的报酬,未必会比你们少。 更何况,你们说的这劳什子的时龙会,似乎如今处境可不怎么好。 我若是将你们送回去,恐怕是要费力不讨好,你可莫要骗我! 要么现在便拿出美酒钱财,要么...哼哼。” 见眼前之人难以诓骗,无法画饼,穆清远心中无奈,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找了什么契机.... “前辈说笑了,我们身上若是携带了美酒或是财物,如今早已落入前辈之手,又岂会...” 干瘦男子闻言一愣,而后尴尬一笑...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是了,若两人身上真有现钱,方才早已被自己搜刮。 然而... “我不管!没有钱和酒,我这就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既如此,那便只能有劳前辈了,只是有一件事前辈不得不放在心上。” 见对方不会为言语所动,穆清远只能改换策略。 “何事啊?” 问出这三字的同时,干瘦男子暗骂一声晦气,早知道如此,自己何必蹚这趟浑水? 如今得罪了飞龙堡之人,虽说自己四海为家,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总归日后相见,免不了动手,很是麻烦。 而眼前两人,居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武师兄中刀在前,中毒在后,此刻命已垂危,倘若坚持不到前辈将人送出,所能换取的筹码价值怕会大打折扣。” 穆清远所言并非信口开河,她若说武持军身死,对方换不来任何好处,那便会让对方觉得她危言耸听。 被其一眼看穿心思。 可如今,她只是说所换取的价值会大打折扣,没有否认死掉的武持军,同样能够换取价值的事实。 所以在干瘦男子听来,这话虽有取巧之意,但却不能完全忽略。 先前他的确是注意到武持军状态不佳,只以为他是被人偷袭下了药。 加上对方抵死不让自己进入马车,所以自己也没机会查看更多。 进入马车,近身查看武持军的伤势之后,干瘦男子面色微沉... “这刀伤与烈毒原本都不是问题,可汇在一起便成了问题,若要保他性命,免不得又要花费我一番功夫。 更何况救活之后,他很有可能反过头来对付我,恩将仇报,这怕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说到这里,干瘦男子嘿嘿一笑,再度开口。 “所以...我需要你取信于我,这样我才能放心出手。” 但说话之间,一只手已经搭在武持军身上,开始探查对方体内状况,想要判断出他是真伤还是装伤。 毕竟若对方没有彻底昏迷,稍后自己出手之时,对方忽然暴起反击... 那对自己来说,可是十分麻烦。 至于身后这女子,武道一境,与蝼蚁有何区别? “如何取信?” 穆清远四字出口之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此刻已然准备动用本体之力。 因为自己如今距离此人足够近,而对方的注意力皆在武持军身上,若要杀他,这是最好的时机。 而下一刻... “一个女人想要取信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这还用我...” 然而话音刚落,穆清远便已抬手,摸向对方肩头,但掌中没有半点真气流转。 “哟哟哟,你这家伙长得难看,倒是很上道嘛。” 干瘦男子对他眼中的蝼蚁毫无防备... 可下一刻,穆清远调用本体之力,摸向对方肩头的手中,忽然长剑突兀凝现... 一剑贯体,同时另一掌印在对方后心之上,猛然发力。 一股强震之力,爆发而出,但与此同时,她却是发动了早已布设好的简易挪移阵法。 带着昏迷的武持军,出现在马车之外。 因为她担心自己的两式突袭,无法彻底解决眼前之人。 但既然决定动手,便不会有丝毫保留,因此在挪移出马车之后,感受到强烈的眩晕反噬到来之前... 穆清远再度朝着马车出手。 第2625章 偃师 剑光横斩,平湖秋光,三剑落定之际,强烈的晕厥反噬已然蔓延周身。 穆清远只得收回秋水无痕剑,此时极力保持清醒,但能够勉强站立已是极限,想要再度出手难如登天。 剑光划过,整座马车支离破碎,剑气萦绕不绝,似要将马上之上的存在,尽数湮灭方肯罢休。 只是穆清远此时面色如常,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凝重,只因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方才自己出手之时,尤其是最后打出那一掌印在对方后心要害之际,感觉十分不对。 不像是打在人身之上,倒像是... “谁?”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声开口,回身望向路旁的灌木丛,看到其中一道娇小人影站起身来。 此时的自己已无一战之力,武持军又昏迷不醒,倘若再遇敌手定然不利。 可越是如此,面上便越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对方毫无忌惮之下,定会让自己处境更加危机。 因此她将武持军放在一旁搁置,而后持剑朝灌木丛走去,同时也看清了灌木丛中的人影。 这是一名身穿皮衣,猎户打扮,扎着双马尾辫,其貌不扬的少女。 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略显老练。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开口之间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 虽然此刻少女看上去楚楚可怜,但对方起身之时给人的感觉,穆清远却不会轻忘。 此时眼神余光,瞥向一旁的马车,剑气烟尘已过,马车之上空无一人,更无血迹。 那干瘦男子受自己一剑贯体一掌印心,又遭受平湖秋光剑气切割,便是不死也要负伤才对。 没道理现场未留下一丝血迹。 “不对...” 下一刻,穆清远便发现马车残骸之中,混杂了些许衣料以及不属于马车的木料,这些衣料俨然便是干瘦男子所穿。 而被衣料包裹的木料... 再联想到眼前的少女,穆清远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何人?如此荒郊野岭,怎会独自在此?” 少女闻声,露出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望向眼前之人轻声开口道: “我和大哥一同来附近打猎,可是遇上了贼人,大哥让我先走... 后来我想到找人帮忙,于是便想来路边碰碰运气,结果就看到了马车。 可正想出声,却发现你们打了起来,所以...” 说到这里,少女话音微微一顿,朝穆清远靠近了些许,眼中已是挤出了几滴泪水。 而穆清远闻言,面上立时换了一种态度,极反常态般笑着开口: “姑娘莫惊,我们并非歹人,方才出手只是出于自保罢了。 至于你说的贼人,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今日相见也算有缘,可否带路?” 俨然是一幅初出茅庐,热血少侠的模样。 因为这少女所言,她半个字也不相信,且不说荒郊野岭这样的一个少女出现在此就是古怪... 这少女身上没有半点伤势,没有一丝风尘仆仆,一双鞋底干净非常,哪里像是她说的那般遇敌逃亡? 更别说此女表现得对自己毫无戒心,或者说放下戒心太快,有违常理。 前一刻还要自己别杀她,后一刻便滔滔不绝讲起了过往,丝毫不懂得保留。 若她当真天真无邪,怎会在大哥生死未卜,自己急欲求援的情况下,躲在草丛之中观察过往之人? 所以在穆清远看来,对方周身全是破绽。 而马车之上残存的衣料以及那一掌不真切的感觉,让穆清远怀疑自己之前所见的干瘦男子,根本是一具傀儡。 那么操控傀儡之人,多半便是眼前这个少女。 可是对方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说明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实力和遭受反噬的状况,又或者说她对自己心存忌惮。 既然她选择怀柔,那自己当然要给她这个机会。 更何况... 调用本体之力带来的强烈眩晕反噬,如今正在不断消散,拖延时间对自己更加有利。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说罢,眼前少女便十分自来熟地朝着穆清远的手臂挽去,而后者对此并未表现出抗拒,而是在注意对方的动作。 但在发现少女另一只手,朝着腰间抹去,取出了一柄匕首之时... 心中微微一愣。 原以为对方的攻击,会是在近身接触的右手之上,却没想到她想用匕首偷袭。 如此拙劣的攻击方式,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能够操控傀儡之人,这攻击手段着实.... “姑娘客气,我辈侠士义不容辞!” 穆清远开口之间,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说话之间,更是将少女本要挽住的右手高举,一指向天。 少女面上露出崇拜之色,眼底却满是鄙夷,原以为会是个什么隐藏高手,原来只是愣头青而已。 只有实力没有心性城府,在这南玄州内,可是一文不值。 心念至此,少女目光一寒,另一手的匕首迅捷无比,如一条毒蛇一般,直朝穆清远腰间捅去! 可就在此时... 穆清远原本抬起的一只手,却猛然下砸,以肘击面,正中少女额前。 “唔...” 穆清远如今无法动用内息,担心普通攻击无法破开对方防御,所以只能以凡俗武者之间的杀招应对。 若是寻常少女,被人从上至下,以肘击面,定然要落得个凄惨下场。 穆清远这一击,可是毫不留情,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误判的可能。 少女闷哼一声,立时被这一肘砸得七荤八素,左手递出的匕首被对方轻松躲过,此时下意识捂住口鼻。 但口鼻之中,鲜血已然不断流淌而出,如此一幕,落在穆清远眼中,又让其微微一愣,使得后续的一击,迟了三分。 只因在自己的判断之中,能够操控傀儡的即便不是修士,也一定战力不俗,绝不是普通人。 所以自己这一击,最多只能让对方刹那分神,制胜的关键在于这第二招点血截脉。 可是如今这少女受此一击,俨然已经受创,口鼻流血不止,似是肉身与世俗凡人无异。 因此这针对武者修士的第二招,便显得有些多余。 不过... 穆清远既已决定动手,便不会留情,此刻一指点出,强行调转内息点血截脉。 点在对方胸前数处,阻断对方内息运行。 可是在完成的刹那,却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女肉身孱弱,与世俗凡人无异,体内根本没有内息或是灵气运转。 “你..你!” 少女捂着口鼻连连倒退,此时尖声开口,声音倒是与之前的干瘦男子有几分相似。 这更让穆清远确定,此女就是操控傀儡之人。 少女万万想不到,看似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实际上却是心机深沉之人。 不但躲过了自己的攻击,更是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让自己误以为她是愣头青,继而放松警惕。 果然就该听师父的话....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自己... “徒儿啊,你虽是咱们偃师一脉近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但偃师不能修武不能练气,所以本体极为孱弱。 这炼体法门,是万万不可懈怠的,否则一旦被人找出本体所在,根本没有机会唤回傀儡拉开距离。” 白眉老者如是缓缓开口... “可是师父,咱们的偃师传承博大精深,花在此道便已经极耗心力了,还要分心炼体,岂不是本末倒置? 在我看来,只要傀儡够强,就能直接打败敌人,根本被对方找到本体的可能。” 少女显然不服。 “偃师传承的确博大精深,可是传到咱们这一代,已是人丁稀薄,且天机悬针之术,三层以上全部失传... 若不能找到些许弥补自身战力不足的办法,将来对敌定是要吃亏的。 而且...” 说到这里,老者微微一顿,忽然转身望着少女,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而且别以我不知道!你不想炼体不是因为心力不足,而是因为懒!” 少女尴尬无语... .... “你已无退路,说吧,是何人指使你来截杀我们?” 第2626章 贼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眼前少女见大势已去,此时昂首挺胸,一幅悍不畏死的模样,只是眼底闪过的不安,已暴露了其心中真正所想。 穆清远修秋水镜心诀,对于察言观色本就擅长,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内。 于是将计就计,冷声开口: “如此有骨气,我若不成全你倒是我的过错,我这便给你一个痛快。” 说话之间,穆清远抽出佩剑,朝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女步步靠近,直至距离其不过半步之际。 寒芒一闪,一剑朝对方咽喉抹去。 “且慢!” 眼见对方当真要杀自己,少女立时慌了神,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当初师父教过自己.... 若是不幸落入旁人之手,而那人又没有立即杀了自己,这就说明对方有所求。 既有所求,便有周旋的余地,所以此时万万不能主动求饶,落了下乘,失去主导权。 应该宁死不屈,表现得不惧生死,反倒会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太过为难自己。 可是... 为何眼前发生的一幕,与师父教的不同呢? “怎么?你可是想换种死法?” 穆清远说话之间,抹向对方咽喉的一剑立时改变轨迹,双手按于剑柄之上,做势要插向对方心口。 这一举动,立时让少女全部的镇定烟消云散,此时恨不得声如迅雷闪电,一口气将来历尽数说出: “我是背着家中长辈偷跑出来游历的,可是带的钱完全不够,之前看到你们被人盯上,于是就想着碰碰运气。 谁知道你们也身无分文,所以我便起了旁的心思,想要从你们身上获取些许好处!” 少女语速极快,生怕自己说慢半分,对方这一剑便会当真刺下。 “原来如此。” 穆清远轻声开口,吐出四字,同时收剑转身。 这让死里逃生的少女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逃过一劫之际,忽见一道寒芒闪过,随即便觉身前一凉... “噗——” 穆清远收剑转身,却是反手一剑,贯穿此女心门。 “为...什么?” 少女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自己明明已经坦白了一切,明明是真心认错,可为什么... 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为什么要杀自己? 可是她却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挽住对方手臂之时,另一只手递出的匕首。 “哼。” 穆清远没有多言,一剑刺实过后,抽剑而出毫不留情,望着少女身形瘫倒一旁,眼中尽是冷漠。 若此女当真只是求财,她倒也不会痛下杀手,可是方才此女想要佯装无辜,利用自己的同情心偷袭自己... 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与其让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埋在身边,倒不如一劳永逸来得简单。 因为从一开始,她便看出此女并非心思单纯之人,所以对方的话,她很难判断真假。 击杀此女过后,穆清远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武持军安置在一侧。 如今马车已然尽毁,事情显然与第一次循环出现了偏差,自己若想如期遇上十三就必须以轻功赶路。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便是恢复体能,让调用本体之力带来的反噬尽数消散。 同时... 确保这女子不是诈死,或者有什么后手。 ... 不多时,穆清远睁开双眼,再度望向早已气绝的少女,望向地面之上的血迹,朝其走去。 临近之时,手中剑光一闪,自其咽喉之处再度补上了一剑。 确定对方死无可死之后,这才近身搜索起来。 此女能够让那飞龙堡之人退走,定是有些底牌,又或者她本身就是飞龙堡之人也说不定。 搜索过后,穆清远发现对方的确身无分文,身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本破旧的秘籍和藏在袖口中的两柄匕首。 可即便此女临死之前所言非虚,却也无法掩盖她想要杀自己的事实,所以对于此次出手,穆清远并不后悔。 “天偃诀...” 简单翻看了几眼秘籍,穆清远便将此物收入囊中,虽然她也很好奇眼前少女本体实力如此孱弱... 是如何调用那等傀儡的。 但却也知道,此刻并不是修习功法的时机。 自己如今已经恢复体力,倘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等待武持军的便只有毒发身亡一种可能。 于是尽管心中并不情愿,穆清远还是一把扶起昏迷不醒的武持军,带其施展轻功,一路朝楚玄国而去。 对于前往楚玄国的路线,穆清远虽只来往过两次,但也记得大差不差,至少方向不会有错。 但是她却无法确定,自己当初遇到十三的村落具体方位如何。 所以只能凭借记忆,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一路前行,想着凭借运气,碰上十三。 然而... 被改变了轨迹的故事线,自然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进。 数个时辰之后... 穆清远终于找到了当初遇见十三的村落,可是却不见十三。 “还是来晚了么?” 自言自语之间,穆清远心中无奈,持续赶路,已让她体力耗损颇大。 而武持军的状况,也是急转而下,如今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进入村落暂歇都是上佳之选。 ... “姑娘看着面生啊!” 刚刚进入村落,便有一名中年妇人主动迎了上来,这让穆清远立时警觉。 因为自己一身江湖人打扮,扶着员外郎装扮,但身上有明显血迹,且昏迷不醒的武持军... 若是普通村民见了,即便不会四处躲避,也决计不可能主动出来搭讪。 这让她意识到,这看似平庸的村落并不简单。 是了,起初只有那一名中年妇人靠近,可她这一喊,立时便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此时有三名男子,朝此围了过来,面上明显不怀好意,其中一人更是不加掩饰,大笑出声。 “哈哈哈,这才刚刚料理了一个,就又有一个主动送上门儿来,今天可真是大丰收啊!” 听到这话,穆清远面色微寒,但心中却是一紧,他们口中的“料理一个”,莫非说的便是十三?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普通村落,而是一处贼窝... 至于具体干得是什么勾当,自己已无心情探寻。 目光扫视周围,穆清远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武夫,身上内息流转,皆远不如武持军。 便是相比先前迎接队列之中的时龙会之人,也是相差甚多。 看来只是一处普通据点。 但.. 自己如今带着一人,加上刚刚不断施展轻功赶路,体力已有些不支。 以一人之力与这些人交战,并非明智之举。 “哟,看不出来这位姑娘还有几分城府,见了我们这阵仗还能临危不乱。” 先前搭讪的中年妇人,说话之间自身后掏出了一柄砍刀,此时恶意不加掩饰。 话音刚落,一挥手便要周围之人齐上。 但穆清远早已做好准备,此时轻踏地面,带着武持军一跃而起,跳上了最近的房顶。 只要不被对方围住,凭借这具肉身的轻功,以及诸多房屋的特殊地形,与这些人周旋还是轻而易举的。 等到自己布设好阵法,便是最低阶的幻阵,也可对付这些贼子。 正如穆清远所料,这些贼人之中,确有擅长轻功之人,不过比起自己还是稍逊一筹。 虽然自己带着武持军,想要在保证其存活的情况下彻底逃走,很是困难,但利用地形周旋却还是轻而易举。 可就在此时... 意外忽生! 穆清远所踏第七处房顶,竟是年久失修,让她一步踏碎了瓦砾,身形不受控制地坠落而下。 如此突兀的一幕,便是追击她的那名贼人也是始料未及。 穆清远落地之前,翻身稳住身形,倒是没有受伤,可瓦砾落下带起的一地尘土喧嚣,却也让她看不清周围情况。 只闻一声女子的无力轻呼... “师兄..是师兄么?师兄你终于来救我了...” 俨然是屋内之人,听到了动静,以为同伴来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自己如今一步踏空,给了对方合围的机会。 若想突围,就需要战力。 于是穆清远挥手打出一道劲风,吹散周围烟尘,看向四周。 却发现这里满是被人捆住手脚的女子,但绝大多数已经昏迷不醒,只有两女清醒。 穆清远没有犹豫,立即为两人松绑,同时将从先前少女处得到两柄匕首递给两女。 在两女惊疑且茫然的目光中,留下一句... “若不想死,就同我一起突围!” 随即破门而出。 第2627章 反制 尚在清醒的两女,如今也是心思各异,其中身形较为单薄的一人接过匕首后,更多的是茫然与无助。 显然她之所以没有昏迷,并不是因为身体素质超过旁人,而是其他特殊的原因。 相比之前,方才求救的女子反应便要快上许多,虽然对于穆清远身份存疑,但此刻接过匕首之后... 还是第一时间同她一起,破门而出。 只是,自己如今余毒未清,能发挥的战力不多,不过比起坐以待毙,她更希望放手一搏。 穆清远破门而出之前,便已经将武持军安置在了屋内,因为她知晓此时状况有所不同。 自己背着武持军,只会束手束脚,在体力本就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是断然没有可能突围而出的。 所以想要解决麻烦,便不只是要突围,还要一劳永逸。 于是她一眼便锁定了人群之中,居中靠后的一名老妇人,方才正是此人指挥其他人对自己合围堵截的。 “他们人多,正面突围并非明智之举...” 穆清远身后,传来素衣女子的声音,正是方才求救之人,此时手持匕首跟在身后,倒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看她反手拿匕首的姿态,便能分辨出此女有武艺在身,并非寻常女子。 素衣女子本以为对手只有当初对付自己的那五人,可如今见到整座村子里的“村民”竟都是一丘之貉。 心中对于“正面突围”已没了什么期望。 相反的,若是借助身后这屋舍的地形固守,或许还有制胜的可能。 但江湖经验完全不足的她,丝毫没有想过对方攻不进去,便会采取火攻的方式。 到时自己等人便会成了瓮中之鳖,毫无反抗可能。 “你能对付几人?” 穆清远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反而抛出一个问题,这让素衣女子微微一愣。 但心中的一丝狐疑,却被对方坚定的目光影响,继而消散,下意识脱口而出。 “若没中毒,这些人齐上也奈何不了我,但如今...怕是至多三个。” 两人皆非修士,大庭广众之下对话,此处的贼人自然也能听到。 本以为来人是什么扎手的点子,但如今看来也是对自己等人心存忌惮,想要假手于他人寻求助力。 如此,自己等人又何须顾忌什么呢? “他们已是外强中干!拿下他们!” 人群居后的老妇人,此时沙哑的声音传出,四周合围的十余人闻声,此时齐齐冲了上来。 虽然他们手中并无刀剑,大多是农具与菜刀,但个个都是江湖中人,杀伤力也不可小觑。 但好在他们似乎是想生擒,并不是直接格杀,否则他们若不采取近战的方式,而是以内招攻敌必救.... 例如摧毁身后这座屋舍。 那自己两人便会陷入危机与被动之中。 “既然对付不了,那我来拖住他们,你先走!去找人帮忙!” 穆清远轻呼一声,提剑便冲入人群,这让素衣女子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萍水相逢之人,竟会舍身给自己断后。 心中感动的同时,郑重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师兄回来救大家!” 说话之间,女子一步踏地跃起,落在了身后房顶之上。 然而她哪里知道... 穆清远绝非圣母心泛滥之人,她绝不会为了萍水相逢之人,舍身断后。 方才之所以要那样喊,是因为她默认这些敌人也能听到。 之前之所以要问此女能够对付几人,其实便是试一试她的底气,若她无力对敌,自己便不会依计行事。 可她既然有对付三人的把握,那么若只是吸引众人片刻的注意,想来不成问题。 “去拦住她!不能让她离开!” 果然,老妇人见状,第一时间发号施令,将身边两名好手皆派出拦截素衣女子。 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两人皆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可一旦放跑了一人... 真让她找来什么师兄救人,那就是后患无穷。 不但暴露了此方据点,更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影响自己等人在道上的声誉。 所以,拦截此人才是重中之重,这舍身断后之人反倒不足为虑。 素衣女子经验尚浅,哪里看得出这一幕是穆清远的算计?此时只想着自己承载了旁人舍身断后换来的机会... 所以不容有失。 不惜冒着余毒发作的风险,调用更多内息来施展轻功,想要脱出众人掌控。 而老妇人见派出两名高手,还是奈何不了此女,只能指挥更多人前去围追堵截。 当然... 她也不会完全忽略眼前的麻烦... “唔...” 然而就在穆清远提剑冲入人群,一幅来势汹汹的模样,势要大战一场之际... 她却忽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随即身形晃动,半跪于地,一幅内伤复发的模样。 老妇人定睛一看,立时冷笑一声,终于放下心来,挥手之间便让其余人尽数去堵截素衣女子。 只留下两个亲信,分别取出菜刀,朝着穆清远脖颈要害架去。 这是想要威胁那素衣女子就范。 素衣女子此时,根本没有心力注意穆清远这方状况,她心中所想只有快些脱身,如此才能不辜负对方的一片苦心。 所以根本也没有去想,为什么如今九成九的贼人全都来追自己,那留下断后之人周围,反而最是安全。 而这,正是穆清远的算计。 “住手!若你再跑片刻,你这朋友定然人头落地!” 就在此时,老妇人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几分内劲,俨然是人群之中,唯一一个突破了世俗武者桎梏... 达到武道二境之人。 “啊?!” 素衣女子轻呼一声,此时定睛看去,发现方才为自己断后的女子已然被擒,此时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犹豫。 若是自己继续逃走,她必死无疑,可若是留下,没有师兄来救,怕是要一起去死。 但对方之前又舍身断后,这让自己... “莫要管我,快走!” 穆清远见状,疾呼一声,却如一柄重锤一般,砸在了素衣女子脆弱的心防之上。 让其身形微微一颤.... 苟且偷生,背信弃义,生亦如死! “罢了,死就死吧...” 素衣女子无奈一笑,心中已做出决定,萍水相逢之人将期望托付于自己,自己岂能见死不救? 于是素衣女子当即自屋顶一跃而下,用出周身余力,身形飞旋而来,想要以手中匕首,最后一搏。 可是她如今中毒在身,所剩内息根本用不出这一招剑法,攻击距离显然不够。 老妇人经验老辣,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此点,是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只是笑望着眼前的愣头青。 不过出于谨慎,还是调转周身内息,摆出防御之姿,以备对方还有什么底牌后手。 可就在此时... 她却忽觉身后一麻,一阵寒意席卷周身。 随即一道冰冷声音,自耳旁响起... “不要动,动就会死。” 老妇人此时低头,方才发现自己喉间已多出了一柄蓝色长剑,剑身泛着微弱光华,寒意阵阵。 其江湖经验老辣,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兵刃并非凡品,以自己的肉身强度,绝对扛不住这一剑。 所以诚如对方所说一般,动就会死。 而这一刻,老妇人也全都明白了,对方方才的诸般算计。 先是让那妮子逃走吸引注意力,然后装作内伤复发,让自己掉以轻心。 而且出于谨慎,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让自己的人将刀架在她身上,让自己彻底放松警惕。 最终,全神贯注于那素衣女子的最后反击之上... 方才出手偷袭。 “老身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这雏鸟啄瞎了眼,不得不认栽!” 老妇人苦笑一声,此时命令其余人住手,而其余人见首领被擒,此刻也是丝毫没有想过放弃首领的性命。 立即后退。 只因他们的身家性命,皆在这老妇人一人身上,倘若老妇人身上那条线断了,自己这些人将再没有活路。 更别说源源不断的钱财。 “叫你的人备好马车,而你暂时要同我们一起。” 穆清远说话之间,迅速点向老妇人身前气海,阻断对方内息流转,使得对方发挥不出实力。 而目光落在了素衣女子的身上,轻声开口道: “你过来。” “哦。” 素衣女子此时刚刚反应过来眼前一幕,但对于穆清远只有崇敬,而没有其他心思。 因为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方才被人利用的事实。 但刚一靠近,穆清远便将其右手拉住,而后迅速在其手上书写文字。 素衣女子面色变了数变,最后重重点头... 只因.. “我强行运功遭受反噬,如今半日之内无法再出手,稍后便由你挟持此人,同我一起进入屋内。 切记,我已封住此人气穴,其如今实力如常人无异,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无论其如何示弱,皆不可心软,否则便是让这一屋子的无辜女子,性命葬送于此。” 虽然素衣女子得到的信息,并不是穆清远书写的全部,但大抵也明白了些许... 此时应下,接过长剑。 第2628章 真实 不多时,穆清远三人退入屋舍之中,因为有老妪作为人质,村内贼人不敢造次,故而一时安宁。 刚刚进入屋内,素衣女子便在穆清远安排之下,将老妪的耳目蒙上。 因为穆清远封住的,只是此人的内息,却无法让其身体素质一并跌落。 也就是说,其身为武道二境的听力目力仍在,若是不加以控制,一旦其发现自己外强中干的事实... 或是忽然反悔,命令屋外之人强攻,后果将不可收拾。 目送素衣女子做完一切,穆清远终于放下心来,心神松懈的瞬间,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下去。 此时额头之上尽是冷汗。 在体力本就不支的情况下,再度强行调用本体之力,所带来的的反噬之感,自是要比平常时更强。 方才她说自己半个时辰之内不能出手,其实已是保留的说法,真实情况是但凡任何一人出手... 无论修为如何,此刻都能轻而易举杀她于此。 若不是先前拿准素衣女子这初出茅庐的赤子心性,自己是断然不会兵行险着的。 因为方才那一幕,自己能够调用本体之力,擒下老妪,自然也能够逃走。 但那样一来,素衣女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女侠...” 当时被穆清远递与匕首的另外一名女子,此时凑了上来。 她不会武功,但方才已在屋内为其他人解绑,此时拿出一张秀怕,为穆清远擦拭冷汗。 目光很是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知道自己于战斗方面是旁人累赘,所以便该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白女侠...” 处理完穆清远额头之上的冷汗,女子再度将目光落在素衣女子身上,微微思忖过后,喊出此声。 “啊?” 素衣女子后知后觉,知道对方这是在喊自己,只因为自己穿着一身白衣。 于是微微摇头道: “我不姓白,我姓方,方子期。” “子期...” 另一名女子轻声开口,她只觉得这名字,不太像是姑娘家。 方才一直没有机会仔细打量旁人,如今定睛看去,只见眼前之人身穿一件素衣,看起来颇为单薄,显得身形消瘦。 而对方如今虽然灰头土脸,但看五官排布,却也算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样的人,应该的确是女子,而非... “怎么了么?” 方子期见对方读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而后便望着自己上下打量,还以为对方听过自己,于是出声发问。 同时心中也是十分好奇。 难道自己这一路行侠仗义,名声传得这么快,已经传到这种偏远山村之内了? “没什么,只觉得方女侠的名字,很像一位故人。” 说话间,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自怀中摸索出两枚丹药,微微递出,但距离方子期仍有一段距离。 “我家世代行医,因此身上会备一些解毒丹药以备不时之需,虽不知能否尽除此毒,但我方才没有昏迷正因此丹。” 女子取出丹药,并且说明此丹来历,吃与不吃,皆交由对方判断。 这才是行走江湖,应当有的态度,不会显得刻意。 而此句,也解释了穆清远心中疑惑... 素衣女子方子期方才没有昏迷,是因为她会武功,有内息护体,可另外一名女子分明没有内息护体,又为何... 如今得到答案,倒是打消了几分疑虑。 然而... 方子期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丹药,并不是因为她的江湖阅历告诉她不能乱吃别人的丹药。 而是... 单纯坐得远。 如今犹豫过后,还是剑不离身,始终将长剑握在手中,抵在老妪肩头,另一只手朝着丹药摸去。 因为她始终没有忘记,穆清远交代过自己的话,即便如今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服下丹药,方子期只觉一股清流蔓延周身,说不出得畅快。 感受着体内用于压制毒素的内息逐渐恢复,其面上也浮现出喜色,但心中却也同时涌现了一个... 一闪即逝的疑惑。 很显然,她并没有好好把握住这个疑惑——此女不会武功,却能有此种丹药傍身,定非常人,如何也会被掳来此地? 只化作一句... “姑娘这丹药实在神奇,怕是我见过最好用的解毒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面对此问,另一名女子朱唇轻启,但似有一丝犹豫,最终只是轻声开口道: “我姓白,至于名字,不足挂齿...” “原来姑娘自己姓白。” 方子期闻言一笑,倒也不在乎对方不说名字,因为她这一问,本也是礼貌居多。 此刻关注点,皆在对方刚刚唤自己白女侠,但她自己却也姓白之上。 觉得十分好笑。 当然... 这是独属于她自己的莫名笑点。 穆清远如今只是动弹不得,却不是昏迷不醒,因此她还能够开口说话,还能感知旁人。 如今她清晰发现,素衣女子吃下丹药之后,周身的内息正在不断攀升。 这才片刻功夫,其面色便好了大半,周身的气息也逐渐稳定,最终稳固。 竟只是稍稍逊色于全盛的武持军。 这样的实力,放在整个丹青天下,或是南玄州,自然微不足道。 可是若放在世俗江湖,却绝对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如何会被一群未入武道的贼子,掳掠至此? “这药...” 穆清远轻声开口,但她此刻着实动弹不得,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如何要对方喂自己吃药。 有些尴尬... 但好在那位白姑娘善解人意,此时读懂了穆清远的心思,将药递了过来,在确定对方是这个意思之后... 方才喂其服下。 但... “女侠,这丹药主要是用来解毒,提前服下虽可防范于未然,但对你的伤应该无用...” 是了,正如白姑娘提醒的一般,穆清远选择服下此丹,并不是看重了恢复功力的药效... 而是想要防范于未然。 因为时间一久,外面那些贼人难保不会采取特殊措施,例如放毒。 只要他们手中握有解药,那老妪的性命自然不成问题。 到时自己动弹不得,岂不任人宰割? 果然,方子期能够恢复功力,完全是因为她早前中了毒,如今毒素怯除自然恢复了功力。 却不是因为这丹药本身的缘故。 不过现下她已恢复实力,外面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应该不必再担心什么。 怕只怕... 她被抓来此处,另有隐情。 “你实力不差,这些贼子远不及你,为何你会被掳来此处?” 穆清远此时闲来无事,恢复心力体力,可不是打坐调息便有用,更何况她此刻动弹不得。 于是心中疑惑,便就此开口问了出来,也是判断出此女心性,不会抵触。 熟料方子期闻言,面色立时一沉... 而后冷哼了一声,望向了身前的老妪道: “还不是她?!” 半息过后,方才平息了几分怒气,接着开口道: “当初我路过此地,见她被人欺辱,于是便上前解围,又听她说自己受儿媳苛待,想要我送她回家。 我见她哭得太惨,所以便应下此事,谁想刚进屋门就中了他们的迷香。” 说到这里,方子期话音一顿,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神色,而后拍案而起。 “对哦!” 一惊一乍过后...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实力,这些家伙根本不是对手,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在此处?” 方子期后知后觉,尴尬一笑... 她这个问题,白姑娘无法解答,但穆清远却看得通透。 此女之所以被掳掠而来,怕是因为江湖经验不足,但另一部分也能说明... 能够得到足以影响到武道三境的迷烟,绝不只是人贩子这么简单。 这些人也许只是他们背后组织之中的喽啰。 “因为他们是亡命之徒,而你不敢杀人。” 是了,迷香发作是有时间的,并非立即发作的猛毒。 而穆清远方才有注意过,那些贼人之中,有筋骨受创之人,但所受的都是轻伤。 也就是说,在自己到来之前,他们经历过一场战斗。 如今看来,多半如此了。 身为武道三境,在感觉到自己中了迷烟,无法逃脱,到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 足够其将身旁一境都没有的世俗武者尽数斩杀。 所以唯一能够解释的... 便是这女子不敢杀人,对这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贼人心存侥幸,没有下重手。 “我...可是..解决的问题办法,不一定只有...” 方子期闻言语塞,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办法。 “你若只顾自己脱逃,的确不必下重手,可你身后还有这许多无辜。 倘若你对那些贼人心慈手软,而他们看出此点,以性命强抓这些无辜女子作为人质逼你就范。 你又当如何?” 穆清远点破此道....方子期如遭雷击... 石化当场。 这些问题,她从前从未想过。 第2629章 据点 穆清远并非喜欢说教之人,之所以开口提醒此女,全然是因为眼下需要此女战力保全众人安危。 倘若她当真自恃武力凌家于贼人之上,便就此冲了出去,可心境之上却迈不过那一道难关。 那么其因人心之计而败的例子,便只会重演。 方子期的沉默不语,证实了穆清远心中所虑,暂时让其打消了冲出去的念头。 而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穆清远此话之中,存在着一项破绽。 便是眼下困局的解局之法。 因为挟持老妪,只能获得暂时安宁,待外面之人备好马车,自己等人仍旧要面对以寡敌众的场面。 此时冲出与否,不过是影响到爆发冲突的时间点先后罢了,可影响此局的契机不在此点。 除非,仅凭穆清远的三言两语,这初入江湖的热血少侠,便能突破心中桎梏,出手杀敌。 这显然并不现实。 然而... “方女侠不必勉强自己,此事也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穆清远本以为对方这话只是安慰,并未在意,可下一刻便见其自怀中摸索出数枚紫色药瓶。 反倒是方子期,在听到白姑娘开口之时,便两眼放光,因为她刚刚是亲身体验过对方神奇丹药的。 此时望着紫色药瓶,眨眼道: “这是什么?” 白姑娘微微一笑,但目光却是先看了一眼穆清远,而后解释道: “这是一种效果极佳的麻药,本是用来为患者治伤之时所用。 一旦服下,半个时辰之内身体都会失去知觉,动弹不得。 但缺点是此药必须口服,其粉末香气本身并无药效,因此无法抛射。” 之所以要看穆清远一眼,便是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方才拿出第一种丹药时,便已经让对方起疑。 毕竟不是谁都像这位方女侠一般天真。 自己若真是普通医女,身上岂会随时备这般多的丹药呢? 若她这一关过不得,方女侠断不会使用此物的。 所以她这句话看似是在为方子墨解惑,实则却是在向穆清远解释。 在得到对方沉默不语的默许之后,白姑娘方才继续开口: “所以需要方女侠稍后对敌之时,将人压制住,然后喂其服下此药,如此即便不伤人性命,亦可减少对方有生力量。” 听到有生力量四字,穆清远面上虽未动声色,心中却是多了三分警觉。 能够有这种意识,且能以此种方式说出口的,断然不会是普通女子。 再联想到对方刚刚有意隐去姓名,想来身份必定特殊。 不过对方身份如何,穆清远并不在意,她只要确保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便可。 “好,交给我便是了。” 说话间,方子期接过药瓶,正想冲出屋门便又想起了穆清远的嘱托,此时显得有些为难。 若是自己带着老妪一同出去,动起手来自是麻烦许多。 可眼下还保持清醒的只有自己三人,穆清远动弹不得,而白姑娘不会武功... “那此人便交我挟制吧。” 白姑娘说话间,似是看穿了对方顾虑一般,朝其走去。 坐在地面之上的穆清远,此时则密切注意着此女周身气息变化。 毕竟这里是丹青天下,是修士横行之地,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女此刻没有内息与灵气运转,却不代表下一刻同样没有。 “可是白姑娘,你不会武功若这人反抗起来,你...” 可方子墨的话还没说完,白姑娘便晃了晃手中药瓶,轻声开口道: “我先喂她吃下麻药,这样她便无法反抗了。” “对哦。” 方子墨尴尬一笑。 .... 不多时,白姑娘接过长剑,架在老妪肩头,同时逼迫其服下麻药。 对方身形果然一软,倒在一旁,让这长剑成了多余之物。 穆清远见状,心念一动,当即撤回了此剑,使得其烟消云散,凭空消失。 之所以没有掩盖什么,其实是有意展露能为,防患于未然。 熟料... 她这一手凭空让剑消失的本领,竟未能让那白姑娘面上浮现出一丝意外与错愕。 至于方子墨,如今已走出了屋子,门外传来阵阵呼喝... “白姑娘身上有这诸多丹药傍身,想来一开始便没有被迷晕,也是靠着装晕瞒过那些人的耳目吧?” 此刻屋内只剩两人清醒,穆清远却忍不住试探对方。 即便她清楚,这试探之举并不明智,因为自己一旦试探出了什么,未必有应对的可能。 “女侠多虑了。” 白姑娘闻言,却是站起身来,此时整个人的气质孑然一变,与方才的柔弱温和判若两人。 其再度开口之时,多了几分直白: “女侠不必试探,我的确隐瞒了身份,亦不是被这些人掳来此地,但此刻我与你们却是同一阵线。” “果然。” 穆清远见对方坦诚,此时心下却并不如面上这般镇定,因为自己如今的确是动弹不得,倘若其想要灭口... 好在这位白姑娘,诚如自己直觉的那般,对自己并无敌意。 此时笑着开口道: “似子期姑娘这般纯真之人,南玄已是少见,我自然不会毁去这一分纯真。 至于此地无辜之人,稍后自会获救,因为子期姑娘的师兄,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了。 至于你我,今日之后自是各奔东西,再不相见,不如心照不宣如何?” “可以。” 莫说穆清远本就不是喜欢探寻旁人隐秘之人,便是当真好奇,此刻也知道对方这话有警告成分在内。 若是自己此刻拒绝,后果可想而知。 有风骨不失为一件好事,可若是太有风骨,甚至不分场合处境,那便是愚蠢。 “既如此,这枚丹药或可让你恢复得快些。” 白姑娘似是颇为满意对方的选择,再度取出了一颗丹药,递给对方。 仍旧是吃与不吃,皆看对方选择。 而在她的判断之中,过了这许久时间,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当初的完全动弹不得。 至少选择服用丹药这件事,无需自己代劳。 果然... 穆清远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服用此丹,毕竟对方身份莫测,此刻想要谋害自己轻而易举。 便权当这是两人心照不宣之间,美妙的示好。 可服下丹药之后,穆清远却忽觉周身疲惫之感,被一股寒气一扫而空,原本心身俱疲的她,如今就只剩下心力不足。 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这丹药...” “这丹药我身上也只此一枚,你若还想要,便只能随我走上一遭了。” 白姑娘这话,让穆清远语塞,不过前者也只是随口一说,料定对方不会跟上。 沉默三息,穆清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再度出声打破沉默。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也许她曾被掳来此地。” “哦?” 见对方有所回应,穆清远便将十三的状况,与对方说了一番,但大多说得是心性,而非样貌外观。 所以判断起来,很有难度。 “....至于样貌之上,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 然而... “二十出头,半日之前被掳掠而来者....嗯,共有四人,其中两人便在此地。” 说话之间,白姑娘伸手在周围无辜女子中,点出了两人,显然不是十三。 “还有两人,被这群贼人的上家看中,转移到了其他地点。至于你要找的人是否在这两人之内,我并不能确认。” “上家?” “是,这些贼人掳来的女子,会被转移到其他据点,而最终剩下的则难逃一死,我此行有一半的目的是追查此事。” 这位白姑娘若不说这最后半句,穆清远怕是真会以为,对方循循善诱,引自己上钩。 只等着自己提出与她同行。 可如今她已主动坦白,这便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虽然与她合作或许是一个办法... 但穆清远并不打算与底细不明之人同行。 更何况,十三的特殊身份.... 第2630章 攻心 白姑娘眼见对方言谈之中,多有防范,似是并不相信自己,于是不再强求。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门外喧嚣渐止。 “成了。” 伴随一声轻呼,方子期的身形再度出现在屋内,此刻面上皆是笑容,身上则毫发未损。 显然以其武道三境实力,对付外面这些不入流的世俗武者,轻而易举。 只要过了心中那一道坎,以那紫色药瓶之中的麻药,代替击杀手段,做起事来便是游刃有余。 “好。” 穆清远轻声开口,评价一字,此刻望向一旁的那位白姑娘。 而后者此时,又恢复成了最初那般柔弱的模样,望着方子期面带微笑。 “他们都已经被我放倒了,接下来如何处置?” 方子期说话之间,目光落在那老妪的身上,如今外面的贼人已经尽数被自己料理,这人质便显得无用了些。 “此地只是一处据点,这些贼人还有上家存在,故而此地不宜久留。眼下还需弄一辆马车来,将这些女子带离此地。” 穆清远轻声开口,算是与一旁的白姑娘达成了共识,同时将这项信息吐露给了方子期。 也算是给这白姑娘,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毕竟此女看起来,并不打算在方子期面前展露真实身份,那么她方才对自己说的话,自然也就不适合对方子期说。 因此这项信息,从自己口中说出,便要合理许多,省去去一番麻烦。 当然,穆清远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讨好白姑娘,而是... 另有所图。 “上家?” 果然,方子期捕捉到了重点,此时面色一肃。 “是,这些贼人会将掳掠而来的女子,卖给其他上家,而这些上家亦是祸乱根源,只是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若不补上这最后半句,穆清远真怕眼前素衣女子,会一时兴起,冲向所谓上家。 那位白姑娘身上有诸多隐秘,而她这样的人,都需要用假扮被掳女子的身份,调查所谓上家。 可见这上家的实力,并不简单。 所以这一项推断,也是合理。 方子期闻言,果真陷入沉默,因为方才解决了外面的贼人,让她产生了迷之信心。 但如今听眼前之人评价那所谓上家,乃是“不容小觑”,看来自己只身一人前往,会是羊入虎口。 还是与师兄会和之后再... 心念至此,方子期也算想到便做,雷厉风行。 此刻取出信箭,朝着屋顶漏洞放了出去。 同时面面色一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付这些贼人,便是要连根拔起,否则便会埋下隐患。” 但说完这句话后的轻咳和尴尬一笑,暴露了这句话并非出自她口,而是模仿旁人。 只是这话用在惩奸除恶之上,总是感觉有一丝古怪.... “哈哈哈哈,斩草除根,你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大笑,立时狂风大作,将本就有些残破的屋门,就此掀飞。 狂风呼啸而入,吹起地面上的尘土,遮蔽视线。 “小心有人!” 穆清远第一时间发现,视线被遮挡的同时,屋外一道人影疾掠而来,显然是想要趁乱定住此局。 其刚一进门,便锁定了方子期,一掌朝其心口印去。 经穆清远提醒,方子期自方才突兀事件带来的冲击之中恢复,觉察有人靠近,此刻抬掌相抗。 随着一声闷响,其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随即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不过半空之中已然稳住身形,落地之时... 除了感觉手臂发麻之外,并无更多影响。 “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本门信箭?” 方子期此时有些不解,自己发出的信箭明明是师门独有,旁人不该认得。 可为何来得人不是师兄,而是旁人? 偏偏这人一来,便对自己下杀手,好似深仇大恨。 然而,对方从始至终,可未说过自己来此是因为看到了信箭,她这话无异于自报家门。 不过这一次,方子期倒是歪打正着,因为对方会出现在此,的确是因为... “哼,果然是妖党一行,如此老夫杀你便正是应了你那句斩草除根!” “你什么意思?” 方子期虽听不懂对方的话,却从对方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而其他两女,此时心中则已猜出了大概,看来她的那位师兄,如今已经凶多吉少,不太可能出现。 因为这老者,显然是见过这信箭,所以才能一眼认出,闻讯而来。 “哼哼,你若是在等那青衣小子赶来,老夫劝你大可死了这条心。 那人受我一掌,已被我震断了心脉,此刻即便不死,也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自身都难保,又岂能来救你?” 听到这话,方子期如坠冰窟,因为师兄与自己分别之时,所穿的就是一身青衣。 可是... 师兄那般的人,怎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怎会被人..震断心脉?! “你胡说!师兄才不会被你...” 然而她这句话尚未说完,便见老者自腰间取出一枚残破的玉佩,此刻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因为这玉佩,正是师兄的随身之物。 而穆清远此刻,则是心中无奈,方子期这初入江湖的心性,全然是被这老者拿捏。 这老者若是不将话说实,可能她还真会推断那名师兄凶多吉少,但如今听他如此详尽描述... 反倒是安然无恙的可能极大。 因为这老者,倘若真的实力凌驾于方子期之上,方才那一掌过后,便应该乘胜追击,如何会站在原地逞口舌之利? 显然是方才对了那一掌,自觉占不到太大便宜,所以想要以言语攻心。 只是... 如今自己距离方子期很远,但距离那老者很近... 倘若此时开口提醒,吸引了对方注意,可能反倒是害了方子期。 因为对方若对自己出手,以方子期的心性多半会来救,如此便被攻敌必救,受制于人。 “你这贼子!我要给师兄报仇!” 方子期愣神过后,化悲愤为复仇之力,此刻暴起出手,直老者而去。 而乱其心神,让其失去章法,正是老者心中所求,此刻见对方攻来,倒不急着硬碰硬,而是选择避其锋芒。 “嗯?” 正当老者欲躲闪之际,却见对方袖口之中,一道青芒浮现,随即自己的身形便是一滞,竟是无法施展身法。 老者心下一惊的同时,判断出此女身上竟有秘宝傍身,面上立时露出一丝嗜血笑容。 心道今日,当真得来全不费工夫。 目光当即一扫身旁,就近便抓起一名无辜女子,一掌拍向其身后。 “噗...” 这些无辜女子不过寻常凡人,如何经受此人一击?此刻在老者眼中,不过是可以用来阻挡攻击的筹码。 那女子被这一击打得飞身而出,口中血雾喷洒,如此一幕,让即将陷入癫狂的方子期,瞬间清醒。 眼见无辜女子飞来,自己若不撤掌,这一招便要连带此女一并攻击。 而对方刚受了那老者一击,若再受自己一击,断无生还可能。 犹豫之间,方子期撤掌。 “呵...” 老者此举,为得便是试探眼前丫头的弱点,如今看出她心软,当即冷笑一声。 身形一动,附在那飞出的无辜女子身后,方子期撤掌瞬间,老者飞身而出,一掌印在方子期心口。 “死!” 掌心之中,一道十字寒芒乍现,随即透体而出,十字寒芒落在方子期身后墙壁之上,将其彻底击穿,留下一道十字豁口。 然而,老者面上笑容凝固,这一式十字碎心掌,理应将对方震得血肉模糊,可是如今一掌打实,对方竟还站在原地.. 毫发未伤。 “贴身宝甲?!” 江湖经验瞬间让他判断出真相,可此时方子期的一掌已至身前,全然是一幅以伤换杀的打法。 他此刻纵使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收掌回防,只得调转周身内息,将一身防御汇聚于胸前,尽可能抵消这一击。 却不知,熟悉的历史,再度重演... “砰!!” 一声闷响,换做老者身形倒飞而出,可方子期全力一击,伴随愤怒加成,却不似老者现身之时偷袭那一掌那般简单。 更何况,老者现身之时偷袭的一掌是落在方子期手掌之上,而方子期这一掌是落在对方胸前。 即便老者及时调转内息加护,可此刻还是脏腑气血翻涌,使得其真气紊乱,无法在空中稳固身形,只能被动落地。 可就在此时... “嗤..” 老者身形落地,可一柄蓝色长剑,却不知何时正等在其落地的方位。 那一掌的冲击力,加上他自己调转内劲,舍去的自身防御,极大加成了这一剑的冲击。 此刻长剑贯穿后心要害,一剑穿心。 第2631章 修士 穆清远并非楚宁月,并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只要能解决麻烦,用什么手段并不在意。 所以便是以此种近乎偷袭的方式解决此老者,她心中也不会有半分波澜。 更何况,她如今只是刚刚恢复行动能力,根本无法动用内息,这一剑之所以能够一剑穿心。 全是因为这老者自己卸去了周身防御,凝聚于身前,同时身形倒飞而出的冲击力太强。 而自己,不过是恰好出现在了那个方位,恰好将剑抵在了那里。 然而... 一剑贯穿对方,穆清远并没有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而是立即撤手,身形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实力未明的武夫? 直觉告诉自己,这老者不会这般简单便身死。 是了... 即便老者主动卸去防御,可武道三境上品锤炼的肉身强度仍在,若是寻常兵刃,便是在刚才冲击力覆盖之下,也无法穿身。 只会落得个,自己绷断的下场。 穆清远之所以能够得手,全然是她所用的秋水无痕剑,并非此界之物,品级未知。 而且此剑如今是自己心念所化,只要心力未绝,它便不会绷断。 “啊!!!” 下一刻,老者怒喝一声,周身爆发出一阵磅礴气浪,竟将体内插着的那柄长剑震离了体外。 但寻常人如此做,无异于自掘坟墓,唯有三境上品武夫这样做,方是对自身有利。 长剑离体,带出一道血箭,老者迅速点住自己身前诸穴,暂时压制伤势。 但此刻... 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忽略了这屋内最大的危险。 “能使这御剑之术,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此时背对穆清远,但他的话却的确是问向穆清远。 因为他刚刚现身之时,便有注意到那柄湛蓝长剑,似乎品级不凡。 但此剑是被另一名女子所握,而那女子身上没有半分内息波动,且距离自己很远,根本构不成威胁。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管。 可是刚刚,本应该在那女子手中的长剑,突兀消失,成了威胁自己的利器,到了自己身后。 这一手妙法,只能是御剑之术,也只有这御剑之术,能够解释清楚此点。 是了,老者此时,只以看不出穆清远实力,不是因为她此刻虚弱,而是因为她是一名修士。 老者同样知道,三境武者面对修士,毫无胜算,所以此刻不敢轻举妄动。 却不知,此刻的穆清远乃是外强中干,他只要出手,便必定能够拿下对方,全身而退。 “世俗恩怨本与我无关,但你方才滥杀无辜,便是自寻死路了。” 穆清远捕捉到对方言语之中的“御剑之术”,同样感觉到对方的忌惮之心,此刻猜到了对方看错了自己身份。 所以将计就计,冷声开口。 这“世俗”二字落在老者耳中,便让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然而... 穆清远此时,却是在努力朝着方子期使眼色,想要对方此刻乘胜追击,不要给这老者喘息的机会。 他一旦稳固了伤势,看穿了自己的伪装,接下来自己等人便要危险。 而她也看得出来,方子期只是轻伤,不影响出手。 可是此女... 如今却不知为何,愣在原地,全然无视了自己的眼神暗示。 “大人!生逢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今日我比她们强,她们自是鱼肉,而大人比我强,我便是鱼肉。 这一点,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大人怎会不知?” 老者没有回避自己刚才滥杀无辜的行为,而是想要让这种行为看起来合理一些。 更何况,在他的了解之中,修士素来视凡人性命如草芥,所谓的滥杀无辜,也是指屠戮过重,引起动乱。 修士碍于面子,不得不出手干预。 像是自己这种,只将无关紧要的一人丢出去送死的行为,并不值得对方出手。 所以对方要杀自己,定是有其他原因。 一句大人入耳,让江湖阅历极浅的方子期更为疑惑,她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彻底。 明明,那是一剑险些杀了他的人。 殊不知,这个人如今对自己很是不满,眼神屡次被无视之下,已是心生退意。 是了,穆清远此时已不寄希望于方子期的身上,此刻一面稳固局势,一面想着如何离开此地。 “我说过,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但你们却掳掠了我一位故人之女。 如今她已不在此地,而知晓她下落的只有眼前这些无辜,若是被你碰巧杀了以至线索断绝,你该当何罪?” 穆清远此时拿准对方将自己当做修士,所以所言所行,自然需要切合对方认知。 对方既然想要一个说法,那自己此时开口冷漠,便给他这个说法,也算合理。 更何况,自己的确有意从那位白姑娘口中,探听十三的下落。 可又不愿与这种底细不明之人合作。 如今,若是能从这老者口中得到什么信息,也算意外之喜。 “这...大人不必多虑,此事虽与我无关,但此地之人所属组织,我还是通晓一二。” “哦?” 听到老者所用的乃是“通晓”两字,似是很有自信,所以便忽略掉了其他用词。 这一声轻疑,给了对方找到缓和的可能,老者自然不会错失。 “我要找之人,是近一日左右失陷于此,你若能找出此女,我可以对你们所做之事,睁一眼闭一只眼。” 穆清远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这是因为她担心对方看出自己的态度,继而挟持十三威胁自己。 所以她不会将详细信息说出,让对方锁定到具体哪个人。 这样做,虽然会扩大搜索范围,但只有自己清楚要找的人确切信息如何,自然可以周旋。 “一日之前....启禀大人,据我所知近三日来与此地有人牲买卖的,仅有据此东南方七十三里处的上元镇。” 老者此时抓到了救命稻草,自然不可能有所隐瞒,纵使他知道,将信息和盘托出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危险之事。 可是他也不愿因此有所隐瞒,获罪于这位大人。 毕竟世俗之人的生死,在修士眼中便只是一念之差... 越是了解,便越是知道其中可怕之处。 “人牲...” 此二字入耳,方子期与那位白姑娘皆是面色微变,倒是穆清远神色如常,仿佛真是一名高高在上的修士... 视世俗之人性命如草芥,甚至用人牲两字,还是高看了几分。 “你应当清楚,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穆清远淡淡开口,同时以心念再度唤出秋水无痕剑,抵在对方后身。 一股凉意,立时侵入对方体内,同时穆清远撤回此剑。 由于视角的缘故,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只有老者亲身感觉到一股极寒之意,透体而来,无法阻挡。 “你已被我种下印记,倘若你骗我,不但你要死,你背后之人一并要死。” 穆清远冷声开口,正是要将戏做足,至于方子期与那位白姑娘.... 她倒并不担心。 因为方才那一剑,即便没能杀了这老者,却也让他遭受重创,应当不是方子期的对手。 “大人放心,我绝不敢欺瞒!” “哼。” 穆清远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看也未看两女一眼,只是她如今无法动用内息,速度实在有限。 感知到对方的气息缓缓远去,老者面色终于放松了些许,在他看来,修士喜怒无常,不好相与,无法以常理度之。 如今送走了这尊大佛,自是可以高枕无忧。 因为方才那女娃射出的信箭能够引来自己,也就一定能够引来其他人。 毕竟当日参与截杀妖党的,可不只有自己一个。 “你们的靠山看起来并不靠谱,那接下来,便该轮到你们了。” 老者望向方子期,此时眼神余光却是落在一旁的白姑娘身上。 因为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轻视原本被自己忽略之人,担心对方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所以他此时没有急着动作,一是外强中干,二是在等援军,三... 则是想要以主动态度,掩盖伤重的事实,此刻表现得越是强势,便越让对方不敢动手。 第2632章 意外 然而... 老者的思维固然没错,但却需要针对正常江湖人士,而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他这一番话,落入方子期耳中,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之功,反而有了嘲讽之意。 使得对方想起了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手中攥着的玉佩。 “我要为师兄报仇!” 方子期此刻后知后觉,重新反应过来,开口爆喝一声,便朝老者冲杀而来。 “这...” 老者始料未及,没想到对方竟不按常理出牌,但此刻面临逼命危机,也只能全力斡旋。 可就在其准备接掌之际,屋顶漏洞之上,却有一道人影降下,随后响起一声... “你要为谁报仇?” 老者闻声,先是一喜,喜的是看到信箭的其他人终于赶到,自己不必陷入危机困境。 可随即,这喜色便是一滞... 不对...不对啊。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太过年轻了,并不是自己那一班老小子。 “为...” 方子期虽闻其声,但此刻怒火中烧,却已反应不及,一掌仍是落向老者。 纵使老者双掌交叠,以双手接单掌,可此时伤势引动之下,还是落了下风。 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了屋外,而方子期身形一动,便要乘胜追击。 这时却被人一把按在肩头。 “你要为谁报仇?” 还是那一句话,一句问题。 方子期下意识转身,一掌朝着来人攻去,而那人却不躲不闪,任由这一掌落在自己肩头。 可却是毫发无伤。 “这一掌力道够了,可惜毫无章法,既破不开防御,又因去势太盛,收招不及,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说话间,来人抬手一指,点向方子期眉心,但手指却停留在了对方眉前,轻弹而出。 方子期此时从怒火之中,恢复过来,定睛看向来人,身形却是一呆。 因为来人正是一身青衣的青年男子,亦是自己走散了...在旁人口中,已经身死的师兄。 “师兄你没死?!” 方子期反应过来,很是惊喜,此时下意识便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可是才刚刚上前,便被师兄一指按在额头之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寸进半分。 而这青衣男子,则是一脸嫌弃地开口道: “师妹现在灰头土脸的还是别抱了,好脏。” 可方子期失而复得,哪里听得到师兄的吐槽,此刻仍是一股脑上前。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数息过后,方子期力尽,这才放弃挣扎,开口之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师兄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 然而这话入耳,青衣男子面色微变,立时给了方子期头顶一击,发出一声脆响。 “你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师兄先打为敬。” 望着此时呆立原地,一脸委屈的方子期,青衣男子环顾四周,这才接着开口道: “虽然没死,但原本也快死了,毕竟他们人多势众。” 说到这里,青衣男子干咳两声,立时引得方子期面色一变,可正要上前关心,又被对方一指点在额头制止。 “但是你师兄我素来福星高照,侥幸逃脱之后,于生死边缘领悟破境,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四境啦。” 青衣男子以玩笑的口吻,将自己历经生死之事说出,为得便是看起来稀松平常,不想师妹担心。 而方子期诚如对方所料一般,看他如此模样,此刻心中丝毫不担心其伤势,只觉得师兄还是那个师兄。 有点烦人。 “师兄没事就好,那接下来,如何处置那些家伙?” 方子期说话间,望向屋外盘膝而坐的老者,不得不感叹一声对方生命力顽强。 而自己原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如今有了师兄到来,自然无需自己思考这些问题。 而就在此时... 已经被两人忽略的白姑娘...弱弱开口。 却是... 指了指其如今身旁,昏死过去的武持军道: “那位女侠,好像忘了带这个人...” 方子期闻言一愣,是了,最初穆清远是带着这男子一同入内,可方才离开却将他忘了... 只是她如何知道,穆清远是刻意将武持军留在此地,因为她看得出白姑娘医术高超,且不会见死不救。 将武持军留在此地,乃是最好选择,自己要去救十三,带着他只会束手束脚。 更何况,武持军的伤势也无法再拖下去。 “等等...” 就在此时,青衣男子忽然出声,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缓缓转头看向门外。 轻声开口,显得毫无底气... “那个,你们口中说的女侠....可是刚才,离开村落的那人?” “是..吧,但她才不是什么女侠。” 方子期说话间,想到穆清远最后那一副高高在上,旁人死活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心中对她的好感一扫而空,如今甚至有些抵触。 熟料师兄闻言,面上尴尬更甚... 倒是一旁的白姑娘发觉此点,见对方不愿主动开口,于是便问道: “那位女侠如何了?” “啊这...” 青衣师兄闻言语塞,终于引起方子期注意...看师兄的反常,猜也猜得出来,他怕是对那人做了什么。 于是正色问道: “师兄你快说,你把人家怎么了?” “咳咳...我见那人自村中走出,又不见你下落,实在可疑,所以便给了她一掌,没想到她...” 说到这里,青衣男子面色一肃,立即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了此处,朝着村口而去。 自己那一掌挥出,方才发现对方是真的没有修为,加上自己刚刚破境,掌握不好四境的内息.... 所以那一掌没轻没重,当场将人拍得没了生机。 当时只以为,那其貌不扬的女子,是这村中贼子,所以并未在意。 可如今看来却是错杀了...一名好人? 然而... 当青衣男子赶到村口之际,却发现穆清远原本倒在的地面之上,只有一滩血迹,却不见人影。 此时面色有些难看.... 兴许对方是有什么保命底牌,所以未死,但自己这一掌却已是事实。 自己仅以对方样貌,便判断对方为人继而出手,的确欠了考量,错伤了好人。 一时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方才返回屋内。 “那人已不见下落,但看血迹,应该伤得不轻。” 此刻说话之间,青衣男子的语气已正经了许多,不复最初玩味之意。 “血迹?师兄你...” 方子期虽然对穆清远最后的行为有些反感,但也没到要对方身死的地步,此刻听到师兄的话,心中有了几分担心。 而一旁的白姑娘,却是在场之中,最为清醒的一个。 她可以十分确定,穆清远最后表现出的那一幕,全是伪装,她不可能是修士。 所以此刻对于她遭了无妄之灾,也是最为可惜的一个。 于是望着一旁昏死的武持军,微微摇头。 既然人未死,便还会回来,这个人自己顺手救了便是。 .... 感受到一股剧痛席卷周身,穆清远猛然睁开双眼,她只记得自己走出村落之时,迎面袭来一道人影。 随后便觉巨力临身,身形不受控制地飞出,人还未落地,便已昏死过去。 可如今... 环顾四周。 穆清远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丘之上,一座篝火之旁,甚至篝火上还有不知名的烤肉,香气四溢。 自己这是被什么人救了么? 心中升起疑惑,穆清远四下打量,可是回应她的除了冷厉寒风之外,再无其他。 只余地面之上,刻着的一行十六字... “路见昏迷,命不该绝,顺手而为,不必言谢。” 可穆清远此时读完这十六字,面色却是一变... 因为她所注意到的,并不是这十六字本身,而是这十六字的形体。 正楷。 然而丹青天下,或是天启五院所在世界,所用的正统文字都不是正楷。 若这不是巧合,这就说明留字之人,很有可能与自己和十三一样,来自同一个世界。 那他救自己,就绝不可能是巧合偶然.... 第2633章 血色 虽不知是何人搭救自己,但此人既然出手,想来并非空穴来风,自己身上定有对方所求之物。 可是... 这个人在前几次循环之中皆未出现,为何偏偏这一次,有了此人? “罢了...” 自知信息不足,多想无益,穆清远收拢心神站起身来。 此时只觉一身伤势好了大半,先前强行调用本体之力,损耗的心力也已尽数恢复。 但不知为何,觉得此处凉风阵阵,有些生寒之意。 眼下土丘不高,穆清远纵身一跃,便已安然落地,兴许是高度原因,如今周身寒意渐散。 但一个问题,却也摆在眼前... 便是无法确定如今方位。 当初自白姑娘口中所得的信息,只有上元镇距当时村落之方位信息,如今只有找到当时村落所在... 方能推出上元镇之所在。 眼下当务之急,应是前往上元镇,寻找十三的下落。 虽然这一次的循环,已经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可是若没有十三,那天荡山之行自己也未必能够恢复原本肉身。 而万一这一次便是破局的一次,所经历的一切会变成现实,那么更应该找到十三,而不是放任其流落在外。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必须走一遭上元镇。 ... 不多时,穆清远走出山林,来到一条荒道之上,此道贯穿南北,一眼望不到尽头,根本判断不出方位。 此时只得抬头观日,以此判断粗略方向,可下一刻.... 穆清远却是双目微凝,眼底闪过一丝难有的意外。 此时空中分明万里无云,可却不见日月,有的只是一条血红色的裂痕,宛如一张血盆大口缓缓打开。 虽然看不清那裂痕的全貌,但总让人感觉诡异不详,仿佛裂痕之中存在着什么可怖的未知存在。 正通过那一道血痕,俯瞰着此间大地。 先前那一股莫名的寒意,此刻再度翻涌至周身,使得穆清远下意识警觉。 可就在此时,一个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忽然响起... “双儿,你干嘛对着镜子发呆?” 穆清远闻声一愣,此刻愕然回首,却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物换星移,竟瞬间出现在一处农宅之中。 而此时的自己,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水晶镜面愣愣出神。 可是镜中的自己,不是丹青天下的平庸女子,不是天启五院的穆清远,跟不是山庄的大师姐... 而是早已被自己淡忘的闺中女子。 可这...自己知道,并不是自己的脸。 “这...” 穆清远愣愣出神,此时转身看向身后之人,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那人的样貌,早已被自己陈埋在记忆最深处,但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忘却。 眼前的女子,并非样貌倾国倾城,而是恰恰相反,不但皮肤黝黑,肥头大耳,面上更是坑洼无数。 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可能便是那一双眼眸,颇为灵动清澈。 可她的声音却很是动听,心态亦是超然,与镜中的自己时常同出同入,但却丝毫不会觉得自卑。 只因为她同样知道... 那不是她的脸。 “看来你是真的被那人气到了,放心,下次见面我帮你喷他!” 眼前女子抬起那一双肉手,伸手便朝穆清远脸颊摸来,可后者一时之间还无法从错愕之中恢复过来。 待她反应之时,对方的手已经到了近前,可竟是出奇地没有躲闪。 下一刻,眼前女子双手托起穆清远脸颊,而后迅速靠了上来,两女额头相对。 “贴贴,不要生气了,没有什么是贴贴是解决不了的。” .... 穆清远已经太久没有与人近身接触,此刻虽笃定眼前之人必是幻象,但这隐藏在心底的幻象重现.... 她也愿意暂时沉浸其中。 毕竟这一路走来,太过孤独,而唯有那个人,以及眼前的女子,对自己一直不离不弃。 可谁想到,就在自己终于听那个人的话,发奋图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际... 生命中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人间蒸发,一个因为逃婚下落不明。 而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找到他们,便为彻底脱胎换骨,付出了代价... ... 对于眼前这个样貌怪异,肥头大耳,怕是寻常人看上一眼便会敬而远之的女子... 穆清远没有丝毫抵触,任由对方贴着自己许久,直到她主动分开,然后...喊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潇潇?” “我在。” 潇潇望向眼前之人,只觉得对方今天有些不太正常,眨了眨眼后,见对方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与以往的双儿相差甚远... 便只当她是被那个路人气得失魂落魄。 于是接着开口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你才是潇潇。” “我才是潇潇...” 穆清远呆立当场,只觉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充斥脑海,挥之不去。 随后而来的,便是一股极强的寒意,仿佛要将其吞没。 可下一刻... 当其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却发现自己已在一辆马车之上,天边的夕阳透过车窗照在身上,颇为温暖。 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如真似幻,尤其是久违故人的触感,十分真切.... 然而还未等自己切身感受一番,幻境便已消散。 复归现实之中... “女侠,你终于醒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穆清远回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着朴素的灰衣女子坐在马车之内,望着自己。 虽然衣着与先前不同,但此女的气质以及气息未改。 穆清远一眼便认出,这是先前村落之中见到的那位白姑娘。 “我怎会在此处?” 穆清远其实想要问的远不止于此,但方才幻境之事来得太过突然,眼前之人也未必知晓。 更何况幻境之中所见,自己更不可能告诉旁人,所以问之无益。 “当初我与方女侠分开之后,便负责将那些无辜女子带到安全所在安置,而她则与其师兄先去一步去上元镇。 原是打算将所有女子送回后,便前往上元镇与他们会和,不想路上遇到了昏迷不醒的女侠,还真是凑巧。” 这位白姑娘隐藏颇多,穆清远自是知晓,所以对于她口中的“凑巧”,穆清远半个字也不信。 不过自己刚刚昏迷不醒,倘若对方有意加害,如今早已得手。 虽无法尽信对方,但至少可以确定此女对自己没有恶意。 “多谢白姑娘搭救。” 穆清远并不打算与对方解释,自己为何会昏迷在路边,至少不会告诉对方真相。 当让她好奇的是,白姑娘并未询问此事。 按照常理,便是出于礼貌,也会顺带问上一句,所以白姑娘这行为有些反常。 除非...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并非是问题。 可是又要如何解释当初天上看到的异象? “女侠不必客气,还未请教过女侠姓名。” “叶清。” 穆清远自然不会报上真名,而对于叶清这个名字,虽是在残阳宫时所用,但本身就是假名,没有必要再编一个。 “原来是叶女侠。” 而白姑娘对此,则是不置可否,她也知道对方不是方子期,如此轻易便说了全名,那就说明她这是假名。 甚至她可能都不姓叶。 自己之所以要问,不过是为了区分她与方子期罢了。 “眼下我正打算去上元镇与方女侠会和,叶女侠是否也要同行?” 就在此时,白姑娘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因为她先前提出邀请,已经被穆清远拒绝过一次。 所以这句话,看似是再度邀请,实则却是表明自己的行迹,若对方还有防备,那便自请下车。 果然... 白姑娘心道果然,因为眼前之人并未出声,可正当她以为,对方会再度拒绝之时... 却听一声.. “如此就有劳白姑娘了。” 她哪里知道,穆清远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她无法判断上元镇所在方位,担心靠自己去寻找,错过了十三。 毕竟如今的十三,对这一方世界皆有抵触情绪,便是方子期救下了她,她也未必会等在那里,或是相信对方。 第2634章 芳从 夕阳西下,马车一路向西而行,不知过去多久,两人一路无话。 只因这白姑娘身上秘密众多,来意不明,而穆清远自己亦有许多不愿旁人知晓的隐秘。 故而在这种条件加持之下,保持沉默乃是二人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两位姑娘,前面便是上元镇了!”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马鸣,车外车夫适时开口,打破沉默,引得穆清远睁开双眼。 但随即,其目光便透过车窗朝外看去,面上虽无波澜,眼中却有异色。 “发生何事?” 白姑娘轻声开口,而那名车夫则是一脸紧张,环顾四周确定安全之后,方才出声道: “前方火光冲天,上元镇怕是遭了贼人,两位姑娘我只能送你们到此了。” 正如这车夫所说一般,穆清远透过车窗所见的天边,正是火光一片,嫣然血色,俨然盖过天边夕阳。 “有劳车夫了。” 白姑娘说话间,自腰间取出一枚金锭交给对方,而后率先走下马车,穆清远见状紧跟其后。 车夫看了看手中金锭,又望向两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劝阻。 只说了一句保重,便转身驾车离去。 却不知这一幕,在穆清远眼中亦是端倪,因为这白姑娘先前分明才遭了掳掠,如何能够在身上存下金锭? 而她更是准确知晓上元镇之人,亦知其具体方位,更能找来马车与车夫。 怕此女与上元镇脱不了干系。 此行与她同来,亦不知是福是祸。 “叶女侠可是在担心你那位朋友?” 就在此时,白姑娘忽然开口,而穆清远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口中所说的朋友,乃是十三。 所以有心隐瞒,不想被对方看出太多信息,反成掣肘关键。 然而白姑娘所言却是... “叶女侠大可放心,你那位朋友被我与那些无辜女子一同安置在安全所在,他身上的毒已解,并无性命之忧。” “多谢。”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人是武持军。 想来武持军此人醒来之后,见不到自己,以他的心性多半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此时自己只顾得上十三,至于他的性命,全看他自己如何把握了。 “叶女侠不必客气,此处火光冲天,怕是方女侠他们已经与贼人交手,稍后少不得要仰仗叶女侠了。” 听这位白姑娘说话,穆清远只觉得有些不太不自在,只因这人所言大多是套话。 看上去江湖经验不俗,可实际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是硬搬照抄,并非是发自内心。 不过好在她已带自己来到上元镇,任务已算完成,日后多半不会相见,她为人如何,与自己已是无关了。 然而... 穆清远并没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此时仍旧陪同白姑娘一同进入上元镇。 一是因为对方很可能知晓十三下落,二则是自己欠她半个人情。 见穆清远没有离去,白姑娘微微一笑,不再开口,分明周身没有半点修为波动,此时却敢走在前方。 一幅有恃无恐。 不多时,两女进入上元镇,视线之中开始出现黑衣人与家丁装扮之人的尸首。 看上去,像是两方火拼而死,不像是方子期的手笔。 可算算时间,方子期两人应该早已来到此处。 一刻钟过后,两女已巡视此间,却发现整座上元镇中,无一活口。 上至商贾员外,下至乞丐老弱,尽皆死于此地,而其伏尸百丈之内,必有黑衣人尸首。 若这上元镇惨案,乃是黑衣人所为,那击杀黑衣人的又是何人呢? “不对...” 就在此时,穆清远双目微凝,看出了一丝破绽。 因为那些百姓以及家丁护卫的身上,多有刀剑之伤,可黑衣人身上却无明显伤痕,仿佛是遭受内伤而死。 若那些家丁护卫有这种实力,变也不会轻易死于刀剑之下,至少不会那般狼狈。 也就是说,刚刚进入上元镇时看到的那些交错伏尸,很有可能是有心人刻意伪装成两股人马火并。 只是谁人需要这样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我们又来晚了一步。” 确认并无活口之后,白姑娘面色微沉,此时轻叹一声。 可穆清远却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 “又?” 问出此句的同时,穆清远暗自戒备,因为她发现这位白姑娘的神色再度有所变化。 此时的她,像极了当时在那人质小屋之中与自己开门见山的神秘女子,而不是她素来伪装出的柔弱模样。 “不错,近月来我一直在追查这些人口中的人牲买卖一事,直到前日方才确定他们的上家之一便在上元镇。 本打算扮作无辜女子,借道混入上元镇,而后里应外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却不想....” 说到这里,白姑娘面色一寒... “若这并非巧合,便是参与传递信息的那几人中,出现了叛徒。” 然而,对于白姑娘所说之事,穆清远丝毫不感兴趣,所以根本没有加以理会,无论此女对自己说这些的动机为何。 而这位白姑娘,见穆清远没有回应,倒是有些意外.... 本以为对方当初会随手救下那些无辜女子,乃是一名侠义之辈,而后不惜旁人误会,也要假装修士险中求胜。 无论心性还是人品都是上佳。 这样的人,在听到自己提到人牲之事后,定然会出手相助。 不想.... 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不成? 嗯...也许是对自己身份,还存有疑虑吧。 于是心念一转,望向穆清远,正色道: “此前对叶姑娘有所隐瞒,实有难言之隐,如今任务已然失败,这身份便无需再隐藏下去了。” 说话之间,“白姑娘”轻抬右手,以袍袖挡住面颊,伴随一股香气弥漫而出,其撤去衣袖.... 露出的,竟是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她此前是易了容。 “你...” 穆清远见状,此时神色微变,有所动容,并非对方样貌如何惊世骇俗,而是因为... 对方的样貌,自己认得。 “嗯?叶姑娘莫非之前见过我?” 虽也只是一瞬失神,但却被眼前女子捕捉清晰,这让穆清远更加确定,此女不是普通医女这么简单。 而如今见了她这副容貌,瞬间明白她为何先前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过在这一次循环之中,她还不认得自己,没有与自己成为朋友。 然而... 就当穆清远以为,眼前之人便是天荡山之时,结识的神秘女子,亦是与十三来自同一世界的“时芳寻”之时.... 眼前女子却正色自报家门... “其实我姓时,名芳从,此番是奉师命入世历练,途径楚玄国听闻人牲之事猖獗,故而扮作江湖人了解一番。 熟料探访之时,得知当年一名仇家亦牵扯此事之中,此事于我十分重要,所以...” 时芳从,时芳寻,只有区区一字之差... 这两女样貌几乎相同,但心性城府为人处世,还是有所差距,穆清远此时细细打量,倒也能分辨一二。 而眼前此女,名唤时芳从,怕是多半与芳寻有什么关系。 虽然在此次循环之中,自己还不认得时芳寻,但当初她肯为了自己答应与任千尘假扮亲近之人... 抛开朋友之谊不谈,亦算是自己欠下一个人情,今日见了此女也算有缘。 再者... 十三眼下不见下落,或许从此女身上,能够获取更多有用信息。 于是衡量之下,穆清远决定... “你想我如何做?” 第2635章 驿站 “叶姑娘这是打算帮忙了?” 时芳从闻言有些意外,本来她还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以利诱之,却未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之快。 不免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嗯。” 穆清远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她无法向眼前之人解释循环之事,更是知道在当下这个节点... 自己还没有与芳寻结识,如若两人真有什么关系的话,此刻万一对方给自己来一个当面对质.... 那这句话,便会成为自己与她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因为这在她们看来,乃是极大的谎言。 见穆清远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时芳从虽然疑惑,但此刻却不愿自己的顾忌,将这位助力拒之门外。 于是收敛心思,正色道: “我怀疑是传递信息的数人之中出现了叛徒,所以走漏信息,惹来此线之中,更上级的存在灭口,因此我想要约见众人。” 时芳从说到此处,话音一顿,而她尚未继续开口,穆清远便猜到了后续。 “你想我暗中策应,帮你拿下此人?” “是,这几人皆是我游历江湖之时结识的朋友,实力虽层次不齐,但性情也算相投,我真不希望他们之中出现叛徒。 可凡事总有万一,倘若我所料当真不差,叛徒出现在这几人之中,还请叶姑娘出手镇压。” 听到时芳从的话,穆清远并未一口应下,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这副肉身能够发挥的战力,十分有限。 而时芳从之前提过,她是“奉师命入世”,也就是说其背后的师门,即便不是修仙宗门,也是隐世门派。 所以她真正的实力应该不俗。 但她偏偏要自己助拳,这是否意味着她结识的那几位朋友,战力凌驾于其上? 若是这样,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而就在此时,时芳从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注意到了穆清远的神色,刻意解释... 更像是巧合。 “下山之前,师父曾在我身上种下一项禁制,以至我如今无法施展医术之外的手段。 虽说医毒相通,但若那几人中当真有叛徒存在,想必会刻意提防,因此还需依仗叶姑娘。” 时芳从这番话,虽然给穆清远解释了她心中一丝疑惑,但还是没有正面吐露有用的信息。 所以穆清远索性开门见山,也不怕对方多想什么... “你那几位朋友之中,最强之人的战力如何?” 时芳从闻言一愣,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来对方在意的是这个问题,不过也算谨慎了。 “最强之人,实力大抵在武道二三境之间,不如先前那位方女侠。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里应外合了。” 是了,她这最后半句,倒是提醒了穆清远.... 如若这些人的实力很强,那么根本不会让时芳从假扮无辜女子被擒,用这种方式了结此事。 当然,穆清远不会因为对方的判断,便掉以轻心,毕竟对方看到的实力,是每个人展现出的实力。 但那不一定便是真正的实力。 尤其是他们之中,若真有人是叛徒,定然会有所保留,以备将来出其不意的。 .... 上元镇火光滔天,而两女并未久留,更加没有大发慈悲,为此间陨落之人挖坑掩埋。 因为这一场大火,便已算是最好的葬送。 “我已发出信鸽,言明上元镇情况有变,约他们在最近的一处驿站会和。” “好。” 穆清远没有多问什么,这一路她更多的是以自身轻功,带着时芳从前行,节省时间。 但对时芳从所谓的信鸽,还是有一丝好奇的... 因为那信鸽并不是真正的信鸽,而是一只机关鸟,往来之间的速度比之寻常信鸽只快不慢。 而且因为是机关之故,不知疲倦,想来亦不会为风雨天气,甚至是箭矢拦截所阻。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夕阳尽下,天将入夜,而两女终于赶到了时芳从口中的驿站。 但随即.... 穆清远的面色,便有些古怪,因为她觉得眼前这驿站,有些眼熟... 但紧接着,一个耳熟的声音,便从前方响起... “纵使我有伤在身,你们四人联手也不过蝼蚁而已,若执意继续下去,便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武持军。 判断出这声音的来源是武持军后,穆清远再度扫眼看向周围,立时分辨出这驿站为何眼熟。 因为在第一次循环之前,自己便来过此处,只不过当时是同十三与武持军一起。 若是没记错的话,此地驿站的管事深藏不露,一男一女两名驿卒虽然不会武功,但却实力不俗。 其中的黝黑男子,更是被自己三人带走,成为了专用马夫。 可是.. 驿站之中满打满算,除武持军外也就三人,如何会是四人联手? 更何况.... 那驿站管事实力应该不在武持军之下,何况武持军有伤。 而下一刻... 围攻其的四人之一——一名膀大腰圆,看上去手脚皆粗,没有脖子,宛如一颗肉弹的中年男子,一语道破... “你若真有这么强,便不会与我们逞口舌之利,我看你分明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罢了。” 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子,一语道破玄机,使得武持军面色一变。 不过后者本也是虚晃一招,因为方才短暂交手,已经暴露了气力不济的事实。 不过先前自己已经注意到,此地的驿站管事并非寻常百姓,其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此刻不知为何,还在暗中观望,想来是此地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 既然如此,自己便将动静闹大,引对方出手,平息此事.... 虽然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自己与这些人被无差别攻击,但比起现在以一对四,却是要号上许多。 毕竟... 自己之所以觉得棘手的原因,是这四人之中有一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刀疤男子。 而偏偏这四人配合极为默契,完美弥补了那刀疤男子出刀之时的破绽。 所以便让他那以伤换杀的刀法,没了后顾之忧,成了一套摧破之力绝强的功法。 自身明明只有二境中,可单以摧破之力而言,却已不弱于全盛的自己了。 “强与不强,一试便知,此前我多有留手是因为不想事情闹大,但如今看来尔等咄咄逼人,便莫怪我出手无情了。” “聒噪。” 四人之中,居后策应的一名佝偻老者,此刻淡然开口,此人虽长得慈眉善目,但却面色阴冷,全程寡言少语。 从方才对阵开始,这是他说过的第二句话。 可是此人却极善暗器,且每一次出手,所落方位皆是气穴所在。 一旦被击中,将会大大减弱自身内息,根本不可能在此人面前以伤换杀,因为一旦中招,便是内外皆伤,会影响战力。 “不必与此人废话,杀!” 而此时说话之人,则是一名样貌相对正常的女子,一身褐衣短打,英姿飒爽。 但眉宇之间似有一丝杀伐之气,看起来颇为危险。 话音刚落,一柄双剑已是率先一步,朝着武持军刺去,剑身未至,剑影先行。 武持军方才交手,已是吃过此女暗亏,原以为四人之中,应是那刀疤男子最强,可如今看来,竟是这女子。 因为此女这一招,当初自己硬接之下,竟被直接震退,虽然自己如今实力不到全盛之时的七成,可也是货真价实的三境。 武持军不敢大意,抽身躲过这一击,可三道银针却不知何时,已等在自己躲闪之处,防不胜防。 “哼。” 一声冷哼自口中传出,武持军周身爆气,气焰席卷之下,震落三枚银针。 却在此时,感受到一股逼命刀光,迎面斩来。 可正当其欲全力出手,拦截此刀之际,两个声音一同自驿站外响起... 异口同声。 “住手!” 第2636章 叛徒(上) 声出同时,两道人影飞来,落地之间分别拦住两方,正是穆清远与时芳从。 时芳从此时容貌再度改换,成了当初贼窝之中初见的模样,此时无需言语,穆清远便也知道该如何做。 “小秋,这人是敌非友,你快过来!” 四人之中的那名束发女子,眼见时芳从现身,目光立时柔和了些许,但此时开口之间,却不掩饰对武持军的敌意。 反观武持军,他本就自知此战居于下风,如今见有人拦阻,自是欢喜。 偏偏这个拦阻之人,又是自己的叶师妹,本以为已经走散,如今失而复得,自然不会拒绝。 但,此刻却也需表明身份立场。 “叶师妹,许久不见了。” 果然,武持军这一声师妹叫出口来,立时让那四人望向穆清远的目光,森冷了许多。 若不是时芳从拦着,而在他们眼中时芳从不会武功,只通医术,担心伤了她,怕是早已动手。 “诸位,此事怕有什么误会,且慢动手!” 时芳从看出两方冲突并非空穴来风,但好在双方皆未出现损伤,事情仍未闹大之前,应有转圜余地。 更何况,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后果犹未可知.... 而此时,那名肥肉大耳的男子,沉声开口,似是十分焦急: “哪有什么误会?这人自我们刚才进入驿站,便一直防贼般盯着我们,而后他又取出了五叔的钱袋! 五叔迟迟没来和咱们会和,如今随身钱袋又被此人所得,怕是...遭了毒手啊!” “钱袋?” 相比时芳从这一侧的窘迫,穆清远这一侧便要简单许多,她此刻两字出口,有心借势的武持军便立即回想这钱袋源头... 半息过后,淡淡出声道: “这虎头钱袋,是我击退一名拦路宵小之后,其遗落而来。 若那人便是你们的同伴,却也不必忧心,我当初只是将人击退,那人虽受了轻伤,但我并未下重手。” “放你娘的屁!五叔家财万贯,岂会是你口中的拦路宵小!” 那肥头大耳的男子,似乎与他口中的五叔关系极好,如今见不得旁人诋毁。 而武持军大抵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人一开始,只是与自己互相打量,而后互看不爽,却没有直接动手。 直到自己取出那虎头钱袋,叫来驿卒付钱之时,对方方才暴起出手。 原来他们不是故意找茬,而是错将自己当做了谋害他们五叔的凶手。 反观自己这叶师妹,是与对方一名女子同来此处,想来相识,若真动起手来她未必会帮自己。 所以此刻无需多言,武持军便知道这一局,自己需要尽力化解,不能托大,意气用事。 而一旁的时芳从,思维十分迅捷,第一时间便猜到了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答案。 “不错,五叔断不会做拦路抢劫之事,所以此人所遇之人,未必是五叔。” 此言一出,作为当事人的武持军,立时眼前一亮,觉得此女有些本事。 于是忍下动手的冲动,望向那肥头大耳的男子,沉声开口道: “观阁下年岁,未达不惑亦是而立,那你口中的五叔,至少也是一名老者。 可当时那拦路宵小,却是一名用剑的年轻人,虽然自身根基孱弱,但那柄赤剑却是威力不俗。” “赤剑...” 对方四人也不是无脑之辈,此刻听到赤剑,立时想到这正是五叔的兵刃。 可是,五叔并不会易容之术,也不可能去做拦路抢劫之事,所以此事要么是对方说谎,要么... 便是那年轻人,害了五叔。 “空口无凭,我不信你!管你是不是凶手,先拿下再说!” 矮胖男子思忖过后,再度出声,要他相信五叔被一个江湖宵小谋害,他更愿意相信是眼前之人说谎。 “罢手。” 就在此时,四人居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那名老者,此时吐出两字,算是做出了判断。 而其两字出口之际,便已经转身,独自一人朝驿站大厅而去,一幅你们若不听话,便自己去打的架势。 而那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刀疤男子,似乎对这老者颇为推崇,对方转身的同时,他便跟随在侧一同离去。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肥肉大耳的男子,以及那名束发女子。 前者是真的想拿下武持军,拷问一番,逼出真相,而后者留在此处,则更多是担心时芳从初入江湖,结交了什么别有用心的朋友。 “我们也入内吧。” 眼见此局已解,单凭那矮胖男子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匹敌武持军,所以纵使他不满,也只能认命。 穆清远轻声开口,带着武持军一同进入驿站,而时芳从则与那矮胖男子交谈几句,将其劝服。 此处驿站已显破败之色,故而大厅之中,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三张长桌。 如今穆清远与武持军坐在左侧一桌,而其余五人坐在右侧一桌,也算泾渭分明。 至于最后那一桌,却是一名黝黑青年,独自一人挑着竹篮之内的青豆。 对于这人的存在,武持军与那其余四人,似乎都引以为常。 而穆清远更是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当初成为自己等人专用车夫的那名黝黑青年。 可自己依稀记得,武持军虽不认识他们,但此间的驿站主人,却是认得武持军的。 算算时间,那老者应该就在驿站之中,却为何没有现身,没有按照第一次的故事线发展? 难道... 就只是因为自己和十三的缺席么? 当然不是,因为在第一次时,自己与十三在整座驿站的戏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绝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而那驿站管事,也是直接认出了武持军,后者还险些主动出手。 “此间驿站管事呢?” 穆清远率先打破沉默,问向武持军。 而后者早前曾远远见过此地管事一面,虽只是背影,但也能从对方脚步以及内息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俗。 如今那人迟迟不肯现身,在自己的判断之中,自然是... “怕是躲藏于暗处,正看着我们呢。” 武持军对于此点,并不打算隐瞒,反倒是想用这种方式,打草惊蛇,让对方现身。 而对另一旁的四人,则是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让他们明白,在场的还有第三方势力,自己两方贸然冲突,只是愚蠢行为。 果然,此言一出,除时芳从之外的四人,皆有所思,此刻齐齐望向一旁挑着青豆的黝黑青年。 但后者面对这些江湖人,却似乎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一脸不耐烦地开口道: “你们想多了,老爹才没那么无聊,他是带着我妹出去办事,还没回来而已。” 是了,穆清远自进入此处之后,便在留意驿站与第一次初见时有何不同,的确从始至终没见过另一名少女。 可是当初第一次时,那驿站主人并没有出去办事,为何这一次.... 不对,是时间... 这一次自己等人来到驿站的时间,比第一次足足晚了半日。 “小秋。” 就在此时,那寡言少语,却生得慈眉善目的老者,再度开口。而他口中的小秋,喊得便是时芳从。 虽只有两字,但也足够让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这是何意。 于是时芳从便开口,讲述了第一处贼窝发生的事,以及上元镇被灭之事。 “这...竟然有人伪装两股人马火拼的现场,看来是想掩盖信息,莫非这些人是被人灭口? 可他们如何知道....” 束发女子闻言,第一个反应过来,可言至此处,却是没了后话。 因为她已从时芳从的眼神中,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无误,小秋是真的在怀疑,自己等人之中出现了叛徒。 不过这也不怪小秋,此次行动之中,她承受的风险最大,可是事情却落得如此结果。 再加上,认识小秋之前,自己五人便已熟识,小秋是最后加入的那个,自然不了解自己五人之间的过命交情。 所以,这话若由小秋说出来,定然不妥,但自己等人又是多年情义.... 看来,此事终归只能自己来说。 “你是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 当然,她也不会将话说得太明,伤了彼此感情。 “是,否则这些人不会提前派人灭口。” 时芳从声音颇轻,因为她也不愿相信自己人中出现了叛徒.... 第2637章 叛徒(中)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仿佛阵阵寒霜席卷而来,让在场之人无暇开口。 武持军与穆清远坐在一侧,此刻大多是看戏的态度,对于这一场戏如何落幕,并不关心。 但对于其余五人而言,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毕竟除了时芳从外的四人,相识已久,都不相信彼此之间出现了叛徒。 “小秋...你怎会怀疑到自己家人头上?” 就在此时,那与时芳从走得最近的束发女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而其此言刚出,矮胖男子便寻到了由头,面色一肃道: “是啊,我们之中不可能出现叛徒,莫要中了旁人的离间之计啊。” 至于刀疤男子与那沉默的老者,两人则是没有说话,前者看向后者,而后者望着时芳从。 “我也不愿相信我们之中有人背叛,但我与五叔研制的机关飞鸟从不会出错,且被人拦截的可能微乎其微。 楚玄国如今已生内乱,朝堂官府早已自顾不暇,覆灭上元镇者若只是巧合,断不会费力伪装成两方人马厮杀的假象。 对方如此做,唯一的可能便是刻意做戏给旁人看,想要混肴视听。 而这个旁人,眼下除了正要前往上元镇里应外合的我们,还有何人呢?” 时芳从虽不愿相信自己人中出现叛徒,但她既然亲口提出了此事,便绝不会畏畏缩缩,有所保留。 既然注定要横刀割肉,那便痛痛快快,何必扭捏,最终还是要落下此刀? “这....” 四人闻言互望一眼,而那束发女子,则是面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欢姐,我既提出此事,若事后错怪大家,其中罪责皆由我承担,所以你若是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束发女子闻言面色更加难看,此时犹豫不定,倒是一旁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忽然出声... 而这一次,话却是反常的多... “小秋会怀疑我们,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并不知道我们四人已经相熟多年,倒是小秋和老五乃是近年来所结交。 所以关于此事,但有看法者皆可说出,只有聚合情报,方能打消疑虑,否则隔阂已生,日后如何同行江湖?” 这样貌慈祥,却给人一种阴邪之感的老者,刚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但却内涵数项信息。 例如他们四人乃是相熟多年,而时芳从与那如今失踪的五叔是后来结交。 再例如..隔阂已生。 只是旁人不知,他这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因为那束发女子所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只不过,束发女子喜怒形于色,被时芳从看了出来,所以这话终究只能由她来说。 “哎...” 束发女子轻叹一声,目光逐渐坚定,开口之间却是提出了一项惊人可能... “小秋你方才也说了,这机关飞鸟之术,是你与五叔一同研制,而五叔最精通机关之术,此事我们皆是知晓。 今日你若不提自己也与这机关飞鸟有关,我们是断然不知的,所以若你是那居心叵测,离间众人之人... 断不会说出这项信息,给自己增添可疑程度。” 女子言至此处,微微一顿,她还是不想将话说得太明。 然而一旁的矮胖男子听去,却成了其他意思,此时有些打抱不平,拍案而起。 “欢姐,小秋不会武功,却愿意独自扮成民女打入对方内部,这可是冒着奇险的,你怎会怀疑她?” 束发女子闻言一愣,但她知道矮胖男子的情况,所以此时无奈一笑,接着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所以排除了小秋之后,如今最可疑的,便是失踪的五叔了。” 此言一出,矮胖男子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这个意思,但四人之中,属他和五叔关系最好。 否则刚才看到武持军拿出五叔的随身钱袋,他也不会第一个冒出来说话。 但此时虽有心辩驳,可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于是愣愣出神.... 束发女子见状,继续开口分析道: “这机关飞鸟之术,既是小秋与五叔共同研制,那么五叔自然可以说是最了解它的人之一。 若定要在接到传讯的人,和传讯的工具之中,择一怀疑的话,我更倾向于后者。 可连带之下,如今失踪的五叔,便成了最大的可疑对象,毕竟...” 说到此处,束发女子目光望向武持军,而一直在看戏的武持军,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 身为时龙会副会长的他,自然心性非同寻常,刚刚听了那女子的分析,也知道对方为什么看向自己。 于是稍稍思忖当初细节,而后出声道: “那拦路消息是一名用剑的年轻人,身上的小玩意虽然不少,但用起来并不娴熟,且其实力充其量...” 武持军本想说“蝼蚁”二字,但想到那人的实力,与在场之中的一人相近,还是改了口... “和此人差不多。” 抬手一指,指向矮胖男子。 “所以,那人不会是你们口中之人的弟子,至于是不是杀人越货,就要看那人实力如何了。” 武持军给出的信息,可谓十分重要,而他又是局外之人,所以他的话在其余人听来,十分可信。 至少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在此事之上说谎的理由。 “不可能!五叔虽然战力与我伯仲之间,但其轻功却是绝顶,而且为人素来谨慎,根本不会贸然现身。 更何况其轻功莫说是我,便是大哥也望尘莫及,当年我们与他相识,也正是因为将他当做了城中大盗。” 矮胖男子对五叔最是了解,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自然不会有假。 殊不知,他这话看似是为五叔证明清白,可无心之间,却是加大了对方的可疑程度。 他既然不会被武持军遭遇之人杀人夺宝,那如今下落不明,本身便成了一种可疑。 谁知道不是事情败露,所以索性离开此地,隐匿行踪了呢? “所以....哎,他现在下落不明,反倒可疑。” 束发女子说话之间,站起身来,此时只觉心口有些烦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毕竟在场之人中,是她第一个怀疑,且亲口针对了同行之人。 此时朝着角落处,仍在挑着青豆的黝黑青年走去,来到其近前开口道: “驿站之中可有吃食?” “咱们这是驿站,不是客栈,你在想什么东西?” “若无吃食,酒水亦可...”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驿站,不是酒楼饭馆!” 黝黑青年被罚挑青豆,本就心绪不佳,此刻见人搭话,说话之时又内气不足,于是以为对方是软柿子,故而迁怒于人。 与束发女子同行的几人,自然知道她一旦有了烦心事,便喜欢找些东西来吃,若是再有美酒便是最好。 所以没有拦阻。 但听这驿站小卒如此态度,心中一直找不到的宣泄口,仿佛灵光乍现。 那矮胖男子,立时气势汹汹,朝着黝黑青年走出,大骂一声.... “小子你若是不会说话,爷便将你这嘴缝上,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他还未走到黝黑青年面前,闭合的驿站大厅木门,忽然间被一阵狂风席卷而开。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进入众人视线.. 而那人本已是目光迷离,却似在人影之中,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存在,整个人立时变得亢奋起来。 而驿站之内的其余人,也同时看清了来人样貌... 矮胖男子脚步一顿,惊呼一声... “五叔?!” 熟料此声入耳,仿佛激起了那人的狂性... 来人此时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胸口处有一道掌印触目惊心。 此刻猛然抬头,似是用尽周身余力,指向前方... “是你!是你!!!” 大喝出声... 然而话音刚出,一声惊雷乍响自后传出.. 七道血箭自其体内相继迸射而出,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下去。 而此一幕... 落入四人眼内,尤其是五叔倒下之前所指之人,所喝之人。 武持军。 第2638章 叛徒(下) “咔嚓...” 一声惊雷乍响,驿站之外狂风骤起,暴雨倾盆,然而此时却不及在场之人心境之万一。 失踪的五叔忽然现身,却在指认武持军后,当场暴毙而亡。 如今死无对证,这一战已然无法避免。 “这...” 眼下一幕发生得离奇,便是时芳从也始料未及,此刻望向穆清远,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而穆清远此时,则是瞥向一旁的武持军,通过其面上的凝重,多少可以猜出些许,此事与他并无干系。 “你这狗贼!” 矮胖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此时大喝一声,一道凌厉掌印便已朝武持军所坐方位袭来。 似是怒极之下,发挥出了超常威力,若两人不及时躲闪,穆清远也会受到波及。 “此事非我所为!” 武持军飞身躲闪,人影已飞出数丈,落地之时望着四周凝视的目光,出声解释。 若是自己全盛之时,他当然懒得与这些人解释什么,可如今自身实力未复,这位叶师妹又立场不明。 所以即便心中不愿,也知道此刻出言解释才是大势所趋。 “证据确凿,岂容得你狡辩!” 与此同时,本就对第一个怀疑同伴,心中有愧的束发女子,此时看清形式相继出手。 三道剑光已是疾掠而来,但目标却不是攻击武持军,而是封住其退路。 “是非如何,拿下再说,动手!” 五人之中,两人已经出手,那居后的老者即便觉得此事可能尚有蹊跷,但此刻也不得不加入战团。 出声的同时,其身边的刀疤男子同时出手,局面瞬间演化为四人围攻一人。 “此事尚有蹊跷,不可...” 时芳从有心阻止,可她实力被封,如今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即便第一时间拦阻,可终是拦不住任何一人。 更何况,为首的老者已经表明了立场,无论是非如何,他们都要先拿下武持军。 “此事若是我所为,我根本没有否认的必要。” 武持军面对先前出手的两人,虽知自己如今情况不佳,但却还是要强装镇定。 为得便是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状态不佳,落得下风。 此刻还在试图混肴视听,让对方觉得他实力超绝,不屑说谎。 可另一层含义,却是想要对穆清远解释....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才是化解此局的关键。 “....” 穆清远虽看出武持军是背了黑锅,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这是因为第一她想要看看,当初的驿站管事是否真在暗处观察,是否会在关键时刻现身化解。 第二,则是她想要知道,时芳从此人是真的被封了修为,还是深藏不露。 但眼下... 四人合围之势已成,首波攻势已然凝聚,却迟迟未见有人破局。 如若再耽搁下去,便会贻误战机。 故而即便心中不悦,也只能下场出手。 心念一动,发动了早前进入此地之时,便暗中布设的简易挪移阵法。 随着一道八卦图腾出现在两人脚下,身形立时虚化,消失在此间。 “不好!莫要让这两名恶贼跑了!” 矮胖男子见状,立时第一个追出驿站大厅,身形消失在雨夜之内... 而素来行事谨慎的老者,本想拦住对方,可却慢了一步。 无奈之下,只得... “小秋,你留下看着你五叔,我们去将人带回来。” 说罢,一行四人迅速追出驿站,身影纷纷消失在雨夜之中.... 大雨遮挡视线,便是武者也会受到影响,此刻几人追出驿站,却已不见人影踪迹,且足迹已被大雨淹没。 无奈之下,只得兵分两路,沿路东南而去。 整座驿站大厅之中,顷刻间便只剩下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黝黑青年,以及望着那五叔尸身的时芳从。 她此刻没有被那五叔凄惨的死状惊吓,而是压下心中悲伤以及其他负面情绪,靠近了此人。 仔细打量之下,面色微凝... 因为方才五叔的死法,不像是并不像是受了内伤,或是胸前那一道掌印... 而更像是遭了修士手段,死于术法引爆。 可是... 五叔的轻功虽然是五人之中最高,但却决计比不过修士,因此修士想要杀他,他应该没有机会逃回此处。 除非... 杀他之人,觉得他有回到此处的必要。 而他的必要,便是.... 引祸于人! “想不到竟会是你,出来吧。” 就在此时,时芳从轻叹了一声,身形在狂风席卷之下,显得有些单薄孱弱,摇摇欲坠。 正如这驿站大厅之内的烛火,随时皆有可能湮灭。 然而... 她这一句话出口,却并没有旁人回应,只有无尽狂风戏谑,暴雨倾盆之声。 “我已猜到了一切,更是知道自己今日无法活着离开,但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芳从背对门口,此时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带着几分忧伤。 驿站楼阁顶棚之上,本该浇灌而下的暴雨,此时竟出现了一瞬凝滞,似有一道光幕一闪而过。 “或者你良心未泯,并不忍心杀我。可你该知道的,我若存活,就一定会向其他人揭穿你,这一点你是最了解的。” 此言落定,驿站大厅之中的烛火,瞬间熄灭。 随着一阵门窗震荡之声,一道人影已经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大厅之内。 引来那黝黑青年,一声轻呼... “你是谁?” 黝黑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觉得这里是自家地盘,说话自然是有底气。 可他才刚刚出声,便见眼前一道赤芒浮现,一道血色掌印已至眼前。 他不会武功,只是单纯天生神力,且皮糙肉厚。 此刻面对这一道掌印,根本难以抵挡,整个人立时倒飞而出。 不过若是换做普通驿卒,早已身死于此,绝不会像是他这般,仅仅假死昏迷。 “呵呵,小秋还是这么兰心蕙质,只是我很费解,你是如何看穿布局的?” 说话间,三团火焰凭空浮现,照亮此间楼阁,来人并非江湖武者,俨然是一名修士。 可这人,既不是最先动手的肥硕男子,也不是第一个挑起内部猜疑的束发女子.... 而是最不该的... 已死之人! 可时芳从此时,却是面色骤变,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显然她方才的镇定,全是佯装而出,她根本没有那般洞察全局。 “你...” 时芳从此时面上的神色,尽数落入眼前的中年男子眼中,让他瞬间猜到了一种可能。 立时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你在诈我?” 时芳从闻言一笑,面上的紧张迅速消散,殊不知,方才面色骤变的一幕,也是最后的确认。 此刻开口,语气如常: “没错,五叔的死法太过诡异,而他身死的时机又那般巧合,恰好是在指认凶手之后。 所以我猜到,可能有人刻意安排了这一场戏,有人想要五叔活着回到此处,所以他才能逃回。 想通这一点后,我便猜测若有人想要灭口,定会选择此时,所以随口一说。” 言至此处,话音一顿...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人不是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你...你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 可你明明有实力将所有人灭口,但你却选择引走旁人后下手,这说明方才的局中,有让你忌惮之人。” 第2639章 身份 “呵呵呵,小秋果然聪颖如旧,事已至此,我便也不再伪装。” 说话之间,眼前之人身形虚化,一息之间身形样貌皆有改变,从一个中年男子,已是化为了一名邪意青年。 而地面之上,方才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暴毙一幕的“五叔”,此刻容貌却是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一幕落在时芳从眼中,虽是见怪不怪,但心中却生出了另一层想法。 “你果然是修士,而你并不是真正的五叔。” 时芳从此时镇定自若,但心中却不似这般。 虽然确定眼前之人肯与自己多言,必是因为此地还有什么让他在意之事,否则他早已动手灭口。 但自己实在不知,他究竟在意何事,所以此刻心中并无良策。 邪意青年并未开口回应这个问题,他只是凝视着时芳从,上下打量。 见对方沉默,只是看着自己,眼神不怀好意,时芳从背过身去,沉声开口: “你既是修士,若想要灭口,将我们五人皆杀了便是,为何还要灭上元镇之人? 这是否说明,你所忌惮之人便在我们五人之间呢?” 邪意青年闻言一笑: “呵呵呵,到了这种时候,小秋还不忘记试探,当真是求生意志顽强。 不过眼下我还有一些时间,倒也可以为你解惑。” 时芳从并不明白,对方所说的还有时间是什么意思,亦不知他此刻没有动手,究竟在等什么。 但既然对方想要拖延,那自己便遂了他的意,只是苦无破局之法。 “我没有直接出手,并不是因为你们五人之中,有让我忌惮的存在,而是因为你们五人当时所处方位各异... 我只能找到其中两人所在,无法一网打尽,否则你们活不到现在。” 言至此处,邪意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以他对眼前之人的了解,觉得此女多半能自行推断出真相。 毕竟此女没有武功没有修为,但若论推断能力,却是六人之中最强,便是自己也望尘莫及。 而时芳从也没有辜负眼前这大敌的一片信任... 她此时心中的确有了想法... 对方说其忌惮之人,并不在自己五人之中,这一点应当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所以他需要自己发出信息,邀众人会和,因为当时的情况,只有自己出面旁人才不会起疑。 可是方才驿站会和之时,自己是最后到来的,若此人想要灭口,大可将其余四人一并击杀。 而后守株待兔即可,这方才是修士作风。 可是他却没有动手,而是选择等待众人会和,等待东窗事发,等待四人追击另一人而去。 所以他真正忌惮的人是.... “你在忌惮那受了伤的中年人?可是他如今的战力,根本威胁不到你才是。” “哈哈哈哈,不愧是小秋,只是你还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不知者不怪。” 邪意男子闪身出现在时芳从身前,一双眼眸望向对方,确定此女并不是佯装不知之后,方才接着开口: “那人是宗门子弟,虽非修士而是粗鄙武夫,但身上难保没有宗门赐下的保命手段。 我等散修,自然不愿与宗门子弟正面冲突。” 邪意青年的话,让时芳从恍然大悟,她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原来他是忌惮武持军身上有保命底牌,所以他才会安排方才的那一出戏,引祸武持军。 如此一来,自己的四位朋友,便会为五叔报仇,对武持军动手。 他便能坐山观虎斗,同时料定武持军不是那四人的对手,等待后者爆发出底牌,他再坐收渔利。 只是有一点自己想不通.... 那便是眼前之人,为何一开始是用五叔的样子现身,这究竟只是对方的一个小把戏...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两个“五叔”。 “眼下那四人皆去追击宗门弟子,自是我现身的大好时机了。” “不对...” 听到邪意青年这样说,时芳从心中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加剧,因为一个问题,再次萦绕心头。 他既然忌惮的是武持军,而武持军如今已经离开,为什么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要与自己废话这许多? 他到底在等什么? 他不杀自己,说明自己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可他究竟要利用自己什么? “呵呵呵,来了。” 就在此时,邪意男子忽然狂笑一声,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时芳从腰间挂着的一串不起眼的铃铛之上。 那铃铛此时,正泛着一丝肉眼不可见的微光。 时芳从循着对方目光望去,瞬间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几次三番盯着自己打量,原来他真正的目的,是盯着此物。 但此时,她也同样猜到了对方想要利用自己什么。 因为这不会响的铃铛,正是那位方女侠与自己分别之时所赠,说是若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东西能够救自己一命。 “他是修士,不要进来!” 时芳从想到了什么,于是大喊一声,虽然她也不确定这铃铛是否会引来方女侠。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方子期的实力还不如武持军,且她并非宗门子弟,断然是无法对抗修士的。 熟料她这一声呼喝,让驿站之外还在徘徊,犹豫不定的一人,坚定了心智。 不顾另一人的拦阻,如蜻蜓点水一般,纵跃而来,入门之际已连发七道剑气,直袭邪意青年而去。 同时轻呼一声... “白姑娘莫怕,有我在!” 果然,正是一身素衣,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方子期.... 三境的武道气剑,自然破不开修士有心的防御,邪意青年挥手之间便凝聚出灵气护盾,抵挡住了三道剑气。 至于其后四剑,其则以身法躲闪,迅速来到了时芳从身旁,一手掐在对方咽喉要害。 此时轻声开口,却是一句.... “你叫她白姑娘?呵呵,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你什么意思?快放开白姑娘!” 方子期见时芳从被人挟持,此刻立即慌了阵脚,果然是江湖经验不足,这般轻易便被看出了弱点。 “门外那位道兄,你若是打算偷袭于我,便是有些小瞧我了。” 此言一出,另一道人影果然腾挪而来,出现在方子期身侧,正是她的那位师兄。 可是他的身法,与方子期显然不同,并不是同一路数,甚至看上去,不像是单纯的武道轻功。 而驿站之外,如今是暴雨倾盆,方子期虽然头发未湿,但两肩之上却也有雨水。 可她这位青衣师兄,却是周身滴水未沾。 “道兄?” 时芳从面上虽未言语,但心中注意到了邪意青年口中用词,可当初相见之时,自己并未在这青年身上,感知到什么修士气息。 虽然自己的修为被封,可是眼力仍在,没有道理看不破对方修为,除非.. “阁下身为散修,当知修道之不易,如今既已如愿引我二人前来,又何必再为难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呢?” 青衣男子心思通透,方才之所以在驿站外徘徊,没有第一时间进来,便是因为想通了此人用意。 但如今师妹已经入局,自己断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所以即便知道这人是有意引自己两人前来。 还是入了此瓮。 “不不不,她可不是普通女子。” 邪意青年说话之间,扼住时芳从咽喉的手,再度用力了几分,而时芳从虽表情痛苦,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单是这一点,便算不得普通。 “哦?” 面对青衣男子一字回应,邪意青年略微歪头打量了两人一番,而后轻蔑一笑..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们,你们并不知道彼此之间的真实身份,那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到此处,邪意青年忽然松开了时芳从,但此刻指尖却凝聚出一道金芒,遥抵在对方心口。 另一手,则是指向了方子期,青衣男子见状,立时将其护在身后... “首先是你,你的确是叫方子期,算是三人之中,唯一用了真名之人。 可是你的真实身份,并非什么江湖门派之人,而是乾炎宗外门弟子。” 眼见身份被人拆穿,方子期微微一愣,但随即她的回应,却算是回以了邪意青年一击... “知道我是乾炎宗弟子,你还不赶紧下跪求饶?凭你这点实力也敢大放厥词,小心我师父师兄掘你祖坟!” 青衣男子尴尬一笑,而邪意青年愣愣出神,他没想到,这人被拆穿隐藏的身份没有半分惊愕... 反而是用此威胁自己... 可却只有时芳从发现,那青衣男子尴尬一笑的同时,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一口气... 第2640章 乱心 还有,便是这邪意青年,明明已经引来了他想要引诱之人,可他还在多费口舌,没有立即动手。 难道他真的是想用这些言语,动摇对方心境,为接下来的战斗铺垫胜算? 还是说,他其实另有图谋,还在等待什么时机? 总不能... 是这人单纯话多,喜欢炫耀自身算计....? “在下自小孤苦,祖坟在哪自己都不清楚,令师若是能找到,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哦,原来你是孤儿。” 方子期“童言无忌”,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贬低嘲讽之意,可在对方听来,却是古怪非常。 若非青衣男子挡着,他真想立即出手,灭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半息过后,邪意青年整顿思绪,再度一指指向一旁的青衣男子... “接下来是你,你的身份更加有趣,怕是连你这位师妹也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而且这位白姑娘...她可是你的..呵呵” 说到这里,邪意男子怪笑一声,想要以这种方式,让那刚才嘴欠的丫头心生猜疑,离间两人的关系。 熟料方子期此刻一脸疑惑,只有大写的好奇,在等待对方开口说出隐秘,而全无半点揣测之意。 邪意男子心中更加不悦,此刻没好气地开口道: “你,本名刘知墨,成为乾炎宗弟子之前,便已是百花门外门弟子,这种已有师门,却另投他门的行径.... 可是为天下之人所不齿,一般来说,不是卧底,就是背叛师门的卑鄙小人!” 此言一出,青衣男子、方子期、时芳从三人,面色皆有变化,这一幕倒是让邪意男子十分满意。 因为他如今多费口舌,要的便是这些人内讧,最不济也要心境动摇。 单凭这刘知墨双重身份一事,便足够身为乾炎宗弟子的方子期,对他大打出手。 因为这是南玄州修士的共识。 然而... “师兄,他说的那个百花门是不是师父的那个...” 青衣男子见状,赶忙一把拦住方子期,而后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自己隐瞒身份之事,他的确觉得于师妹有愧,不过却丝毫不担心师妹会对自己出手。 因为... 就在此时,方子期忽然大叫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那人来时,师父都只留你...呀呀呀呀,原来是这样!” 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如热锅之上的蚂蚁上蹿下跳,同时兴奋不已。 丝毫没有同行许久的师兄,欺骗自己应有的挫败感,反而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后,心境通透。 “你...他可是隐瞒了身份,潜入乾炎宗,你身为乾炎宗弟子,不是应当扞卫师门么?” 邪意青年虽然身为散修,但却在动手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宗门弟子的弱点在哪里。 他此时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计谋不但没有让两人心生嫌隙,或是士气低迷,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而方子期闻言,则还沉浸在发现秘密的喜悦之中,不耐烦地随口回了一句... “哎呀,管他是什么身份,现在是我师兄就好了。” 殊不知,越是随意的一句话,对于心思沉重之人来说,便越是千钧重击。 邪意男子愣愣出神,觉得自己的计谋一败涂地.... 而青衣男子望着方子期的目光,则越发柔和。 “最后还有她...” 邪意男子此时,已经判断出方子期不是正常人,所以对于这原本计划之中,最后的一击,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原本他是以为,方子期对刘知墨芳心暗许,一路同行已生情愫。 所以自己抛出刘知墨有双重身份,让方子期大梦初醒,知道自己被人一路欺骗,定然可以动摇其心境。 紧接着,自己便可抛出这最后的重磅一击... “她并不姓白,而是百花门杂役弟子,时芳从。” 说话之间,邪意青年抬手挥出一道劲风,打在时芳从脸颊之上,直接将其人皮面具打落,露出原本容貌。 而这所谓的最后一击.... 为得便是让已经对刘知墨心伤的方子期,觉得他欺骗自己,是因为他与这百花门女子有所关联,两人一同演戏将她蒙在鼓里。 如此一来,三人之中,至少有两人会被自己的计谋影响。 但可惜,如今看来这方子期根本不是个正常人,最后一击,也注定徒劳无功.... 然而... “白姑娘,你为何要骗我?!你究竟有何目的?” 方子期此时竟对时芳从怒目而视,拔剑相向,这大出邪意青年预料,心中暗骂这丫头不是正常人。 但心头却是一喜。 可下一刻,他本以为刘知墨会开口回护他这位同门师妹,却是没有想到,他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打算开口。 因为杂役弟子,其实根本不算同门,只能算是宗门奴仆罢了。 “下山历练修为被封,总是要小心一些的,但方姑娘天性纯善,此事不该瞒你,是我疏忽。” 时芳从当然看得出来,这邪意青年有意挑拨三人关系,然后坐收渔利。 所以她此时开口,看似是在对方子期解释,实则却是告诉青衣男子,自己修为被封的事实。 如此,自己便对任何人构不成威胁,即便方子期恼怒自己,那邪意青年也是第一大敌,不必分心对付自己。 熟料... “我生平最恨所救之人骗我,纳命来!” 方子期暴起出手,一剑朝时芳从要害直刺而去,便是青衣男子也未曾料到,师妹竟有如此一面。 莫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性? 而邪意青年则暗自叫好,心中刚刚已经接受了这丫头不是正常人的设定,如今再看其行为便要合理太多。 “方姑娘...” 时芳从也没有想到,方女侠竟会出手杀自己,不过她也能够猜到些许... 心思越是单纯之人,其实被触动底线之后的反扑便越是激烈,只是没想到自己今日会... 可就在长剑临近心口之际,长剑竟忽然朝着剑柄之内收缩。 方子期同时一把揽住时芳从,将其护在身后,同时翻身一掌,印向邪意男子。 “你...” 邪意男子方才全然是一幅看戏模样,全然没想到这丫头会做戏给自己看,此刻运转防御,抵挡下这一击... 但身形也被震退三分。 双方立即拉开距离,青衣男子闪身之间,挡在方子期与邪意青年之间,变化已定。 “白...你没事吧?” 方子期说话之间,松开了揽着时芳从的手,此时上下打量一番,似是关切。 丝毫没了先前怒目而视之意。 这让时芳从醒悟,对方刚刚竟是在做戏,可是她那神色和出手,竟连自己也骗了过去。 不得不说,此女天赋异禀。 “嘿嘿,我演得像吧?路上有个老乞丐教过我,做戏之时若想骗过旁人,首先得骗过自己。 所以我刚才出剑之时,是逼着自己真的想要杀了你,所以才能骗过所有人。 嗯...你虽然看起来比我大,但你既是百花门的记名弟子,以后就是我师妹了,放心,师姐罩着你!” 方子期说话之间,也不管在场的还有旁人,主打一个真诚无比,包括方才那句“我是真的想杀了你”,亦是说得坦然无比。 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句话,很可能让对方胆寒,或是多想多心。 而时芳从能够感受到眼前之人,绝非惺惺作态,虽然自己并不是他们口中的杂役弟子,但... 今日种种,对方所愿,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尽化为一句: “方师姐。” “师兄看到没,我也有师妹了!” 说话间,方子期昂首挺胸,很是满意,但却又目光一变,落向邪意男子... “师兄,这家伙居心叵测,想挑唆我们三人,你快点做掉他,一劳永逸。” “做...做掉...” 时芳从尴尬一笑,实在想不到,这毫无心机的方师姐,为何会说出那些“挖你祖坟”“把人做掉”的言语...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对她言传身教。 青衣男子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青衣男子表里不一... 第二,她那位师父...“画风清奇” 不过...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自己一直在担心的,其实是这邪意男子... 他拖延时间,说这些话的目的,当真只有乱对方心境这么简单? 第2641章 交手 “不对...” 虽然时芳从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她总觉得眼前的邪意男子,不会是如此短智之人。 否则他便想不出之前那种种算计,更想不到利用自己的四名武者朋友,迫使武持军离开。 所以他理应不会轻易让事态发展成如此不利局面才对。 可是,究竟有哪里不对... “啊?哪里不对?” 方子期疑惑不解,在她看来,眼前之人不足为惧,师兄一人就可以将他大卸八块。 自己这新认的师妹,是不是太过谨小慎微了一些? “...” 就在此时,青衣师兄身形忽动,他生性谨慎,又以百花门弟子身份,藏在乾炎宗多年不被人发现,可想实力非同一般。 从一开始,他便猜到了眼前之人可能在拖延时间。 但那时对方手中挟有人质,且此人质与子期师妹关系匪浅,所以自己才没有立即动手。 如今人质既已安全解救,他当然没有继续任对方拖延的道理。 此刻只想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哼。” 邪意青年眼见对方一击攻来,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此人如此雷厉风行。 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手中道诀变幻,一道符箓被其祭出,笼罩周身。 这符箓刚出,时芳从便恍然大悟,心中疑惑瞬间消解些许... 因为此人方才的行为之中,存在着巨大漏洞。 此人最开始说,自己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忌惮残阳宫外门弟子武持军,担心对方有保命底牌。 可是如今,他既已清楚方子期与刘知墨两人,皆出自修士宗门,如何还敢与两人交手? 岂非是前后所言相悖? 所以要么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方才所言,要么便是还有其他依仗。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如今被封修为的自己,皆帮不上忙,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确保三人不会中毒。 而这一点.... 在进入驿站之时,自己便已经着手排查,确定了此处并无毒术机关。 青衣师兄刘知墨,此时一掌击出,身形虽未化作残影,但也相差无几,只论武道修为,已在武持军之上。 “轰!!” 然而下一刻,其一道掌印结实印在邪意青年身前,却被那一道紫光拦阻,未能撼动分毫。 只将紫光震得黯淡了三分,却也只有三分。 其实刘知墨与时芳从的状况相似,他之所以能够隐藏身份,拜入乾炎宗,全然是因为他也封了自身的修士修为。 虽然危机之时,也能强行施展些许修士手段,可是威力会大打折扣,用来对付武者绰绰有余... 可若是用来对付修士,便有些相形见绌了。 而乾炎宗虽然在整个南玄州内,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下百宗之一,却是整个南玄州内唯二拥有武道传承的宗门。 之所以宗门整体实力不入流,那是因为修武道者本就凶险无比,且五境之下面对修士如蝼蚁。 所以能够有绝对天赋、资源、时机,足以成长到五境者微乎其微。 这就导致了宗门综合实力低微,无法在宗门大比之上获取名次,自然也就得不到仙盟资源分配。 如此一来,便成了恶性循环。 这也是如今天下,仙盟所属纯粹武道宗门,已几乎绝迹的原因。 而非仙盟所属,则多半会被视为仙盟的敌人,莫说是资源分配,便是存活也成问题。 往往皆会处在苦寒之地,受尽排挤。 ... “四境武夫,仍是低贱蝼蚁,你想以武道胜我,是否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邪意青年站在原地,此刻并未出手还击,只是手中道诀一变,方才黯淡三分的紫光,便又重新充沛。 他此刻之所以没有急着动手,原因有二,其一便是担心对方身上有什么杀招底牌。 所以以免自己在大意之下,被对方抓到机会秒杀,此刻才会选择采取守势。 至少也要逼出对方的修士手段才行。 “呵。” 刘知墨并未与对方过多言语,一招不成,变式已生,印在对方身前紫光之上的一掌,猛然一旋。 一股浩瀚蓬勃之力,骤然迸发而出,手臂之上浮现出两道青龙虚影。 “嗯?!” 邪意青年轻疑一声,下一刻整个连带一身紫光,便已齐齐离地而起,朝后倒飞而出。 虽然并未受创,但却被这一击彻底震飞,身形不受控制。 刘知墨一击得手,此时袍袖之中寒光忽现,一柄软剑登时上手,却是自指尖一抹,插向地面。 邪意青年从始至终,皆在留意对方周身灵气变化,因为他们这种低阶修士施展术法,周身必有灵气波动。 可是他从始终未能如愿。 此刻见对方抽剑,本以为会趁自己身形不稳之时,抢攻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将剑插入了地面。 正如一般武道中人,几乎没有机会与修士实战之故,修士一般也没有机会与真正的武道中人交手。 当然,这真正的武道中人,是指三境上品以上,因为只有三境上品之上的武道中人... 在修士大意,或是没有凝聚防御术法,防御手段的情况下被近身,方有一丝身死之可能。 而三境中品以下,便是最低阶的凝气修士,一个简单术法便也能秒杀对方,武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邪意男子身为散修,生平见过的三境上品武夫,满打满算不过一手之数,更加没有机会交手累积经验。 但他知道,自己的谋算将成.... 下一刻,邪意青年加催紫光护体,同时身形落地... 可就在此时,其双足之下,数十道有形剑气忽然破土而出,如劲风疾雨,朝其双足要穴摧破而去。 刘知墨曾也是修士,自然知道这类护体类符箓的弱点在哪里。 一般这种低阶符箓,防御力分部都是身前与身后最强,两侧与头顶次之,至于脚下...防御力最为孱弱。 毕竟低阶修士极少有能绕过对方防御和察觉,直接攻击对方脚下的手段。 “啊?!” 邪意青年惊呼一声,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还有如此一手。 赶忙运转遁法,身形疾退。 可刘知墨早有准备,埋下的剑气本就不是集于一点摧破,而是绵延此间。 随着剑气不断破土而出,带起的无数尘土碎砖之中,亦伴随着数道血箭。 剑气终时,邪意青年闷哼一声,此刻双足受创,双腿之上亦是多了七处鲜血淋漓的破洞。 若不是他临时调转真气,防御双足,恐怕足底要穴已经被剑气贯穿。 那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你败了。” 尘埃落定,邪意青年半跪于地,而刘知墨并未上前,此时负手而立,淡淡开口。 他生性谨慎,当然不会贸然近身,如今剑气已入对方体内,与其体内灵气抗衡。 随时有可能爆体而出,自己没有必要受其波及,只需等待剑气破体,便可轻易功成。 当然,若对方还有什么底牌,此刻也已到了不得不施展的地步。 若他还能隐忍,那倒也算是个人才了。 “你...你!!” 邪意青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诸般算计之下,竟会因为对敌经验不足,遭受此创。 体内如今灵气紊乱,正与对方的剑气不断碰撞,苦楚万分。 虽然能够暂时压制,但动起手来,能够发挥出的战力不足先前的五成。 “啊!!” 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痛呼声,自驿站之外响起,而后一道人影倒飞而入大厅。 落地之时,喷出一口血雾,虽极为努力,却还是无法起身。 俨然正是方才追击武持军而出的,四人之一... 那名束发女子! “丹姐!” 时芳从认出对方,此时立即朝其跑去,将其扶起,自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喂对方服下。 同时抬起一手,搭在对面脉搏之上。 “丹姐,你怎会受伤如此严重?” 被称作丹姐的束发女子,此时看清时芳从的面容,声音极为虚弱地开口道: “小..小秋...我们不敌那人...那人..杀回来了,你..快..快走。” 说到此处,又是呕出一口鲜血,仿佛随时皆有可能气绝当场。 如此一幕,立时吸引了方子期的目光,这让她望着眼前即将逝去的人命,有些手足无措。 “师兄你快救救她!” 青衣师兄刘知墨闻言,望向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束发女子,而后看向其身旁十分焦急的子期师妹... 略微无奈摇头... 却不知,在方子期心中,师兄就是万能的,此刻得到如此答复,一时间愣愣出神,语塞当场... 第2642章 舍身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那受创的邪意青年忽然起身,自腰间取出一枚丹药吞服而下,其紊乱的气息立时有所恢复。 此刻狂笑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 “你们当真忘了我么?” 一声出口,整座驿站大厅内外劲风忽止,用来照明的烛火竟也在此刻凝滞。 虽只一瞬,却足以让众人心惊。 下一刻... 道道漆黑光柱,骤然自驿站大厅之外升腾而起,冲天百丈之后彼此相连。 只顷刻间,便将这座驿站化作了一道漆黑牢笼,驿站顶棚骤然坍塌,无数碎瓦落木尚未落地,便已化为齑粉。 此刻不落反升,纳入空中由无数道漆黑光柱汇聚而成的,一张血盆大口之内。 “不好...” 刘知墨当即反应过来,原来此人拖延的目的,乃是此间阵法。 难怪自己初至驿站之时,察觉到些许异样,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进入。 如今看来,当初的谨慎,仍是不够。 此刻其身形迅速后退,退至众人身前,强催为数不多的修士灵气,取出了一块金色阵盘,将之驱动。 一道金色气罩,立时升腾而出,将几人笼罩在内,而这防御阵盘,乃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 其防御力,能可抵挡转脉境修士全力一击。 所以用来对付眼前的邪意男子,绰绰有余。 可是... 这阵法的持续时间有限,而且只能守不能攻,一旦阵法失效,自己等人仍会受困。 不过...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自己冲开修为禁制,或是恢复些许实力,便能催动身上其他底牌反败为胜。 所以即便不愿,如今也只能坚持下去。 “子期,替我护法。” 刘知墨当机立断,出声同时便已尝试凝神入定,将自身如今安危,全然交给方子期。 而方子期也知大局,知晓自己这位师兄,平日里虽然大多时候皆风趣幽默,可一旦认真起来,便是有大事发生。 不容马虎。 此刻立即持剑,护在了刘知墨身旁,不敢有一丝大意。 “哼,强弩之末,瓮中之鳖!” 邪意青年如今冷笑一声,抬手之间于眼前凝聚出一道尖锥,朝着眼前金色气罩打出。 可这专门用来破人防御的尖锥,刚刚触碰金色气罩,便发出一阵火花,被当场震飞。 这让邪意青年微微一愣... 但下一刻,他却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再浪费灵气,而是不得不默认此事。 这,便是散修与宗门弟子的差距。 灵丹妙药,功法底牌,宗门子弟只需按部就班完成任务,便可轻易换取,可散修却需要大道争锋,生死之间徘徊。 如今既已得出结论,对方祭出的防御阵法,连自己身上的破云锥也无法攻破,那就只能养精蓄锐。 等待对方阵法,被自己意外所得的那座漆黑阵法彻底蚕食。 所以在这之前,自己要做的,便是催化药力,抵消体内剑气,恢复实力。 可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原本躺在时芳从怀中,已经奄奄一息,昏死过去的束发女子,忽然睁开双眼。 此时的刘知墨凝神入定,闭塞五感,方子期一心守护师兄,注意力皆在邪意青年身上。 而时芳从,如今心中担忧,却又无能为力。 根本没人注意这个已经重伤濒死,更是昏死过去的束发女子.... 就在此时! 束发女子猛然睁开双眼,袖中寒芒一闪,两道匕首直刺而出。 分别刺向其身前,方子期与刘知墨的后心要害。 “嗯?!” 方子期虽背对对方,但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此刻下意识回身,却正见一柄短剑,朝师兄刺去。 此刻几乎是下意识,抬起双手抓向此剑,手指吃痛的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拦下了这一击... 可如今这才发现,对方的另一手正刺向自己。 若自己回手去挡,师兄安危不保,可若不挡,自己多半躲不开这一击。 这一刻,方子期已见那束发女子面色狰狞,只见那一柄短剑,距离自己心口越来越近。 仿佛时间已然凝滞。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赫然挡在身前.... “不要!” 方子期反应过来,却也只来得及出声,同时用力以身子撞向眼前之人,想要将她撞开。 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今日刚刚认下的小师妹,时芳从。 可接下来,她便要为自己挡剑... 方子期此时心情复杂,前一刻还因为救下师兄而窃喜,然后便是面临死亡的茫然... 而此刻,则是看着对方为自己而死,束手无策。 心底一股无力之感,攀升而起。 方子期想也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此时目光呆滞... “嗤...” 一团血雾,在方子期眼中喷洒而出,这让她如遭雷击.... 尖叫一声... “师妹!!!” 却不知是否是她的声音太过声嘶力竭,便连一旁入定的刘知墨也受到了影响,此刻猛然睁开双眼,破关失败。 可因为所在方位不同,视角不同的缘故,他却看到了另外一幕... 那一团血雾,并非来自时芳从,并非如方子期所想的那般,短剑入体,师妹为救自己香消玉殒。 而是那出手偷袭之人。 只是让刘知墨不解的是,当他睁眼的刹那,那束发女子的身形已有一半虚化透明。 虽然隐约能够分辨出,那血雾是自她口中喷洒而出,但却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束发女子原本所在的地面之上,出现了一道八卦图腾。 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突兀浮现而出。 而那人刚一现身,便是一句饱含怒意的.... “时芳从!你是不是有病!” 方才之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今尘埃落定,众人思绪皆因这一声怒斥,恢复正常。 时芳从双眼瞳孔收缩,望着眼前突兀浮现而出的人影,微微一愣。 而方子期则因为感受到手中握着的匕首忽然消失,有些出神。 但她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时芳从,因为用力过猛,将她险些拉倒,赶忙一把扶住。 确认了对方安然无恙后,这才放心下来。 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便看到了那一道突兀浮现的人影,同样愣在当场。 因为此人,正是当初自己遇险时,遇见的那位叶姑娘... 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方子期正疑惑间... “连方子期都知道遇到危险时,拦住危险就好,怎么到了你这儿便要以身相护?时芳从,你是不是有大病?” 此时现身之人,正是躲藏已久的穆清远,而她此刻乃是被迫现身,自然心中不悦。 她原本的打算,是不介入此间纷争,只要确保时芳从无恙便好。 熟料方才危机之间,此女竟然舍身相护旁人。 且不说那匕首,是否能破开方子期的防御,便是能,多半也无法将其重伤。 可是时芳从不一样,她不会武功,若是被此剑刺中,多半就会丢了性命。 当时怎么看不出,此女有圣母病? “我...没病。” 时芳从能够看出,眼前之人看似愤怒,却是在关心自己,但她不明白对方为何关心自己。 明明自己与她,只是相识一日,虽有合作关系,但也.... 不过,对于一个关心自己之人,她自然不会反驳什么。 于是拉起对方的右手,朝着自己身前按去,想要暗示什么。 可穆清远却只当这人脑子有病,将手撤回,冷哼一声。 之前她便察觉到此处存在阵法,开始着手破解,直到刚刚阵法启动,方才找到些许端倪。 可方才事态紧急,她只能提前施为,可如此一来,便无法在对方阵法之中,施展足以传送四人的挪移之阵。 甚至连一人也很困难。 所以便只能以一换一,将自己与那濒死的束发女子互换,如今自己置身其中。 “叫你担心了。” 时芳从见对方如此,倒也没有继续解释... 不过她方才挺身而出,的确不是对方想得那般高义... 第一,是因为这束发女子曾是自己的朋友,她若没有这层身份,方子期与刘知墨断不会放松警惕,所以自己有责任。 第二,是她刚刚为此女把脉之时,便已经察觉到此女虽有内伤,但并不严重,根本不会频繁吐血。 第三,那女子之所以最后喷出血雾,是因为自己喂她吃的那颗丹药,若她什么都不做,那便是疗伤丹药... 可一旦其动用真气,那便是催命符。 至于这最后一点,则是方才时芳从拉着穆清远的手,想要给对方暗示的... 自己穿有一件内甲,方才挺身相护,短剑落在的方位正是内甲覆盖区域。 至于为什么不像方子期一样抬手去抓... 道理很简单,自己不会武功,修为又遭封禁,以双手之力根本挡不住对方那一击。 虽然对方大有可能在得手之前,便因为丹药而身死,可是自己不能冒险。 所以在那种时候,用身体去挡是最佳选择。 第2643章 僵持 “嗯?” 感受到阵法有变,本以为自己已然掌控全局的邪意男子,赫然睁开双眼,轻疑一声。 但当他看清金色气罩之内多出的一人之后,面上的警惕之色却是消散了几分。 因为他所在意的,乃是残阳宫弟子武持军,而非是这随行的护卫。 是了,在他看来,穆清远一名区区武者,跟随在武持军身旁,即便不是下人丫鬟,也绝非同等存在。 “不成器的东西,终归是废物一个,既然发挥不了作用,便也不必存活于世了。” 邪意青年冷哼一声,自腰间取出一块木牌,将之捏碎。 但面上神色,却闪过一丝怪异,自言自语道: “哦?竟先死了一步。” 他方才作为,正是要引爆自己在那束发女子脑海中种下的烙印,将之彻底灭杀。 却没想到,木牌的反馈告知自己,此女早已身死。 但他明明感应到,此女离开大阵之时,只是重伤濒死,却没有身死。 即便是因为伤重,也不会断气如此之快。 除非... 阵外还有旁人暗中窥视。 “外面的道友,既然你这下属已然现身,你不妨也入内一叙,外面雨大,该当爱惜自身才是啊。” 邪意青年笑着开口,满是试探之意,神识离体而出,朝着驿站外探查而去。 可是他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洞穿自己所布的这座漆黑阵法。 甚至这座阵法的攻击对象,不分敌我,自己的神识之力刚刚散发而出,便被大阵上方的无形巨口强行吞噬。 若不是自己手中还握着那一块残破阵盘,恐怕便是连自身都要被这阵法波及。 如今看来.... 便是当年自己截杀的那名宗门弟子,也是不够了解此阵,以至于自己今日险些自食恶果。 见驿站之外毫无回应,邪意男子不敢大意,再度开口,以言语试探。 可是驿站之外的武持军,莫说并无神识能够传音与之交谈,便是有.... 他也无法突破此阵,更是早前便与穆清远约好,未经允许不会擅自闯入。 武持军亦曾是最善趋利避凶之人,当然分得清眼下如何做对自己更加有利。 因此直接无视了对方诸多试探之语,便是面对辱骂,也是无动于衷... 同一时间.... 穆清远现身之后,便在阵法之上做了些许手脚,如今布下简易隔音之阵,使得邪意青年无法听到个中对话。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看不懂时芳从此女,觉得她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更是觉得,此女心智比不上时芳寻十之一二,两人便是有关系,怕也绝非兄弟姐妹。 如今更加为自己当初,没有一时情急,便说出“时芳寻”之事庆幸。 若不是此女冒失,自己又何须先一步入阵? 如今再想要在那层漆黑阵法之上做更多手脚,便需花费比之方才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时间,这皆是拜她所赐。 心中难免不悦。 “叶姑娘,我方才....” 时芳从感觉到眼前之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莫名,正想说些什么... 却觉身前一暖,虽后一只软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小师妹——” 此时的方子期,不知为何已是嚎啕大哭,扑到了时芳从怀中,两人姿态,分明她更像是师妹,甚至是晚辈... 哭泣之余,涕泪横流,更是下意识便朝时芳从的衣裳抓去,朝自己口鼻抹擦。 时芳从微微一愣...正想阻止。 方子期惊呼一声... “啊!!” 如脱兔一般,身形猛然一振,立即弹起,哭势戛然而止....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右脸,另一只手指着前方的时芳从,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时芳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转头望向穆清远解释道: “我身上这件内甲,可化解大多数攻击手段,亦可免疫下品灵兵以下刀剑之伤。” 穆清远闻言,似是明白了对方方才为何以身相护方子期,虽然不知道灵兵是什么品级,但想来不是刚刚的匕首可及。 如此想来,她最初抓住自己的手朝她靠去,应也是.... 不过,因此女之故,让自己乱了计划却是事实。 但事已发生,多想无用。 却不知... 这“免疫灵兵”四字,听在刘知墨耳中,却是在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因为那邪意青年说过,自己和这位师妹都是百花门弟子,这一点不假。 只不过自己的品阶,并不只有外门弟子而已。 可如今看来,关于这位师妹,那人也是看走了眼,因为炼器之道,他也有所了解。 知晓分海境境之下修士,能可御使的兵刃,依照品阶划分分别是: “凡、精、绝、宝、玄、灵六阶。” 其中凡、精两阶,若是锻造技巧足够,即便自身没有修为的世俗工匠亦可锻造而成。 而绝字阶,则是穷尽人力,往往只有世俗之中绝世名匠穷其一生,方可锻造一二柄。 然而以上三阶,却仍在世俗层次之中,唯有达到宝器层次,才算踏入修士法器之列。 绝兵往往仅有自身锋锐之力,或许无坚不摧,或许斩钉截铁吹毛断发,可却往往需要天材地宝炼制。 但炼器术达到宝器层次,却可化凡为宝,并且赋予宝器术法之能。 只需注入少量元气,便能催动宝器,演化出数种术法。 不过修士的炼器术,虽有化凡为宝的能力,但究其根本,还是对材料的利用与萃取之术。 若本身便是天材地宝,而炼器师手段固定,那么以前者锻造出的兵刃,自然威力远大于凡品材料。 能够御使宝器,亦是开元境修士的标志。 宝器之上,则是玄器,与宝器不同之处,在于玄器需要融入炼器师对自身“道”的感悟,配以五行之力。 而因对道的感悟不同,玄器可能演化出炼器师自身也未曾涉猎,或是见闻过的术法加持。 简单说,便是宝器的威力,受到炼制材料、炼器师本身实力限制。 可玄器的威力,却可突破炼器师本身实力桎梏,发挥出超脱自身实力限制的功效。 而炼器师也只有达到这一品级,才拥有了和其他修士一战之力,否则将更多心力放在炼器之道上的炼器师... 自然是无法与将心力放在修炼与战斗之上的其他修士比拟。 至于灵器... 则是颠覆以往规则,不再是以人御器,而可做到以器御人,从而使得凡人持剑亦可斩杀修士。 只是南玄州遭逢大变之后,炼制灵器的手段早已失传,所以整个南玄州的灵器有限。 而炼制灵器,不但需要切合自身道的感悟,更需要融入炼制之所的天地之力,炼器师本身的气运之力... 故而南玄州的炼器师,即便学了他州的灵器炼器之法,却也无法在南玄州炼器。 而将他州灵器带入南玄州,威力会大打折扣,虽然仍旧强于宝器,但却无法以器御人。 是以“免疫灵兵”四字,对于刘知墨这半个炼器师来说,意义非常。 同时也能够判断出,拥有这样一件内甲的同门,绝不可能是杂役弟子。 看来这一声“师妹”,在对方漏了身份之后,是要改口... 但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暴露身份。 “缩头乌龟,不过尔尔!” 就在此时,阵外叫嚣许久的邪意青年,终于放弃了以言语之利,逼武持军现身的念头。 因为他想通了一件事。 如若阵外之人,当真有让自己忌惮的实力,那么自己如此叫骂之下,他早已出手教训自己。 可是他却能一直隐忍至此。 要么是他另有所图,要么便是他拿这阵法也没有办法。 若是前者,自己猜疑至此,不过徒劳,可若是后者.... 若再拖延下去,便是浪费时间。 心念至此,邪意青年再度出手,准备强行破阵。 可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金色气罩,碎。 第2644章 诱敌 “不好...” 金色气罩破碎,刘知墨轻呼一声不妙,第一时间护在方子期身前。 他如今修为被封,只有武道修为,面对修士阵法之时,并无太多应对之法。 能做的,唯有分担。 一股强横的吸夺之力,立时自上空无数漆黑光柱汇聚之处,蔓延而来,似要将阵内之人吃干抹净。 在场之人,尽皆受其影响,但唯有时芳从面色如常,受到的影响最轻。 因为此阵可吸夺修士修为,亦可吸夺武道之人内息,但对于世俗凡人,却几乎没有限制。 而时芳从不会武功,修为又被封禁,如今除了那一身内甲之外,与世俗凡人也并无太多区别。 所以反倒成了这阵中,唯一不受影响之人。 只是,她不会武功,虽懂得用药,却也无法破开一名修士的防御。 所以此时纵使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无法取胜,一时间陷入僵局之内。 “哈哈哈哈,还当你们那阵法能坚持多久,如今看来一切皆是天意,今日你们注定要成为砧板鱼肉,任我处置!” 邪意青年见状,面上不掩狂喜之色,自己之所以冒险出手,一是因为要将在场之人灭口,二却是因为看上了这些人的秘宝。 如今想到,如能将在场的宗门子弟尽数抹杀,自己定能获取一笔不小的横财。 虽然这些横财,势必有一部分需要上交,以换取组织庇护,但留给自己的部分,也同样丰厚。 只是.... 不知为何,这上空的阵法似乎有些敌我不分,虽然自己能够感觉到作用于对方身上的吸夺之力,明显大于自己。 可是,作为持阵盘之人,如何也会受到影响?这大大超出常理。 所以出于安全起见,邪意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攻击暴露在吸夺之阵下的众人,而是在等待他们被吸夺之阵大幅削弱之后... 再一击克敌。 可就在邪意青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际,一道突兀人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其身后,无声无息。 一股逼命的寒意,自邪意青年心底涌现,让其微微一愣。 “咔嚓!” 一道血色掌印,印在邪意青年后心要害,贯体而出,来人一掌得手,另一拳直砸头顶百会而去,毫不留情。 “唔...” 邪意青年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击偷袭,此刻体内气血翻涌,感觉胸前骨骼被那一掌震断了七七八八。 但求生之意,在此刻全面爆发,面对致命的一拳,此刻全力施为。 一身灵气爆发而出,化为一道气浪,朝着身后之人席卷而去。 拳与气交接之间,化为一阵新的气浪,朝左右两侧激射,落于墙壁之上,使得整座驿站大厅为之一晃。 险些让此地化为废墟。 但那突兀出现的人影,此时也被灵气暴动震退,不过其面上却带着一丝微笑。 “得手了。” 说话之人,正是阵外环视已久的武持军。 此时的武持军,手中已然多出一物,正是邪意青年手中的那块残破阵盘,他一开始现身的目的,就是此物,而非击杀对方。 如今依计得手,而对方已有防备,自然不会继续追击,而是迅速后撤,拉开距离。 “啊!!!” 邪意青年失去阵盘,不再拥有豁免之能,作为场中唯一的修士,立时被上空的血盆大口锁定。 因为这吸夺阵法,比起武道修为,更喜欢的是修士灵气。 此时邪意青年刚刚以修为压制伤势,便觉体内修为如决堤洪水一般,被牵引而出,被这阵法吸夺而去。 不过一息功夫,便已从凝气十层跌落至凝气七层,且跌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自己之所以铤而走险,对宗门弟子下手,便是想要寻求开元之机,如今不但开元无望,修为更是迅速跌落... 当真是一场谋划皆空。 如何能够接受?如何能够平息? 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抢回阵盘! 于是邪意青年全力施为,朝武持军闪身而去.... 熟料他如今的判断,全在穆清远早前计划之中,她早已与武持军约好,自己发动挪移阵法送他进来之后... 他一旦得手,便不可再战,需极力避战,使对方分心分神。 所以武持军如今,即便判断出邪意青年内外皆伤,自己未必没有胜算,还是依计行事,拉扯为主。 而在平面速度之上,三境武夫全力施为的身法,比之内外皆伤的凝气五层修士,只快不慢。 是以后者根本追不上前者,更何况... 身后一道残影,截杀而来。 刘知墨。 刘知墨虽明白如今暴露在阵法之下,越是动用实力,内息损耗越快,但如今大局已然明朗。 只需解决眼前之人,此局便破,众人再无性命之忧。 倘若此时只顾保存自身实力,给这人反应喘息的时间,那将会让局面陷入新一层困境。 所以在场的武者之中,属自己实力最强,理应出手。 “啊!!!” 邪意青年此时怒极,口中如野兽般咆哮不止,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 他本就追不上武持军,无法夺回阵盘,如今又被这四境武夫拦阻,更加夺取无望。 随着修为不断离体,体内的伤势逐渐无法压制,口鼻之处已有鲜血喷涌而出,不可抑制。 想不到,想不到今日自己竟会落得如此田地,当真百密一疏。 既如此,自己不能好过,这些人也休想如意! 心念至此,邪意青年目光一寒,当即止步转身,竟朝刘知墨的一掌迎了上去。 “嗯?” 面对此人如此举动,刘知墨自然疑惑不解,但这一掌既出,也无反悔的可能。 下一刻,一掌落实,邪意青年口中鲜血狂喷,跌飞而出,生命力急速流逝。 仿佛此局大势已定。 可是... 不知为何,刘知墨心底产生了一丝不安。 “不好!” 就在此时,刘知墨后知后觉,因为他看到了邪意青年嘴角浮现的一抹弧度。 对方方才忽然止步转身,调整的角度,正是背对着三女。 如今自己这一掌将人轰出,反倒是送了对方一程,如今对方利用这一掌之力,配合自身遁法... 爆发出的速度,已经不是自己或是武持军来得及援手。 他这是以命换杀,用心极险! 然而... 刘知墨根本没有想到,邪意青年如此做的目的,根本不是挟持三女以求活。 而是他此时心境几近疯狂,想要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穆清远见邪意青年飞来,猜到此人是想借刘知墨掌力靠近自己三人。 而自己三人之中,时芳从有防御力但却不会武功,无法拦截此人。 自己在不调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实力有限,虽能出手,但没有把握。 唯有同是三境的方子期,能够有把握一击拦截此人,而不落下风。 于是穆清远第一时间望向方子期,示意其出手... 可下一瞬,她便知道是高估了此女心性.... 方子期此时,只以为那邪意青年被师兄一掌拍死,只不过恰巧落在了自己这方,所以根本没有想着出手。 穆清远见状,心中无奈... 原本不想暴露手段,但如今看来... 无法避免。 当即催动方才积蓄的挪移阵法,不过此阵如今也至多只能送走一人,这个人选自然是不会武功的时芳从。 熟料时芳从被传送走的刹那,忽然出声,留下一句... “快走!” 而刘知墨此时后知后觉,亦看到了邪意青年自怀中取出的一颗通体湛蓝的弹丸。 “天雷子!” 穆清远并不是修士,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雷子,但听名子,估计是什么威力不俗之物。 不过如今,除了调用本体之力外,再无他法。 心念一动,湛蓝长剑赫然凭空浮现,拔剑出鞘,挥剑横斩,如斩出一道江涛浪卷,水雾漫天。 刹那之间,眼前一切流速变得极为缓慢,邪意青年身影已至身前,正在催动天雷子。 可就在此时,那一道江涛浪卷,已然临身,将其包裹于水雾之中,使得其原本便慢到极致的动作,近乎僵止。 化作一团巨大水球,悬浮于半空之中。 下一刻,水球外侧,忽然出现一道裂缝,不过转眼之间,裂缝便已扩大为一道十字,无数水汽自十字之中蔓延而出。 却在刹那之后,化为浓郁血色,如一颗被刺破的血球,血流不止。 这邪意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便是穆清远自己也微微一愣.... 下一刻,血球攀升而起,竟是朝着空中的无形大口涌去,被其一口吞没。 整座大阵之中,立时充斥其起一股极强的阴力,使人不寒而栗... 第2645章 武法 这一招剑式,穆清远从习得开始,也仅施展过三次,不是因为此招耗损严重,而是因为限制条件极大。 因为此招发动之后,虽有远程攻击手段,但想要发动此招,却必须目标近在咫尺,且受内息紊乱状态影响。 是以幻剑合一,控制对方身形的同时,以强大气机扰乱对方体内真气游走,使得外力与其内害呼应。 达到内外双破之相,摧破之力极强。 但出招之时漫天水雾,如梦似幻,有点墨山河之感,故而多有几分诗情画意。 此招得名“天风承水·咫尺天涯”。 然而这一剑本引动的,该是对方体内真气,而非对方体内之气血。 可刚刚一剑挥出,分明是将对方体内气血化雾,喷洒而出,非但没有诗情画意,反而诡异非常。 便是穆清远这个出剑之人,也未曾想到此剑会有如此一幕... 不过对她来说,邪意青年乃是敌人,所以她只会对自己这一剑意外,却不会因为对方惨死此招之下,而心生涟漪。 此刻只觉得四周笼罩的阵法,有些不同寻常。 时芳从被挪移阵传送出此间阵法,受阵法黑幕影响,自然无法看清阵内发生的一幕。 而方子期心思单纯,只觉得是叶女侠出手击杀了贼子,至于对方死状如何她并不在意。 可武持军与刘知墨,此时则是各有所思.... “叶师妹怎会这等剑招?即便那人当时已然重伤,可却仍是凝气五层修士,还从未听过... 有五境之下的武者,能够以自身气机控制住修士的,看来... 这位叶师妹,当真深藏不露。” 武持军如是想的同时,想到了门内的一些传闻,本以为这位叶师妹空降外门,乃是托了旁人的关系。 但如今看来,只怕是宗门高层觉得她身上有什么隐秘,所以才将她安置在外门保护起来。 那么自己邀她下山,共赴天荡山之约,便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至于刘知墨,他的心思更为敏锐,所以他捕捉到了穆清远出剑之后,眼中闪过的一丝意外。 所以判断出,出剑之人也许也对方才一幕感到疑惑,并不是常理的一剑。 因此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剑招之上,而是那柄长剑。 “灵器。” 作为半个炼器师,刘知墨可以断定此剑品阶至少是灵器以上,而此剑现身之时产生的波动,又没有与此间地气相冲。 这说明,此剑不受南玄州地气影响,乃是南玄州之灵器。 然而... 南玄州宗门之中,往往是少数内门弟子执宝器,少数核心弟子执玄器。 而南玄灵器... 恐怕只有宗门亲传弟子,以及宗主长老才可拥有。 所以此女身份,绝不简单。 虽然老祖曾言,如今整个丹青天下皆知,武道修炼法门与修士法门相冲,武法双修至武道五境之时,必死无疑。 而真正拥有武法双修资格者,当今天下不过一手之数。 可既然自己可以,旁人当然也可以。 据老祖所言,武道法门与修士法门之所以相冲,便是因为两股气息天生敌对,平日里自可以强盛一方的修为压制弱小的一方。 可一旦到了生死玄关之时,平日里被压制的一股修为,便会如潜伏已久的贼人一般,暴起出手,袭杀另一股修为。 而作为修为的主人,轻则修为尽废,丹田破碎,重则当场爆体而亡,尸骨无损。 所以在破境之时必须选择毫无风险的破境之法,但这样一来,破境得到的收益将远低于其他修士,白白浪费天赋。 所以老祖推演数百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共存的办法,便是破而后立。 即是在道法修为破境之前,封禁武道修为,同样在破武道之境前,封禁道法修为。 可经过尝试之后却是发现,通过此种手段,虽能让一人武法双修,但战力却不如单休之人,只是战斗手段层出不穷。 因为武法双修之人的丹田,与寻常单休之人不同,破境所需要的磨练同样不同。 若是单纯封禁一方修为,便会使破境之人丹田有缺,无法完美破境。 所以为了解决此问题,百花门近百年来消耗的资源无数,甚至让宗门自南玄三宗除名,如今沦为不入流的小宗门。 可就在一甲子之前,老祖终于出关,修为抵达另一层次,接触到了“神念”之说,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完美解决方式。 所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武道修为与修士修为,亦是此理,唯有找到两者的平衡点,方能完美破境。 前人失败的原因,其根本在于神念强度,无法承受武法双修带来的反噬之力。 是以刘知墨,作为百花门第三十四代隐宗传人,如今正是开元境大圆满修为。 如今封住修士修为,入世历练,拜入乾炎宗门下,为的便是以武道之身破五境,得通识之力,反补修士神识。 继而淬炼神念。 可武道难修,乃是天下共识,尤其是四境破五,需要的不仅是资源累积,更有心境感悟,以及奇遇机缘。 是以他才会随方子期这个初入江湖之人,一同下山历练,为的便是找寻突破的机缘。 可是... 武法双修之事,据老祖所说,放眼天下,千年来仍旧没有放弃研究的宗门,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而且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存在在阻止此项研究的推进。 若不是老祖当年诈死,而后自封于禁地之中,千年不出,恐怕百花门隐宗一脉早已断了传承。 因此,眼前女子若也是武法双修之人,想来背后势力决计非同小可,若是能够与之交流心得,或许便能找到突破之法。 毕竟,武法双修之人的突破,虽看似与单休之人相似,但本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根本无法从前辈处获取经验。 只是武法双修,牵扯的秘密太大,若无过命的交情,不可能坦言。 如何取信于她,却是一个难题... 毕竟便是子期师妹,也是不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嗯?” 穆清远收回长剑,此时只觉刘知墨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口中轻疑一声。 但她此时更为感兴趣,却是天空之上的无形大口,仿佛它在“吞噬”了邪意青年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如今整座阵法之中的吸夺之力,已经所剩无几,只需催动体内功法,便能轻易抵消。 这种感觉,倒像是之前看过的什么生灵献祭之法.... “姑娘可知,此阵如何破除?” 刘知墨正想找话题开口,见穆清远望来,自是主动开口搭讪。 然而,他并不知道穆清远是天生淡漠的性子,如今见她自己已经暴露实力,便是连装也懒得装上一下。 一反先前众人之认知,如今只差在脸上写下“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对于这句话,穆清远选择了直接无视,朝着武持军走去。 “这阵盘有古怪。” 武持军对于穆清远,倒是有一番认知,并不觉得她这冷冰冰的模样有何不妥,当即将那残破阵盘递了出去。 自己不是阵师,而对方恰好知晓阵法之道,这阵盘自然该交给对方才是。 熟料穆清远刚刚接过阵盘,天空之上的无形巨口,便忽然间迅速虚化,不过片刻功夫,巨口便已消散一空。 而原本百道漆黑光柱汇聚的天网,如今也在迅速回退,只一息之间,整座阵法尽数解除。 可只有手握阵盘的穆清远知道,这阵盘的确诡异,因为此刻的阵盘之上,已多出了一枚黯淡的血色宝石,似是一只孩童的眼眸。 虽然无法解释,但直觉让自己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阵,似乎是活的。” 第2646章 分道 “想不到姑娘还精通阵法之道,这次真是多亏有你了。” 见周围阵法尽散,刘知墨自然以为这是穆清远的手笔。 虽然他对阵道知之不多,但也知道由前人借助阵盘所布之阵,即便这前人身死,后人也很难利用阵盘终结此阵。 即便同为阵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催动与炼化,无法顷刻完成。 如今看来,此女带给自己的惊喜颇多,这让自己更加确定,此女不凡。 然而... 穆清远再度将之无视,甚至没有出于礼貌客套两句。 原因有三... 其一,她此时已然暴露底牌,这些人面上是友,但心底是友是敌犹未可知。 其二,强行调用本体之力后,自身遭遇反噬,如今精神力处于崩溃边缘,安静站在原地,方是最优解。 其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单纯讨厌... 穆清远的冷漠态度,让一向知礼的刘知墨,有些应对无措,知道对方并不想理会自己。 若是自己太过主动,或许便有些唐突之意了。 可是,关于探讨武法双修之事,又无法直接开口,只能在没有旁人在场之时。 可以对方如今对自己的态度,莫说与自己独处,便是再见恐怕都.... “原来你还是一名阵师,今次真是捡到宝了。” 在场之中,唯一不会看气氛说话,简称没心没肺的,舍方子期其谁? 她此刻见师兄吃瘪,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爽感,也不管穆清远如何冷漠,说话之间便朝其贴了过去。 似是想要向师兄证明,人家拒你千里,可对我却不会如此,这是否说明在某一道上,我强过师兄你了呢? “嗯?” 穆清远着实没有想到,此女竟如此“天真”,于是轻疑一声,目光森寒,望向方子期。 这是她最后的一道防线,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毕竟如今的自己,正遭反噬之中,莫说动手,便是施展身法挪移也很困难。 “师妹...” 刘知墨见状,立时出声想要拦下方子期,因为他从那道目光之中,读到了肃杀之意。 这一刻,眼前的女子似乎变得十分危险,倘若任由师妹靠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 方子期见师兄拦阻,心中那一丝动摇,瞬间瓦解,更是坚定了靠上去的念头。 更何况,对于这种眼神,方子期最是熟悉,因为宗门那老家伙便时常用这种目光看人... 可自己每次一靠上去,对方便只剩下无奈,并不会真的动手。 所以如今见到穆清远投出这种目光,方子期第一时间便将两者联想到了一起。 下一刻.... 动弹不得的穆清远,只得望着方子期不断靠近自己,最终如数奇珍一般地贴向自己。 甚至口中还念念有词.... “贴贴...” 穆清远眉头微皱,但此刻着实动弹不得,心中满是无奈,没想到自己之前的冷漠,以及威慑的眼神... 对此女竟完全起不到作用,此女当真是一朵奇葩。 而原本打算拉回师妹的刘知墨,如今见师妹贴在穆清远身上,却没有遭到攻击,此刻也是放缓了脚步。 可就在此时.... 站在一旁的武持军,看出了端倪,此时一个闪身来到了穆清远身旁,冷声开口道: “我师妹见此女年幼,故而不愿与其一般计较,但这便是你们乾炎宗待人接物的独有礼数么?” 上压力。 是了,原本若只有方子期,武持军并不会在意,因为他看得出叶师妹很是反感,多是无奈。 但当他发现,刘知墨竟也朝此靠近而来后,立时看出了端倪。 心道: “这乾炎宗的两人,怕不是对叶师妹有想法?刚才此女更是说捡到了宝贝,莫不是想将师妹拐走?” 于是尽管判断出,刘知墨的武道修为在自己之上,却也还是硬着头皮,给对方上此压力。 再者说,乾炎宗于南玄州仙盟排序之中,算是不入流的宗门,而残阳宫如今是中流偏上。 因此尽管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可宗门差距仍在,料定对方不敢造次,必定有所顾忌。 “师妹不得无礼。” 刘知墨闻言,猜出了武持军七成心思,此刻抬手之间遥对方子期,掌中吸力涌现,径直将此女吸附而回。 如此一手,既是阻止师妹继续无礼,亦是给武持军露了一手,告诉对方自己的实力,可不止四境下。 与他这三境上,相差甚远,希望他最好清楚.... 自己便是当不上他一句前辈,也不容其以宗门之势凌人。 “....” 果然,武持军看到对方相隔数丈,却能以掌力将一名三境中吸附而回,使得对方毫无反抗之力... 这当然有两人关系亲密,一者不设防的因素在内,但也不可排除,此人实力高强的事实。 所以此人实力,至少也是四境,刚刚出手,怕也是动了震慑的心思。 “眼下诸事已定,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武持军再度开口,语气要缓和许多,可他说的话却是一句“逐客令”。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与师妹还有要事在身,你们若是没有什么打算,便在此分道扬镳,莫来招惹。 而你们若是有什么打算,那便要在此说清楚,而自己则可当面拒绝。 一直没有开口的时芳从,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属于束发女子的那一滩血迹,此时见众人沉默,率先开口... “我打算留在此处,与其他人会和,今日之事...总是需要一个交代。” 只是声音颇轻,想来对于那束发女子的背叛,很是在意。 穆清远闻言语塞,她来此的初衷是寻找十三,可如今十三仍旧下落不明,却意外结识了时芳从。 此女很有可能与时芳寻存在某种关系,但此关系自己又不能明说... 否则无法解释在此次【循环】之中,自己还不认识时芳寻的事实。 如今若放着她一人留在此处,谁知她那些江湖朋友之中,是否还有背叛之人? 她不会武功,实在危险。 可是...自己下山是因为接了宗门任务,应了武持军的天荡山之约,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 至于方子期与刘知墨,倒是不在穆清远的考量之中,因为后两人在她看来,完全是纯粹路人。 而刘知墨此时,则接着开口,但他说话之时,语气却是颇为凝重: “此地人牲之事既能引来凝气十层散修介入,便绝非世俗江湖之事这般简单,其背后多半牵扯甚大... 以我们如今实力,想要破解整个组织怕是不易,而且我们已经被人盯上,如今处境堪忧。 所以我打算将此事回禀宗门,诸位不妨一同前往乾炎宗,这样路上也有照应,不会被逐个击破。” 刘知墨前两句话,的确是理性分析,但这最后一句却是有了几分私心。 他想要借此邀穆清远前往乾炎宗,而后找寻机会,与其探讨武道双修之事。 但他知道,眼前的武持军,会是此事最大的阻力。 果然... “我与师妹尚有要事在身,乾炎宗之邀,只得说一声....”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终于撑过反噬的穆清远,却忽然出声吐出三字... “我留下。” 让其愣在当场。 “师妹你...” “我此番下山,一是因为宗门任务,二却是因为要寻找一名故人。 此前我已发现此人踪迹,疑似被那些贼子掳走,如今处境怕是危在旦夕。 所以在救出那人之前,我定是要留在此处的。” 穆清远早前便准备好了说辞,虽然她并不觉得这能说服武持军,但至少要向对方表明立场。 武持军闻言,面色立时沉了下来,若在场只有自己与她两人,定然会发作。 可是如今.... 武持军知晓,自己这位叶师妹锋芒已露,乾炎宗的两人又对其有别样心思。 若是自己此刻发作,与师妹闹僵,便是将她推给了对方。 所以无论此刻心中如何不悦,都不能发作。 正想开口,却听一声... “武师兄可以放心,我与你的约定仍旧作数,那件事到来之前,我定会赶到。”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尽管心中并不尽信,武持军此刻也别无他法....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自己应该同她一起留下,但... 天荡山之事紧迫,容不得自己耽搁。 虽说天荡山之约距离如今还有时间,但早到一刻便能早一步准备。 “也罢,我相信你,那我便先行一步,在那里静候师妹佳音。” 第2647章 扬镳 武持军言罢便走,毫不拖泥带水,只因他知道多留此处无益,只能浪费时间无用试探而已。 驿站之外大雨未停,如今又是阴云蔽月,照理说武者之身,不宜赶路。 可武持军还是选择星夜兼程,为的便是早一步赶到天荡山,安排相关事宜。 但却只有穆清远清楚,在循环尚未开始之前,自己一行人早了半日抵达天荡山,仍旧是晚了许多。 如今他比那一次故事线中,晚了半日时间,所以无论他如何急匆匆赶路,皆是徒劳而已。 “不知叶姑娘要寻的朋友,可有什么特征?” 目送武持军离去,刘知墨自觉机会已至,自然要开口争取。心想若是能帮到此女,或许便能拉近关系。 殊不知穆清远方才之所以用“故人”来形容十三,为的便是不将具体情况告知给旁人。 因为她明白一旦自己展露出对十三过分的关心,那么在有心人看来,她便是自己的软肋,必会算计于她。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十三,她不会将具体信息,告知给自己并不信任之人。 于是面对刘知墨这句提问,她再度选择了无视。 “额...” 刘知墨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对方竟又一次无视,看来是真的不打算与自己产生任何交集。 但随即便又想到自己的师妹,于是朝其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奈何方子期心性太过单纯,根本没有读懂师兄的目光,而是自顾自地在怀中摸索一二,最终取出一枚玉简。 “这个给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使用此物就能与我们通话,虽然距离越远延时越长,但应该来得及。” 方子期说话间,将传音玉简塞到了穆清远手中,容不得后者不接。 而穆清远对于此玉简,倒也并不排斥,自己虽然用不上此物,但时芳从或许需要。 毕竟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寻找十三,找到十三之后,自己便会动身前往天荡山与武持军会和。 届时时芳从一人,何去何从便不在自己考量范围之内。 所以她或许需要一个傍身之物,这传音玉简,她或许有用。 见穆清远如此轻易便收下玉简,刘知墨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他的师妹方子期,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拉着他走出了驿站.... “我们快去快回,没准还能碰上,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迟则生变了。” ... 不多时,整间驿站大厅之内,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驿卒黝黑少年,以及穆清远与时芳从两女。 虽是如此,穆清远开口之间,还是出于习惯,于两人周围布设了一道简易隔音之阵。 “关于那伙贼人,你可还有其他信息?” 穆清远选择留下,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看出时芳从的身份,绝非普通杂役弟子那般简单。 当时她既说得出上元镇,也许便知道其他的据点,所以留在此处.... 一是为了护其一时安危,二则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此事的信息。 “有,但仅凭你我二人,太过危险,除非...” 果然,时芳从刚刚对于此事,也是有所保留,因为刘知墨与方子期的身份,对于她而言太过敏感。 有所保留,也是人之常情。 “除非?” 见时芳从说到此处没了后话,而她又不是喜欢卖关子的性格,穆清远只得追问。 却不知,对方犹豫是因为此事涉及隐秘,见自己追问,这才开口... “除非你方才施展的实力并非秘法,而是可以随心所欲。” “的确不行。” 对于此点,穆清远没有极力隐瞒,因为她知道对方既然说得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她已经看穿了些许。 同时在自己暴露手段的那一刻,便早已做好了被人看破的准备,倒也不会觉得突兀或是惊讶。 可穆清远这种,想都未想,便直接承认自身隐秘的行为,在时芳从看来,却成了其他意思。 微微一愣过后...凝神道: “武力不成,便只能智取。” 说话间,时芳从目光再度落向地面上那摊血迹,心中若有所思。 而穆清远也是心思敏锐之人,见其如此作态,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可能... “你想要故技重施?” 这一次,时芳从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对方如此了解自己... “嗯,眼下实力不济,但若以这种法子混入其内,或许便可成事,不过却有一定风险。” “凡成事必有危险,我同你一起。” 对于穆清远的果决,时芳从很是欣赏,只是眼下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立即动身。 而她虽未开口,穆清远却有猜测,此时两女相对无言,默契无声。 许久之后.... 驿站大门再度开合,三道人影陆续而回,亦是看到了大厅之外,倒在血泊之内早已没了生息的束发女子。 一声凄厉长啸,响彻夜空... “三姐!!!” .... 不多时,时芳从那先前追出门外的三名江湖好友,此时陆续而回,其中的矮胖的男子,抱着束发女子的尸体,眼神空洞无力。 时芳从已经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一讲述,包括五叔一直是被人假扮,包括束发女子最后的偷袭。 那样貌慈祥,但却少言寡语的老者,一直面色很是镇定,因为越是此种时候,便越需要一个人冷静。 作为几人之中,最为年长者,他自觉应该如此。 而那动起手来,只攻不守的刀疤男子,此时则是更多的疑惑,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利益,值得背叛兄弟。 至于矮胖男子,如今遭受的打击最大,他是宁愿相信时芳从说谎,也不愿相信眼前事实的。 可是时芳从不会武功,这一点众人皆知,而束发女子死于掌力内伤,而非刀剑外伤。 在他们看来,穆清远只是不入流武者,根本不可能伤了束发女子。 所以除了相信时芳从的话外,再无其他可能。 但也因此,觉得不可思议。 信与不信,逃避现实,在脑海中不断碰撞,暗暗喜欢束发女子数年的矮胖男子,此刻最是无法接受事实。 只能选择沉默不语,生怕自己开口之下,会忍不住给小秋泼脏水。 “此事不怪三姐,若要怪便只能怪那些贼人用心其险。” 时芳从说出这句话,自是违心,那束发女子临阵反水,想要击杀自己等人乃是事实,如何能够不怪她? 此刻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给眼前三人一个台阶下,同时需要眼前三人助力而已。 “是,是!都是那些该死的贼人!” 一旁的矮胖男子,正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欺骗自己,如今见小秋给了这个理由,他自然会第一个应下。 至于一旁的老者,则是觉得小秋懂事,她是故意这样说,来安慰一旁心境崩塌之人。 “没错,这些贼人的确要付出代价才行。” “不错。” 见三人同仇敌忾,时芳从继而提出故技重施,那矮胖男子如今正想要做些什么补救,如今一听之下,当即应允。 其他两人虽有顾忌,但如今同在一条船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有穆清远,觉得此事并不靠谱... 因为时芳从的计划,是让眼前这三个长相各异的男子,假扮那一伙人贩子,将自己两人带到据点之中。 可是,上元镇被灭,第一处贼窝出事又距离现在太久... 他们要假扮哪一伙贼人才合情合理? 虽然眼下乃是雨夜,可以降低一些此方面的影响,但却仍旧无法忽略不计。 这完全是在打时间战,信息差,若稍有差池,莫说这三人的性命难保... 便是自己两人也... 第2648章 毒丹 穆清远此行目的,仅是为了寻找十三,结识时芳从乃是意外,自会保她不死,但却不会“爱屋及乌”。 所以眼下即便看出,时芳从的计划之中,存在一定的破绽,却也不会指出。 毕竟对于她而言,眼前除时芳从之外的三人,其实与草木并无太多区别。 ... 月隐星稀,大雨未歇,一辆略显单薄的马车,行驶在泥泞大路之上,掀起阵阵涟漪,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泥水。 驾车之人身穿斗笠,看不清容貌,仿佛与夜色合一,但不断挥舞的马鞭,却能看出其心急。 就在此时,三道人影忽然杀出,本就疲倦不堪的马匹,如今受惊之下,马车立时失去控制。 而驾车之人,立即抽刀出鞘,冷哼一声... “什么人敢...”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夜空之下一道寒芒乍现,紧接着便觉喉间一阵凉意,蔓延周身。 “啊!!!” 马车之内,传出一阵女子的尖锐叫声,似是惊恐至极。 因为那驾车之人身死之时的血雾,此时恰好喷洒在距离车门最近的两女身上。 三名现身之人对望一眼,不由分说,便直接将车内的女子尽数赶出。 那些女子此刻惊恐之余,则是一片茫然,虽说掳走自己的贼人如今已经身死... 可是却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也是同伙,是否是黑吃黑? 自己等人是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 望着大雨之下,惊慌无助的六名女子,方才动手的三人对望一眼,似乎耳语了几句。 其中一名矮胖男子走了出来,留下看顾六人,其余两人则将马车驾走。 直至行驶数百丈后,方在一处山丘之下稍作停歇。 可再度行驶之际,马车之中已然无声无息多出了两名女子。 这才是时芳从的计划。 “此女如何知道这马车行动的轨迹?” 穆清远心存疑惑,但见时芳从并不打算解释,便也没有深究。 毕竟此女如今虽非修士,但身上携带的宝物,却已非普通宗门弟子可以比拟,这样的人身上定有秘密。 此时的穆清远,身穿一件青色罗裙,身形望去大有曼妙之意。 然而她如今并未恢复原本肉身,面容仍是初入此界之时,那年长女子的模样。 故而看上去,颇为怪异,与这件衣服格格不入。 倒是一旁的时芳从,再度换上了一件素衣,看上去文文弱弱,身上雨水未干,颇有梨花带雨之意。 “原来这才是你的计划。” 穆清远说话之前,在马车之内,布下了一层隔音禁制。 她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防着车外驾车的两人,而是出于谨慎考虑。 毕竟在先前的驿站之中,他们已经与散修纠葛不清,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所以像是这种随手可为的阵法,自是没有吝啬的必要。 “多谢。” 时芳从这没由来的道谢,若是换做旁人,多半会疑惑不解。 但穆清远却知道,对方这是在谢自己与她心照不宣,没有追问她为何知晓马车之事。 对于她的秘密,穆清远无心探寻,只要自己在其身旁的期间,其没有性命之忧便可。 如此,便算是对得起未来的时芳从。 “抵达之后,你又作何打算?所谓里应外合,你我为里,但这两人足以为外么?” 穆清远的话很是直接,没有给时芳从的江湖朋友,任何面子。 此刻便是明显觉得两人实力不足,贸然参与行动,只是让彼此危险。 时芳从闻言微微语塞,此时见车外没有动静,这才确定穆清远是布下了什么隔音禁制。 于是轻叹一声道... “他们的实力的确不足,但正因如此才可取得那些贼人的信任,只要他们将我们送入据点,其实计划便已经完成了大半。” 说话间,时芳从自怀中一抹,一只巴掌大的紫色玉盒便出现在手中。 而像是这盒子的大小,她断然不可能揣在怀中,所以定是空间储物。 而且那些贼人也不是白痴,在将那些无辜女子掳掠至据点前,也定然会进行搜身。 可是之前时芳从,却能在身上随时拿出许多丹药,倒是自己一时忽略了此事。 以至于初见之时,自己也忽略了此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何物?” 穆清远虽然发问,但心中已有猜测,像是时芳从这等人物游历江湖,不可能只有救人手段,而无攻击手段。 这紫色玉盒刚刚被其拿出之时,便有一股极淡的异香传出,若不是自己修炼功法特殊的缘故,恐怕还无法察觉。 “毒丹。” 时芳从没有隐瞒,但取出此物,似乎对于她而言有些抗拒。 因为她下山之时,曾与人打赌,说自己只需悬壶济世之手段,以及自保之法,便可完成试炼。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无需借助此类毒术行走江湖。 但实在绕不过那人的性子,所以才勉强带了三颗毒丹下山。 如今将此物取出,便说明自己的赌约已输,单凭内甲和悬壶济世的手段,带来的不败之地,并不能解决祸端。 看来之前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对了,先将此丹服下,我方才已给他们用过。” 穆清远清晰地发现,时芳从取出毒丹之后,整个人的气质有了明显变化。 之前的她虽然说不上外刚内柔,但也在行事多谋之间,保存了许多温柔端庄之意。 可如今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带刺的玫瑰,多了一丝雷厉风行,少了数分温柔端庄。 穆清远并不觉得此女会害自己,于是吃下丹药,立时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而此时,时芳从却说出了一句... “是否感觉好转一些?” 她的用词是“好转”而不是其他,这就说明在她看来,自己方才有恙。 而自己感觉到的神清气爽,自然也是相较之前的状态而言,但偏偏自己方才毫无察觉。 也就是说... 那枚毒丹能让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毒,而且还只是隔着木盒,远远为之。 “你是打算用毒。” “不错,对付草菅人命之人,以草菅人命之法回击合情合理。 而此毒只会针对有修为之人,对于无辜百姓而言,仅是单纯助眠之物而已。” 看到时芳从的“底气”,穆清远不再开口,此毒能够无声无息影响到自己,想来用来攻克贼人据点不成问题。 只是不知,此毒对于修士而言,作用几何,又是否会被发现。 但看此女如此自信,想来是自己多虑。 ... 不多时,马车行入一处荒山之上,此山远望凄凉,乃是穷山恶水。 可这山道却似人为开拓,便是大雨天气,也不耽搁马车行驶半分。 步入荒山,不过片刻功夫,山间便有弓箭传讯,显然此处据点,绝非普通山村,或是上元镇那等规模可比。 穆清远随手刻画的阵法,一路丢下,如今虽受距离限制失效了大半,但也反馈了不少信息。 例如... 马车虽一路畅通无阻,可马车之后,却已暗中尾随了十余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尾随,只是例行公事,若这马车之上没有特殊印记,此刻众人迎来的早已是弓弩齐射。 而不是被暗中尾随。 第2649章 贼窝 这山路虽然看似坦荡,实则却是弯弯绕绕,虽一路畅通无阻,可抵挡山顶营地之时,却已耗去半炷香的功夫。 穆清远凭借一路所留阵法,判断出那些尾随之人,如今已然撤去,这便说明自己等人过了第一关。 那么接下来,便是说辞了。 关于这点,自己并不清楚,只希望时芳从对这两人有所安排,而不是让他们自行发挥。 毕竟这处山寨给人的感觉,可不似先前两处据点那般随意,且很有可能存在修士坐镇的。 “停。” 马车行至山寨大门,两名看守立时抬手示意。 可下一刻,两人开口所说之言语,却让驾车的两人心下一沉.... “暗号。” 暗号?自己等人可从未听过什么暗号,更加无从揣测,想不到今日竟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实在.... “啊呀呀哇啊...” 就在此时,那样貌慈祥,却给人阴沉之感的老者,忽然灵机一动,开口之间啊呀不停,俨然是要装作哑巴蒙混过关。 而另一名刀疤男子见状,则立即有样学样,更是手舞足蹈,在空中比划个不停。 但具体比划的是什么意思,怕是连自己也不清楚。 两名山寨守卫见状,面色一沉,右手朝着腰间兵刃按去,而这一幕自然落在驾车的两人眼中。 若是无法蒙混过关,便只能动手明闯了。 时间点滴而过,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缓慢,近乎凝滞。 同样近乎凝滞的,则是两人的心境.. 随时准备动手! 可正当两名山寨守卫的手,即将按在兵刃之际,两人却忽然哈哈一笑,面色骤变。 “哈哈哈,雨夜值守实在无趣,兄弟莫怪,我们俩只是找个乐子。” 是了,没有暗号,本身便没有暗号。 若是来人开口胡诌,当即便要暴露。 而驾车的两人随机应变,却是正中下怀,好巧不巧。 进入山寨,立时有人引路,但来人同样没有言语,这让两人感觉到有些奇怪。 为何这些人,像是默认自己两人是哑巴一般,对此毫无意外? 心中疑惑之间,两人驾车跟随,来到了一处营帐之外。 “下车。” 引路人方才开口,但却是手口齐用。 可是这引路人明明是在自己等人进入山寨之后一段时间,方才出现的,应该没有看到寨外的一幕才是。 但他为何手口齐用,将自己两人当做聋哑之人呢? 莫非... 下属据点向此地传递人牲之时,所用的人手皆是特殊人群,自己两人佯装哑巴,正中下怀? 可是刚刚营地之外,自己两人已然暴露只哑不聋,若是有异此刻怕是早已落入包围之中。 两人听命下车,营帐左右立时有两名大汉现身,朝着马车而去。 但打开车门之后,却发现马车之内只有两名女子,不禁眉头微皱。 “怎么只有两名女子?” 而面对大汉的提问,那名引路之人似乎引以为常,十分淡然地自怀中掏出纸笔,递给了驾车的两人。 慈祥老者接过纸笔,当即写下四个大字: “据点遇袭。” 而这项信息,却不是他临机应变,而是早前商议好的结果。 若此处山寨早前得到了下属据点遭遇袭击的情报,那自己等人给出的信息,便更加容易取信于人。 而若没有... 这便是重要信息,对方查证之后,同样可取信之。 “这..方山据点被破?!是何人做的?” 大汉对此似乎很是意外,如此喜形于色,自然轻易暴露了信息,告知众人此山寨并不知晓据点遇袭之事。 而慈祥老者,则是再度思忖过后,以纸笔书写道: “四男两女,实力莫测。”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其中一名大汉吩咐两句,让另一人将两名女子带入营帐,自己则是快步离开,朝着营地中心而去。 方山据点虽然只是百道低级据点之一,于大局之上无足轻重,但是据点遇袭绝非偶然... 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等人的行动,已然被一些人盯上? 如今距离大计还差一些火候,若是提前暴露,恐怕影响太大,到时大人降罪岂不是.... 慈祥老者与刀疤男子闻言,立时跟着那引路之人下去休息,没有丝毫“留恋”。 因为这一切,皆是在依计行事。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安静等待信号,养精蓄锐。 至于其他,皆可交由两女。 他们虽对穆清远不够信任,但却很是相信他们眼中“小秋”的判断。 .... 同一时间,穆清远与时芳从被带入营帐,立时有一名老妪上前笑脸相迎。 “仔细搜查。” 这留下的大汉冷然开口,而他同样是生得五大三粗,一脸土匪山贼之相。 可是穆清远却发现,此人看向时芳从时,眼神之中虽有欲望,但却更多的是压制。 也就是说,这些贼人掳来无辜女子并不是为了享乐,而是有其他原因。 否则寻常人贩子,岂会照顾到这些无辜女子的心理,还特地找来一个老妪搜身? 怕是早流着口水,上下其手了。 其实穆清远猜得不错,这些人掳掠女子的确有其他目的,所以上面交代,不可让这些女子轻生。 故而即便山寨之中,有人色心大发,却也有贼心没贼胆。 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人做出刺激这些女子之事。 当然... 为了确保无误... “回禀大人,身上已经搜查完了,并无不妥。” 老妪一脸堆笑,望向来人,却是将双手递了出去。 果然,大汉自腰间取出三枚丹药,递给了老妪。 而老妪则在自己服下其中颜色不同的一枚后,将其余两枚递给穆清远两女。 “吃吧,吃了它你们就可以安全留在此处,无人会侵犯于你们。” 两女接过丹药,略微犹豫之下,将之服用,因为没有哭闹,让这老妪高看了几分。 能够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算是一种生存本领,在这乱世之中,有本领才有存活的价值与可能。 “很好。” 大汉见两女吃下丹药,留下两字转身离去。 而穆清远则并未感觉到体内有任何不妥。 但眼神余光,瞥向周围女子,发现她们大多瘫倒在地,有气无力。 于是过了一息之后,亦是装作如此模样,倒在一旁。 而时芳从却是选择直接昏迷。 两女来此之前,便已服下避毒丹药,自然不会受到此毒影响。 见两女药效发作,老妪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关注两人,重新坐到了营帐门口,等待下一批女子到来。 却不知,时芳从无声无息之间,已然取出了那紫色盒子之中的毒丹。 这毒丹的确无色无味,如今已在其掌中挥发,细不可查的毒气,正在蔓延整座营寨。 ... 营地中心,营帐之中... “方山据点遇袭?” 一名身穿布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此时负手而立。 其身后则跪着数人,有银甲将军、有山贼大汉、亦有江湖人士。 这些人的表情,无不惶恐,可见这布衣中年身份不凡。 “是..那人所书,正是如此。” “哼。” 布衣男子冷哼一声,仿佛整个营帐之内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了数分。 “阳丹在即,阴丹却还差两成,在这最后关头,谁出了纰漏,就后果自负。” 话音落定,布衣男子忽然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来报信的人,是什么实力?” “回禀大人,是两名聋哑人,实力武道二境三境之间。” 布衣男子闻言,立即拂袖冷哼一声... “方山据点可是有一名三境中坐镇,若是据点被灭,这两人岂能存活?报信之人,又岂会是他们?” “这...” 大汉闻言惶恐,此刻也是想起那两人身上似乎没有明显伤势。 “好胆,竟敢骗到我们头上,我这便带人去灭了他们!” 一旁的银甲将军,见有表现的机会,立时出声把握... 可布衣男子却只是微微摇头道: “不急,密切监视即可,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第2650章 答案 偏帐之内,时芳从施展毒丹,毒气无色无味蔓延开来,未过多久,偏帐之中便只剩下她与穆清远两人未陷入昏迷。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颇为谨慎,亦是那老妪给她提了醒。 因为她与穆清远既然能够扮作无辜女子,混入此地,那么难保这些女子之中,便没有类似老妪的存在,通风报信。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将人全部毒倒为妙。 更何况,这毒丹仅针对体内存在修为之人,无论是修武道还是修灵气。 至于世俗凡人,仅是一种较强的迷香而已。 “如何了?” 穆清远事先吃下解药,此时自然没有感觉,只是见老妪昏死过去,这才出声询问。 “丹毒扩散还需要一段时间,静等吧。” 时芳从淡淡开口,望着手中毒丹,若有所思,她在意的倒不是那赌约,而是道心。 行走世间,只凭怀柔手段,以及不败之地,自可逍遥天地,却无法随心而行。 因为总有一些人无法教化,无法以理服之,需以雷霆手段。 这一刻,方才明了此事。 这便说明,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方针,皆是行差踏错,皆是虚妄而已.... 穆清远修有秋水镜心诀,此刻虽未催动功法,但也能够看得出来,时芳从此女心境起伏过大。 似乎是从她拿出那毒丹开始,便有了变化。 但直觉告诉自己,即便自己发问,对方也不会吐实,毕竟两人的交情还未到达可以倾诉的地步。 而且,自己能够感觉得到,时芳从只是时芳从,并不是与自己和十三来自同一个世界。 换言之,时芳从没有时芳寻那种,能够对自己产生轻易信任的契机。 因此... 此时一阵沉默。 .... “回禀大人!那两人一直待在营帐之中,不见动作。” 中心营帐之内,赶来复命的大汉半跪于地,望着前方的布衣男子,沉声开口。 “嗯,看来这两人的确沉得住气,背后之人想来....” 布衣男子的话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而后轻疑一声... “不对,这两人未动,便意味着这一步棋的关键不在两人身上。 你之前说这两人带着两名女子来此,现下人在何处?” 听到大人询问那两名女子,大汉倒是松了一口气,说话之间有了几分底气。 “大人放心,那两名女子已搜过身,且服下秘药,便是有心动作,此刻也有心无力了。” “蠢材!” 布衣男子闻言,怒斥一声,同时转身之间,身形一闪... 可紧接着,其脚步便是一阵踉跄,当即面色骤变。 “大人?” 半跪的大汉不明所以,此刻出声询问,同时想要起身搀扶,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比预期变得缓慢了太多。 而那布衣男子,方才正是要施展遁术,如今赫然惊觉体内灵气竟莫名迟滞,而自己到了现在才有察觉。 暗道不妙的同时,一手按在桌案下的机关之上。 随着一道机扩运作之音响起,整座营帐立即被精铁牢笼覆盖。 这原本用来困人的手段,如今却成了自身壁障,而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恢复修为,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我们已经着了道,为我护法!” 说话间,布衣男子席地而坐,催动体内功法,可是刚刚行动,便觉体内一股气血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此时压制气血尚且不及,如何能够腾出手来运转功法? 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凝重,额头之上布满冷汗。 “这究竟是什么毒...” 自己堂堂开元境修士,竟也无法判断出这究竟是什么毒,竟然能够影响到自己,而且是在无声无息之间。 如今几乎已经可以判定,自己全然着了旁人的道,不动用修为便是被此毒缓慢蚕食,而动用修为.... 怕会当场身死。 能够炼制出如此毒药之人,想来修为实力绝不会差,可来人既有如此实力,又为何要使这种手段? ... 同一时间,山寨之中,穆清远与时芳从朝中心大帐而来,一路漫步,很是从容。 因为如今整座山峰,皆已成了毒域,凡有修为之人,轻则修为凝滞,动弹不得,重则强行运功,逆血而死。 对于此毒丹使用之后的结果,时芳从心知肚明,但既已决定使用,便容不得有半分怜悯的心思。 而同一时间,穆清远暗暗催动识能,探查十三的存在,却发现此山寨之中,像是先前的偏帐,还有数十座。 而每座偏帐之中,又皆有十余名女子,这便是近千之数。 若是贩卖人口,绝不需要囤积至此,所以这些人定有其他目的,而如今距离揭开答案,已然不远。 不多时,两女来到铁笼之外,望向中心大帐,而这座铁笼阻挡武者尚可,可阻挡阵师... 却如无物。 穆清远轻易便以简易挪移阵法进入其内,而她也早已发现了那名修士的存在,同样知道对方如今中毒已深。 “我当是谁,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对我等下毒,未曾想到道友竟是一名阵师。” 踏入大帐之际,那布衣男子早已起身,此刻佯装从容模样,实则已是外强中干。 本以为这一声道友,能换来对方几句客套,可却未想到,眼前两女直接无视了自己。 “此女是何境界?为何我看不透?” 布衣男子定睛去看,却看不穿两人境界,可他如何知道,不是因为两女修为在他之上,而是两女根本没有修士境界。 此刻的布衣男子,已然将两女当做前辈看待,适才伪装出的冷静,荡然无存。 “虽不知两位前辈为何要插手此事,但若两位前辈不弃,我愿奉上全部灵石家当,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听到前辈二字,两女对望一眼,知道此人误判了自己两人实力。 而见时芳从沉默不语,似有所思,穆清远便主动开口。 却是一句冷冰冰的.... “杀了你灵石一样是我们的。” “邪修?!” 布衣男子心神一颤,因为南玄州本就极少有修士用毒,他很自然便将用毒之人,与邪修挂钩在一起。 如今又见对方说出这等“白话”,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 而穆清远也清晰捕捉到,眼前之人看向自己之时,眼底的忌惮,于是乘胜追击道: “说,你们收集人牲有何目的?” 当然,穆清远并不觉得对方会如此简单便吐实,这一问不过是给对方暴雨前的宁静。 “这..这....” 布衣男子闻言语塞,他深知邪修手段狠辣,倘若自己不说,下场将无比凄惨。 可事关老祖,若是在自己这里泄密,便是能活过今日,后日也必定遭劫。 除非... “哼,看来你是并不打算说实话了,那便由我自己来看吧。” 说话间,穆清远便抬起右手,朝着对方额头按去。 她想催动的,乃是秋水镜心诀,因为对方此刻修为凝滞,满足发动条件。 可熟料在对方看来,这却是搜魂之术... 立时吓破了胆。 晚死总比早死强!更何况,此事未必没有破局之法。 “前辈且慢!我说!” “嗯?” 穆清远没有想到,这人心理素质如此之差,竟这般简单便放弃抵抗,望了一旁的时芳从一眼... “开口之前,最好思量一二,若你所言与其他人不同....哼。” 此时无需言语,一声冷哼,更胜万般威胁。 为的便是防止此人心急之下,胡乱编织谎言,届时自己两人无从查证。 所以边利用此人的胆怯,一劳永逸。 听到“其他人”三字,布衣男子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出卖老祖的人。 那么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过,若是能借眼前两位前辈之手,将事做得更绝一些,或许事后自己的麻烦便会轻一些。 于是... “不瞒前辈,像是这样的营寨,共有四处,而掳掠而来的人牲合计三千女....” 第2651章 阴阳 此时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以穆清远并不心急,亦不介意对方没有直奔主题。 他既想说,自己也不会拦阻,所以便任由对方开口,讲述这四处营寨之事。 “...其他两处营寨的方位,便在此图之中,而这一处乃是最大据点....” 说到此处,布衣男子指向图中最北方的一处山脉,而后接着开口道: “此处有一名开元后期修士坐镇,且手握上品玄器,实力不可小觑。”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捕捉到眼前之人的心机。 他看似是在吐实,可实际上却是在借刀杀人。 因为他叫自己两人前辈,俨然是觉得自己两人是转脉境修士,那么开元后期自然不是问题。 可是他却刻意提到了“上品玄器”,更是着重发音。 或许,便是想要以此物,引诱自己两人杀人夺宝。 而一旦三处据点皆乱,牵扯之人过多,秋后论罪之时,便无法集中一人之身。 这手算盘,倒是算得很准。 不过这手信息对自己而言,倒是十分有用。 因为这座营寨之中,并没有十三的下落,看来势必是要去其他两处营寨碰碰运气。 若是没有这份地图,想来很是麻烦。 “你这图对我二人已然无用了,若你只有这些信息....” 穆清远冷哼一声,将地图丢在一旁,却已记在心里,而这点到即止的话,对于布衣男子而言,自是雷霆之击。 “她说已然无用,莫非其他两处据点已然被灭?” 想到这里,布衣男子倒吸一口冷气,但想到那毒丹能够无声无息之间,让自己等人失去行动能力... 便也觉得此事轻而易举,顺理成章。 此刻惶恐之下,赶忙说道: “启禀前辈,我等行此事,皆是奉命行事,需要以三千处子投入烘炉,炼制阴癸大丹。 而后再屠一千武道二境,以其周身精血,炼制阳炎小丹。 最终合二为一,方为老祖丹方之上记载的阴阳凝煞丹,可使假丹修士无视天资功法,直接破入紫府玄丹。 老祖困在假丹境界多年,如今寿元不足,前些日子偶然得到此丹方,所以便想要一试。” 这布衣男子之所以如此痛快,便将此等机密坦诚,一是因为心中惶恐,忌惮邪修手段... 二则是因为,觉得两人实力背景不俗,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出卖老祖,不如出卖得彻底一些。 毕竟东窗事发之后,即便三处据点同时担责,自己也少不得一番惩处。 而对于邪修,自己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心性怪异之辈,要么便是孤僻到底,形单影只,一人独自行动.. 要么便是成群结队,往往自有组织。 如今见两女同行而来,他自然而然便将两女归于后者。 所以即便转脉境修为,与假丹境有天壤之别,但还是将此信息告知给了两人,更是言明了那丹药的作用。 为得便是让这两人请动身后的组织,一劳永逸。 至于老祖.... 多半会在此番争斗之中消亡,死他一人,也总好过整个家族一同被打上邪修的标签,从此覆灭。 怪就怪这位老祖生性太过自私,如今家族上下,除他这假丹修士之外,便再无一个转脉境修士。 至强者也不过是开元后期修为。 而这位老祖刚一出关,便以雷霆手段镇压家族之中反对声音,强迫众人为其行此邪修之事,只为了自己突破。 若不是为了活命,自己也不会加入此行当之中,费力不讨好。 “哼,算你聪明,没有说谎。” 穆清远冷哼一声,见此人不再交代什么,转身便拉向时芳从,带着其以挪移阵法,离开了铁笼之内。 如此轻易的离去,让布衣男子感到意外与疑惑,因为对方并没有拿走自己的储物袋,这似乎有些反常。 但不得不说,眼下难关已解,自己逃过一劫。 只是在场的这些人,为安全起见,却是留不得半分,一旦他们出卖自己,走漏了风声,为时已晚。 “这些人该死。” 一直沉默的时芳从,自挪移阵传送而出,这才出声。 而其手中攥着的毒丹,此刻也已尽数消散,化为这整座山峰的毒域,挥之不散。 穆清远闻言微微一愣,她本以为时芳从是那种圣母心泛滥之人,所以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很是怪异。 不过好在... “放心,他们会死。” 自己离开营帐之前,在内动了手脚,虽只是幻阵,但也足够... 让一群互相猜疑的人,自相残杀。 营帐之内,果然传出阵阵惨嚎之声,不多时,便没了声响。 穆清远独自一人,再度传送进入营帐,望着一地惨状,以及奄奄一息之人。 手中寒芒一闪,一剑封喉,毫不留情。 这些掳掠无辜女子,将之唤做人牲之人,本就该死,更何况若放着他们存活于此,走漏了风声... 对自己以后的行动不利。 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若展现得太过杀伐果断,时芳从那圣母心会反对此事,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帐内之人无一活口,接下来...” 穆清远目光一寒。 她可并非楚宁月,若是换做后者,杀了这一帐之人后,多半不会再杀旁人,而是会念着天有好生之德,转身离开。 可是穆清远却知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朋友残忍的道理,一旦这些人走漏风声... “你...” 时芳从朱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是她最开始说出了“这些人该死”,如今又有何立场阻止对方? 见其如此,穆清远心中有数,凭借识能感知,轻易找到了山中每一处暗桩,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此处据点之人... 尽数... 丢在了一起。 “你若有法子让他们两日内动弹不得,我可以不杀他们。” 是了,穆清远并非嗜杀之人,一次将整个山寨之人屠戮殆尽,她也有一丝抵触。 但为了大局考量,若时芳从没有绝对把握,她还是会出手灭杀这些人。 时芳从原本以为,穆清远将人聚集于此,是想要一并斩杀,虽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反驳,但还是觉得残忍。 可如今听对方如此一说,立时改观,自怀中取出了一根燃香。 “此物配合毒丹,可使这些人三日之内进入假死状态。 且因毒丹之故,当他们醒来之时,武道根基便会尽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话音落定,时芳从朝穆清远望去,似乎在征询对方的意见,生怕对方还是选择要将人全部杀了。 “你有把握便好,若是没有便是害人害己了。” 穆清远并不觉得这话有多重,说话之间,便朝门外走去。 而时芳从则是留在此处,停留了三息时间,心中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目光豁然开朗。 走出此地,发现穆清远已等在不远处,两人当即会和... 然而此时,方才想起这营寨之中还有两名自己人。 而这两人也是耿直,答应了待在营帐之中等到信号,便真就一直等了下去。 方才外面的动静,尽皆视若无睹。 “坏了,将他们两人忘了。” 穆清远稍作提醒,时芳从当即尴尬,两人对望,相视一笑... 不多时,四人故技重施,依照地图,朝着另一处中型营寨而去。 至于那最大的一处,自然要留在最后,毕竟开元后期修士是否还会受毒丹影响,犹未可知。 看地图上的标注,那最后之处营寨,似乎距离此处有一段距离。 而且... 有一件事,让穆清远不得不在意... 方才那青年修士说,他的背后之人,是想要.. “以三千处子炼制阴丹,再以一千修武道者炼制阳丹,而后阴阳合一。” 三千处子,自是被他们掳掠而来,可一千武道二境,却是极难凑齐。 若自己是对方,会如何选择? 一千武者...江湖盛事... 嘶... 心念至此,穆清远忽然想到一个念头... 天荡山之约。 是了,天荡山之约,会汇聚五国江湖人士,人人皆是武道中人,自然不乏二境。 而当时自己也的确遇到过一群意义不明的黑衣修士。 如今看来,他们竟是为了以天荡山之人炼制阳丹。 一切顺理成章。 第2652章 重逢 翌日清晨,大雨已过,泥泞山路之上,两匹骏马之侧,三女相顾无言。 “一路保重。” 时芳从淡淡开口,望向穆清远时,眼神复杂,多有一丝不满和失望。 “你也是,量力而行。” 穆清远自能感觉到此女的心思,但眼下天荡山之事在即,容不得自己耽搁时间。 毕竟... 此行最大的目的,自己已然达成。 是了,昨夜破开第一处据点之后,四人故技重施,前往另一处营寨施为。 可戏剧性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而是让穆清远在第二处营寨,便找了被掳掠而来的十三。 只是,此时的十三,明显受到惊吓过度,虽跟在穆清远身旁,却是一言不发。 全然没了进入循环之前,那般源源不断的朝阳之气。 不过穆清远仍能通过气息,判断对方便是十三,同时稍加试探之后,对方也表现出了几分情绪。 只是在场的还有旁人,加上这一日的经历,心力憔悴,故而没有相认。 原本见穆清远救出十三,时芳从心中多是欣然,因为同行之人得偿所愿,便可专心行事。 可是...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穆清远在救出十三之后,竟会直接选择与其分道扬镳,并不打算前往最后一处营寨涉险。 对于这种有始无终的行为,时芳从自是不悦,但理智之上却能理解,对方找到了在意之人,不愿对方涉险的心情。 因此理性与感性碰撞之下,她还是选择为两女送行,并找来了两匹快马。 只是心底里,当真希望对方能够在最后关头反转,虽然知道希望渺茫。 只因那第三处营寨的状况,与前两处不同。 作为那些人的大本营,其中的开元后期修士,未必会受到那毒丹影响。 而且如今天色已明,其他两处营寨之事,未必不会传入其耳中,他们一旦有了防备,行事将更加困难。 到时仅凭自己混入营寨,便少了一半的可能。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有守无攻,终究无用... 穆清远并非拖泥带水的性子,如今见对方沉默不语,自知久留无意,转身便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时芳从还是终究忍不住开口.... “你们...此行可是要去天荡山?” 话音落定,穆清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昨夜驿站之时,自己与武持军从头至尾没有提过天荡山... 此女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而且此女整夜都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即便是有人给她传信,她也没有时间收取。 看来,时芳从应该另有信息收集的手段,而这种手段多半涉及修士。 原本自己还对她只身前往最后一处营寨,有些不大放心,但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 “不错。” 若时芳从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机会,竟然是因为自己这一个问题断送,心情定然更加复杂。 此刻见对方如此轻易承认,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穆清远,猜到了对方的一些心思,当即开口道: “阳丹之事,非你我能力所及,若是一名修士我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多名修士....绝无胜算。” 穆清远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在未进入循环的那一次中,自己是在天荡山取回了原本的肉身... 可以无反噬的施展本体之力的情况下,对阵一名开元境修士,还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虽然那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她并无对阵多名修士的把握。 毕竟以武者之身对抗修士,终究是有些困难。 而经历了此一战,她心中对于楚宁月的感觉,也是更加复杂... 她知道以往楚宁月与自己交手之时,定然是放了极大的水的,否则以其转脉境实力要杀自己... 岂非易如反掌? 不过,这一点穆清远倒是想差了些许,因为她与楚宁月相识的世界,是在天启五院所在的世界... 而那一方世界之中,并无灵气存在,修士已然灭绝,楚宁月虽有转脉境修为,但实力却被大幅削弱。 而且每一次出手,都要精准计算灵气损耗,不至于让自己因为损失太多灵气而堕境。 根本无法如这丹青天下一般,随意出手,随时补充灵气。 “我知道了...” 时芳从只是对此事有所期望,不过她也并不想强人所难,毕竟阴丹是以凡人炼化,所以派出的人手至多几名修士。 可阳丹需炼化武道中人,派出的人手强度,定然绝非是阴丹人手可比。 若穆清远动手,定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作为朋友,自己不愿。 “还与她们废话什么?过河拆桥的懦夫而已!” 就在此时,不远处已然与时芳从会和的矮胖男子,此时冷声开口,多是讥讽之意。 而穆清远心境稳定,根本不会被对方这一句话影响,甚至在她眼中,这说话之人与草木无异,所以直接无视。 可时芳从原本还说得话,此时却是彻底没有理由开口。 只能目送着两女,策马而去。 ... 不多时,穆清远与十三彻底离开此地,但却没有急着赶往天荡山,因为穆清远更加关心的是十三的状态。 于是找到了一处溪流稍作停歇。 十三坐在溪水之旁,望着流水愣愣出神,却似有所思,不敢言。 “你对我的身份,可还存疑?” 穆清远说话间坐了过来,使得十三下意识躲闪,但也只是挪动了半个身位。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的确难以相信,但更难以相信的,其实正在上演。” 十三闻言转过头来,但却仍旧没有言语。 其实明明昨夜相见之时,对方就已经给自己对过了“暗号”,只有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才知道的暗号。 而且不止一个。 可是自己进入这里,本身就是玄奇之事,出现一个知道这些“暗号”的人,又有何玄奇? “循环。” 穆清远说出两字,同时轻叹一声,她注意到十三听到这两字时,眼神明显有所变化。 想来她是对此事感到好奇。 是了,十三就是这样的人,仿佛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有好奇心,当然...这是需要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之下,才会体现出来。 “我虽没有细数,但眼下这应该是第八次,或是第九次循环,而你我在未进入循环之前的那一次,便已经相识。 这也是为何,我会来此寻你的原因。” 听到穆清远的话,十三微微一愣,这循环两字,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存在。 即便有类似的叫法,应该也不是这两个字,所以当穆清远说出“循环”两字的时候,十三便又信了她几分。 “那...之前我们也是这样认识的?” 这是十三自从昨夜与自己相见之后,抛开对暗号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不,在未进入循环之前,我是在一处山村之外遇到你,那时你正被一群村民打扮的人追击。 不过当时我只是觉得你眼熟,并不能确认你的身份,还是你主动确认我的...” “嗯。” 十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的天秤开始倾斜,因为对方说得不错... 自己的特殊手段,的确在向自己传递信息,眼前之人,与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因为只有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才会被显示在那罗盘之上。 但... 总是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第2653章 改变 十三的相信,是指穆清远对自己并无恶意这一点,却不代表她仅凭三言两语,便相信循环之事。 即便自己出现在此,本身便已是无法解释之事,但要自己相信循环,还是需要铁证如山。 穆清远自然猜得出对方几分心思,见其如此少言寡语,颇为反常,便知道是自己给出的信息仍旧不足。 思忖半息过后,决定下一剂猛药...即便这猛药,会揭开十三心底的伤疤。 毕竟,眼下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时你对我说,萝卜白菜两人是同你一起来到此界,但你们却遇上了危险。 那两人为你舍身断后,相继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你也发现自己不再能复活的事实。” 当穆清远说出“萝卜白菜”四字之时,十三便是身形一颤,目光瞬间呆滞。 而当她说到“不能复活”四字之际,十三压在心底两年之久的记忆,终于如洪水决堤一般蔓延开来。 恐惧、不安,连带昨日发生的一切,所见所闻积累的情绪,在这一刻已到了爆发边缘。 从前的自己,犹如三维生物行走在二维世界之中,不死不灭,拥有上帝视角,虽然实力不足,但却可随心所欲。 可是有朝一日,自己忽然间失去了所有,更是意外进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自己会受伤,会身死,甚至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友死在面前。 那种无力与落差感,仿佛云端之上直坠而下,如何能不心生恐惧? “啊!!!” 终于,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叫声,十三情绪当即崩溃,泪如雨下,此时的她根本无心去分析眼前之人的身份。 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自己... 而这一次的穆清远,并没有像最初那般上前关切,或是给予肯定,而是安静等在原地,让对方肆意发泄。 因为堆积的情绪,很容易让一个人走向极端。 ... 一刻过后,十三声嘶力竭,但此刻眼中的恐惧已然化为了迷茫,似乎与穆清远预想的结果有所出入。 若任由对方继续下去,或许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于是穆清远当机立断,给出了一项重要信息。 “他们两人未死,且在未进入循环之前的那一次,你们有所交集。” 此言一出,十三当即一愣,迷茫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诧异,痴痴望着穆清远... “我无需骗你,只是我也不知他们具体方位,所以想要重现当时情景,便需将当初做过之事再做一遍。” “什么事?” 听到这个答案,十三立时找到了希望,眼中流露出惊喜。 而这正是穆清远想要的。 当一个人过度绝望之时,要么会选择“黑化”自我保护,要么便是心境崩溃,一蹶不振。 而这个时候,他们最为欠缺的,往往便是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自己给出了这个希望,他们便会比任何人都希望抓住此点,为之努力。 虽然将未来之事在此刻说出,乃是不智的选择,但此刻对于十三来说,却是最好的引导方式。 “从此刻起,至两日后,一切事。” “好!” 十三几乎没有犹豫,便立即答应下来,无论对方要自己做什么事,此刻怕是都不会拒绝。 这既是为了那一丝希望,也是为了对昔日友人的弥补,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现在你对我的身份,可还存疑?” 见十三重燃斗志,穆清远自是满意,即便她很清楚,自己提前告知了对方未来之事后... 她势必不会像进入循环之前那般,对自己无条件信任。 甚至势必会影响到,今后的一些事件。 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可是...” 十三虽然很想违心地说上一句“不疑”,但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还要与她同行,且听命行事。 便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但下一刻,她便见眼前之人手中白光一闪,看到了那一柄秋水无痕剑。 “你...” 十三一字出口,目光开始变得灼热,不是对剑,而是对人。 若不是此刻已哭过一场,有些气空力尽,怕是此时又要热泪盈眶。 “我现在的名字是穆清远,但在此界告知旁人的则是叶清。” “好的叶师姐。” 这一声叶师姐入耳,颇为清脆,穆清远立时分辨出,此女心结已解大半,如今可以安然上路。 于是没有多说什么,拉起十三,便翻身上马,朝着天荡山的方向奔去。 ... 时芳从所选骏马速度不错,虽然比不上穆清远全力施展轻功,但却胜在持久。 毕竟她不是修士,若是带着一人施展轻功赶路,便是能够坚持到天荡山,也一定是气空力尽,无力出手。 如此做,便会步了当日山村之战的后尘。 然而... 尽管马速要比当初的马车快上些许,可是时间终究比之前晚了足足大半日。 数个时辰之后... 两女终于赶到天荡山左近,可所见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整座天荡山,如今正被一座血色大阵笼罩,阵纹转动之下,好似一座磨盘。 大阵上空凝聚着一座倒五芒阵,血阵中心隐约有无数透明人影,忽隐忽现。 这些人被困于此,口中发出阵阵哀嚎,可是却无法脱出半分。 就在此时,四道遁光忽起,竟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穆清远一面策马转向,一面凝神看去,却见第一道遁光的主人,竟是——任千尘。 这位隐藏身份,因为逃婚而入南玄州的任家少主,此刻身上满是伤痕,气息孱弱不已。 此刻的遁光,全然是身上宝器所现,并非自身之力。 而其身后,则有三名黑衣人紧追不舍,虽然穆清远看不出修为,但仅凭速度而言,已与天启五院的四品身意相差无几。 如此推断之下,即便不是开元境修士,也是凝气十层。 自己便是有心搭救,此刻没能恢复肉身,也无法以二敌三。 更何况... 此刻的任千尘根本不认识自己,他正在逃命之中,又岂会留下来与自己一同对敌? 怕是自己前一刻出手拦阻,他下一刻便会不见踪影。 所以今次,只能冷眼旁观。 “嗖...” 修士遁光一闪而过,两名世俗女子虽是武者,但在他们眼中也是蝼蚁,不会加以理会。 穆清远赶忙带着十三,朝就近的一处密林而去,不再朝天荡山而行。 她知道,自己是来晚了一步,而且因为这一次循环之中的事件,让原本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如今的天荡山发生之事,定然与先前不同。 自己已无机会恢复肉身。 这样一来,自己在面对那老道之时,不可能让对方忌惮,之后的种种事情,可能都会发生偏移。 而无法取回实力,便无法避免第四日清晨时,楚宁月化身的身死。 到时,便会触发循环回溯,一切都会重来。 “怎么了么?” 两女进入密林深处,十三察觉到了身旁之人神色有些不对,于是出声询问。 “这一次我遇见你的时间,比最初晚了半日,所以来到天荡山的时间也要比最初晚上一些。 而这一次这里发生的事,我当初并未经历过,事情已然有变。” 穆清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猜到十三怕是会想到,事情有变,她就无法与两位朋友产生交集。 恐怕会再度陷入焦虑之中。 可是,眼前的事实,自己无法隐瞒,暴露不过是时间问题。 “没事的师姐,既来之则安之。” 熟料... 这一次竟是换做十三来安慰穆清远。 说话间,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虽然无力,却也十分有力。 “但...” “我知道,可能之后我没办法和他们相见,但只要知道他们没有死便够了,他日总有机会再见的。” 穆清远闻言语塞.... 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其实有所保留,自己所经历的,其实只有“他未死”而不是“他们未死”。 不过,看到十三能够这样想,自己也是放心了些许。 只是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这一次,恐怕不是最后一次循环。 第2654章 挟持 就在此时,头顶遁光再起,穆清远凝神望去,却见愕然一幕。 此时的任千尘,白衣染血,生机全无,被一柄利刃洞穿心脉,被黑衣人提在手中。 虽然追击时的三名修士,如今只剩下重伤的一人,但显然他们已经成功击杀任千尘。 而此黑衣修士之所以会经过这片密林,却不是因为发现了穆清远两女,而是因为他自知重伤.... 如今将任千尘已死的消息传回,自己则需找寻一处隐秘之所疗伤,否则以那些人的心性,多半会将自己一并处理。 毕竟组织不需要弱者,更不需要重伤无力之人。 然而好巧不巧,黑衣修士落地之间,距离穆清远两女在百丈之内。 虽然穆清远早前便刻意躲藏,但此刻还是... “何人在此?出来!” 说话之间,黑衣修士调转残存灵气,迸发出一道风刃横斩而来。 风刃锋锐无比,根本容不得躲在树后的穆清远沉默不语。 但好在方才出于谨慎,自己与十三并未躲在同一颗大树之下,此时自己暴露,她或许便不会有事。 “道友何必如此?” 说话间,穆清远主动走出,而下一刻其藏身的大树,便被风刃击中,四分五裂。 若是穆清远方才强行不应声,坚持躲在树后,此刻下场可想而知。 “嗯?” 黑衣修士见穆清远自树后走出,此刻定睛打量,但却没能看穿对方修为。 若是换做寻常时刻,他或许会以为对方深藏不露,但此刻自己重伤在身,正是防备心最强之时。 而且,若对方实力真在自己之上,刚刚何须躲藏在树后,这分明是怕了自己。 “区区蝼蚁,安敢称一声道友?你也配?” 说话间,黑衣修士再度出手,指尖轻点,一道破体无形剑气迸发而出,直取穆清远眉心。 在他看来,若对方只是凡人,杀了便是,而若对方不是,自己这一击便算是警告。 然而穆清远现身之前,早已做好应对准备,此刻已在自己周身布下一层防御阵法。 而她虽未入五境,但却早已通识,所以这无形剑气在她看来,乃是有形之物。 倘若阵法不敌,她再有应对也是来得及的,但为了让对方有所忌惮,这一击最好不要躲。 “蝼蚁,不知死活。” 黑衣修士心中暗骂,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已是个死人,这分明是对自己的攻击,毫无防备。 接下来,便会看到其眉心被洞穿的一幕。 可就在此时,无形剑气为之一凝,瞬间停滞不前。 伴随着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无形剑气竟而消散,仿佛是攻击在了一处无形壁障之上。 若说无形剑气攻击失效,是给了两人平等对话的机会,那么穆清远下一句话,便是动摇其心: “道友有伤在身,还是莫要动手了吧?” 黑衣修士自以为隐藏得不错,但此刻还是被对方看出重伤,加上方才那一击的确被其莫名化解... 此时心中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他仍旧不觉得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否则一开始便无需躲避。 自己看不清此女修为,或许是因为此女身上带了什么隔绝探查的宝物。 “哦?原来真是道友。” 就在此时,黑衣修士呵呵一笑,可其一步踏前,身形却是骤然一闪,朝着右后方一处大树而去。 穆清远见状心道不妙,但以自己的速度,除非调用本体之力,否则根本不及对方分毫。 但如今自己没有恢复肉身,也就是说本体之力乃是最后底牌,只有一次出手制胜的机会。 倘若此时施展,且不说未必能够抢在对方之前,便是能行,也会让对方警觉。 一旦此人凭借遁法凌空与自己周旋,拖到自己反噬来临之际,那自己与十三都要死在此处。 下一刻,黑衣修士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果真将藏在树后的十三提了出来。 此时看向穆清远的眼神再度一变,多了几分戏谑。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人呐,我劝道友莫要轻举妄动,否则...” “不要管我!” 十三见师姐本可周旋,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制于人,所以一句话脱口而出。 熟料她这句话,会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黑衣修士越是清楚此点,两人的处境便越是危险。 所以唯一破局之法便是... “我本也没有打算出手,你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 一句话冰冷入耳,让十三和黑衣修士皆微微一愣。 在十三看来,师姐虽然从前就是生人勿近的性格,但当初一同下山历练,遭遇袭击之时,她还是很顾念同门之情的。 会去主动守护旁人。 所以...所以师姐这样说,应该是权宜之计。 而黑衣修士,此刻则是一脸狐疑,因为自己刚刚拿人之时,对方的确是没有动,甚至面上没有出现焦急的神色。 如此回想起来,对方似乎真的不在乎此人死活。 不过... “道友莫要在我面前演戏,你二人既是同行,又岂会漠视对方生死? 若你二人真是这般关系,她方才又岂会喊出那声不要管我?” 黑衣修士虽然心中存疑,但他此刻别无选择,在不知穆清远底细的情况下,挟持十三乃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他从十三那先是错愕,而后理解,最终释怀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端倪。 觉得两女多半是在演戏。 熟料... “道友当知仙凡有别,区区凡人不过蝼蚁而已,杀便杀了。 此女会如此,只因她先前并不知晓我如今已是修士之身,还当我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师姐呢。” 穆清远冷声开口,但却带着一丝嘲弄之意,她这般作态,自然是佯装而出,但却几乎没有破绽。 因为她知道,想要骗过黑衣修士,就必须连十三一同骗过,换言之若是连十三都骗不过,如何骗过眼前修士呢? “师姐...” 果然,十三闻言之下,望向眼前之人,只觉得师姐忽然间变得颇为陌生。 仿佛与之前溪水之胖,开导自己的人,判若两人。 可是若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又岂会不远千里来寻自己? 可是她如今望向自己的眼神,轻蔑之中带着不屑,当真是有些伤人了.... “...” 黑衣修士没有言语,因为他此时发现十三面上神色不对,仿佛真如穆清远所说一般,两女之间有此隔阂。 可是... 若不能挟制眼前之人,自己将无立于不败之地的胜算,所以即便心境已然动摇,却也只能强装镇定。 “哼,道友骗得了旁人,骗不了自己,你若不想她死,此刻便自封修为,退出此密林,否则...” 黑衣修士话未说完,便察觉到了一股阵道气息,自身旁传来。 惊觉对方是阵师的同时,也确定了对方刚才那一番言论,的确是在迷惑自己。 而他所料不差,穆清远素来不会无缘无故拖延时间,她正是想要以挪移阵法,救回十三。 方才乃是在无声无息地布阵。 可是... 她低估了开元境修士的感知,对方有所察觉! 此刻一手按在十三肩头,猛然用力...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十三闷哼一声,肩骨竟被此人捏碎三分,额头之上冷汗直流。 但为了此时不让师姐分心,硬是没有喊出声来。 而其脚下即将凝成的挪移阵法,也被开元境修士这一击震碎,无法凝成。 “道友这心思,怕是用错了地方,区区一阶阵师,与蝼蚁也无甚区别!” 第2655章 回溯 说话间,黑衣修士再度用力,抓向十三肩头。 他虽然嘴上笃定对方在演戏,但心中其实还有所怀疑,毕竟方才自己的确感知到了阵法气息... 但是却无法判断出,那究竟是什么阵法。 这阵法,未必就是用来救人的手段。 所以,他要确定一件事。 然而... 十三咬紧牙关,这一次便是连闷哼也未发出,这让他极为不满。 手中再度发力,同时不断开口引导... “叫啊,你怎么不叫?痛就叫出来,让你的师姐听命行事,你便可少受煎熬...” 但随着他彻底废掉十三一条手臂,对方还是没有出声之后,心底的什么东西仿佛被触动了一般.... 心情变得烦躁无比。 原本是打算用手中蝼蚁,牵制对面之人,可如今一门心思竟全放在了征服眼前蝼蚁之上。 “妈的,你莫不是个哑巴?!给我叫!” 说话之间,一只血手,竟而洞穿了十三的身体! “便是现在!” 然而一直未曾开口的十三,此刻没有喊痛,而是大呼四字。 同时竟双手死死抓住那只洞穿了自己的血手。 “蝼蚁尔敢!” 黑衣修士这下被彻底激怒,猛然抽掌,想要终结此女性命。 可是却愕然发现,凭借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抽回手掌。 他哪里知道,眼前被他当做蝼蚁的十三,身上也有一些玄妙之处,她虽然已失了不死不灭之身,但一些天赐特性仍在。 比如超乎常人的恢复力,又比如冠绝无数天骄的领悟能力,又或者...【实力同化】。 是了,遇到实力远超自己之人时,只要与对方发生身体接触超过一定时间,且此人对自己存有敌意... 便可将对方实力强行拉低到与自己同一层次,直到身体接触中断后一息。 此时她只知道,要拼命拖住黑衣人,给师姐争取时间。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的秋水无痕剑也已杀至眼前。 “啊?!” 黑衣修士见状,心中大惊,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法移动,似被一股无法抗衡的气机锁定。 这是因为他的境界已被十三同化,而十三并非修士,所以他也短暂失去了修为。 而他没有修为,又不是武者,自然会被穆清远强行调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碾压。 望着距离自己越发靠近的一剑,黑衣修士自知今日求生无望。 “嗤...” 穆清远一剑洞穿此人心脉,长剑透体而出,更是用力一搅,似要将其心脉搅碎,另一手则救下十三,将其抱在怀中。 可她却不知道,黑衣修士与十三中断接触,此时一身修为正在复苏。 虽然心脉被贯穿搅碎,必死无疑,但临死之前却还有反扑之力! “一起死吧!!” 黑衣修士大叫一身,此刻周身气息狂暴异常,一身灵气朝着丹田处汇聚而去,俨然是——自爆。 好在穆清远此时反噬未至,仍在动用本体之力覆盖之中。 此刻抽剑回防,在身前连斩七剑,月光水光交织成一张大网,如一面盾牌般挡在身前。 这已是她临危之下,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因为普通阵法,根本无法在开元境修士自爆的余波中发动。 下一刻... 毁灭气息席卷八方,立时狂风大作,草木飞扬。 黑衣修士的身形,在恐怖气浪之中湮灭,而七剑绘制而出的剑气壁障,此刻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只是抵挡了刹那功夫,便已崩溃。 修士与武者之间,仍旧是相差太多。 “唔...” 穆清远在最后关头,尽力将十三推出,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也无法将对方推出爆炸范围,但却可以尽可能减少伤害。 至于自己... 虽然免不了重伤,但却有信心存活下来。 “轰!!!!” .... ... 一息之后,开元境修士自爆的余波散去,却已让此地方圆百丈化为赤地,寸草不生。 穆清远睁开双眼,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四肢百骸剧痛无比。 便是她的心性,此时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加上方才调用本体之力的反噬,又恰好在此时发作,强烈的冲击在脑海之中回荡,仿佛随时皆有可能昏死过去。 可是... 自己此刻不能。 十三方才被那人洞穿身体,虽然方位并不是要害,但又受了爆炸波及,此刻若自己昏迷... 让她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她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穆清远强撑之下,身形踉跄,找到了数十丈外,奄奄一息的十三。 人未死,便是最好。 穆清远试图将十三扶起,奈何自身伤势太重,脚步一个踉跄,同样也跌落在侧。 此刻无奈坐在一旁,将十三抱在怀中,以残存内息,为其点血截脉,暂时压制伤势,不至于失血过多。 但此时自己已是重伤之躯,动用内息,自然会牵动伤势。 一时之间... 竟也分辨不出怀中小人儿身上的血迹,究竟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此刻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不能晕死当场。 “咳啊...” 就在此时,十三忽然醒转过来,却是口呕朱红,她受伤的乃是肩头,即便被贯穿也不该伤到脏腑。 这让穆清远一下乱了方寸,不知她为何会如此。 而下一刻,十三迷离的言语,更如重锤一般,砸在其心门之上... “疼...好疼...其实我最怕疼了....” 说话间,十三似是不受控制般流出眼泪,仿佛一个跌倒的半大孩子,在等待家长的关切。 可穆清远此时,除了运功为对方压制伤势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如何施展,十三的状况皆是不见好转,甚至还在不断恶化。 自己能够感觉到,她的生机正在流逝。 但那处伤分明...若是换做自己,定然不会致命....为何..为何?! 然而,穆清远虽与十三来自同一个世界,但她蜕变得太久太久,久到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特性。 在享受得天独厚的优势之外,也会有一些殊于常人的状况。 例如... 天外客拥有极强的恢复力,只要有丹药,原住民需要恢复数年的伤势,天外客只需数息便可恢复。 但同时...天外客的体质也与旁人不同,天外客... 没有要害之说。 虽然攻击心脏等部分,的确会受到更多伤害,但致命程度却无加成,皆会一样的扣除生机。 这种特性,在大多数时候皆是良性,可是落在此刻的十三身上,却成了极大的恶性。 因为方才那一击,虽是伤在肩头,但却强横无比,足以致命.... “师...姐...我这是...要死了么?” 十三此时恢复了些许意识,不再喊痛,但她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周身阵阵凉意席卷,说话都在寒颤。 也许,这便是身死的前兆。 “你不会死。” 穆清远此时束手无策,只能加大内息注入,虽可延缓伤势,却不能让伤势痊愈,终究徒劳无功。 而且这样做,会让她体内原本用于压制伤势的内息耗损,继而自身也有性命之忧。 “可是...” 十三极力让自己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此刻无需多言,她已能感觉到,自己无力回天。 自己还没有见到罗卜白菜,还没有和师姐一起做完之前的事,自己死在此地,是否会影响之后发生之事呢? 循环,真的存在么? “师姐...答应我...一....一件事。” “你说。” “下..下次...” 十三的话尚未说完,便又是一口朱红呕出,生命力微乎其微,此时却用力抓住了穆清远的手。 仿佛用尽余力,也要说完这一句至关紧要的话。 而下一刻,她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完整地说出了一句... “下次循环,师姐早点来找我好嘛?” 话音落定,十三面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而那紧抓穆清远的手,却就此无力,闭上了双目。 “....” 感知到怀中之人,生命力已散,穆清远此时分明心境激荡,但面色却是如常。 是啊,自己没能取回肉身,楚宁月就一定还会在明日清晨时身死,那时便会触发回溯,还会进行下一次循环。 所以这一次循环之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作数,自己还有机会! 那么,为何要悲伤? 可自己为什么会悲伤呢? 因为十三是真的死了,死在自己面前,她最后那句话萦绕在自己耳中,挥之不去。 这种无力感,有些似曾相识,当初的自己闻听噩耗之时,也是如此心境吧.... 心念至此,穆清远再也坚持不住,当即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可再度醒来之时,不是在荒郊野岭,身旁也没有十三踪迹... 而是一声久违的... “师姐,你终于醒了。” 回溯... 提前了! 第2656章 整合 穆清远睁开双眼,这一次因为自己在上次循环之中只是重伤,而未身死,所以并没有遭受反噬。 目送着中年女修离去,她开始整理这一次循环之中获取的信息。 首先,这一次循环要比以往皆晚上半日,因为自己当时醒来之时,受到身死带来的反噬,重伤昏迷。 而后错过了山下那场争斗,致使武持军昏迷不醒,发生了山村贼人事件,继而耽搁了时间。 因为这半日的差距,自己也经历了许多之前从未经历之事,结识了时芳从,以及知晓天荡山事件背后隐藏的阴谋。 阴阳大丹。 可是,本该是自己苏醒后第四日清晨时发生的回溯,却因为这一次循环之中的变数,提早到了第三日近午时。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回溯提前呢? 先前数次循环之中,自己已经确定回溯的条件,并不是固定的时间点,而是楚宁月于此界的化身身死。 可是第三日清晨,若是没有自己的干预,楚宁月应该无法溜出残阳宫才是,她走不出残阳宫,又如何遇害? 换言之,若她身死是唯一触发回溯的方式,那么究竟自己这一次循环之中,触发了什么变数,会影响到她提前下山? 嗯,能够影响到这一点的,绝不会是小打小闹,所以唯一解释得通的,便只有.... 天荡山血阵,阴阳大丹。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必须建立在楚宁月化身身死是唯一触发回溯条件的前提之上。 因为在这一次循环之中,不该身死之人,不只有她自己。 .... 等等... 不对。 在前几次循环之中,自己曾经先楚宁月化身一步身死,但却没有触发回溯,直到楚宁月化身身死,则立即触发回溯。 没有等待的时间。 而在这一次循环之中,准确说...是发生回溯的时间点左右。 自己亲眼看到了天荡山之上的血色大阵,也看到了任千尘被人杀死,提回尸首,甚至... 看到了十三断气.... 但是,这些因素都没有立即导致回溯。 当时的自己,因为十三的死心境动摇,加之先前动用本体之力的反噬,继而晕死过去。 所以无法确定准确的回溯时间,但回溯点一定是在这些事件之后。 因此距今为止的信息,自己更愿意相信,回溯的条件没有更改。 那.... 阴阳大丹之事,如何能够影响到楚宁月提前溜下残阳宫呢? 这两件事,看起来毫无联系,也许这便是当下循环之中,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 在那之前,却有一件事不得不面对。 自己这一次没有晚上半日,所以一定能第一时间与十三相遇。 那... 自己是否还要主动进入村中据点,结识时芳从? 若是结识,便需在她的故事线上耽搁时间,一旦错过了天荡山事件,自己便无法取回原本肉身,更可能提前触发回溯。 可若是没有自己介入,时芳从与方子期便不会产生交集,虽然最终方子期的师兄刘知墨也一定会出现拯救两人。 可是却不一定会有之后合作的事件发生。 这样一来,在后续驿站的事件中,便不会有刘知墨出手相助,更不会有自己的破阵之举。 那么只有防御之力,而无攻击之能的时芳从,如何面对那名至少凝气十层的散修? “她只怕凶多吉少...” ... 不多时,楚宁月去往山门,而武持军未至,正有时间去找胡硕代见“闲聊”一二。 在之前的循环中,自己与两人已很是熟络,虽然两人并不存在记忆,但自己却知道如何与两人拉近关系。 加上这两人本就有意交好自己... 所以这一次三言两语之间,得到的相赠之物,远比前几次下山时的循环要多。 除了最初的那些敛息符之外,两人还极为肉疼的拿出了数枚攻击符箓。 这些攻击符箓,虽然极为低级,用来攻击凝气境修士只能出其不意。 可是若以暗器手法掷出,用来对付四境以下的武者,却近乎无敌。 这,便是穆清远选择。 既然晚了半日不行,那自己便提早些许,在一些不必要的环节上,省下时间。 ... 寒暄过后,武持军带着他那弟子姗姗来迟,三人交谈过后,一并下山。 虽然穆清远知道,他那弟子会死于机关木盒,但却并没有提醒,也没有阻止。 自己虽意外进入了循环,却也不会去救每一个不相关之人,更何况.... 他那弟子,很有可能与内鬼有所关联。 果然,下山之后,与时龙会迎接小队会和未过多久,便遇上了一伙黑衣人追杀一对主仆。 这一对主仆的马车,紧追时龙会迎接小队的马车,故而有所交集。 主仆自知必死,所以取出一枚包裹想要托付武持军,交由定远军统领。 熟料这枚包裹,被人递交到马车之内后,会触发其中的机关,武持军的弟子当场被利箭洞穿而死。 武持军虽未受伤,但目睹弟子身死,心境不稳。 不多时,马车重新前行,却发生了内鬼事件,与武持军相识多年的兄弟,忽然背刺于他。 他毫无防备之下,身后中了一刀,自此中毒,虽解决了昔日“兄弟”,但也陷入了新的危机之中。 “武副会长何必强撑?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早已隐藏在迎接小队之中的飞龙堡高手,此刻现身,与武持军对峙。 而这一战最终的结果,是飞龙堡之人被穆清远调用本体之力吓退,而后者遭受反噬短暂昏迷。 武持军不得不带伤驾车,使得伤势加重,在后者苏醒之时,换他晕倒。 如此一来二去,浪费了许多时间。 所以这一次... “若不想死,你最好立即离去。” 马车之内,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这让飞龙堡之人感到意外,自己之前虽然感知到马车内还有另外一人... 但却知晓此人气息孱弱,多半是武持军的弟子,所以直接无视。 却未想到,对方敢如此大放厥词。 武持军同样疑惑,这位叶师妹早不开口,偏偏到了此时才有所动作,实在费解。 “哈哈哈,不入流的废物也敢威胁本大爷,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话间,飞龙堡之人张弓搭箭,一只羽箭破风而出,直取马车。 武持军略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拦截,因为他也想看看这位叶师妹要如何应对。 可下一刻... “啊!!!!” 一阵惨嚎自耳中响起,武持军下意识回身,却见那飞龙堡之人两条手臂齐断,此刻血流不止。 他若不是方才感觉到危险,下意识运功抵挡,此刻早已人首分离。 而武持军也是杀伐果断之辈,如今见对手重伤,当然不会放对方离开,当即闪身而去,一掌印在对方心门。 咔嚓一声,飞龙堡之人倒飞而出,气绝当场,了无生息。 “叶师妹你...” 武持军自认不会看走眼,对方不可能是修士,但方才斩杀此人所用的,的确是修士手段。 “符箓罢了,武师兄你中毒在身,驾车之事便由我来,你好生调息吧。” “好...” 武持军虽口头应下,但却感觉到一阵疑惑,以及一丝不安... 第2657章 提早 随着时间推移,武持军心中的不安逐渐退散,因为这一路皆未发生什么,十分平安。 他因为并未带毒动武,所以这一次压制毒素很是轻松,不过到了逼毒出体的阶段,还是吃了一点苦头。 因为这毒并非凡品,而是专克他的功体,所以还是在最后关头,晕死过去。 感知到马车内的情况,穆清远很是满意,武持军此时晕死,对于自己而言反而是好事。 没了先前的反反复复,加上如今轻车熟路,穆清远提早来到了最初与十三相遇的山村之外,整整两个时辰。 可是这样一来,便又错过了与十三相遇的时间,不过细想之下.... 十三当初是被那些村民追着到此,此后几经转移,到了三处营寨之一,也就是说,她本身便在被掳掠的行列之内。 所以十三大抵是从山村据点中逃了出来。 虽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 只要自己破了此处据点,难题自解。 于是这一次,穆清远在村外安置了马车与武持军,更是因为提早了两个时辰,以及这一路是驾车而来... 几乎没有损耗体力,得以轻松潜入山村据点。 因为在上一次循环之中,已经确定此处山村,早已是贼窝,那些村民没有一个无辜。 所以穆清远这一次,没有选择正面进村,而是以轻功潜入。 毕竟整个村落当时,入武道二境的人都屈指可数,大多数只是一些手持农具的普通人。 对付这些人,凭借体力全盛的自己,绰绰有余。 之所以没有立即冲入村内,一是不想打草惊蛇,二是想要确定十三是否真的在这里。 而就在她潜伏在关押人质的那座茅草房外之际.... 一道熟悉的声音,通过她在村口布设的简易阵法,传递而来... “大婶你放心,本姑娘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不忠不孝之人,你那恶媳妇便交由本姑娘来对付!” “呜呜呜...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村口之处,一老一少朝此而来,穆清远定睛望去,面上古井无波,心中确有一丝无奈。 她终于明白,对方堂堂武道三境中品,是如何被几名二境,以及一群普通人放倒的。 原来.... 如此... 这一老一少,老的正是这贼窝据点的头目——白发老妪。 而那一少,则是初出江湖,毫无经验的热血少女——方子期。 想不到自己早来两个时辰,正好撞上她被诓骗的一幕,如此...倒也不急着出手。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浅显易懂... 方子期被老妪骗来那处茅草屋外,紧接着老妪哭着叫门,而后早前藏在左右之人,已然准备好了动手。 方子期则在老妪一声声“女侠”之中沦陷,无法自拔,根本察觉不到周围的危险。 终于... 随着开门的刹那,一团白雾扑面而来,方子期甚至第一时间还想要护着白发老妪。 却不想,对方抬手一掌,印在其后心要害。 若不是两人境界相差过大,这一击方子期难免要受伤,但其起身之间,白雾之中隐藏的毒素,却已入体。 其脚步一阵踉跄,瘫倒在地,无力再起。 而这在眼界不够之人眼中,便成了重伤无力的模样。 老妪等人得手,等待方子期的,自然是一番无情嘲笑,让她首度体会了什么叫江湖险恶。 这也是穆清远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的原因。 而方才借着屋门大开,穆清远也如愿看清了屋内的情况,此刻面上带着一丝少有的微笑。 十三,赫然在其中! 而不久之后...准确说是至少两个时辰之后,十三便会被人带走,转移到上元镇。 这一次,自己绝不会坐视此事发生。 ... 茅草屋内,大多是昏迷不醒的女子,因为这群贼人对于上面赐下的迷药很是自信,所以屋内并未设置人手。 方子期此时悠悠醒转,望向四周,她已经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 只可惜,如今手脚被绑,无法向师兄求援,当真落入危局之中。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整间屋舍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其实只有两人保持清醒。 一者是在角落之中,并不起眼的素衣女子,身形颇为单薄,仿佛弱不禁风。 而另一人... 一身江湖客打扮,头戴斗笠,容貌隐藏在斗笠之中,看不出年岁,但一身行头却让人感觉到十分违和。 “诶嘿?” 江湖客打扮之人,此时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猛然从地面上坐起,因为距离方子期太近,着实吓了对方一跳。 这人抬起双手,望着自己已经断掉的绳索,而后发出一阵傻笑。 这才回想起,刚刚身旁那家伙被打飞过来的时候,似乎由于去势过猛,蹭断了自己的绳子。 成功脱困,这人倒没有冒冒失失冲出茅草屋,因为其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足。 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倒霉蛋,小声问道: “你还能出手嘛?” 方子期闻言一愣,这江湖客打扮之人,看上去毫不起眼,第一眼打量过去,也像是一个中年大叔。 却没想到,会是个声音清脆的女子。 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哦。” 女子见对方摇头,失望地开口吐出一字,而本来伸出去想要给对方松绑的手,也就此收了回去。 看得方子期一阵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 躲在房顶上的穆清远,已经确定了此女身份,正是自己要找的小十三。 于是决定不再看戏。 这村落之中全部人手加在一起,自己在不用本体之力以及符箓的情况下,的确有些棘手。 可是若动用后两者之一,却是轻松无比。 当初若不是以轻功带着武持军一路赶来此处,耗损太大,根本不会落入被动。 但... 为了保证时芳从与方子期与自己的交集,与上一次循环中相差无几... 换言之,不会更改事件走向的大方向。 穆清远还是选择以内息震开屋顶,落在了众女之间,不过她却是在动手之前,在屋顶设下了隔音禁制。 加上这处所在,在一众贼子看来,是最为安全的,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不妥。 “啊!” 见有人从房顶跌落,十三下意识尖叫一声,若不是穆清远设了隔音禁制,此刻怕是已经暴露。 而此声尖叫,其实不是因为她的心理素质比方子期差,而是因为穆清远此次落点,正好将她砸中... 穆清远踉跄起身,与上次循环之中一般无二,开始为众女松绑,但却没有第一时间与十三相认。 因为她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弱点。 虽然时芳从和方子期都是可信之人,但此时的时芳从,显然还没有相信自己,更不可能与自己轻易合作。 “你们可曾见过一名少女,她....” 穆清远假装没有认出十三,如上一次循环之中,向旁人打探消息。 而这一次,伪装成素衣女子的时芳从,自然也就不会说出她被人转移的信息,少了一分交集。 但她还是拿出了避毒丹药,分给众人,尤其是方子期。 却无人注意到,被穆清远砸中的小十三,如今望着穆清远愣愣出神,始终没有开口言语。 因为她此刻望着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罗盘,心中惊涛骇浪。 为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显示这个人的名字? 而对方刚才描述的,要找的少女.... 一身青衣,腰挂长剑...除了年纪对不上之外,分明就是... 曾经的自己。 这当真只是巧合? 于是... 十三轻声开口,试探着喊了一声罗盘上的名字。 而此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时芳从也正好问到: “不知两位女侠尊姓大名?” 方子期刚刚报上姓名,正轮到穆清远... 可穆清远还未开口,十三却是先了一步.... “叶清。” 第2658章 铲除 “啊这...” 方子期闻言语塞,望着身着斗笠的十三,面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方才那姑娘的话,怎么想也都是对自己和身旁之人说的,她怎么会接话? 而时芳从此时,也是尴尬一笑,但却没有说破。 熟料此时... 穆清远赫然开口,所说竟是... “我名叶十三,书剑山庄外门弟子,此番本是随一众同门下山历练,未想到遭遇悍匪,这才与众人走散了。” 穆清远的话,自是有心而为,既然十三让众人以为她叫叶清,那自己索性便用她的身份。 穆清远当然知道,十三方才那句叶清是在喊自己,但此刻却不能也不该与她相认。 可既然对方喊了叶清,就势必是有所发现,那自己也该有所回应。 所以用了这种回应的方式。 果然... 十三闻言,身形一颤,此时目光之中满是惊愕,好在她站在穆清远身后,其他两女看不到她的神色。 否则定会感觉到奇怪。 而十三之所以比以往任何一次相认都要失态,是因为穆清远不但准确说出了她的身份,更是说出了当时的亲身经历。 当初自己一行人,的确是遭遇了悍匪袭击,所以意外走散。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半便是经历了此事之人。 如此,便能缩小范围。 “久仰久仰,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他日定要把酒言欢。” 方子期开口之间,便是自话本上看到的江湖寒暄,因此张嘴便来,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倒是时芳从此时,觉得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 照理说,这人从房顶跌落,弄出的动静应该早就引来贼人关注才是,可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这就说明,他们要么是被人解决了,要么便是这人用了什么手段。 而仅从这人选择潜入这一点来说,她便不会是什么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可既然不是... 又为何会对陌生人,如此坦诚? 再者说... 书剑山庄...是什么宗门? 这听上去倒像是武道门派,不像是修士宗门。 “好说好说。” 因为穆清远的回应,符合话本之上的江湖套路,所以方子期觉得此人很好相处,好感大增。 而时芳从则对穆清远的行为感到疑惑,产生了一丝兴趣。 “房顶怎么破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喝,终于还是有人发现了端倪,弄出了动静。 然而此时方子期中毒已解,穆清远体力全盛,又有了遇强则强的十三这名助力,这一次的情况要比上次好上太多。 是以穆清远没有犹豫,直接冲出了屋子。 “等我!” 方子期这一次的心境,与上次不同,因为上一次循环之中,穆清远现身时很是狼狈,而且是被人围追堵截至此。 冲出茅草屋时,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凉感。 可是这一次,她却是信心满满,因此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之下,方子期的心境也有所转变。 此时她想的不再是如何逃走,而是如何铲除贼窝。 心境的转变,影响太多。 至于十三,倒是没有冲出去添乱,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如果大家都冲出去的话,这里便没有人守护,若是有人进来挟持人质,便会掣肘门外战局。 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留在此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们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处!” 门外村中,白发老妪居中指挥,此时的她还以为两女冲出茅草屋只是巧合,凭借上面赐下的毒药,可以轻松制服两女。 可是下一刻,随着自己这一方的人手,被两女轻松解决,一一晕死当场... 而两女似乎毫不受那白雾影响之后,终于是认清了事实,知道两女有备而来。 心生退意。 可穆清远岂会给她留什么后路? 此时没了上一次循环中,怕在不知身份之人面前暴露实力的顾忌... 直接动用本体之力,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老妪身后,以强横之姿,将其镇压。 却不想,这老妪竟有见势不妙,同归于尽的魄力,若非穆清远动用了本体之力,此刻怕是要受其波及。 最终... 在老妪这一颗劣质天雷子的洗礼之下,整座村落化为火海,一众贼人无一活口。 而那座不起眼的茅草屋,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保护一般,竟在天雷子洗礼之下安然无恙。 至于方子期... 她本就是三境中品,身上更有保命底牌,自然不会被这劣质天雷子击杀。 ... 一刻钟后,几人合力,将村中那些被掳掠而来的无辜女子送上马车,一时之间,让马车显得有些拥挤。 而武持军这个唯一的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由于这本就是武持军的马车,加上他昏迷不醒,倒也没有理由,将他拖出马车让给旁人。 于是便带着这一众女子,前去安置,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之久。 “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算算时间,穆清远问出此问,因为虽然路上耽搁了些许,可比之最初的时间线,仍旧提早了大半个时辰。 所以此时,并不急着前往驿站,还有一定的时间。 至少自己可以确定,方子期与时芳从产生了交集,在后续的事件中,两女可以互助。 而在路上,时芳从已经坦白,她是故意被抓,为得便是铲除这一伙贼人的上线。 如此举动,让方子期很是赞许。 所以此时的决定也不意外... “我打算先去找师兄会和,然后便来寻你们,到时将这些贼人一并铲除!” 方子期刚说完话,便急匆匆离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出,穆清远打算分道扬镳。 而时芳从比之方子期,自是有经验许多,知道穆清远这样问,多半是不打算同行。 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上一次循环中,将她看得那般重,所以不存在失望与否。 “我想故技重施,潜入上元镇,也就是此处据点的上线,或许真能顺藤摸瓜,里应外合。” 而时芳从说出这句话后,已经准备好了对方将要开口的道别...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是... “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便陪你去一遭上元镇吧。” 时芳从注意到,对方的用词是“我们”而不是“我”,随后又注意到那位“叶清”,的确毫无反对意见。 这两女当时分明是初见,可为何才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了如此牵绊? “叶清”似乎已然以这位“叶十三”马首是瞻,虽然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但始终站在其身后,很是乖巧。 “好...” 虽然不知为何,但时芳从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便应下此事。 只是她如何知道,穆清远选择去上元镇,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件事,一件无法与旁人言说的猜想。 ... 果然,当她们抵达上元镇时,上元镇已然被灭,其惨状与上次循环之中一般无二,但时间却比上次早了太多。 也就是说,上元镇被灭这一事件,是与自己等人捣毁山村贼窝有关。 可是在上一次循环之中,自己与时芳从夜袭贼人两处营寨,对方却对此事毫不知情。 如今联想起来,乃是一项极大的破绽。 若那三处大本营都不知道上元镇之事,从而警觉来人,那究竟是谁派人灭的口? 若是当初驿站中遇到的,那名伪装成五叔的凝气十层修士... 以修士的手段,根本没有必要将上元镇之人的死伪装一番,更何况还伪装得这般拙劣。 不过... 算算时间,接下来自己同武持军以及十三,应该是要前往驿站,招募那里的黝黑青年,一同前往天荡山。 而在上次循环之中,上元镇被灭之后,自己与时芳从也是来到了那处驿站.. 因为驿站乃是她发出信号,邀数名江湖好友会和的所在。 这倒是不谋而合。 却不知,这一次,会有何不同。 第2659章 会和 天未入夜,更无暴雨,平静的驿站之中,今日注定不平凡。 马车上的武持军,其实早已苏醒,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毕竟她是经历了循环之人。 只不过以往的武持军装晕,是为了看穆清远会如何对待他,又会增添多少变数。 可这一次,却是因为马车之内除他之外,都是被掳掠的无辜女子。 他觉得自己苏醒,似乎不太合时机。 直至一行人将那些无辜女子安置之后,武持军方才醒来,而马车之内也由那些无辜女子,换成了... 他与时芳从还有十三。 “吁——” 一声轻呼,马车就此停下,四平八稳,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至当初的驿站。 只是在进入驿站之前,自己还需做一件事,一件不得不为之事。 “师兄你终于肯醒了。” 说话间,穆清远催动早已布置好的隔音禁制,同时进入马车之内。 时芳从立即捕捉到,对方说的是“肯醒”而不是“醒了”,加上她本就精通医术,自然看得出武持军装晕。 只是没想到,穆清远同样看出,却未戳破。 想来...这一对师兄妹,或许是在防着自己.... 然而... “呵呵哈,这一路倒是麻烦叶师妹了。” 武持军根本不去回应此句,而是转移话题,但在彻底苏醒之后,却是发现自己腰间的伤,似乎好了大半。 而且有被人包扎的痕迹。 此时不禁有些疑惑... 自己这位师妹,不是说不会医术么? “你要谢的可不止是我。” 穆清远说话间,望向时芳从,而武持军此时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猜到了自己的伤多半和眼前之人有关。 于是抱拳一礼道: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然而时芳从刚想开口,编织一个假名,便听穆清远快她一步,语出惊人.... “这位是百花谷的道友,时芳从。” “百花谷?”“道友?” 两人所闻虽是同一句话,但关注的重点却是不同。 百花谷之名,身为残阳宫弟子,武持军自然听过,只不过百花谷不是盛名,而是....名声不好。 这百花谷祖上是以医入道,救死扶伤,名声颇好,可是近一甲子不知为何忽然弃医从毒。 更是被仙盟除名,沦为南玄州不入流宗门之一。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 不得不防。 而时芳从在意的,则是对方唤自己“道友”,因为这是修士之间的互称。 自己从未在对方身上感觉到灵气波动,同时自己身上也绝无灵气波动,此女究竟是如何看破自己身份的? 莫不是...早有图谋? “那..另外一人是?” 武持军不愿就百花门之事继续聊下去,所以选择转移话题,将目光落在十三的身上。 同为武道中人,他一眼便看出此女绝无修为,而且武道根基也是一般。 想来不会是什么宗门子弟了。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穆清远的答案竟是... “武师兄莫不是糊涂了,这是我残阳宫的记名弟子叶十三啊。” 此言一出,武持军当即沉默,而时芳从则若有所思。 两人乔庄下山,自然是去执行任务,照理说身份乃是机密,不该向旁人透露。 可是对方不但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像自己坦白了身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看这男子的反应,她二人之前显然是没有商量好的,这一幕真是偶然发生。 “师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武持军曾为时龙会副会长,心性城府自然非同一般,他此刻当然知道,穆清远的言下之意.... 是要自己为这陌生的女子,安排一个身份,让自己默认此事。 可是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安插在宗门之内,一旦对方有何逾矩行径,自己定受牵连。 若无必要的理由,自己岂会铤而走险?! “我当然知道,你我此行天荡山需要三名人选,如今那少女已死,人手还差一人,这一人自该由我这位师妹补上。 若否,师兄还有其他办法,寻找两名空缺么?” 威胁,明显的威胁,穆清远此时便是吃准武持军不敢去赌,他只能妥协。 武持军面色阴沉,听到了对方最后说得是“两名空缺”也就是说,自己不答应对方,对方也不会参加此事。 自己如今,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力?分明已经被眼前之人,尽数拿捏。 “哈哈哈哈,当真是师兄睡得太久了,竟没认出这位师妹,惭愧惭愧。” 武持军自知无力,此刻只能应下,而穆清远要的便是他此刻应下,至于事后会不会反悔,数次循环的印证已然足够。 而她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借由天荡山之事,向时芳从坦诚,继而让其相信自己。 时芳从心思通透,见两人在自己面前展现了此般秘密,便知道这条贼船自己不上也要上了。 若是不上,那男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于是对于百花门弟子的身份,时芳从默认了下来。 “若无他事,我想先进去等朋友前来会和。” 时芳从轻声开口,却没有动作,而是在征询两人的意见。 可武持军此时哪敢有什么意见?只得望向穆清远。 “嗯,去吧。” 听到时芳从的话,穆清远隐约判断出,这一次的故事线,总算因为时间差,发生了偏移。 虽然上元镇仍旧被灭,但时芳从的江湖朋友现身的时间,却没有因此提前。 可若当真不会提前,穆清远便也不会真的在此等到入夜,因为一切事,还需以天荡山为主。 ... 随后武持军三人进入驿站,发生之事便与未入循环之前一般无二。 驿站的主人,如今尚未离开驿站,正在教训他收养的一对儿女,黝黑青年被一脚踹飞,正好落在武持军身前。 所以武持军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出手的驿站主人身上。 两人对视之间,故人见面,颇为眼红,直接动手交战。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武持军伤势比最初好转许多,因此交手占了上风,是以老者的态度,要比最初缓和许多。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两人忆了往昔,老者感叹皇恩浩荡,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对手,而是要一心守着驿站。 于是,武持军等人顺理成章拥有了黝黑青年这个免费的车夫苦力,同他们一起去往天荡山。 可就在此时,驿站之外,出现了五名江湖人士,穆清远一眼望去,便认出了他们... 正是慈祥老者、矮胖男子、刀疤青年、束发女子以及.... 上次循环之中,没有出现的! 带伤的富贵中年。 而他们五人,正是时芳从要等的五位江湖朋友。 可此时的她还不清楚,五人之中,已有两人背叛... “叶姑娘!” 就在五人进入驿站之后,驿站外再度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穆清远循声望去,却见两道人影纵跃而来。 正是方子期与刘知墨。 刘知墨武道四境,自然不再需要骑马,其施展轻功的速度,便是带着一人,对于体力的损耗也是不多。 虽然会有影响,但只要不长途跋涉,便不会影响战力。 “是你们啊。” 穆清远上前与方子期寒暄几句,而刘知墨与武持军则互相打量,只不过前者态度较好,而后者多是审视。 毕竟武持军不知道刘知墨的身份,而他即便自己就是武者,可在宗门弟子眼中,世俗武者仍旧低贱如蝼蚁。 偏偏这人... 气息不弱于自己。 “叶姑娘,这位就是我师兄刘知墨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毒,若有什么冒犯的,请务必不要给我面子!” 听到自家师妹如此评价自己,刘知墨尴尬一笑,没有就此表现什么。 可就在此时,他却察觉到了一阵不善的目光,正朝自己望来。 “嗯?” 一声轻疑刚过,那五名江湖人士之中的矮胖男子,便已是一声大喝,冲了过来。 “大胆贼子!光天化日,竟敢行此龌龊之事,今日便要你知道做错事的代价!” 只因... 方子期此时腰间,多出了一只钱袋。 第2660章 湮灭 穆清远见状,同样疑惑不解,因为在上次循环之中,这钱袋是被武持军所得。 对方也正是因为这钱袋,所以找了武持军的麻烦。 可为何这一次时间提前,钱袋却到了方子期的手上?难道循环之中,有一些事注定会发生,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不对... 这是人为! 此时的穆清远,丝毫不担心突发的状况,会引起如何闹剧。 因为此时的武持军伤势好了大半,而刘知墨更是武道四境实力。 时芳从的这些江湖朋友,最强的也就是二境上,面对刘知墨便是齐上,也毫无招架之力。 果不其然,矮胖男子一掌刚至,刘知墨拂袖之间便打出一道劲风,化解对方掌力的同时,更是将其整个人震飞而出。 不过刘知墨出手颇有分寸,不会让无妄之灾,化为有实之事。 所以这一招反击,用的只有震劲,没有动用内力,所以对方虽然会被震飞,却不会受伤。 “且慢,此事恐有误会。” 见兄弟吃瘪,刘知墨开口,那慈祥老者双目微眯,没有第一时间放暗器。 可其余几人见状,却是立即出手援助,他们只见矮胖男子被击飞,哪里知道对方不会受伤? 只以为这人一上来便是重手,不由分说。 此时的时芳从,仍在驿站大厅之内,对于驿站门口发生之事,毫无所察。 更何况,穆清远早已在此处随手布下了隔音禁制,为的便是不让时芳从加入这场乱局之内。 因为只有她不会武功,或者说只有她没有还手之力。 虽然知道她有保命底牌,甚至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但若她被挟持,也是麻烦。 再者说.... 这一次循环之中,穆清远能够感觉得到,时芳从对于自己信任,没有上一次循环之中那般重。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循环中,自己成功找到了十三,所以失去了被“挟制”的条件。 虽然以时芳从的心性,不会想着“挟制”自己... 但当自己与她还处在尚未信任彼此的阶段时,一个“有所求”的人,总是比“无欲无求”者,更容易相信的。 换言之,若一个人有所求,并将此求暴露人前,那么便给了旁人“挟制”的机会。 旁人如此一想,觉得只要拿捏了此人所求,此人便不会有异,所以便可将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更好的了解彼此。 可是若这人无所求,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便不得不去思考,此人行事的动机,将更多的心力用在揣测对方之上。 如此便会失去互相了解的契机。 这... 也许便是心思缜密者的烦恼之一。 所以有时候,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点,不一定是坏事。 当然...这个弱点是真的弱点还是假的弱点,全看个人。 “找机会,拿下那束发女子。” 正当刘知墨与几人交手,游刃有余之际,穆清远却凑到了方子期身旁。 方子期是三境中,而武持军是三境上,从实力上考量,显然后者是最佳人选。 可是... 武持军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问自己为什么,这解释起来很是麻烦。 可是方子期,不会。 “哦,瞧我的。” 果然,方子期出于先前山村据点之事,对于穆清远的滤镜,根本不会去思考对方为何要自己这样行事。 更何况,这几个家伙不说缘由,上来就对师兄动手,本来就没有好感。 而那束发女子,的确又是几人之中气息最强的,拿下她,想来就会结束此战了。 于是... “配合我,拿下那束发女子。” 方子期一手捏向腰间的传讯符,如此近的距离,便浪费了一张符箓,这让刘知墨哭笑不得。 但他虽不知师妹为何要如此,可还是愿意宠着对方。 加上方才的战斗,他一直有所保留,反倒让这些人觉得有胜算,不断紧逼。 倒是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既然尔等咄咄相逼,便莫怪我出手教训了。” 刘知墨这话,并不是伪君子,而是说给那没有动手之人听。 若是对方肯下令罢手,他也不会真的出手。 只可惜,那慈祥老者仍在打量,并没有做出判断,于是... 刘知墨身形一闪,直至方才他一直动用的是三境实力,而如今身化残影,瞬间施展四境手段。 “啊?!” 束发女子惊呼一声,前一刻还被自己等人隐约压制的对手,此刻竟然挣脱束缚,而且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能不惊? 可一声惊呼之间,换来的却是一掌落在肩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充斥周身。 随即刘知墨随手一丢,便将她丢给了方子期,而方子期则顺水推舟,望向穆清远... “然后呢?” “然后封她修为,此女是内鬼。” 方子期听到内鬼两字,立时有了兴趣,照做的同时,一幅期待吃瓜的模样。 “停手!” 而就在此时,那慈祥老者终于是开口叫停了此战,因为他已判断出刘知墨实力远在自己等人之上。 他若有心,自己等人早已是尸体。 而他这样的人,岂会去在乎一个钱袋子? “老五,你确定那真是你的钱袋子?” 穆清远闻言之下,双目微凝,她方才便感觉这五人之中,那多出的一人有些古怪。 如今细思之下方才想起,这不就是上次循环之中,暴毙而亡的那名五叔么? 只不过因为当时那人进入驿站时,是披头散发,自己没能看到正脸,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而根据上一次循环得到的信息,这五叔正是那修士假扮。 “千真万确,我不会认错,正是那丫头拦路抢劫。” 带伤的富贵中年,此时沉声开口,目光直指方子期。 可与此同时,穆清远却是目光一变,因为她感知到了阵道气息。 想来是这修士见事情败露,所以提前开启阵法,只不过他这阵法无法瞬发,需要凝聚。 而上一次他策划钱袋子事件的目的,是因为知道武持军残阳宫弟子的身份,有所忌惮,可这一次他的目标却换成了刘知墨。 而且事情败露,他怎么敢.... 不过,有了上一次破解此阵的经验,加上这一次对方阵法刚刚启动,穆清远得心应手,已着手拆解。 可不知为何,她手中忽然白光一闪,定睛望去,竟是上一次循环之中的那枚阵盘。 甚至阵盘之上,还有那一颗宛如孩童眼眸的宝石。 可是... 以往数次循环之中,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上一次循环之中的东西,如何能够带到这一次循环之内? ... 要么这东西与循环有关,所以能够不受此限制。 要么... 便是这东西品阶奇高,甚至已经超出了循环的规则限制。 “啊?!” 就在此时,那伪装成五叔的修士,忽然惊呼一声,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中的阵盘忽然消失不见。 而周围阵法与自己的联系,也瞬间被切断,一股气血反噬翻涌而起。 可与此同时,原本应该湮灭的无数漆黑光柱,却又再一次浮现而出,与空中交汇成一张漆黑大网,笼罩此间。 一股极致的阴寒之力,弥漫四方,让这修士感觉到一阵胆寒。 而下一刻,天空之上再现无形血口,但这一次的血口,却好似有了意识。 不再是无差别的攻击,而是汇聚于两人之身——富贵中年与束发女子。 “啊!!!” 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一阵惨嚎,周身精血以及修为内力,皆被牵引而出,朝上空血口而去。 如此诡异的一幕,发生在眼前,众人始料未及,便是刘知墨与武持军也看不出端倪。 这里的动静,终于吸引了时芳从的注意,只是当她赶来之时,尘埃已定。 而那与富贵中年最是交好,又同时暗恋束发女子的矮胖男子,如遭雷击... 双手抱头,喊出了最为绝望的一声... “五叔!!!” 可下一刻,束发女子与富贵中年两人,在血口吞噬之下,身形湮灭,仿佛从未存于世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则装作与旁人一样的惊讶.... 因为她无法向众人解释循环,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断定束发女子与富贵中年是内鬼。 毕竟上一次循环中,他们两人乃是自认为天衣无缝,故而跳反,并无充足证据。 所以穆清远选择这种方式,解决此事... 不过,方才自己毕竟是同方子期说了那束发女子是内鬼这句话,所以此后还需要一番解释。 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时芳从的江湖朋友,此时竟缓缓望向矮胖男子... 随后吐出一句... 五叔... 是谁? 第2661章 吞噬 “是啊,五叔是谁?” 刀疤男子同样疑惑,望向正在双手抱头的矮胖男子,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毕竟,这一声五叔,是从对方口中喊出来。 “五叔...有这个人么?” 熟料矮胖男子瓮声瓮气,同样不知发生何事,此时开口,让穆清远心神一震。 因为她不止注意到时芳从的江湖朋友,同样注意到了刘知墨等人的反应,他们仿佛都... 不记得那“五叔”的存在。 “我..我为什么会哭?我...这是怎么了?” 矮胖男子发现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去的一般,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此时无助地朝周围望去,却发现大哥与二哥同样是眼神迷茫。 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时芳从的身上... “小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时芳从同样不解... ... 在场之人中,唯有穆清远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因为此时她手中那块阵盘上,如孩童眼眸般的宝石,已经黯淡下去。 而方才她的确有意利用阵法制裁那两人,但也只是将阵法的针对目标,从阵内的所有人,修改为了特定两人。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诡异阵法竟有此种能力,竟可以抹去在场之人,关于身死者的记忆。 而此时此刻,阵法早已无声无息地消散,众人也全然不记得那阵法的存在。 一行人进入驿站大厅,相对沉默不语,一阵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诸位。” 就在此时,穆清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她此刻,已然准备好了说辞,并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 “实不相瞒,我此番下山,明面上是随师兄去天荡山办一些私事,可实际上却领了一项秘密任务。 原本此任务的内容,不该让旁人知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而且已来不及向宗门求援。 且此事牵扯甚大,会使生灵涂炭,事到如今,若仅我一人之力为之,既是自私,亦是不义。 所以只得仰仗诸位,共破此局!” 穆清远在上一次循环中已然了解了这些人的心性,知道他们或是以侠义之辈自居,或是以正道弟子处事。 所以只要自己说出这项信息,他们就不会拒绝。 但,必须保证他们相信自己所说的信息,所以需要一番铺垫。 “是何事?” 刘知墨率先开口,因为他捕捉到了“下山”“宗门”,猜测到对方怕也是宗门弟子,而她肯为了此事暴露身份... 足见此事重要程度。 然而... “便是这贼人掳掠无辜女子之事。” 此言一出,时芳从与那三名江湖人士,自然很是上心,因为他们原本就在调查此事。 可是对于身为宗门修士的其他两人来说,便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至于十三和方子期——聚精会神。 穆清远知道众人立场不同,心思各异,她是故意如此断句,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此刻见众人目光再度望向自己,这才继续开口... “我宗为调查此事,已损失数名内门弟子,因此消息应当是准确无误。 这些人看似是在掳掠世俗女子,实际上却另有所图,乃是为了以三千处子周身精血,炼制阴癸大丹。” 若说前一刻,还在因为穆清远提出的大事,只是凡人女子被掳掠而感到有些小题大做... 那这一刻,武持军与刘知墨便站在了统一阵线。 南玄州千年前曾受邪修荼毒,因此南玄州之人祖祖辈辈,大多皆与邪修有深仇大恨。 是以南玄修士,无论立场如何,对于邪修的态度皆是一致对外,绝不姑息。 而以活人炼制丹药,此等行径,确是邪修无疑。 至于武持军,想得便更多一些... 他原本就觉得这叶师妹空降外门,身份有些离奇,如今回想起对方的话这才明白... 原来她空降外门,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有秘密任务在身。 这也能解释,她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两百贡献,同自己去天荡山?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只是个幌子。 这样看来,一切便合理了。 “那天荡山....” 武持军还是忍不住开口发问,因为他觉得若此事只与掳掠凡人女子有关,师妹独自一人下山便可... 没有理由随自己一同去天荡山,除非... “不错,炼制阴癸大丹只是其一,他们还要以一千武道二境,炼制阳炎小丹,最终合二为一,成阴阳凝煞丹。” “这...” 武持军当然知道,如今天荡山之局,几乎汇聚了五国势力中,全部的江湖好手,其中自然不乏武道二境。 因为在世俗江湖之中,武道一境可称一流,二境则是绝对的高手,三境则是一代宗师。 而此次天荡山之局,其他四家大势力皆是其他四国王室扶植的势力,自然高手尽出。 想不到,竟会有人将念头打到此事之上,想要将武道二境一网打尽。 “所以,我想请诸位同我一起,兵分两路,我与师兄师妹前往天荡山。 而诸位以此图所示,破去三处关押无辜女子的主要据点,再与我会和,届时便有可能破坏此局,争取更多时间。” 众人当然知道,图上所示的三处据点,关押的是世俗女子,所以看守力量不会至强。 可是天荡山上,要对付的是一千武道二境,必然会派出主力。 所以她们一行人,选择了最大的危险。 “此去凶险,还是由我随你们...” “不可。” 见刘知墨请缨,穆清远当然不能答应,因为她要确保自己四人前往天荡山的剧情,顺利发展。 只有这样不产生变数,自己才能取回原本肉身,提升战力。 若是有刘知墨在场,恐怕很多事都会改变。 而且... “这三处营寨之中,皆有开元境修士坐镇,最北部的大本营中,更疑似有开元后期修士。 虽然时道友身上的毒丹,能够对付一般开元境修士,但有刘兄在,却可保不时之需。” 听到开元境修士,那三名江湖人士自然是一头雾水,而刘知墨则当即打消了同行天荡山的念头。 因为开元境修士,仅凭这些人的确难以一战,便是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斩杀开元后期。 至于时芳从...则是更加诧异,对方竟然知道身上的毒丹之事。 难道这残阳宫的情报能力,已经渗透至此了么?! 不过大局当前,她倒也不会急于此刻发问便是。 “这毒丹对于开元后期,的确只能削弱,无法使其失去战力...” 时芳从轻声开口,虽然心中无奈,但却知晓以武道抗衡开元境修士并非明智之举,大局当前,自己的赌约无足轻重... 可却不知,她这话听在穆清远耳中,倒让后者心生涟漪。 “原来她知道毒丹无法影响开元后期,那...当时...” 上一次循环中,时芳从是只身前往最后一处据点,她岂非是早知她自己没有胜算? 可还是没有开口,强留自己。 “诸位既愿援手,那一切便按计划行事,只是诸位切记,若明日巳时之前诸位还未赶到天荡山,便切记不可再去。 届时还请刘道友带着众人,回宗门求援。” 穆清远最后叮嘱一句,便与众人分别,带着武持军、叶十三与黝黑青年,如最初那次一般... 前往天荡山。 而刘知墨知道,对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显对方此去已怀死志。 是以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产生了一丝欣赏。 “此女虽修为不显,样貌平庸,但心性处事俱佳,此后若还有机会,可同师妹与她多亲近一二。” 第2662章 交手 穆清远此去天荡山,自然不会如刘知墨所想那般,心存死志,不过是为了不让此行过早生成变数而已。 一行四人在穆清远的主张之下,如未进循环的那一次般,乔装打扮。 而这一次,驾车之人仍旧是那黝黑青年,所以速度不会有丝毫改变,可不知为何,时间上却有略微差异。 半日匆匆而过,天明之际,众人抵达天荡山。 天荡山脚,早已被四大势力控制,此地汇聚了八方江湖人士,虽说是来者不拒,但也会被四大势力关注。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取回肉身,所以穆清远刻意按照最初那次的行为复刻,没有丝毫偏差。 果然有人瞧不起自己一行人,而后黝黑青年与武持军相继出手,吸引了青海帮管事的注意。 得到上山邀请的同时,也被青海帮之人关注,得以进入他们于山腰的驻地之内。 武持军想要快些上山,但四大势力此时已占据四座次峰,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所以为了遮人耳目,穆清远取出了胡硕代见两人所赠的敛息符。 然而... 在最初一次之时,穆清远因为没有修为,所以无法催动此符箓,却意外发现十三虽然同样没有修为,却能使用此物。 因此是由十三同武持军等人一并上山,但自己却与他们走散。 后来十三只身来寻自己,方才有了后续的事件。 可是这一次,穆清远却发现自己似乎与这些符箓有着微妙联系,仿佛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催发。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不过为了取回肉身,穆清远还是以“人多目标太大”为名,要求兵分两路,分两批上山。 武持军犹豫过后,没有拒绝,当即被敛息符笼罩,消失在山峰之上哨塔的监测之中。 而穆清远则带着十三轻车熟路,朝当初发现邪修踪迹的树林湖泊而去。 虽然她此前答应了时芳从要挫败此地阴谋,但此刻却不打算做任何改变,因为她担心若有偏差,便无法取回肉身。 是以狠下心来,带着十三将当日经历过的险境再度经历了一番。 “师姐...” 十三此时,已对穆清远敞开心扉,所以颇为信任,即便对方的行为很是古怪,她也不会怀疑。 只是此时跟随之下,发现师姐走的路并不是朝着山上,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可两个字刚刚出口,便见天空之上,一道血影划过。 “来了。” 当初便是追击这道人影,被其发现,一番苦战之下动用本体之力,伤疲加身晕了过去。 醒来后,便被十三带入一处山洞之中,遭人堵截。 而这一次,在知道那人影是一名修士之后,穆清远当然不会重蹈覆辙,但为了一切按照原本轨迹发展... 她先是将十三安置,而后独自与这邪修一战.... 可是因为此时的她,已将两界阵法融会贯通,所以有了许多新的手段,加上那邪修并非全盛,本就是虚弱状态。 所以这一次,甚至没有动用本体之力,便将对方吓退。 而果不其然,十三按照约定来寻自己,却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不醒,故而便将自己背起,找寻安全落脚之处。 可是刚刚走出没有多远,便有一伙江湖客朝此杀来,似要杀人灭口。 而此时... 穆清远却有一丝不忍,一丝犹豫。 只因她并不能确定,十三一定会将自己藏入当初的山洞之内,再者... 便是她依稀记得,当初十三是受了伤的,虽知她不会死,但自己装晕坐视她受伤而不管,是否太.... 然而... “师姐,你再装下去我们可要交代在这里了。” 穆清远没有想到,十三竟然看出了自己在装晕! 十三当然不是凭借眼力看出此点,而是那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罗盘中,清晰标注出了穆清远如今的状况。 血条明亮,说明没有遭受异常攻击,而且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因此唯一的解释,便是在装晕。 师姐装晕,那肯定是在考验自己,但眼前这几个家伙中,有一个给自己十分危险感觉的持弓男子。 自己的特性,必须近身接触才能发动,若是此人持弓发动远程攻击... 那这便不是考验,而是杀局。 所以十三无奈之下,只得求助,却不想这一声出口,打破了穆清远全部的计划。 “嗯?” 那持弓男子,显然是几人之首,而他会来此处,也是因为得到了命令,要来此解决小老鼠。 只是他没想到,情报上说的一人重伤一人不足为惧,存在一定的水分。 这两人之中,竟有一人装伤。 “....” 穆清远感知到一股阴冷气息,锁定了自己,她可以确定,若是自己继续装晕... 对方这一箭,一定会先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此现实,于是穆清远睁开双眼,拍了拍十三肩膀,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既然眼下计划已变,那自己便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只是不知此战过后,是否还能取回肉身.... ... 这一次的穆清远,比之最初一次,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阵法造诣,都要强上许多。 而且身上还有胡硕代见赠送的多枚攻击符箓。 所以想要全身而退,绝非难事,可是这样一来,便注定无法取回肉身。 自己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是与一名武道二境厮杀,因为当时没有护体手段,加上状态不佳,所以是被迫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以被对方全力一掌击中为代价,一剑刺穿对方身体,一击绝杀。 而后便是当真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肉身已然恢复。 所以重点,也许是自己失去意识,但不至身死,所以这其中的取舍与平衡点,还需要多加考量。 再者... 便是当初对战之时,那持弓男子已然因为调令而走,留下的最强者不过是二境上。 可如今... 这持弓男子未走,自己要面对的便是此人。 但好在... 此行之前结识了时芳从一行人,让自己对于此界武者实力的气息判断,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所以可以判断出,眼前这持弓男子气息,强于时芳从的江湖朋友,弱于方子期。 因此初步判断,应是三境下。 而三境下,仍在修士攻击符箓能够秒杀的范围之内。 所以这一战,简单无比,难点只在于如何确保自己伤而不死,确保对方余下之人不会对十三产生威胁。 “既已被识破,便留不得你们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倒是让这些围攻之人微微一愣,下一刻,其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利用挪移阵法突兀出现在一人身侧... 一剑贯穿。 “啊!!!” 一声惨呼传出,让众人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简单。 那三境的持弓男子见多识广,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通晓阵法,心中暗骂情报不准的同时,张弓搭箭。 却是攻敌必救,朝着十三射去。 可穆清远此时既不打算伪装,岂会给对方机会? 此时心念一动,便将十三以挪移阵法拉到了自己身边。 这些简易挪移阵法的好处,便是布置迅速,无需材料,可缺点就是只能用一次.... 而且同时生效的最大数量受限。 换言之,便是不能在一个区域之内,布下数百挪移阵,而后身形腾挪如瞬移。 至少... 穆清远现在的精神力还做不到这点。 “此人不好对付,先杀那丫头!” 持弓男子当机立断,判断出穆清远弱点所在,只要攻敌必救,便能让这阵师束手束脚。 说话间,他再度张弓搭箭,可是却又一次被人以挪移阵法躲过。 而自己此行所带的,一共就只有四名下属,自己每一箭射出,原本都该让对方重创... 可是如今每一箭落空,都会有一名下属身死当场。 三箭过后,便已只剩下当初与穆清远同归于尽的二境上,以及他这位三境下。 两人如今背靠背站立,面上已无最初从容。 但他们并不知晓,穆清远的阵法已然耗尽,如今正在重设... 第2663章 厄运 “攻!” 持弓男子只是迟疑一瞬,便想到了对方乃是阵师,此时绝不该给对方拖延时间的机会。 一声令下,持弓男子弃弓持剑,与另一人一左一右冲杀而来。 两人突兀举动,的确是中断了穆清远布阵的手法,不过穆清远还是布设而出了三道阵法。 得以将十三送出的同时,自其落点出设下两道防御禁制。 两名男子对望一眼,三境男子仍旧冲杀而来,而那二境之人,却是转身朝着十三所在杀去。 此举的目的,自然又是攻敌必救,要穆清远分心之下,失去主导权。 “不好...” 穆清远两字出口,面上浮现出一丝慌乱,身形赶忙朝着十三靠近。 可是这一次没了挪移阵法,她又未动用本体之力,自然速度不及三境,被对方拦在路中。 “哼哼,想要过去,你怕是...” 可这三境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一声惨呼,不是女子,而是他那二境上的下属。 此刻回身之间,只见对方的一刀,的确落向了十三,可是却被什么东西阻挡,无法寸进。 而此人如今整个身子,已经几乎被一分为二,可怖的伤口中,血液已然凝固。 “修士手段!” 是了,穆清远方才的慌乱,完全是做给对方看的,要的就是对方放松警惕。 因为三境之人,已经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捕捉到些许术法痕迹。 而自己身上的攻击符箓,具体哪张对应什么术法,自己是一无所知。 只能随机抽取一张使用。 所以需要稳妥.... 那二境上信心满满,却一刀斩在禁制之上,恰好十三见状,同时出剑。 虽未将其命中,但剑尖所指处,正是穆清远施展符箓的落点。 这便让另外一人产生了一丝错觉... “她在扮猪吃虎!” 是了,在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是穆清远出手,只以为是十三深藏不露。 想不到,自己以为的软柿子,才是在场之中最强之人。 “逃?” 不,自己不能逃,若是逃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且事后大人追责,自己只能沦为血食。 更何况,有修士在此,自己能够逃掉的可能又有几分? 既然那丫头是修士,那她便不会是突破口,反倒是这阵师.... 一直在躲避自己的攻击,也许她... “可行!” 心念至此,三境男子忽然咆哮一声,双目立时充血,似是发动了什么秘法。 整个人的气息,立即从弱于方子期,达到了与方子期相同的程度。 而三境中,已不在低阶攻击符箓能够秒杀的范围之内,这让穆清远感觉到一丝棘手。 但同时,也看到了找回肉身的期望。 毕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有可能真的让自己昏迷不醒,而不是装晕。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定要确保自己昏迷之后,此人必死无疑,或是失去战斗能力。 否则十三危矣。 眼见此人冲杀而来,一往无前,而自己的低阶阵法,根本无法阻挡。 所以穆清远只得强行调用本体之力,秋水无痕剑当即上手,整个人气息陡然一变。 若非这男子施展的秘法,会让其失去判断力,只会凭借施展秘法之前的最后心念行事... 此刻见穆清远气息暴涨,怕是早已转头便逃。 此时的三境男子,如同一头失控的蛮牛一般,横冲直撞,面对剑刃加身丝毫不惧。 而穆清远自知如今尚未恢复肉身,施展本体之力必遭反噬,动用的实力越强,反噬越快。 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因此省下不必要的试探,左手拈成剑指按于剑身之上,随着一声雨滴坠地的轻响,地面之上无数细微水珠升腾而起。 三境男子同时袭来,撞入水珠之中,速度却忽然间变得极为缓慢。 穆清远所用之招,乃是幻剑合一,而三境男子如今施展秘法,肉身大幅增强,精神力大幅削弱,正中下怀。 是以此招摧破之力不足,干扰之力却盛,无数水珠并未能破开此人防御,但却让其速度大减。 忽然间,细微水珠开始蒸腾,泛出一阵白雾,笼罩之间遮挡视线。 而白雾之内,无数剑气蔓延而出,化为道道丝线,朝着男子切割而去,但很可惜仍旧无法破开此人防御。 由此一幕,穆清远当即判断出,此人虽然气息强度仍是三境中,可肉身之力却已不在此层次。 想要伤到对方,恐怕还需... “嗖..” 一道随机符箓燃烧而出,随即迸发一道金芒,竟是金芒夺魄术! “不好!” 穆清远只想重创对方,却没想将此人击杀,她知道金芒夺魄术对武者的杀伤力,此刻倒是有些担心起对方来。 毕竟此人对自己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死得如此轻易。 而那一直只知前冲的男子,却也似乎本能感觉到了一丝逼命危机,此刻双手交叠护于身前,凝成一道血色掌印。 “嗤...” 金光迸射,夺魄术出,男子双掌交叠,双掌掌心齐破,金芒贯穿之下透体而出,男子眉心之处迸射出一道血箭。 整个人的气息,立时萎靡下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哎...” 而穆清远此时,也是撤回秋水无痕剑,因为她感知到眼前之人已无生机。 没想到,自己随机施展出的符箓竟是金芒夺魄术,倒也算此人倒霉。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便生了变故,自己又要如何.... 走近三境男子半跪于地的尸身,既然事情已定,那就不留后患。 心念至此,穆清远抬手自其天灵盖上补了一掌,确定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调用本体之力带来的反噬,也蔓延开来。 “没事了。” 穆清远转头看向十三,轻声开口,而对方则也面露笑容,由衷称赞... “师姐好厉害!” 可就在此时,她的眼神却陡然一变,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 穆清远便已从她的面色中,判断出了什么。 此刻当即转身,运转周身内息汇聚于双掌之上,同时用力打出。 与此同时,却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此时眉心被贯穿,头顶遭受重击,已经绝无生机的三境男子,竟然缓缓起身,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 那一双眼中,只有眼黑没有眼白,显得诡异非常,且周身毫无生机,只有阴沉死气。 而见穆清远出手,此物竟也依样画瓢,同时出手。 四掌交接,两道人影朝不同方向,倒飞而出... 可一人乃是被掌力震飞,身不由己,而另一人...或者说是另一物,却像是在模拟一般,游刃有余。 穆清远此时反噬在前,又遭重击,身形落地之时已是一阵踉跄。 若不是心念十三,知道此刻变故已生,若自己此刻昏迷,十三性命不保.... 恐怕早已强撑不住。 她此刻唯一念头,不是知晓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是如何带着十三离开。 “哦,带她离开....” 就在此时,那三境男子的尸身,竟瓮声瓮气开口,说出了楚宁月心中所想。 同时身形一动,朝着十三奔去,速度竟是比他生前还要快上些许。 穆清远此时反噬在身,不用本体之力的情况下,根本速度不及对方,此时望着十三疾呼一声... “你不是对手,快走!” 虽然知道,机会渺茫。 可十三此时,却是望着眼前冲来的“怪物”,目光中的惊恐,逐渐化为好奇。 此刻望向穆清远,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师姐,你又在考验我了。” 穆清远一头雾水... 却在此时,发现那“怪物”同样站在了原地,歪着头打量十三,眼神如旧空洞。 “它...与我心意相通?!” 第2664章 恢复 那一方只有十三才能看到的罗盘之上,如今清晰显示着眼前“怪物”的标志,而其名称之后的标注... 乃是“友军”二字。 是以在十三看来,这“怪物”的转化,全然是师姐的手笔,多半又是在考验自己什么。 “怎会...” 穆清远此时强忍眩晕之感起身,却发现那眼神空洞无神之人,如今竟在模仿自己的动作。 于是心念一动,稍加尝试,下一刻那人竟真的如她所想一般,做出了离谱的动作。 撞树。 望着此人撞了十余下,已将三颗大树撞倒,同时头破血流... 穆清远不禁感叹,若此人是佯装如此,那牺牲未免太大了一些,可是... 这种情况,在以往循环之中从未出现,怎会... “难道是此物?” 想到这里,穆清远取出驿站之中得到的那一块阵盘,发现阵盘之上黯淡的宝石,此刻被淡淡幽光重新充斥。 而她能够感觉得到,这眼神空洞之人,似乎与这阵盘有所联系,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道丝线牵引此人,逃脱不得。 “师姐在看什么?” 十三的话,让穆清远微微一愣,关于阵盘之事,她倒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十三不是旁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在自己身边,所以她既已看到,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 于是亮出了手中阵盘道: “此物是我意外所得,这人会变成这般模样,我怀疑...” 可是她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十三面上浮现出笑容... “师姐,你又拿我寻开心了。” 此言一出,倒让穆清远微微迟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下一刻,她便发现十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阵盘之上,而是落在自己脸上。 “这阵盘...” “哦,原来师姐手中的是阵盘啊,它有什么用?” 十三说话之间,将“敷衍”二字表现得极为明显,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凝神于阵盘一眼。 这让穆清远不禁生出一种念头... “难道她看不到阵盘?” “此物我也不知有何作用,但现在看来,此人变成如此模样或许与它有关。” “是是是,都与这阵盘有关。” 穆清远并不明白,十三这生怕自己看不出“敷衍”的态度,是由何而来。 除非她真的看不到阵盘,觉得自己是凭空捏造出一个物件,借以隐瞒自身能为。 不过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不必费心试探,于是穆清远凝神问道: “你当真看不到此物?” “能看到,能看到,这不就是个....” 十三随口一说,但话到了一半,却发现师姐面色严肃,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咽了回去。 因为她开始意识到,师姐可能没在和自己开玩笑,她是真的觉得手中有东西。 “我...看不到。” “这...” 对于十三正色的回答,穆清远闻之语塞,她同样也觉得这阵盘古怪。 因为阵盘之上的变化,乃是上一次循环之中,吸收了那凝气十层修士所致。 可是这一次循环之中,情形分明与上一次循环不同,自己还没有对阵法做些什么,这阵盘便诡异出现在自己手中。 而且继承了上一次循环之中,改变的特质。 如今... 又见十三这个特殊存在,也看不到此物,这便说明... 很有可能这阵盘,与自己陷入的循环有关,至少它是一项特殊之物,可超脱循环之外。 不容忽视。 “也罢。” 心念至此,穆清远打算同十三离开此地,然而却觉得身后跟随的“怪物”有些碍眼。 毕竟他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失了心神,眼中被纯黑充斥,极为诡异,怕会引人耳目。 加上自己知道,天荡山之会,至少有三名修士在场,若是被他们看出端倪... 熟料就在其心生此念之际.... 那道阵盘之上,却忽然幽光大作,身后“怪物”的身形迅速虚化,不过半息之间,便已消失无踪。 “嗯?” 然而穆清远一声轻疑刚过,便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方才勉强压制的反噬冲击,如今瞬间爆发。 虽然她对“精神力”并没有什么概念,但却感觉自己四肢百骸皆疲惫不已,此刻便连睁眼也是奢望。 ... 不知过了多久,穆清远方才睁开双眼,只觉周身剧痛无比,而熟悉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一切皆如未入循环的那次一般,十三趴在自己床边,武持军左右徘徊,黝黑青年愣愣出神。 “师姐...” 然而,这一次十三并没有急苦,因为在最初那次,穆清远昏迷是因为与人险些同归于尽,伤势过重,重伤濒死。 可是这一次,却是因为精神力透支,无法支撑身体而倒地。 在十三的罗盘之上,有着明确的颜色标志,所以她可以判断出,师姐只是异常,而没有性命之忧。 可... 接下来要如何让身后那两人相信,眼前之人是自己师姐,这便是个难题了。 只因为... “道友究竟是何人,又是从何时假扮我残阳宫弟子的?” 武持军这一次的态度,也与最初不同,因为如今的他,已然知晓阴阳大丹之事。 所以他无法判断,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时取代了自己师妹。 “嗯?” 轻疑一声,穆清远低头望向自己,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换了一身素衣。 身形微微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伸出左手,看向自己手腕内侧,果然有一点朱红。 “我...恢复了?” 是了,如今的穆清远,正如最初那次一般,在众人眼前身形幻化,容貌衣着皆变成了另外一人。 不再是初入此界之时,那中年女子化身,而是天启院核心弟子——穆清远。 这两人论实力气息,相差甚远,一者不入流,而一者无限接近于四境中。 论样貌气质,则是云泥之分,一者平庸至极,好不出彩,而另一者... 如今因刚刚苏醒,加上取回肉身,心情不差,面上带着一丝浅笑。 而那常伴的寒意和生人勿近,此刻尚未恢复,所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好似芙蓉出水,清新脱俗,江山如画,一身素衣与这上佳的品相完美相称,便是武持军的心性,初见之时都有一瞬失神。 而那几乎没有见过女子的黝黑青年,则是直接看出了神,愣在原地,至今没有恢复。 只是这种美好并未持续多久.... 当穆清远确定自己已经取回肉身,自床榻之上起身之后,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寒意,便自周身散发而出。 面色也是逐渐转冷,恢复从前。 “道友?” 在武持军看来,能够将一个人的身形、样貌、修为、骨骼尽数更改的,绝非是普通的易容术,而是修士的化相手段。 且能够瞒过自己这么久,更是改变得如此彻底的... 恐怕至少是开元后期...甚至转脉境修为。 而方才的一幕,怕是此女受伤之际,灵气无法维持术法,所以自然恢复,只是恰好被自己等人看到了秘密。 所以他才会一上来,便开口道出自己“残阳宫弟子”的身份,为得便是怕对方将自己等人灭口。 毕竟开元后期若是忽然暴起出手,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从始至终,我皆是我,自下山之时便是如此。” 武持军闻言,双眼微眯,都说人不可貌相,但世人往往皆着此相。 当初他知道这位叶师妹空降外门,但了解之下,却道是个资质样貌皆平庸之辈,只以为是单纯的关系户。 可后来一同下山,这才得知对方进入外门是为了掩盖身份,调查阴阳大丹之事。 那既然她要隐瞒身份,施展化相之术,似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可是... 若要自己这般简单便相信此人,倒也... “这就是我师姐,我可以作证!” 果然,如最初那次一般,十三的开口,便是武持军暂时相信穆清远的契机。 因为武持军对于此时的穆清远,本就有所忌惮,担心对方灭口,所以无论心中信与不信,嘴上都是要信的。 区别只在于... 稍后的行事。 而十三给了他相信的契机,他即便觉得尚有疑虑,也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毕竟眼下时龙会出战人选已生变故。 对方乃是最大依仗了。 第2665章 相识 穆清远其实很想知道,自己恢复肉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可是每次恢复肉身,都是在自己被动进入昏迷,且被十三救回时龙会之后。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知晓。 而且事实证明,若是自己装晕,或是并没有失去意识,那么自己便也不会恢复肉身。 这一点... 尤为重要。 直觉告诉自己,此事似乎冥冥之中有着一股阻力,仿佛是什么禁忌一般,一旦触碰,必遇不详。 这也是为何数次循环之中,穆清远始终没有去探寻此事的原因。 更何况,只要按照原本轨迹行事,终究可以找回肉身。 且天荡山之行,如今看来势在必行。 此次循环,比之以往虽然大方向上并无差别,可武持军的态度却与从前不同。 他原本是打算安排黝黑青年出战充当炮灰,然后强制安排十三出场。 用她受伤,甚至身死来激发穆清远的斗志,使得其无法置身事外。 但这一次... 他知道穆清远隐藏了身份,知道她来天荡山是为了调查阴阳大丹之事,知道天荡山隐藏了邪修... 所以他的重点已不是天荡山大比本身,而是如何保全时龙会上下之人的性命。 毕竟若论武道二境的人数,属时龙会之人最多,乃是那些邪修的主要目标。 所以... 他当然不敢得罪穆清远,更是担心自己打乱了对方的布局。 然而... 他不会做,却不代表时龙会之人不会背着他做... 毕竟有些秘密,只有他自己清楚,可在时龙会长老看来,他所请的外援可能另有心思,未必会尽力出手。 .... 不多时,天荡山大比开幕,包括时龙会在内的五大势力云集于主峰之上。 穆清远坐在时龙会坐席的中后方,此刻头戴面纱,因为她此番需要暗中观察,不想过早引起注意。 可尽管如此.... 一身衣着还是与众人格格不入,好在十三换上了一身青衣坐在身旁,不至于让她“一枝独秀”。 定睛望去,果然如从前循环那般,除“赤水山庄”没有修士坐镇之外... “青海帮”“四门山”“独觉观”皆有修士隐藏其中。 但经历了循环的穆清远知道,此中唯一要注意的修士,只有青海帮坐席之中,那富家公子哥打扮的“任千尘”。 因为只有此人,乃是中云州世家出身,虽然修为不高,但保命手段众多,且背景雄厚。 远远不是其他记名散修能比。 而穆清远关注此人,更多的是因为此人后续与自己有所交集,事关故事线能否顺利进行下去,此人不能死。 除了此人之外,还有一人需得留意,那便是疑似与时芳从有关系的时芳寻。 此时她正以四门山出战弟子的身份,坐在四门山一列之中,一身灰衣,看起来并不出众。 此时的目光,正狠狠锁定武持军。 是了,此女与武持军有仇... 但她却同十三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且后来为救自己,答应与任千尘假扮情人,随其回族,借此换取任家供奉医师出手。 但她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等来的不是任家医师,而是任家分脉之人的追杀。 因为那些人想要用自己,控制这位未来的少家主夫人。 所以这一次若有机会,断不会要此事重演。 ... 一番寒暄过后,五家势力比斗开启,按照约定时龙会未败之前,需得先行守擂。 然而在最初的循环中,武持军第一个派出的乃是黝黑青年,本是打算让对方充当炮灰的角色... 却未想到,此人能够以一穿十。 但这一次循环,武持军有意在穆清远面前留下良好印象,同时他的毒伤又已彻底痊愈。 所以无需让旁人去做替死鬼。 因此他选择第一个上台,完美承担了原本属于黝黑青年戏份,一路畅通无阻。 因为普通的江湖高手,根本难以匹敌他这位有宗门的武道之人。 终于,轮到四门山一方,在穆清远的注视下,时芳从登台。 但因为最初的循环中,黝黑青年看到时芳从后,直接选择认输,使得十三继而上场。 而两女借助阵法白雾交谈之后,十三亦是认输,这才引来武持军亲自下场。 可这一次因为出场顺序不同,十三便少了与时芳寻结识的机会,恐会影响接下来的行事。 于是穆清远当机立断,在这比斗台上,暗自动了手脚。 果然... 武持军与时芳寻刚刚对视,比斗台上便起了迷雾,这正是四门山最擅长的奇门遁甲之术。 而两人在迷雾之中所言,外人不得知,大抵便是时芳寻为何找对方报仇。 只可惜,对于武持军来说,对方所言之人,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儿印象,因为太过轻贱,与草木无异。 便是自己所为,自己也记不得。 是以时芳寻借白雾引七名杀手登台,想要击杀武持军,但她还未蠢到亲自动手... 所以在布阵之后,便想要找机会脱身,如此一来,无论那七名杀手成功与否,自己都不会卷入后续之中。 可是就在她准备催动先前留下的手段之时,却察觉到这手段竟不再受自己控制,同时一股气机锁定了自己。 “武持军?” 心中惊讶的同时,时芳寻回身抬掌准备防御,可下一刻整个人却已消失在白雾之中。 同样消失的,还有坐在时龙会坐席之中的穆清远与叶十三。 三人如今,身形数度消失,最终安然出现在时龙会如今空空如也的营地之中。 在最初的循环中,因为十三与时芳寻相识,所以在发生迷雾刺杀事件之后,时芳寻特地来寻十三。 但这一次因为两人没有相识,所以穆清远便直接跳过了两人相识的步骤,直接以阵法强行带对方脱离人群。 然而刚一现身,时芳寻脱离气机锁定,抬手之间便朝穆清远攻去。 虽然她知道对方的实力莫测,但一个陌生人将自己带来此处,定然有所图谋,此刻唯有与对方近身接触... 利用自身特性,方有机会脱身。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十三却忽然拦在其身前,一把将其手臂抓住。 两人手掌交接,异样的感觉传递而来,这让时芳寻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和错愕。 而同样的感觉,亦充斥在十三心中,只不过在她看来,这人有意攻击师姐,不好相与。 “且慢动手。” 穆清远出声制止,拦下正要拔剑的十三,而时芳寻此刻,则也打消了交手的念头,因为她此刻目光已停留在十三身上.. 无法挪开半分。 可下一刻,穆清远的话,便让她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因为这涉及到自己心中隐秘: “你们两人算是他乡遇故知,合该是友非敌,更何况你与武持军之间的恩怨,未必已是定数。” “你知道?” 时芳寻轻声开口,此时主动摘下了面纱,露出原本样貌,此时穆清远细看之下方才发现... 此女的确与时芳从样貌相似,只不过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加上之前的循环中,时芳寻一直对自己心存戒备... 只因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十三的以为的那种,和她们相同世界的人。 担心自己欺骗十三,所以处处防备。 直到自己重伤之后,她才慢慢打开心结,甚至最后做出反常举动,牺牲自身。 是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打量时芳寻,对于她的样貌,其实有些模糊。 “我知道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而迄今为止,我所见的也只有你们两人是这样。 至于武持军...此界宗门修士,素来不将世俗凡人视作同等存在,因此便是做过,怕也不会记得。” 时芳寻心思缜密,她虽也是进入此界不久,但却不是十三那般纯真的心性,自然捕捉到了眼前之人口中的用词... “此界。” 至于十三的身份,方才两人拳掌交接,近身接触,彼此能够看到的信息,绝计做不得假。 说是心中古井无波,那定是自欺欺人。 毕竟两人相见,如同在充满异类的世界中,找到了同族。 “但你们与他同行...” “互相利用而已,若此事属实,待回到宗门之后,我会替你出手。” 穆清远所言并非大话,对于武持军她始终未将其当做朋友,一直只是互相猜疑利用的对象。 而武持军此人,同样心思沉重,若穆清远没有利用价值,那她也会被其安排为炮灰的角色。 “你...” “好了,你们相见不易,定有许多话要说,而我正好要在此处布置一些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说话间,穆清远很是自觉地离开了此地,至于最后半句,不过是说给十三的托词。 担心她一意要将自己一并留下。 毕竟...也只有她才会相信,自己和她还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曾经真是如此,但现在... 已然不是了。 第2666章 心思 穆清远暂时离去,心念一动之间,便屏蔽掉了自身对此间阵法的感知。 她本不擅长阵法,只是身处此丹青天下之中,以武者之身能够与修士抗衡的手段不多,所以不得不去研究此道。 加上其于阵道之上的天赋不俗,故而进境颇为迅速。 此刻屏蔽阵法感知,乃是为了让时芳寻安心与十三叙旧,不必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再者,自己对于两女的谈话内容,也并不感兴趣,更何况... 两女皆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已经忘却太多,放下太多,倘若被两人言语勾起回忆,不过是徒经风霜罢了。 ... 不多时,见十三仍未回来,穆清远决定先返回比斗之处,若是自己两人离开太久,武持军恐会生疑。 更何况,青海帮坐席之中,被其请来作为外援的修士——任千尘,于原本的故事线中,也是十分重要。 若是没有天荡山之战,自己与他便不会产生交集,也就难以保证今后之事,一如循环发展。 毕竟有些东西还没有彻底清晰.... 例如阴阳大丹之事,如何会与楚宁月化身身死,触发循环回溯有关。 为何改变了阴阳大丹炼制的时间,会让回溯提前.... 在弄清这些问题之前,贸然改变原有轨迹,是为不智。 至于时芳从一行.... 自己当初的话,其实更多的是让对方安心,而没有真的期望他们能够赶在天荡山之战尘埃落定前赶来此处。 ... 重回时龙会坐席,穆清远前后皆以阵法驱动,是以无声无息。 但她刚刚落座,便发现了一旁担架之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武持军,不由得眉头轻蹙。 自己依稀记得,当初武持军上场之后,遭遇时芳寻摆下迷阵,同时引七名杀手出手。 最终仍是无法奈何武持军,但却因此让四门山难辞其咎,被迫暂时退出比斗。 此后,四方势力皆忌惮武持军的实力,而作为唯一没有外援的赤水山庄,则是直接认输。 所以其他三家势力,省去了派出门下送死的步骤,而直接选择连续弃权,让自家最后一人上场。 所以三家之人,皆寄希望于在场三名坐镇修士身上。 而当时的情况.... 青海帮任千尘,觉得武持军是强弩之末,不配其出手,所以并未下场。 而四门山当时已被剥夺下场资格,所以无法上台。 故而只剩下了独觉观之人。 亦是如今,站在擂台之上之人... 这人身形肥硕如球,可面容却是个半大孩子,站在擂台之上,虽双手负于身后,一幅高人模样... 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顽童极力模仿高手,显得滑稽可笑。 可此人看似滑稽,实际上却是一名修士,若非当年与独觉观前代观主有旧,此刻也不会出手。 武持军虽是宗门弟子,对于修士远比其他三境上品要了解许多,可是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仍旧无法对抗修士。 而那底牌,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方可施展,而且必须要让见到之人皆死,所以他没有选择在此时使用。 而在最初的循环中,武持军与这肥硕少年一战的结果,是在最后关头两人出招之际... 被神秘第三人插手,想要利用提前布设的阵法,造成两人同归于尽的假象。 可是这一次,因为穆清远早前在比斗台上做的手脚,对方无法插手。 但因为武持军这次循环中的伤势已然痊愈,所以三境上的武者,与凝气境修士以伤换伤的一掌.... 后者自然也受伤不轻,甚至常理之下...更重。 是以这肥硕少年,看似站在擂台之上负手而立,实则却是难以动弹分毫,方才若不是感应到危机及时防守... 怕是此刻结果,乃是武持军身死,而自己不死也要濒死。 此刻正以灵气修复自身伤势,压制体内气血翻涌。 而他对面,正是武持军昏死之前,出于无奈安排而出的二长老。 这位二长老知晓大局为重,即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因为当时穆清远已经离开坐席,武持军只以为她去执行秘密任务,自己这一方无所依仗,所以只能死战。 至于同行而来,被凑数的黝黑青年,早已在二长老的安排下上过场。 不过... 他只有一身蛮力,铜皮铁骨,对付二境武者或许可行,可对战修士.... 却只需要挥手之间,一道术法便可解决。 若不是肥硕少年先前重伤在身,恐怕黝黑青年此时已然身死,绝不会只是昏迷这么简单。 “阁下,请出手吧。” 二长老说话之间,心生死志,但却在此时,看到了时龙会坐席之中,重新出现的穆清远,当即微微一愣。 若是还有活路,谁会想要心生死志? 此时面上毅然决然之色,立时一变,望着眼前修士的目光,也变得古怪了许多。 可就在此时,那肥硕少年却忽然出手偷袭,以堂堂修士身份,去偷袭一个只有二境上品的武者。 此举自然是让周围其他两名特殊存在感到不齿。 二长老本就心境动摇,此刻又被其偷袭,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便被席卷而出。 可原本必死的一招,如今在这肥硕少年手中施展,却只能将其重伤昏迷,也算让他逃过一劫。 其实... 此事穆清远可以避免,之所以没有开口,便是因为只有这二长老与武持军都昏迷不醒.... 时龙会这一方,在比斗之地失去领头人物,才会有接下来四方势力暴露而出的嘴脸。 才会推动原本的故事线。 所以,二长老不能救。 ... 见时龙会一方无人出战,独觉观之人自然大喜,觉得自己已然取胜。 但其他三家势力,如何会坐视其如此发展?于是出言讥讽。 原本那一番应该由十三说出的,关于积分赛比分的问题,被已经退出比斗的赤水山庄之人说出。 按照之前定下的规则,武持军一人战胜十七人,时龙会一方所得的积分已然冠绝此间。 接下来便是这肥硕男子,即便三场皆胜,今日依旧是时龙会拔得头筹。 按照约定,四家势力便不可再对时龙会之人出手。 于是... 与当初循环相同的无耻一幕,在众人面前上演。 四门山与独觉观之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见时龙会一方没有领头人物出面,所以随意编织当初定下的约定。 而赤水山庄方才提出此事,也不过是为了打压独觉观,如今见其他两方串通一气,而青海帮坐视不管。 自己自然没有立场相助时龙会。 所以在两方管事编织之下,让原本的积分赛成了守擂赛,之前的比斗皆成泡影。 仍是要以巅峰实力说话。 “既然如此,那比斗继续进行,可是时龙会一方已无人上场,按照规则我独觉观...” 可其话音未落,一直没有动静的比斗台上,却已传出一声... “这位姑娘容貌出尘,若我见过一面绝不会忘,定然不是时龙会之人,又何必为时龙会强自出头呢?” 肥硕少年的话,与最初那一次循环相差无几,但穆清远这一次却是带着面纱,如今面纱未落,对方这话便在旁人耳中... 成了其他意思。 此刻纷纷朝着其投去异样的眼神,若不是他此刻伤势未复,怕是早已出手镇压旁人。 此时望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女子,还以为是自己将对方吓怕了,于是决定再接再厉,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穆清远则是无视了旁人的目光,同时也未将眼前之人放在眼内,因为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 于是淡淡开口... 让肥硕少年面色一僵... “你已重伤,下去吧。” 这一句虽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人闻之语塞,因为显然是将自己摆在了更高的位置。 似乎居高临下,未将眼前之人放在眼内。 第2667章 渔翁 “我劝姑娘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肥硕少年面上堆笑,心中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毕竟自己方才三战三胜,且最近两场皆是以碾压之姿克敌,当是风头正盛。 可这时却有一名看不清深浅的女子忽然现身,且举止之中,对自己带着一丝蔑视。 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可能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还是再凝聚些许灵气为妙。 “下去,或者死。” 穆清远并非猖狂之人,她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强势,便是为了借此人立威。 因为她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动用本体之力,借助阵法与此人一战过后,此人被秋水无痕剑斩去一条手臂... 因此暴怒之下,暴露自身修士身份。 自己以挪移阵法下台认输,此人张狂未久,便被四门山神秘高手击杀。 如今想来,那高手的身份...或许与炼制阳炎小丹之人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肥瘦少年,虽然是敌非友,但留存其性命却也可为稍后之事,增添一分变数和阻力。 “你!” 肥硕少年一字出口,正想动作,却发现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 风声落叶,一瞬消失,此时安静得可怕,安静到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而眼前的女子,则也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你是修士。” 肥硕少年双目微凝,自己方才出手之时,一直刻意用修士术法伪装武道功法,极力克制。 自认为凝气境修士,决计看不出自己的端倪,可为何此女...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修士?” 四门山与其他三家势力约定,彼此心照不宣,皆不可让背后靠山势力之中的修士出手。 可最终只有赤水山庄一脉耿直信诺,其他三家都找了外援,的确不是背后靠山势力之中的修士,算是钻了空子。 “我们的对话旁人听不到,你不必隐瞒。” 若说穆清远的话便已让此肥硕少年心生忌惮,那接下来她手中所持之物,便让后者彻底慌神。 残阳宫弟子令牌。 虽然如今的残阳宫,只是南玄州内的三流宗门,可却也凌驾于不入流的百宗之上,决计不是自己区区散修能够招惹的。 这也是为何先前自己没有杀死武持军,只是将其重伤的原因。 只不过在他看来,武持军区区低贱武夫,充其量也就是外门或者杂役弟子。 可眼前女子.... 自己却看不透修为。 加之她说自己与他的对话旁人听不到,这就说明... “道友是一名阵师?” 穆清远的沉默不语,让肥硕少年越发不安,因为他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空间的声音,的确已被隔绝。 这样的手段,只有阵师可以做到,而在丹青天下的常识,便是阵师等于修士。 因为凡人之阵,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影响到修士。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插手四门山之事,是因为我与其先代观主有旧,但既然道友想要力保时龙会....”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肥硕少年便已经动了退堂鼓的心思,只是他还想从眼前女子这里,捞上一些好处。 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 “我要你停手,只是不想旁人坐收渔利,若你还想动手,哼...” 一声冷哼,穆清远手中立时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上手。 而她先前以自时芳从以及刘知墨处,得知了秋水无痕剑的品质,便是在丹青天下的标准下也是不低。 所以便想要以此物震慑眼前之人。 果然... 此剑一出,阴寒之气蔓延开来,剑光闪烁,让肥硕少年心下一惊。 而其调转神识,凝神望去之际,竟隐约感觉到一阵眩晕充斥脑海,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心下立时惊愕... “灵器!” 因为所得传承的缘故,此肥硕修士的眼界,要比一般凝气境高上一些,否则恐怕他还认得无法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亦不会被吓退。 是以见穆清远手持灵器,在他看来,此女身份便是深不可测,万万不可招惹。 此时心底已经全然没了动手的打算。 “不知姑娘口中的旁人是...?” 此时的肥硕修士,开口之间已是颇为恭敬,同时他也想到了方才自己与武持军交手时,的确有人传音自己,加以挑唆。 如今看来,那人的确有可能如这位姑娘所言一般,等待坐收渔利。 “四门山中那名斗笠中年,以及青海帮中的富家公子。” “多谢姑娘提醒了!” 随着此句话音落定,四周被屏蔽的声音再度恢复,而肥硕少年也知道了自己该如何选择。 “我认输。” 在独觉观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被他们视作无敌底牌的肥硕少年,吐出三字。 而后慢慢悠悠走下擂台,坐回坐席之中。 独觉观管事面色剧变,想要开口呵斥,但却又不敢作为。 面色涨红许久,终于不得不出声认输,宣布独觉观退出天荡山之战。 但在末尾之际,还不忘挑动一下其他两家势力。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青海帮与四门山,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此言一出,其余两家皆知独觉观用意,但却也知道对方所言不虚。 此刻齐齐望向擂台之上的女子,但哪一家都没有率先出手。 作为开局便被武持军击败四人,颜面扫地的青海帮,自然希望那位公子能够出手力挽狂澜。 可是他们却只能请求,无法命令,那公子出手与否,全看心情。 至于四门山的斗笠中年,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十三...” 殊不知,擂台上的穆清远也若有所思,因为十三与时芳寻叙旧的时间,似乎略微久了一些。 如今迟迟不归,别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不过对于时芳寻,她还是颇为信任的,并不觉得她会加害十三,想来应该是时芳寻知道些什么,所以没有要十三回来。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觉腰间一热,抬手摸向此间,却感知到那块神秘阵盘之上的宝石,散发出一阵暖意,似有所动。 正想取出查看,便见一道人影自四门山方向疾掠而来,正是那四门山的斗笠中年。 “这其中有何联系?” 穆清远第一时间便捕捉到异样,将阵盘的变化,与这斗笠中年出手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此事线索太少,此刻推敲无意。 斗笠中年刚刚上场,周身便掀起一阵黑雾,身形没入黑雾之内,竟是连装也懒得装上一下。 因为在他看来,能让肥硕少年轻易退场之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而按照计划,自己只需要触发比斗台上的阵法,便可以利用此阵,将剧毒蔓延八方... 只是,想要催动此阵,需要占据阵眼一段时间。 “让我来会会你。” 斗笠中年登台之后,只是留下这一句话,随即便加速催动功法,感应阵眼。 可是紧接着他面色便难看起来,因为他并未感应到那特殊阵法的存在。 没有阵法,自己的毒术便无法覆盖全场,这会影响到制造恐慌的计划。 看来... 只有以残忍手段,击杀眼前此女,才能以此立威,达到同等效果。 于是... 斗笠中年抬手,便要施展术法... 却闻一声。 “我认输。” 声出同时,穆清远已经坐回了时龙会坐席之内。 方才这斗笠中年没有施展一身功法,所以穆清远一时还想不起来。 如今对方全力施展,她这才想起来,当初天荡山之战是如何结尾。 此人的身份,极为特殊,但拆穿他的人不该是自己,而是那富家公子——任千尘。 因为只有任千尘拆穿对方身份,他才会入局,他的守护者方才会一并入局。 否则单以自己数人之力,谈何对抗十数名修士? 因此这一点,不能改变... 此时回到坐席之中,立时吸引了众人目光,尤其是时龙会之人,愤怒之中带着绝望。 倒是青海帮坐席之中的富家公子,一如既往,觉得此女十分有趣。 但接下来... 便只能由自己出手对敌,当真烦恼。 于是在青海帮众人注视之下,任千尘终于现身擂台之上,可其开口的第一句话,竟也是.... “我也认输,这场比斗的胜者是四门山。” “公子!!!” 青海帮管事大为不解,相比独觉观管事敢怒不敢言,他却是要耿直许多。 此时一声喊出口来,只觉得气血上涌,便也顾不得太多,径直开口: “公子可是答应过我们帮主,不会坐视不理的,可你今日作为实在....” 岂料任千尘直接将其无视,而是望向一旁台下的穆清远,随后苦笑一声.... “这位姑娘为何认输我不清楚,但我之所以认输,是因为我这人怕虫,而眼前这四门山之人....” 说到这里,任千尘话音微微一顿,凝神关注穆清远面上表情。 最终吐出两字。 “蛊师。” 奈何对方无所动容... 却不知,躲藏在暗处的数名修士,此时面色齐变! 第2668章 试探 南玄州之人皆知千年之前,有邪修肆虐南玄,涂炭生灵,是以对邪修同仇敌忾。 却不知,邪修祸乱南玄的源头,正是与“蛊师”二字有关。 唯有传承千年以上的宗门家族,方才知晓这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亦是知晓所谓邪修乱境,不过说辞而已。 万蛊仙宗当年另辟蹊径,开辟蛊师修行体系,根据炼蛊不同,可使修行者同时兼备武道与修士两种能力。 一举凌驾于修士体系之上,霸绝南域。 然而获取力量的同时,也往往需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是以万蛊仙宗以修士生灵炼蛊之秘,遭人破解。 引来五洲仙盟围剿,展开为期十年的大战。 也正是因为此一战,致使南玄州地气受损,千年来仍未恢复,使得如今南玄州修士修为实力远低于他州。 甚至成为了旁人口中的“南蛮子”。 “此人周身黑雾便是最佳证明,确是蛊师无疑。” 任千尘开口之间,斩钉截铁,手中折扇一开,立时有层层水雾弥漫而出,落在斗笠中年周身黑雾之上。 阵阵刺耳的声响,自黑雾之中传出,由灵气构建而成的层层水雾,不断被黑雾蚕食。 但那黑雾之中,却也出现了无数斑点,纷纷坠落。 距离擂台近者,此时定睛望去,惊呼一声... “虫尸!” 然而... 仅凭此点,尚且无法造成骚乱,因为在场的明面之人,可以说出了任千尘之外,便只有那肥硕修士听过“蛊师”二字。 所以并不知道这两字的分量,更多的是觉得此人用蛊,手段低劣,不似四门山功法。 但若说恐惧,却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可是... 任千尘的话,除了试探穆清远外,更多的是说给台面之下的那些人听。 他想要知道,那些黑衣人与这蛊师,是否串通一气,又在密谋何物? 毕竟事关蛊师,不容小觑。 “....” 斗笠中年见被人道破身份,此时面上镇定,心中却已有不安。 因为他可是知道,此行天荡山中,并不只有眼下这两名修士,还有另一伙人马。 虽然他们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事,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蛊师的身份。 难保这些人听到自己的身份之后,祖上没有与自己血海深仇者,冲动战胜理智,打乱原本的计划。 此刻的他,只想要快些激活阵法,按照原本计划行事,如此一来那些人迫于计划,便也没有机会追究自己的身份。 可是这阵法.... “此地原有的阵法早已被破,你还是莫要多想了。” 就在此时,时龙会坐席之中,穆清远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斗笠中年听得清晰。 他瞬间便联想到,方才此女与那肥硕修士对战之时,自己曾有一段时间失去对两人交谈内容的感知。 如今看来,怕是此女动的手脚! “你做了什么?!” 若是没有阵法相助,单以自己二转蛊师的能为,根本无法将毒气蔓延至整个赛场。 而破坏掉自己计划的,竟是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掉,以为只是区区武者的普通人。 这要自己如何接受? “哼。” 穆清远冷哼一声,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反倒是望向擂台上的任千尘,想要看看此子打算如何行事。 见对方目光望来,任千尘尴尬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何方才那般痛快地认输,原来是想要借自己这把刀。 但苦笑过后,却是正色开口: “蛊师祸乱南玄,无论正邪两道修士见之必杀,我不管诸位今日有何目的,击杀此僚应是首要!” 话音刚落,任千尘便已率先出手,因为此时仅凭一张嘴,根本无法说服旁人,必须付出行动。 而躲藏在暗处的两批人马,此刻则是对望一眼,心中犹豫不决。 最终... 暗中保护任千尘的那一批人马,终于还是现身人前,与他一同朝那蛊师攻去。 而原本牵制这一批人马的黑衣人,此时则是选择了漠视,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出手帮助曾经的盟友。 因为... 他们之中的为首者,同样也出身自大家族的旁系,知晓蛊师二字,意味着什么。 望着眼前一幕,穆清远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因为她觉得此战已经毫无悬念。 当初对阵这名蛊师,是在后山之地,此人实力远超同阶修士,亦凌驾于任千尘之上。 当时为了对付此人,自己不得不施展“浩星归神法”,而为了拖延时间... 自己这一方先是时芳寻以血布阵,而后任千尘现出底牌,这才在九死一生之下,拖延住了时间,让自己得以施展秘法。 可此一战之后,自己虽胜,却也是近乎同归于尽,是以重伤之下,才有了任千尘带着自己等人前往任家分脉求援。 时芳寻不得不答应与其假扮情侣,骗过任家来人,借此换取医师供奉出手,拯救自己性命。 但如今.... 这蛊师被一众修士围攻,自然也就没了后话,自己不会重伤,便也无需时芳寻走到那一步。 只是不知.... 她如今带着十三去了哪里,为何音讯全无? ... 想到此处,穆清远起身离开,觉得擂台之战已与自己无关,以任千尘护道人的实力,定可将这蛊师斩杀。 至于那些暗中窥视的黑衣人,要如何处理,便是他任千尘之事了。 “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熟料,穆清远刚刚离开此地,进入时龙会驻地,身后便响起了任千尘的声音。 “与你无关。” 穆清远从始至终也不知道,其实在任千尘心中,最开始看中的人选并非时芳从,而是她。 她只觉得此人看自己的眼神异样,有些反感,不愿与其产生过多交集。 所以此时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面色。 “姑娘方才拖我下水,如今战事未结便急着离开,怎能说与我无关呢?” 听到对方这样说,穆清远知晓其来者不善,不过能够看出自己方才有意拖他下水,之前倒是自己小觑了此人心性。 “那名蛊师虽强,但你们一同出手,将其镇杀只是时间问题,可我却要去找我的朋友。” 穆清远此时解释,不过是不想与此人交手,更要打消对方心中产生的那一丝怀疑。 否则此人以及此人背后的势力,便会成为自己的阻力,很是麻烦。 “呵...正如姑娘所说,那些人一同动手,击杀蛊师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眼下也闲来无事。 不如... 便随姑娘一起,见见你的朋友。” 任千尘说话之时虽面带微笑,可此时却已调转灵气,不加掩饰,仿佛下一刻便要动手。 因为在他看来,此女出现得太过巧合,将自己拖下水后更是急着离开。 倘若此女与那些黑衣人有关,那她欲行之事,便定然对自己等人不利。 可若自己与那些人无关,那自己跟着也是无妨。 “我口中的朋友是两名女子。” 穆清远猜到对方怀疑自己与歹人勾结,特地用蛊师拖住他们,再行不轨之事。 所以并不打算无端动手,浪费体力时间。 想着让对方知道,自己要找的朋友是先前跟在自己身旁的十三,也许对方便会知难而退。 熟料... “女子更好,这样一来,我更要去看看姑娘的朋友样貌如何。” “请自重。” 穆清远此时心中已有不悦,觉得此人颇为难缠,若不是忌惮其当初用来对付蛊师的底牌,此刻怕是已经动手。 岂料自己这三字出口,非但没让对方知礼而退,反而变本加厉。 “姑娘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话说回来,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说话之间,任千尘抬手便朝穆清远面纱抓去,一幅色胆包天的无礼之徒模样。 但两人对此举皆都心知肚明,此为试探。 第2669章 幻剑 穆清远虽不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却不代表她脾气好到如此地步。 眼见对方一手朝自己抓来,当即冷哼一声,周身寒气四散而出,如刀似刃。 任千尘感觉到一阵危险,立时撤手拉开距离,手中折扇一开,层层水雾再度浮现。 此时两人无需多言,更是不必言语,因为彼此皆知,此战不可避免。 面对修士,穆清远自不会大意,心念一动之间,秋水无痕剑已然上手,横斩而出。 剑气化浪,与水雾交织,将这漫天水雾一分为二,残存剑气直取任千尘左手手腕而去。 任千尘手中灵光一闪,一面金色小盾立时浮现而出,将其整个人笼罩在内。 剑气撞击其上,泛起道道涟漪,却也未能破开此盾防御。 “原来姑娘依仗的,便是这武道四境的实力,但未到五境,仍旧...” 任千尘话音至此,面色一变,当即凭借修士遁法,身形凌空而起。 按理说凝气境修士无法长时间滞空,任千尘能够做到此点,全然是因为其所穿鞋履并非凡品。 然而就在其以为,四境武者缺少对空手段,自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之际... 却见眼前女子手中长剑寒芒一闪,顿时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刺痛。 随即便觉身后一股逼命寒意席卷而来,下意识回身抵挡... 却见一柄百丈巨剑,如山岳倾倒,强势而来。 这哪里是什么武道四境,分明就是一名仙盟剑修,所用的正是问剑山海。 “且慢!” 任千尘说话之间,赶忙取出了腰间信物,其上雕刻着一只“任”字,正是仙盟任家的嫡系令牌。 心生此念,其眼中的百丈巨剑立时消散,自认为躲过一劫。 只是他哪里知道,穆清远根本使不出这等声势的剑法,他方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被秋水无痕剑影响了心神。 因为穆清远所习功法,本就是幻剑合一,以幻为主。 任千尘只有凝气境修为,自然一时难以分辨。 “任家之人出现在此,意欲何为?” 穆清远冷声开口,并未收剑,但心中却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后,此战多半不会继续。 “这...” 任千尘见对方看自己拿出令牌,故而收手,而对方所用剑诀又是南玄仙盟一脉的问剑山海。 此刻心中对于此女身份,已经信了大半。 只是... 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实在不好与人言说,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为了逃婚... “实不相瞒,我来此处其实只是因为欠了青海帮祖上一些人情,所以被其诓来助拳。 但眼下天荡山之局已生变数,我想也是时候离开此地了。” 任千尘不愿解释来意,但同样也知道,对方出现在此怕是有任务在身。 正如自己一开始对此女的怀疑一般,此女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相信自己。 所以此刻自己提出将要离开此地,或许算是一幢诚意。 “你已入局,此时离开,为时已晚。” 穆清远淡淡开口,她当然不想任千尘就此离去,因为还需要他...或者说他背后的护道之人,拖住那些黑衣人。 加之对方之所以态度改变,全然是因为自己方才施展的幻剑,欺骗到了对方。 倘若对方此刻离去,一旦回味过来,怕是就会想通此中关键,到时对自己十分不利。 所以与其到时被动找补,倒不如如今说出一个让对方满意的答案。 “这..道友是何意啊?” 任千尘虽然自信,自己拿出令牌之后对方不会杀自己,可是对方如今明显不想让自己离开... 多半是担心自己泄露了她的行踪。 这也就说明,她要做之事十分隐秘,容不得差错,不由得心中犯怵... 开始后悔招惹上此女。 “据可靠线报,楚玄境内出现一股神秘势力... 想要掳掠三千世俗女子炼制阴癸大丹,再以一千二境武者炼制阳炎小丹,最终合二为一。 此等行径,与邪修无异,我已与同伴兵分两路,由他们对付炼制阴丹之人,而我则先一步前往天荡山。”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一顿,给对方消化的时间。 而任千尘虽然不喜“人情世故”,但却不代表他不懂此道,相反他心思颇为敏锐。 此刻苦笑一声,已是猜到对方对自己说了这些隐秘,怕是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留下来帮她,第二,去死。 “道友想要我如何助你?” 见任千尘如此明白,穆清远倒也省心,只是她真正的目的并非解决阳炎小丹之事,只是为了搪塞眼前之人。 倘若阳炎小丹之事随手可解,自己当然不会吝啬,但如今敌方势力显然远大于自己等人。 毕竟在没有自己介入的循环中,任千尘可是被人追杀致死的。 所以即便是加上自己,也未必斗得过那些黑衣人。 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找到十三,与其会和,安然下山。 至于任千尘... “保持现状即可,你的那些护道人自会拦住那些黑衣人。至于你,可在乱局结束之后,自行离开。” 任千尘闻言语塞,原以为对方是看中了自己的实力,想要自己帮忙... 甚至自己还有一丝兴奋,摩拳擦掌。 可是如今却听到,对方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身后的势力,不免一阵唏嘘。 而对方所想不错,只要自己留在天荡山,自己背后的那些暗中保护之人就不会离开,否则一旦自己脱离此地... 他们定然会立即离去,不会去管天荡山之人的死活。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便没了去处.... 只能... 暂时跟随。 ... “嗯?” 不多时,行出百丈的穆清远,发现任千尘仍旧在跟着自己,不由得轻疑一声,眼神询问。 而任千尘则是一脸无奈,懊恼道: “道友你只说要保持现状,可我若此刻与他们联系,他们定会第一时间带我离开,若不与他们联系... 我又如何知道何时才是时机?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跟着道友了,道友何时觉得时机已到,告诉我一声便是。” 穆清远还想拒绝,但想到自己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加上腰间那阵盘之上的宝石传来暖意的频率逐渐加快... 让自己感觉到一丝不安,想要快点找到十三。 所以在确定任千尘不会成为阻力之后,便也默许他跟随,只是... 天荡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就这般游荡下去,与大海捞针无异。 倒是个难题... 却在此时,听闻身后一句... “道友真是在找你那位朋友么?” “你有办法?” 任千尘微微点头,而后面上尴尬一笑,倒也坦诚。 “我方才在两位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是以方才能够那般迅速找到道友。 如今你那位朋友,不知为何正朝山顶而去,看行进的速度,怕是在躲藏什么人。” 穆清远闻言打量任千尘一眼,此时不知是否该信对方... “道友放心,你我如今同坐一条船,我不会骗你。更何况,我若是有心骗你,也该让你带我下山,怎会是上山?” 任千尘的话很是适时,打消了穆清远心中一丝顾虑。 “也罢...带路吧。” 话音落定,两人改换位置,由任千尘前方带路,迅速朝山顶而去... 可穆清远虽未言语,心中却有一丝担忧,因为这一次循环发生之事,自己从未经历过。 毕竟之前是一心下山,可今次却是上山... 若自己记得没错,好像当初天荡山的不止一伙黑衣人,若其中一伙的目的是炼制阳炎小丹,那另一伙的目的... 耐人寻味。 第2670章 巨树 跟随任千尘一路上山,并无弯弯绕绕,但为了掩人耳目,终究没有施展修士遁法。 倒也算是省去了穆清远一番心力。 否则一旦施展修士手段,便会暴露自己并非修士的事实,届时任千尘的态度会有何变化,犹未可知。 虽然记忆并不清晰,但穆清远还是能够判断出,任千尘所带之路通往的,应当是主峰峰顶。 这一出所在高耸入云,远望之下仿若一处绝顶,无路可上。 但对于身负神识的修士来说,找出上山之路却是不难。 若不是担心此时御空,会直接成为潜藏在山中修士的靶子,此刻任千尘早已施展遁法,倒也不必如此费时费力。 ...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主峰绝顶之上,劲风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实力差者怕是连呼吸也成了奢望。 穆清远如今恢复肉身,在不动用任何秘法的情况下,实力无限接近于四境,故而自不受此地影响。 反倒是任千尘,他身上的护身宝器能够抵御修士术法,可对于此种自然之风,却收效甚微。 “果然...” 但当他看到穆清远丝毫不受影响之际,心中暗自为方才做出的决定庆幸,看来自己与此女尚有很大的差距。 “便是..前方了。” 此时的任千尘,说话之间气息不稳,但他与穆清远皆都想到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那便是此地的劲风,一般人根本难以抵挡,十三又是如何通过此处,进入绝顶之内的呢? 定睛望去,主峰绝顶之上,除了一颗参天大树之外,便略显荒凉,且并无其他通路。 穆清远疑惑之间,靠近那颗大树,却发现自己腰间阵盘传来的暖意,频率加快了数分。 “此树有异。” 四字出口,任千尘也随即赶到,打量许久之后,眉头微皱,凝神道: “不错,关于道友那位朋友,我的神识印记只能感应到此,这巨树之中可能另有洞天,且能隔绝神识。” 听到任千尘的话,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犹豫,这巨树之中的空间着实未知,贸然进入并非明智之举。 不过她此刻担心的,倒不是自身安危,不愿涉险... 而是知道眼下十三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倘若自己也失陷于此,便真的没有人可以救她性命。 可... 要任千尘独自去探路,他怎可能答应? “树内空间凶险未知,你且留在此处,若是山下有何动静,或是一刻钟后我还未出来,你便自行离去吧。” “这...” 任千尘自然不愿陪一个陌生人冒险,但此时对这陌生人,却已经产生了几分兴趣。 本以为对方会让自己去探路,却没想到会为自己考量至此,心中不免一暖。 亦是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非来此地不可。 但... 进入未知之地,的确需要一个后手,且自己实力远低于对方,强行跟着也是累赘。 倒不如... “知道了,我会在此等道友归来。” 是了,任千尘打算在此放风,但却不会主动离去,除非万不得已。 可穆清远却没有捕捉到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微微颔首,觉得这个麻烦终于暂时解除。 ... 手臂刚刚接触到巨树,穆清远便觉腰间阵法再度爆发出一团暖意,席卷周身。 下一刻,身形虚化,整个人没入巨树之内。 任千尘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拉,但还是忍住了冲动,此刻一人留在外面,倒也没有闲着。 而是将储物戒中,所得的几枚如今自己可以催动的阵盘,布设在峰顶之上,以备不时之需。 同一时间,巨树空间之内,穆清远缓步前行,只因这空间之中充斥灰色迷雾,给人一种危险之感。 但不知为何,腰间神秘阵盘之上的宝石,此刻却异常兴奋,暖流不断散溢而出。 此地没有旁人,穆清远索性将阵盘拿在手中,却是发现周围灰色迷雾,似在以缓慢的速度朝阵盘汇聚而来。 却在距离自己十丈之处静止,难以寸进分毫。 同时有一缕细不可查的雾气,正与阵盘链接,似被其缓缓吸收,而阵盘之上竟已隐约出现了第二颗血色宝石的轮廓。 穆清远并不知道,这能突破循环限制的阵盘,究竟是何物,但却能够判断出此阵盘正在影响周围迷雾。 或许凭借此物,自己能够突破屏障,找到十三所在。 ... 一路前行,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为健步如飞,只因这巨树空间之内的险阻,似乎都对这阵盘起不到作用。 自己手持阵盘,便如持有通行证一般,非但没有受到重重机关以及毒雾的影响,反而让阵盘吸收了此地的力量。 如今已经彻底凝聚出第二枚血色宝石,只不过黯淡无光。 而巨树空间之内的道路,好在并不繁杂,更像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甬道。 虽有岔路,但皆止步于三十丈内,遭受一处机关或是毒雾袭击,便再无去路。 可这对旁人的杀劫,对于手持神秘阵盘的穆清远来说,却成了机缘,视若无物。 是以未过多久,她便已经来到了这条甬道的尽头。 此处与之前遇见的死路不同,这里并无机关拦路,只有一道由无数手臂粗细的藤蔓,组成的大门,足有数丈之高。 而此大门周围,乃是雾气真空,仿佛这大门犹如阵盘一样特殊,可以隔绝四方毒气。 可正因如此,穆清远才不敢轻视,因为直觉告诉她,门后凶险异常。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双目微凝,因为其耳中响起了一个极小的声音,但这声音的主人,她却能一下判断而出... “师姐...是你么?” 这声音的音量极小,若不是穆清远对说话之人声音敏感,怕也无法分辨出内容。 可是这声音,并非是自周围任何一个方向传出,倒更像是自脑海之中响起。 这种异样的感觉,若是换做此界其他人,定会觉得异样非常。 可对于曾经与十三是同一个世界的穆清远来说.... 她却知道,这是天外客独有的传音之法。 声音极小,并不是意味着距离过远,而是自己与她之间,存在强力的阻碍,阻断了声音传播。 只可惜... 如今的自己只能听,不能回应,便只得故意弄出些许动静。 只是... 十三似乎毫无所察,从一开始的惊喜,化为失望,最终闭口不言。 但也让穆清远确定了,十三多半便在这藤蔓大门之后。 “既然这阵盘能够使此地机关毒雾失效,或许亦能打开此门。” 心念至此,穆清远递出阵盘,靠近藤蔓大门,阵盘之上立时幽光大作,似化为一张无形大口,朝着大门啃咬而去。 而原本毫无动静的大门,此刻无数藤蔓竟仿佛活过来一般,对于那阵盘之上的无形大口,极为抗拒。 似在极力躲避,但却不想让出通路。 望着古怪的一幕,穆清远继续靠前,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无法前进半分。 只能凭借手中阵盘对藤蔓大门的蚕食,缓慢前行。 可是这藤蔓大门究竟有多厚,自己无从判断,更不知何时才能进入。 “师姐?” 就在此时,十三的声音再度响起,让穆清远知晓自己的判断无误。 因为原本细不可查的声音,如今俨然大了几分,这说明十三就在门后。 只是...她如何躲得过那些机关毒气,如何只身来到此处? 她又为何来此? 这些问题,怕是只有见面之后,方能问清。 可就在此时,藤蔓大门之上,忽然传出一阵咆哮,无数藤蔓朝着上空汇聚,竟形成了一道人脸。 此时人脸开合,低沉的声音就此响起... “无知小辈,安敢来此扰本座清修!” 第2671章 玄心 “树妖?” 穆清远自入丹青天下以来,所遇对手皆是人族,还是第一次遇到精怪一类,因此缺少实战经验。 但她并不觉得,此战能够通过言语避免。 而且,对方被自己侵入领地,倘若有足够实力灭杀自己,根本不会与自己废话。 它之所以要开口说话,而不是直接攻击自己,必定是有所忌惮。 而它忌惮之物,便是自己手中的神秘阵盘了。 想通此点之后,穆清远心情放松了些许... “区区凡俗,闯入圣主之地,你可知罪?” 穆清远已知对方有所忌惮,所以此刻对方所言于她而言皆是虚妄,自然不会加以理会。 而是将手中阵盘,继续递前三分。 那空中由无数藤蔓汇聚而成的人脸,虽然镇定自若,可是下方无数退避的藤蔓却出卖了它。 这说明它此时黔驴技穷,只得以言语破之。 但穆清远此时只知对方有所忌惮,却不知他还有何底牌,所以倒也不敢大意。 加上十三此刻受困与门后,状况如何未知,且这树精并不知晓自己与十三的关系.... 所以一旦被其推敲出,自己来此的目的是救十三,便会置她于险境之中,亦会束缚自己。 因此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让对方杜绝此念。 “天材地宝,能者居之,你这区区树精也敢自称圣主,当真可笑至极。” 穆清远此举一为激怒对方,试探能为,二为吐露信息,要对方以为自己来此是为了天材地宝,而并非救人。 “放肆!” 树精呼啸一声,无数藤蔓立时化作十余柄刀枪,朝穆清远面门刺来。 无论威力如何,这般声势已然足够骇人。 可穆清远面对那十余柄刀枪,表现得却是镇定自若,无动于衷,超出树精预料。 本以为此女只是区区凡人,定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自己一击之下便能让对方心神失守。 却未想到,对方不为所动... 如此,便棘手了。 “你若只有这等实力,便可以去死了。” 说话间,穆清远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再度上手,只是这幻剑合一之法,只能针对人形生效... 对于草木走兽,效果微乎其微,想来这精怪怕也是... 果然,那树精不过只是一瞬失神,便恢复过来,没有受到幻剑侵袭。 但这一瞬失神,却也足够穆清远挥出一剑。 “呜!!” 这一剑来去匆匆,未来得及蓄力,所以威力有限。 树精引藤蔓回防,挡住了这一道剑气,但也被斩断数十藤蔓,仿佛已然受创,口中大叫一声。 可穆清远却发现,此僚引藤蔓回防之时,自己的神秘阵盘吞噬树门的速度变快了数倍不止。 仿佛此僚引动藤蔓,会削减大门原本的力量,也就是说,它的力量源泉应是此处大门。 若是这样.... 穆清远心念一动,立时取出下山之前,自胡硕代见处得来的符箓。 但她并不知道,哪一张符箓对应的是火系术法,只能将七张符箓一并丢出。 这种无需灵气便能催动的符箓,威力本就有限,对付武者绰绰有余,几近秒杀... 可对付修士,除非对方分神,否则便是收效甚微了。 因此留下此物,于自己也并无他用,用在此地倒算是妥当。 “你!” 树精见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但还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脸。 下一刻... 七张符箓同时引动,不同属性的术法迸发而出,其中火木二相术法相生,两者威力更甚。 顷刻之间,整座大门化为一片火海,那树精发出阵阵嘶吼,却无能为力。 而神秘阵盘似是感觉到了对手虚弱,此刻吞噬之力更甚。 在树精怨毒的目光中,大门化为乌有,藤蔓之力被阵盘吞没大半.... 而它本身,亦是化为了一道金光,消失此间。 穆清远不通精怪之事,加之那金光消失的速度极快,便是自己有心也无力追赶。 于是便将此事放下。 “师姐!真的是你!” 此方闹出的动静,足以让门后之人听得清楚,穆清远凝神望去,已然看到了十三与另外两名女子的身形。 这另外两名女子,样貌颇为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一人身穿灰衣,头戴面纱,自眉眼之间能够看出美人之相,虽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但却给人一种危险的错觉。 而另一人,一身素衣,虽然风尘仆仆,让素衣染尘,但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俨然是时芳寻与时芳从! 穆清远快步上前,一面用手按在十三头顶,阻止对方给自己拥抱,一面望向另外两女,尤其是时芳从。 心中好奇,她们怎会碰上,又怎会来此? 时芳从的手,虽然一直拉着时芳寻,但后者似乎对此有些抗拒。 穆清远无需细思,亦能猜出些许.... 因为她们这些人“降临此界”,所用的皆是化身,可这化身也有原本自己的身份。 例如时芳寻.... 她与时芳从之间,多半有着特殊关系,可她的灵魂却是与十三来自同一世界之人。 即便肉身与时芳从有关,心中也无法立即认可对方身份... 更何况,其中缘由,还无法向对方解释。 所以剩下的,只有尴尬... “还是由我来说吧。” 时芳从见状,主动站了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多年未见的妹妹,似乎对自己有些生分。 不过当年发生之事,的确对她冲击颇大,不知她这些年遭遇了什么,会有如此反应,倒也能够理解。 所以三人之中,能够将事情原貌讲出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嗯。” “与叶姑娘分别之后,我们便依计行事,捣毁三处营寨。 前两处营寨较为轻易,可最后一处营寨中,果真遭遇了开元后期修士。 刘师兄与方师妹一同出手,虽底牌尽出,但还是难以战胜那人。 生死关头,有一名道长现身,言语之间似与那位刘师兄相识,但击杀了开元后期修士之后,便将两人带走。 此后,我便与其他人一同前往天荡山,想要与叶姑娘会和,却未想山路之中,遇到了芳寻与这位十三姑娘。” .... 时芳寻待在一旁,沉默不语,她原以为时芳从口中的“叶姑娘”是指“十三”。 毕竟她看得出来,十三与时芳从相识。 可是直至末尾,她方才发现对方口中的“叶姑娘”是指“穆清远”,而非十三。 一句话下意识脱口... “你们之前相识?” “嗯,我们也是因为那些贼人掳掠无辜女子之事相识的。” 时芳从知晓此时何为轻重,对于无关紧要之事,她并不会多费口舌。 “那你们为何会来此处?” 穆清远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时芳从语塞... 因为三人之所以来到此处,全然是时芳寻主导。 自己与亲妹多年不见,自然不会放任她一人去冒险... 加上自己那些朋友,于天荡山之局中,的确实力不足,待在山上也是危险。 于是便与朋友分别,同她一起上路。 只是这原因,她却从未说过... “是我带她们来的。” 终于,沉默不语的时芳寻在此出声,但她却没有立即解释什么,而是望向穆清远,似乎想要从她面上,得到什么答案。 但可惜... 穆清远毫无表情。 “若我掌握情报不差,天荡山之中,应有三股潜藏台面之下的势力。 一股似是在保护什么人,一股在找寻东西,而另一股...似在布阵,多半便是你们口中之人了。” 穆清远注意到,时芳寻分析三股人马之时,唯有找东西的那一股,用得是肯定语气... 可是她为什么可以确定,这一股人马的动向? 联想到之前时芳寻混入四门山,以出赛弟子的身份登台,更可无声无息发动奇门遁甲,引来七名杀手围攻武持军。 若说这些皆是她一人谋划,似乎有些牵强。 即便她此刻不说,穆清远也能够猜到些许... 此女,多半是与三股势力之一,达成了合作。 而时芳寻说到此处,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开口之间,吐出一句惊人之语: “这项东西,名唤黑耀玄心,能可将一般铁矿浸染为黑耀玄石。 而黑耀玄石唯一的作用,便是... 克制修士功体,使凡人可杀修士于鼓掌之中。” 第2672章 石壁 好在此时任千尘并不在场,而在场四人皆非修士,否则时芳寻此言一出,怕是已有了杀身之祸。 因为这黑耀玄石,若真有如此功效,怕是会打破丹青天下长久以来的平衡。 而时芳寻之所以犹豫,便是因为她与此事有关。 “此物...当真么?” 就在此时,时芳从忽然开口,倒是让穆清远想到,她似乎是百花门弟子,而且位阶不低。 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人,毕竟是她的亲妹,她倒不至于让对方陷入危险境地。 只是此事,对于宗门子弟而言,实在难以接受,更是惊涛骇浪般的触目惊心。 “不错,根据那些人所说,黑耀玄心便藏在这洞穴之内。 而此洞穴受黑耀玄石影响,修士一旦入内轻则实力大跌,重则功体逆行,继而堕境,所以他们才会选我来此地。” 此时的时芳寻,已然打算向眼前之人坦诚,所以并未隐瞒此事。 而眼下事实,正中穆清远猜想,时芳寻果然是与天荡山台面之下,三股暗流之中的一股乃是合作关系。 至于这些人为何要相信她,原因很简单.... 多半是清楚她与武持军有仇,而武持军是宗门弟子,所以她需要黑耀玄石以备不时之需。 加上她又不是修士,很好掌控,所以派她趁乱来取黑耀玄心,倒也在情理之内。 这大概也能解释得通.... 为何当初时芳寻会出现在山腰处...只是不知当时,她是否取得了黑耀玄心。 “那些人...小寻...” 时芳从捕捉到关键字眼,此时有些担心,因为她觉得妹妹这是在与虎谋皮。 而时芳寻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时芳从,此时显得有些尴尬... 沉吟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我知道那些人想要利用我带出玄心,之后我便没了利用价值,所以这玄心今日必定要被我们所得。 如此,才有一张保命底牌。” 时芳寻的用词乃是“我们”而不是“我”,这说明她已将在场之人皆当成了自己人。 而且她并没有想要独吞玄心,否则也不会说出此事。 她此言对于时芳从与十三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可对于穆清远——这个台面上武持军的师妹来说.... 却不知是在心中做了怎样的纠结,方才做出的决定。 因为她并不知道穆清远与武持军的具体关系,此刻说出黑耀玄心之事,无疑是在赌。 赌穆清远与其他两女相识,不会吐露此事。 “你可以放心,我与武持军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若他真做过,回到宗门之后我会要他付出代价.. 包括性命。” 这一点,穆清远倒是没有骗人,因为她从未将武持军当成过师兄,因为此人几次三番算计自己。 更是在最初的循环中,暴起出手。 如若不是自己对他有用,而他恰恰又能为十三提供一个合理的身份,两人早已决裂。 “嗯,叶姑娘可以相信。” 见时芳寻仍有犹豫,一旁的时芳从拉住前者的手,认真开口。 只是不想她这句话,虽让时芳寻定了几分心神,却让穆清远有些心虚.... 毕竟在自己最初的预测中,没有时芳从赶来天荡山这一环... 当时完全是随意找一个借口,支开这些人,如今此女如此相信自己... 自己却...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找那个..那个什么心吧!”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十三,停止了抱向穆清远的动作,同时打破了眼下的气氛。 是了... 天荡山之乱已生,迟则生变,还是需尽快找到玄心才是。 “倒也不必费心寻找,玄心所在便在这面墙壁之后。” 说话间,时芳寻一指西侧一旁,毫不起眼的墙壁。 定睛望去,穆清远发现了其上端倪。 此墙壁之上,似有一股朦胧之意笼罩,使得此墙壁看上去毫不起眼。 可实际动用识能去看,却能看到其上一道手掌大小的凹槽,也许便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别碰!” 见一旁的十三靠近墙壁,时芳寻赶忙制止.... 同时心中暗道,这丫头莫不是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刚刚自己三人就是... “我们刚才进入树后空间时,并没有毒雾与机关,正是在触碰了此处墙壁之后,那些东西才一一浮现。 我们也被困在了此处,无法破解墙壁,亦无法离开。” 时芳寻的话,倒是给穆清远提醒了一番,在没有自己介入的循环中,若时芳寻真来过此地... 她也只能是一人前往。 那么她定然无法以凡人之躯战胜那树精。 所以.... 要么这黑耀玄心是她的机缘,只要静待片刻,她自能看出端倪。 要么...便是她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触碰墙壁之时,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若此地只有自己,穆清远倒是愿意尝试一番,可若触碰此墙壁的代价,是让毒气蔓延而入。 那便会害到三女...如此得不偿失。 “....” 方才事发突然,时芳寻倒是没有注意此事,但如今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细节... 三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有,那墙壁似乎在吸收我体内真气,同时那手印有微光显现。” 说到此处,时芳寻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 立即补充道: “是了,我撤手之后,那道藤蔓大门方才闭合,而闭合之前,甬道中出现了毒气机关。 所以这些变化,可能与此事有关。” 说话间,时芳寻望向穆清远,其实她心中已有猜想。 只不过... 自己这猜想,需要眼前之人以性命尝试,而自己与她,似乎还没有好到这般程度.... 可以性命相托。 而穆清远... 早就在对方说出吸纳真气之时,便猜到了此种可能,此刻见对方望向自己... 没有多加言语,而是行动证明。 抬起右手,便朝着墙壁上的手印按去,而这一次...时芳寻果然没有阻拦,而只是道出... “你...” 一个你字,显然没想到,此人竟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冒险尝试。 或许...自己真的赌对了人,而十三与...她们两人没有看错人。 右手刚刚接触墙壁之上的手印,穆清远便察觉到一股吸力自墙壁之中蔓延而出。 随即果然将自身真气牵引而出。 而穆清远心中早有预算,此时非但没有撤手,反而加催内息,将自身真气朝着手印灌入。 手印之上,立时微光浮现,而随着内息涌动,微光逐渐凝实。 可只是短短三息功夫,穆清远原本淡漠的双眸中,便出现了一丝凝重。 因为她发现,便是自己如今恢复肉身的实力,竟也有些力有不逮。 此刻额头之上,已有汗水... “撤手吧,安全为上。” 一旁的时芳寻看出穆清远状况不佳,赶忙出声... 因为此项尝试乃是她提出的,但付出代价去尝试的却是旁人,倘若那人因自己而出事,自己定然过意不去。 更何况,这个人还与自己重要的两个人是相识好友。 “尚可。” 穆清远两字出口,面色镇定,只是她没有告诉对方,此刻的自己,早已失去了撤手的资格。 因为随着真气不断注入,墙壁之上的手印光芒大作,可同时爆发出的吸力亦是增强了数倍。 如今像是一只活物一般,想要将自己体内真气吞噬殆尽。 除非自己此刻壮士断腕,否则根本难以抽出手掌。 而在场三女,对此事毫无助力,贸然上前只是徒劳无功,所以自己没有必要让她们知道。 然而... 面色可以骗人,但额头之上渐多的冷汗,以及周身溃散的气息却骗不得人。 又是一息过后... “撤手!” 时芳寻已然乱了阵脚,她是真的担心对方出事,却也不理解此人明明之前表现得那般冷静,为何如今当了莽夫? 而此时穆清远早已无法开口说话,其体内真气已所剩无几,虽然意识清醒无比,却已无法挪动一丝身体。 仿佛下一刻,便要被这石壁吸干真气... 而真气不是内息,好比修士真元不同于灵气,若只是损耗,休养数日便可恢复,可若是耗尽...便有性命之忧。 好在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此时身体并无苦楚,只是感觉到阵阵无力,蔓延开来。 “嗯?”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发觉,那墙壁之上的手印,吸纳自己真气的速度骤然减慢,而其四方光华却没有丝毫衰减。 只可惜,自己已无更多真气供对方吸纳,若是此刻... 能再有一名武道三境以上之人出手,或许便能... “啊?!” 心念一次,一声惊呼自十三口中传出... “且慢动手!” 随即时芳从轻呼一声,制止了正要抽剑的十三... 第2673章 黑影 十三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在其眼中,穆清远身后忽然有一道幽光浮现,随即一道人影突兀显化。 此人被黑气笼罩,只能看出身形,却无法分辨面容。 下一刻... 穆清远亦发现了异常,因为身后忽然响起了第五个人的声音。 只是这人没有说话... 而是在狂笑。 穆清远此时只是动弹不得,但感知力仍在,此时凝神之下,感知到身后之人周身气息... 竟与当日被神秘阵盘吞噬的三境武夫如出一辙。 当时那武夫身死之后,不知为何化作了一具仿佛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傀儡。 而后又莫名其妙被阵盘吸收。 不想...今日竟会重现,而且突兀非常。 不对... 此事并非突兀,而是自己刚刚心念至此,难道那神秘阵盘还有此等功效?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推敲此阵盘有何功效,而是渡过眼下难关。 有了这三境武夫加入,一身真气灌入己身,却似与自身功法极为契合,丝毫不受经脉所阻。 此刻的自己,犹如一只水管,链接了身后之人与石壁之上的掌印。 然而... 如今这三境武夫的内息,似乎远不如他生前之时,不过两息功夫,身形便已随着那不断的狂笑声... 慢慢虚化。 可尽管如此,却也给了穆清远缓冲的时间,让她从真气耗尽的必死之局,找到了一丝回环的可能。 “轰!!!” 就在此时,藤蔓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整个甬道地动山摇。 便是几人所处空间,也发生了一阵震荡,仿佛随时皆有可能坍塌。 而与此同时,墙壁之上的手印光芒一敛,由先前的洁白无瑕,瞬间化为漆黑墨色。 一股无匹巨力,自墙壁之上爆发而出,穆清远与之最近,首当其冲。 巨力袭身之下,被此力道震飞而出,落地之时只觉四肢百骸如碎裂般疼痛。 可即便是自己,从前受到此种伤势,也多半会觉得疲倦非常,几近昏死... 可不知为何,今日受此重创,却觉得分外清醒。 然而... 受创之时的昏死,本就是人体自我保护的体现,此刻重伤之下分外清醒,便需承受苦楚。 “嗯?” 随即,穆清远心中轻疑一声,因为她感觉到腰间的神秘阵盘,此时再度散发出一阵暖流,遍布周身。 紧接着疼痛之感,便烟消云散,如沐春风。 可是... 她却发现自己此刻竟还是无法动弹分毫,甚至比之方才情况更甚,便是连睁眼眨眼也是做不到。 可偏偏自己,又对外界之事存有明确感知,便好像是中了旁人的定身术法一般。 只能看,不能说。 “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带她走!” 时芳寻见状,当机立断,看向时芳从,想要她带着十三与穆清远离去。 至于自己... 还是对那黑耀玄心存有几分心思。 可不想自己一句话刚刚说出口来,便身形一软,一阵酥麻之感蔓延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一旁栽倒。 身形未落,便被一旁的时芳从伸手抱住。 “天材地宝哪及性命半分,我不会看你做傻事的。” 时芳从早就看出,自己这妹妹对黑耀玄心志在必得,可如今空间不稳,怕有坍塌之相... 虽有富贵险中求,但要自己刚刚与失散多年的姐妹相认,便坐视其步入险境... 自己终究是做不到。 “原谅阿姐的自私,即便日后你会怪我。” 时芳从心中如是想,同时赶忙知会跑到穆清远身旁,正手足无措的十三一声... 两女立时原路返回,而甬道之中的震荡正在不断加剧。 刚刚跑出十余丈不到,几人原本所在的空间,便已被乱石覆盖,若是不走,此刻怕已葬身其中。 而时芳寻见回路已尽,此刻纵使心中不甘,却也只能无奈释怀,停止了挣扎。 虽然在时芳从的毒丹影响之下,她的挣扎绵软无力,但也让前者略微放松... ... 四女速度不慢,先后冲出甬道,重见天日。 而与此同时,巨树之外正在交手的两人,也同时发现了四女存在。 其中一名黑衣人,更是在看到了时芳从后,丝毫不加掩饰地开口: “东西可到手了?!” 可时芳从此时,已然打算与他们决裂,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对方这举动,让任千尘术法一顿,因为他分辨出,对方这句话是对谁说。 “哼,区区凡人也想独吞此种重宝,你怕是不知死字如何写!” 黑衣人怒斥一声,原本攻向任千尘的风刃立时调转方向,朝时芳寻而来。 此女此时,唯有十三与时芳从还能行动,可两人实力皆无法抗衡修士。 面对这凝气境的低阶术法,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化解。 十三感应到危险,此刻抽剑而出,挡在最前,而时芳从则是催动毒丹,尝试影响眼前两名修士。 可是... 却皆都无法挡下这一击。 而唯一来得及出手救援的任千尘,此刻则因对方刚才那一句“东西可到手了?”游移不定... 毫无疑问... 危局已现! 却在此时,数十道漆黑光柱骤然浮现,于十三等人身前交织成一面漆黑大网。 明明那一张大网之中,空隙颇大,大到足够风刃术趁虚而入。 可是风刃刚刚接触漆黑大网,术法之力便急速下降,只半息之间,风刃湮灭。 化为一道灵气,被纳入大网之中。 黑衣修士见状,双目微凝,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们果然得到了那个东西!” 可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周身十七丈处,同样有漆黑大网凝结而出,竟是将自己退路悉数封死。 如此能为,绝不是那东西本身之能... 一股逼命的危机之感,自其心底涌现,而同样有此感觉的,还有任千尘。 因为他同样被笼罩在了此阵之中。 “桀桀桀....” 与此同时,被漆黑大网笼罩的空间上空,黑雾笼罩,其中一张无形大口显化而出。 但这一次,大口之中竟发出阵阵怪笑,每一声怪笑传出,便会让周围的漆黑巨网聚合一分。 不过片刻功夫,留给两名修士的空间,便已只剩下方圆数丈。 而这期间,黑衣修士术法尽出,可每一道攻击落在大网之上,无不是被分解为纯粹灵气,继而吸收。 甚至最近几次出手,体内灵气都有被牵引而出的趋势,让他不敢再贸然出手。 “何方道友在此?何不现身一见!我等三人此行之事,正需要道友这样的人才加入。” 是了,在他看来,眼前一幕定是修士所为,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取得了那项东西。 而这个人比自己等人更加了解此物,懂得如何运用。 此时自己能做的,便是尽可能保持镇定,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将事做绝。 只是哪里知道... 眼前的一切,皆是穆清远一念所致,她只不过生出了一个不切当下实际,想要阻止黑衣修士攻击的念头。 而就是这一念,便几乎抽干了她所剩的精神力,此刻虽未昏迷,但与昏迷也无太多差别。 因为她此刻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所余感知力仅有身边半丈。 思维更是无限迟滞,便连思考推敲也是奢望。 至于任千尘... 他此时面色也是颇为难看,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到体内灵气被牵引而出... 可是却从一旁黑衣修士的面上,看到了一切。 同样知道,若是自己强行破阵,一定会落得同样下场。 是以方才两人还针锋相对,可如今在这数丈空间之内,却不得不停手罢战。 因为这漆黑大阵,才是眼下危机源头。 可... 周围阵壁仍在收缩,丝毫不受此人言语影响,既然他口中的三人无法震慑暗中出手之人,那自己... 虽然自己万分不愿,但在此生死危机之时,能够依仗的,竟还是自己平日里最看上的身份... “道友且慢,我是仙盟任家之人,还请高抬贵手!” 然而令牌刚出,身旁便传来一声惨嚎... 黑衣修士,此时身形仍在原地,可体内却有一道虚影被撕扯出体外,已然残破不堪。 朝着空中无形巨口飞去,惨嚎之声不过数息,便已戛然而止。 那道虚影彻底被巨口吞没。 周围幽光,迅速黯淡,大阵闭合... 三息过后,风平浪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第2674章 下山 “我..为何..” 在场五人,除了对外界毫无感知能力的穆清远外,其余四人的目光,皆是在那三息之中,有所呆滞。 三息一过,恢复正常,可任千尘却在自言自语... 他此刻望着自己手中拿出的令牌,愣愣出神,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这四女,拿出此物。 自己好像... 忘了什么事情... 而在场之人中,唯一认识任千尘的,只有穆清远,穆清远如今动弹不得,自然他也就成了三女的防备对象。 十三虽见过任千尘,但却没有交集,自可自然也不会上前搭讪,而是一脸警惕地望向对方。 见三女如此... 任千尘尴尬一笑,这才注意到被十三背负的穆清远,出声问道: “叶道友这是怎么了?” “师姐她...” 十三闻言,这才想起师姐状况未知,心中颇为担忧,加上眼前此人是一名修士... 而听他的所言,似乎认得师姐,或许他会有解决办法,于是便想要开口... 可一旁同样被人背负的时芳寻,却忽然抢先一步... “只是秘法反噬,休养片刻便可恢复。” 她这样的回答,在时芳从看来自是满意,毕竟对方是修士,而丹青天下之中,修士从来不会正视世俗凡人。 难保此人不会心生歹意,杀人夺宝。 “秘法反噬?方才洞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任千尘此时关切,倒不算是虚情假意,因为他并不记得方才漆黑大阵之事,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答应为穆清远放风。 而他此行天荡山,有着其他目的,就在不久之前,他找到了目标。 说话间,任千尘便朝四女靠近,似是想要查看穆清远伤势。 可就在此时,一直待人谦和的时芳从,却也上前一步,轻声开口: “仙盟任家声名在外,想来是知礼之人,任公子还请自重。” 此言一出,任千尘立时止步,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旁人拦阻。 不由得定睛朝时芳从打量而去,一眼便发现,她与时芳寻眉眼相似,想来是一对姐妹。 只是他们与叶道友.... 等等,方才另外一名年轻女子,似乎称叶道友为“师姐”,莫不是她同门之人。 可为何...自己也看不穿她的修为?明明她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许多。 只可惜... 自己所要人选,必是心思通透,颇具城府,且不会与外人勾结,必定是自己可信可敬之人。 所以...她并不在人选之中。 至于其他两人.... 一者是先前伪装成四门山弟子,刺杀武持军的女子,似乎身负奇门遁甲之术,拥有不弱的阵法资质。 而另一人.. 能够凭借自己拿出的令牌,便说出“仙盟任家”四字,更以此挟制自己,这样的女子便绝不会是普通。 “我只是关心叶道友伤势,倒是唐突了。” “无妨。” 一番简短寒暄,几人互报了姓名,但寒暄过后,还是免不得要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方才洞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任千尘特地望向十三,因为他觉得此女率真,只有从她口中才能得到真相。 可十三不是方子期,她只是在大多数时候选择依赖师姐,从而降低自身判断能力。 觉得有所依托,自己随意便好。 可如今师姐昏迷,她又从最开始的急迫心境中恢复过来,自然不会被陌生人轻易套话。 毕竟... 她已来到丹青天下两年,算算时间,怕是比时芳寻还要久。 “之前我们追踪到一名歹人,正是日前掳掠无辜女子的元凶,所以便一路追踪他来到此地。 可是这树洞后的空间错综复杂,我们刚刚入内便迷失了方向,莫名其妙被困在一处由树精幻化的大门之后。 后来师姐赶到,却发现那树精之所以不杀我们,是想要围点打援。 她为了救我们,不得已施展秘法,这才将那树精镇杀,但自己也被树精自爆的余波所伤。 紧接着洞穴便开始坍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甬道,便看到...” 说到这里,十三忽然微微一愣... 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逃出甬道之后,自己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然后才有了与任千尘见面的一幕。 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至于任千尘,则想当然以为这是对方的说话方式,因为这看到两字之后... 便是众人相见,方才共同经历的一幕。 对于十三的说辞,时芳寻与时芳从两女,显然都没有想到,这平日里看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十三... 竟能在短短时间内,编织出这般谎言,看来某种意义上是“深藏不露”。 而任千尘对于十三的话,自是有几分相信,因为在他看来此女纯真,不会说谎。 不过要说因为对方几句话,他便尽信,那自是有假,于是他便朝着树洞靠近,做出一幅自己要进入其中的模样。 同时在以神识观察十三面上的神色,想要借此试探出她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可是他哪里知道... 时芳寻与十三自有特殊之处,那块仅有她们能够看到的罗盘上,已经明确标示出,方才的甬道坍塌,无路可走。 是以任千尘便是有心,以他如今实力也无法进入其中。 故而十三面色如常,在任千尘自以为是的试探之中,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师姐的身上。 可她的目光先是凝重,而后释然,最终面露一丝疑惑。 因为罗盘之上,代表师姐的星辰,正自黄、白、青三色之间不断变换,闪烁不停。 星辰呈现白色,意味着目标体力不支,而呈现黄色,则意味着其受异常状态影响。 至于绿色,则是一切正常。 星辰闪烁,则说明影响变色的因素,正在刚刚被附加... 所以她此刻根本无法判断出,师姐是真的陷入了危机,还是在考验自己。 但她知道,无论此时师姐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无法行动,她此刻无法作为乃是事实。 便权当她是在考验自己... 即便自己想要继续当一只咸鱼,也要等到她苏醒之后。 “事不宜迟,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里?” 见几人沉默不语,十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却不知两女自有考量。 另一旁,试探无果的任千尘,此刻对于十三的话信了大半,同时对于下山的决定,表示万分赞同。 他早就想要离开此地。 可就在他施展遁术,催动灵气之际,却忽觉经脉一阵迟滞。 错愕之间,一股无可抗拒的眩晕感充斥周身,一身神识之力,不受控制地中和这股眩晕感。 一息之后... 任千尘惊觉自身竟已无法调用灵气与神识,此刻已与凡人无异。 “这...” “是你们?” 任千尘后知后觉,自知着道,但却不知对方是如何下手。 时芳从这才放下心来,当真松了一口气。。 因为自己催动的毒丹已然生效。 不过以防万一,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两句... “公子是修士,而我们不是,公子说自己认得叶姑娘,却也只是一面之词。 倘若令牌有假,或是公子另有所图,我们三人自是无法抵挡。 所以只得出此下策,待叶姑娘苏醒之后,若其中真有误会,我定会赔罪。” 任千尘此时已然服下解毒丹药,却发现自己家族之中的丹药,竟对此毒毫无办法。 不得已接受了眼前事实。 既然木已成舟,与其勃然大怒,倒不如留有一丝风度。 “也罢,若是这样能让姑娘放心,我便暂时做一回凡人吧。” 三女不置可否,转身朝山下而去... 第2675章 翌日 “为何...” 穆清远此时看似昏迷不醒,实则并未丧失意识,相反此刻分外清醒。 只是她如今仅有身边极短距离的感知,根本不知外界究竟发生何事,亦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陷入此等状态之中。 此时只觉自身无法控制身体,无论如何努力皆是无法睁开双眼,仅能以龟息之态“苟延残喘”。 若非如此,怕是在旁人眼中,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嗯?” 正当其心生疑惑之际,周围无边黑暗之中,忽然有一束光华浮现而出,驱散周身半丈迷雾。 穆清远被华光笼罩,只觉周身迟滞之感烟消云散,久违地如沐春风。 下意识抬起右手,却是微微一愣... 随即低头打量自身,面上神色越发变得古怪。 只因如今她所穿的,既不是丹青天下叶清所着的灰白布衣,亦不是天启五院穆清远所着蓝白衣裙。 而是... 现代风衣。 自己已有多少年未曾穿过这件衣服? “问心幻境...” 穆清远只是短暂失神,便做出了如下判断,因为这段记忆自己从未向旁人提及,也不可能有人知悉。 所以能够将这一幕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只可能是读取自己内心记忆之物。 试图以此幻境让自己心神失守。 既是如此... 自己当下面对的异样,怕也与此事背后牵连因素有关,只需破除此局,自己便能恢复行动。 而想要背后操控者浮出水面,最佳的选择便是... 将计就计,假装沉沦记忆之中。 然而... 正当穆清远心生此念之际,眼前逐渐被驱散的黑雾,此刻竟瞬间凝实,而其一身服饰也在迅速转化。 最终变为一团虚影,没入黑雾之中,周围一切重归虚无。 这让穆清远意识到,此物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它不止能够读取自己的记忆,更是能够适时感应自己心中所想。 虽不知如何阻止此事,但既然木已成舟,倒不如... 利用此点与对方交流。 “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穆清远便见身前一团黑雾涌动,随后化出一道人影,虽看不清面容,但身形却与自己极为相似。 可人影显化之后,却是久久没有开口回应,直至穆清远心念再度升起之际... 对方方才出声,可这声音却与穆清远一般无二。 只是声音极为绵长,分明只有两字,却说出了一种久经沧桑之感。 “夺...舍...” 听到对方如此轻易,便将这旁人万万不会当面告知的可怖行径说出,穆清远一时语塞。 在她看来,定是这人极度蔑视自己,所以才会将阴谋不加掩饰地说出。 因为在布局者看来,无论自己是否抵抗,都无法影响结果。 “那现在可以动手了。” 穆清远说话之间,便已主动出手,既然对方目的已明,便没有试探必要。 更何况能够将自己的意识拉至独立空间者,实力定然非凡。 既无法以常理度之,便无法以常理破之。 尽管如今选择主动出手,看似是一件极为冲动之事,但却不失为一个选择。 然而这一掌刚至黑影身前,穆清远便觉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只是力在掌中,不得不发,此刻一鼓作气,自是没有理由半途而废。 于是当即一掌打实,印在黑影胸前。 “唔...” 下一刻,两声闷哼齐出,黑影被震得离地而起,身形还未落地,便已在空中溃散。 而穆清远却只觉胸口如烈焰灼烧,疼痛无比。 但她此刻更在意的是.... 自己那一掌攻出,行功走气的法门仍旧是武道内息,可打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此时分明觉得气血翻涌,下意识调转内息压制,可当自己低头之际,却发现虚化的身形之中... 正有一团黑白火焰,随着自己行功走气的意念而游走。 仿佛自己体内悉数真气,已化作了这团黑白火焰,此时所能运用的已不再是单纯的武道内劲了。 而此时,黑雾之中再度响起先前那人的声音,仍旧是语速缓慢,无限拉长,却是三个字... “我...不...会。” 穆清远微微一愣... 但联想起先前的话来看,此人要说的,便是“夺舍我不会。”。 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怪异的念头。 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出手,因为那团黑白火焰所过经脉之处,皆会产生极强的灼烧之感。 可偏偏穆清远此时意识极为清醒,故而承受的痛感,要比常人更多。 即便其心性不俗,此刻内忧外患之下,也无法分出心神,判断更多。 毕竟方才那一掌将近之时的危机感,自己不会感知错误。 在未弄清为何方才的攻击会造成反震之前,不可贸然出手。 果然...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再度响起,倒像是一个许久未曾言语,极度社恐的怪人,正在拾回那忘却多年的言语。 又像是充满好奇心的孩童,望着旁人说出口的,自己从未听过的言语,蹒跚学步。 而这一次,声音又是只有两字半,却是.... “放——心——吧。” 所以此人先前完整的一句话,便是“夺舍我不会,放心吧。” 虽然穆清远很想问对方是谁,但对方每每开口只说三字以内,且每次开口必定相隔数久... 着实有些折磨。 好在此人每次开口的间隔,似乎在不断缩短,也许过不了多久便能正常交流。 只是... 自己未必等得起它。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但穆清远并不知晓究竟过去了多久,这一个时辰她如日如年... 本以为自己的耐心不弱,但此刻... 却觉得仍旧不足。 好在此人如今开口的间隔,已从十余息变为三息,而且每次开口已能说出十字。 是以穆清远从它口中,也知晓了些许信息。 加上此人似乎能够读心,所以穆清远便也直接跳过了试探的步骤。 眼下所得的信息汇总.... 便是... 自己被此人称为“有缘之人”,而对方说“不会夺舍自己,要自己放心”。 它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何会苏醒,更不知如何会出现在此,但可以确定的是... 它接下来需要寄住于此,并且吸食自己三成精神力温养自身,借以恢复记忆。 作为交换,它不会再窥探自己的心声,并且因为有它寄住于此的缘故,使得自己可以免疫修士神识窥探... 以及精神类术法、阵法的影响,具体原因不明,最大影响的修士境界不明。 ... 而除开此人直说的信息,穆清远自身判断所得的猜测有三... 其一,此人觉得自己仍有利用价值,或者说无法抹除自己,但同样自己也无法驱逐此人。 僵持下去的结果,便是自己一直无法苏醒,而对方则继续耗在此处,无法离开。 其二,此人言语片段之间,似乎对丹青天下并不陌生,但却似来自许久之前,因为它层询问当今何时。 但可惜,自己也不知这丹青天下,是否存在年号一类统计时间的说法,是以此话题无疾而终。 但穆清远判断,此人疑似古修,或许日后向楚宁月询问一二,可以得到信息。 其三,此人似乎与那块黑耀玄心以及神秘阵盘有极大渊源,而自己体内的黑白火焰,也与此物有关。 只是如今自己所见的自己,乃是精神体,无法取出神秘阵盘,更是不知那黑耀玄心在何处,所以无从印证。 其实还有其四... 便是此人或许所言不虚,自己在得出这三点猜测之时,对方毫无反应,也许真的不会再窥探自己的心声。 “还有最后一问,我要如何苏醒?” 而黑影所言,却让穆清远面色一僵... 因为对方只有两字。 “翌日。” 第2676章 打算 话音落定,四方黑影消散,迷雾随之而去,空间之内一片清明。 然而穆清远所得信息,却让她不得不忧心忡忡。 因为在这一次循环中,自己的确是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轨迹,虽然最终未能阻止天荡山之变... 但却已为此局增添了变数。 加上此行下山,队列之中多出了时芳从此女,或许... 这一次的结局会不一样。 毕竟在最开始的那次中,自己同样是在离开天荡山的时间节点上重伤昏迷,而后才有了任家分脉之事。 如今自己虽不是重伤昏迷,可在旁人看来,仍旧是无法苏醒,区别只在于自己能够感知外界而已。 “....” 穆清远沉思少许,知晓自己此刻担忧也是无用,因为那黑影已然不再回应自己。 也就是说,苏醒之事急迫不得,只能寄希望于时芳从此女会为接下之局,带来变数。 而穆清远所料不差,这一次的事情,果有变数... 夕阳西下,落霞漫天,天荡山脚东南十七里外,一处山坳之内... 四女一男对立于此。 “诸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任千尘如今被时芳从以毒丹封住修为,是以一路风尘仆仆,富家公子的打扮早已显得滑稽可笑。 如今看上去,倒像是一名极力维持形象的落魄书生。 “师姐昏迷不醒,我自是要去找医师的。” 叶十三此时知晓无所依托,便再不会如往日穆清远在时那般,全凭他人做主。 加上师姐虽与时芳寻两女相识,但自己总能感觉得到,芳寻对师姐持有淡淡的敌意。 所以师姐如今能够相信的,同样也是能够全心全意保护师姐的,唯有自己。 故而... 需得谨慎。 一旁的时芳寻闻言,转身看向身旁这莫名多出的阿姐,想到对方既然能够以凡人之身,毒倒世家修士... 所谓医毒相通,她或许会有办法。 可十三既然这样说,多半便是没有将她考量在内,想来另有顾忌。 自己原以为,十三是天真单纯的心性,所以才会担心她被那所谓师姐欺骗,可如今看来.... 十三只是隐藏了心性,并非真的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 至于时芳从,则是不置可否,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似是胸有成竹,因为于她而言... 穆清远是朋友,时芳寻是亲妹,恰好她们两人又是相识,面对朋友和妹妹,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若是眼前这任家修士想要动些什么歪心思,即便暴露身份,提前终止历练,自己也会... 更何况,事情或许还没有到那一步,因为自己还留有后手... “我与十三一起。” 时芳寻斩钉截铁般的回答,让十三感觉到一阵暖意,但同时心中又有犹豫。 自己能够感觉得到,作为此界之中,为数不多...可能是绝无仅有的同乡,两人即便先前并不相识,也会在相见之后.. 产生一种冥冥之中的羁绊感,加上两人立场并不对立,所以自然而然会拉近关系,彼此信任。 可是... 这种信任感只会在彼此身上,并不会爱屋及乌,所以... 正如自己并不相信时芳从一般,芳寻多半也是不相信师姐的... 这一点,需要时间磨平,无法一蹴而就。 “诸位此前已然知晓,我其实是南玄仙盟任家之人,既然诸位想要寻找医师,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墨玄国。 那里有我任家一处分脉,其中应有供奉医师,定能救叶姑娘性命。” 任千尘心中所思,乃是将四女带至任家分脉,而后命分家之人出手相救。 此后结下善缘,或许便能徐徐图之,说出自己的请求。 到时四女是否有人答应,全看天意,倒是没有想着将人扣住。 只是他哪里知道分家之人心中会如何想,更不知墨玄国的任家分脉已然没落,根本没有供奉医师。 “...” 十三没有立即回应,因为任千尘的话,的确让她感觉到一丝心动,因为修行世家之中的医师自然要比世俗之人更好。 可是... 在最初的循环中,十三之所以答应同任千尘离开,一是因为当时穆清远的状况比今次严重太多。 二是因为当时别无选择,只有听信任千尘,师姐才有可能活命。 而三..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师姐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与众人合力一战那神秘蛊师,其中任千尘也出了大力,且险些身死,算是有战友情谊。 可是这一次循环中,缺少了这一项重要戏份,便让任千尘从一起对敌的战友,变成了单纯的路人。 十三自然不敢轻信。 “或许还有其他选择。” 看出十三有所犹豫,一旁的时芳从忽然开口,但她的目光却不是望向十三,而是十三身后方向,山坳的入口。 果然,三息未过,一骑绝尘而来,速度奇快无比,比之开元境修士遁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绝非世俗凡驹。 伴随一声马鸣,一道人影纵跃而下,迅速落地,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来人一身红色劲装,背后披风舞动,若不是面上带着难以名状的傻笑,倒还真像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正是... 方子期。 而马背之上还有一名青衫男子,此刻则是以手扶额,一脸无奈,正是方子期的师兄刘知墨。 “说了多少次,师叔的坐骑并非凡物,平日里你骑凡驹跳马也就罢了,可...” 刘知墨虽有心说教,但也知晓说教无用,所以只是小声嘀咕,毕竟有外人在场,要给师妹留些面子。 可尽管如此,方子期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些话,立即反驳。 “正因为小灰并非凡物,所以我才敢跳马啊!你看我不是每次都完好无损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马鸣响起,那一骑绝尘,竟是转身便走,只不过来时并未扬尘... 可这去时,却是尘沙滚滚,刘知墨有四境内息护体,尘沙难近周身,而方子期却遭了此灾。 立时灰头土脸,一身新衣,也变得脏乱许多。 “叫你唤它小灰...” 刘知墨说话间,来到方子期身前,对着几人抱拳一礼,立时注意到了与时芳从长相相似的时芳寻。 而后又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穆清远。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 下一刻.. 两人异口同声。 “是你?” 显然,刘知墨与任千尘两人先前有所交集。 而这一声响起,也吸引了方子期的注意,可当她看清任千尘面容之际,却忽然怒斥一声。 “登徒子!” 说话间便要动手,却被刘知墨拦下,因为刘知墨能够看得出来,此人如今修为已然被封。 倘若师妹这一掌打下去,此人不死也要重伤。 加上当日之事,乃是误会一场,倒也不必深究。 “姑娘这话从何而来?我当日全程坐在车辇之内,你我不过是隔着车窗有过一面之缘。 再者我与青海帮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他们并不算我的下属,所以这御下不严之过,我只能承担一半。” 任千尘原本不是喜欢事事与人解释的心性,只是因为他此刻有求于穆清远四女,前一刻还想着如何交好... 倘若此刻任由这丫头污自己名声而不解释,想来莫说是交好四女,便是不去交恶,已是万幸了。 “师妹,当日之事的确与王公子无关的。” 听到刘知墨称呼任千尘为“王公子”,以及他们的只言片语,其余人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尤其是时芳从此女,本就擅长推敲... 如今已猜了八九不离十。 当日多半是青海帮之人,为了讨好任千尘,私自做了什么事,惹上了方子期... 而以方子期师兄的实力和心性,最终多半是和解的。 “我其实并不姓王,而是姓任,当日多有不便,还请刘兄勿怪。” 刘知墨闻言,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当日和解之时,此人的确也曾露面与自己交涉,但却是皮笑肉不笑。 更加不会唤自己刘兄。 想来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此子想要表现什么。 却不想,自己打算终结此话题,可师妹不依不饶... “不愧是任家之人,果然很是任性,你们任家都是你这样的人么?” 熟料话音刚落,变故再生... 第2677章 变故 “仙盟任家之名,岂容旁人置喙?” 天际之上,一道传音破空而来,四方山坳立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只顷刻之间,便已遮天蔽日,看似草乱无章,实则却又暗含玄机规律。 仿佛是无数持刀甲士蓄势而发,大军压境,朝此间众人所在方位,围杀而来。 “不好...” 刘知墨当即判断出,来人实力不俗,绝非先前对付的那些普通散修,而且修为境界也绝不只是开元境。 能将风系术法控制成如此规模,且仍能随心意更改细节的,至少也是转脉后期修士。 好在此人方才开口传音,表明了立场,想来是任家之人无疑。 那任千尘... “挟持他,或许...” 刘知墨望向一旁的任千尘,目光一寒正想动作,一直面带浅笑的时芳从却是面色一肃,率先开口: “前辈既无心杀戮,如今震慑目的已成,便无需再平白耗费灵气了。若是引来那些追兵,少不得一番麻烦。” 话音刚落,四方狂风骤止,无数尘沙于半空汇聚,其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 来人身着华服,双手负于身后,虽做出一副世外高人姿态,但其胡须纵横的面容,却很难让人生出仙风道骨之赞.. 不过倒是无形之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随着身后尘沙散尽,中年男子双足落地,目光扫视众人,虽没有一般修士看凡人时眼中的轻蔑... 但也是居高临下,毋庸置疑。 最终,目光瞥向任千尘,却是转而落在了方才说话的时芳从身上,不再挪开。 “你方才说什么追兵?” 此言一出,时芳从立时判断出此人虽与任千尘有关,但二者并未来得及互通情报。 也就是说,任千尘中毒之事,他尚不知情,否则方才便不会只是单纯威慑了。 “我们是自天荡山逃亡而来,那里....” 仙盟任家之名,时芳从自不陌生,无论此家族背地里进行何种勾当,但明面之上还是要公理正义,维护一方安定。 所以她并未将天荡山之事隐瞒,只是没有提及穆清远的身份,只说是自己得到了线报,知晓天荡山之事背后的阴谋。 而中年男子闻言之后,面色变了数变,他并不觉得对方有必要在此事之上编织谎言。 毕竟事后自己找千尘一问便知。 可若此事不虚.... “三千处子血,一千武道魂,这样的手笔炼制的丹药,恐怕不止是为了突破虚丹桎梏吧。” 终于,中年男子信了七分,于是说出了心中的判断。 自己因为受伤,境界跌落至虚丹已有十余年,对于此境界与玄丹境之间的桎梏,再为了解不过。 为了重回玄丹境,自己也找过许多手段,其中不乏邪门外道,可是却从未听说过... 以此种办法炼制丹药之法。 或者说... 无需这般麻烦。 因为天荡山之事背后的阴阳大丹,倒是让自己想到了当年遇到的一幢国王... “我当年万里追杀一名邪修之时,其走投无路之下,想要以邪丹炼制之法,换取一条性命。 于是我便杀人夺宝,再施以搜魂之术,终是得到了那所谓丹药的丹方。 而那丹药助人突破虚丹的法子,倒是与你们口中的阴阳大丹相似,只是远不似这般规模。 只需...”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话音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对这些人提及邪丹炼制之事。 于是干咳一声,接着开口道: “总之你们要知道,这三千处子血,一千武道魂所炼制的丹药,绝不只是突破虚丹这么简单。 所以此事背后,应当隐藏着更大阴谋。” ... 外界之人的谈话,穆清远如今亦能有所感知,虽然她仍旧无法睁开双眼,有所动作... 但却不影响她收集信息。 目前已知的触发回溯的条件,乃是楚宁月的化身身死。 可在之前某一次循环中,因为推迟了前往天荡山的时间半日,致使故事向不同的方向发展。 而那一次循环中,提前触发了回溯。 所以自己猜测,回溯也许与天荡山背后的阴阳大丹之事同样有关。 只是一直未能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毕竟根据所得的信息,天荡山背后的主谋,为的只是自家老祖突破玄丹。 可是直接导致楚宁月化身死亡的,却是最近自中云州潜入南玄州的千面魔。 南玄州对于中云州来说乃是边陲南蛮之地... 所以千面魔的目的,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帮一名可有可无的顾家老祖突破境界。 是以自己之前一直没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是如今.... 有了眼前这中年修士给出的信息。 这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件事,便有了联系的可能。 若阴阳大丹的功效,不止是突破虚丹,而是玄丹之上的境界,那么便有可能引起千面魔的注意。 可是... 天荡山计划成功与否,与楚宁月化身何时身死,有何直接的联系? 对方又是如何精准把控她每一次下山的时机? 看来眼下情报仍旧不足... 不过得到这些信息,已然不错,待到回转残阳宫,自己便可找楚宁月的化身询问一二。 或许能够得到相关的信息。 当然前提是... 不会触发回溯。 ... “五叔,我觉得你还是....” 天空之上,中年修士凌空而立,而任千尘的毒丹已解,如今恢复修士之身,两人遥遥对望。 “不必多言,你们既已打草惊蛇,想来那些人定有后续行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打任家独苗的主意!” 说罢,中年修士不再犹豫,转身便走,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侄儿的安危。 因为在他看来,眼下这些人都不是修士,最强的也就是四境武者。 而自己侄儿虽然只有凝气境巅峰的实力,可身上保命手段众多。 最为关键的是... 那下毒的丫头,方才与自己交了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才是自己放心的最大原因。 然而时芳从与中年修士之间,乃是传音交流,旁人皆不知情... 便是任千尘也不理解,为什么五叔这一次会这般轻易相信旁人,并且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自己可是对那姑娘的丹毒毫无抵抗啊。 “诸位见笑了,我五叔名唤任万山,为人最是护短,此行多半是要回去找回场子的。” “那你还不一起去?” 一旁的方子期终于开口,她对任千尘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自然是希望对方离开这里。 而方才之所以沉默,一是因为自家师兄拦阻,二却是因为自任万山身上感觉到了威压,从未中断。 恰好能让自己无法开口,却又不会闷哼出声,可谓好手段。 “五叔是虚丹修士,且修行功法特殊,便是遇上紫府境中期修士亦不会吃亏,所以不必担心。” 听到任千尘这样说,方子期冷哼一声,自己哪里是担心他五叔?分明是担心他赖着不肯离开。 “那接下来,十三有何打算?” 就在此时,时芳从打破当下话题,转头望向一直沉默的十三。 十三沉默,是因为在方才的局势之中,她没有开口的能力,但同时心中又知师姐昏迷不醒,时间宝贵。 如今听到旁人点到自己,立时抬头,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 时芳从似是看出什么,将答案摆在眼前。 “同方姑娘回乾炎宗,想来她定不会置叶姑娘生死不管。 亦或前往任家分脉,以其供奉医师医治叶姑娘。 又或者,同我回去。” 答案在前。 而若只论十三个人所思,她自是最为相信方子期,因为方子期初出茅庐,为人仗义,没有丝毫心机。 自己同她离去,乃是最为安全的选择,可是同样的,正因为她这种性格... 她在乾炎宗应该也很没有话语权,未必能够请动门中之人出手。 而任家分脉,虽然一定会有人出手,可是任千尘此人一看就是有所图,定然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换取。 倒是时芳从.... 她是时芳寻的姐姐,本身又精通医术,或许... 可就在此时... 一只利箭,破风而来。 第2678章 分散 “嗯?” 任千尘已然恢复修为,此时单论感知力,自是在场之人中名列前茅,于是率先发现端倪。 此时右手一挥,折扇开合之间已凝成一道水雾化为水盾,护于众人身前。 与此同时,利箭破风而至,一箭在前,十箭其后,纷纷落在水盾之上,发出耀眼火花,却未能破开水盾。 “何方鼠辈?!” 自知在众人心中印象不佳的任千尘,此时见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好表现的机会。 开口之间,已是释放神识探寻方才箭矢射出的方向。 可就在其神识离体之际,却忽觉一股强劲的金光乍然而现,直冲灵台。 即便其反应迅速,可还是受到了金光影响,直觉头晕目眩,四方水盾顷刻溃散。 “飞龙堡...” 如此手段,任千尘并不陌生,当初之所以欠下青海帮一个人情,便是因为自己险些着了飞龙堡之人的道。 后来不得已,被青海帮少主所救,为还此人情才答应出手一次。 而在那之后,暗中保护自己的护卫便也找上了青海帮,成功与自己会和,可当初那伙飞龙堡之人却不见了踪迹。 没想到,那群人居然一直在蛰伏,终是等来了这个自己落单的机会。 “飞龙堡擅骑射,以我们凡驹的脚力很难胜过,眼下怕是免不了一战了。” 听到飞龙堡三字,刘知墨率先做出判断,眼下虽有一辆马车,可拉车的却是两匹凡驹。 便是未曾拉车,速度都未必比得过飞龙堡坐骑,更何况如今还要拉车,速度更是锐减。 倘若众人驾车而走,势必会陷入被动之中,与其等待对方合围,倒不如主动出击。 心念至此,刘知墨拔刀便起,身形如狼似豹,刹那之间便已冲出五十丈。 可他四境实力爆发起来速度虽快,却快不过早已准备好的第二轮齐射。 而这一次,又是一箭在前十箭在后,可为首的一箭却已带起了一片赤芒,足见不凡。 刘知墨经验丰富,自然不会硬接,此时身形腾挪,未耗费太多功夫,便已躲闪过这一轮齐射。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速度便慢了许多,而且并无太多心神关注后方之事。 “难缠。” 同一时间,四名飞龙堡哨探已然冲至五女所在之地,方子期以一敌四虽不落下风... 但要分心保护其余四女,却觉此战烦闷,虽不会败,但要取胜却也需要大量时间。 方子期乃是三境中,而这四名飞龙堡哨探却皆是三境下,若是以常理度之,方子期断不能在分心的情况之下... 以一敌四。 其能够做到这一点,第一是因为其出身乾炎宗道人门下,虽江湖阅历趋近于零,但实力却比同阶更高。 其二... 却是因为... “不必分心护着我们,他们的目标是你!” 时芳寻此时已然于周身布设了简易奇门遁甲,虽不能伤敌,却能自保。 因此不必担心说出这句话后,那四人会狗急跳墙,假戏真做。 而她之所以出声提醒,却是因为看穿了这四人的心思,若他们的目标是杀自己等人,那么一开始现身时... 便是最佳的时机。 以方子期的速度,根本无法同时挡住来自四个不同方向之人。 所以这四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击杀自己等人,而是利用自己等人迫使方子期分心,如此便能将之摧破。 而一旦方子期落败,这四人失去牵制,单凭这些奇门遁甲,根本难以阻挡对方。 所以必须提醒。 至于时芳从... 她如今已无毒丹可用,虽然身上仍有保命手段,但却只能防御,而全无战力。 “啊?” 奈何... 方子期心思单纯,根本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仅凭这一句话,根本领会不到时芳寻真正传递的信息。 所以也就无法配合。 果然,下一刻四名哨探之一,转而攻击其余四女,却被奇门遁甲所阻,一时受制。 可方子期并未抓准机会,趁机解决此人,而是将其一掌震退,便继续与其他三人纠缠。 “怎么办...” 眼下四人,穆清远动弹不得,时芳从毫无战力,时芳寻虽懂得奇门遁甲,但自身战力堪忧。 仍有持剑一战之力的,便只有十三。 但此时在她看来,却没有什么比护师姐安危更加重要,所以她不会贸然出手。 可是她也知道,一旦方子期落败,战局将会不可逆转。 “他们有半步通识,我来拖延,你们快走。” 就在此时,受金光影响的任千尘,终于恢复过来,但随即便感觉到了一股森冷目光,锁定了自己。 知道这人目标,多半是自己... 于是当机立断。 而“半步通识”四字,足以敲山震虎,因为通识之境,乃是武道体系的鸿沟。 在修士看来,武道五境之下皆蝼蚁,可一旦达到五境,玄丹境之下的修士便成了蝼蚁。 若来人是五境通识,任千尘此刻绝不敢只身应对,怕是早已施展保命底牌逃离。 此刻的底气,仍来自于世家子弟的豪横。 对方只是半步通识,而非真正的五境。 这样一来,自己便有周旋余地。 “走,我们迅速离开此地。” 见时芳从与十三皆沉默不语,时芳寻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虽然此举无异于抛弃了方子期与刘知墨等人,但却是眼下最为妥善的处理方式。 因为方子期看不懂自己的谋划,无法与自己配合,那么自己四人若不走,便会成为掣肘她的利器。 久而久之,方子期必败。 而刘知墨自冲入敌阵之后,那方便是火花四溅,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想来是势均力敌。 任千尘又牵制了那名半步通识。 眼下局面,可谓微妙平衡。 哪一方先破局而出,哪一方便可占据主导权。 而自己四人留在这里,对于战局没有主动影响的能力,相反若是离去... 方子期不再分神,便可速战速决。 “可...” 十三闻言语塞,其实她方才不是没有想过带师姐坐马车离开,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够朋友,对不起方子期。 不过她的一句可是,却终究没能说出口来。 一瞬犹豫之后,沉默不语,登上了马车。 但她明白,自己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决断.... 而与此同时,方子期也看到了四女登车的一幕... 随即.. “你们先走,这些贼人不足为惧!” 一声入耳,十三身形一颤,想到方子期竟丝毫没觉得自己等人临阵脱逃,背信弃义,反而... 心中愧疚之感更盛,但相比师姐安危,孰轻孰重,心中自有估量。 此刻一咬牙,挥动马鞭。 .... 马车迅速离去,四名哨探其一,此时翻身上马欲追,却因此遭受方子期一记重击,人仰马翻。 起身之际,对方虽无机会补刀,但却也受创不轻。 但任务在身,不得不动,此刻强撑伤势,拿准对方忽略自己的空隙,继续追击而去。 可这样一来,方子期以一对四的局面便成了以一对三,她又没有后顾之忧... 自然是得心应手。 微妙平衡,即将中断。 ... 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马车一路向南... “那人追上来了!” 见身后有人追击,十三开口的同时,已是朝腰间抹去,想要拔剑断后。 可是却被一旁沉默良久的时芳从按住。 “那人方才受了一击,内伤不轻,我有办法让他自行放弃。” 时芳从之所以沉默,还是因为自己执着于医毒两道之分,执着于与门内师兄的争辩。 可此番下山,自己却是亲身感受到,只有医术自保,而无力保护他人的无力。 动用毒丹,已算是输了赌约,而如今... 更是起了以医伤人的念头,算是颠覆了以往认知。 说话间,时芳从自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其上有浓郁药香,随后一把朝着马车后方丢出。 药香扑鼻而来,追击之人只以为是暗器,立时接住药瓶,屏住呼吸,可还是慢了半分,吸入些许。 但随即他便觉周身一阵暖流涌动,方才所受伤势似乎都好转了些许,不禁一脸疑惑。 “这人莫不是傻了,还是说她想以这种方式求饶?” 可刚想开口,却觉周身一阵强烈的疲倦感,传递四肢百骸,难以抗拒。 “此丹可激发体内潜能,迅速修复自身伤势,但服用之后却会感觉到绵软无力,体力迅速耗尽。 虽不会致人昏睡,但服药者往往会自行入睡,是以此丹名为梦原丹。” 说话间,时芳从再度取出两瓶,递给两女... “此丹以香入体,切记不可服用,否则药力太盛,肉身强度难以支撑便会...” “啊!!!!” 马车之外,一声惨嚎,伴随骨断筋折之音。 爆体。 第2679章 端倪 眼见车后追击之人爆体而亡,时芳寻与十三两人,皆是眉头一皱,后者更是翻江倒海。 因为两人身份特殊,还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可时芳从面对这一切,却表现得颇为淡然。 这让两人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一时沉默无声。 药香入体,对外界保有感知之力的穆清远,此时只觉体内灼烧之感减弱些许。 四肢百骸蔓延的无力感,此时似乎正在衰退,照此发展下去,或许用不了翌日,便可彻底醒来。 只是... 今次故事的轨迹,已然偏离原本线路,十三与自己并未虽任千尘前往任家分脉,而是同时芳从一道离开。 虽然时芳从定不会像任千尘那般有所图谋,可穆清远还是觉得有一丝不妥。 因为她总觉得时芳从的身份,也许不只是百花谷外门弟子那般简单。 而其身份越是特殊,贸然带回三人遭受的关注度便也越大,正如在之前的循环中,任千尘身为任家少主... 却莫名带回时芳寻这个“心上人”,所以引来了青澜国任家分脉的注意,非但没有派出供奉医师... 反而还派人截杀。 想要将与时芳寻有关的穆清远与十三控制起来,用以牵制时芳寻。 所以眼下之局以此理度之,道理亦是相通。 因此穆清远并不担心时芳从地位不足,贸然带回三个外人,会被不允。 反而是担心她身份特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 不知为何,马车之内许久无声,时芳从知晓方才自己出手以丹药杀人,可能对二人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于是主动担任驾车之责,将车内空间留给两女。 但可惜... 两人依旧相顾无言,各有所思。 直至半日匆匆而过.... ... 天已入夜,寒风瑟瑟,天空之上月隐星稀,似有大雨将至。 马车一路向南,已入墨玄国境内,但却并未朝任家分脉行驶,而是改道东南。 如今已在一处峡谷之外,距离此行的目的地,只余数十里不到。 然而... 一声马鸣撕破夜空,不断前行的马车戛然而止,打破了此方沉默。 “啊?!” 一声惊呼自十三口中传出,倒不是因为马车忽然终止,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中的师姐,好像眼珠动了一动。 可一旁的时芳寻,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马车外的异样。 “怎么了?” 驾车的时芳从眉头紧皱,此时并未转身回应什么,而是轻声开口,说出一句稍显突兀的... “前辈有何指教?” “呵呵呵。” 话音刚落,马车顶棚之上,竟而传出一名老者的憨笑之声,只是这声音极为难听。 “哗....” 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笑声刚起,天上大雨随即便至,倾盆而下。 可下一刻,右手已然按在传讯玉简之上的时芳从,却忽然停下了举动。 因为她感觉到一道刺骨凉意,笼罩周身,仿佛自己再有丝毫动作,下一刻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自己其实在数息之前,便已经注意到了老者的存在。 只是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从何时何地,出现在马车顶棚之上的,一切毫无征兆。 之所以到了这一刻方才打草惊蛇,是因为眼前的峡谷,已算是宗门领地——百花外谷。 这外谷看上去阴森可怖,怕是除了百花门人之外,旁人皆想不到此处会与百花谷有关。 时芳从之前所想,乃是到了此地,可借宗门之势震慑对方,要其知难而退。 毕竟外谷之中,虽无强者坐镇,却也有暗哨关卡。 只要自己发出求援信号,便....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发出信号。 “老道身子骨不太硬朗,加上许久未来这百花谷,搭了你们四个丫头一路顺风车,想来你是不会介意吧?” 马车之上,老者缓缓开口,一股无形之力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天空之上的大雨,好似受其影响,虽倾盆而下,却在靠近马车方圆三十丈时,改变原本轨迹,斜流而下。 让这马车所在空间,成了无水之地。 而就在此时,马车之内的穆清远,忽然睁开了双眼,终于还是提前了两个时辰恢复。 只是,其如今的面色不太好看,因为对于这马车顶棚之上的老道,她可并不陌生。 穆清远知道,以这老道的实力,自己真正苏醒的那一刻起,便被对方看破。 所以佯装无用。 更何况...见到自己睁开双眼之后,十三果然下意识轻呼一声。 “师姐你醒了!” 这一声轻呼,听在时芳从耳中,不知是喜是忧。 她虽知穆清远实力不俗,但却不觉得她可以胜过这神秘老道,更何况她刚刚苏醒。 时芳从转过身来,正视神秘老道,眼见来人坐在马车顶棚之上,一身灰色道袍,长得慈眉善目,倒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 可是其手中拂尘之上,却满是鲜血,轻飘飘挂在身侧,显得极为突兀。 而这老道的来意...时芳从丝毫不知,即便她擅长推断,此刻也无迹可寻。 倒是穆清远,很是清楚这老道此行所为何来。 当初老道第一次对自己出手,根本就不是想强行带走十三,而是想要试探与十三同行之人,如何对她。 倘若自己那次没有舍身断后,恐怕以这老道真正的实力,早已一掌拍死自己。 更不会在第二次相遇时,赠与自己丹药。 但这一次... 已无一战的必要。 “老道忽然来了兴致,想要你们其中的一名丫头服侍,只要你们其他三人识相,老道便不出手。” 果然,上一次因为有武持军的存在,两方自然爆发了冲突,所以才有了后续舍身断后的桥段。 可是这一次,显然老道面对的是时芳从,想要由对方主动发难,几乎不可能。 所以便只能由他自己开口。 时芳从闻言,面色一沉,刚想开口... 却听马车之内一声。 “前辈不必再演戏试探什么。” 说话间,穆清远拉着十三走出马车,后者一脸茫然。 老道闻言微微一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听一声。 “前辈无非是想确认,与十三同行之人是否对她别有所图,当性命攸关之时是否会对她弃之不顾。” “啊?” 十三闻言,下意识出声,她完全不明白师姐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更不明白这神秘老道怎会是为自己而来。 其实老道同样疑惑不解,但身为“高人”他放不下架子,所以忍住了那一声。 可是他还是很好奇,眼前之人是如何看透的?自己之前明明没有暴露任何关于十三的信息。 除非... 除非此女认识托付自己之人。 “胡说,老道此行不过是想要个丫头暖床,恰好看中了此女而已。至于你们如何对她,与老道何干?” 老道生性如此,断不会轻易相信眼前之人只言片语,但心中却有计较。 心想对方若真看破了这一点,那试探恐怕无用。 还是直接将人带走.... “前辈的弟子与我二人是旧时,于十三更是相交莫逆,他断不会做出强求十三之事。 更何况前辈处境尴尬,十三的去留,仍是要交给她自己选择。 想来,前辈的那位弟子也是如此托付的吧?” 穆清远知道这些,当然是之前的循环中,老道亲口所说。 可如今听在老道耳中,却不得不让他心中惊涛骇浪。 想不明白,此女怎会知道这一切,更是知道自己弟子的存在? 要知道... 自己才刚收下这弟子一月之久,而且行事极为隐秘,断不会有旁人知悉。 除非... 此女当真与自己那弟子有通信往来,也是交情不浅。 可若是这样... 自己那弟子,又为何要自己专程来寻那丫头... 难道,自家弟子并不知道这两女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她们在一起么? “此事,有端倪!” 第2680章 周旋(上) “嘿嘿...” 想到这里,老道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就此想岔。 怪笑一声后,问出四字。 “何以为证?” 穆清远知道,对方问出这句话,意味着他已信了几分说辞,于是手中白光一闪,秋无痕剑上手,递向老道。 “此剑是我独有之物,前辈将此交由你那位弟子,他自会知晓我的身份。以前辈脚力,一去一回一个时辰足矣。” 老道凌空虚按,长剑入手,眼中立时泛起一丝金光。 “南玄灵器?” 但心生此念之后,又微微摇头,因为这剑的感觉不对。 可是,这一次的老道,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收下剑后转身离去,而是上下打量着四女。 这让穆清远有些疑惑。 而老道此时,则又怪笑一声.. “一个时辰,你们这些丫头足以躲入百花谷,届时老道若要进去,就免不得故人相见,可如今还不是时候。 所以你们要让老道放心,就必须....” 说到此处,老道话音一顿,目光扫视众人,虽未言语,但此刻周身却已散发威压。 倘若有人此时忍不住动手,那自是正中其下怀,所以他倒不急着说出要求。 最终,目光仍是定格在十三身上,但此时穆清远却上前一步,将十三挡在身后,轻声开口: “前辈想要如何?” 老道眉头轻佻,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随即吐出一句... “见剑不如见人,便由你随老道走一趟,事实如何见面便知。 至于这三个丫头,是否会留在此处等你,就要看你们交情如何了。” 话音刚落,老道袍袖一卷,一道狂风呼啸而来,穆清远自知无法战胜此人,索性不去抵挡。 任由对方带着自己离开,只留下一句...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 便在十三的惊呼声中,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老道来去皆无影无踪。 ... “怎么办?” 十三此时还未回味过来,师姐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老道的目标是自己,却带走了师姐。 还有什么叫托付他来此之人,与我们是旧时? 眼下.... 真要在此苦等么? 此时的十三心境已乱,根本不会去想那托付老道前来此处之人,可能是自己失散的好友。 她此刻只觉得师姐是迫于对方实力超绝,所以之身将人引开。 自己等人若留此处,便是辜负其一片心意,可若不留... 万一师姐真有办法周旋,那老道回来看不到人,定会发难。 “随我入谷。” 终于,时芳从打破沉默,做出判断... “无论叶姑娘是否真有把握全身而退,她如今为我们引走强敌已是事实,倘若留在此处,无疑是陷入被动之中。 唯有随我入谷,请宗门高手相助,如此才有可能让这老者忌惮。” 时芳从的判断自是从大局上考量,但更多的却是在意两女的安危。 在她看来,穆清远被老道带走已是事实,换位思考之下,她也定然希望十三能够安然无恙,而非冒险等待。 所以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已望向一旁的时芳寻,想要示意对方,若是十三反抗激烈,可以打晕带走。 而时芳寻对于这个原主的阿姐虽然陌生,但不知为何,竟能多少猜到对方的心思。 不过... 若十三真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般心性,或许会需要做到这一步,但经历了这一路之后.... 时芳寻觉得此举多余。 “好。” 果然,十三没有多言,而是选择同两女一同入谷,因为她知道时芳从说得不错... 留在此处,老道毫无忌惮,师姐生死全凭其一念,唯有找到制衡之法,才能保住师姐安危。 更何况,那老道的目标似乎是自己,那么只要自己安全,再表现出对师姐的重视,那么师姐就会安全。 “嗯。” 时芳从倒是没有想到,十三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但在看到小妹一脸理所当然之后,明白了什么。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此人。 于是轻应一声,重新驾车带着两女进入峡谷之内。 .... “如何?后悔么?” 峡谷之外,一处不起眼的土丘之后,两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之前离开的神秘老道与穆清远。 只不过穆清远此时气海被封,发挥不出半点实力,只能跟在老道身旁,无法脱身。 而老道方才不过是假意离开,为得便是看看另外三女如何选择。 而如今这一幕,他丝毫不意外。 “若换做是我,亦会做出同样选择,所以该后悔的人,怕是你。” 方才穆清远还一口一个前辈,但如今却是你我相称。 老道虽发现了其中变化,不过他本就不是在意此事之人,所以也不介意称呼转变。 “呵呵,有你在手,还怕钓不出那丫头?既然你不后悔,老道自然也不会后悔。” 说话间,老道抬手按在穆清远肩头,随后如老鹰捉小鸡般将其整个人提起,纵身一跃... 身形腾挪而去,消失在半空之中。 穆清远虽然不知道老道具体的实力,但却知晓他并非修士。 至于是不是武道,还是其他修行体系,便不得而知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老道颇为护短,且极为宠爱他那位弟子。 而且之前的循环中,他那位弟子显然是认出了秋水无痕剑,所以自己此去只需编织好说辞,便能轻松过关。 但让她真正担心的,其实是当下的故事线.... 故事线已经完全脱离循环之前原本的模样,所以自己无法预测回溯是否还会发生。 而且自己遇到老道的时间点,整整提前了一日,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有时间提前赶回残阳宫,改变一切? ... 神秘老道速度奇快,怕是比之转脉境遁术也不遑多让,甚至地面之上的平面速度犹有过之。 当真只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一处隐秘洞穴之外。 而方才上山之时,虽然看不清全貌,但穆清远还是能够判断出,此山应该就是当初归玄军驻扎之地。 “进去吧,老道便不一起了。” 说话间,老道抬手一指,点在穆清远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将其整个人送入洞穴之内。 这山洞不小,内中别有洞天,穆清远虽气海被封,但感知力仍在。 刚一进入洞穴,便发现洞穴之内不止一人,而是有三名男子。 这三名男子,如今皆在同一方位,怕是老道对自己的考验。 果然... 当穆清远出现在洞穴深处之际,看到了三名衣着一模一样的男子。 这三人皆是闭目凝神,打坐入定,对于穆清远的到来毫无所察。 而三人所穿衣物,便如他们的样貌一般,极为普通,不过是流民装扮。 莫说穆清远只知道,神秘老道的弟子是十三的好友之一,并不知道是“萝卜白菜”之中具体的哪一个。 便是知道... 相隔数久,加上当初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怕是也根本认不出对方。 那老道看似没有随自己一同入内,实则定然在外观察,这一步试探倒是到位。 只不过... 自己不认得他们,无法主动搭话,却可以让对方向自己搭话。 于是沉声开口,吐出一句... “这般心性,如何做我书剑山庄弟子?” 话音刚落,三人齐齐睁眼,可是三人神色虽各有反应... 但他们的反应,却都是因为洞穴内忽然多出一人感到意外,而不是听到“书剑山庄弟子”。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三人之中,较为年长的一人率先开口,周身气息不加掩饰地爆发而出。 但其实力若是穆清远尚未恢复肉身,或许会感觉棘手,但如今却是不值一提。 穆清远此时佩剑在老道之手,虽然她能心念召回,但这样做无疑会加大老道的怀疑。 所以她并未出剑,而是做出了一项判断。 “你们三人皆不是我要找之人。” 说话间,穆清远转身便走,但刚走出十四步,却停在了原地。 因为她在洞穴之内,察觉到了第四个人的气息,而这人方才隐藏得极好。 以气息而言,此人如今距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 可自己眼前分明是石壁... 所以.. 阵法。 第2681章 周旋(中) 丹青天下之阵,大多皆以灵气或是灵石驱动,世俗凡人无法施展,亦无法破除。 然穆清远并非此界之人,先前已然将天启五院之阵法,与此界阵法相融,得出无需借助灵气,亦可布阵之法。 是以如今功体被封,但于阵道之上其实并无太多影响。 此刻感知到的,隐藏在阵法之后的第四人,很是可疑,也许此人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方才自己那句话模棱两可,却是说出了关键信息,倘若那人在场,且听到“书剑山庄”四字,必有反应。 可是刚才那三人反应的契机,显然不是听到这四字,而是见有人忽然出现。 所以那三人绝不是自己要找的。 “怎么出来了?你们可是许久未见,不叙旧一番么?” 就在此时,说好不一同入内的神秘老道,突兀自山洞角落之中走出,望着穆清远皮笑肉不笑。 对于老道的现身,穆清远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自从自己踏足此山洞之后,试探便已开始。 对方当然不会真的待在洞外,什么都不做。 “洞内并无旧识,我要与谁叙旧?” 此言一出,老道目光缓和些许,自己确有试探之意,倘若此女乱认替身,此刻自己定会一掌毙其性命。 “老道的弟子就在这洞穴之中,你怎么说并无旧识?难不成...是在消遣老道?” 老道说话之间,抬手便朝一旁的石壁拍去,立时引发一阵地动山摇。 看似是在展示武力,想要震慑对方,甚至不顾这山洞可能有坍塌之危,显得极为不智,可实际上... 穆清远却发现老道那一掌拍出之际,是按在了某种契机之上。 牵动了一丝阵道气机,让眼前自己感知到的阵法,发生了一丝微妙改变。 而那内中之人,似是刚刚听到外界声音,朝此靠近而来。 看来... 这老道是见试探自己无果,所以想要以这种方式,让他那弟子主动认人。 “那三人确非我旧识,至于我要找之人,的确是在山洞之内。” “哦?” 听到穆清远的话,老道眸光一亮,心想莫非自己看走了眼,此女并非武道中人,而是修士? 可是一般修士,嗯...准确说是虚丹境以下的修士,绝不可能凭借神识洞穿那阵法。 除非本身精通阵道。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些许... “那人便在此阵之后,只是以我如今实力,短时间内难以破解。” 穆清远这句话倒是不假,她虽能感知到此阵,但想要破解,却绝不简单。 因为她如今虽将两界阵道融会贯通,但却只有理论雏形,即便天资不俗,真正的阵道修为,也就在玄阵师层次。 可自己却能感觉得到,此阵阵基,似与整座山脉相连,并非单纯以灵气驱动。 如此异象,在那本小册子上似乎有所记载... 这是地相之术。 以玄阵师之阵道破解地相之术,常人怕是要呕心沥血,甚至最终还有遭受反噬的可能。 穆清远虽不至于此,但想要破解,却也至少需要三日时间,反复推敲。 所以即便破解此阵,对于自己的阵道或许是一种磨练,乃是突破契机... 但很可惜,自己如今没有太多时间,仅剩下一日半而已。 而此时,沉默三息的老道,忽然间换了一种态度,笑着开口: “想不到老道之前竟看走了眼,道友勿怪。” 听到“道友”二字,穆清远知道对方多半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误判,但她却不打算解释什么。 见穆清远如此轻淡的态度,似乎不想追究先前之事,老道自然也不会强求。 只是心中好奇,对方究竟是何修为,之前遭遇自己之时,为何不反抗。 至于自己封禁气海的手段,恐怕对此人也未有成效。 她这一路示弱,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以解开阵法了么?” 听到穆清远的话,老道呵呵一笑,抬手再度按向石壁,随着一阵嗡鸣之声,眼前石壁瞬间消散,化为一条通路。 而通路之上,已然出现了一名青年男子,正朝此走来,面带疑惑之色。 男子同这老道一般,身穿一身灰色道袍,分明是朝气的年纪,却给人一种破败之感,眉宇之间满是凝重。 似是心事重重。 若说老道不说话时,乃是仙风道骨,和蔼可亲,那这青年男子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周身不但散发着危险气息,更似自鬼门关中爬出的恶鬼,即便重返人世,却还在阴暗爬行,不知何日为尽。 男子批头散发,一身道袍也是穿得邋遢,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此时望着老道身旁,头戴面纱的陌生女子,上下打量之后,吐出一句极为危险的.... “此女是谁?” 此言一出,老道面色一僵,若是没有先前对穆清远实力的误判,此刻怕是已经出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闪身挡在弟子面前,周身气息翻涌,时刻准备与穆清远决一死战。 “你这般蓬头垢面,不修边际,倒也不怕昔日故人相见之时,对方会被你惊吓。” 穆清远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关键信息,是因为她同样不认得眼前之人,不太能确定此人身份,或者说其心性。 怕就怕此人真是自己要找之人,但他心性已变得孤僻怪异,那放任十三与他相见,便是害了十三。 所以自己需要试探一二,这才尝试激怒此人。 加上那老道一幅紧张的模样,随时可能出手,所以说话之前,需要些许铺垫。 而青年男子闻言,目光冷漠,仿佛对眼前之人没有丝毫兴趣,转身便要离开。 留下一句... “放她走吧,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留在此地。” 听到这句话,穆清远放心些许,若此子真是性情乖戾之人,如今怕是已让老道出手杀了自己。 既能对陌生人网开一面,想来本心仍在。 “本性未改,不着边幅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你这般模样出去见人,的确有损我书剑山庄名誉。” “书剑山庄”四字入耳,青年男子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深。 迟疑一瞬过后,猛然转身,呼出一句... “你是谁?!” 只因此界之人,万万不会知晓“书剑山庄”,对方既能说出此点,就意味着她与自己是同一世界之人。 见自己素来沉寂的弟子,情绪如此起伏,老道心中更加重视了几分。 不过此时动手的架势倒是就此撤回,因为他并未感觉到穆清远身上有何敌意。 只是这说话的方式,不像是平级故人,倒像是上下级.... 至于这“书剑山庄”,怎么听都不像是修士宗门,倒像是世俗江湖之中的三流势力。 “你我如今样貌皆非本相,你不认得我的人,却该认得我的剑。” 若说此女喊出“书剑山庄”四字,乃是让这道袍青年有了相谈的契机,那这句皆非本相,便让他心中确信三分。 因为这同样是只有来自同一世界之人,才会知晓的秘密。 现在的自己所用的身体,并不是原本的自己。 “什么剑?” 听到此句,老道这才想起,先前被自己收入纳戒的长剑。 可此时动念去取,却发现纳戒之中并无此物,不禁微微一愣。 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闪,湛蓝长剑赫然浮现而出,老道见状,对于穆清远的实力,更加重视甚至是忌惮。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是在无声无息之间,从自己纳戒中拿走了此剑。 “剑名秋水无痕。” 话音落时,剑锋忽转,剑柄朝向道袍青年飞去,落入其手中。 道袍青年手握长剑,观察到剑身之上的秋水二字,又见剑鞘之上刻有无痕二字,此时阴郁的目光尽散,化为难掩的激动。 而穆清远此时,适时开口,说出来意... “此行目的有三。 其一,替十三前来一会故人。 其二,探寻故人是否本心未改。 其三...” 说到此处,穆清远刻意一顿... 随即开口: “看你是姓罗还是姓白。” 第2682章 周旋(下) “书剑山庄弟子,白...” 道袍青年身形一颤,此时心境激荡,难以掩盖,开口之间便要自爆身份。 而穆清远想要的,其实仅是试探对方心性,如今目的已然达到,于是挥手阻止对方道: “你我此前身份如何,记在心中便是,既至此界,便该有此界身份。 落叶无踪,清水无痕,我现在的名字是叶清,不知这位师弟如何称呼呢?” 听到师弟二字,道袍青年更加确定眼前此女身份,心中复杂,同时又从对方口中判断出.... 十三已经与她会和,十三跟着对方,处境想来要比跟着自己好上许多。 至此,心中已经打消了让老道带回十三的念头。 只是... “我叫...” 说到这里,道袍青年话音一顿,因为他之前告诉老道,自己记忆全无,无名无姓。 如今在他眼前暴露,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虽然此人一直要强行收自己做弟子,但一路上待自己可谓不错。 而眼下... 对方也如约帮自己找到了十三,且确定十三跟随师姐,安然无虞。 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变强,只有这样才能回到那个鬼地方,救出兄弟。 所以... 自己需要捷径。 可眼下自己又偏偏得罪了这个捷径。 于是转身望向“捷径”,郑重一礼。 “这...” 面对眼前之人郑重一礼,老道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这一路都是自己求着对方,而对方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 可如今这架势.... “放心,老道并非小气之人,出门在外身份自然不宜暴露,你若是为了此事道歉,大可不必了。” 说话间,老道便抬手想要去扶道袍青年。 虽然到了他这种境界,只需弹指便能将对方扶起,但还是选择用双手,因为重视。 可下一刻... 却听眼前之人喊出一句.... “初入此界,如无根浮萍,唯有心中一念,风雨飘摇。 如今得知故人安全无虞,心中执念已解,犹如新生,只希望此后磨砺自身,不负此行,还请... 师尊赐名!” 老道听到眼前之人喊自己师尊,微微一愣,似乎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 但紧接着,又一次听到对方说出那句“请师尊赐名”后,这才知道自己并非听岔。 当即喜笑颜开,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在场还有个穆清远.... 得意忘形之间,暴露了自身秘密... “老道名唤陆应天,不如你便随我姓陆,而你此前姓白,如今又是黑夜当空,不见日月。 愿你日后鹏飞万里,散尽这无边黑夜,与世长明,故此赐名,陆夜白。” 说话之间,老道抬起右手,按向道袍青年头顶,周身气息流转... 穆清远看在眼内,知晓这应是什么特殊手段,但却看不清具体功效,因为二人周身气息,皆无变化。 “陆夜白见过师父,此后定不负此名!” “好好好。” 老道连说三好,此刻心情愉悦,自己终是有了衣钵传人。 可欣喜过后,面色却是忽然一僵...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情急之下,报上了真名。 而这个名字.... 想到此处,老道猛然回身,望向穆清远,面色立时尴尬起来。 照理说,此女的到来间接促成了徒儿解开心结,自己应当谢她... 可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会采取行动,又是否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犹未可知。 若是换做从前,自然是杀了便是,可如今此女身份不同,实力又是莫测,恐怕.... “嗯?” 察觉到老道目光异样,穆清远轻疑一声,她不知此人前一刻还大笑出声,为何这一刻又对自己产生如此敌意。 而老道此时,则也是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穆清远,发现对方听到自己的真名之后,竟是无动于衷。 虽然在世人眼中,自己如今应该是个死人,但自己也应该声名在外.... 怎的这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毫无反应。 难道是自己声名已没,还是说此人孤陋寡闻? 不... 不不不。 还有一种可能。 自己“陆应天”在她眼中,与普通人并无区别,所以她表现得如此平静。 是了... 此女与自己的弟子,方才皆有提到“此界”,这此界... “敢问道友...方才与夜白皆提到此界二字,是什么意思?” 老道此时并不想与穆清远为敌,至少不会当着自己弟子的面这样做,否则刚收的徒弟,可能就会对自己心生芥蒂。 穆清远闻言看向陆夜白,见对方微微摇头,便知他此前并未与老道说过此事。 而既然他们已成师徒,此事免不得被对方知悉,与其日后爆雷,倒不如此刻坦白。 “正如你所想一般,我与白师弟并非此界之人。” “这...” 老道闻言,面色微变,纵使他巅峰实力,可在南玄州排上三甲,可是对方的这句话,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这就好比旁人告知你世上存在你认知之外的存在,例如这世上真有风水玄诡之说。 纵使你高度不凡,一时之间也难以尽信。 于是老道思忖半息,开口问道: “何为界?” “不属此方天地,不受天道影响,不同修行体系,以及...本质区别。” 穆清远原本是想说,自己的世界并无灵气。 但又想到此人如今误判了自己的实力,且对自己存有一定警惕心,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外强中干的事实为好。 倘若他发现自己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实力莫测,看不穿修为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修为的话.... 恐怕事情不会朝预想方向发展。 “这...” 老道又是语塞,但同时也注意到对方的用词,那所谓的本质区别究竟是什么.... 对方既不愿说,自己也不该追问。 反正日后与弟子混熟了,自然可以问询。 “上界之人?” 老道快速搜索自己知悉的线索,最终在脑海中浮现出这四字。 他依稀记得,自己从祖上传下的残破古籍之上曾经看到过,五洲仙盟的起源。 其上便提到过“上界”。 只是相关记载,至此便无,所以自己并未将此事刻在心中。 原来夜白之所以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学任何功法的速度皆远超自己见过的任何天骄.... 不是因为他资质无双,而是因为他是上界之人! 不过天机不可泄,加上眼前女子已表现出保留之意,自己合不该将此事点破,放在心中即可。 “哈哈哈哈,想不到还有这层渊源,你我师徒二人,定能披荆斩棘,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老道想通此中道理,大笑出声,转身望向陆夜白。 而后者此时也摩拳擦掌,想得是日后如何变强,完全没有听到老道最后那半句。 至于穆清远... 虽然知晓了这老道收下陆夜白,应该有其他打算,不过陆夜白不是十三... 自己不会关心此前并无交集之人。 所以他日后如何,与自己无关,生死如何亦是如此,只要不死在自己面前便是可以。 “事情既已尘埃落定,还请道友送我回去与同伴会和。” 终于,穆清远见老道对自己已经全无敌意,这才开口说出正题。 自己已在此处耽搁了些许时间,若再不回去,迟则生变。 老道闻言,微微一愣... 心道: “道友莫不是在消遣老道?你分明实力莫测,自己飞回去便是,为何要让老道送你?” 可转念一想,便又想到了合理解释。 定是因为去时是自己两人同行,回时若只她一人,回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般想来... 当初那其他三名女子中,应该有两人并不知晓叶清道友的身份。 “好。” 见老道答应,穆清远转身望向陆夜白,而后轻声开口... “白师弟,你有什么要带给十三的东西么?” 陆夜白闻言一怔,这才想起此事... 尴尬一笑后,果真又拿出了之前循环中的那枚信物。 “替我转交十三,告知她我一切安好,正在努力变强,等我有足够实力之后,便会带着罗布去见她。 在那之前,希望她可以安然无恙。” 这后半句话,自是对穆清远的请求。 而穆清远如旧回应,只有一字。 “嗯。” 第2683章 幻身 月隐星稀,黑云如旧,夜空之下,数道人影自上空疾掠而过,惊鸟四散。 密林之中,两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神秘老道以及穆清远。 “道友,你当真不会遁法?” 神秘老道此时对穆清远已然改观,先前他对此女有实力误判,只以为对方是刻意藏拙。 可是就在刚刚不久,有三名修士忽然现身追击而来,可此危局之下,她却仍旧无动于衷。 很难让自己继续认为,她这是相信自己的能为,足以摆平三人,所以如此。 “于此界之中,能发挥的实力的确一般。” 见老道识破自身能为,穆清远也不再刻意诱导,加上她从未亲口承认过自己是修士,故而算不得欺瞒。 无非就是看出对方误判,没有出言解释而已。 是以如今被看破,也不会觉得尴尬。 “原来如此。” 听到肯定答复,老道面色微微一沉,倒不是因为穆清远实力不济,他便会动什么歪心思。 而是上面那个三个麻烦.... 如若是自己一人,想要脱身并非难事,可若是带着一人... 以自己如今实力,恐难在不击杀三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世上的麻烦总是环环相扣,层出不断,例如上面这三个麻烦,便是自前日一个麻烦而来。 倘若自己今日再杀了这三人,那来日便是加倍的麻烦。 若自己还是当初实力,自可将这些麻烦彻底解决,斩草除根。 但奈何如今境地,不宜暴露,所以只能以遁为主。 可武道身法终究比不得修士遁术,即便对方实力远低于自己,可一旦走出密林山岳地形... 身上的匿踪宝器便不足以掩盖两人气息,定会被对方神识窥探。 “那三人应只是开元境修士。” 穆清远心中自有疑惑,这老道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为何会被三名开元修士追踪,而陷入被动境地? “老道自然清楚,可是他们之所以会来,正是因为老道日前杀了一名自称什么劳什子家族少主的凝气境女修。 麻烦总是环环相扣,今日斩了这三人,难免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老道与徒儿如今的行踪不宜暴露,而楚玄国境对于高阶修士而言不过弹丸之地,神识轻易便可覆盖。 到时只怕后患无穷。” 虽不明白神秘老道为何会这样想,但这毕竟是对方之事.... 自己不宜... 就在此时,两人藏身之处正上空,方才离去的三道人影自三个方向朝此汇聚,碰头之间其中一人低声骂道: “那老东西可真能跑!” “少主虽是凝气巅峰修为,但实力却不亚于开元中期修士,那人既能伤少主性命,身上定有不凡之处。” “什么不凡之处?我看就是衣冠禽兽,听说少主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温泉之内,还衣冠不整...” 第三人话未说完,便被第二人拍了一下,出言制止... “不想活了么?你莫忘了老祖无处不在,小心你的狗命!” ... 穆清远闻言,望向眼前的老道,眉头微皱,而老道则一脸无辜,赶忙摇头道: “老道当日随手一掌便将人拍死了。” 此刻两人虽藏身在三名修士脚下密林,但老道随身的宝器,却可遮掩行踪,屏蔽修士感知,亦能隔绝周身五丈内外声响。 是以两人对话,外人难以听到半分,倒不是老道当真乱了心境,慌不择言。 “他们说的老祖无处不在是何意?” “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你我理解那样。” 老道虽不确定,对方口中的老祖是什么修为,但一个能让凝气境女修做少主的家族,想来底蕴不会有多雄厚。 这样规模的家族,老祖至多是假丹境。 而假丹境,连方外化身都无法施展,又何谈什么无处不在?想来不过是自夸罢了。 ... 与此同时,上空修士攀谈数久,终于又提到了一件不可忽略之事。 让原本觉得此番变故与自己无关的穆清远,微微一愣... “其实那老东西还好说,少主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老祖重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死丫头。 老祖可是当众发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抽骨炼髓,侵皮啖肉。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究竟做了什么,能够让老祖如此失态。” “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不然等下失态的就是你了!” “你这就多虑了不是,你真当老祖是无处....” 就在此时,那话多修士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周身止不住地颤抖。 其他两人见状,同样面色大变,此刻从半空降下,匍匐在地,颤颤发抖。 因为在他们眼中,半空之中,一道巨大绿色虚影凭空浮现,正是他们口中的“老祖”。 那虚影周身皆围绕绿色烟雾,唯有一双眼眸极为深邃,似要洞穿人心。 此刻望向那话多修士,便如两条无形枷锁,死死缠绕在对方的咽喉之上,让对方只能奋力求生,却又求生无望。 “老祖饶命!老祖饶命啊!请看在那老东西不好对付的份上,让我们三人将功折罪,否则单以我二人之力难以结阵,怕是...” 先前一直在制止话多修士多言的那人,当机立断,出声替话多修士讨饶。 而他并非单纯求情,而是说明其中利害,不得不说效果极好。 果然下一刻,话多修士的窒息感消散,此刻赶忙跪倒在地,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可他们眼中空中的虚影,却仍旧悬浮于空,默不作声扫视众人,许久无声。 ... 然而... “他们这是在演什么?” 穆清远与神秘老道,根本看不到黑影的存在,也未曾看到什么枷锁加身。 可单以演技而论,这三人无疑极高,让自己等人望尘莫及。 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不知道。” 老道很少说出这三个字,可今日却说了数次,这种感觉自己很是不爽,仿佛事情超出自身掌控。 但... 这种情况,自己的确没有遇到过,因为自己能够感觉得到,那三名修士...尤其是那话多修士方才... 的确是生机骤减,气息外泄,似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牵引一般。 倘若是做戏,那这戏也太真了一些。 难不成目的就只是引自己两人出来这么简单么? 可就在此时... 三名修士眼中,那巨大虚影却忽然抬手,指向林中一处毫无异常的空地。 随即... 穆清远与老道便见三人忽然转向自己,暴起出手。 “不好...” 老道当机立断,虽不知对方如何发现了自己,但木已成舟。 既然躲不过,那便将人杀了。 只是这一次,要做得彻底一些,断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女娃,便手下留情。 心念至此,老道身形一动,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新的拂尘。 而与此同时,风刃、火弹、金芒三道术法已至,可老道却不避不闪。 丹青天下之中,修武道之人的确肉身强横,堪比修士之中的体修,但面对修士术法,却同样无力。 正如修士无法轻易承受武道之人近身攻击一般,武道之人也难以防御修士术法。 当然... 这一切都有前提,便是武道未入五境。 “啊!!” 下一刻,三道术法打在老道身上,却未泛起一丝涟漪,好似三团不起眼的气旋,落在巨石之上一般。 可是出手的三人,如今一人被拂尘洞穿心口,一人被利爪按在头顶,而另一人身形已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 人刚落地,五脏六腑便齐齐碎裂,犹如烂泥一般瘫倒下去,生机全无。 瞬杀。 老道出手反击,到斩杀三名开元境修士,所用时间也不过刹那而已。 正如了那句五境之下皆蝼蚁。 可丹青天下武道没落已久,修士只知上半句“五境之下皆蝼蚁”,却忘了后半句“一入通识登云梯。” 百丈之内,玄丹中期之下,遭遇五境通识,修士才是蝼蚁。 第2684章 百花 “不妙不妙..” 神秘老道瞬杀三人,但此时表情却颇为古怪,明明是弹指之间结束战斗,却好似费了多大的心力,招惹了何等麻烦。 而自其动手,至如今尘埃落定,那三名修士眼中的老祖虚影皆未动作。 在穆清远与老道眼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虚影,可究竟是他们看不到,还是虚影根本不存在,此刻已无人知晓。 “他们方才不似做戏。” 穆清远走向老道,说出自己的判断,因为她清晰记得这三名修士起初并未发现自己等人。 是在做出了一系列怪异举动之后,忽然望向自己两人的方向,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 可若他们方才真的见到了他们的老祖,为何刚刚老道出手之时,对方没有丝毫拦阻之意? 要么实力不济,要么有所限制,无法出手。 “这...” 老道闻言语塞,心道自己不过是诈死沉睡了一甲子,怎么外界像是变了天一般。 先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他界之人,如今又是自己全然不知的神通秘法。 说起来,还真的是有些没面子.... “此地不宜久留。” 见老道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穆清远出声提醒,倒不是担心对方安危,而是此行耽搁了许多时间。 自己担心十三的处境,想要快些与其会和。 “啊...是是。” 老道似从某种思绪之中挣脱出来,可虽口上称是,足下却未有行动之意。 此刻自纳戒之中摸索许久,这才白光一闪,取出了一只紫色小瓶。 小瓶初现,一股极为阴沉的气息,便自其瓶盖蔓延而出。 老道走向三名修士的尸身,将小瓶打开,滴出一滴晶莹水珠。 水珠接触到尸身的瞬间,立时蒸腾起一道白雾,刹那之间便已让此人尸身湮灭,未留下一丝痕迹。 “化尸水?” 穆清远心生此念,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因为自己认知中的化尸水,决计做不到如此程度。 至少会在原地留下一滩浓水,不会如此物一般,让死去的修士就此湮灭。 老道处理完三人之后,甚至还不放心,当着穆清远的面,将此处战场完全打扫了一番。 终于,在确定此处密林的痕迹悉数被掩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可以走了。” 而目睹一切的穆清远,则终是没有开口说出那句... “若他们眼中的老祖不假,只是你我看不到,那你做这些事岂不是多余?” ... 解决三名修士之后,一路畅通无阻,老道带着穆清远迅速朝百花门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老道尝试套话,询问他界之事,倒不是有心试探,而是他确实好奇。 只可惜... 穆清远密不透风,给出的信息无关紧要,若不是需要老道带自己前往百花门,她怕是早已无视对方言语。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己一直很在意那三名修士口中“老祖吩咐的丫头”。 虽不知道他们说的人是谁,但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 半个时辰过后,老道与穆清远重新出现在当初与三女分别的峡谷之外。 而老道此时未见十三,自然也不会如走时一般,真的为难穆清远,而是呵呵一笑。 “看来她们并未在此等你。” “明智之举。” 穆清远并不觉得有一丝伤心,相反若是十三坚持等在此处,自己还会怪她不知轻重。 只是当初没有留下传讯之法,如今不能确定她是否在百花门内安然无恙。 而老道... “叶小友,老道只能送你至此了,若是再先前,怕是要与那老毒物故人相见,此时还不是时候。” 正如初至此处一般,老道并不打算入内,而是打算就此折返。 “已经足够了,多谢。” 听到穆清远这句客套,老道明知对方只是客套,但还是觉得心情愉悦。 因为这一路上,总觉得冷冰冰的,似是不愿与自己产生太多交集。 如今这一声道谢,倒是颇具反差。 “呵呵呵,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老道哈哈一笑,转身欲走,可刚踏出一步,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对了小友,此物送你,不过此物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枚,第二枚几乎没用,第三枚必死无疑。” 终于,老道离去之前,还是如最初循环之中的一般,赠与了穆清远丹药,不过这一次却是三枚。 而他留下的那句话,不知是试探还是忠告,亦或其他。 总之,穆清远接过丹药,目送对方离去。 而这丹药自己虽未在任何一次循环中服用,但却已知其功效,乃是早已失传的“盛神丹”。 ... 不多时,穆清远进入百花门外谷,看似破败不堪的峡谷,在踏足的刹那,立时物换星移。 外谷之中,峰峦叠翠,一番盛景,与方才谷外眺望截然不同。 显然是此山谷之中,设有大阵,能可隔绝感知,且大阵品阶不俗,以至于自己毫无所察。 “什么人?!” 就在此时,山谷前方传来一声呼喝,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飞身而来,一身淡粉长裙,头戴斗笠,背挎竹篮。 看上去,倒有一番采药人的模样。 此女飞身而下,速度不快不慢,穆清远虽非修士,但也能大致判断出,此女应是凝气修为。 “武夫?” 年轻女子落至穆清远身前,见穆清远神色淡然,目光平静,身上却没有半点修为,定是武夫无疑。 可若是世俗武夫,第一次见到修士手段,岂能如此淡定? 所以此人,很是不同呢... 然而,丹青天下修士,素来鄙视武道中人,认为对方粗鄙不堪,且是盗用体修修行之法的窃贼。 将自己修得不伦不类。 可百花门之人,却是少有的例外... 穆清远能够看出,此女看自己的眼神,和其他修士看武夫时有所不同,更多的乃是好奇,而非轻蔑。 不过,此女向来是百花门弟子,而自己深夜来此,若无正当目的,即便不是修士恐也难过此关。 于是... “残阳宫弟子叶清,听闻昔日好友归山,特来此拜访。” “啊?” 年轻女子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头戴面纱的武道女子,竟然也有宗门。 不过既同为宗门子弟,礼数自不可少,虽然.... “原来是残阳宫弟子,久仰久仰,请随我入内。” 自己并未听过“残阳宫”这个宗门... 年轻女子的举动,倒是让穆清远有些意外,本以为对方还要问询一番,却不想如此轻易便带自己入内。 是该说百花门好客,还是有恃无恐?这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穆清远不知道的是,此女只是恰好在附近修炼,并非百花门的知客弟子,更不是山门守卫。 不多时,两女穿过外谷,抵达百花门山门。 与外谷的峰峦叠翠不同,百花内门正如其名一般,漫山桃花,美不胜收。 便是如今黑夜,亦不能掩盖其丝毫光华。 不过这百花门山门,却是要比残阳宫山门规模小上太多,到不像是什么宗门山门,更像是... 山庄大门。 “李师妹,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大门一侧,正有一名同样装扮的女子静坐于此,见年轻女子带着一名生面孔来此,立时起身知会。 这位李师妹,平日最喜深夜前往外谷修炼,每日清晨才回,正是这山门守卫轮值之时。 所以后者对她的印象颇深。 “七师姐,这位..是残阳宫的道友,来此是为了拜访旧友的。” “道友?” 被唤作七师姐的女子,此刻上下打量了一眼穆清远,立时便看出对方是武者,并非修士。 但下一刻,她的面色便是一僵... “这位道友,来自何宗?” 说话时的语气,都显得不太正常... “残阳宫啊,怎么了么?” 李师妹完全不解,昔日里迎来送往,皆十分得心应手的七师姐,如今看上去呆呆的。 “这...” 七师姐闻言语塞,望向穆清远时,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异色,轻声开口... “这位道友来百花门,只是访友么?” “是。” 听到穆清远的回应,这位七师姐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她便听到穆清远的补充... “听闻故友时芳从寻得失散姐妹,如今已然归宗,特来道喜。” 虽然穆清远并不确定,时芳从在百花门的地位,是否足以让此人记得姓名... 可熟料此言刚出.... 七师姐便是面色大变... “道友,兹事体大,容我上秉。” 而后转身便走... 而那位李师妹,虽然很想知道七师姐为何失态,但此刻出于礼貌,还是等在一旁。 尴尬一笑... “师姐平时不是这样的,或许有什么急事吧。” 这句解释,实属多余... 倒有越描越黑之相。 第2685章 上宗 穆清远察觉异样,心中不详预感更甚,但看此两女对自己的态度,又不似想要对自己不利。 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索性等在此处。 .... 百花内谷,一处并不起眼的树屋之内,方才急匆匆离去的七师姐,如今正破门而入。 “心儿,你素来稳重,今日怎得如此冒失啊?” 树屋之内,一名中年女子与一名中年男子对坐,男子满脸笑容,而女子则皮笑肉不笑。 此时见有人破门而入,那男子脸上笑容一滞,因为这闯入之人,正是自己刚刚还提在嘴边的持重弟子。 未想如今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实在.... “见过李师叔,弟子此来是有事禀报。” 这位七师姐眼见中年女子在此,立时明白自己方才的行为,多半让师父老人家失了面子。 所以此刻出声,第一个知会中年女子。 被唤作李师叔的中年女子,则只是朝着其微微颔首,不过却少了气氛皮笑肉不笑的虚伪,多了三分随性。 “心儿,李师叔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说吧。” “有人拜访宗门,但却自称残阳宫弟子。” 此言一出,方才还教导她要稳重的中年男子,此刻拍案而起,口中惊呼一声... “残阳宫?!” 而一旁的中年女子,也是睁开了双眼,面色有些尴尬。 是了,百花门中,只有长老宗主,以及少部分做过知客弟子的人,才知道残阳宫三字的意义。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中年女子沉声开口,做出这八字评断,此刻已然起身。 “这..这可如何是好?大师姐闭关未出,二师姐下山游历未归,三师兄又是个不靠谱的。 看来只剩下四师兄了,可他那性子,搞不好会为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中年女子闻言扶额,一脸无奈,她排行第六,而眼前这中年男子,便是老五。 自己最讨厌的,便是此人一直故作沉稳,可一旦遇事,便又如现在这般暴露本性。 言下之意,他是从未考虑过,此事由自己于他一力应下,遇到大事,只想着交付其他同门。 “嗯...来人是一名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且并无修为,而是一名武道中人。” 报信的弟子,自然最是了解自家师父的心性,此时赶忙将穆清远的状况说出,想要让对方安心。 熟料此言一出,自家师父更不淡定... “武道中人?!我怎么没听说残阳宫也开始培养武道中人了?难道是什么特殊身份之人?” “镇定。” 中年女子无奈摇头,出声制止中年男子的无端猜测,而后转身看向报信之人... “你先去将人带至演武广场,我与你师父稍后便至。 无论那人所来为何,既是以残阳宫之名拜山,礼数便不能少。” “是。” 目送自家弟子离去,中年男子忧心更甚,望向一旁的中年女子,忍不住出声道: “师妹啊,你说这残阳宫分明已经数甲子未曾与我百花门联系,此番忽然有人拜访,究竟意欲何为啊?” “不必惊慌,残阳宫今非昔比,之所以数甲子未曾联系,应是有了自知之明。依我看,那人未必是代表宗门而来。” “但愿如此...” ... 百花山门,在此等候许久的穆清远,终于看到了那知客弟子返回。 “让道友久等了,请随我来。” 七师姐说话之间,似是多了一丝细不可查的恭敬,这一丝恭敬,已然超出了礼貌的范畴。 让穆清远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而身旁被称作“李师妹”的女子,此刻也跟了上来,她倒是很好奇,百花门许久没有他宗弟子拜访,今日此女所为何来。 夜色正浓,加之窥探他宗地势并不礼貌,是以穆清远一路跟随知客弟子,并未查看四方。 只是一路之上,有留心此地阵法,全然是下意识的行为。 不多时,三女便已出现在一处巨大广场的石阶之下,而穆清远此时,已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因为这石阶两侧,如今已汇聚了百名修士,将这一条通往广场的石阶让出。 仿佛三女便是今夜主角,而这百名修士只是陪衬罢了。 “李师妹,你先下去休息...” 七师姐见状,赶忙知会了李师妹一声,如此阵仗,她这个普通弟子若是跟了上去,不合礼法。 虽然她是李师叔的后辈,可李师叔为人刚正不阿,所以并没有直接将其收入门下。 而是要求其先在外门历练,待时机成熟,再收入门中。 若不是自己那师父和李师叔走得很近,自己恐怕还不知道此女身份。 “啊,哦...” 李师妹后知后觉,也开始觉得此事不正常,因为这演武台平日里虽然人烟鼎沸,可如今却是黑夜.... 黑夜时分,演武台阵法闭合,乃是禁止弟子入内的,所以夜半之时,这里十分冷清。 岂会... 穆清远自然也有察觉,但此刻箭在弦上,已不是退却之时,只能跟随此女继续前进。 不多时,两人已在数百修士注视之下,登上阶梯之顶。 这期间,穆清远曾受数名开元境修士施加威压试探,若不是她并非此界之人,加上已经取回原本肉身,怕是早已失态。 而以其如今实力,虽未必能斩杀开元境修士,但对方的威压对她而言却等同无物,便是转脉修士也无法以威压取胜。 而就在此时,两股强过方才所有修士威压的气息,赫然出现在眼前。 穆清远面色如常,但心中已做出判断,此二人的修为,单以威压而言,已经凌驾于楚宁月之上。 不过这威压并未持续太久,不过一息之间便已散去。 而施加威压的两人,见穆清远毫无动容,此刻对视一眼,心中皆知对方不俗。 而这样的弟子,怕不是残阳宫普通弟子,应是真有特殊身份。 “他们这是...” 穆清远登上阶梯,便见先前的知客弟子退在一旁,而眼前所立者,乃是一众以一对中年男子为首的修士。 男女老少皆有,但穆清远一眼便可分辨出,这些人是以方才向自己施加威压的男女为首。 而那男女自己分辨不出修为,其他人却是能够大致分辨。 这些人的修为... 每一个都要强于当日残阳宫山门之外,遭遇的神秘亲传弟子,而其中有三人与楚宁月的气息相近。 虽然气息强横,并不意味着实力同样强横,但这却不失为一个评断标准。 “下马威?” 是了,穆清远判断出,这些人多半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是自己只是说来此是为了拜访故友时芳从而已。 难不成...时芳从的身份,当真高到如此地步,值得百花门高层集体出动,只为试探? 这.. 已经完全超出了穆清远的认知,觉得这绝对不会是百花门单纯的待客之道。 而自己此行,也绝不会是单纯的访友。 此时... 穆清远已至众人身前。 正想开口... 却听对方众人,开始一一报上姓名职务... 这倒是让穆清远有些始料未及。 对于这些人的名字,她毫无兴趣,所以直接忽略,唯有最后两人.... 乃是方才施加威压者,可以一听。 “百花门六长老李明新...” “百花门五长老王处虚...” 言至此处,一行十七人终于皆报上了姓名职务,话音一顿... 下一刻,竟是齐齐一礼,异口同声喊出一句... “恭迎上宗来使!” 第2686章 不详 一声既出,声势浩荡,犹如排山倒海。 穆清远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也一怔,全然不知为何会发生眼下场面。 自己早前便与时芳从说过,自己乃是残阳宫弟子,而对方对此并无异样,这就证明时芳从不知残阳宫有何特殊之处。 可如今... 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乃是事实。 除非这些转脉境乃至虚丹修士脑子进水,刻意编排了这一出戏,只为了让自己入某未知之局。 可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荒谬了一些。 “我此行只为访友,并非...” 穆清远知晓此时言多必失,只需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来意即可,其余的便看对方自行领会。 此言一出,为首的男女之中,中年男子王处虚微微一愣,而后笑着开口道: “不知上使要寻哪位故友啊?” 这上使二字,百花门之人皆叫得十分不顺口... 只因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百花门还有上宗存在。 千年之前,南玄州地气尚未受损,而残阳宫未曾没落,乃是南玄三大宗门之一,其下附属宗门无数。 百花门当年便是残阳宫麾下,专司炼药的丹堂,这一点罕为人知。 而当年那场浩劫,残阳宫损失惨重,不但祖师失踪,七大亲传皆殁,更使残阳神诀修炼秘法断了传承。 此后残阳宫掌教,误以为是祖师留下的功法有误,所以修炼之下才会出现暴毙之症,是以呕心沥血,集数代之人之力... 终于... 将天地玄黄,神圣元灵八阶功法之中,仅次于神阶功法的圣功.... 成功修改为玄阶,完美解决了修炼此功凶险异常,可能暴毙的问题。 自此一代不如一代,甚至近三百年来,残阳宫再无玄丹大圆满,更妄论分海境。 而没有分海境修士坐镇的宗门,自然没有资格成为其他宗门的上宗,故而这三百年来... 残阳宫从未主动找上过百花门,只因相见尴尬。 而百花门也不再与残阳宫联系,原因同样。 加上百花门内一些激进派,认为作为残阳宫下属宗门乃是耻辱,故而刻意抹去了宗门之内的相关记载。 是以许多弟子根本不知,残阳宫曾是宗门上宗。 毕竟在他们看来,残阳宫只会继续没落,所以其身份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时芳从与时芳寻。 若是时芳寻知道,百花门与残阳宫的这层关系,与武持军有仇的她,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这百花谷。 “并非故友,而是此前江湖游历之中结识之人,此女日前刚刚回宗,名唤...”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一顿,因为她发现那王处虚在听到“此女刚刚回宗”之后,面色一僵。 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时芳从。” 此言一出,阶梯两侧的人群,立时发出一阵骚乱,这让穆清远心中不详预感加剧数分。 而下一刻,王处虚的话,彻底让穆清远确定,时芳从一行人怕是已经出事... “时芳从...时芳...启禀上使,本宗并无此人呐。” 王处虚此言一出,骚乱之声立时迅速平息,而穆清远则自另一旁的中年女修面上,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神色。 对方仿佛欲言又止,眼中有不忍,有犹豫,亦有一丝哀伤。 “嗯?” 以武道四境向虚丹甚至玄丹修士施压,这绝对是不智之举,可穆清远此时笃定,无论这些人想做什么... 既然当众喊出了那一声上使,便不会当众为难自己,至少面子上要认清此事。 否则对方做得局便被对方自己所破。 所以即便事后相见,自己的处境会非常危险,但此刻却不能服软。 “...” 王处虚见状一愣,对方身上分明没有半分修为波动,那一声轻疑也没有丝毫威压。 可这面纱女子方才的眼神为何.... 有些像师妹? 自己几乎是下意识退了半步,此刻望向一旁的六师妹,尴尬一笑... 而他一旁的师妹,亦是那百花谷长老的中年女子,此时上前一步,迎下穆清远的目光道: “如今本宗,的确没有时芳从这个人。” 若是由王处虚来说这句话,穆清远未必会有所察觉,可方才她已看出此女有难言之隐,此刻对于她的话,自然会推敲一番。 是了... 此女用词似乎... “如今没有,所以之前是有的了?” 穆清远抓住了重点! 而那中年女修闻言,面色一肃,可眼底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她是故意将此消息泄露给我的...” 果然.. “上使欲寻之人,如今已不在百花内谷,若上使此行目的真是访友,恐怕要白走一遭了。” 听到自家师妹如此简单便将四师兄给卖了,不禁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便想通了其中道理。 因为六师妹和大师姐走得最近,那丫头又是大师姐的弟子,颇受其偏爱。 可四师兄的性子.... 一直认为那丫头是大师姐的后人,所以才会被特殊照顾,因此一直看她不爽。 如今得到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想要杀一儆百,整肃门风。 加上大师姐闭关不出,四师兄便以这执法堂长老的名义,将人处置了去。 如今大师姐闭关,二师姐游历,三师兄摆烂的情况下,百花谷中若论权力最大,还属老四。 自己和六师妹,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所以师妹即便有心相助那丫头,也不能明面上表现出来。 “她不在,其余两名同行之人,如今可在?” “这...” 听到穆清远竟知道有同行之人,想来她们定然关系匪浅,而且已经掌握了一定的信息,不好哄骗。 王处虚大感头疼,求助般望向一旁的六师妹。 因为若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直接将这什么残阳宫的家伙按下,反正残阳宫如今也已没落。 更何况,此人只是武道四境而非修士,在残阳宫门中地位也一定不高。 便是将她杀了,残阳宫也未必会说什么。 可... 师妹却坚持,一定要以礼相待,不能落人口实。 毕竟百花门为残阳宫下属宗门之事,虽然许多弟子不知,可老祖却十分在意。 作为门内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老祖还存活于世的人... 当然不敢对残阳宫之人造次。 再者说,所谓下属宗门,是要在仙盟造册的,下属宗门击杀上宗来使,此事一旦宣扬出去。。。 仙盟便会派人镇压。 尤其是如今的百花门,已经跌出三流宗门之列,如今算是南玄州不入流的百宗之一。 仙盟若想杀一儆百,不会有丝毫手软。 到时若被迫惊动老祖,自己这些人百死莫赎其罪。 “那两人也一并下山去了。” 听到这个信息,穆清远眉头微皱,这中年女修虽然给出了信息,但却仍有隐晦。 自己知道,十三与时芳寻绝对不止是下山这么简单。 “是何人相送?” 穆清远所问,是何人将他们带走。 而此问一出,中年女修目光微凝,似有犹豫... 熟料就在此时,一声呼喝自天边响起,是的中年女修面色一沉,而王处虚则是以手扶额,大感不妙。 “便是本座,你待如何?” 话音刚落,一道火焰掌印已伴随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指穆清远。 来人不由分说,已然动手。 第2687章 惩罚(上) “不可!” 中年女修见状,疾呼一声,她是在场之中,唯一知晓老祖未死之人。 若是真坐视残阳宫之人死在演武广场,一旦传入老祖耳中,怕是四师兄不死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虽然四师兄平日里人缘极差,但自己等人毕竟同门一场,没有理由看着对方步入泥潭,却什么都不做。 “对啊四师兄,不可冲动啊!” 王处虚见师妹出手,此刻也不甘其后,两人同时出手抵挡那一道掌印。 不过王处虚虽看似奋力抵挡,实则却有留手之意,因为他也想要看看残阳宫来人有何底气。 虚丹乃至玄丹修士的一击,自非武道四境可以抵挡,穆清远方才察觉掌印之时,便觉周身已被气机封锁,动弹不得。 若非在场其余两名修士一并出手拦阻,为自己分去了大半压力,此刻怕是连应对也做不到。 好在此时周身气机稍减,得以动用手段,当即心神一动,催动了方才察觉异样之后,提前预留的挪移之阵。 “轰!!!” 下一刻,掌印轰然降下,演武广场之上,立时金光乍现,升腾起一道丈许光幕,将那一道掌印阻隔在外。 恐怖气浪骤然爆发,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靠近演武广场阶梯之上低阶弟子,此刻便成了被殃及的无辜池鱼。 纷纷东倒西歪,实力差者当场便被掀飞而出,摔落一旁。 若说方才出手之人,是为了给残阳宫之人下马威,扬宗门之威名,那他此刻可以说是适得其反,让宗门颜面扫地。 ... 出现在阶梯之上的穆清远,望向身后的一幕,此时心中略有不解。 因为那金色光幕,并非是自己的手笔,倒像是此处原本阵法所为。 可是自己刚刚登台之时,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阵法运作的气息,为何方才... 思虑之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身穿褐袍,两鬓斑白,一幅威严模样,此刻负手而立,站在演武台上。 虽未言语,却压得众人鸦雀无声。 正是掌管百花门刑律的四长老——莫长茗。 “哈哈哈,原来四师兄早有打算,实属误会一场啊。” 王处虚眼见老四现身,而方才他那一掌看似凶狠,但却触发了本没有开启的演武防御大阵。 定是在他出手之前,便已经暗中开启了此阵,方才不过是想吓唬一下那女子。 不过老四也真是,出手之前就不知道知会自己两人一声,害师妹平白担心。 “四师兄,你这次的确是冲动了些。” 一旁的中年女修,同样开口,不过比起王处虚的圆滑,她便要直接一些。 “哼。” 莫长茗冷哼一声,面上神色如旧,此刻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扫向台下阶梯之上的穆清远。 由于地势之故,虽无法直接看到对方,但神识加身之下,目光足以洞穿建材。 在发现此女面色如常,镇定自若之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棘手之感。 只因旁人皆以为方才那大阵,是他提前开启,可只有自己清楚.... 那阵法的开启与关闭时间,严格遵循二师姐设定的时辰,绝不会有意外。 除非是下山历练的二师姐本人,提前回归,而且暗中相助此女,否则断不可能发生方才那一幕。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暗中相助,亦或者说是此女背后的护道人。 是了... 此女敢以武者之身前来百花门,又能如此处变不惊,其必定有着自己的依仗。 而藏在暗处的那人,竟有操控本门大阵的能力,其阵道修为,怕是已经凌驾于二师姐之上。 这样的人... 在南玄州绝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可残阳宫内,有这样的人物么? “道友既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莫长茗断定自己猜想无误,而此人躲藏在暗处,对自己百花门既是警告,又是威胁。 自己身为刑堂长老,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潜藏在宗门之内。 所以今日,必定要将此人找出,否则难以安寝。 “....” 穆清远并不知晓对方心中所想,只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所言,而经过方才那一掌,自己已然清楚.... 若想在这三名修士手中脱逃,正面遁走绝无可能,所以此时一旦露怯,对方便会毫无忌惮。 届时莫说找回十三等人,便是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所以此刻,唯有迎难而上。 “嗯?” 莫长茗见自己话音落定,暗中藏匿之人不见动作,可那面纱女子却主动上来,不禁眉头微皱,有些看不懂对方。 但此时却知道,气势上不能输。 于是故作镇定,朝前踏出一步,身形已然凌空而起,飞至穆清远头顶。 要的便是居高临下,便是俯瞰对方,想要对方知道何为上,何为尊。 “残阳宫的小辈,听说你在找本座?” 说话之间,莫长茗再度施加威压,想要让眼前女子服软,但同时也在忌惮暗中藏身之人,不敢太过。 否则若是他直接动用最初现身之时的威压,即便穆清远不会服软,却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抵挡。 可如今这种程度,无非便是让她感觉到几分苦楚,却不至于受伤。 “便是你将时芳从三人带走的么?” 穆清远自知如今实力不济,而自己先前已然暴露出自己是时芳从朋友的事实。 如若此时提到十三,要对方明白,能够牵制自己的人,除了时芳从外还有旁人,无疑是平白增添难度。 所以不如将计就计,要对方当真以为,自己是为了时芳从而来,从而隐瞒真实目的。 “是又如何?” 莫长茗居高临下,加上刻意营造高人一等的气氛,此时开口之间,运转灵气加持,声如洪钟。 眉心之中,立时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利箭,迸发而出。 他这是要对穆清远施加神识冲击。 对于眼下这残阳宫的小辈,他可谓毫不留情。 “唔..” 下一刻,金芒袭身,穆清远下意识闷哼一声,而在场其余两名长老,也发现了异常。 其中的中年女修更是轻斥一声: “莫长茗!你竟对一名武者施展矢神刺,你当真不怕为百花门招惹祸端么?!” 然而其话音刚落,离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前一刻还是居高临下,俯瞰穆清远的莫长茗,忽然口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雾,身形自半空急速坠落。 眉心之处,一道缩小的自身虚影,有一刹那脱离眉心。 不过只是须臾之间,已然回归本体。 可尽管如此,虚影离体的瞬间,莫长茗便已经陷入了昏迷。 神识大损。 如此一幕,百花门之人尽皆哗然,在他们眼中,这自是残阳宫上使的能为。 只是对视一眼,便将无礼的宗门长老击败,且自身毫发未损。 当然,也有激进的弟子,此刻想要冲上去找穆清远拼命,觉得对方这样做,侮辱了百花门。 可穆清远对此,却是一知半解,只知对方方才对自己施展了神识攻击手段。 而后有刹那之间,自己的意识被拉入识海一片黑雾之中,刚见到莫长茗显化,意识便脱离了识海。 随后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 沉默许久,穆清远终于想起,自己的识海之中如今已多了一名寄住之人,而那人曾说过... 可以帮自己免疫精神类的攻击。 只是他并未说过,修士神识亦在其列,所以穆清远没有第一时间想到。 只是... 那人好像说过,只能防御玄丹境以下层次的攻击,可为何这褐袍男子亦会受创? 心存疑虑,在众人目送之下,穆清远重新登上演武台,可一众百花门高层,如今却是变了神色。 第2688章 惩罚(中) 在场之人,虽然只有王处虚与其师妹知晓残阳宫是上宗之事,但这些转脉境修士平日里也分为两派。 其中主修炼丹医术之人,性情大多温和,如今见残阳宫来使是被动应战,又展现出如此实力... 自然不想与其为敌。 而另一派,则是主修毒术之人,这些人大多性情古怪,行事仅凭喜好。 毕竟论百花门的传承,主要还是医术,毒术全凭第五代门主另辟蹊径,以及历代门人自行研发。 若是人人皆性情温和,思想保守,则根本无法走这条创新之路。 是以在场之人的态度,亦是分为两派,一派想要亲和上使,一派想要抹除威胁。 若不是主张抹除的四长老莫长茗如今已然昏迷不醒,怕是这已派要占据上风。 “来人,送四长老下去休息。” 见穆清远重新登台,却看也不看四师兄一眼,中年女修心下会意,当即下令。 立时有三名开元境弟子上前,将四长老带离此处。 至此,中年女修与王处虚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有心交好残阳宫来使,但却也不想让她追究四师兄方才鲁莽。 而一旁的王处虚,则是看用毒的那一派,此刻有些按捺不住,赶忙闪身拦在他们之前,面色一肃: “其余闲杂人等也一并退下吧。” 可他在说这话的同时,也还不忘以神识单独传音这一派之人,想要他们知难而退。 “四长老一击而败,你们还是速速退下,不要给我百花门丢人。 更何况,此女如此有恃无恐,背后必有护道人相随。 大师姐尚未出关,你们当知道何为轻重缓急。” 此言一出,可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些修毒术之人只是性格怪异,却不是傻子。 如今皆能听出这话的几分含义。 于是除了极个别的几人之外,大部分人皆纷纷离去,包括下面那些弟子。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人烟鼎沸的广场,此时已显得冷清。 “我需要一个解释。” 面对两名未知境界,且立场不明之人,即便对方此时有意示好,穆清远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居高临下。 所以此时开口,只能算是不卑不亢,并不能表现得太过强势。 否则一旦让对方触底反弹,自己将陷入被动境地。 “方才之事误会一场,实属本宗四长老对贵使开的一个玩笑,毕竟贵使如今毫发未损不是?” 王处虚的话,便连他自己也觉得牵强,只希望眼前之人能够给自己等人一个面子,不再纠结此事。 而穆清远... 其实问的根本不是方才偷袭之事,更何况最初那掌虽未伤到自己,可他后来的神识冲击却是事实。 “我要的答案不是此事。” 此言一出,王处虚当即会意,不过他却不觉得对方当真不在乎四长老出手之事,不过是卖自己等人一个面子。 对方既然给了面子,自己自然也不能毫无表示。 所以对方所问,自己自然知无不言。 “不知贵使是指何事?” “时芳从三人。” 此言入耳,王处虚面色一僵,因为此事算是家丑。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残阳宫之人? 但,对方刚刚已经给了自己面子,自己若是继续搪塞,她又追究起方才出手之事岂非... 罢了... 心念至此,王处虚轻叹一声道: “时芳从此女,因为违背门规,已被四长老逐出百花门,押入掩云峰受刑了。” “违背门规?” 穆清远眉头微皱,她原以为时芳从在百花门的地位不低,即便带着十三前来名不正言不顺,但保她一时安全还是可以。 但却没有想到,时芳从自己竟然自身难保。 而且... 不过是带朋友回宗门而已,即便宗门不允,也不至于将弟子逐出师门这么严重。 看来这百花门... 有秘密。 见王处虚沉默,而一旁的中年女修面有难色,穆清远知道时芳从违背的门规,恐怕并非常规... 于是出言讥道: “看来贵宗门规异于常人,是我孤陋寡闻了,却不知是何种门规,严禁弟子带亲朋回宗,甚至不惜逐出宗门?” 见眼前女子似带着几分不悦,王处虚尴尬一笑,瞥了一眼身旁师妹,而后沉声道: “贵使有所不知,我百花门素来好客,自是不会严禁弟子带亲朋回宗,只是...时芳从此女,并非一般门人... 而她所犯门规,也不是单纯带人回宗,而是...” 说到这里,王处虚话音一顿,因为老四罗织的罪名其实他并不认同。 可如今眼前女子要问来龙去脉,自己便不得不开口。 最终斟酌再三,还是将老四罗织的罪名说了出来。 “叛逃。” 而见穆清远面色一沉,五师兄说话又吞吞吐吐,一旁的中年女修终于开口... “芳从的确并非普通弟子,其身份特殊,因此未经允许不得私自下山。 可是日前她却以闭关为名,实则偷偷下山历练,如今不但反宗,更是带着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 莫长老想要将那女子拿下,却遭遇芳从抵抗,而芳从又说不出那女子来历,故而便被冠以里通外敌,叛宗之罪。 与那身份不明的女子,一并被押至掩云峰受刑。 至于与芳从样貌相似的另外一名女子,则在抵抗之时遭受重创,如今虽昏迷不醒,但并无性命之忧。 正在我洞府之中安养。” 中年女修的话,乃是刚柔并济,柔者在于说出事情来龙去脉,刚者在最后一句补充。 她既要告诉对方事实,又要阻止对方发难,倘若她真的在意这三人性命... 如今其一在自己手中,她便该有所忌惮,不会太过为难百花门。 熟料... “若我定要保下此女呢?” “此女如今正在我洞府之内,贵使不必...” 中年女修只以为对方口中的“此女”指的是时芳寻,可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对方打断。 “我此行从始至终为的只有时芳从一人,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倒是让中年女修微微一愣... 因为眼前女子给自己的感觉,与之前不同。 而穆清远... 对于时芳从的态度,其实只是江湖路人,有所交集,只要她不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便不会有所反应。 但时芳寻与十三不同,这两人在穆清远心中有一定地位,毕竟数次循环之中,几人已然熟络。 所以她真正在意的人,根本不是时芳从,但却又担心自己一旦表现出来,便会被百花门之人挟制。 届时她们两女更加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 中年女修闻言语塞,想不到自己竟看错了人,不过凭借对方的这份执念,或许真是芳从的生机也说不定。 “掩云峰并不在百花门境内,而是自此东南七十三里,一处百花门曾经的药园所在。 只是数甲子前,掩云峰遭邪修荼毒,我宗虽将其镇压,但也因为用毒过盛,将掩云峰尽数摧毁。 自此掩云峰便常年毒雾萦绕,更有妖兽盘踞,便是转脉境修士亦不敢轻易前往,乃是本门禁地之一。 而所谓掩云峰受刑,便是将弟子废除修为,丢入掩云峰深处,任其自生自灭,若有幸逃出... 宗门亦不会再追究其所犯之罪。” 话至末尾,中年女修着重发音,为的便是提醒穆清远破局之法。 希望借她之手,保住时芳从性命。 “嗯。” 熟料穆清远面上毫无起伏,只是轻应一声,转身便走,无人敢拦。 中年女修望向一旁的王处虚,果然见对方出声问道: “此事怕是超出你我能力范围之内,是否要请师姐出关?” 女修微微摇头: “或许此女会是芳从的生机,你我还是去看看四师兄吧。” “好。” 第2689章 惩罚(下) 百花外谷,穆清远独自一人漫步而出,看似闲庭信步,丝毫不像是要赶着救人。 而其之所以并未立即离去,是因为其察觉身后有人尾随。 “跟了一路,若再不出手,你便失了主导。” 穆清远淡淡开口,然而身后却无人回应,她虽能有所感应,但身后尾随之人似用了某种特殊手段,隐匿了身形。 是以她即便有所察觉,却也无法将人主动揪出。 之所以没有施展轻身之法离去,全是因为此处仍是百花谷范围,而自己难以确保展露实力之后... 是否会让对方先前对自己产生的误判消散,继而有恃无恐。 既然他想要跟随,必有其目的所在,若是离开百花谷范围,对自己反而有利。 毕竟进入百花外谷之前,自己亦是留下了些许... 不多时,穆清远踏出百花外谷,眼前光景物换星移。 可也就在此时,身后一道寒芒忽现,直刺后心要害而来。 穆清远早有准备,此时侧身之间轻易躲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而是身形横挪十余丈,拉开距离。 “原来你并不想在百花门境内动手。” 话声刚落,峡谷入口之处,立时涌现一片飞花落叶,其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 此刻也是毫不隐藏身份,直接是以百花门弟子的服饰现身,而且并未蒙面。 这名女子,穆清远并无印象,而她也的确不该有什么印象,因为此人方才正在那负责迎接的白名修士之内。 “我杀你是个人行为,无关宗门。” 听到此女坦诚,穆清远心中有数,微微颔首道: “如此,我也一样。” 来人微微一愣,而后轻蔑一笑,冷声道: “若你只有四境武道修为,面对修士一样等同蝼蚁,你真觉得自己今日能够全身而退?” “多说无益。” 穆清远四字出口,挥手之间一道掌力已然凭空打出,可身形却是不进反退。 依照常理,武道四境面对修士之时,绝不会与对方拉开距离,而是会以伤换杀,尽可能接近对手。 只要距离够近,便有机会以狂风暴雨连绵之势,让修士无法施展术法,继而落败。 可一旦给对方机会施展御空之法,便会成为单方面的碾压,武道之人毫无胜算。 “哼,想走?” 面对武道四境的掌力,来人并不敢硬接,此时身形踏地而起,以修士遁法轻易拦截在穆清远身前。 在她看来,穆清远不进反退,自是想要逃走,当真痴心妄想。 可是她却从未去想,为何以自己的遁速,能够轻易拦截住武道四境的轻身之法。 毕竟四境武夫全力逃命的速度,在平原地形之上并不亚于转脉初期修士。 而此女只是开元... “嗡...” 就在此时,穆清远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上手,湛蓝光华涌现之间,如月华倾泻,洒在眼前此女周身。 来人只觉头脑一阵晕厥,已遭幻剑影响,一瞬分神。 回神之际,已见长剑临身不过数寸,赶忙抽身疾退,同时施术回防。 “铛!!” 一声轻响,来人身形倒飞三丈,落地之时身形一阵踉跄,可穆清远却并未持剑追击。 “为何...” 来人此时,已不敢对眼前之人有半分轻视之意,此刻只觉棘手,早知出门之前便带上些许宝器。 不过身为宗门修士的她,本身又是激进一派,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输给低贱武夫。 此时怒喝一声,周身气息暴增,像是发动了某种秘法。 却不知,迄今为止她的一切行为,皆在穆清远算计之内。 “启。” 一字出口,穆清远掷出三道阵旗,因为本身并非修士的缘故,她已为三道阵旗刻画挪移小阵。 因此即便来人有心阻挡,也是反应不及。 三道阵旗落地,一道青色光幕立时浮现而出,将来人周身三丈尽数封锁,地面之中立时有六道气机锁链破土而出。 直朝此女四肢束缚而去。 “你!” 来人一字出口,怒不可遏,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低贱武夫竟然会是一名阵师,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周身爆发出的气机,震断了三道锁链,可双手一足,还是被锁链控制。 此时只觉体内真元不受控制地宣泄而出,被这三道锁链牵引离体,阵阵虚弱之感蔓延周身。 “现在可以说了么?” 穆清远从前布阵,皆是瞬发小阵,唯有这一次首度动用阵旗。 只因她来时心中感应到的不祥预感,所以提前预留了后手。 与之前的简易阵法不同,这一道阵法消耗了其不少的心力,不过原以为此阵只能困住此女,无法压制此女。 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低估了此阵威力。 “你为何能修阵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人此时认知坍塌,哪里有心思去回答对方的问题?此刻只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一个低贱武夫能够做到此点。 “败者食尘,你没资格发问,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带我去掩云峰救出时芳从。 第二,被这夺元阵吸取全身真元,一辈子沦为废人。” 是了,穆清远根本不关心此女是何人所派,为什么要杀自己,她关心的只有如何前往掩云峰。 毕竟那中年女修只告诉自己掩云峰的方位,却没有给出更多信息。 万一她所言有诈,亦或者自己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到时如何应对?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人带路。 此女既然是来刺杀自己,那想来她也会知道掩云峰所在。 “夺元阵!!” 这夺元阵三字,其实是穆清远信口胡诌,因为她也不知此阵何名。 不过是在当初的驿站之中,见那黑衣修士施展过一次,效果大抵是将人内息吸纳而出。 而自己今日施展之阵,便是遵循当日阵法之理,推演而出的次阶小阵。 故而为其起了此名,至于具体功效如何,穆清远也不知悉。 “不错,此阵吸纳真元故有此名,再过片刻其所纳真元便会动摇根基,届时即便撤阵,你也...” 穆清远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前一刻还强硬无比的女修,此刻便已服软。 正如穆清远预估的那般,轻蔑武道之人者,必定重视自身修为,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所以自己以其修为要挟,其必定就范。 不过... “空口无凭,你发下心魔大誓,随我一同救出时芳从后,我便放你离开,否则...” “是!我发...” 女修此时已无反抗之能,更不敢有反抗之意,为保护自身修为,只能隐忍一时。 不多时,其已发下心魔大誓,而丹青天下的修士一旦发下此誓,除了极特殊的存在之外... 必须遵守。 否则突破之时,便会心魔缠身,一生修为不得寸进。 此女既然重视自身修为,能够为了体内真元不泄而求饶,便一定不会违背心魔大誓。 “嗯,可以了。” 穆清远轻声开口,随后右手一挥,便要解除阵法。 可当她出手之际,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解阵之际,与此阵法断开了联系。 “...”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继续尝试,可是却惊觉自己与这阵法已经完全失去联系。 就好似是有阵道高手在暗中,切断了自己的联系,掌控了此阵一般。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呼自阵内响起,原本捆缚在女修双臂一足之上的青色锁链,骤然间变得漆黑无比。 而之前只是吸夺其体内真元的阵法,如今竟已迅速蚕食其生命力。 这女修来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如今半息不到,她已面容枯槁,风烛残年。 而惨呼声只是持续了一息不到,其整个人便如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一去不返... 与此同时,穆清远腰间阵盘之上,浮现出一丝幽光,原本黯淡的宝石,此刻又有了复苏之相。 而穆清远只觉脑海一阵刺痛,随即无数信息画面涌入脑海之内,竟是这女修一生的记忆! 其此刻心念一动,便自动筛选掉了全部其他记忆,只留下关于时芳从的一切。 许久,沉默不语... 第2690章 掩云 睁开双眼,穆清远心情复杂,心念一动之间便又取出了当初得到的那枚神秘阵盘。 望着其上泛起幽光的血色宝石,联想到方才女修一神修为被其吸干的场面,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凝重。 自己原以为可以掌控此阵,却未想到其变化之间,自己也始料未及。 稍稍整理思绪,穆清远重新动身,前往掩云峰。 而她此刻脑海之中,已然多出了许多那女修的记忆,其中自然包括了掩云峰之事。 原来掩云峰的确是如之前百花门长老所言一般,乃是百花门禁地。 不过因为时芳从的“到来”,如今那里汇聚了些许外门执法堂弟子,皆是凝气巅峰修为。 这些人的实力,虽在百花门中垫底,但领队之人却是一名外门执事,乃是开元后期修为。 此女明面上对自己服软,实则却是想要将自己引去包围圈,而后聚而歼之。 但如今自己既然已经知晓其布局,自然不会中计。 ... 穆清远虽未真正达到此界武道四境,但论赶路速度却是不慢,未过多久人便已经出现在一处荒山之外。 此荒山一眼望去,山峰高耸入云,漫山遍野皆是漆黑一片,几无草木,尽为顽石。 而这些顽石之上,皆散发着肉眼难见的阴森死气,萦绕整座荒山,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穆清远如今识能在身,虽与修士神识有所不同,但却有相近之处。 尤其对于气息之感应,犹胜神识一筹。 是以此刻未入荒山,便能察觉到此山危险。 若是如今没有得到那女修的记忆,或许穆清远会认为此处乃是一处陷阱。 可得到其记忆的她,如今却可确定,这里便是百花门人口中的掩云峰所在。 “...” 根据记忆,穆清远轻易避开了第一处暗哨,得以进入荒山之内。 阴森死气似是感受到生人进入,此刻犹如活物一般,朝其蔓延而来。 穆清远暗运功法,武道气机萦绕周身,死气属阴,而武道之气属阳,阴阳相抗,分庭抗礼。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阴森死气愈发强盛,穆清远则渐觉普通强度的运转功法,已经无法抵挡死气蔓延。 是以周身功法加催,如今已不再能保持平衡,而是多了一丝耗损。 “嗯?” 行出百余丈,穆清远眉头微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自己方才在荒山入口第一处暗哨时,便没有碰到巡逻的修士。 当时只以为是单纯巧合,可如今一路过来,已过三道暗哨,却始终没有见到一名百花门人。 虽然对如今的自己来说这或许是好事,但... 有些离奇。 而前方不远处,便是荒山第五道暗哨,渡过这道暗哨,便是登上掩云峰的直行山路。 可穆清远却并不打算继续隐匿身形而过,而是... 进入一观。 “嗖——” 刚刚踏足暗哨,一道破风之声迎面而来,三道包裹着灵气的利箭随即而至。 只不过这三道攻击虽快,却也只在凝气水准,对于穆清远如今实力来说,不足为惧。 但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何修士守卫暗哨所用的不是阵法,而是这种类似机关的存在。 这一点倒是有些超出自己的认知。 可下一刻,她的疑惑便已无心探究下去,因为她自暗哨深处,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 来到暗哨深处一处营帐之外,穆清远眉头微皱,此刻没有掀开帷幕,大抵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进入一观。 “...” 半息后,穆清远走出营帐,面色如常,但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担心。 并不是因为身后营帐之内,整齐躺着九名百花门人,亦不是因为他们死状凄惨,神色狰狞。 而是因为她知道这掩云峰如今已经脱离百花门掌控,涌入了第三方人马。 如此一来,十三与时芳从恐怕... 看来需要尽快找到她们。 ... 掩云峰顶,毒雾萦绕,三名女子背靠悬崖而立,两后一前。 前方一人依险而守,此刻持剑拦在要处,一柄长剑之上满是血迹,已然分不清是自身之血还是敌方之血。 “师妹,你这又是何必...” 居后的两名女子,一人眼神朦胧,似是状态极为不佳,被另一人扶在肩头。 而此刻开口之人,正是那另一人。 身穿一身素衣,其上同样血迹斑斑,不过与前方持剑女子不同,她这件素衣之上满是血痕,数处伤可见骨。 但却不似刀剑之伤。 “我奉命看守你受刑,如今未满三日,你休想死在旁人手中!” 话音刚落,持剑女子周身爆发出一道气机,此刻怒发冲冠,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 可是其一剑尚未挥出,周身气机便骤然溃散,化为乌有,整个人一阵踉跄,当即半跪于地,以剑支撑。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在我族秘宝之前,一切术法皆是徒劳而已!” 持剑女子对面,立着十余名黑衣人,此刻居后的一人大笑开口,手中一面宝镜飞速旋转,散发出五彩华光,笼罩此间。 只是这人虽嘴上笑得灿烂,可心中却也感觉到棘手。 因为这件秘宝虽然强横,但却也有着一项致命缺陷,那便是敌我不分。 一旦施展,凡是五彩华光所过之处,一切低阶修士的修为都会遭受封禁,无法施展。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等人能够兵不血刃摸上掩云峰的关键原因,那些百花门的凝气巅峰修士,一旦失去修为... 与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自己这一方,除了修士之外,却还有武道中人,面对没有修为的修士,武道中人自可一展拳脚。 却没想到... 一行人几乎无伤到达山顶,却因为眼前这该死的女人折损了大半。 只因情报有误,此女并非凝气境修士,而是开元后期。 而且此女竟然临阵突破,如今抵达开元巅峰。 反观自己,拿出的不过是族中秘宝的子器,能够限制的敌人修为有限。 而且一旦开始催动,便需要持续一个时辰,期间自己会成为秘宝驱动的核心。 若是主动中断,自己怕会遭到反噬。 所以面对这个开元巅峰,自己这个开元修士无法参战的情况下,即便有秘宝加持,自己这一方也束手束脚。 好在拼得几个武道四境以命换伤,终于让此女重伤,接下来只需拖延片刻。 待到对方毒发身亡,自己便可... “唔...” 就在此时,半跪于地的持剑女子,忽然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黑血,这时方才意识到对方剑上有毒。 此刻不禁感觉到一阵唏嘘... 执法弟子大多是毒修一脉,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会被宵小以毒灭杀,当真滑稽。 若是放在寻常,自己断不会如此轻易着了对方的道。 都是... 身后这两个拖油瓶! “张师妹,你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此物可助你离开,拿去吧。” 说话之间,身后素衣女子拿出一枚古朴卷轴,递向持剑女子。 而黑衣人并没有趁此机会偷袭,不是因为尊敬对手,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眼前此女已是强弩之末。 如今剑毒发作,稍等片刻便可让其毒发而死,没有必要搭上性命,承受其濒死之前的反扑。 持剑女子并未接过卷轴,只是望了那卷轴一眼,便猜到施展这卷轴,多半有所限制。 对于卷轴的图案,女子并不陌生,因为百花门亲传弟子,人人皆有这样一张保命底牌。 她虽不是亲传弟子,却也有所耳闻,知道这卷轴每次只能传送一人至方圆十里内随机地点。 且不说眼下情形,自己用了这卷轴若无法脱出掩云峰方位一样要死... 便是传送离开,这一身猛毒也会要了自己性命。 更何况... 就此离去,有违道心。 对方既然都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放弃使用此卷轴逃生的机会,自己堂堂外门执事岂能... 居于人后? 第2691章 援手 “此女已是强弩之末!” 远方催动宝镜的黑衣修士,此刻愣愣出声,他已看出对方一身真元,七成皆用来压制毒素。 此刻便是停止运转宝镜,让众人恢复修为,以自身开元后期修为,也定能将其斩杀。 但棘手的是,上面吩咐要抓一人活口,可那人如今分明已经去了半条性命,自己这些人又不会医毒之术... 这倒是有些... 心念至此,黑衣修士目光越过持剑女子,落在其身后两女身上。 最终定格于那眼神朦胧之人。 “你尽可一试!” 似是察觉到对方目光,半跪于地的持剑女子忽然起身,身形虽是一阵踉跄,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之势。 见识过其手段的一众黑衣人,此刻又笃定对方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早已没了最初那般杀伐之心。 而一旦有了拖死对方的心态,这些人自是不愿意第一个上去,平白枉死。 一时之间,竟被此女唬住。 可只有此女自己清楚,如今毒素入体,自己至多还能出手三剑,亦或是拼得毒发身亡,使出带修为的一剑。 只可惜那持宝镜之人距离自己太远,便是爆发最后一剑也不能起到丝毫作用。 而自己身后的两人,一人修为被废,一人昏迷不醒,自己若是倒下,二人断无生机。 只希望先前发出的求援信号,周遭会有同门见到,赶来支援。 可是想想时间,即便是有人前来支援,也多半是凝气境修为,不过是平白送死而已。 “嗯?” 就在此时,持剑女子忽然双目微凝,因为她看到十一名黑衣人中,忽然有一人身形消失在原地。 如此速度,绝非凝气境修士可以做到,这让她不禁心下一惊,难道这些人之中最强的并非那持镜黑衣修士... 而是有人深藏不露? 但下一刻,她便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又是一名修士,莫名消失。 而这名修士刚刚与自己交过手,被自己一掌震飞,受了不小的伤势。 而这相继消失的两人,恰好是在其他人视觉死角之内,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这让持剑女子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却也多了三分希冀。 “谁?!” 终于,在第五名修士消失之际,其身旁的修士发现了不对,转头之间方才发现,身后的修士竟然都已消失不见。 可一直处在最后方位的老大,却一直没有出声提醒,此刻仍旧在催动宝镜,毫无反应。 而就在此时,地面之上一道八卦图腾浮现而出,随后一柄蓝色长剑突兀浮现,一剑贯心。 “嗤...” 第六名修士还未来得及反应,此时便被一剑夺命,但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呼,也已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至此,十一名黑衣人只剩最后五名,可是这五人因为宝镜不分敌我之故,皆被压制了修为,只能施展武道手段。 五人在看清来人身形样貌之际,便又有三人死在快剑夺命之下,因为这三人皆是修士,如今修为被封,毫无用武之地。 “你是什么人?!” 除那开元境修士之外,仅存的两人,周身气息皆在武持军之上,应是无限接近于四境,或者已经达到武道四境。 可眼前之人现身太过突兀,使得他们将此人误判为不受宝镜影响的高阶修士,一时之间战意全无,此刻心生惶恐。 不过此时,也给了他们看清眼前之人样貌的时间。 来人一身灰白道袍随风而动,其上有微光随着呼吸起伏流转,手中一柄长剑如真似幻,忽隐忽现。 头上面纱在夜色之下,增添三分神秘之感,一头长发只是梳着简单发髻,给人一丝随性之印象。 单看眉眼身形,便知此女样貌定然不俗,可其周身散发的无形寒意,却将这一丝美好,彻底搅碎。 生人勿近。 “你来了。” 悬崖边上的素衣女子见到来人,平静的面色之上,出现了一丝浅笑,似是在这刹那之间,有了求生的希望。 不复先前平静赴死。 “你是何人?” 守在要处的持剑女子,此时见有人现身,而且一举斩杀数名黑衣人,又闻曾经的师姐开口说话。 便知此女是友非敌,只是其身份不明,加上周身寒意,实在很难让自己放心。 “残阳宫叶清,特来带故人离开。” 来人正是穿上了残阳宫外门道袍的穆清远。 之所以时间紧迫,还换了一身衣服,是因为其判断出掩云峰上毒雾萦绕,绝非自然现象。 便是没有什么毒虫妖兽,也定然有修士手段掺杂其中。 是以将这件下品法器穿在身上,即便抵御之力微乎其微,也总好过以武道气机,抗衡修士手段。 可刚刚登上山顶,便遇到了方才的一幕,因此便在暗处利用挪移阵法,解决了那些修士。 至于那手持宝镜之人... 早已中了秋水无痕剑的幻剑之术,如今在他眼中,自己的部下完好无损,而持剑女子口中正不断咳血,死期将至。 “张师妹,你中毒不轻,服下此丹自行调息吧。” 悬崖边上的素衣女子,正是被其宗门四长老迫害至此的时芳从,此刻说话之间,手中白光一闪,一枚丹药立时飞出。 之所以刚才没有拿出此丹,不是因为她想眼前这位张师妹战死,而是因为此丹一旦服下,短时间内便不能出手。 到时危机没有解除,她一样会死。 而被称作“张师妹”的持剑女子,则是接过丹药,没有一丝犹豫,便直接吞下此丹。 好似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奉命押解的受刑之人,是否会害自己性命。 但嘴上却是不肯服输半分。 “今日我救你一次,你亦救我一次,张如玉不欠你们。” “师妹还是一点未变的....” 同一时间,与两名武道三境巅峰交战数合的穆清远,借由对方一掌反震之力,身形落至那手持宝镜的修士身旁。 算算时间,对方已快苏醒,自己又岂会犯下这种错误? 心念一动,一剑封喉! “大哥!!” 两名武道黑衣人见大哥被人一剑斩杀,此刻齐齐暴怒,并不是因为兄弟情深,而是因为这所谓的大哥掌握着他们的性命。 顾家乃是修行家族,只有没有资质的分脉之人才会修武道,在家族中的地位颇低。 可是因为老祖现世,带来家族至宝,可使敌我双方修士暂时失去修为,便使得修武道者凌驾于修士之上。 是以分脉之人的价值水涨船高,得到主脉打压更甚。 为控制分脉之人,每一个分脉武者在外出之时,皆由主脉之人带领,且会被赐下“神丹”。 这神丹服下,可以在三日内提升一个小境界,可若一旦超过三日,没有服下解药,便会生不如死。 如今大哥身死,又正是服下神丹的第三日,没有解药的他们与其逃走,倒不如死战。 是以穆清远原本计划,斩杀敌首,让敌军溃逃的计划就此泡汤。 甚至反倒激怒了对方,让两人心生死志。 “....” 穆清远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兄弟情深,当即利用挪移阵法出现在了张如玉原本所在的方位。 她这样做的目的,自是担心两人暴怒之下,一人拖住自己,一人攻杀没有抵抗能力的三女。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便失去了身法之上的优势。 第2692章 目的 眼见生路已断,两名黑衣人心生死志,前路既已无望,便要将断去前路之人,一并拉入无间。 此刻对望一眼,已知彼此心意,左右两人同时出手。 “嗖——” 两人刀芒剑气齐发,目标却非穆清远,而是服下丹药正在调息的持剑女子张如玉,以及毫无反抗能力的时芳从。 熟料穆清远站在原地,对于两道攻击无动于衷,竟没有丝毫出手拦阻的迹象。 如此反应,着实让两名黑衣人疑惑。 但下一刻,在三女身前不远处炸裂的刀芒剑气,便已经解答了穆清远行为的答案。 因为她早已算过,以武道四境所能发出的远程手段,只要自己守住此处,他们便攻击不到身后三女。 相反若是自己方才抽身援手,此刻两人抢攻之下,说不定便会夺去这处“关隘”。 这两人突发奇想,多半是见自己并非修士,特地试探一二,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看破罢了。 可在那两名黑衣人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解读,他们只以为眼前女子根本不在意其余两人的死活。 这所谓一夫当关,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否则方才绝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攻敌必救之法无从施展,便只能奋力一战了。 心念至此,右侧一人率先出手,身形化为一道残影,一刀横斩而来。 可穆清远如今虽非修士,却也并非纯粹武者,方才对方费心试探之时,她亦有所准备。 面对此人一刀横斩而来,穆清远却是不避不闪,毫无动作。 “嗯?!” 有了方才的试探,出刀之人知晓此女并非易于之辈,如今面对刀招无动于衷,便绝不会是被吓傻了而动弹不得。 因此这一刀原本一往无前,如今却生了三分忌惮,威力锐减。 而就在这一刀即将命中目标之际,出刀之人身形骤然消失,前冲之势未减分毫。 只是其所在方位,已非穆清远身前,而是身后。 “嗤...” 身形显化瞬间,出刀之人根本反应不及,因为一柄利剑早已等在此处。 其现身的同时,咽喉之处便有一道殷红血箭喷洒而出,穆清远回手一剑,正中要害。 来人被一剑封喉,惨呼之声也未发出,身形便瘫倒而下。 而这种战斗手段,对于在场之人来说,闻所未闻。 其从未想过,挪移阵法竟可以当做陷阱使用,配合武道剑诀,轻易斩杀对手。 可只有穆清远知晓,这种操作之所以能够得手,全然是因为眼前这两人太想杀自己,故而缺少防备。 只要见识过这种手段一次,有了防备之心,那么以武道四境的速度,完全可以在被挪移的瞬间,做出反应。 即便不能及时反制,也不会被一剑封喉。 方才那持刀男子之所以没能反应过来,全然是因为他那一刀横斩而出,全无保留,攻势在前收招不及。 所以相同的招式,无法作用于另一名持剑男子身上。 不过以一对二之局,如今已只剩下以一对一。 即便此人单论气息,可能还在自己之上,却也压力骤减。 至少不必担心与其交手之际,被攻敌必救。 是以... “接下来,轮到你了。” 一句攻心同时,穆清远主动出手,身形一闪,便朝那持剑男子纵跃而去。 “不行,不行的...打不赢的!” 持剑男子眼见对方轻而易举击杀同伴,如今又主动朝着自己袭杀而来,一反先前守势... 自然判断对方之前的作态,皆是佯装而出,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如今定是胸有成竹,认为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各种负面情绪,此刻不断攀升。 若不是因为他先前已生死志,此刻早已心境坍塌,转身逃命。 尽管如此,方才心中决死之意,也在这股冲击之下,淡化了许多。 眼中出现一丝恐惧。 捕捉到来人神色有异,穆清远递出的一剑稍缓,冷声开口: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若你如实回答,我可给你一条活路。” 听到对方要放过自己,黑衣人先是一喜,可随即又陷入绝望,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毒... “哪里有什么活路?!你根本不懂,我们身上被下了剧毒,如今能给我们解药的人已死,我们...” 说到这里,黑衣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憎恶之色,若不是觉得自己实力不济,如今早已出手。 “原来是中毒。” 穆清远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时芳从身上,而一直关注此方的时芳从立时会意,知晓了对方念头。 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毒可解。” 虽然只有四字,但却让黑衣人如获新生,心中死战之意,迅速动摇。 不过自己刚刚还想杀对方,对方岂会如此好心?而且那毒是主家秘方配置,对方岂有办法破解? “她说能解,自是一定能解。” 就在此时,张如玉睁开双眼,补充一句,起身之间周身气息已然恢复了些许,面色也已正常。 此刻正是要以实际行动,告知此人一个事实。 “你...” 黑衣人眼见张如玉体内之毒似已化解,此刻立时信了七分,因为她所中之毒,同样是主家调配。 而且她中毒之后,又被这掩云峰的毒雾影响,所中之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是必死之相,如今却被那素衣女子轻易救回。 想来自己身上的毒,也可以... “你先给我解药,我便...” 黑衣人的话尚未说完,穆清远一剑便已递至其身前。 其此刻分明还有战力,可是面对这一剑却是毫无抵抗,一时之间似是忘了自己如今还没有受制于人。 “你该清楚自己的处境,活路我可以给你,自然也可以拿回。” “...” 黑衣人面色变了数变,此刻终于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周身气息萎靡不振。 似是心中已做出了选择。 “罢了,你们问吧。” 见事情有转圜余地,穆清远微微颔首,倒是省去了一番麻烦,但也知道对方所言不可尽信。 所以自己仍需要营造一种,自己已经知道部分信息的假象,让对方不敢编织谎言。 “你们顾家不在天荡山好好谋划,来百花门做什么?” “因为老祖....” 黑衣人下意识开口,可四字刚刚出口,却意识到对方竟然道破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怎知...” “我既要你如实回答,自然清楚如何判断真假,你只需回答我所问便是了。” 若说黑衣人方才还心存侥幸,这一刻便不敢再有半分欺瞒,因为对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家族谋划都知道。 想来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兴许还是与主家有合作之人。 既如此,自己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算背叛家族,毕竟... “我们来此是奉老祖之命,生擒此女带回去见他,可老祖寻此女究竟所为何事,恐怕只有主家之人清楚。” 话音落定,黑衣人抬起手指,指向穆清远身后。 而穆清远侧身望去,却见其所指的并非时芳从,而是... 十三。 这让她立时想起,当时神秘老道送自己回百花门的路上,曾遭遇三名修士。 那三人口中便提到,老祖要他们去找一名丫头。 如今看来,他们要找的人,正是十三。 可是十三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似乎都没有特别之处,为何会让顾家老祖如此在意? 不对... 十三的确有特殊之处,那便是她“天外客”的身份,毕竟自己已知的天外客,在此界之中已然现身的只有... 十三、时芳寻、陆夜白三人。 可是,顾家老祖不该知晓“天外客”的存在才是,除非... 他与那个世界有关... 第2693章 下山 “你可以走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撤剑回身,对于这黑衣人给出的信息,她已信了七分。 至于更多情报,便需激他一激,否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谢谢..谢谢!” 黑衣人死里逃生,此时喜出望外,可刚刚起身要走,这才想起来对方还没有给出解药。 于是试探着问道: “那解药...” “仅凭这些信息,只能让我不出手杀你,可若要换取解药,却未免太便宜了些。” 穆清远此时虽背对黑衣人,但却丝毫不担心其偷袭,因为自己早已留了后手。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拿捏对手,此人如今不敢动手。 “这...姑娘还想要什么信息?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黑衣人此时死志尽散,求饶之意不断攀升,只要能够活命,底线自是会一降再降。 而穆清远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如今见对方妥协,自是... “说出你所属的顾家据点方位,以及人员实力配比。” 穆清远此言,并非是要反攻顾家,而是想要敲山震虎,杜绝麻烦。 她之所以愿意放过此人性命,自然不会只是因为对方给出的信息情报,而是想要借他之口,为己方造势。 此刻自己有此一问,对方自然要去思考,询问此事背后的意义。 是否残阳宫与百花门打算有所行动,甚至覆灭顾家据点。 “这...” 果然,若是没有刚刚的一幕,穆清远直接问出此问,对方恐会生出反抗情绪,因为其底线尚未被消磨至此。 可是如今其底线已遭消磨,只是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便自我冲破了防线。 反正今日之后,自己丹毒得解,天地任我遨游,这顾家分脉不当也罢! 心中如是想,黑衣男子吞了一口口水,似是做出决定。 “这方圆千里之内,共有顾家三处据点,姑娘依此图所示,便能找到其所在。” 说话间,黑衣人可谓一步到位,将家族据点卖得十分彻底。 他这样做,也是担心事情暴露之后,自己会被据点之人找麻烦,与其被他们追杀到死... 倒不如借此女之手,灭了他们! 如此一来,自己是叛逃还是战死,便不会有人知晓。 所以给出信息之时,自当尽心尽力。 穆清远接过地图,倒是没想到此人如此“懂事”,甚至懂事的让自己感觉到奇怪。 若不是此人求生之意写在脸上,怕真要以为此人是刻意缔造什么陷阱。 “图上三处其中的东西两处,皆有三名开元后期修士坐镇,下辖三十名凝气境修士,以及十名分脉武者。 而北方一处,则有家族核心坐镇,至少是开元巅峰修为,下辖修士实力不明。” 未等穆清远追问,黑衣人便主动交代,将自己所知信息一一奉上,甚至还加上了补充... “北方一处相隔较远,三处据点之间平日里传递信息,皆是靠飞鸟传讯,有大概半日延迟。 唯有主家传讯之时,会使用修士手段,但具体如何催动怕也只有主家之人清楚。” “嗯。” 穆清远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般信息,此时轻应一声,示意对方可以闭嘴。 而自方才转身开始,穆清远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时芳从与张如玉身上。 她发现两女神色,似乎有些异样,尤其是服下丹药的张如玉... 此时黑衣人话音落定,穆清远目光询问时芳从,是否可以拿出解药。 却在此时,见时芳从面色一沉,微微摇头。 穆清远此时立时会意,猜到了答案。 “你给出的信息我很是满意,这是解药。” 说话间,穆清远自腰间取出一只玉瓶,朝身后之人丢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瓶没有丢入对方手中,而是丢向了对方身后。 黑衣人喜出望外,此刻根本不会去想这玉瓶真假,只想要接住玉瓶。 可就在他接住玉瓶的刹那,却觉后心一凉。 “嗤...” 穆清远随即抽剑,目送眼前之人身形软倒,面上并无神色波澜。 但她最初的确是没想杀了此人,而是想要借此人之口造势。 只是她没想到,时芳从方才说有解药,只是一句托词,她其实并无把握。 而她的反应,一旦让这黑衣人知晓,在经历了绝望——希望——最终希望破灭,化为绝望之际。 那么破灭希望的存在,定然是其最为憎恶的存在。 若要其拼死一战,倒不如此时解决来得简单,即便有些...胜之不武。 “唔..” 也就在此时,张如玉闷哼一声,脚步一阵踉跄。 方才她服下丹药,的确是在驱散自身所中之毒,有所好转。 可是刚刚为了让那黑衣人相信时芳从,自己又强行动用真元,中断了疗伤。 如今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倒下之际,以手中之剑勉强撑地,这才没有摔倒。 “张师妹!” 对于这个面上要押自己来此受刑,实则却是舍命相互的嘴硬师妹,时芳从心中还是颇为关心的。 可她刚刚上前两步,便见张师妹抬手疾呼一声: “不要过来!” 时芳从脚步一顿,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对方开口... “从即刻起,时芳从已葬身掩云峰,为顾家之人所害,而我便是亲眼目睹。” 张如玉说话之间,调转周身真元压制毒素,同时凝神开口,说出最后一句... “昔日人情,今日已偿,此后你我不再相见,实力足够之前,莫回百花谷。” 可她却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体内所中之毒,此刻强撑着一句话说完,已是目光迷离,闷哼一声昏迷当场。 时芳从见对方昏死过去,可自己照看昏迷的十三已去大半心力,无力前去搀扶,于是望向穆清远。 此时无需言语,穆清远也知对方何意。 无奈道: “此地毒云萦绕,便是无伤之人久留于此也会中毒,先离开吧。” 说罢,穆清远便闪身将张如玉背起,同时一把抓向时芳从,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其与十三提起。 朝着山峰之下纵跃而出。 若是此前没有恢复肉身,她这般施展轻功,无疑会害死同伴。 可她如今不但恢复了肉身,更是在上山之时,布下了诸多手段。 如今一跃而下,正可利用这些手段,达到缓冲效果。 不多时... 山间白光不断,而几人身形,终于出现在荒山之外,不受毒雾影响。 “她们...” 四人已脱离危险,穆清远刚想问时芳从其余两女状况,但这句话却是咽了回去。 因为她发现时芳从虽然没有昏迷,可她的状况缺一样不乐观,甚至比其其他两女更甚。 穆清远不知道的是,那位百花门的四长老,一直对时芳从持有成见,如今找到机会自然要好好报复。 非但废了她的气海,更是对其施展了数种毒术,若不是时芳从体质特殊,加上有师尊赐予的保命底牌,如今早已身死。 可尽管那些毒术无法取她性命,却也能让她饱受煎熬,不过是因为先前心存执念,觉得自己对不起朋友的托付。 所以才一直憋着一口气。 而且对于时芳从来说,毒术影响的状态只是少部分,更多的乃是外伤。 其素衣之上数道血痕,乃是特殊法器所致,而自己身上的丹药早已被莫长茗收走。 纳戒之中,只有解毒丹药,却无治伤之药,否则刚刚见张如玉晕死,也不会束手无策。 如今故人已至,危机已解,这口气也该... “她们便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时芳从便缓缓闭上了双眼,而穆清远见状,却似乎早有预料...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将昏迷的两女安置在侧,同时扶助时芳从,自腰间取出方才丢给黑衣人的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喂其服下。 同时将内息注入其体内,为其化消。 之所以刚刚没有动手,是因为她觉得时芳从应该还有自保的办法,加上她又是医者,应该无需自己出手。 不过要如何救治,她还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只是没想到,对方伤势爆发得如此迅速。 第2694章 不悦 穆清远虽非医者,但天启五院所学甚为驳杂,她对于医理还是略知一二。 加上此前曾与楚宁月相识,知晓修士与武者之间的差异,在于体内灵气与内息的游走方式不同。 此两种力量相护排斥,是以武道之身,无法助修士疗伤。 一旦真气注入对方体内,便会遭受灵气冲击,若是僵持不下,或是武道真气占据上风,那么起到的破坏能力... 远超助力。 所以方才张如玉重伤中毒,她无动于衷,可时芳从此刻伤势爆发,她却可施展手段。 只因她知道时芳从并无修为在身,或是说其修为被某种手段封禁。 所以自己出手只能是救她,而无害她的可能。 .... 不多时,穆清远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能做之事如今已经做完,时芳从是否能过逃过死劫,全看其造化。 说到底,穆清远此行的目的只有十三,至于时芳从...不过是幌子而已。 可眼下真正的棘手的,倒不是时芳从的去留,而是那百花门弟子张如玉。 此前可以看出,此女与时芳从看似神离,实则颇有交情。 而且若非此女拼死一战,拖延时间,恐怕十三已经落入顾家之人之手,等不到自己赶来。 所以这样算下去,自己勉强欠了她半个人情。 若是将其放置于此,不管不顾的话,以其如今状况,多半是难逃一死。 可... 若要管她死活,同样困难。 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送她回百花门,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与那些修士碰面。 以自身如今实力,面对转脉境以及之上修士,实在没有多少话语权。 不过是对方一时间未能想通,被自己残阳宫弟子的身份,以及当日展露出的手段所迷惑罢了。 一旦这层滤镜溃散,自己在那些修士眼中,与普通武者怕也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而以自身阅历,根本无法救其性命,同样也不觉得世俗江湖之中,会有人可以做到此点。 为今之计,只有期望时芳从快些苏醒,而后便能让她去解决张如玉的麻烦。 只是此行,注定与以往的循环有所偏离... “咳..” 一声轻咳,将穆清远的思绪拉回,此时回身去看,却见这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人,竟是十三。 还未走上前去,十三便如梦中惊醒一般,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但随即见到穆清远就在身前,立时松了一口气,目光复杂,一时无语。 “发生何事?” 其实穆清远有些好奇,即便十三失去了重生能力,但天外客的其他特性应当未改。 例如她仍旧能够通过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到的地图罗盘,判断出很多肉眼难见的信息。 而天外客的特性其中之一,便是负面影响数值化,换言之便是即便昏迷,也会有明确的持续时间。 而且除非陷入幻境,否则不会昏迷太长的时间。 可是刚刚十三昏迷的时间,着实有些久了,倒是不知她为何会如此。 “我...” 十三一时语塞,因为她有些分不清刚刚的梦境与此刻的真实。 她此刻的吞吞吐吐,让穆清远意识到,此女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所改变。 不再是最初相见之时,那般单纯的依赖,而是多了几分...审视。 这让她确定,对方的确发生了什么,而且与自己有关。 虽然这种眼神自己不喜,不过想到十三能够对人有防备心,也是好事。 “你看到了什么?是与我我有关?” 原本还对此有所希冀的十三,见师姐如此“坦诚”,那一丝芥蒂舒缓了几分。 微微点头: “嗯。” 正想开口,却听穆清远淡淡出声... “看来你是知道了。” 此言一出,让刚刚放下芥蒂的十三,瞬间警觉,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师姐。 方才的一切,明明是噩梦而已,师姐不可能黑化,也不可能杀自己等人灭口,她不是那样的人... 而穆清远这句话,其实只是单纯的试探,因为她并不确定十三为何如此... 不过能够让她对自己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身份了。 应是时芳寻告知了她什么,或者她被什么外力影响,看到了这一层事实。 而这,的确是自己刻意隐瞒的。 “是...我知道了你的身份。” 此言入耳,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泛起一丝涟漪,她不清楚对方所指的“身份”是指哪个身份。 但转念一想,若她所指的是“师姐”的身份,那她不该有如此反应,因为她原本就将自己当做那人。 可若不是师姐,那便是.... 不会,那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不错,我如今的确已经与你不同了。” 听到眼前之人亲口承认,十三心神一颤,一切竟然与刚才的噩梦一般。 而梦中之人就是在说出这句话后,忽然暴起出手,一路追杀。 想到这里,十三不禁朝后退了半步。 感觉到信任危机,穆清远虽心中无奈,但还是未曾吝啬言语,不及时加以解释... “我如今的确算不得天外客,但曾经却与你是一样的人,这其中关键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言说,因为只要提到... 我自身或是听到的人便会发生不幸,所以你莫要探寻此事。” 不知是否是穆清远平日里周身自带寒意的原因,当她说到“发生不幸”之时,十三又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人为的不幸”,像是在警告与威胁自己。 但... “不过我与你如今的目的一致,皆是想要找回昔日旧友,找到回到原本世界的办法。 而这一路之上,我从未伤过你亦是事实。” 解释至此,穆清远觉得已经足够,倘若对方杯弓蛇影,那自己解释也是无用。 自己之所以会照看十三一二,其实并不是因为原来与此女有何交情,毕竟在那个世界中,自己和她几无交集。 不过是念着来自同一个世界,在此陌生之界,在对方一声声师姐之中,力所能及帮衬对方一二罢了。 可若她不需要这份帮衬,自己自也是落得清闲,尤其是她如今已经有了旁的去处。 “...” 十三没有多说什么,此刻陷入了沉默,但其心中波澜却不似面上这般平静。 她此刻有惊喜,喜的是眼前之人未如噩梦之中那般,提剑黑化,千里追杀自己。 亦有后悔,后悔自己居然因为一个梦质疑一直保护自己的师姐。 而后便是害怕,怕提出了此事的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两人关系不复。 最后便是一丝担忧... 师姐不会杀自己,但其他人呢? “你在想什么?” 穆清远实力远超十三,虽可以镜心之术,观测对方心中所想,但此刻却并未...也无需施展。 因为直接发问,于她于己,皆是最好的选择。 “我...师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处置?” 听到十三重新喊自己师姐,穆清远刚有一丝释然,便又听到了这个用词。 看来此女是觉得自己说出了秘密,会将其他人灭口。 “啊...” 十三意识到自己失言,轻呼一声... 但随即,便见穆清远转过身去... “你若想救她们,便将她们带上,若是不想置于此地自生自灭便可。” 说罢,穆清远便朝前走去,不过她并未施展轻功,脚步亦是很慢。 这一点,落在十三眼内,自知其意。 心中升起一丝莫名触动。 不过她却也明白,自己的举动着实让师姐不悦了。 都怪那噩梦太过真实。 只是不知为何,那噩梦中的场景,似乎不是在这片荒山之下,而是一处开满桃花的山脉。 罢了罢了... 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师姐等我!” 第2695章 分别 夜色将尽,明日将升,楚玄国官道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穆清远此刻在外驾车,面色虽如往常,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无奈。 只因身后马车之内的三女,如今如何安置,乃是最大问题。 在之前的循环中,因为有武持军的存在,所以十三可以名正言顺随自己回残阳宫。 但这一次循环之中,武持军下落不明,自己亦没有相应的筹码,可以要挟对方为十三安排合理身份。 至于时芳从与张如玉,她们两人一个是百花门弃徒,一个是百花门执事。 若是将这两人带回残阳宫,自己怕是要当即暴露身份,落得个比时芳从还惨的下场。 偏偏自己又从十三那里,得知了关于时芳从之事的大概。 当日与自己分别之后,时芳从认为若是真留在原地苦等,便是白费了自己的苦心,所以要众人进入百花谷。 可是未曾想到,初入百花谷之时,看守之人毫无异样,反而因为与时芳从许久不见欣喜叙旧。 而十三与时芳寻,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是询问。 因为以时芳从的身份,带两个朋友回宗门再为正常不过,没什么好细究的。 虽是如此,三女还是免不得走一番流程,于是便先行前往了外事堂,与那里负责登记在案者一番交涉。 问到两女身份时,时芳从解释时芳寻是其失散的亲妹,而十三是江湖好友。 但当时却没有注意到那负责登记的执事,面色不对。 正当她们离去之际,那位百花门四长老莫长茗,忽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直接出手镇压。 甚至连给时芳从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直接下令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但将人封了修为,更是押解至掩云峰。 至于十三与时芳寻,他更是连问也未曾问上一句,直接便要灭杀。 若不是之前那中年女修及时赶到,以时芳寻的奇门遁甲之术,如何抵挡得了紫府玄丹? 可尽管如此,她也重伤昏迷,被那中年女修看出容貌与时芳从极为相似,所以将其庇护。 而十三,则在另一名和事佬——王处虚的加入下,从来历不明,当场处死,改变为一并押入掩云峰。 其后,莫长茗亲至掩云峰,质问时芳从十三确切来历,可时芳从亦不知十三底细,故而无法回答。 一来二去之间,莫长茗便给时芳从扣上了一个里通外敌,背叛宗门之罪,亲自执行了雷鞭之刑。 若不是时芳从身上保命底牌众多,单凭此刑便足以让她身死当场。 在施刑之后,莫长茗见时芳从未死,还想要逼问一番,却忽然像是得到了什么传讯一般,急匆匆离开。 可是他刚离开不久,顾家之人便攻山而来,张如玉作为看守者,本该与时芳从对立。 后者死活于她而言无关。 可是她却为护两女,一路血战,在被压制修为的情况下,一人斩杀十三人,自己则是五劳七伤。 终至掩云峰绝顶,一夫当关,背水一战。 ... 是以,这两女落得如此境地,皆与十三有关,而自己又是十三的师姐,若将两女抛下实在... 棘手...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感知到一股气息浮现,这气息似曾相识,但却只有几分相识。 下意识回身望向马车顶棚,在未见到神秘老道身形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马车之内一道磅礴气浪便席卷而出,将整座顶棚掀飞。 穆清远正欲出手,却闻一声耳熟的... “抱歉。” 话音传出,四方气浪戛然而止,说话之人竟是时芳从。 她此刻周身气机凝实,似波光流转,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毫无战力的医者,分明是一名修士。 莫非自己从前看走了眼? 而她这一声抱歉,却不知是指一路以来的欺瞒,还是说掀飞了马车顶棚之事。 “芳从姐你....” 十三坐在时芳从身旁,理应被气浪首当其冲,可是刚刚却好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此刻一脸好奇与惊讶,望着时芳从。 而时芳从则是微微颔首,目光挪至穆清远身上,微微一礼道: “多谢叶姑娘援手,这番磨难也算一番机缘,如今破而后立,困住我许久的桎梏终于不复存在了。” “你如今是何修为?” 穆清远此刻已经可以确定,时芳从因为某种原因,体内汇聚了大量灵气,已然是一名修士。 可是一路见闻累积之下,也已让穆清远的眼界开拓,此刻能够判断得出,此女绝非凝气境修士。 这种气息强度,甚至比自己遇到的开元后期修士还强,但若要与楚宁月相比,则是弱上许多。 因此... 无法判断。 “应当是...转脉初期吧。” 转脉境,听到此句答案,不知为何,穆清远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时芳从有此实力,才属正常。 不过... 自己从十三那里得知,张如玉是开元后期修为,她能被时芳从称为师妹,而且对此并不排斥... 这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两人至少应该是修为相当,不会差距一境。 而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道友既已恢复修为,那此女的伤你应该能治。” 听到对方唤自己道友,时芳从知道,对方还是因为自己的修为问题,心有芥蒂。 正想解释,却注意到一旁的张如玉,状况不佳。 立时一手点在对方眉心,紧接着将人带出了马车,落在一旁一块大石之上。 虽然穆清远此时很想策马扬鞭,但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因为对方刚刚飞出的速度,已然快过了马车行驶的速度,除非自己弃马车而改用轻功否则.... 但即便如此,武道轻功若是带着一人前行,必定会拖慢自己的速度,可修士遁术却不受此限。 而且修士遁术对于修士本身几乎没有消耗,但武道轻功若是一直施展,却会耗损真气。 这便是为何武道中人,一般不会选择步行,而是大多骑马的原因。 当然... 这种情况只针对命转之下,因为一旦达到六境命转,武道中人便也不再是凡胎肉身了。 可是修武道者,破入五境便已是凤毛麟角,六境命转怕是万中无一。 所以在丹青天下之人的认知中,武者就是骑马的,这一点根深蒂固,毋庸置疑。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救人的过程,穆清远不感兴趣,而其手法也不是自己一个武者可以学习的,所以没有去关注。 此刻在意的,倒是十三。 若是按照原定计划,自己自然是要将她一并带走,可是如今... 时芳从已经苏醒,而且成了一名转脉境修士,虽然比不上莫长茗那等玄丹境,可却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所以以时芳从如今的状况,她不大可能随自己一同回残阳宫,同样张如玉也不会。 那么十三,会跟着自己离开,还是同她们离去呢? “师姐...” 十三闻言语塞,她原本以为,师姐接下来会和大家一起重返百花门,救回芳寻。 可如今师姐此问,无疑是并无如此打算。 “但说无妨。” 听到这句话,十三更加确定,师姐并不打算去救芳寻... 但还是出声试探... “芳寻还在百花门,我们...” “我有要事需要处理,今日必须动身回宗门。” 穆清远没有给对方纠结的时间,因为她此刻最缺时间。 往次循环的回溯点,皆是在第四日的清晨,而如今已是第三日。 自己必须在回溯发生之前,赶回残阳宫,阻止一切。 否则回溯再次触发,自己救不救时芳寻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师姐...” 但,如此强硬的态度,似乎对十三“残忍”了些。 于是穆清远还是心软了些许,补充了一句道: “我若快去快回,大抵需要两日时间,届时可于掩云峰外同你们会和。”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其实穆清远已经知道了十三的选择,这样说,只是让对方好受一些而已。 果然,此言一出,眸光黯淡的十三重燃生机,轻声开口... “那我便在掩云峰等师姐。” “好。” 应下之后,穆清远也算处理了一幢心事,目光瞥向一旁的时芳从与张如玉,却见后者如今已经苏醒,而且转身欲走。 赶忙开口: “且慢!” 第2696章 埋伏 张如玉闻言一愣,心道自己与穆清远素不相识,不过一面之缘,时芳从都没有阻拦自己离开... 她又有何立场? 不过还是停住了脚步,回身望去。 而穆清远此时,已经决定独自离去,自然要向两女交代一番,此刻也不含糊,当即便将方才之事和盘托出。 这倒是让时芳从有些意外。 “既如此,我们便在掩云峰外等你会和。” 时芳从做出的判断,倒是也让穆清远同样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对方会带着十三一并回百花门,与那莫长茗周旋。 想办法救出时芳寻。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那莫长茗的实力与影响力,在时芳从的判断中,仅凭她二人之力,极为凶险。 但她既然当着张如玉的面说出此句,自然也有拉其下水的用意。 而张如玉此时,则是一脸抵触,眼底无奈。 只因自己听到了对方的秘密,若不同行,怕是免不了一战。 “不要这样看我,我最多帮你们打探时芳寻被安置在何处,至于其他,爱莫能助!” “如此便足够了。” 而时芳从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见对方如此轻易妥协,张如玉知道自己又被黑心师姐摆了一道,此刻抱拳转身,施展遁术离去。 一刻也不想多留。 “既如此,我也先行一步了。” 目送张如玉离去,而自己已将十三托付时芳从照看,穆清远果断离去。 她并未回身去看十三,因为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在对方目送之下,身形消失在视野之中。 至于马车,自是留给两女,即便如今的时芳从身为转脉境修士,或许并不需要。 ... 穆清远以武道轻身之法前行,只一个时辰过后,便觉气力有所耗损,继而终止。 好在前方不远处,便有一处茶肆,在这如今兵荒马乱的楚玄国,实属难得。 “女侠来点儿什么?” 茶肆小二眼见穆清远头戴面纱,腰间佩剑,最主要的是方才刚刚从半空跃下,自然清楚对方是江湖之人。 而他能够在这乱世乱时仍旧存活于茶肆之中,自然是有其独特本领。 眼力,便是其中之一。 “简单茶水便好。” 说话之间,穆清远找寻一处空位落座,虽然她的确赶时间,但却不会重蹈以往覆辙。 与其负重前行,消磨自身气力,倒不如休息片刻,全速赶路。 “好嘞,您稍等。” 小二刚刚退下,穆清远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自方才进入茶肆之后,其内的几名江湖人士,便一直在打量自己。 如今更有一对中年男女,朝着自己的方向径直走来。 这些人的气息虽然很弱,但自己来此是恢复气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想招惹。 等等... 想到这里,穆清远忽然意识到,昨夜闯百花门之后,自己便一直没有将衣裳换回。 如今还是残阳宫弟子的灰白道袍。 可是,这些气息孱弱的普通江湖人士,又如何会认得残阳宫弟子服饰? 这一点,有些值得疑惑。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穆清远的江湖阅历可是不浅,稍后的茶水是否有问题,犹未可知。 看来此处不宜久留。 心念至此,穆清远在桌上留下一枚银钱,而后起身欲走。 果然... “姑娘且慢!” 那一对中年男女开口之间,已是纵跃一步,拦住了其去路。 “两位这是何意?” 能不动手,穆清远自是不愿平白浪费气力,更何况此时拖延一分,便能修整一分。 此前一个时辰赶路,其实也没有消耗太多气力,本就只是需要休息片刻,便能恢复。 “我观姑娘衣着身形,似与一名故人相似,想来你们之间或有关系。 我们与这位故人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故而...” 中年男子朗声开口,可他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另一旁坐着的一名彪形大汉便拍案而起。 “你们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既然选择动手拿赏金,还与这小姑娘废话什么?” 说话之间,彪形大汉纵跃而起,犹如一头猛兽,举起手中短斧便朝穆清远劈来,毫不留情。 穆清远心中存疑,但从对方言语之中亦能判断出,对方找上自己是因为自己这一身服饰。 而对方又提到“赏金”,看来多半是百花门的什么人,对自己发动了江湖悬赏。 只是... 凭借这一些武道一二境之人,当真有可能将自己拿下么? 充其量,也只是制造一些麻烦罢了。 除非... 他们已有修士在附近,能够第一时间驰援,所以此地... 不宜久留! “嗖——”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再犹豫,当即指尖轻点,一道隔空指力迸射而出,化为一道白光... “砰!” 一声闷响,伴随一道血箭迸射而出,空中的彪形大汉心口要害之处,出现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血洞。 人刚落地,却已气绝,一柄短斧失去控制,此刻险些落在就近的中年女子身上。 “啊?!” 先前拦路的中年男子,眼见彪形大汉一个照面便被斩杀,此时心底涌现出无限的后怕。 心道那女子若是方才对自己出手,自己还能有几分活命可能? 此时分明拦在对方身前,却是不敢有半分动作。 而穆清远之所以施展雷霆手段,便是为得如此目的,见周围之人不再敢拦阻半分,立时施展轻功离开此处。 目送此女离去,一众江湖人士这才哗然,因为那彪形大汉虽不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但却是防御力最硬的。 因为那人是外家横练,刀枪不入。 可是对方一击便将他斩杀,若是换做在场任何一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看来那天价悬赏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实在不够。 ... 同一时间,穆清远离开茶肆,继续南下,可还未走多远,便感知到了一股危机,下意识侧身躲闪。 一道强劲刀芒呼啸而过! 比起先前的江湖武者,此番来人倒是有三境实力,而他不似临时拦路,倒像是埋伏在此,守株待兔。 穆清远当机立断,转身便走,因为此人只是独自一人,无法拦住其去路。 在对方的叫骂声中,穆清远以速度优势成功脱离此战,但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异样。 果然...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她接连遭遇了七番埋伏,三番刺杀,这些人皆有同一个特点... 提前埋伏。 若说先前自己还有些许猜测,那么如今便可以确定,此事定然与百花门之人有关。 怕是对方提供了自己的信息,告知这些动手之人,自己行进的路线。 因为自己所走的,正是百花到残阳宫的最近路线,这一点很好被把控。 与其一路突围,耗损气力,倒不如临时绕远,避开这些麻烦。 于是穆清远当机立断,改换方位,不再按照原本轨迹而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而这一次她安然无恙。 只是,一路动手,接连赶路未曾休息,已让她感觉到一丝疲惫。 心想自己既然已经脱离那些人的掌控,不如原地休息片刻,恢复体力。 于是在确定四方安全之后,在自己周身布下三重简易阵法,这才安心打坐调息。 然而.. 当她恢复体力之后,睁眼的刹那,却发现视线之中已多出了一名白发少女。 而这人如今正好奇地望向自己,更是完美避过了任何一处阵法。 来人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你果然绕路而行了。” 第2697章 反制 眼见白发少女忽然现身,毫无征兆,普通阵法对其自然无效,穆清远面色如常,却是强自镇定。 “听道友的意思,这一路的安排,应百花门之人无疑了。” “哦?” 白发少女见眼前之人镇定自若,倒是有些意外,照理说自己无声无息来到其身旁,其不该是如此反应才是。 除非... 她早前便知道自己现身于此,是故意等到这一刻才睁开双眼。 可是以自己的遁法,她岂会... “道友不必否认,能知我行踪者,唯有百花门之人。” 穆清远其实并不能确定来人身份,故而此时开口试探,凭借百花门与残阳宫的关系... 此人若是百花门之人,想来不会取自己性命,充其量只是麻烦而已。 若否... 自己便需要思考一番,如何破局。 “哈哈哈哈,你这一声道友叫得还真是顺嘴。” 白发少女闻言掩面而笑,可话至末尾,却是面色一变,周身气息犹如潮水一般宣泄而出,朝穆清远压制而来。 冷声开口: “残阳宫之人不知道何为礼数么?” 穆清远只觉眼前一花,所见所闻物换星移,此刻自身仿佛被置身于一处汪洋之内,仅有一叶扁舟能可容身。 而这一叶扁舟,亦在被不断蚕食,只因汪洋之上有一道庞大掌印悬浮,缓缓降下。 势要将汪洋之内的一切镇杀于此。 穆清远心知眼前一切乃是幻象,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当即上手,抽剑直刺。 “嗯?” 白发少女一声轻疑之间,苦海幻象瞬间溃散,而她此时正以右手两指,夹在穆清远的剑柄之上。 此时右侧发丝,已被斩落一丝,眼中倒无愤怒,而是好奇与疑惑。 寻常人根本无法冲破自己的苦海幻境,即便是四境武者也没可能。 可是此女身上并无修士气机,乃是一名纯粹武者,为何能够突破苦海幻境,同时出剑? 不过自己之所以会被隔去一丝头发,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大意,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反击。 可下一刻,当她目光触及秋水无痕剑时,一道耀眼白光映入眼帘,随即天旋地转,物换星移。 “放肆!” 白发少女如何不知,对方竟然也对自己施展了幻术,而偏偏自己竟然还着了对方的道。 这以彼之术还施彼身,在她看来乃是蔑视与嘲讽。 冷哼一声的同时,周身气机猛然爆发,化为实质,掀起惊涛骇浪。 心道自己方才既然被对方一剑破法,那如今便如法炮制,直接将对方掀飞。 倒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能为? 可下一刻... 气机轰然炸裂,方圆百丈土石草木尽碎,却唯独没有那人的踪影。 “你..” 白衣少女亦是擅长幻术之人,她当然知道对方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逃出自己的感知,所以自己一定是中了幻术。 此刻还在阵内。 不过... 那女子即便没有被自己的攻击打断幻术,也一定负伤不轻,此刻多半是在强撑。 既如此,她不急自己也不会急,于是面色一改。 “本座方才那一击,想来已让你负伤不轻,亦算是代你师门,小惩大诫了。” 秋水无痕剑幻境之外,穆清远一脸疑惑,望向眼前之人,不知她因何忽来此句。 因为自发动幻剑之后,对方所遇所行的一切,皆是幻象范畴,即便她当场自爆,也不会影响到现实。 充其量只是灵魂死亡,却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丝伤势。 只不过,自己能够影响到此人,完全是意外,这一点连穆清远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毕竟秋水无痕剑施展起来,会损耗自身大量精神力,之前也几乎没有对修士成功施展的经验。 楚宁月那一次,是对方相信自己在前,没有防备在后,否则自己也不认为可以进入其心神内景。 可是眼前白发少女... 她的确已经被秋水无痕剑影响,陷入了幻境之中,否则方才的攻击,便已经落在自己身上,不会中途消散。 可是... 自己却不能催动心法,看到对方在幻象世界中所见的一切,这一点有悖常理。 而且施展此术之时,需要自己持续输出内息,一旦中断,剑阵也会跟着中断,最多延迟三息。 可是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三息之内逃出此女的神识感知范围。 所以... 只能让她主动放弃追击自己。 然而.. 看不到对方如今所见的幻象,要与她沟通便成了难题... “道友说笑了,你的攻击对我起不到作用,还是莫要白费心力。” 穆清远的话,白发少女能够听得清晰,自然听得出对方底气十足,不是负伤强撑,心中自然疑惑。 不过她也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而是继续施展区域术法攻击,在她所见的世界之内... 方圆百丈,已经寸草不生,方圆十里亦受波及。 她此刻已经不怕引来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蛮力破开幻象。 对于一直以此道引以为豪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见少女没有回应,穆清远也不急着言语相激,只是苦等之下有些无趣。 若不是担心此人与百花门高层有关,身上有什么特殊保命或者传讯的手段,一剑杀了可能会后患无穷... 怕是此刻已经动手。 对于无妄之灾,穆清远自是选择能够避免便避免,可若是避免不了,那就只能解决灾难的源头,这也是无奈之举。 “你可是死了?” 终于,白发少女再度开口,只是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中气不足。 穆清远虽看不到她所见的世界,但却能够猜出,她多半是刚刚恼羞成怒,动起手来。 “我来此并无恶意,亦是道友主动出手挑衅在前,若道友肯发下心魔大誓,稍后肯与我心平气和一谈... 我可以撤去此阵。” 威胁,直白的威胁。 穆清远此举的唯一目的,便是激怒对方,要对方在幻象世界中,继续施展消耗自身。 因为对方消耗的,并不是她真实的灵气,而是她自己的心力,一旦她在幻境世界中精疲力尽,自己便能发动续式。 穆清远并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能够影响到白发少女这等修士,全然是因为她所学之招不属此界,故而不受天道约束。 方才她所在世界,算不得神兵宝甲的秋水无痕剑,在这丹青天下却是一方灵器,所以才能越阶影响此女。 可是想要感知此女所见的一切,那便需要自身的精神力对等,在正常情况之下,两人相差悬殊,自无可能。 “你休想!” 白发少女其实心性颇佳,至少在同门师兄妹中如是,只不过她一开始便没将穆清远当做同辈。 只以为对方是残阳宫无礼小辈,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所以想要教训一番。 可是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给对方下马威,反而被对方下马.... 落差之下,这才恼羞成怒。 若是平辈论交,她断不会如此无礼。 ... 不多时,白发少女口中闷哼一声,额头之上尽是汗水,穆清远不必多想也知道她这是虚耗过度。 因为幻境世界内无论对方如何施展手段,都不会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便是心力所剩无几,几近崩溃。 心念至此,穆清远加催秋水无痕剑,施展继式。 眉心之处,一道自身虚影迸射而出,没入对方眉心之内。 下一刻,幻境世界之中,一道庞大虚影凭空浮现,居高临下,俯瞰白发少女... 第2698章 麻烦 “幻象,一定是幻象!” 白发少女擅长阵法与幻术,对于眼前所见一切离奇之事,皆不会信以为真。 可是方才连翻施术,让方圆十里化为灰烬,若是单纯幻术,对方早已被术法轰杀,哪里还能维持幻境? 加上自己体力与灵气的损耗清晰可见,不似作伪,这让她心中的自信迅速消磨。 “嗯?” 穆清远此时能够清晰观察白发少女所见幻境,而发动此续式的前提条件,便是其心力消磨到一定程度。 一个人的心力不足之时,往往会影响自身判断能力,以及认知能力。 可这白发少女却能分辨何为幻境何为真实,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不过说到底,此女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全然是因为她自己大意,若她中术之后以逸待劳,而不是试图灭杀自己... 那最终撑不住损耗的定然是自己,而不是她。 秋水无痕剑第一层剑阵乃是以虚惑心,而如今发动的第二层继式,却是虚实相间。 换言之,自己已可在这幻境之中,对其造成实质伤害,且只要对方深信不疑,自己便能任意施展所见所闻的一切手段。 而往往能够成功发动继式,受术者必定心力所剩无几,多半会对所见深信不疑。 可这白发少女,似是例外。 “道友莫要再自误。” 这一句话,穆清远倒不是想要激怒对方,而是不想再与此女耽搁下去。 因为无痕剑阵每施展一层,对于自身心力的损耗便加剧数倍,方才维系第一层幻阵自己可支撑至多三个时辰。 可这第二层剑阵,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至多维系一炷香。 也就是说,自己与此女的恩怨,必须在一炷香内完结。 方才未发动第二层剑阵时,自己虽有杀她的把握,但却不到五成。 可如今第二层剑阵已开,杀她的把握便至少有九成九。 所以若此女继续坚持,自己只能动手。 “残阳小儿,你想要逼我就范,怕是痴心妄想!” 听到白发少女如此说,穆清远自知劝说无望,对方成见太深。 而这第二层剑阵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乃是一把双刃剑,虽然自己不愿滥杀,但此刻也别无选择。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发下心魔大誓,三日之内勒令门下不得阻我去路,我便解除此阵,还你自由。” 穆清远当然知道,对方如今成见已深,对付这种人单凭言语毫无用处。 所以在说话之间,已是心念一动,天空之上的巨大虚影抽剑出鞘,一柄百丈湛蓝巨剑凭空浮现。 如山倾海啸,朝白发少女强压而来。 方才穆清远受术之时是何感觉,此时白发少女便有十倍不止。 仿佛沧海之中,一叶扁舟,无处容身。 周围尽是无边苦海,唯有一死方是解脱。 白发少女面临这一式问剑山海,此时目光逐渐迷离,空洞无神。 穆清远看在眼内,知道对方已有动摇。 可正当她想要继续开口,循循善诱之际,却不想这白发少女忽然斗志重燃,凝神开口: “你这小辈胆敢威胁于我,怕是小觑了百花门的风骨!” 话音落定,白发少女周身泛起一阵恐怖气浪,无数灵气朝其丹田汇聚而去,又形成数层坍塌。 穆清远眉头微皱,她虽不认得修士术法,但却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虽然无论此女在幻境中如何行事,都无法伤到自己,可是她这架势... 俨然是... “今日便是与你同归于尽那又何妨?” 自爆玄丹! 穆清远着实不解啊,自己只是想要对方化干戈为玉帛,为何如此之难? 而自己不过是威胁对方几句,她怎得就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偏偏... 她以为的同归于尽,不过是幻境一场,若真由她这样去了,即便自己他日解开幻阵。 此女也只会成为一名没有修为的废人。 虽然... 可以重修。 可穆清远知道,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甚至火上浇油。 于是心念一动,问剑山海骤然降下,巨剑轰然着地,激起百丈海潮,浪涛翻涌。 只一瞬之间,便将那一叶扁舟吞没,白发少女周身狂暴气息尚未爆发,便被无尽海浪席卷湮灭。 消失无形。 “...” 三息过后,风平浪静,一叶扁舟仍在,可幻境之中的白发少女却已倒在一旁,生机全无。 确定对方已无反抗之力后,穆清远化身上前,迅速封住对方气海,而后运转功法离开对方心境。 而在回归真实世界的刹那,她亦如方才一般,上前封住了对方气海。 尽管白发少女如今,已经昏死过去,周身气息极为微弱,非但修士气机荡然无存,便是比之世俗凡人,还要弱上三分。 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是幻象,但身死之感却是真实无比。 她是否能够醒来,何时能够醒来,全看自身造化如何。 “麻烦...” 穆清远两字出口,原本转身走出数步的她,又转过头来,将白发少女背起,身形消失在此间树林之中。 ... 白发少女虽然从未亲口承认身份,但穆清远可以推测出,对方应是百花门之人,而且地位不低。 所以她对自己的谋划,百花门定然知情。 自己在幻境之中杀她一次,让她昏迷不醒,她何时醒来都是问题。 若她在醒来之前,被其他什么百花门的敌人捡了漏,那自己便要平白背上一口黑锅。 毕竟... 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残阳宫尊使,而是一个身份可疑,行迹不明,出于方便监视... 所以被安排了外门弟子身份的普通残阳宫弟子。 如若百花门找上门来,宗门之人怕是会毫不犹豫将自己送出抵罪。 而自己毕竟还要与残阳宫内的楚宁月化身相处,寻找离开此界之法,所以容不得此种麻烦。 因此... 自己将昏迷的白发少女带走,乃是最佳选择。 因为自己无论带不带走她,她就此失踪,百花门都会将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可是没有证据。 可若自己不带走她,她一旦被宗门之人所救,此后苏醒,百花门便有了证据兴师问罪。 更何况,她若是被人捡漏,身死于此,自己更会遭受无妄之灾。 因此盘算之下,救她才是最佳选择。 当然... 穆清远不会给自己找一个麻烦,所以她已经将此女气海丹田封住,即便对方苏醒,也无法作为。 更何况... 对方苏醒的可能不大。 至于带回残阳宫后如何安置... 到时再想不迟,总好过现在无所去处。 ... 虽带着一人,速度之上有所减缓,但因临时改道,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伏击者,反而提升了速度数倍不止。 未时未到,穆清远便已行出楚玄国境,距离残阳宫只余百里。 如此算下,以自己的脚程无需入夜,便可赶到当日护山峡谷之外,而那峡谷之中的凶险只有夜晚才会触发。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比往次循环,足足早上半日,这一次有充足的时间阻止发生循环。 只是... 目前已知的情报中,想要谋害楚宁月化身者,乃是流窜入南玄州的千面魔,其中不乏转脉境实力。 而残阳宫内部,也疑似有人与外人勾结,且很有可能是一名亲传弟子,同样是转脉境修为。 如今自己虽取回肉身,恢复到大抵相当于此界四境武者的实力。 可四境武者面对转脉修士... 仍是不足。 即便自己已经通识,对战修士之时,防御力层次无限接近于五境,可摧破手段却仍旧是四境。 最直观的,便是一旦修士御空,自己将毫无手段制衡。 可是... 想要短时间内提升实力,自己该当如... “嗯?” 心念至此,穆清远自腰间取出一颗丹药,乃是神秘老道陆应天所赠。 盛神丹。 自己依稀记得,当初有人给自己解释过此丹功效,乃是激发潜力,增进功法感悟。 或许此时能够帮助自己有所提升,但注定提升不多。 所以穆清远打算到达那处峡谷之后,先服用此丹,而后再穿过峡谷。 第2699章 盛神 申时三刻,夕阳西下,一道望不清深处的漆黑峡谷之外,两道人影飘然而落。 “...” 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穆清远偶有感触,在以往的循环中,自己每一次都是傍晚赶到。 只有这一次,时间之上最为宽裕。 而在之前的循环中,自己到达此处之时,有十三与武持军两人同行,但如今... 十三跟随时芳从离去,武持军自天荡山后生死不明,只余自己还有这身旁不知身份的白发少女。 倒也算是物换星移,物是人非了。 据武持军所言,这处护山峡谷在未入夜之前,便只是一处寻常峡谷,并无出奇之处。 可是一旦入夜,其内的凶险便会尽数苏醒,机关阵法,还有未知存在,俨然是宗门禁地。 所以... 只要自己赶在入夜之前穿过峡谷便可。 而距离入夜,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应当足够自己服下盛神丹,化消药力。 毕竟在数次循环之中,自己都没有服用过这盛神丹,今次倒也有些好奇,此丹是否能有助自身提升功法。 ... 不多时,穆清远在一旁昏迷的白发少女身上,再度施展了一番封穴手段,确保其苏醒之后也无法发难。 而后便在周围布设下简易阵法,以及一道由阵盘构建的防御之阵。 这才放心取出盛神丹,观察些许过后,一口吞服而下。 “甜的?” 本以为此丹入口,当即便会有所反应,可穆清远回味三息,除了这两字之外,便是毫无所得。 不禁疑惑起,那神秘老道该不会是觉得好玩,所以随意给了自己三枚糖豆... 毕竟根据那武者所说,盛神丹极为珍贵,丹方早已失传,可那神秘老道却能拿出三枚随手送给自己。 也着实有违常理。 心念至此,穆清远无奈摇头,自己竟真信了此事。 “也罢...” 既然丹药无用,自己便也不必再等下去,当即便提起白发少女,想要穿越峡谷。 可就在其施展轻身之法,踏出一步之际。 耳中忽然响起一声水滴落地的轻响,清晰可闻。 “滴答..” 而后眼前光景,物换星移,白发少女瞬间消失不见,一目望去,四方皆是金光大作。 “幻术?” 这是穆清远第一反应。 而她的第二反应,则是唤出秋水无痕剑,抬剑便朝白发少女原本所在的位置刺去。 因为她觉得自己被拉入环境,当然是此女中途苏醒,对自己下手。 毕竟自己还没有进入峡谷之中。 然而... “嗤...” 一道血箭喷洒而出,伴随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在视线之内,穆清远这才看清,自己一剑正中白发少女肩头。 但后者仍旧昏迷不醒,四方金光也未曾消散,说明此幻境与她无关。 穆清远眉头微皱,虽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剑感到愧疚,但也不是毫不在意。 毕竟自己并不想这白发少女死于非命,更不想她死在自己手中,稍后还免不得要为她治伤。 再者... 眼前幻境与她无关,难道是方才的丹药? “哈!” 就在此时,金光之间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来人轻呼一声,一剑横斩而来,斩出一道月华。 月华剑气速度奇快,加上周围金光耀眼,让穆清远视觉受阻,此刻察觉剑气已是来不及躲闪。 只得持剑回引,以剑掌相叠挡在身前。 “铿!” 一声震响,穆清远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当即倒飞而出,只觉五脏六腑皆如火灼烧,可落地之时... 却是四平八稳,身上一道白光闪烁而起,将方才一切的灼烧之感消弭无踪。 但.. 此时面色并不好看。 因为方才短暂交手,她感觉到对方的内息,似曾相识。 不对... 准确说,是十分熟悉! 书山心法。 “此人莫非是我的心魔?” 穆清远思维敏锐,加上涉猎颇多,此刻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此地环境既然与丹药有关,那这个攻击自己的幻象... 则有可能是自己的心魔化身。 所谓盛神丹,可能便是演化心魔而出,将之战胜便可心念通达。 而且方才的白光.... 心念至此,来人一掌又至,虽是凌空虚按,却有一道十字金芒乍现,呼啸而来。 穆清远挥剑横扫,想要以剑破掌,然而剑气掌劲相合,结果却是掌胜一筹。 “唔...” 随着一声闷哼,穆清远身形倒退半步,与此同时,十字金芒透体而出。 五脏六腑再度涌现一股灼烧之感,痛苦非常,可却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又有那白光附体,驱散一切伤势。 穆清远立时明白自己的猜测无误,若是在正常战斗之下,自己承受极星十字掌穿身,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刚刚自己硬接一掌,虽然有一瞬濒死,但却立时恢复完全。 也就是说,眼下这处空间是给自己无损磨练实战经验的机会,只要自己不被那刹那濒死影响心境... 应该便能一直战斗下去。 只是不知... 那白光是否存在次数限制,所以也不能太过放肆,只攻不守。 果然,金芒虚影一招过后,不会立即发动第二次进攻,而是会给对方一定的恢复时间。 如今见穆清远恢复完成,第三招已然出手。 可却是纵身一跃,凌空而立,一掌向天,三指向地,这一招并非杀招,而是... “浩星归神法...” 穆清远仅凭气息便能看出,对方所用的并非残篇,而是完整秘法,可这一招是逼至无奈之时,背水一战之法。 这金芒虚影如今已然占据上风,又何须施展此招? 莫非... 她是觉得一击之力无法将自己的意志抹杀,所以想要提升实力,一击克敌? 但无论对方是否具有灵智,穆清远都知道自己不能给对方蓄力的时间。 因为自己当初以负伤状态的四品实力施展残篇,都能暂时步入三品层次。 这金芒虚影一旦将完整篇催动完成,恐怕一击之下,自己便不再只是重伤濒死,而是瞬间湮灭。 那白光虽能恢复伤势,可却有一定的延迟。 看来此战,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心念至此,穆清远抽出秋水无痕剑,连发七道剑气,第七剑挥出之际,身形一闪... 化为一旦残影,接续第七剑剑气,冲天而起,直指空中人影眉心。 然而空中虚影施展的浩星归神法,如今已牵引诸天星象汇聚其身,穆清远刚至身前十丈,七道剑气便瞬间湮灭。 化为星光之中,毫不起眼的尘土。 至于其身形虽未湮灭,却也被拦阻在十丈之外,不过是漫天星辰之中,一点微不足道。 “逃?” 自无可能,自己进入此地既是因为盛神丹,那药力化消之前自己便没有可能逃脱。 眼前幻境,怕也是药力的另一种呈现而已。 今日若不能将其化消,那化消的便是自己。 心念至此,穆清远自知避无可避,明知施展此招,恐会陷入无尽麻烦,但此刻也不得不将真正底牌用出。 其面色微沉,体内真气当即逆转,四境实力瞬间溃散,层层内息犹如潮水一般宣泄而出。 不过刹那之间,其一身修为便尽数消散,与世俗凡人无异。 可此刻却是凌空而立,分明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体内却有一道蓝色虚影逐渐壮大,最终化为人形出现在其身侧。 可就在身形显化的瞬间... 穆清额头之上立时生出冷汗,眉头紧皱,身形一动不动。 看上去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或是被天上异象带来的气机锁定,动弹不得。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此刻四肢百骸如遭万钧重创,天道反噬已临。 下一刻,随着一阵接连脆响,其体内道道血箭破体而出,一身灰白道袍顷刻之间已染为血色。 直至七十九响之后,先前白光忽然浮现而出,将其笼罩在内,身上伤势瞬间恢复。 而穆清远此时,眼中首度出现了一丝后悔,因为她方才的确感觉到了死亡。 可如今白光过后,反噬已去,稳固心神之后... 便是两道人影,手中白光皆闪,秋水无痕剑当即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柄漆黑古琴,与一只邪意骨萧。 两股截然不同,但绝非正道的黑暗气息,立时从穆清远于分化而出的人影体内浮现而出。 两人琴箫合奏,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显得诡异非常。 引得漫天星辰,亦在此刻飘逸不定... 须臾之后,两人齐齐开口,但声音却已不再是最初的穆清远.. 而是显得空灵无神,冷漠非常。 “太素清平乐” “太易落无声” 第2700章 幻象 无声之乐骤然开启,四方空间为之一滞。 浩星归神法引动的诸天星象,亦在此刻有一瞬凝固,刹那之间仿佛此间一切静止,天地无声。 “咔嚓...” 忽然间,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沉寂的空间开始出现片片裂痕。 空中的金芒人影似无灵智,浩星归神法仍在汲取天地之力,可却在无形之间,加速了此片空间的坠落。 半息过后,一道漆黑光柱自地面之上冲天而起,顷刻之间化为一片黑海笼罩四方。 黑海所过之处,一切生机尽灭,一切事物化为乌有。 连带穆清远以及其身旁虚影,还有那施展浩星归神法的金芒虚影。 .... ... . 许久过后,穆清远睁开双眼,立时感觉一阵酸痛蔓延周身。 此时打眼朝四方望去,却是微微一愣... “道友,道友?” 眼前立着一名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此刻正对自己招手,眼中颇有好奇之色。 而此女自己虽然觉得陌生,可记忆中似乎有此人存在... “嗯?” 下意识的一声轻疑,让此女察觉到穆清远恢复神志,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道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僵住许久...” 而穆清远此时方才真正回过神来,也认出了眼前女子... 此女竟是当初百花外谷之中,遇到的那名百花门弟子,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而此地... 不是残阳宫外的山谷,而是百花外谷! 是幻觉么? 穆清远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觉得自己仍在幻境之中,因为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当初服下了盛神丹。 在心魔幻境之中,感受到死亡威胁,所以想要动用真正的底牌。 可那之后的记忆,便是空白一片,再苏醒时便是如今了。 “百花谷果然人杰地灵,我方才竟一时之间陷入顿悟了。” 面对穆清远的信口胡诌,这张姓女子似乎信以为真,当即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道: “那真是要恭喜道友了!既然道友已然完成顿悟,那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赶路?” 听到这两字后,穆清远有些不解,因为这里是百花外谷,距离百花门不过一里路程。 而这女子又是修士,自己两人的脚程须臾便到,为何会用到“赶路”两字。 不过,既是幻境,倒也说得过去了。 “啊?道友你...” “方才顿悟之时,遇到了一些凶险,虽侥幸破境,但一时之间想不起一些事了。” 张姓女修抬眼打量了穆清远一番,而后又相信了她的说辞,只是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想了些许过后,觉得还是应该开口问上一句... “那道友,你还记得莫师叔要我带你去何处嘛?” “何处?” 听到此女称呼“莫师叔”,穆清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名害时芳从重伤的百花门四长老莫长茗。 开始越发不清楚,眼下这幻境的目的为何,此前虚影若是心魔,那这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张姓女子... “掩云峰。” 三字入耳,穆清远眉头微皱,重新打量周围,这才发现自己两人的确是在百花外谷。 可如今所走的方向,却不是进谷而是出谷,这与自己的记忆截然不同。 心念至此,穆清远更加确定眼前所见一切乃是幻象。 既是幻象,便不必遵循常理行事。 当即心念一动,一掌朝身旁女子印去。 “道友?” 女子疾呼一声,显然没想到对方忽然发难,此刻赶忙运转真元抵挡。 可是她未入开元境,所能调用的真元极为有限,加上穆清远的一掌极为突兀。 当即闷哼一声,受制于人。 而穆清远右手一划,秋水无痕剑上手,剑光闪烁之间笼罩女子。 直接读取此人心境记忆。 面对已被压制的对手,穆清远自然无需保留,更何况她觉得此间一切皆是幻境,而且是自己的心魔幻境。 那在自己的心境世界,自己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不受限制。 当然,这种行为本身,也是一种试探。 见自己可以轻易对此女施展镜心之术,而且丝毫没有减弱心力之后... 穆清远更加确定,这就是幻境。 但下一刻... 她的神色便古怪起来,因为她在这张姓女子的心境记忆之中,当真看到了自己。 只不过... 仍是她带着自己进入百花门,仍是遭到了百花门之人在演武台上的“迎客”,甚至还有莫长茗出手。 可就在莫长茗居高临下,对自己发动神识冲击前的一刻,事情变得不同了。 此女心境世界中的“自己”,身边的空间忽然一阵扭曲,一道人影由内而出,十分自然地站在了“自己”身旁。 而“自己”对于此人存在,似乎没有丝毫讶异,反倒是百花门之人见了那人之后,面色皆有异样。 空中的莫长茗,更是立即罢手,落下之时不但一改往日作风,甚至还主动和颜悦色上前。 只是那来人似乎对他不感兴趣,不愿搭理,在一众百花门人目送之下,“自己”同那人一并走出了百花门。 紧接着,那人重新消失在百花门外,而百花门一众高层则是齐齐变脸,纷纷指责起莫长茗出手。 莫长茗对此出奇地并未反抗,而是吩咐张姓女子,带“自己”前往掩云峰。 他则是先行一步,戴罪立功。 ... 退出张姓女修的心境世界,穆清远心中满是疑惑,本以为这幻境之中的幻象不会存在相关记忆,却未想到... 自己这心魔幻境,竟如此细节。 只是心魔幻境由心而生,理应是读取自己的记忆才是,为何会凭空捏造出原本并未发生之事? 而且... 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人影,始终被一团迷雾笼罩,张姓女修的记忆中,根本看不到此人容貌。 “自己”,又是如何与此人扯上关系的呢? 不过... 至少眼下重返掩云峰一探究竟,乃是必须之行。 心念至此,穆清远重新施展身法,想要前往掩云峰。 有了之前的记忆,她凭借自己找到掩云峰的路并不困难,至于张姓女子... 她虽未为难,但也没有带上,毕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百花门的普通弟子罢了。 然而...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穆清远已然出现在掩云峰外,这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判断... 究竟是自己的速度提升了数倍,还是幻境之中掩云峰与百花门之间的距离被缩短。 因为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自身有何异样。 而这座掩云峰,亦如自己真实记忆之中的一般,皆被荒凉死气笼罩。 可是这一次,百花门的暗哨似乎并没有被灭杀,而是... 正在与人交手。 穆清远一眼望去,正见当初遭遇的顾家之人,如今与百花门弟子交战,两方不相上下。 而他们的领头之人,也就是使用宝镜压制修士修为之人,似乎并不在此列。 多管闲事,并不是穆清远的作风,加上没有那人压制他人修为,这些百花门弟子似与顾家之人不相上下。 自己也就更没有理由出手相助。 于是便拿定心思,以身法穿越入口,进入掩云峰,倘若有人拦阻,那便出手解决。 可是下一刻她动身之际,却发现无人注意到自己,好似这些人看不到自己一般,仍旧在捉对厮杀。 其实原因很简单... 两方人马都是修士,穆清远没有修为,自然不会被他们看在眼内。 双方都以为这是对方的人马,既然没有攻击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招惹。 可当穆清远登上掩云峰时,却见到费解的一幕... 那顾家领头之人已然身死,而那面宝镜却仍正在上空盘旋。 因为催动宝镜者,乃是一名白须老者,面如枯槁,头脚生疮,极为骇人。 而其身前不远处的断崖上,张如玉、时芳从、十三三女皆在。 可那一夫当关,死守悬崖的却不再是张如玉... 而是百花门四长老莫长茗。 第2701章 掩云 “若是百花门之人都似你这般废物,南玄仙盟的势力排行我看也不过如此。” 干瘦老者冷笑一声,空中宝镜加催,而与此同时,其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残影已是出现在莫长茗身前。 此老者催动宝镜之时,不似当初黑衣人施展一般,自身动弹不得。 而是一面催动宝镜,一面行动自如。 不过他如今身上的修为,似也被宝镜影响,无法发挥,如今所展现的实力,乃是单纯的肉身之力。 体修!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执意要为难我百花门?” 莫长茗玄丹初期修为,对于空中宝镜有着一定的抵抗能力,否则以他单纯术修的体质,根本无法抗衡体修。 纵使体修同样失去修为。 不过,莫长茗此时至多只能发挥凝气境实力,且攻击术法根本无法破开眼前之人的防御。 如今能做的,便是被动挨打,撑到自己的求援信号,引来宗门之人相救。 若不是身后三人之中,有一名尊者点名索要之人,自己如今早已离开,岂会沦落如此境地? 只希望发出的传讯手段,能更快有人看到。 “莫家小子,便是你的父亲在我面前,也不敢叫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知晓我的名讳?” 见老者对自己的称呼,莫长茗并不愤怒,反而心中搜索来人可能的背景。 因为南玄州自千年前地脉受损之后,许多修行法门都已失传,擅长体修的宗门更是寥寥无几。 而体修法门,与武道一脉有诸多相近之处,同样极难修炼,若论稀少程度定然是比武夫更少。 所以这样的势力,自己一定有所耳闻。 除非... 此人是散修。 但有能够压制虚丹境修为法宝的体修,自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人究竟是.... “唔..” 一瞬分身,真元气罩出现一丝破绽,干瘦老者一指点破气罩落在莫长茗胸前。 此时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弧度,四字出口之时,犹如恶魔低语。 “抓到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血光乍现,莫长茗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身形倒飞的同时,周身气息急速下降。 落地之时,虽然还能站稳身形,可是如今所能发挥的修为,却只剩下刚刚引气入体的程度。 这还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保命底牌,被动触发。 若非如此,方才那一指便能让他身死当场。 “你...你是...” 但此刻,莫长茗通过那一指,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自己的父亲当年,正是被一名神秘人所伤,而父亲的伤势,便是被人胸前一指,点中气海。 从此修为不增反降,不过三年时间,便已从玄丹后期跌落凝气境,导致寿元不足而陨落。 莫家也因此一落千丈,若不是自己另有奇遇,加入百花门,恐怕... “不错,当年你父亲便是死在这断音指之上,如今便该轮到你了!” 传音入耳,莫长茗面色剧变,不过他可以很确定的是,父亲当年是被点中气海,所以才会一路修为降低。 可自己如今只是被点中一处气穴,只需回宗之后调养便能痊愈。 更何况... 当年自己便是因为四处求医,这才加入了百花门,若是提前知道百花门的存在,也许父亲便不会... 可眼下,自己无力动弹,其余三女更是指望不上,看来只能点破这老怪的身份,希望他有所顾忌。 “顾家老怪,你竟然还活着!” “哈哈哈,想不到你能在临死之前,想透老夫的身份,那么老夫便勉为其难,送你下去一家人团聚!” 说话之间,干瘦老者回身一掌,一道血色掌印浮现而出,却是直袭时芳从三女。 因为他从一开始便发现,莫长茗似乎对三女之中的一人极为上心。 倘若他还有什么保命底牌,此刻自己攻敌必救,他必会有所反应。 所以这致命一击,与其打在他的身上,倒不如打在这三女的身上。 “你!” 莫长茗见状面色一沉,可此刻自己的确是动弹不得,真正的保命底牌刚才也已施展,如今.... 只有无望。 可就在此时,三女脚下忽有一道白光浮现而出,血色掌印呼啸而过,却是未能带走半分生机。 只因... “何人插手?” 干瘦老者沉声开口,此时却是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稍稍调转宝镜,感应四方之人。 神识瞬间覆盖整座掩云峰,立时眉头微皱,因为他在身后百丈之外锁定了方才消失的三女。 而三女身旁还有一人... 此人一身灰白道袍,其上似有微弱灵气流转,乃是一件上品绝器。 南玄州炼器一道,大抵可分为凡、精、绝、宝、玄、灵六阶。 其中凡、精、绝三阶皆为世俗炼器之术,绝器护甲虽是世俗之间的顶峰,可对于修士的攻击却只有微弱功效。 是以南玄修士,大多不会穿绝品装备出门,因为对战修士毫无功效。 然而... “...” 干瘦老者眉头微皱,此时面上不悦,只因他这宝镜压制了莫长茗的修为,但同样也让自己无法发挥修为。 一旦撤去宝镜,区区绝器自然挥手可灭,但这样一来莫长茗便会恢复实力。 但若不撤去宝镜,这对于修士攻击手段犹如烂铁一般的上品绝器,对于纯粹肉身之力却是.... 颇为有用。 “师姐?” 时芳从三女得救,十三立时上前招呼,面露惊喜之色。 只是穆清远此时,只当自己所见一切皆是幻境,所以对这名“十三”表现得颇为冷漠。 “你们离开吧。” 说出这句话后,穆清远便重上掩云峰,她既是为了破除幻境而来,那自然要与幻境之中的变数一战。 例如... 原本记忆之中,并不存在的干瘦老者! “姑娘!” 原本穆清远重上掩云峰,还想要出其不意,却是没有想到莫长茗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使得其原本施展挪移阵偷袭干瘦老者的计划搁浅。 面上虽无声色,心中却是不喜的。 “姑娘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下一刻,莫长茗诚恳开口,但穆清远不清楚他为何看自己的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担忧。 分明自己和他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只有恶性交集,他不是应该盼着自己去死么? “哪来的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速速离开,否则...” 干瘦老者上下打量穆清远,但却看不穿对方的修为,只感觉到了对方周身的武道气息。 只是这气息忽隐忽现,忽高忽低,自己实在无法看穿对方准确实力。 加上如今有莫长茗掣肘,自己并无把握拿下两人。 只需要拖上一阵,拖到莫长茗被断音指消磨去大半实力,到时自己撤去宝镜便可将两人轻易灭杀。 熟料... 来人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化为一道残影,一掌朝自己面门袭来。 可这一掌虽然凌厉突兀,可干瘦老者却也并非易于之辈,此时一眼便看出对方是武道四境。 此时抽身而退,速度竟比对方突兀出手更快,后发制人。 凌空一指,点向穆清远气海。 “姑娘小心!不可被命中!” 然而莫长茗的提醒,还是慢了半分,他亲眼看到对方的血光打在了穆清远胸前气海。 而干瘦老者也是冷笑一声... “我当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区区四境蝼蚁,真是...” 可其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觉一股凉意自身后袭来,刹那之间竟是感觉到了死亡逼近。 多年经验让他不再犹豫分毫,当即撤去了宝镜,恢复修为。 干瘦的身形,瞬间变得饱满无比,整个人壮大三倍不止。 “嗤...” 犹是如此,一柄长剑还是贯穿其后心要害,连带一道人影透体而出。 但... 人影的主人此时面色如常,心中却觉棘手。 只因... “丫头找死!” 干瘦老者如今恢复修为,虚丹体修南玄州绝无仅有,那一剑落在旁人身上不死也要重伤,可他此刻却是轻松恢复。 第2702章 峰落 穆清远此时未动,不是因为顾家老怪实力不俗,而是因为察觉到自身异样。 方才自己原本是想要以幻剑之法,吸引对方攻击幻身,再以挪移阵法瞬移至对方身后,一击克敌。 可是自己刚刚施展秋水无痕分化幻身,本体便已疾掠至对方身后,省去了利用挪移阵法的一部。 好似行随心至。 这种感觉,实在玄妙,让她不禁思考... 是否在这心魔空间之内,自己能够发挥的东西更多。 一时之间,看向眼前老者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此时的老者仿佛不是强敌,而是一块磨刀石。 是了... 盛神丹的作用,是提高武者对功法的感悟效果,而眼下所见的一切,又何尝不是给自己感悟功法战技的机会? 也许利用好这段时间,自己便能够有所突破,既是幻象,便也无需顾虑。 “嗯?” 顾家老怪恢复实力,原本是想一把碾死穆清远,可如今他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异,好似猎人在看猎物。 这让他心中起疑的同时,升起了一丝不安。 但下一刻,他便想到一旁还有个莫长茗。 若是自己不能迅速解决此女,一旦莫长茗恢复实力,自己便再难取胜。 自己这一次,已经算是料敌先机,没有让原本该死在此处的弟子前来,而是亲自出马。 这一次... 自己定会完成主人所命,定能... “嗖...” 心念至此,顾家老怪不再犹豫,也不敢犹豫。 当即踏地前冲,一步迈出,引得八方土石崩断,飞沙走石,整座掩云峰为之一颤。 老者虽只有虚丹修为,可却是极为罕见的体修,这一步踏出,单论威势已经不弱于紫府玄丹。 穆清远见状,知晓对方来势汹汹,而自己虽能随心而动,却也不愿硬接此招。 更何况,此人如今恢复修为,实力未知。 穆清远身形疾退的同时,催动挪移之阵。 下一刻,顾家老怪身形果真骤然加速,已至其身前。 “轰!!” 一拳轰出,轰得整座掩云峰顶为之一震,轰得四方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亦轰得一旁莫长茗,不得不中断术式遁走。 然而... 欲杀之人,必杀之人,却是毫发未损。 “哼。” 顾家老怪冷哼一声,一拳落空,一掌又来,但这一掌按出,却是凌空变掌为爪。 庞大吸力自其掌中蔓延而出,同时虚丹之境威压全开。 他心中所想,自是对方不过区区武道四境蝼蚁,即便身上有阵法宝器相助,也定然有使用次数限制。 更何况在自己的威压之下,即便其擅长身法,也定然无所遁形! 熟料... 天空之上一道湛蓝剑影骤然浮现,随即万千小剑如雨如梭,好似根根冰雹从天而降。 原本速度便是不俗,在这一掌牵引之下,速度更胜以往。 “区区剑阵,雕虫小技!” 顾家老怪双目一横,自视体修肉身强横,面对如雨剑气丝毫不为所动,此时不退反进,纵身跃入剑阵之内。 湛蓝剑雨纷纷临身,却在空中爆出火花无数,顾家老怪肉身强横,犹如上品玄器。 非是秋水无痕剑本体这等灵兵,无法伤其分毫,仅凭剑阵剑气,难以摧破半分。 穿梭剑阵之中,顾家老怪双目微凝,立时发觉剑阵之中,藏有一青一红两柄长剑,忽隐忽现颇为不同。 此时冷哼一声... “阵眼如此明显,小辈你死得不冤!” 不错,穆清远此时身形消失不见,在顾家老怪看来,自然是藏身于剑阵之中。 那么那一青一红两柄长剑,应该一者是阵眼所在,另一者则是她本体所在。 同时摧破两处,对于自己来说,轻而易举。 “铿!” 下一刻,顾家老怪一拳一掌,穿过无数剑雨,一把捏在两柄长剑剑柄之上,如握对方咽喉。 “抓到...” 然而标志的四字尚未出口,面色便是一变... 因为其此时人在半空,而被其抓住的两柄长剑,忽然化为四道锁链将其四肢捆缚。 虽只有一瞬,但也足够藏身剑阵之人,发动绝杀一剑。 “呃啊!!” 顾家老怪发出一声痛呼,周身爆发出阵阵气浪,将穆清远掀飞,此刻双目立时充血,面色极为可怖。 只因穆清远方才一剑,上下齐攻,上面一剑斩断其发冠,让其披头散发,而下面的意见... 乃是动了他的命根。 老怪虽然恢复力惊人,同时肉身强横,但他的肉身强度也只在上品玄器层次。 紫府玄丹境修士全力出手,也未必能破开其防御。 可是... 穆清远的秋水无痕剑,却不知为何在此界之中堪比灵兵,自然能够伤到对方。 即便老怪能够用时间迅速恢复伤势,但受伤的那一刻体验却是真实的。 “你找死!!!” 顾家老怪此时已然暴怒,身上的伤势虽迅速愈合,但屈辱与愤怒却挥之不去。 可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却从空中响起... “是谁找死,犹未可知。” 说话之间,一道赤红掌印已然从天而降,伴随一片金光,驱散掩云峰层层毒雾,使得此间黑暗之地亮如白昼。 而穆清远此时,早已抽身退至百丈之外,又一次想要借助挪移阵法,但身体快过思维。 “轰!!!” 掌印落下,掩云峰顶终于难堪巨力,此刻在剧烈震颤之下,呈现坍塌之相。 而空中出手的人影,此刻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山道之上的三女疾掠而来,将三人带离此地。 至于穆清远,如今的身法速度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自是轻松脱离此地,毫发未损。 此刻正好奇地望向方才出手之人。 此人正是刚刚一直处于下风的莫长茗。 他方才一幅濒死的模样,如今却恢复了修为,更是一掌震塌了整座掩云峰山顶。 若他一早便施展此招,又何须等到自己前来? 是了... 此人似乎很喜欢低估对手,高估自己。 当日演武台上初见,他那一掌对自己也是如此... “那老怪不好对付,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莫长茗落下那一掌之后面色铁青,显然伤势未复,不过是因为那压制修为的法宝已被收回,这才恢复了玄丹修为。 说话之间,莫长茗也不管穆清远如何选择,便直接将时芳从三女之中的张如玉带走... 而他带走的还有一人。 却不是百花门弟子时芳从,而是... 十三。 穆清远眉头微皱,没想到莫长茗会带走十三,不过这里是自己的心魔空间,一切事件的发生必有其背后意义。 兴许是在告诉自己,接下来自己要去百花门。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应该好好利用这块磨刀石,让他发挥余热。 因此穆清远直接无视了时芳从,径直朝着掩云峰坍塌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一句... “你先离开此处,百花外谷之外相见。” ... 不多时,穆清远来到废墟之外,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养精蓄锐。 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魔空间之内的对手,应该不会被其他幻象所杀,他定然还会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果然... 废墟之中,一条手臂破土而出,随即伴随一道人影。 只是这一道人影,哪里还是什么干瘦老者?分明是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人。 “莫长茗已走,你却留在此处,真以为老夫好欺负不成?” 顾家老怪此时满身的肥肉,其实是自我保护的一种状态。 他虽然没有因为掩云峰坍塌而受伤,但莫长茗方才的一掌,却也已经彻底破开了他的防御。 短时间内,他都无法再拥有之前那般恐怖的恢复能力。 所以他此刻想要做的,自是拖延时间,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自己才能恢复到方才的水准。 不过对于眼前女子,他此刻已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2703章 鬼卫 穆清远素来不会平白拖延时间,此刻之所以没有出手,亦是有所准备。 她如今自以为身处心魔幻境之中,有恢复白光护体,单是在心态之上,便已凌驾顾家老怪之上许多。 此消彼长之下,所能发挥的实力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就在此时,掩云峰坍塌之下,一块巨石朝两人之间落下,刹那遮挡视线。 穆清远不再犹豫,当即出手。 此刻以掌按剑,周身气息翻涌,好似风卷残云,道道剑气升腾而起,身形一闪... 下一刻,身形穿石而过,六道赤红剑气迎面扫来,已至顾家老怪身前。 “嗯?” 顾家老怪此时发动秘法,副作用带来的效果尚未散去,肉身之力虽在,但却已没了先前的恢复能力。 面对刚才能够破开自己防御的灵剑,自然不敢再入先前一般有恃无恐。 当即侧身躲避。 熟料穆清远六道剑光看似凶厉,实则却是虚招,此刻一剑被对方侧身躲过,背后一掌却是猛然出手。 “砰!” 一声闷响,穆清远直觉手掌发麻,好似打在万年玄铁之上,纹丝不动。 而顾家老怪刚刚压下轻敌之意,如今又见对方扬短避长,一时之间陷入错愕... 只是他如何知晓,穆清远先前既已试探出顾家老怪肉身强横,当然不会弃剑用掌,作为最后杀招。 这一掌,为得不是重创对方,而是.... “唔啊!!” 顾家老怪口中一声怪叫,身形暴退,身后一道血箭破体而出。 这样的伤势,若是单纯灵修不练肉身,恐怕已算得重伤,但此时的顾家老怪却只是轻伤。 可即便如此... 却也足够震撼。 因为这一掌切合本体,他感受得极为清晰... “通识五境!” 四字入耳,倒是穆清远有些不解,她如今并不知晓自身实力,可堪比此界武者如何。 只是单纯觉得,在这心魔幻境之内,似乎自己施展武学要比外界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先前因为功体缘故,无法施展的一些手段,此时也可随意施展。 倒是从未去思考过... 自己可能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境。 当然... 对方如何判断,那只是对方的认知,自己情况如何还需时间清楚。 此刻后手已设,便无需顾虑太多。 “今日之事本与道友无关,道友何必咄咄逼人呢?” 就在此时,因为大意轻敌连番受创的顾家老怪,终于将眼前女子,当做了对等存在,不再将其视为蝼蚁。 这道友两字,更是认可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他此时恍然大悟,其实自己与此女没有必要生死相搏,从一开始,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并不是将所有人灭杀。 更何况... 看此女对那人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要是... “哼。” 然而,穆清远可不会给对方拖延的时间,此时身形一动,再度化为一道残影。 可残影刚出七丈,人影便已消失不见,下一瞬已至老怪身前。 如今速度,早已不是武道四境,更不是天启五院体系之中的四品身意,无从捉摸。 眼见对方不听自己言语,顾家老怪心中懊恼,自知今日一战无可避免。 而对于眼前女子一剑一掌,已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可自己与人交手,一向是利用肉身强横的优势,换取更大优势。 忽然间要自己如那些低贱武夫一般,以身法腾挪躲闪,便是自己有心,经验也是不足。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拳掌交接,身形各自倒退,但也就此拉开一段距离。 顾家老怪当即自怀中取出一张漆黑卷轴,右手一扬,卷轴瞬间在空中放大数十倍,俨然化为一道漆黑大门。 下一刻,顾家老怪竟是躬身一礼,沉声开口: “恭请鬼卫大人出手!” 话音甫落,穆清远一剑再起,直取顾家老怪咽喉,而与此同时漆黑大门之中,一只庞大鬼手骤然浮现。 正当穆清远的一剑抵达顾家老怪咽喉之际,鬼手凭空消失,一把抓在了秋水无痕剑上。 鬼手之中立时蔓延出阴森死气,朝着剑身蔓延而去,穆清远只觉这一剑刺入泥沼,越陷越深,无法挣脱。 而这阴森死气,让她感觉到极为不适,若是继续持剑不松,恐怕下一刻便要被这死气蔓延至手臂之上。 心念至此,穆清远果断弃剑,身形朝后腾挪,刹那之间便已退出十余丈。 “多谢鬼卫大人!” 顾家老怪此时躬身施礼,而漆黑大门之中,一道身着玄色铠甲的中年男子,赫然现身。 落在顾家老怪身前的同时,鬼手与秋水无痕剑朝着空中飞去,在挣脱与控制之间对抗。 “...” 穆清远面不改色,心中却有疑虑,自己与那顾家老怪在实力之上,其实应该是他强我弱。 其之所以连番失利,不过是心境之上相差太多。 所以心魔幻境以他作为试炼,或许合理。 可这一战未完,为何便遇到了第二名对手? 若是以一敌二,自己纵然在心魔空间之内不会身死,却也有些棘手... 未必有心力在战斗之中感悟功法奥妙。 但紧接着,穆清远便发现了不对... 这玄甲男子似乎并非实体,而是这顾家老怪以某种特殊手段召唤而来,两人的周身的气机正在融合。 而顾家老怪周身的生机,正在缓慢流逝,被这玄甲男子吸收。 也就是说,顾家老怪施展的手段,乃是其某种底牌之一,并不是无限召唤,而是需要付出代价。 只要自己解决了他,这玄甲男子便... “嗡...” 就在此时,一阵钟鸣之声骤然响起,穆清远忽觉目眩神迷,随即玄甲男子已然消失。 下一刻,一股阴森死气自身后突兀浮现,穆清远下意识侧身躲闪,只见一柄血刃正朝其直刺而来。 若是方才没有察觉这阴森死气,而是等对方现身之后再反应,此刻怕是已被血刃贯穿。 虽躲过一击,但血刃迸发之下,却将前方幸存草木化为焦土,烟尘尽散。 玄甲男子一击落空,似没有丝毫迟滞,当即回身一斩,直取穆清远咽喉。 这一刀势大力沉,速度奇快。 穆清远刚刚闪身,如今立足未稳,若再闪身闪躲,则有可能被余波命中。 故而此时不退反进,出其不意,一掌朝对方手肘横拦而去。 看似拦阻,实则连消带打,化消三分力道的同时,手臂如灵蛇缠绕,自其腋下翻转而出,一掌印在心门。 穆清远不知对方实力深浅,单是一记碎心掌,不知是否能破开对方防御。 是以一掌印出,一脚横插对方双足,贴身一靠。 “砰!” 武道气机骤然迸发,纵是玄甲男子,此时也被暂时逼退。 可男子双足刚刚离地,身形便是消失在原地,几乎瞬移般出现在穆清远身后。 不过他周身的阴森死气,早已暴露了他的位置,穆清远抽身后仰,再度躲过一刃。 短短时间,数招已过,双方皆知彼此根基。 穆清远此时躲过一击,迎上对方一掌,却是以掌硬接,立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 单凭掌力而言,自己不是此人对手。 可此时目的... 却是利用对方掌力加速,纵身一跃,直朝顾家老怪杀去。 “嗯?” 穆清远速度虽快,但却不影响判断,同时亦知那玄甲男子未必没有拦截自己的实力。 可是自己如今一掌直袭顾家老怪,那玄甲男子却是双手按住血刃,插入地面,一幅守株待兔的模样。 这让穆清远感觉到一丝不安。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仍是没有临时改变心意,当即一掌,落在顾家老怪头顶。 “啪!” 掌力贯穿而下,顾家老瓜体内气机本就被玄甲男子吸收,自身孱弱无比,动弹不得... 此刻又受五境全力一击,立时血流如注,头颅未曾爆开已是值得庆幸。 此刻面上神色逐渐凝滞。 他想不到,鬼卫大人为何不救自己! 与此同时,玄甲男子失去气机供养,此时身形逐渐虚化,虽将血刃重新自地面拔出,可只是刚刚指向穆清远... 便已消散。 “赢了?” 但,这一切结束得太过突兀,太不合理,穆清远刹那分神... 就在此时。 双足所在地面之下,一道血色刀芒毫无征兆破土而出。 空中秋水无痕剑似有感应,此时瞬间消失原地,出现在穆清远手中。 但穆清远方才刹那分神... 已失先机。 第2704章 溯回 “道友...道友?...道友!!!” 黑暗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逐渐变大。 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刚刚看到一道有些眼熟的人影,便觉四肢百骸如遭重击,五脏六腑灼烧无比。 此刻气血一阵翻涌,虽强自压下,却也因为口中尽是鲜血,无法开口说话。 不过她的意识却已彻底复苏,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百花外谷。 是了。 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百花内谷。 又一次遇到了那张姓女修! 又一次... 是由内向外,前往掩云峰的路上。 而在那之前... 自己于掩云峰上与玄甲男子交战,那人从始至终皆未说过话,但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甚至... 自己也着了他的道。 因为他不惜用自己的消散,还有顾家老怪的性命算计自己,要自己分神瞬间,落入他的必死陷阱之内。 心魔幻境? 这哪里是什么心魔幻境? 分明是自己无数次接触的循环! 自己再一次发生了回溯,只不过是在身死之后,可是回溯的原因为何,自己也不清楚。 唯一可能确定的是,循环的起始点,已经从残阳宫上,便成了第三日夜晚。 也就是自己从神秘老道处回归百花门之后。 可是不知为何... 旁人的记忆中,出现了与自己记忆内不符的存在。 “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在张姓女修眼中,穆清远方才忽然入定,然后便目光呆滞,眼神毫无变化,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 可是如今她的眼神却有了变化,身形也有动作,只是默不作声。 虽然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但自己既然奉师叔之命带路,那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我没事...顿悟而已。” 穆清远调整数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但为了不让此女看出破绽,开口之间嘴巴开合不大。 毕竟她此时口齿之间,已被染成血色。 “那倒是要恭喜道友了!” “嗯。” 穆清远的冷漠态度,张姓女修表示习惯,所以也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朝着掩云峰方向带路。 可在走出百花外谷的刹那,却又再一次遭到了穆清远的袭击。 穆清远如此做,自不是与此女有仇,而是单纯想要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而她的记忆,是否两次有所不同。 可在施展镜心诀后,穆清远发现此女记忆与上次一般无二,自己初次抵达百花门后,还是经历了演武台的一幕。 可是与自己的记忆有所出入的是... 一名突兀出现,且记忆中并不存在的“神秘人”。 而此女记忆中的“自己”对这“神秘人”的存在无动于衷,任由他站在身边。 即便穆清远曾是天外客,可她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这就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自己在循环之中,被卷入了另一段循环,还是自己就此进入了什么平行空间... 又或者,这一切是人为操控。 但无论如何,掩云峰之行自己都不可避免,因为若这不是心魔幻境,而是循环之一。 那十三便是真的十三...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穆清远轻车熟路,来到掩云峰外,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次路上没有耽搁时间... 所以来得很早,没有看到入口之处,黑衣人与百花门弟子交战的一幕。 可当她出现在掩云峰顶之际,却见莫长茗此时已经倒在一旁,奄奄一息。 这一次自己是苏醒之后,读取张姓女子记忆之后,便全速赶路... 可是为什么会反倒慢了三分? 不过好在... 这一次顾家老怪出手的目标不是十三等三女,而是莫长茗。 而穆清远这一次,并没有来得及布设挪移阵法。 因此... 在一声闷哼之下,莫长茗被其一掌轰杀,身死道消。 而顾家老怪此时也是看到了穆清远,当即微微一愣... 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怎么也来得这么快?”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包含许多信息,穆清远思维敏锐,自然不会忽略。 当即转身看向身后少女,略微犹豫之下,忽然出手... 将毫无防备的三女打晕。 “你这是...” 如此一幕,倒是让顾家老怪也始料未及。 但下一刻,穆清远的话,却让他心下一惊... “你认得我?” “....” 顾家老怪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何意,所以选择了沉默,毕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过离奇,不可能有人理解。 可下一刻,穆清远再度开口,却是一句... “或者说,你记得上一次掩云峰发生的事?” 此言一出.. 顾家老怪身形一颤,当即面色骤变.. “你说什么?!” “上一次你与我交手,而后唤出一名身着玄甲的鬼卫,但此人却...” 穆清远的话尚未说完,顾家老怪便赶忙抬手制止了对方,可面上的神色,却是颇为复杂。 有意外,有惊愕,亦有惊喜... 但想到自己与此女之间的立场,这些情绪最终皆化为了两个字... 难缠。 “我本以为只有自己陷入这异象之中,不想道友竟然也...” 顾家老怪开口,倒是让穆清远有些意外,因为他这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猜测。 循环之中,能够保留上次记忆的人,不只有自己一个。 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最初一次,来到山顶对峙的人是顾家弟子,第二次是顾家老怪,而第三次老怪会提前动手。 原来,他也是循环之中特殊的存在。 等等... 顾家? 顾家老怪? “我有一事要问你,或许与破开循环有关。” “道友但说无妨!” 顾家老怪如今虽然受制于人,但那却是在循环开始之前,自己无法抵抗。 如今自己已经渐渐明白,当初的一时起意,不过是给人做嫁衣的愚蠢行为,也通过数次循环.. 知晓了那些人背后的目的。 所以,能够破开循环,才是目前对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背叛那些人,虽然自己有可能会身死,但只要在破开循环的那一次自己存活,便可一劳永逸。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个替自己做这件事的人。 可能够保留记忆的只有自己,便是自己最为亲信之人,也无法理解循环的存在。 所以... 当自己看到一个同样遭遇的人后,心底里自然无可抑制地生出了亲近之意。 “三千处子,两千武者,天荡山的谋划,背后之人是否与你有关?” 穆清远想到了之前了解的情报,天荡山之事,背后推动者正是顾姓家族,而他们背后的正是顾家老祖。 而莫长茗只喊这人为顾家老怪,却没说具体是哪一个,所以... 是否当真如此巧合,犹未可知。 “这...” 穆清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因为顾家老怪自知此事行的有违公理人心。 怕是一说之下,眼前此女便会拔剑相向。 毕竟年轻武者,大多... “看来情报无误,真是你们顾家老祖背后所为了。” 听到“你们老祖”四字,顾家老怪面色尴尬... 迟疑半息过后,觉得还是不该隐瞒,加上两人破开循环前,都相当于是不死之身,自己也有疑问要问对方。 若是此时带头说谎,那换来的情报自己不敢信。 于是硬着头皮道... “实不相瞒,道友口中的顾家老祖,应该便是老夫了。” 此言一出,顾家老祖开始打量穆清远的神色变化,却是发现对方几无所动。 没有嚷嚷着替天行道。 心道自己是否看错的同时,这才试探着开口道: “此事是老夫一时鬼迷心窍,被人骗了尚不自知,如今家族已被那人控制大半,便是老夫也只能听命行事啊。” “这般说来,天荡山之事背后另有推手?” 说到这里,穆清远话音一顿,因为他发现顾家老祖怀中的卷轴,忽然间泛起一丝光华。 “不错,此事是...” 话音至此,顾家老祖忽然面色骤变,随即体内一只庞大鬼手,竟而破体而出,一把朝穆清远抓去。 可穆清远方才有所察觉,自不会为其所伤,当即身形疾退。 可方才退出没有多远,身后便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阴森死气。 回身之间... 玄甲鬼卫已至。 第2705章 援军 眼见顾家老怪身死当场,穆清远身形疾退,退出数十丈后,凝神以对。 想来是他触发了某种禁制,导致玄甲鬼卫提前现身,而这种禁制类似被动感应。 乃是说出关键词语之后,便会... 虽说这顾家老怪与自己立场算是敌对,但却也是一同被困入回溯之人,若是还有下一次循环... 自己倒也不介意与他联手,换取有用信息。 因为如今看来,回导致回溯的事件可能不止一点。 其中楚宁月的化身身死是一点,而天荡山天地烘炉完成炼化,同样会是一点。 至于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甚至是互相推动的关系,如今尚不可知。 所以想要清楚这一点,自己便需要更多情报来源,顾家老怪无疑是其中可信的情报来源之一。 ... 这一次的玄甲鬼卫,没有刚刚现身便对穆清远发动连绵攻击,而是在上下打量于她。 而这一次的穆清远,却也绝不会再因为对方不言不语,便低估了对方的算计。 因为在上一次循环中,这人不惜以他幻身消失,以及顾家老怪身死为诱饵,只为赌自己一瞬放松。 继而埋下绝杀陷阱。 如此之人,绝计难缠... “退...” 穆清远自知此人并非本体来此,如今即便彻底吞噬顾家老怪,身形所能维系的时间也一定不多。 所以只要自己拖延片刻,便可换取更大优势。 只是... 如今无论出手还是遁走,皆会打破眼下局面。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察觉掩云峰旧址四方,有无边死气汇聚而来。 看来如今便是自己想走,也断然是无法脱逃。 既如此,便只有一战了。 虽然自己不清楚如今自己是何实力,但如今估算下来,应当已不是此界四境。 但至于是否如顾家老怪所言,自己已入五境,犹未可知。 不过与之前的差异,还是极为清晰。 此时心念一动,阵法已开,但与此同时亦是打草惊蛇。 “嗖——” 破风之声响起,玄甲鬼卫再施莫测步法,身形瞬间消失原地。 穆清远已有上次交手之记忆,自然清楚对方身法虽然莫测,但现身之前,必有死气征兆。 唯有刀身泛起红芒之际,方可无声无息出手。 有此记忆在身,便不怕对方速度在自己之上。 此刻不慌不乱,引剑回身,血刃蓝剑,立时于空中碰撞。 “铿!!” 玄甲鬼卫见自己奇招被破,似有一丝动容。 可下一瞬,却是身形一颤,穆清远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因为恐惧故而如此,所以提起警觉之心。 操控剑阵回防,身形后撤的同时,于周身凝结剑气护体。 下一瞬,变故果生。 场地之上,两团阴森死气同时浮现,两道鬼卫人影浮现而出,皆是身着玄甲头戴面具,周身气息一般无二,无从分辨。 两人一前一后,齐齐迸发出一道血色刀芒,封死穆清远左右退路,使得其无法腾挪躲闪。 而后身形齐动,朝其前后之路杀来,这一次却未施展那近乎瞬移之术。 但穆清远能够感知得到,此人速度虽有下降,但摧破之力却比以往更强。 若非如今退路已被封死,自己又不是修士无法御空而行,倒还真不想以剑阵硬接。 而且若要硬接,面对两个不同方向的来敌,总要有主次之分。 心念至此,穆清远选定鬼卫身形一颤,所化之身形卫主要目标,因为判断此人为幻身虚影。 “嗡...” 一阵嗡鸣之声骤然响起,似是琴音,更似刀鸣,声传此间,回荡山谷,常人闻之一定目眩神迷。 可穆清远上次已然中过一招,方才运转剑阵之时,便有所防备,如今对方奇招再现。 虽然还是受了影响,却不会如上次一般分心失神。 可就在此时,其腰间那漆黑阵盘却忽然亮起一道幽光,在两名鬼卫与剑阵接触的瞬间,于地面之上升腾而起一道漆黑光柱。 瞬间没入剑阵之内。 使得原本夹杂浩然之气的剑阵,立时变得邪意起来,幽光阵阵,比起四方死气,毫不逊色。 两名鬼卫身形,似在幽光浮现瞬间,为之一滞。 “...” 下一瞬,穆清远持剑主攻前方,剑阵幽光加持之下,一剑穿身,七剑斩落。 怪.. 很是奇怪。 秋水无痕剑虽锋利无比,但斩在玄甲之上也绝不会是如此手感,而身后两道鬼卫,如今虽只剩下一人。 但刚才短暂交手的感觉,却实在怪异。 那玄甲鬼卫,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介于真身与幻身之间,并非单纯没有实体的召唤物。 而自己此番之所以能够得手,全然是因为那漆黑阵盘加持。 然而... 如今独留的那名鬼卫,在另一名鬼卫消散之后,周身气息更加凝实,似有去伪存真,化为实体之相。 好似是吸收了同类的实力,提升自身一般。 此刻身形一跃,已至数十丈高空,手中血刃抵在胸前,另一手按在血刃之上。 背后一对血色大翼骤然展开。 此刻无需多想,也知对方要施展绝招底牌。 可穆清远却能感觉得到,方才的一击,似乎已经消耗掉了神秘阵盘大半能量,它此时无力再战。 “道友莫慌!” 就在此时,忽有一道苍老声音传来,声出之时,似有虎啸龙吟。 正南方向,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扫荡此方阴邪之气。 可随即穆清远感知到的却是三道自不同方位赶来的人影。 其中一人的气息有些印象,赫然是当初见过的百花门三名长老之一的王处虚,此时御剑而来,神色匆匆。 而另外两人,一人是自西北方御空而下,乃是一名骑着一只三头赤髯巨兽,吞吐之间似有流火浮动的黄杉女子。 一人则是从南方低空徒步而行,可每踏出一步,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数十丈外。 速度比两名修士只快不慢。 顷刻之间,三人已然突破周围层层死气,而方才传音的老者,正是那徒步前来之人。 此刻身形一跃,已然落在了穆清远身前,让穆清远看清其样貌。 分明是一名邋遢老者,其貌不扬,身上一件道袍缝缝补补,已不知用了多少年。 可细看之下,穆清远却是有些疑惑,因为这邋遢老者身上所穿的道袍样式,与赠自己盛神丹的陆应天极为相似。 恐怕不是巧合。 而与此同时,王处虚与骑三头巨兽的女子,已然对空中鬼卫出手,将之蓄力强行打断,战作一团。 “诶?” 邋遢老者方才远远感应到此地阴森死气汇聚,随即便看到空中邪意的一幕,只以为是其他道友正与强敌交手。 所以一是为了表明立场,二是为了震慑来敌,这才有了那道传音。 可如今近看之下,望着穆清远那一身极为普通的灰白道袍,加上虽然戴着面纱,却也能依稀看出的年纪... 怎么想都不该... “敢问小友,方才与那人交手的道友,如今身在何处啊?” 穆清远如今已然知晓,自己身在循环之中,而非心魔幻境,待人接物自然不似先前那般冷淡。 对方对自己礼貌,自己也不会无礼相对,故而... “方才此处只我一人。” “啊?!” 邋遢老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随即颇不礼貌地上下打量穆清远。 不过穆清远能够看出,此人是对自己的实力感兴趣,而不是男女之分,所以并不在意。 只是被他这样望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指了指上空的战斗,出声道: “道友不去帮忙么?” 此一问,立时让邋遢老者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道: “嘿嘿,这些个紫府修士交起手来你来我往,都是在空中交手,老头子我想上也上不去啊。 如今只能等在下面,有心无力,守株待兔咯。” 说话之间,老者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而通过此人言语,穆清远也能够判断出他并非修士,怕是武道之人。 第2706章 六境 “道友似乎并不担心战局?” 穆清远试探着开口,因为她既不知玄甲鬼卫的底细,亦不知来人实力如何。 所以无从判断。 但从这邋遢老者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很是乐观,并不觉得此战会有什么意外。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乾炎宗最擅攻伐之术的执法长老,一个是百花门隐藏的老六,他...” 老者话音至此,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在小辈面前乱说话,于是干咳一声道: “这位王处虚王贤侄,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浑浑噩噩,但却是隐藏最深的一个长老,毕竟家大业大嘛。 所以小友你不必担心,他们两人一个是莫家小子的同门师弟,一个是莫家小子的老相好。 此刻见到他的求援信号前来,定然是不会留手的。 说到这儿,怎么没看到莫家小子?” 言至此处,老者四下大量,一阵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此时望向穆清远。 “我来此之时,亦是晚了半步,莫长老已经...” 此刻无需多言,也不必多言,只此一句话便让老者面色阴沉下去。 他们这三人之所以会问讯而来,或多或少与莫长茗都有一些关系,尤其是这名老者.... 论辈分,比在场三人都要大上一辈。 此番之所以前来,为得就是还上一个不太可能还上的人情,毕竟那是欠给已经覆灭的莫家先辈的。 可如今,莫家最后的独苗也身死于此,这人情怕是一辈子也还不上,有违道心。 “是..是谁杀了他?” 说这句话时,老者一改方才玩味神色,说话之间神色阴沉,声音微颤,但目光已经落在了空中鬼卫的身上。 而穆清远此时,当然不会告诉他,莫长茗是被顾家老怪所杀,而这玄甲鬼卫杀了顾家老怪。 于是... “是一名体修老者,但他此时已然陨落,空中之人便是他临死之时召唤而来,被其唤作大人。” 穆清远此句,自有挑唆之意,但却算不得虚言,因为这是上一次循环的事实。 只不过这一次有所改变而已。 “我知道了...” 邋遢老者沉声开口,周身若有似无的气息为之一滞,随即转身望向穆清远,轻声开口道: “小友,你杀了那体修,算是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你先退离此地,一炷香后我会来寻你。” 话音刚落,邋遢老者便转过身去,也不管穆清远是否答应,此刻一步踏前。 “轰!!” 一步踏落,立时地裂三分,地面之下无数碎石化为根根土柱,顷刻之间凝为一道通天长梯。 因为这一脚的声势浩大,丝毫不弱于空中三人斗法,故而吸引了三人短暂注意。 而下一瞬,老者身形已消失原地,出现在通天长梯之上。 手中白光一闪,一柄古朴拂尘腾飞而起,随即怒喝一声: “下来!” 话音刚落,便化为道道罡风席卷八方,空中拂尘瞬间变大,凝成七道洁白光幕,朝着四方笼罩而去。 顷刻之间,便凝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罩,囊括方圆上下百丈。 三名斗法之人,亦在其内。 “嗯?” 除鬼卫之外,两人皆有动容,他们此前虽有注意到老者的存在,但却没有将他当成一回事。 毕竟武者对于修士而言,如同蝼蚁,更何况是紫府玄丹? 可如今被洁白光幕笼罩的瞬间,他们便惊觉体内真元竟有迟滞之感,足下遁法正在层层溃散。 而且似乎自己飞得越高,越想要挣脱白光笼罩范围,这种反噬之力便越是强盛。 相反顺势而为,当真听从那老者的话,从空中下来,这种真元迟滞之感方才消退。 乾炎宗与百花门,皆是有武道传承的宗门,尽管武道一脉没落,但也比南玄州其他宗门更加了解武道体系。 如今见此一幕,当即明白这老者身份。 尤其是乾炎宗女修,素来不苟言笑的面上,竟出现一丝少女才有的希冀,仿佛是见到了传奇人物一般难掩激动。 因为如今整个南玄州内,还存活于世的三魂命转,便只有自家武脉禁地之中,常年闭关不出的那一位石老祖。 在丹青天下,武道铁律便是对战修士之时,五境之下如蝼蚁,是以修武道者素来被修士鄙夷。 加之四境入五境如天堑,难度犹如玄丹入分海,且消耗资源庞大,是以宗门大多摒弃武道一脉。 其实武道之人之所以面对修士犹如蝼蚁,其根本原因有二,一是修武道者,无神识在身,无法窥探修士术法轨迹。 因此面对术法,只能以攻代守,没有丝毫防御能力,所以即便能伤修士,也是同归于尽。 而武道五境名为通识,达通识之境,便能施展武道识能,其与神识各有长短,两者并非同物,但却殊途同归。 是以武道五境初期,可战玄丹,五境强手与紫府玄丹平分秋色。 但若玄丹修士一心想走,五境通识却没有手段能将对方留下,只因平面距离之上,速度虽然不弱对方。 可一旦对方御空而行,跨越山川大河,便可利用地形,拖垮五境。 但往日蝼蚁,今日攻防地位转换,却也足够令人震撼。 加上五境武者仍是世俗凡人,并不会增长寿元,可每破一小境所需资源与难度,却如修士破一大境。 是以六境武者凤毛麟角,便是南玄州外亦是如此。 可武者踏足六境,便不再是肉体凡胎,是以六境名为三魂命转。 虽不同于修士体系直接增长寿元,却可以另一种方式长存于世。 而命转境武者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以气御神,制造禁空领域,领域之内非武道体系一旦凌空,则实力大跌。 可修士一旦失去制空权,被迫与武夫在地面之上交战,受到的限制将远比五境武夫对战玄丹修士更加被动。 是以玄丹修士对阵三魂命转,几无生还可能。 当年仙盟大比,乾炎宗石老祖便是以六境实力,横扫其他宗门强者。 若不是仙盟大比看得是宗门综合实力,而非个人,加上修武道者横扫一众修士,让仙盟面上无关。 最终动用陨天境体修干预... 恐怕乾炎宗绝不会落得个不入流宗门的评级,最少也是南玄州前三。 但那一战之后,石老祖便不知为何,宣布闭关不出,自此数甲子不见踪迹。 而当年被其横扫的宗门,则在无数次试探之后,肆意报复乾炎宗,间接致使乾炎宗没落。 所以这位石老祖,其实在乾炎宗之人心中的印象并不太好,尤其是一些思维守旧的老家伙,认为他是宗门罪人。 但巧合的是,在老家伙思维熏陶之下成长,本业该是成为思维守旧的老家伙之一的乾炎宗当代执法长老... 恰好是同门师兄弟中的一朵奇葩。 否则,她也不会看上莫长茗。 ... “前辈,此一战便交由您出手了。” 乾炎宗玄丹女修如今已然落地,十分“乖巧”地退到一旁,落在了穆清远身边。 而王处虚是知道这女子和自己师兄之间猫腻的,更是知道此女一向强势,如今看来,瞠目结舌。 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老者很强,甚至强过族中一些高手。 只是不知对上自家老祖... 鹿死谁手。 但想来也知道没有这个机会,毕竟老祖的存在,可不能被外人知晓。 三人动作之间,那玄甲鬼卫竟等在原地,出奇地没有动手,不知是有所判断,还是有恃无恐。 两名玄丹修士,一左一右站在穆清远身旁,王处虚在看清那边的女子是穆清远后,微微一愣... 口齿轻启,似是想要询问什么... 第2707章 灭口 “莫师兄他...” 穆清远没有回答,而王处虚也没有追问,气氛立时变得沉寂许多。 因为在来此之时,王处虚便已经有所判断,那求援信号既是师兄所发,如今却不见师兄踪迹。 场上只余下那玄甲男子。 如若师兄对上的是那人,以师兄的性子,怕是凶多吉少。 如今穆清远的沉默,亦可说明此点。 与此同时,登天云梯之上,被迫着地的玄甲鬼卫此时口中发出一声低吼,随即双眼瞬间被赤芒充斥。 周身气息立时攀升,比之方才与玄丹交手,以一对二之时更胜一筹。 看得王处虚眉头紧皱,心道自己方才虽未出底牌,但是两人联手之下,也绝非寻常玄丹可以抵挡。 然而战局却是焦灼不堪。 本以为那玄甲男子只是在强撑,外强中干而已,但如今看来... 似乎对方根本未出全力,眼下状态,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嗯?” 伴随一声轻疑,王处虚惊觉以自身玄丹境神识,竟无法捕捉到鬼卫身形。 后者瞬间消失在原地,且无阴森死气相随。 而那邋遢老者,如今却是立在原地,毫无动作。 下一刻,空间一阵扭曲,一柄血刃凭空浮现,斩向老者后颈。 “小心!” 王处虚不知老者具体身份,只知对方是乾炎宗高人,可是这鬼卫显然也是特殊的存在... 并不是单纯的武者或是修士,若是因为大意被对方钻了空子... 以自己两名玄丹的实力联手,不动用底牌恐怕毫无胜算。 这才出声提醒。 可下一刻,众人却见老者轻描淡写,头也不回地回手一抓。 “咔嚓!” 在两名玄丹讶异目光之中,刃断,甲碎,人断魂! 老者随手一抓,恰在玄甲鬼卫现身之处,亦是一刀横扫之处。 可血刃刚刚接触老者手臂,便被一股无形罡风绷为两截,那一只手随即便扼在了玄甲鬼卫咽喉之上。 自己两人费力无法拿下的对手,在施展了秘法之后,面对这邋遢老者之时,竟被对方如儿戏一般拿下。 如此落差,亲眼所见,如何不让人心惊胆寒? 就在此时,老者手抓之处,一道龙鸣骤然响起,一只青龙虚影迸射而出,使得此方夜空一瞬明亮。 青龙浮现瞬间,便将鬼卫人影尽数吞没,后者青龙入体,只是支撑刹那,便当场爆体,支离破碎。 见此一幕,王处虚已然知晓,自己与此老者相差甚远,同时不明白为何师兄的求援信号,能够引来这等强者。 只是... 老者抬手击杀玄甲男子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仍是等在原地。 这意味着此战还未结束。 良久之后,老者方才出声: “幻身湮灭,你这本体还要藏到几时?” 话音刚落,老者瞬间消失在原地,只闻一声爆音,似是空气撕裂之声。 下一刻,老者身影已出现在百丈之外,一拳轰出,龙吟再现。 众人眼中,只见老者是轰向半空,但那里空无一物,好似是在单纯宣泄心中怒气。 可唯有穆清远此时双目微凝,能够依稀感知到老者所攻击之处的特殊点。 是了,这便是修士神识与武道识能的区别所在,神识窥探更适合一念千里,搜人探物。 而武道识能便是练到极致,也至多不过方圆十里,可所能感知的细节,却要比神识更多更强。 是以玄丹境神识未能看破之事,穆清远以武道识能有所察觉,而那老者同是武道中人,识能更强。 自是可以感知到旁人无法窥探之事。 “唔...” 空中响起一声闷哼,随即一道漆黑人影,径直自半空之中跌飞而出,如炮弹一般撞在山壁之上,卷起阵阵尘烟。 邋遢老者没有给对方喘息之机,身形再度迸射而出,卷入尘烟之内。 众人虽不见战况,却听到山壁阵阵崩碎之音,原本便坍塌一半的掩云峰,从此被夷为平地。 烟尘散去,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一道丈许深的掌印,一名玄甲男子陷入其中,双臂尽断,无法动弹分毫。 而邋遢老者则坐在深坑之外。 “你这实力也不够看,说出你背后之人,可痛快一死。” 说话之间,老者抬手一指,一道气劲当即打入男子左腿之中,迸射出一道血箭。 其所穿玄甲,分明是上品玄器,已相当于南玄州一宗之主,可在老者面前却如无物。 “我知道你和那幻身不同,你可以说话,所以莫再考验我的耐心。” 老者每说一句话,便会弹出一道气劲,自玄甲男子体内带出一道血箭,一缕生机。 与此同时,老者望向王处虚,朝其招了招手道: “王贤侄,你过来一下。” 见这老者认得自己,而且如此称呼,王处虚当即面色一变。 自己脱离家族,逃到这南玄蛮荒之地已有百年,便是百花门上下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族人在世。 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怎可能有人知晓自己的底细? 除非... 这人和老祖相识。 “好嘞。” 王处虚心知如不听命行事,自己的身份便要暴露得更快,于是赶忙上前。 但老者接下来与他的耳语,便让他面色变了数变。 紧接着,老者再度看向地面之上的玄甲男子,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中州王家你应该听说过,有他在你绝计死不了,而老夫最爱虐杀修士。” 话音刚落,老者挥手斩出一道刀芒,与此同时,王处虚施展秘法,一道白光笼罩在男子周身。 后者一条手臂刚被斩断,便有了复原之相,这使得原本世俗如归的玄甲男子,面具下的双眼中,浮现了一丝恐惧。 “石元明,你擅自下山,可是忘了与仙盟的约定?”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穆清远外皆有触动。 王处虚是因为“石元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年便是此人以武道横扫南玄州一众宗门。 使得南玄修士人人面上无光。 而乾炎宗女修,则是讶异老祖多年闭关不出,原来是与仙盟有约。 至于邋遢老者... 则是惊觉眼前之人知晓仙盟之事,这说明他与仙盟有关。 难道当年莫家灭族,与仙盟脱不了干系? 可莫家....对于仙盟来说,还是太过渺小了一些,如何配得上仙盟插手? “你今日杀我,主上便知一切,乾炎宗必灭。你若不杀我,仙盟便会知晓你下山之事,乾炎宗同样难辞其咎。 石元明,你今日出现便是错误,任你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任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话音至此,邋遢老者眉头微皱,一只手按在一旁王处虚肩头,另一只手却直接贯穿了玄甲男子心门要害。 后者身形抽搐几许,化为一道黑气,但黑气还未飘散于空,便被老者一拳轰散,消弭无踪。 “前辈...” 王处虚此时心惊,他虽不知石元明当年为何隐退,不知仙盟与他有何约定。 但却知道... 石元明乃是当年那一代修士的噩梦,亦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杀星。 如今他已将玄甲男子灭口,接下来,很有可能便是自己等人。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而就在此时.... 其耳旁响起一声低语。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老头子能够相信你们么?” 话音入耳,王处虚冷汗直流,因为他发现自己体内真元流走已被切断,此刻便是想要施展底牌也无从下手。 而另一旁,玄丹女修面色一变,当即上前,却被老者一个眼神挡在原地,赶忙开口: “老祖,我是乾炎宗当代执法长老,此事绝不会外传,我可以道心起誓。 而王道友虽非乾炎宗之人,却与我乾炎宗颇有渊源,他可发下心魔大誓,同样不会泄露半分。” 说到这里,玄丹女修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之间,目光锁定穆清远。 自己两人皆不会,也皆有理由不会外传此事。 可她... 路人? 没有! 心念至此,玄丹女修当即出手,一片火海朝穆清远蔓延而去。 穆清远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绝非坐以待毙,而是另有考量。 如今身形挪移,出现在火海之外,但她却没有急着离开,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日能否离开,看得不是玄丹女修。 而是那邋遢老者。 以那老者的速度,他不想要自己离开,自己便无法离开。 所以... “你说过自己欠我一个人情... 放我们走。” 可话音刚落,老者身形便消失原地... 穆清远只觉一股致命危机,涌上心头... 可下一刻,眼前却是一黑。 仿佛睁眼闭眼的刹那之间,一切物换星移。 只余一声.. “道友?” 第2708章 蛛丝 一声道友入耳,穆清远思绪回转,当其看清眼前百花门弟子之时,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身死回溯? 不对! 按照以往的经验,自己若是因为身死意识迷离,待到回溯的时间点进入下次循环... 那么苏醒之时必遭反噬,或是五内俱焚,或是百骸如遭重击。 同时伴随极强的眩晕感,随时可能晕死过去。 可这一次,自己的意识没有丝毫朦胧之感,体内更无任何异样。 这便说明自己并没有死在那邋遢老者手中。 可是自己的确不记得那老者最后有无出手,以及自己是如何昏迷,所以记忆上出现了漏洞。 根据此情况,以及自己此刻身体并无异样来推断,唯一的解释便是... 自己未死,是回溯提前! 可... 为何上一次循环之中发生之事,会影响到回溯? 是出现了第三个回溯的关键条件,还是说,上一次循环中发生的某件事,推动了那两项条件? 是天荡山的烘炉大阵完成,还是楚宁月的化身身死? ... 无论是哪一点,似乎都与上一次循环和上上次循环之间的差异,联系不.... 等等。 顾家老怪身死? 已知自己遇见的顾家老怪,便是天荡山烘炉大阵背后的操控者——顾家老祖。 但其身后另有神秘势力控制,且其身不由己。 可是在眼下的时间线中,天荡山之事已发生改变,阴阳大丹应该已经无法练成。 那三千处子,已被方子期等人解救,而天荡山之上的武者,也逃出许多,应当凑不齐两千之数。 所以触发回溯的条件,应该就不再是烘炉大阵炼成。 而是... 上次循环之中触发的新条件,亦或者楚宁月化身之死。 所以自己只需要在条件之下,尽可能控制变量,便能够推断出触发回溯的真正原因,这亦是破局之法。 而此局另一个变数,便是同样拥有回溯能力的顾家老祖。 他是否愿意配合,犹未可知。 “道友?!” 心念至此,穆清远没再理会这带路的张姓女修,当即身形一动,便朝百花谷外飞去。 引得此女惊呼一声,此时有些茫然。 不过转念之间,便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赶忙朝宗门奔去,此事需得上秉,迟则生变。 ... 掩云峰外,穆清远轻车熟路,这一次因为没有对张姓女修施展镜心之法,所以到达的时间比上次循环更早。 而山脚守卫,如今安然无恙,并未与人交战。 若穆清远还是从前实力,或许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但如今其服下盛神丹,身法今非昔比。 自是可以轻易避开这些低阶修士的感知。 不多时,穆清远出现在掩云峰上,却只见到感来此地的莫长茗,与其他三女。 “师姐!” 站在悬崖边上的十三,第一时间发现了穆清远,一声师姐出口,吸引了旁人注意。 而穆清远也发现了此次循环的不同,因为十三在往次循环之中,都是昏迷不醒,唯有这一次清醒无虞。 至于时芳从,如今正在接受莫长茗的治疗,听到声音之后睁开双眼,朝着穆清远微微颔首。 似是已经猜到,莫长茗会有如此态度改变,是与她有关。 虽然眼底之中,仍旧带着几分疑惑。 “叶姑娘。” 察觉穆清远现身,莫长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会出现在此,虽是为了将功折罪,但自己并不情愿。 况且先前,自己还攻击过此女,如今客套话是当真说不出口的,只想要用行动证明一切。 殊不知,在前次循环之中,莫长茗的表现,已让穆清远对他的不悦淡化。 此刻从反感的路人,变成了普通的路人。 所以并不打算追究什么。 更何况,对方是玄丹修士,而自己如今虽能感觉到实力不同以往,但也不至于战胜玄丹。 “安然便好。” 穆清远当然不会问莫长茗,此地是否还有他人来过,只是心中有些好奇,不知是自己来得太早... 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数。 为何本该来此的顾家之人,未曾出现? “额..好。” 莫长茗有些尴尬,尤其是对方如此态度,更让他觉得难以自处。 此刻只想快些离开。 但对方没有开口,自己便不能擅自离去,更何况那丫头的伤势...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带三人回百花门,我另有一事要做,稍后会和。” 留下此句过后,穆清远走至十三身前,目光未看其他两女。 在十三疑惑的目光中,轻声开口: “那人过得很好,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师承,决定变强之后便来找你。 还有其如今已不姓白,而是有了新的名字,随其师父姓陆,名为陆夜白。” 原本听到穆清远的话,十三只觉有些突兀,一时不解。 可在听到那人姓白之时,立时有所触动,知道师姐所说之人是谁。 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激动,但随即这激动,便化为了伤感。 因为一人未死,另外一人却未必未死。 穆清远似是察觉此点,拍了拍其肩膀道: “据他所说,他有一名好友被困于一处绝地之中,如今虽无性命之忧,但也无法脱出。 所以他打算变强之后,带着那人一同来寻你,不过若是你也能变强,或许可以让这一天早来些许。” 穆清远说些话,便是为了让十三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同时让其找到未来的希望。 毕竟自己出现在此界之中乃是意外,能够帮扶她一二不会吝啬,但绝非长久之计。 因为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开此处的。 唯有自身实力,方是最佳保证,而非依仗他人,这一点十三需要清楚。 果然,十三闻言,双眸一亮,眼中伤感之色尽散,取而代之的乃是憧憬。 对于穆清远的话,她深信不疑,否则也不会转变如此之快。 可是要如何变强,却是一个问题... 这里既然是修仙的世界,那自己这样的人,能够修行么? 穆清远的声音不大,但毕竟不是传音入密,所以在场的其他修士,皆听得清晰。 包括莫长茗,都有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对方口中的绝地是何处,要不要自己出手代劳。 不过想到对方开口之间,表达的深意,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毕竟自己现在的立场,实在是... “好了,你们先回百花门等我会和。” 交代完后,穆清远目光落向时芳从,两人无需多言,后者亦知前者心思,是要自己代为照看十三。 虽不知发生何事,但门中对自己敌意最强者便是莫长茗,如今他已转变,自己在门内便再无阻力。 所以此诺可应。 “好。” 莫长茗没有多言,当即袍袖一卷,将三女带至半空。 玄丹遁术施展之下,天机流光划转,刹那之间人影不复。 掩云峰上,只余层层毒雾,以及毒雾之中孤身一人,似是在等待什么。 ... .. . “还不出来么?” 终于,穆清远主动出声,打破此间沉默。 “嗯?” 伴随一声轻疑,一道人影快如闪电,悄然落在穆清远身前,如今身形干瘦,面如枯槁,正是顾家老祖。 其实穆清远并非是看破了对方的藏匿之法,这一句话,完全是在诈对方。 因为她觉得,前次循环该发生之事,应该不会直接改变。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一次循环中的顾家老祖,仍旧保留了上一次循环的记忆,所以他没有现身。 因为一旦现身,便要与莫长茗动手,到时杀不了对方死得就是自己。 可若杀了对方,便会... 所以躲在暗处是最佳选择。 第2709章 玄丹 “道友是如何发现我的?” 顾家老祖生性谨慎,此时虽见穆清远发现了自己,但他并不能确定眼前此女... 同样保留上次循环之中的记忆。 更不能判断,她是否是旁人假扮,或者幻术所化。 “不必试探了。” 穆清远察觉对方心思,此刻手中白光一闪,取出一枚阵旗落下。 顾家老祖刚想出手,便闻一声... “你我皆有上次循环之中的记忆,不是么?” “...” 顾家老祖眉头轻佻,心中信了三分,但确不敢尽信,因为他无法确定一件事... “你口中的上次是哪一次?” 如此一问,倒是让穆清远有些疑惑,但却也拓宽了她的思路。 如果自己与顾家老祖,并不处于同一时间线,换言之,自己经历的循环次数,可能与对方经历的不同。 例如自己距离上一次循环,当然只有一次,可是对方可能有两次。 那么对方在没有与自己重合的那一次所遇到的自己,又会是谁呢? ... 不多时,穆清远将上次循环的细节,一一告知顾家老祖,而对方的面色变了数变,周身紧张的气息却已恢复平静。 “想不到,小友心思细致如此,老夫自愧不如啊。” 听完一切,顾家老祖确定,眼前此女的确拥有上次的记忆,而且是自己的上一次。 同时对于对方口中的“时间线”的说法,虽然只听懂了十之一二,但也足够。 因为事情似乎没有对方想得那般复杂,因为自己每一次来掩云峰,对方都在。 不过前几次,自己只是在暗中观察,没有现身,自然与此女也就没了交集,无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她。 “你这次没有现身,可是因为莫长茗?” “这...” 顾家老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自己与莫家的恩怨,怕对方是什么以匡扶正道为己任的偏执正道。 所以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你与旁人的恩怨与我无关,只是下次若再有类似情况,须以大局为重。” 穆清远看出顾家老祖有所顾虑,且对自己的态度颇为拘谨,故而顺势而为,开口之间,倒不像是平级合作,而是... “呵,小友教训的是。” 顾家老祖对此态度,竟无反感,反而觉得顺理成章。 自己方才之所以不现身,其实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无法确定眼前之人,是否保留上次的记忆。 但若有下次,或可传音一试。 两人沉默些许,仍是穆清远主动打破,只是其开口第一句话,便让顾家老祖一怔。 “关于你背后之人,如今可掌握了新的情报?” “他们...” 顾家老祖说话之间,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右手朝着怀中抹去,似是有些后怕。 而见此情形,穆清远也是出声制止道: “你的身上似有某种禁制,一旦你提到某些关键词便会触发,所以你开口之时,或可修饰一二。” 听到对方如此为自己着想,顾家老祖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身在循环之中,算是不死不灭。 可每次身死之时,却皆是真实感受,肉身未伤,却会大损神识。 若非自己乃是一族老祖,可以利用祖地修复伤势,温养神魂,否则怕是多死几次,神识便会永久损伤。 “这些人并非南玄之人,而是来自中州。” 顾家老祖试探着开口,发现自己怀中卷轴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何不丢掉卷轴,那是因为那些人既然可以在卷轴之上动下手脚,那么对自己便一定存在着某种感应。 倘若自己脱离卷轴的掌控,那么便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如今家族之中,已有大半被对方控制,若自己与他们处在同一阵营,那自己就还是顾家老祖,高高在上。 可若一旦自己生了二心,往日助力便会悉数化为阻力,到时.... “中州?” 穆清远闻言,心中倒是升起一丝异样,因为此前她一直在思考楚宁月化身身死之事,与天荡山事件之间的联系。 而击杀楚宁月化身者,正是自中州流入南玄的千面魔。 难道如此巧合? 但... 显然自己若是直接询问,便会触发顾家老祖身上的禁制,他怕是没有可能临死之前,回应此事。 所以自己需要问得隐晦一些。 “这些人中,可有人极擅化相之术,能够改换容貌身形,以假乱真?” 听此一言,顾家老祖豁然开朗,他正想如何隐晦表达心中所思,对方便委婉地说出。 只要自己不提到那个名字,也许便不会触发禁制,所以微微颔首。 “不错,那些人便是凭借如此手段,迅速渗透族内,以至于狂骗老夫,越走越错。” 听到顾家老祖的话,穆清远不置可否,虽然无法确定对方口中所言者,正是千面魔无疑... 但来自中州,擅长化相之法,这的确是千面魔的特征。 如果控制顾家的背后之人却是千面魔无疑,那么便可以解释,为何天荡山之事,会影响到千里之外的残阳宫。 但即便两伙人马是同一势力,可天荡山事件,又为何会影响到楚宁月化身呢? “那阴阳大丹,真能助你突破瓶颈,踏足玄丹境么?” 穆清远此问,在顾家老祖看来有些突兀,不过转念一想,便知道对方所问不是此丹药效如何,而是此丹背后牵扯。 迟疑半息,确定体内卷轴没有反应过后,方才硬着头皮开口: “起初那些人的确是如此诓骗于我,甚至假扮成我最为亲信之人,谎称是自上古遗迹之中,获取的神秘丹方。 可后来我受制于人之后,方才发现这些人所图远非如此,虽不知那阴阳大丹具体功效为何... 但,决计不会只是突破玄丹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顾家老祖面色一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会意。 “你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 顾家老祖言至此处,话音一顿,尽管四方已被穆清远布下隔音法阵,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吐出四字: “玄丹之秘。” “哦?” 顾家老祖选择开口,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当然不会吝啬言语。 只是不知为何,他在说这些话时,自有一幅高人风范,倒是一反常态。 “玄丹之境,全名为紫府玄丹,如武道四境入五境一般,亦是修士之分水岭。 许多人穷尽一生,皆止步于虚丹之境,无法踏足玄丹,并非是实力不济,亦或天资不足。 而是因为...地气。” 言至此处,顾家老祖又是话音一顿,似是在给穆清远消化的时间。 只是他哪里知道,穆清远并非修士,亦不知修士体系之详尽,这对万千修士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隐秘.. 对于穆清远来说,却是一文不值,甚至根本不想听他鬼扯。 “未入玄丹之前,修士是以天地灵气修炼,可欲入玄丹之境,却需引入一丝地气,从此方才可与天地共鸣。 但南玄州千年之前,地气受损,是以南玄修士入玄丹者不足千人,而大多数人皆卡在玄丹境无法寸进。 并非是实力天资不足,而是南玄地气受损,不足以支撑南玄紫府境继续修行。 而因破入玄丹之时,南玄之人引入的乃是南玄地气,所以即便去往他州,也无法轻易突破。 所以老夫才会被困在虚丹境如此之久。” “所以这地气与阴阳大丹有何关联?” 穆清远不想听对方讲什么修行心得,或是修士隐秘,她只想知道关键情报。 若不是知晓此人被种下禁制,无法明说,怀疑他欲表达的情报,藏在只言片语之间。 怕是早已出声打断了。 “根据遗迹之中的典籍记载,踏足紫府玄丹所需地气,并非真正地脉之气,而是一丝紫气。 太极生两仪,两仪合四象,是以天地烘炉之法,锤锻阴阳大丹,便可重现刹那伪鸿蒙之相,而鸿蒙生紫气。 这一丝紫气,虽非真正的鸿蒙紫气,却亦有其万分之一的效用,破入玄丹之境已然足矣。” 第2710章 关联 “道友...” 按照顾家老祖所言,他之所以炼制阴阳大丹,便是为了借助一丝紫气,破入玄丹之境。 可即便南玄州地气受损,紫气有限,如他这等修行者也应该有办法寻找才是。 否则如何解释百花门、乾炎宗这等末流宗门之中,亦不乏玄丹修士此点。 而且听至此处,仍旧无法解释炼制这阴阳大丹与楚宁月的化身有何关联。 是以穆清远打算出声打断。 可顾家老祖却像是说到了兴头之上,无视了对方的拦阻,接着开口。 不过其所说内容,倒是让穆清远有一丝在意。 “若遗迹之中记载仅是如此,即便有信任之人作保,我也最多相信七分,不会尽信。 之所以误入此局,最大的原因乃是遗迹最深处的石板之上,记录着玄丹之上境界的隐秘。 紫府玄丹境破境关键,在于一丝紫气,而紫气寓意高官显贵,乃国士之气。 所谓地气,不过文字流转千年,有所纰漏的曲解罢了,其真正含义,应是读作帝气。 此石板记载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我早年游历天下之时,亦曾见过类似的蛛丝马迹。 在仙盟未立之前,五洲统治者并非修士,而修士皆是依附于世俗王朝之中。 那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之中,帝王为重,修士为轻,世俗铁骑可马踏仙门,帝皇一语,可定...” 听至此处,穆清远终是忍不住,再度出声打断。 只因她实在无法从对方给出的庞大信息之中,捕捉到自己认为有用的信息。 “道友你所说的这些,似与当下之局无关吧?” 被打断的顾家老祖面色一僵,此刻思绪回转,一脸疑惑地望向穆清远,开口之间,似是有些激动。 “小友还不明白么? 修士起源与世俗王朝密不可分,紫府玄丹所需紫气为国士之气,那玄丹之上何物又是破境关键呢?” 若穆清远是修士,或许真有兴趣与此人论道,然而此时虽说不上刻不容缓,却也没有太多时间在此浪费。 无奈之间,转身欲走。 而顾家老祖见状,眉头微蹙,心道不是你让我委婉些开口,怎的你倒没了耐心? 思忖半息,终是开口: “若此丹只是为了突破玄丹,根本不必三千同日所生的处子与两千武者的性命,亦不必开启天地烘炉之阵。 破入玄丹对于我等底蕴不足的家族来说的确很难,但却没有难到如此地步。 如此大费周章,所炼制出的丹药,绝不止是突破玄丹,定然是有其他功效。” 这句话,略显直白,但却也是顾家老祖一番话中,想要暗示的信息所在。 穆清远脚步微顿,因为这句话,总算是一丝有用的信息,却不知顾家老祖说这句时,已是汗如雨下。 好在如今胸前禁制并未触发,逃过一难。 “所以他们骗你炼丹只是幌子,实则另有图谋。” 穆清远随口一说,乃是因为觉得从顾家老祖口中,已经得不到更多信息,想要搪塞几句,转身离去。 却不想,这随口的一句话,竟会引出一项关键信息。 “也不全是幌子,我曾偷听到他们谈话...” 说到这里,顾家老祖话音一顿,不过他能成为一家老祖,心性城府自然不低。 方才他之所以长篇大论,一是因为隐晦,二却是因为他有心试探。 当然,他试探的不是穆清远,而是自己体内那禁制触发的规则。 那一道禁制,并不是瞬间触发,而是有一定的过程。 当自己说出的内容越接近禁止的内容之时,那卷轴便会有灼热感传递而来。 事至如今,诸多试探之下,顾家老祖已然得出结论。 便是自己不能将对方直接告知自己的信息,直接说与旁人听,例如“他们”的确切身份。 可是自己却能将自己通过蛛丝马迹,猜到或是推断而出的信息,用委婉的方式说出。 如此,便不会触发禁制。 在这个前提之下,这一道禁制非但不是自己的阻力,反而是一道被信任的护身符。 于是思忖过后,再度开口,却是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多了几分畅快: “这丹药本身,确有助人突破之效,不过突破境界未明,想来不会是虚丹至玄丹这么简单。 而炼制此丹,最关键的并不是那三千处子或是两千武者的精魄,而是两味药引。” 只是说到此处,便没了后话,不知是不能继续开口明说,还是他所知的信息,只有如此。 “然后呢?” “不知道...” 顾家老祖尴尬一笑,他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所知仅仅如此。 虽然他对这两味药引之一,有所猜测,但那也只是猜测而已,如今已经没有证实的可能。 所以贸然提起也是无用。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穆清远知道对方说到这种地步,便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于是提出了无关此局,但关乎自己私心的最后一问。 “那丫头既非修士,亦非武者,天资虽好但也说不上天骄绝代,你为何执意要抓她离开?” 顾家老祖闻言一愣,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丫头是谁。 方才之所以没有提到此事,是因为顾家老祖本以为眼前女子,并不在意那三女死活,所以就没有开口。 如今听她提起,自是有些意外。 但下一刻... “小友可还记得我方才说得药引?” “她便是药引之一?” 穆清远眉头微皱,心道若是如此,十三的处境便十分危险。 而十三的身上,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她并非此界之人,而是一名天外客。 可是究竟是什么丹药,需要天外客作为药引呢? 这不合乎常理。 “只是怀疑,尚无确凿证据。 我当日只是在水镜之上,看过此女样貌,但密室之中被设下隔音法阵,所以我也不知具体状况如何。 所以便想着将此女抓来,仔细研究一番,若此女真是药引之一,或许我便可以此反制那些人。 但如今...那人既是小友的朋友,我自然不会继续...这一点小友可以放心。” 感觉到顾家老祖,对自己似乎并无保留,或许自己与他立场不同,但在破开循环之前,他却能算是一名得力助手。 于是思忖之下,穆清远决定分享些许情报,于是开口问道: “你所说的水镜上,可有出现过其他女子?准确说是一名红衣少女?” 是了,穆清远此刻想要问的,正是楚宁月的化身。 她此前一直在试图寻找楚宁月化身,与阴阳大丹之间的联系。 如果对方口中的两项药引,其一是十三,其二是楚宁月,那么一切似乎便能说得通。 只是... “不曾,水镜之中只有一名女子以及一条盘旋于空的龙兽。” ... 得到如此答案,穆清远心中苦笑一声,倒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些,事情怎会如此巧合? 不过此番交谈亦有所得,此前皆是自己发问,顾家老祖回应,如今也到了分享情报之时。 于是穆清远便主动将自己怀疑的回溯条件,告知给了对方,其中便包含了楚宁月化身的存在。 当然,她将这信息进行了一定的处理,没有直接告知眼前之人,自己是如何进入此界。 也没有告知他,如今的楚宁月只是化身,只说一名红衣少女死于他人之手,便会触发回溯。 熟料顾家老祖闻言,面色变了数变,最终问出一句... “敢问小友口中的残阳宫,可是位于楚玄东北方?” “是。” 其实穆清远并不确定... “那便是了,我动身掩云峰之前,曾暗中听他们提过一句... 阴阳大丹之事暂缓,东北方的布局决不允许出错。” 第2711章 黑雾 深夜时分,穆清远自掩云峰而下,与顾家老祖交换情报之后,分道而行。 一面朝百花门而去,一面心中有所思虑。 只因顾家老祖最后给出的信息,让她有些在意。 目前已知的情报,可以判断出顾家老祖背后操控之人,应该便是当初残阳宫外遭遇的千面魔。 根据残阳宫所得线报可知,千面魔并非一人,而是数人乃至数十人的组织。 其中成员实力参差不齐,但皆擅长化相之术,能可化为他人样貌,惟妙惟肖。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在那次循环之中,天荡山烘炉大阵提前开启,会影响到回溯提前进行。 虽不知两者之间具体关系,但如今至少可以明确,两者出于同一势力,而非单纯巧合。 而顾家老祖曾言,阴阳大丹的关键,在于两味药引,其中之一极有可能便是十三。 另一药引,自己曾怀疑与楚宁月化身有关,但却被顾家老祖否认,因为水镜之中并无显现。 更何况,在当下的时间线中,阴阳大丹之事,已被自己与时芳从等人破坏。 三千处子已被救出,而两千武者逃出大半,所以也就不该存在寻找所谓的药引。 但为何... 主持烘炉大阵的千面魔,会如此在意“西北方的布局”,甚至优先级还在阴阳大丹之上? 若西北方之事,乃是所谓药引,那丹药都已出了问题,岂会舍本逐末? 可若西北方之事无关药引,当下对于他们来说,又是孰轻孰重? 这一点,有悖常理。 或许... 所谓的阴阳大丹,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千面魔真正的布局是在西北方,而非这所谓的烘炉大阵。 “罢了...” 情报不足,多想无益,所谓推断需得建立在合理情报之上,否则便是妄断。 穆清远深知此点,所以不再尝试推敲,而是加快进程,前往百花门。 ... 不多时,穆清远出现在百花外谷,而莫长茗与王处虚等一众百花门高层,早已带着三女等待于此。 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亦或是先斩后奏的筹码,莫长茗似乎出奇地配合。 这让穆清远不得不去在意,自己的记忆与这些人的记忆偏差之中,那多出的黑影,究竟是何来历。 以莫长茗此人的修为和心性,为何会转变如此彻底。 “叶姑娘!” 处事最为圆滑的王处虚,如今眼见穆清远到来,主动上前招呼,一脸堆笑。 身后之人虽有鄙夷者,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你们这是...?” “百花门幸不辱命,已完成尊者交代,三女完好如初,接下来她们是去是留,还请姑娘定夺。”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涟漪,只因这些人称自己为“姑娘”而非“上使”。 也就是说,他们对自己如此态度,并不是因为误判了自己残阳宫来使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们口中的“尊者”,也就是自己与他人记忆之中最大的差异——那不存在于自己记忆之中的神秘人。 可若自己此刻开口询问他们尊者是谁,这些人定会起疑,到时一切友善便会化为层层敌意。 以自己如今实力,还没有把握在三名玄丹面前,带着时芳从、时芳寻与十三三女,全身而退。 所以此事要查,却不是现在。 “你们如何想?” 穆清远走到三女面前,出声询问,如今的状况已与当初有所不同,这所谓尊者身份未知,留在百花门并非上策。 而本该重伤昏迷的时芳寻,如今也是活蹦乱跳,此次循环之中,已出现了许多不合理。 所以扪心自问,穆清远并不希望十三选择留在这样的百花门。 “我留下。” 时芳从说出三字之时,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便是她心中的答案。 只是不知为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少了昔日的三分默契,多了一丝陌生,还有一种无形的抗拒。 虽然自己与她交集不多,但这种感觉,仍旧清晰。 不过,对于时芳从留在百花门,穆清远并不意外,因为她本就是百花门之人,不太可能随自己去残阳宫。 那么接下来,便是十三与时芳寻了。 “我当然是...” 见穆清远目光望来,十三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是话至此处,微微一顿。 因为她想到了时芳寻,想到对方和时芳从的关系,又想到她与师姐不熟... 所以她怕是会选择留下。 可是... 自己不太希望她留下,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百花门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于是转言道: “芳寻怎么说?” 见周围三女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时芳寻立时有些尴尬。 她与时芳从虽是姐妹,可这却是以自己这副肉身来算的... 若是问心而行,对于时芳从这个忽然冒出的阿姐,充其量只是不讨厌而已,说不上喜欢,更没有姐妹亲情。 如果可以,自己当然希望同十三一起,因为自己两人才是相同的存在,可以互相照应。 只是... 自己与穆清远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般融洽,若要自己强行依附,寄人篱下,这自尊心断然是不允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留在百花门,增强实力,毕竟在这丹青天下,实力不足终是没有话语权。 可就在时芳寻心中天秤,倾斜于百花门之际,一只手却挽在了其手臂之上,将其天秤瞬间回稳。 “...” 十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挽着对方的手,一脸认真,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时芳寻微微一怔,此刻不禁偏过头去,对于这种眼神,她着实没有什么抵抗力。 “我随十三一起。”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了。” 得到三女答复,穆清远当即走到时芳寻与十三身旁,一人一手搭在其肩头。 回身望了时芳从一眼,随即朝着百花门众人开口。 话音刚落,便已是带人施展身法,朝百花外谷之外飞去,只留下百花门人,面面相觑。 觉得对方走得似乎太直接了些,少了些许繁文缛节... 而时芳从则是意外时芳寻的选择,目送着三女身形消失,方才转身离去。 ... “这百花门有古怪。” 行出百花外谷,穆清远带着两女飘然落地,随手布下隔音禁制,这才开口说出心中疑虑。 “师姐也这么觉得?” 听到十三的话,穆清远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 因为十三是纯粹的天外客,其身上有一些旁人所不能,她能这样说,一定是有所感应。 可时芳寻同样也是天外客,为何她没有感应?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 “现在看来,的确是有古怪。” 说话间,时芳寻抬手指向百花外谷上空,穆清远凝神望去,除了山间云雾之外,一无所得。 可十三却是轻呼一声... “这些黑雾...之前怎么看不到?这哪里是古怪,简直是诡异!” 穆清远虽看不到黑雾,但却能隐约自两女所指方位,感觉到一股特殊的气息。 虽然极为微弱,且忽隐忽现,但却是真实存在。 而让她在意的是,这股气息她并不陌生,因为方才百花门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皆有沾染。 所以这绝不会是眼前两女串通好的恶作剧。 “此地不宜久留。” 抛下此句,穆清远立即带着两女动身,朝南方飞跃而去。 没有给两女开口,说要回到百花门,带时芳从一同离开的机会。 因为方才的特殊气息,时芳从身上也有,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以往... 若这黑雾气息能够影响到人的行为,那时芳从无疑也受了此影响。 自己如今无法破解黑雾,所以贸然回去也是徒增麻烦。 第2712章 破阵 百花外谷,百花门众人目送三女离去已然过去一个时辰,可一众高层仍旧汇聚于此,未曾散去。 似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间,异象突生,前一刻还是无边黑夜,这一刻却是华光大作,亮如白昼。 耀眼光华如月光倾泻而下,照耀此间,落在每一名百花弟子身上。 而半空之中,一道人影凭空浮现,好似自天降临。 “唔...” 人群之中,一名中年男子闷哼一声,脚步一阵踉跄,堂堂玄丹修士险些栽倒在地,正是王处虚。 而其此刻抬头之间,望向天空之上的耀眼光华,看清了光华之中的人影。 三字脱口而出。 “二师姐?” 随着此声传出,天空之上华光骤然凝聚,化为一道巨大罗盘,顷刻间笼罩整座百花外谷。 而空中人影朝王处虚招手,示意后者上来说话,同时手中术印翻飞,接连打出数道莫名术法,似是在加催罗盘。 “二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处虚飞至半空,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平日里二师姐虽是少年心性,喜欢捉弄旁人... 但也不至于在一众高层面前失态。 但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可忽略的问题。 二师姐如今人前显圣,为何其他同门毫无反应,好似没有看到天空之上的巨大罗盘? 难道... 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还是说... 是他们看不到? “你还没发现么?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你们被人偷家还不自知呢。” 半空华光之内,传出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而王处虚对此引以为常,抬头望去。 正见半空之中,华光稍散,显化出空中人影,俨然是一名身穿粉色襦裙的白发少女。 “...” 王处虚作为最先清醒之人,自然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如今听到师姐提点,定睛看去,终是看出了端倪。 自己的一众同门,如今似被术法所惑,所以才会对空中罗盘视而不见。 而这位下山游历多年的二师姐,最擅长的便是阵法之道,这空中罗盘应该便是解术之法。 于是王处虚当机立断,朝着空中罗盘注入自身灵气,与白发少女一同催动阵法。 天上华光,立时加速散落,化为星光点点,萦绕在每一名百花门之人身前。 ... 一炷香后,华光渐弱,而百花门人亦是陆续苏醒。 可让人意外的是,第二个苏醒过来的,并不是被影响的众人中,实力最强的莫长茗,而是修为被封的时芳从。 甚至她在苏醒的刹那,被封禁的修为开始复苏,灵气逐渐攀升,最终稳固于转脉初期。 俨然是破开了先前的修为桎梏,再上一层楼。 可随即,莫长茗便苏醒过来,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感觉一阵头疼。 但下一刻,他便锁定了时芳从,立时怒喝一声。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胆敢勾结外人,谋害宗门!” 话音刚落,便是一掌轰出,朝时芳从镇杀而去。 可时芳从如今刚刚破境,即便无法匹敌莫长茗,也不会如当初那般任人宰割。 此时结印回防之间,天空之上的人影骤然出现,挡在其身前。 随着一道镜面破碎之声响起,白发少女好似挥手之间,便化解了这一击。 “闵红潇!此人背叛宗门,便是你也护不得她!” “哦?这背叛宗门四字从何而来?我可只看到某些人不由分说,便对同门晚辈下杀手,甚至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先斩后奏,公报私仇?” 白发少女挡在时芳从身前,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对着其作出一个你先走的手势。 奈何时芳从此时并不打算离开,因为她知道莫长茗之事若不解决,自己无法在宗门立足。 “哼,你身为传功长老,不在宗门好生教导弟子,反而私自下山,销声匿迹,若是论罪,你与此女也不遑多让。 今日我便要看看,你下山游历四年,究竟游了个什么!” 莫长茗身为执法长老,最看不过的就是宗主一脉,仗着身份特殊,无视门规教条。 此刻见白发少女执意拦阻,顺口便给对方罗织了一项罪名,让自己的出手名正言顺。 熟料此时,一直不显山露水的王处虚,竟而站了出来... “四师兄,今日若不是二师姐,你我还要被人以术法迷惑,二师姐有功无过。” “嗯?!” 莫长茗心中不解,平日里得过且过,左右逢源的老五,今日怎么如此硬气,敢正面反对自己。 此时轻疑一声,似是想要用威望,震慑对方。 熟料王处虚不退反进,一语惊人... “难道四师兄不想弄清楚,那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尊者究竟是谁么?” 此时百花门之人,已几乎尽数苏醒,而关于先前的记忆,他们也在逐渐复苏。 原以为梦境一般的举措,如今竟成了现实,梦中自己可是对那神秘人俯首称臣,毫无风骨可言。 本是打算与其他同门一样,心照不宣,只当这是一场荒诞梦境。 可如今被人当众揭开伤疤,怎能... “你住口!” 莫长茗之所以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对时芳从发难,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想要借此事转移众人注意。 因为他这个人对于名声与规则极为看重。 此刻自然不能允许旁人揭开自己的伤疤,提及这段自己想要掩埋的“黑历史”。 “看来四师兄很是在意此事,毕竟在我们之中,你可是第一个向那所谓尊者臣服的。” 王处虚此时揭开对方伤疤,为的便是表明立场,阻止其继续强硬行事。 因为论修为,莫长茗是在场最强,若他执意对时芳从发难,单凭个人之力根本难以抵挡。 唯有群起攻之。 “你!” 莫长茗此时恼羞成怒,随着苏醒的时间流逝,他脑海之中的记忆越发清晰,想到自己当初是如何做派。 此刻只觉得怒火攻心,竟而转身朝王处虚一掌打去,只想让对方闭口。 “恼羞成怒,擅杀同门,身为执法长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莫长茗你可知罪?!” 白发少女见状,先是白了王处虚一眼,没想到这唯唯诺诺的师弟,今日这般硬气,也不理解他干嘛非要招惹这头倔驴。 但如今看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索性一同出手镇压莫长茗。 而王处虚见状,此时回身望向六师妹李明新,微微颔首之间,大喝一声: “四师兄心魔入体,已然神志不清,众人随我一同将之拿下!” 而素来刚正的李明新,早就觉得莫长茗独断专行,此刻自然不会吝啬出手。 立时三名玄丹合战一人。 诸多百花门高层面面相觑,最终站队。 莫长茗立时陷入一人对战五名玄丹之境地,毫无胜算... 但他此时怒火攻心,明知不敌,亦要出手。 殊不知... 一道人影正立于外谷之巅,此时俯瞰众人作态,同时与自己对弈,微微一笑。 “破开一阵尚有两阵,你们可要加油。” ... 翌日清晨.. 穆清远三女南下,取道楚玄国境,转道残阳宫。 一路之上本是畅通无阻,可自半个时辰之前,一名散修拦路开始。 前路便忐忑不已,三里一难,十里一卡,络绎不绝。 而拦路之人皆是看似巧合。 可多个巧合叠加在一起,这便绝非巧合。 第2713章 拦路(上) “且留步。” 一声入耳,穆清远当即脚步微顿,将身旁两女放下,同时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已然上手。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经历过数次一般,面对眼前拦路之人,心中更是没有丝毫波澜。 只因这拦路者,已是此行第十二人,而作为第十二人,其虽是一名修士,可修为却不如第七人和第九人。 穆清远并无神识在身,无法窥探修士修为,但她却可凭借经验推断一二。 如今大抵可以判断出,这一路遭遇的不速之客,至高不过开元初期,而至低者... 武道一二境皆有。 若说他们是有意截杀,那派出这样实力参差不齐的人手,布局者是如何想,自己当真不知。 可若是巧合,谁又能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凑巧遭遇十二次歹人拦路呢? “良辰美景,才子佳...” 拦路之人乃是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铁骨折扇,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穆清远的一剑便已刺了过来。 原本在他眼中,穆清远没有修为,能够维系赶路的速度,说明她只是一名武夫。 所以对于拦路之事,他有决定信心。 可如今对方这一剑刺出,只是眨眼功夫便已至身前,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怀中一块银色刻印,立时翻飞而出,化为一面小盾挡在身前。 “铿!” 一声震响,银色小盾发出点点火花,虽被震退一丈,但却抵挡住了这一击。 “你这姑娘,怎得不让人把话说...” 一个完字尚未出口,原本该在盾牌之前的人影,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 男子只觉身前一凉,眼中画面就此定格,再无声息。 而穆清远抬手杀敌,内心毫无波动,因为她此前遭遇的十一次拦路中,已有七人死于其剑下,且都是低阶修士。 只因武道中人单论身法,决计无法追上如今的自己。 可修士不同,修士施展遁法不会因为带着两人便减缓速度,更可不知疲倦。 所以为保前路畅通无阻,不会形成以一对二的局面,穆清远劝说无用,只得拔剑。 起初杀人之时,十三还会有所反应,可事至如今,便是十三也已麻木。 倒是时芳寻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穆清远出手杀敌,有何不妥之处。 因为若说这十二人之间毫无关联,她也不会相信。 ... 击杀此名修士后,穆清远没有继续朝西北而行,因为这沿路堵截之事,她并不陌生。 在某一次循环之中,自己便有此待遇,而背后之人正是百花门。 可在今次循环之中,百花门之人分明已被那自己也未曾见过的神秘人震慑,恨不得护送自己回残阳宫.. 又岂会发布悬赏令? 而且即便是他们所为,接到悬赏令者,也应当皆是修士,否则以低阶武者的脚力,如何能够赶在自己之前埋伏? 更何况... 今次所遇的拦路之人,与当初所遇的杀手埋伏还是有所不同。 因为当初之人不会同自己交谈,而是一拥而上,目的十分明确。 可今次之人,却无一人是现身之时立即出手。 即便是交手瞬间,生死既定,也定要在身死之前,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的行为不像是拦截,倒更像是... 拖延? 可为了拖延自己,平白搭上性命,更是前仆后继,布局者究竟是意欲何为? ... 接连动手,虽然大多是一招克敌,但穆清远要带着两女施展轻功赶路,对于内息也有不小的耗损。 见前方有一处茶肆,穆清远停下脚步,三女随即安然落座,引得周围之人一阵围观。 穆清远如今身穿灰色道袍,正是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饰,头上则戴着一张随处可见的面纱,遮挡容貌。 而这装扮,在世俗江湖之中并不出彩,本不该吸引众人注意。 可偏偏身旁两女,一者身着青裙,好似飞花点翠,玲珑乖巧,此刻四处张望,似是生怕旁人不知自己初出茅庐。 一者虽身着素衣,衣裳之上风尘仆仆,但却无人会将她当做乞丐。 因为其如今虽是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但却给人一种端庄之感,使人见之心生安宁,耳目一新。 若是其中一人来此,或许只会引起周围之人刹那侧目,可三人同来,便让人不得不在意。 “客官要点儿什么?” 茶肆小厮见状,立时上前招呼,可在听到穆清远只要寡淡茶水之后,却没敢露出丝毫怠慢之色。 只因他阅人无数,方才虽只是近身接触些许,亦能感觉到一股凉意蔓延而来。 这样的人,要么杀人如麻,要么生人勿近,总之不好相与。 “师姐...” 一直四处张望的十三,此刻后知后觉,发现周围这些人盯着自己三人,目不转睛,似乎有些古怪。 对于眼前的茶水,立时心生警觉,没有去碰,甚至还出声想要提醒穆清远。 殊不知穆清远此时,已然开始调整内息,这些茶水不过是她随意搪塞那小厮罢了。 修炼至如今层次,早已没了口腹之欲,至于食物与水,每七日补充些许即可,再多便是浪费。 至于十三与时芳寻,她们两人乃是天外客,根本就不存在饥渴,所以自然也不会饮这茶水。 “不知三位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围观之人不多,总归只有七人而已,而且这七人皆是江湖人士,实力至高者不过武道二境,并无修士在内。 所以穆清远才会踏入此地,才迟迟没有动手,否则这些可能是伏兵的人,早已逃之夭夭,或者身死于此。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精壮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横肉。 若是普通女子路上见了此人,定会转身便走,而此人若抬步去追,即便是想要问路,也定会引来旁人一阵猜忌。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世人初见彼此之时,又何尝不是以貌取人? 当真能做到初见之时,完全不以貌取人者,万中无一。 一路遭遇拦截,十三虽然麻木,但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只怕自己拖了师姐后腿。 如今见此人主动开口,所说言语又是那般熟悉,简直与此前遭遇的一人如出一辙。 望了一眼师姐,发现对方正在调息过后,一句话脱口而出。 “要战便战,多说无益!” 是了,十三已通过她自己的方法,判断出这些江湖人士实力不强,自己与芳寻联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所以才会有此一言。 与其等着他们发难,打扰师姐调息,倒不如自己主动出手,解决麻烦。 这一路... 自己都是被师姐护着,如今总算也能帮上些许。 熟料话音刚落,那说话的精壮汉子立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人,却是被十三这一句话诈出,当真抽刀而起。 只是他的一刀刚刚出鞘,身前板凳便是朝其身前一挪,毫无征兆,撞击在其脚面之上。 按常理而言,武道二境已是世俗江湖之中的高手,断不可能被区区一把板凳绊倒。 可如今这持刀男子却是脚步一滑,当即摔了一个狗啃泥。 “哈哈哈。” 十三发出无情嘲笑的同时,已然落井下石,而方才的板凳,正是时芳寻催动奇门遁甲所成。 四门山这一项技艺,虽与修士阵法相似,甚至严格来算,其中的理论部分,可以说是阵法入门。 但时芳寻所学奇门,却要与修士阵法有所区别,如今施展起来,不像是一名阵师,倒像是凝气境修士施展的御物。 一时之间,茶肆之内桌椅板凳,屏风灯柱,皆随风而动,将周围江湖之人的攻势轻易化解。 有奇门阵法相助,十三动起手来自是如虎添翼,不过她终究不是穆清远,出手之间不会直接取人性命。 若非她一心想要制服这些人,定能速战速决。 对于眼前插曲,穆清远不去理会,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这些人不足为惧。 而十三此女,虽大多数时候看上去没心没肺,但却是心思颇为细腻之人,若不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怕是日后跟在自己身旁,也会觉得亏欠自己。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不得已睁开了双眼,一眼朝东南方望去,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第2714章 拦路(中) 来人身着华服,一幅商贾打扮,却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 此刻纵马而来,未至茶肆,人影已飞跃而出。 “...” 先前小打小闹,时芳寻与十三两人应对之下颇为从容,可面对此人,仅凭两女之力却需谨慎应对。 是以穆清远睁开双眼,但却没有立即出手,只因来人... 是自天荡山后,便下落不明的武持军。 武持军三境上品实力,如今刚一现身,便是出手镇压乱局。 面对一众二境武者,自然是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在场之人尽数镇压,生死不知。 “是你!” 就在此时,时芳寻看清来人样貌,两字出口,面色陡然一变。 方才端庄之感荡然无存,面上浮现出少有的明显敌意。 穆清远见状,稍稍思忖之下方才想起,时芳寻与武持军有仇,前者好友疑似死于武持军之手。 如今见面,自是眼红。 可武持军毕竟是残阳宫之人,如今又未主动对自己等人动手,若是自己主动发难,他有什么特殊底牌... 还是先与其交涉一番为上。 “许久不见。” 一句出口,穆清远自茶桌旁起身,微微将时芳寻与十三护在身后,谨防武持军暴起伤人。 然而.. “你认得我?” 武持军的一句话,让穆清远微微一愣,因为武持军是见过自己恢复肉身的过程的,所以他不该不认得自己。 可是他说这句话时,神色颇为认真,不似佯装做戏,好似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一般。 这倒是有些反常,需得再行试探。 “天荡山一别,未想到今日还有机会相见。” “天荡山....” 武持军听闻三字,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随即一个莫名的声音响起。 一句话,脱口而出。 “胆敢威胁于我,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武持军身形已动,一拳朝穆清远面门轰去。 可若穆清远初临此界,以那中年女子的肉身,的确无法应对武持军的攻击。 但如今她已取回肉身,更有盛神丹之奇遇,如今论武道实力,早已凌驾于武持军。 这迅捷如雷的一拳,在穆清远眼中,与孩童嬉闹并无太多不同。 是以武持军一拳未落,便有一掌印在其胸前。 “噗——” 穆清远的一掌并未留情,不过却也不是为了一击必杀而去,所以力道收敛了三分。 这一掌的目的,便是要此人失去战斗能力,而后仔细观察其异样。 至于时芳寻,若是真要杀他报仇,自己倒也不会拦阻。 因为自己与武持军从一开始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且对方在之前循环之中,多次想要“弃车保帅”。 所以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同门之谊。 尽管这一次循环之中的时芳寻,单方面觉得与穆清远存在隔阂,可在穆清远心中... 时芳寻却算得上是朋友,因为在未进入循环之前,她肯为了自己与任千尘达成合作,远赴任家。 即便她做出此等选择,自己的因素只占了部分,可还是领她这份人情。 所以若要在时芳寻与武持军之间做出选择,自己会毫不犹豫选择时芳寻。 武持军遭受一掌,如今体内气血翻涌,气力不济,但他毕竟是三境上的实力,倒不会被这一掌重创。 只是此刻再没了丝毫底气,短短一击,已说明了敌我差距。 既然不可力敌,那便... “阁下虽强,但也终归一人而已,我劝阁下莫要自误!” 武持军此时朗声开口,看似底气十足,为得便是掩饰方才的失利。 自己此刻身上,还有一道符箓作为保命底牌,只要对方还在武者范畴,即便高过自己一境.. 在此符箓之下,也只能身死饮恨。 只是这符箓珍贵无比,非到生死关头,自己实在不想动用,所以若能智取,还需智取。 熟料... “你不认得这身道袍,那此物呢?” 穆清远说话之间,自腰间扯下外门弟子信物,朝武持军丢去。 自己如今所穿道袍,正是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饰,旁人也许不会认得,只以为是普通道袍,可武持军不该... 下一刻,武持军结果木牌,定睛望去,立时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 可穆清远此时,却是眉头微皱,因为她自武持军身上,感应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这种气息,自己离开百花门时曾有感应,而这种气息,同样也曾出现在百花门众人身上。 此种气息,绝非巧合... 果然.. “死!” 武持军忽然怒喝一声,面色狰狞,胸前一道金色符箓骤然飞出。 刹那之间,便凝成三道火蛇,盘旋而出,直朝穆清远所在而去,竟是想要出其不意,以术法杀人。 若无方才的气息预警,穆清远或许真会被这术法波及,因为这一道符箓打出的速度奇快,所凝成的术法... 单论速度一点,便远超一些开元境修士。 因此穆清远有理由怀疑,这是一道转脉境符箓,而且此符箓能被武者激发,可见炼制者与其品阶非同一般。 好在... 自己早已在这茶肆内外,设下了挪移阵法,而方才一掌打出也非偶然。 武持军落点方位,正有一道挪移阵法,是以火蛇刚出,三女身形便消失不见。 “嗡...” 下一瞬,三道火蛇冲入茶肆,那些被镇压的世俗武者,以及茶肆主仆,自然无法抵挡火蛇,瞬间被烈焰吞没... 甚至连惨呼之声也未来得及发出,便已生机全无。 而那火蛇一击落空,此刻竟是调转方向,好似锁定了穆清远一般,回身冲杀而来。 “退。” 穆清远第一时间判断出,这火蛇锁定的目标似是自己,而凭借自己如今的身法,速度应是略慢于火蛇。 所以带着两女,绝无可能躲过此术法,此刻一字出口,以一道掌风将两女送离此地。 同时身形疾掠,却是不退反进,没有朝后躲闪,而是向武持军冲去。 因为在穆清远的判断之中,这火蛇术法能够锁定自己,定然与武持军有关,只要解决了他,术法自会解除。 便是武持军另有保命手段,一击不中,自己亦可凭借挪移阵法暂时拉开距离。 而若放任武持军不管,一旦他能够临时改变火蛇锁定的目标,那十三与时芳寻两女便是危矣。 ... “啊!!!” 一声惨呼,响彻此间,并非十三两女,而是武持军... 只是他这一声惨呼,并非穆清远一剑穿心,而是其咎由自取。 因为穆清远的一剑,尚未抵达其身,那三道火蛇便已撞击在他自己的身上,将他自己没入烈焰之内。 三道火蛇乃是符箓激发所出,而那符箓虽是武持军的保命底牌,但他却无法精细操控。 因为他毕竟不是修士,而是武道中人。 穆清远出现在其身后,火蛇便只知继续攻击,根本无法判断他这个施术之人还在路径之上。 而以火蛇的速度,武持军根本逃脱不及。 若非三境上品实力,加上特殊内甲,有着一定防御能力,怕是瞬间便要被烈焰吞没。 可尽管如此,在火蛇狂舞之下,他也仅仅坚持了一声惨呼之息。 果然... 武持军身死,三道火蛇便后继无力,穆清远凭借身法与挪移阵法,在这数十丈空间之内左右腾挪。 虽看似险象环生,但一切尚在她的判断之内。 三息过后,火蛇术力不济,无法维持,而穆清远亦是停下了脚步,只被烧掉了部分衣襟。 对于武持军的死,她没有丝毫在意,但此刻却是眉头微皱。 只因武持军身死之时,她清晰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 而这股气息,似乎在先前那些拦路修士身上同样存在,只是气息太过微弱,自己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先前拦路的十二人,包括眼下的武持军,都是被这股神秘气息影响了心智。 否则武持军不该不认得自己,而那些人也不该前仆后继。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穆清远迅速带上两女,此刻也来不及调息片刻,因为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毕竟,这股气息便是百花门之中的玄丹修士也会遭受影响。 谁能保证不会有第十四名拦路之人? 第2715章 拦路(下) 离开茶肆,穆清远并未全速赶路,因为其心中另有计较。 对于武持军死于其自身火符之下,穆清远并不在意,其所在意的乃是背后之人如何布局。 已知武持军身上存在的神秘气息,在其他拦路之人身上同样存在,这可以说明自己一路遭遇拦截,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武持军身上,还有另一股气息,在百花门之人身上同样拥有,且这股气息能够影响他的记忆。 让他忘记自己是谁。 那么百花门之人,应该也是同样被影响了记忆,所以自己对那张姓女子施展秋水镜心诀时... 方能看到她记忆之中,本不该存在的神秘人——百花门之人口中的尊者。 如今看来,应是有人以此种气息影响了百花门众人,让他们误以为有“尊者”的存在。 可是能够无声无息间,影响到一众玄丹修士之人,想要拦截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 为何要这种方式? 要么... 拦截自己之人,与影响武持军等人记忆之人并非同一势力。 要么... 便是对方的目的,只是拖延自己的脚程,而并非是截杀。 否则以其实力,直接动手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究竟是谁...拖延我回去,又有何意义?” 穆清远心中不解,自己的存在,应该还无法引起一些强者的注意,毕竟自己在他们眼中,乃是修武道的蝼蚁。 虽说自己如今只能模糊确定,自己如今的实力,趋近于此界四境与五境之间... 但即便是五境通识,面对玄丹修士也只是有一战之力而已。 所以这人不想杀自己,却又不想自己回去得太快,换言之... 自己回去得太快,会对他造成何种影响? 自己,是因何要回去? !! 心念至此,穆清远豁然开朗,面色少有地一变。 “怎么了?” 路上便一直觉得师姐有心事的十三,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有人想阻拦我们回宗门,此路前去只怕满是荆棘。”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十三还未开口,一旁的时芳寻却是有所会意,直接开口: “你想让我们在何处等你?” 如此一问,十三也立即明白,师姐方才这话,可能是想暂时安置自己两人,然后独自引开麻烦。 正想要开口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无法出声... 只因自己知晓自身实力不足,若执意跟着师姐,那自己便成了那个麻烦。 “师姐放心,我们....” 十三开口之时,有些泄气,可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穆清远打断。 “对方动机未明,你们此刻不宜与我分开。” 在百花外谷之时,穆清远的确想过独自一人回残阳宫,可既然两女做出了选择,她便不会反悔。 此刻自然没有理由撇下两人。 更何况,此前信息皆是自己推断而来,具体如何尚不可知。 万一自己与两女分开行事,而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十三,那岂不是.... 毕竟... 自己回去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回溯,而知道自己清楚“循环”之事的人,只有那顾家老怪啊。 可是,他没有阻止回溯的理由,相反应该破开循环的得力助手。 除非... 他在此次循环之中,犯下了什么必须触发回溯的错误,不想要眼下这次循环,成为最终真实。 但..这也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 “可是...” 十三听到师姐没有要自己两人离去,立时眼中一亮,可随即便想到自己两人跟随师姐,必会拖累其进度。 实在.. “没有可是,而且那些人的目标未必是我,也许是你也说不定。” 穆清远的一句话,不过是无心之举,其本意是打消十三脱离队伍的念头。 熟料这一句话听在十三耳中,却让她心中更加在意,倒不是如时芳寻那般觉得寄人篱下,而是觉得.. 自身实力不济,太过累赘,若有机会变强,定要好好把握。 从前的自己,只想着逍遥度日,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变强执念。 至于时芳寻,则觉得穆清远此言是在施恩,心中对她的看法,更坏了几分... “止步,此路不通!”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入耳,随即地面发出一阵剧烈震颤,无数土刺自地面之中破土而出。 穆清远反应及时,加上那传音提醒,身法腾挪之间,倒没有落入无数土刺凝成的牢笼之内。 “哦?有实力。” 穆清远三人立定,此刻凝神以对,一道人影立时飞跃而出,登上土牢之顶,此刻居高临下。 来人身形健硕,赤裸上身,皮肤面色皆是苍白无血,此刻正抱着臂膀,俯瞰三人。 “你们一路拦阻,究竟所为何事?” 穆清远凝神望去,催动识能,但却并未在此人身上,感觉到任何一股,与武持军相同的气息。 而先前的十三人,皆是以各种理由搭话,逼迫自己动手,只有此人是一上来便直接出手。 面对这份与众不同,穆清远当然会小心些许。 “我们?” 男子闻言,话音一顿,随即冷笑一声接着开口: “那些废物只是那小鬼的把戏罢了,他们还不配与本座并称我们。” 此言一出,穆清远便知道,来人与先前拦路者...或者说操控拦路者背后之人是同一势力,但他多半不是操控者。 而是他口中的“那小鬼”。 可此人如今虽居高临下,但周身气息不显,穆清远无神识在身,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实力。 而且如今相隔甚远,自己也不好出手。 最主要的是,对方看起来是擅长土相术法的修士,这对于十三与时芳寻来说,限制太大。 自己不能冒险。 “所以呢?” 见穆清远说出三字,不卑不亢,倒真不像是一般的武道蝼蚁。 男子也不废话,当即一指后方开口道: “你们的路偏了,好生回去陪那小鬼玩耍,本座便不为难你们。” 男子的举动,让穆清远很是不解,自己已经与他照面,他为何只要自己原路返回,而不是直接出手镇压? 是他没有把握,还是他与那所谓的“小鬼”之间另有算计? 不过既然被自己遇到,多少要从他口中探听些许信息。 “你口中的小鬼,可是千面魔?” 此刻两人遇上,穆清远当然不会相信,对方只是要自己原路返回这么简单。 既然冲突不可避免,倒不如开门见山。 熟料... “千面魔?什么东西?” 见这男子神色不似作伪,好似当真不认得什么千面魔,穆清远再度开口试探。 “既不是千面魔,那你便是顾家之人了?” “顾家?” 男子微微一愣,而后面色一肃,像是明白了什么: “别费功夫套本座的话,本座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此事背后之人虽与你相识,但如今你们的差别却是云泥之分。 若是你乖乖回头,去走原本你该走的路,虽说可能会吃些苦头,但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若你非要从本座这里抄近路.... 哼哼。” 说到这里,男子冷哼一声,目光锁定在十三与时芳寻的身上。 “本座只答应不杀你,却没答应不杀你在意之人。” 话音刚落,男子微微抬手,足下土牢立时变化,凝为一张巨大掌印,轰然降下。 掌印未至,便有历风呼啸,层层气浪席卷开来。 此一招虽是术法,但却打出了武道气势。 比之当初莫长茗对自己拍下的一掌,只强不弱。 所以此人,亦是玄丹。 不过此人是说话之后方才动手,给了自己反应的时间,穆清远凭借身法与先前布设的挪移阵法,轻易躲过这一击。 对于此结果,男子并不意外,因为他若是有心杀人,说话的同时便会动手,哪里会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我们离开。” 穆清远当机立断,转身离去,虽然心中不悦,但却知晓面对玄丹修士,自己全力出手,也并无多少把握... 更何况对方所言不差,若他真心想要杀十三与时芳寻,自己没有丝毫能力拦阻。 所以留在此处,只能是被动而已。 第2716章 小鬼 “师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半刻钟后,穆清远脚步稍停,方才施展的身法,虽躲过玄丹修士一击,但对于自身内息损耗亦是不小。 按照对方的说法,若自己当真原路返回,走原本计划的路线,路上肯定是麻烦不断。 所以此刻更需要调息一番。 “等我调息片刻。” 说话间,穆清远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方才的损耗加上一路赶路的消耗,至多只需要十息功夫便能恢复。 而穆清远闭目凝神,一旁的时芳寻颇为自觉,此时扫眼看向四周,利用周围草木土石,布设了些许奇门手段。 虽不能针对修士,但却可防宵小。 但若她知道,穆清远所谓的调息片刻,只需要十息便可,那她怕是会后悔动作。 因为布设这些手段损耗的并非体力,而是心力,天外客的心力只能通过进食或是睡觉恢复。 “我们当真要按那人所说的,原路返回么?” 听到时芳寻的话,十三默不作声,因为这种问题,问自己显然没有答案。 虽说自己也清楚,回去就意味着踏上旁人的布局,前路如何皆是未知。 可绕其他路而行,一是费时费力,二则还有可能撞上其他后手。 “或许..我们真该兵分两路。” 时芳寻对穆清远印象不佳,认为她是假扮天外客,骗取十三信任,动机不明。 所以在思考对策之时,并未将她计算在内。 按照时芳寻所想,这些人只是拦路,却并不想取自己等人性命,若这些人的目的是穆清远... 那自己两人脱离队列,反而安全。 可若对方的目的不是穆清远,而是自己或是十三,那大不了随他们去也无妨。 “不能试试其他路么?” 若非出于必要,十三自是不想与穆清远分开,所以对于时芳寻的提议,她很想婉拒。 但想到自己跟着师姐,可能的确是累赘,所以没有回绝的底气,只能尝试转移话题。 然而... “可能不行。” 说话间,穆清远睁开双眼,已然调息完毕,如此速度,倒是让时芳寻有些意外。 因为十息之间恢复损耗,这种能力放在天外客中,中规中矩,只是稍快而已。 可若放在其他人之中,却算是匪夷所思了。 “为何?” “因为...” 说到这里,穆清远有些无奈,方才调息之时,用心感知四方,结果捕捉到了一丝气息。 此刻倒也不必藏着些许,当即开口道: “因为那人还在后面跟着。” 此言一出,时芳寻与十三微微一愣,随即一道人影掠空而来,径直停在三人头顶。 “身为武夫,却能发现本座,无论是猜测还是当真有所感应,你都做得不错,难怪...” 说到这里,男子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负手而立,望着穆清远,示意对方可以动身。 而穆清远也是无奈会意,这玄丹修士若是一路跟着自己,自己根本没可能走其他路线回残阳宫。 而且十三与时芳寻作为自己...准确说,是作为在这玄丹修士眼中,自己的软肋... 他自然也不可能放纵两女与自己分开。 当下局面,的确是有些被动,但若转念一想,却也未必是坏事。 因为刚才的试探与交谈,已经给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如今几乎可以确定,拦路者背后布局之人,并非千面魔,亦非顾家老祖,因为他不可能请得动玄丹修士。 而自己如今受制于人乃是事实,倘若太过在意此事,只能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而且有此人跟在一旁,应该也能省去很多麻烦,至少他应该知道,低阶修士与普通武者,对自己起不到作用。 ... 不多时,穆清远已回到改换路线的原点,而空中的玄丹修士,也索性不再掩饰什么。 便这样一路飞在上空。 如今到了原点,他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穆清远只得按照原路进行。 未过多久,果然遇到了第十五名拦路之人,可还未等此人开始表演,空中的玄丹修士便是右手轻挥,打出一道掌风。 直接将人扇飞,生死不知。 对于如此举动,穆清远有些不解,这些人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截杀自己,而只是为了拖延。 可为何这玄丹修士,为自己出手解决了麻烦呢?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的推断的便有误差,对方根本没想拖延自己,而是有其他目的? 可这目的... 实在.. “不用感谢本座,这些蝼蚁对你起不到威胁,本座只是加速跳过这个过程。” 穆清远不置可否,继续前行,而空中的玄丹修士“不辞辛苦”,连续扇飞了七人,甚至还击杀了两名低阶修士。 因为这两人,竟似不知死活一般,主动对他出手。 这九人的实力,皆是参差不齐,这让穆清远逐渐判断出,玄丹修士口中的“小鬼”应该对自己不够了解。 否则他安排这些人来,便是有些不智。 因为以这些人的战力,可能自己动起手来也是一招。 ... 原本穆清远时间充裕,因为此次循环之中,她比之最初启程返回残阳宫整整提前了一日。 而百花门至残阳宫,即便是带着两女,以自己的脚力半日时间也已足够。 所以按照原定计划,自己回到残阳宫后,距离回溯点,也就是苏醒后第四日清晨... 应该至少还有十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可是如今距离残阳宫之外的巨大峡谷,还有不足百里,但却已是第三日的夕阳西下... 穆清远如今的状态不佳,身上已多了三处血痕,那一身灰白道袍,如今已没了一只衣袖。 若不是反应及时,恐怕没得便不只是衣袖,而是手臂。 相比之下,十三与时芳寻的状况便要好上一些,因为在穆清远按照那玄丹修士的要求,走原定路线之时... 他全程陪同,并且承诺只要穆清远配合,他便代为保护两女。 两女自然不会看着穆清远苦战而无动于衷,所以此刻早已被那玄丹修士打晕,如两只小鸡一般,被他提在半空。 “接下来便是你的最后一关,过了此关,徐某便会离开,而且会帮你治好这两个丫头。” 空中的玄丹修士,此时看向穆清远时,已没了最初对武夫的轻蔑,而他的自称也从“本座”化为了“徐某”。 虽未通过姓名,但这自称徐某的男子,对穆清远却已认可了几分。 觉得此女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都是不俗。 否则一般人,哪里肯听话踏上明知的陷阱,怕是早就会以卵击石,与自己动手。 而若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会杀她,但她身旁两女必死。 只是... 如今此女虽然受伤不重,可体力损耗却是十分剧烈,对上那小鬼的最后一关,怕是不易。 更何况... 那小鬼对此女,可是存在敌意的。 “大块头,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此时,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随后一道矮小人影,蹦蹦跳跳而来,望着天空之上的徐某。 “死小鬼,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上面可没让你亲自动手。” “谁叫她来得这么慢,那铁疙瘩都被我玩儿坏了。” 穆清远抬眼看清来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外貌,而有任何起伏。 因为这来人与空中的玄丹修士,成鲜明对比,后者身形高大魁梧,好似小型山岳。 而这来人,单以外貌来看,纯粹便是个半大孩子。 来人眸光明澈如水,小脸玲珑剔透,一身红色小裙,仿佛盛开的玫瑰,头扎双马尾却又有一丝可爱之意。 但若有人因此而对其心生轻视,那便定是瞎了双眼,因为她此刻扛着一柄锯齿重剑,怕是有她身体数倍之大。 穆清远没有浪费时间,此刻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在运转功法调息。 此前她曾遭遇七场战斗,其中两场乃是苦战,是以身上阵法材料已经耗尽,如今根本无法施展阵法。 因为她毕竟不是修士,无法以灵气凭空布阵,虽另辟蹊径,但阵法材料便是限制。 是以如今静观其变,没有率先出手。 第2717章 纠葛 “小鬼,你该清楚自己的任务,我劝你莫要自误。” 天空之上,玄丹修士抱膀而立,居高临下,望向肩抗重剑的少女。 “这条路本就是我来负责,你这大块头哪凉快哪待着去!” 见两人对谈,穆清远自然不会出声打断,此刻是难得的时间,可以运功调息。 不多时,两人争论些许,最终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倒是让穆清远有些意外。 “无知小鬼,我最后警告你一遍,若你敢乱来,休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两人先前争论,本是不相上下,这让穆清远判断两人实力相当。 可如今玄丹修士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震慑住了重剑少女,让其回应之时,有了几分妥协之意。 “哼,我自有分寸,不过就是让她吃些苦头,不会取她性命的。” “知道便好。” 两人交谈之时,明明可以神识传音,却还是选择开口的方式,显然是未将穆清远放在眼内。 对于此种轻视,穆清远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对自己有利。 虽然她并不觉得,眼前的重剑少女稍后与自己交手之时,当真会手下留情,但至少可以判断出一项信息... 便是这两人背后之人,不希望自己死在此地。 这便说明,自己身上还有对其有用的价值。 而就在此时,重剑少女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层层气机翻涌而出,锁定穆清远。 同时冷声开口: “给你调息的机会,可你非要自作聪明,既然你自己不去把握,那便休怪我不讲规矩了!” 原来两人方才交谈之时,皆已发现穆清远在暗中调息,却没有阻止。 而此时少女开口,亦是因为穆清远已经调息完毕,暗自蓄势。 话音刚落,重剑少女踏地而起,身形宛如炮弹一般激射而出。 但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玄丹修士冷哼一声,周身气机亦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不够他的目标并非穆清远,而是重剑少女。 气机加身,重剑少女速度骤然一减,此刻驻步不前,疾呼一声: “你什么意思?!” 只因玄丹修士以自身气机锁定重剑少女,使得其如入泥沼,寸步难行。 无论是速度还是出手,皆下降了五成不止,一身实力能够发挥出原本的一半,便属侥幸。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你若不以修为压人,我亦不会如此。” 是了,在玄丹修士看来,重剑少女方才发动攻击之前,曾以修士气机锁定穆清远。 那么以其武道的根基,根本难以抵挡,恐怕立即便会动弹不得。 因此这一战,从一开始便毫无悬念。 而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所以自己便同样出手,以气机镇压那重剑少女,如此一来,她便无法肆意妄为。 “你竟帮着外人!” 重剑少女说这话时,满是怨气,眼中只差些许便要蹦出泪花。 可空中的玄丹修士,对于少女这等手段,引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 同时没有撤去威压的打算。 “你们可以继续了。” 留下一句话后,玄丹修士便御空来到两人中间的上空,负手而立,一幅看戏姿态。 重剑少女眼见计俩无用,此刻又想起眼前这女子的身份,目光立时变得怨毒起来。 似是要将心中不满,尽数发泄在此女身上一般。 “你该死!” 方才重剑少女,或许以修为压人,但总归出手之时还有分寸。 可如今她受气机压制,愤怒之下全无保留,与先前发挥的实力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但穆清远却一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无论是那玄丹修士的气机,还是重剑少女,其实对她而言,皆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似乎自己这具肉身,能够极大幅度削弱修士威压产生的影响。 眼见对方疾冲而来,穆清远不急不缓,提剑上前。 可当两人距离三十丈时,重剑少女忽然变招,反手持剑,由下至上轰然斩出,一道恐怖劲风立时浮现。 劲风所过之处,草木土石皆化齑粉,同时不断壮大此风。 顷刻之间,便已化为一道乌黑龙卷。 穆清远最初只觉这少女周身气息很怪,不是单纯修士,也不是单纯武道中人。 如今其一出手,穆清远便恍然大悟。 因为她出手之时所散发的气息,与另外一个人极为相似。 而这个人,前不久才和自己交过手。 顾家老怪。 “你是体修?” 一句出口的同时,穆清远凭借卓越身法向右腾挪而出,化出数道残影,轻易躲过了这一击。 而重剑少女此时,也没有立即挥出第二剑,因为她也判断出,眼前此女与一般的武道蝼蚁不同... 她竟能清晰捕捉到自己的术法痕迹。 “不错,小鬼的确是一名体修,只是体修在南玄州已几近绝迹,你是如何判断而出的?” 未及重剑少女开口,空中的玄丹修士便已经透了她的底,这让她十分不悦。 自己与这女子胜负未分,可是自己的同行之人却已反水,这要自己如何行事? “...” 穆清远并未回答,因为她并不想暴露顾家老怪的存在,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见所问没有回应,玄丹修士倒也不在意,此刻挥手之间,示意两人可以继续。 可这一次,重剑少女却没有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审视穆清远。 两者对望良久,皆不动手,最终还是重剑少女率先打破沉默... “你已通识?” 穆清远注意到对方的问法,这说明在对方的判断之中,自己并不是武道之中的五境通识。 而是通过其他方式,达到了通识之效。 也就是说,自己先前对自身实力的判断无误,服下盛神丹后,自己的实力应当是在四境与五境之间。 “嗯。” 对于此点,穆清远觉得无需隐瞒,因为方才躲过龙卷已经展露此事。 “喂,大块头,我不用修士手段,你解开对我的威压,如何?” 说话之间,重剑少女周身气息内敛,随即一点自身眉心,似是当真在自封修为。 熟料空中的玄丹修士,见她做完一切,这才出声... 却是... “不行,你堂堂假丹体修,便是自封修为,肉身防御也不是四境武者能够破开的。 更何况,你所谓的自封只不过是幌子。” 被人当众拆穿,重甲少女气愤不已,心道自己才是你的同路之人,这女子究竟给你关了什么迷魂汤? 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她?向着这个外人? 不过此刻倒也不再隐藏,只是心念一动,方才自封的修为,便已恢复。 只能说天上修士对她太过了解。 言说无用,重剑少女再度出手,却不是向前猛冲,而是脚步一踏,飞身而起,身形没入层云。 既然对方不仁,那自己便也不义,管你是什么武道天才,只要我御空而行。 便可利于不败之地。 “下去。” 一旁观战的玄丹修士,当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抬手之间便化出一道无形掌印,不但暴露出重剑少女藏身之所.. 更是将其镇压而下。 但这一次,重剑少女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反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借助这一股镇压之力,身形从天而降。 速度比之自身全力施为,只快不慢。 如此举措,着实让那玄丹修士一惊... “轰!!!” 如此速度,绝非四境武者的身法可以比拟,穆清远虽反应及时,却也速度不及。 重剑少女身形落地,卷起十丈尘涛,顷刻之间遮天蔽日。 “不好...” 玄丹修士心中一惊,立时催动神识,但下一刻他便捕捉到尘涛之中,一道人影迅速游走,在无数飞石之中左右腾挪。 而人影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替换为另外一柄,通体湛蓝,其上光辉流转,隐约与地气共鸣。 “南玄灵器!” 空中玄丹修士见状一惊,此刻已不再担心小鬼出手不知分寸,伤了穆清远。 反倒担心起小鬼的性命。 此刻心念一动,立即撤除了威压,同时出声提醒。 “小鬼速退!” 可那重剑少女如今感应到威压已解,正是舒心畅快之时,怎会退走? 此时一剑激起尘嚣,正是乘胜追击之时。 神识锁定在乱石雨中躲避的穆清远后,重剑少女挥剑横斩,剑出三分,人影已至。 口中厉喝一声... “给我死!” “咔嚓!” 随着一声暴响,重剑立时斩在眼前所见之人身上,人影立时拦腰折断。 对于这一幕,重剑少女只觉心中极为畅快,只要杀了此女,便能永绝后患! 可下一刻,她便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一刀将人拦腰斩断,为何没有鲜血迸射而出? 心念至此,一阵危机感自心底浮现而出,下意识催动周身真元,提升防御。 “嗤...” 下一瞬,寒意涌现,长剑入体三分。 穆清远见未得手,抽剑不出,当即一击即退,身形没入尘嚣之中... 第2718章 机制 一剑失利,穆清远自知如此良机,对方再难送上一次。 此刻抽身退入尘嚣,左手道诀轻拈,所用的并非术法,但身形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百道金色气浪席卷而出,落在穆清远原本所在方向,立时震得八方地陷三分。 此时此刻,穆清远身形出现在尘嚣之外,目光望向空中的虚丹修士。 此刻若只有那重剑少女,自己跑则跑矣,以她的速度未必能够追上自己。 可若是这玄丹修士出手拦阻,自己腹背受敌之下,多半是要吃亏。 所以此时望向对方,既是询问,亦是试探。 “哈...” 半空之上的玄丹修士,此时放声一笑,随即指尖金芒迸射而出。 穆清远下意识撤身,却发现对方金芒落点,只是自己身前十丈。 此刻地面之上,俨然出现一道丈许鸿沟,其上金芒未散。 “一个时辰之内,不可越线。” 此言入耳,穆清远心知对方是不愿自己离开,先前对那重剑少女所做之事,也不过是在维系某种平衡的手段。 如今见自己占据上风,那他针对的目标便是自己。 恐怕于他而言,更希望观赏自己与这重剑少女之间的争斗,犹如困兽之斗。 但... 为何是一个时辰之内? “你该死!” 与此同时,百道气浪打空,却也让尘嚣尽数散去,重剑少女怒斥一声,此时双眼血红,凝视穆清远。 方才的一剑,穆清远本是拿准对方大意,想要以幻身之死让对方心神松懈刹那,而后一剑贯穿其后心要害。 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定会让对方重创。 毕竟当初与顾家老怪交手之时,对方便是自恃体修肉身强横,被自己手中灵剑所破。 想来换做这重剑少女,亦会犯轻敌的通病。 可是... 判断虽然得手,但这重剑少女显然要比顾家老怪更加难缠,方才的一剑,竟只是让其伤到皮毛,丝毫不影响战力。 一声怒斥落定,重剑少女忽然变招,自重剑剑柄之中,抽出一柄软剑。 重剑离身,速度骤然提升,脚步方踏出三步,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只余一阵破风之声。 “嗯?” 穆清远轻疑一声,察觉对方气息变化,此刻重剑离手,其速度虽然攀升数分,可不知为何修为强度有所减弱。 仿佛那柄重剑于她而言,意义不凡。 好在... 自己方才于速度之上,亦有保留,因为上空玄丹修士立场不明,自己需要提防其后手。 但此刻少女速度攀升,若自己再有保留,便无法从容应对,当即心念一动,全力施为。 刹那间,两道流光于方圆百丈之间纵横交错,兵刃交接火花四射。 那少女手中软剑,好似材质非凡,且有卸力之效,分明品阶远不如秋水无痕剑,但却能与之交锋而不碎。 时间点滴流逝,穆清远应对之间游刃有余,更是发现这少女周身气息,似在被其所用软剑吸收。 原本武道之人,一旦全力施为,续航能力断然无法与体修相比,因为武道之人更讲究爆发力,而非消磨之力。 所以此消彼长之间,应是穆清远率先支撑不住才是。 可是如今战况,却是那少女在使用此剑之时,周身气息越来越弱,起初强于顾家老怪,如今已在其之下。 穆清远已有信心,若在这种状态之下,刺中对方一剑,可定乾坤。 而最佳选择,便是以伤换杀。 但... 她不敢,亦不愿。 只因眼下并未单打独斗,空中还有一名玄丹修士坐镇,若自己以伤换杀,虽说对方未必能反应过来救援少女... 可自己击杀那少女之后,定也没有可能胜过玄丹修士。 得不偿失。 既然这少女如今无法凭借损耗胜过自己,那自己何不继续拖延? “铿!!” 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两道流光再度一触即分,可与先前不同的是,其中的一道没有继续前攻,而是抽身疾退。 穆清远眉头微皱,看不出这少女意欲何为,当即身形一动,敌退我进。 不过前行之时,心中却留出回防余地,因为她并不能排除,这是少女示弱所做之局。 刹那间,少女身形退至先前重剑一侧,手中软剑精准无误,刺入重剑之中。 而重剑入手瞬间,其原本已现颓态的气息,却陡然攀升,不过半息之际,好似已回到巅峰状态。 “不对...” 穆清远没有抢攻,而是此刻选择拉开距离,因为少女身上的气息,让她捉摸不透。 但好在对方此时重持重剑,速度远不及全力施为的自己... 战局再度陷入僵持。 可未过多久,少女再度抽出软剑,复归此前轮回,周而复始,与穆清远进行消耗。 而到了她自身疲软之际,便退回重剑,状态再度恢复。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此女已反复十八次。 ... “不妙..” 穆清远此时内息稍显紊乱,高强度的作战持续半个时辰之久,已然是当下境界之极限。 而她也曾试图拦阻对方退回重剑方位,但此女皆能以诡异之法取回重剑。 之所以说是诡异,便是因为其中数次,穆清远已算是攻敌必救,可她还是全力回归重剑,完全不管穆清远的拦阻。 甚至有一次,被穆清远一剑贯穿后心,重伤濒死。 可她只要拼死碰到重剑,将那软剑插回剑柄,她便能完好如初。 如此消磨之下,自然不是穆清远能够维系。 “恐怕此女并非单纯的体修,她的修行体系,或者说所习功法,很是古怪...” 是了,连翻交手,穆清远心中疑惑,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自己生出一种错觉,一种不太可能的错觉—— 自己对战的是一名天外客! 是了,只有天外客能够在短时间内,以特殊手段恢复巅峰实力。 而其他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武道中人,施展这种特殊秘法,都应该有一定的限制。 不会如她这般,反复施展却毫无损耗。 可是天外客,当真能够修行?而且还能成为一名体修? 这实在是... 匪夷所思。 “宫廷玉液酒!” 虽然穆清远心中不愿,但一句话还是脱口而出,加以试探。 可持剑少女闻言,却是毫不动容,这让她打消了最初的判断,看来此女并非天外客。 那么除了天外客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 等等... 是它们?可是这丹青天下,怎么会出现它们? “你若只会躲闪,早晚会被我消磨致死,我劝你不如束手就擒,让我给你一个痛快!” 此前少女已经数度出言嘲讽穆清远,但此前的后者并未在意其言语,所以选择了无视。 但如今心境有变,所想自然不同。 在推敲起这少女肯能存在机制后... 开始捕捉到,对方十余次言语之中,皆绕不过的一道坎。 “躲闪!” 是了,对方十余次言语,或是嘲讽,或是威慑,唯一的目的便是要自己与她交手,要自己不再躲闪。 而自己心中一直所想的,也是如何战胜此女,如何破解眼下之局。 可是...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战胜此女?为什么一定要主动破局? 那玄丹修士分明一开始便说了,他只困自己一个时辰。 若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少女的“机制”便是“不死之身”,那一切便合理许多。 因为此局一开始便是一场生存战,而不是歼灭战。 只是... 为什么一定要拖延自己一个时辰?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重剑少女此秘法的破绽,便在于她每一次施展轻剑之时,便会将重剑丢在原地。 而只要自己刻意引导其走位,将其与重剑方位尽可能拉开距离,那么其回返之时,自己便有更多时间出手。 但自己方才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如何战胜对方,以及如何破局。 倒是没有去想过,若是此女施展轻剑之后,自己避其锋芒,一路只管躲闪会发生何事。 “多说无益。” “那你便去死!” 就在此时,少女再度抽出软剑,直朝穆清远杀去。 而此女究竟是什么存在,这一次便会解开谜底。 第2719章 破局 眼见对方一剑杀来,穆清远对此套路早已熟悉,这一次并未持剑上前,而是不进反退。 如此变化,看在少女眼内,自是穆清远气力将尽,强弩之末,苦苦支撑。 是以身法再提三分。 可如此一来,其周身气息流逝速度便也加剧数倍,显然运使此剑,对于她而言同样是一种负荷。 不过是因为特殊手段,方能周而复始。 穆清远此时不愿与对方交锋,是以凭借身法左右腾挪,若不是那玄丹修士刻下一线,限制了其活动空间... 即便这少女以软剑提速,想要追上自己,也需要一定时间。 不过眼下虽然空间受限,每过三息便会被对方追上一次,可此次心中既定,穆清远便绝不会与对方缠斗。 即便... 此女漏出了破绽。 “是巧合,还是手段出现了反噬,亦或者陷阱?” 穆清远不愿多想,一切按照最初计划行事。 剑光交错瞬间,其往往借助对方一剑之力,配合自身身法后撤,不断拉开距离。 而重剑少女的面色,也是越发难看,功体加催之下,损耗极大。 如今又一次不得不退回重剑。 “变短了...” 穆清远注意到对方此次运使软剑的时间,明显比上次要短,但这一次因为对方提速三分.. 是以自己未能将对方拉开重剑太远。 如此距离,对方不畏生死,只管前进的话,自己没有把握在其触碰到重剑之前将其斩杀。 与其铤而走险,不如等待下次机会。 就在此时,少女将软剑插入重剑,周身气息再度恢复,可穆清远却双目微凝,因为她发现了对方的变化。 或许便是破局的关键! “气息变弱了许多,莫不是与我避战有关?” 是了,此次少女将软剑插入重剑,理应如先前那般,迅速恢复巅峰状态。 可是她这一次,只恢复了八成左右,并没有完全恢复巅峰。 而此次的变量,一是自己一直避战,几乎没有与对方交锋,二则是对方提速三分。 在无法判断出,对方实力跌落的真正原因前,穆清远不会贸然动手。 因为此次自己的损耗,可以忽略不计。 需得用最少的筹码,换取最大的胜利,否则如何抽出手来,对抗那玄丹修士呢? “你这鼠辈,难道就只会躲躲藏藏么?” 重剑少女说话之间,提剑上前,可她运转软剑之时,也只是堪堪追上穆清远。 如今手持重剑,速度大抵相当于天启五院体系之中的四品身意,至多便也是身化残影,做不到如影随形。 所以根本无法触及穆清远分毫。 可她此时的嘲讽,却让穆清远更加确定,此女很担心一直躲闪,不与其交手。 “莫非...那柄软剑可转化功力?” 心中如是想,穆清远嘴上却也不饶人。 原本只是默默无视对方,可这一次,却是有所回应。 “你速度分明不及于我,却硬要追逐于我,这样子当真像极了一头疯犬。 越是咬不到人,便越是狺狺狂吠,小心气力不济,将自己给累死。” 穆清远不善此道,所能想到的嘲讽词汇有限,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未曾想到,竟说得如此顺畅。 “你...你!!” 更未曾想到的是,这一句话刺痛了重剑少女,让她一时语塞,心中更是想起了另一道极为讨厌的人影。 同样是一名擅长速度之人。 “我定要杀了你!” 怒喝一声,少女再度抽出软剑,殊不知她之作为在穆清远看来,津津有味。 只因穆清远刻意激怒对方,为得不是让对方失了方寸,从而露出破绽,而只是想要单纯印证心中猜想。 因为这少女每一次刚刚接触重剑,便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可却一定要挥舞一段时间的重剑,方才会抽出那软剑。 即便她挥舞重剑之时,乃是徒增消耗,对自己起不到丝毫威胁。 所以穆清远判断,对方这重剑与软剑的切换,并非随心所欲,只要破开对方的循环,便可破局。 “果然...” 见少女冲来,穆清远抽身而退,同时仔细观察对方气息变化。 果真发现对方此次起始气息便要比以往弱上许多,而体内气息流逝的速度,却要比以往加剧数倍。 也就是说,此女持软剑之时,自己若与其拉开距离,不与剑刃接触,她便无法转化摧破之力,恢复状态。 而若此女持重剑时,自己能以手段,让其提前切换软剑,那么其损耗便会加剧。 周而复始之下,对方便不再是无损切换,亦不能无限恢复。 此局可破。 心念至此,这一次穆清远刻意拉扯对方走位,尽可能远离重剑。 “快了。” 不多时,穆清远心算对方持软剑的时间已到极限,将要回归重剑。 此刻忽然稳住身形,不再躲闪,而是凝势待发。 此刻剑掌相合,按于剑身之上,高举胸前,周身气息如浪潮翻涌。 长剑之上湛蓝光华涌动,此刻一化十二,背后凝聚出剑影罗盘。 “好机会!” 眼见对手不再躲闪,而是凝势出剑,少女欣喜若狂。 可自己的一剑尚未触及对方,便觉脏腑之内,一阵剧烈的灼烧之感蔓延周身。 “怎么偏偏是在此时?!” 她知道,新的一波反噬已然到来,自己必须回归重剑,可此次机会就在眼前,若不能把握... 下次不知要何时才能抓到此女。 “可恶啊!” 少女心中愤怒,但却不敢铤而走险,此刻迅速朝重剑飞奔而去。 可直至此刻,她也未曾去想,这一切是否都是穆清远的算计。 就在此时,穆清远凝势而出,身后十二剑影齐动,调转方向,朝少女后心要害直刺而去。 剑影未至,便有百道小剑分化而出,此刻如暴雨倾泻。 若是那重剑少女全盛之时,以其肉身强度,便是施展此招也未必能将其重创。 所以穆清远一直有所保留,甚至可以说是在此前的战斗中,一直是被动挨打。 直到此刻... 半个时辰所凝之势,汇于此剑。 眼下变化太快,便是天空之上的玄丹修士,也未能第一时间反应。 此刻凝神望去,见穆清远所持秋水无痕剑上,光芒大作,似是引动了南玄地气相助。 而那小鬼距离重剑还有一段距离。 她也是承受不住。 于是疾呼一声: “住手!”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威压便从天而降,其解除针对少女威压的同时,将这股威压施加在穆清远身上。 可是他却错愕发现,对方竟不受玄丹境威压影响,使出的一招威力未有丝毫减弱。 “不可硬接!速退!” 此刻大呼一声,身形化为流光,直朝那少女身后拦截而去。 可穆清远蓄势已久,此一剑速度非同凡响,加上玄丹修士反应慢了半分,根本难以拦阻。 少女只觉心底生出一阵逼命危机。 “铮——” 就在此时,一道嗡鸣之声,骤然响彻此间,众人眼中天地,瞬间色变。 眼中所视耳中所闻,皆化作黑白双色,单一声调,天旋地转。 一切术法剑招,仿佛皆在此刻凝固,虽只有刹那.. 但三人耳中,却皆都听到了同一个声音。 一声轻叹。 “哎...” “嗯?” 回神之际,穆清远身形一顿,方才的剑招轰然落下,剑气席卷,前方寸草不生。 而本该死于剑下的少女,此刻被玄丹修士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在手中,两人飞在半空。 周身黑雾萦绕,两人身形逐渐消失。 穆清远知道,此事另有他人插手,而自己如今一剑已尽,来不及阻止对方离去。 更何况,方才一击之所以能得手,乃是自己一路算计的结果。 那玄丹修士若是不走,自己也没有太多胜算。 而此刻更让自己在意的... 乃是两人此刻周身萦绕的黑雾,这气息... 与百花门之人身上所沾染的如出一辙,似是阵法,却又并非单纯阵法,好似阵术合一。 而这个人,显然才是幕后关键。 穆清远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稍作调息,此时抬眼望向天空。 夕阳西下,终究是被对方耽搁了时间... 第2720章 峡谷 夕阳西下,红霞如血... 不多时,穆清远重新出现在残阳宫外,峡谷西方入口之处,而天色亦逐渐黯淡。 这一路上她也未曾想通,那些人刻意拖延自己的时间,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无法通过这峡谷,需得等到明日么? 可让自己等到明日,那些人又能从中获取什么好处? 难不成,对方当真知晓“循环”? 可若对方知晓循环,不想让自己阻止回溯,那大可去杀了楚宁月的化身,提前触发回溯。 毕竟那神秘阵师,能可以手段直接影响百花门玄丹修士的记忆,那么对残阳宫之人出手,也未必不可。 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自己的身上呢? ... 苦思无果,便不再去想。 穆清远双目微凝,踏入峡谷之内。 准确说,她并不知晓这峡谷之中有何特殊之处,只是听武持军说,此地不可夜行。 但如今天色,准确来说并不能算是入夜,是以只要迅速通过峡谷,或许便能避免遭遇什么。 峡谷两侧高耸入云,只留一条车马可行之路,看上去除了地势险峻之外,倒也并无特殊之处。 穆清远全力施为,不顾伤势,此刻身化流光而行,不过三息功夫,便已进入峡谷腹地。 只要再过三息,便可走出峡谷。 可就在此时... 其忽觉体内真气一滞,身化流光瞬间跌落残影,再落身形。 最终速度一降再降,已比不上世俗车马。 穆清远心知不妙,此刻不再催动功法,而是凝神回防,警戒四周。 却是发现自己不再施展身法之后,这种真气迟滞之感便迅速消退,好似此处只是禁止施展轻功。 “嗡...” 一阵嗡鸣之声破空而来,原本峡谷之中尚存的几缕光线,此刻荡然无存,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道道无形音浪,自峡谷之中徘徊而出,于山壁之上撞击回弹,威力更胜以往。 虽未在峡谷之内破坏一草一木,可若此地上空有修士御空而行... 此刻多半会被震落此间,实力差者,当受万刃碎身之苦。 而这嗡鸣之声,亦有洞穿神识之效,神识不足之人落入此间,顷刻便会成为痴儿,难以恢复。 穆清远置身此间,只觉些许不适,而其腰间的神秘罗盘,此刻再度发出灼热之感。 穆清远取出罗盘,发现其上血色宝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充盈,好似这峡谷之中回荡的气浪,能够被其吸纳。 随着其取出阵盘,那一股淡淡的不适之感,也随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阵不该出现的心旷神怡。 似是察觉到峡谷之内,有一名不受影响的不速之客,峡谷之内的音浪觉得自身受到了嘲讽。 此刻竟是纷纷调转方向,锁定穆清远,朝其包夹而来。 可与此同时,穆清远手中阵盘之上幽光大作,此刻化为一面气罩,笼罩在其周身。 音浪刚刚接触,便被幽光气罩吞噬,成为血色宝石能量的一部分。 如此一幕,倒是让穆清远有些不解。 但此刻只要不施展轻功,在这峡谷之内常速行走,倒是不成问题。 行出百余丈,天色忽然一暗,峡谷山壁之上,无数绿色火焰凭空浮现,诡异非常。 绿色火焰之中,散发出阵阵怪笑,火焰之间相互融合,化为百余面骷髅鬼面,狰狞可怖。 这哪里像是什么正道宗门的护山峡谷?说是邪魔外道也不为过。 只是这些狰狞怪笑,原本乃是层层神识攻击,可穆清远因缘际会之下,如今已可免疫玄丹境之下的神识冲击。 是以这些怪笑于她而言,只是有些刺耳,倒是无伤大雅。 “此峡谷只有如此程度?” 再度行出百丈,一直高度防备的穆清远,此时有了刹那松懈,因为这一路走来,自己都未遭遇什么实质攻击。 无论是鬼火还是音浪,作用的皆是自身灵台识海,而非肉身。 只是她哪里知道,这峡谷针对的本就是修士,若一名修士御空途中被峡谷震落,莫说行出两百丈... 便是五十丈,怕也早已七窍流血,成为一名疯癫之人。 便是玄丹修士,也只能固守识海,方能抵御这些魔音,但这样一来,他也只得被耗在此处,撑到天亮,无法移动。 毕竟玄丹境修士,的确不会被单一的转脉境魔音影响,但也只是趋近于免疫,而非真正免疫。 若是遭遇成千上百道魔音贯耳,玄丹修士亦是难以从容。 可穆清远罗盘之内跻身的存在,却能以神识攻击为食,转化其力增强己身。 所以单论神识冲击的防御力,其实力并不弱于玄丹境。 终于... 当穆清远距离峡谷出口,不足百丈之际,一道传音响彻夜空。 “敢夜闯我摩云谷,你的胆子可着实不小。” 话音刚落,穆清远眼中的峡谷出口,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两侧绵延而来的山壁,俨然成了一条死路。 而这死路之前,一道明显高于常人的人影显化而出,周身气息虚无缥缈,能可隔绝神识窥探。 可穆清远所用并非神识,而是武道识能,是以一眼洞穿迷雾。 但... 却是目光微变。 “是你?” 两字出口,只因那迷雾之中的人影,身穿紫袍,看不清容貌。 但这紫衣人,自己并不陌生,因为在进入循环之前,自己曾与他有过交集。 当然... 自己只能确定那人也是身着紫袍,看不清容貌,但至于眼前之人是否是他,自己不能确定。 “哦?你认得本座?” 说话之间,紫袍人身形缩小,顷刻之间化为常人高矮,似是有了几分兴趣。 但他这一开口,穆清远便几乎确定了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语气声音可以模仿,但给人的直觉却是难以作假。 当初自己所遇的神秘人,的确也足够神秘,但他却给人一种轻松之感,不像眼前此人,举手投足,颇为做作。 此刻紫袍人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尽管心中好奇,可还是不愿主动打量穆清远,或是再度开口。 “晚辈残阳宫弟子,误闯此地,还望恕罪。” 穆清远此时已确定此人不是自己认识之人,而他既然身在这残阳宫护山峡谷之中,想来与残阳宫关系匪浅。 兴许报出名号,不吝啬一丝言语,便能够轻易解决此事,不必动手。 “你这...” 见此女前后态度转变过大,紫袍人一时之间倒没反应过来。 此刻打量起穆清远染血的道袍,这才认出... “区区外门弟子,早被魔音贯穿识海而死,你怎有可能活着来到这摩云谷?” “晚辈归心似箭,并不认得什么摩云谷。” 穆清远此时不愿动手,并非怕了对方,而是不愿无妄之灾,打不必要的架。 更何况,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更似是此地的主人,在对方地盘作战,于自己不利。 加上自己身上的阵法材料,是真的已经耗尽,施展不出一丝阵法。 “哈..你不知摩云谷倒也正常,因为本座这摩云谷,唯有入夜之时方才显化入口。 但你既然来了,便是天意如此,今夜你注定要留在此处。” 话音刚落,紫袍人身后迷雾翻涌,一幅翻脸无情,暴起出手之态。 穆清远双目微凝,心中无奈... “看来还是免不得动手。” 第2721章 摩云(上) 心念至此,穆清远抬掌便朝眼前之人攻去。 如今两人距离不过十余丈,以武道掌力的爆发力,大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必须是建立在两人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因此穆清远这一掌未想克敌制胜,只想占得先机。 熟料一掌落下,摧山断石,可在土石翻飞之间,那一道本该被命中的人影,却如雾溃散。 刹那之间,穆清远只觉周身被迷雾笼罩,身在其中难辨方位。 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上手,于周身凝成一道剑气壁垒。 “嗯?” 下一刻,其预想之中的偷袭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乃是物换星移的场景。 自己如今已不在峡谷之中,而是进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 低头望去,乃是群山万壑,不见尽头,抬眼相看,更是云山万里。 “幻阵...” 穆清远第一反应,自是那紫袍人对自己施展了幻阵手段,自己如今仍在峡谷之内,眼前一切皆为幻象。 所以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未改,只需凭借记忆之中的地形前行,便能走出此峡谷。 于是无视云海绝境,此刻一路向前。 “姑娘且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声出同时,云雾幻化,俨然是一对老夫老妻。 穆清远并未驻足,只是侧身望向两人,却见其中出声的老者再度开口道: “看姑娘面生,想来是第一次到这摩云谷吧?姑娘所行之路,乃是一条险路,若由此上山,怕是危险重重啊。” 老者开口之间,面色并无异常,但穆清远已将此处当做幻境,自然不会被幻象所动。 此刻无视两人言语,径直向前,而说话的老者也不见怪,此时微微摇头,与身旁老妪对望一眼,转身离去。 好似在他们看来,如穆清远这般人,并不在少数。 早已引以为常。 不多时,穆清远凭借记忆,来到预想中峡谷的出口方位,但在这云海之中,前方仍是云海,并无不同。 但此时,穆清远没有一步踏出,因为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危险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若是这一步踏出,便会遇到什么不详之事,需得三思而后行。 “幻境而已,休要乱我心神。” 心生此念,穆清远收拢心神,一步踏出。 而与此同时,刚刚转身离去的一对夫妻,此刻转过身来,望向穆清远消失之处,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柱。‘ 两人对望一眼,若有所思。 “多少年了,想不到还有初行者敢走那条路上山,而且活着走到了关中。” “老头子,那姑娘实力不凡,你可莫要被她那外门服饰骗了去。 只是不知,这残阳宫数甲子未曾有人进入此间,这次来人偏偏又选了这条路,是否另有目的?” 话音至此,率先开口的老者陷入沉默,三息过后,微微摇头: “此事不是你我可以判断的,还是上秉知引大人吧。” ... 同一时间,穆清远踏出一步,眼前所见所闻,再度物换星移。 可预想中,破开幻境,踏足残阳宫地界的一幕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道无尽深渊。 这一步踏出,便是青云直坠,身形不受控制地急速坠落。 “...” 若非穆清远心性斐然,此时早已乱了方寸,可尽管如此,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此时自己深处深渊之内,身形不断下坠,一身武道轻功,根本难以在这种情况施展。 因为此处无力可借,无处可依,无风无气,乃是绝对的真空。 怕也只有修士遁术,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稳固身形。 穆清远并未真正踏足五境通识,更妄论六境命转,此刻仍是肉体凡胎。 在此绝对真空之下,不断下坠,亦是感觉到体内真气迅速流逝,气息紊乱。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需要不断催动功法,否则根本难以维持呼吸。 但她清楚,若无破局之法,待自己真气耗尽,便是气绝之时。 “嗡...” 一阵神识冲击响彻此间,本该是针对修士御空的手段,却反倒激活了穆清远腰间的神秘阵盘。 阵盘此次未经穆清远取出,便自行显化,化作一团幽光笼罩在周身。 不过这幽光却也只能抵消部分真气流逝,无法全然免疫,若找不到破局之法,仍要... 却在此时,无边黑暗之中,再度亮起百团鬼火,凝成道道人影。 开口之间,声音回荡深渊,忽男忽女,莫辩雌雄。 却皆是审判诛心之语,声声入耳,穆清远心中皆有涟漪。 她分明清楚眼前一切皆为幻境,但这幻境所言说的,却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陈埋太久。 “你,无才无貌,却妄想取代他人,攀龙附凤。” “你,机关算尽,却到头来不如正主一句空话,终是白费心机。” 两句入耳,穆清远眉头微皱,一些被压在心底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 当初的自己,确如此言一般,无才无貌,更是利用好友的身份,做下了无数糊涂之事。 好在,有一人别具一格... 当自己被众人高举、吹捧、拥戴之际,他对自己毫不理睬,乃是人群之中最为特殊的那个。 可当自己被人唾弃,被人放弃,当一切阴谋败露,无地自容之际。 却是他站了出来,为自己解开心结。 所以自己洗心革面,自己闭关许久,终于成了更好的自己,亦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当自己回去之时,却发现那人已然不在,而且销声匿迹,他身边之人对他避之不及。 几经打探,自己方才得知,他同样是从云巅跌落谷底,可他身边之人,无论是昔日好友,还是过命兄弟。 皆无人愿与其牵扯半分,更妄论什么伸手搭救。 这是他最需要旁人陪伴的时刻。 当初他是如何待自己,自己便该如何待他,可偏偏在这最需要自己的时刻,自己不在。 未想到,当初一别,便是永别,虽非天人永隔,但那人也人间蒸发。 无论自己如何寻找,都是徒劳... 心念至此,穆清远心神动荡,沉默不语。 而在此刻,深渊之内再度响起一道声: “你,自作多情,对救命恩人生出非分之想,自以为情深义重。” “唔...” 深渊之内的回响,并非单纯诛心之语,而是言语化刃,摧破识海,更能摧破心神。 是以漆黑阵盘才会主动显化,为其抵挡。 若非穆清远可免疫玄丹境之下神识攻击,此刻早已沦陷,但她此时已被周围言语影响心境,彻底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闷哼一声,周身气息再度一阵紊乱,身形摇摇欲坠,好似难以支撑。 是..是了。 自己与那人之间,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空想,其实自己对他而言,兴许只是一时兴起相助的路人。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相交莫逆。 可是.. 那又如何? 而在此时,最后一声传音入耳: “你,徒劳无功,救不了他,救不了自己,救不了任何。 你,什么都得不到。” 本该是摧枯拉朽的最后一击,彻底粉碎穆清远心防。 可是非但没能将其心防击溃,反倒触底反弹,使得其心志一坚。 此刻所剩无几的气力,竟是用来开口还击。 “我想救他,非是因为相交莫逆,非是因为恩深义重,便是我二人从此再无交集,此生皆为路人,我亦无悔。 当年的选择,已无退路可言,既无退路,所谓后悔不过是弱者托词。 我接受自己曾经犯下之事,亦接受错过之失,所以此事结局如何,我皆会接受。 你这区区幻境,休想影响于我!” 可以穆清远的心性,几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开口,虽嘴上说着不受影响,实际上还是心有涟漪。 影响颇多。 但经历今日一事,却算是明心见性。 自己背井离乡也好,加入那诡异计划也罢,甚至失去了作为正常人的一切,可那都是自己的选择。 所为的也并非男欢女爱,而是无愧于心,心境畅通无阻。 “咔嚓!” 心念至此,无边深渊发出阵阵破碎之声,空间撕裂,光华万倾。 穆清远眼前一切,再度转化,复归云海之上。 只是眼前不再一望无际,而是有一座云上山城,矗立于此。 山城之外,一对老夫老妻,正诧异地望着自己。 准确说,是望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因为自己身后,同样矗立着一块肉眼不可见的石碑。 “死门登天,奖灵缘一百,解锁摩云幻境。” 第2722章 摩云(中) 眼见度过一劫,穆清远心中并无涟漪,但方才经历,却已让其明心见性,颇有收获。 “小道友,你这是...” 就在此时,方才见过的两名老者之一,主动上前招呼,目光自穆清远身后转移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 “嗯?” 这一声轻疑,让老者意识到自己失态,但此刻的态度,与初见之时却是判若两人。 满脸堆笑道: “小道友能自死门而出,可谓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啊。” “死门?” 其实经历方才深渊之行,穆清远已不将此处当做单纯幻境,加之如今云中山城在前,无数修士御空来往。 她知道自己怕是误入了某种秘境。 “看来小道友真是第一次来此,对这里并不熟悉,若是小道友不嫌弃,老夫可代为解释一番。” “前辈请说。” 既已疑惑此地可能并非幻境,穆清远自然不会托大,面对他人有礼,她倒也不会吝啬一句称谓。 熟料... “欸,不敢不敢。” 老者对于这“前辈”二字,似是颇为在意,不似装腔作势。 见穆清远疑惑,赶忙出声解释道: “在这摩云谷内,并无前辈晚辈之分,无论入谷之前实力地位如何,入谷之后皆以灵缘等级定乾坤。 而每一个初入摩云谷之人,都将选择第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上山,大多数人会选择生门,因为生门无凶无险。 只需付出一定的灵石以及自身修为,便可安然渡过。 而死门凶险因人而异,虽不会强迫缴纳灵石修为,但进入死门者,往往会迷失心智,道心崩溃,一蹶不振。” 说到此处,老者望着穆清远,生出一丝希冀之色,而与其同行的老妪,亦在此刻上前,将话接了过来。 “姑娘有所不知,由生门而入山城者,只能获取一点灵缘,位阶乃是【初见】。 初见者,只能行走于外城之中,而摩云外城与外界城镇并无太多不同,唯一区别便是消费价格远超外界。 所以唯一的好处,便是那些在外界遭人追杀,臭名昭着之人,可躲入外城就此隐居。 只要不出外城,便无人敢为难分毫,便是身上灵石耗尽,只需沦为他人奴仆,亦可留于外城。 而外城之内,有一浮云楼,楼内每日正午便会有说书人登台献艺,其所讲故事之中,暗含玄机。 初见者,需通过其中暗藏线索,在正确时辰,于外城之内对应地点,做出对应动作破解迷题。 若是位列前三,则可获得一枚灵缘,而一枚灵缘可于万金阁换取外城七日免费用度。” “所以...这灵缘还有何用?” 见两名老者给出的信息,越来越多,穆清远无奈开口询问,打破僵局。 她此刻关心的,其实是如何离开此处,因为距离循环的第四日将近,自己留在此处耽搁时间... 无论此地是何种玄奇之地,对于自己而言都毫无意义。 一旦触发回溯,一切如空。 “灵缘积攒至一百,便可通过仪式提升自身位阶,而一百至一千名为【行者】。 行者可自由初入摩云内城,同时被允许进入摩云城真正核心——摩云幻境。 关于这幻境细节,外城之内严禁讨论,但内城之中则不受此限,等小道友进入内城,便一切自知了。” 老者接过话头,这一次倒算是长话短说,只是对于这摩云幻境,穆清远并不感兴趣,她如今只想着如何离开此处。 见两人似乎有意交好自己,于是穆清远出言试探道: “那要何种位阶才能自由进出摩云谷?我还有要事需要去办,不可在此长时间逗留。” 不想此问出口,让两名老者微微一愣,而后那率先搭讪的老者哈哈一笑道: “小道友竟然不知,摩云谷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在这摩云谷内,一日光阴于外界也不过一息而已。 但若小道友真的急着离开,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有些困难...” 说到这里,老者话音一顿.... 而穆清远心中所想,则是那紫袍人当初的强硬态度,很有可能是这摩云谷许进不许出。 看来... “其实这摩云谷,并不禁止修士自由进出,只是一旦出去之后,想要再度进入,便需要个人缘法。 因为摩云谷的入口散落世间万千秘境之中,进入此地的每一个人都是意外进入,很少能找到固定进入的契机。 所以小道友若是想要随意进出摩云谷,还需完成一项考验,获取定位玉符方可。 只是获取那玉符的最低标准虽是行者,但...这考验因人而异,恐怕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达到。” “多谢,那不知要如何离开摩云谷?” 穆清远道谢一声,她对此地并无兴趣,也不打算久留,况且自己进入摩云谷,或许也不是巧合。 无非是夜探宗门之外那处禁地峡谷。 “啊这...” 老者显然没有想到,穆清远竟然如此决绝,一心想要离开此地,可是自己刚刚... 可是将此事上报,若是等下内城来人,发现通过死门者已经离去,那自己两人怕是... “两位前辈有难言之隐?” 穆清远看得出,这两人似乎不想自己这般离开,但似乎也不打算出手强行拦住自己。 因为他二人与自己交好,定然是想日后从自己身上获取什么好处,可如今自己没给两人机会,他们自然是...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阵狂笑之声,自云海山城之中传出,这声音不男不女,忽男忽女,立时引得来往御空的修士一阵侧目。 更有甚者,心中暗骂一声... “又是哪来的白痴,赶在城门前喧哗,不怕被雷劈么?” 但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城门之外显化而出,俨然是一身紫袍。 人影初现,便让周围之人哑口无言,赶忙散去,不敢逗留半分。 因为此人,正是摩云外城城主,紫芳尊。 此人虽算得上是秉公办事,但却又性情飘忽不定,喜怒无常,甚至外城之中,从来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连其是男是女也无人知晓。 但外城之人心中,皆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 便是——紫芳尊现身之处,一定要赶紧离开,否则定然没有好事发生。 “不妙...” 虽然此人只是同样身穿紫袍,穆清远无法判断出这人是否便是自己于峡谷之中遭遇的紫袍人。 但方才对方发出的笑声,却是于当初峡谷之内,那些山壁之上的鬼火骷髅极为相近。 即便不是那紫袍人,怕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关键是... 自己进入此地以来,便一直在留意旁人的修为,可是自己却发现这些人的修为,竟然一个也看不穿。 包括那上前与自己搭讪的两名老者。 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皆是忽隐忽现,好似与世俗凡人并无太多不同,但世俗凡人,又岂能凭借肉身御空而行? 若单以此点判断,自己迄今为止,在这山城之外所见之人,应该个个皆是转脉境之上。 “旁人想要离开,纵身跳下云海便是,但你想离开,可提前问过我了?” 紫芳尊居高临下,开口之间声传八方,让此间之人听得清晰。 众人不禁纷纷侧目,望向穆清远,不知这头戴面纱的女子,为何一幅与紫芳尊相识的模样。 听这口吻,她与旁人显然不同。 “原来离开此处,只需跳下云海...” 心念虽此,但穆清远却不敢轻易尝试,因为跳下云海,怎么想都不该是正确的离开方式。 很有可能是对方给出的陷阱。 可即便这不是陷阱,在其现身之后,自己也很难如愿,倒不如看看她意欲何为吧。 “我确有要事想要离开此处,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 四字入耳,引得周围修士一片哗然,他们深知紫芳尊为人,岂敢对其如此说话? 便是那两名老者,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先前还对自己十分礼貌,喊自己两人前辈的女子... 因何面对身份地位,实力修为皆在自己之上的紫芳尊,如此态度? 熟料... 本该出手镇杀无礼之徒的紫芳尊,只是面色一冷,随即沉声开口: “不如何,你既然自死门而上,拿了这一百灵缘,便需完成仪式晋升行者。 至于那之后,你是去是留,本座不会插手。 再者,便是本座受人所托,带你去见一人,而她想见你,你不能不见,否则便是欺师灭祖。” 今日十分反常。 第2723章 摩云(下) “见谁?” “去了你便知道。” 话音落定,穆清远只觉身后热浪滔天,而前方冰寒刺骨,此刻犹如一叶扁舟,四方皆是无边苦海。 她清楚自己若是拒绝,今日无法离开此地,所以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可以。” 熟料此言落定,紫芳尊嘿嘿一笑,丝毫不像是一方强者,更是以在场之人皆能听清的音量,嘀咕了一声... “早点儿配合不就完了,麻烦的人果然会有麻烦的弟子,这倒也算是天理恒常。” 话音落定,紫芳尊挥手之间卷起一道迷雾,瞬间笼罩在穆清远周身。 下一刻,两道人影消失于此,只留下过往修士一片哗然。 ... 紫芳尊施展之手段速度太快,快到穆清远根本来不及观察一路地形,只是眨眼之间,两人便已出现在一道巨大城墙之下。 此城墙通体紫青双色,散发着耀眼光华,持久不衰,好似有一层无形壁障笼罩其上,便是修士御空也无法跨越。 “你要的人我已帮你带来,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巨大城墙之中,便有一团青色光晕显化而出。 三息之间,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一道由青色气团构建而成的传送门。 而门内,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徐徐而出,不急不慢。 “她,便是那人?” 青衣女子轻声开口,虽只是初见,却给人一种柔弱温和之感,看上去弱不禁风,与紫芳尊的强势截然不同。 但细看之下,穆清远却是发现此女与紫芳尊身上所穿服饰,除了颜色不同之外,纹理用料皆是一般无二。 而两者衣上花纹,又恰好与这巨大城墙之上紫青二色如出一辙,想来并非巧合。 是以这看似随和的女子,应当在摩云城内,与紫芳尊有相同地位。 “是,你这一脉数百年未曾有人进入摩云谷,她算是第一个,但可惜...” 说到此处,紫芳尊话音一顿,而青衣女子则是微微摇头道: “她并非修士。” 虽只是五字,但却带着一丝忧伤之意,我见犹怜。 “两位,这人既已见过,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穆清远虽说不上归心似箭,但也没有时间陪两人在此谜语,在确定这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之后... 言语之间,自是直率了些许。 紫芳尊闻言一愣,隐藏在迷雾之下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狐疑,望向一旁的青衣女子。 而后者则也是打量了一番穆清远,随后轻声问道: “你不认得我?” 见穆清远默不作声,青衣女子面上,似乎失望之色更甚。 但这失望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其自行消化,而一旁的紫芳尊,则是觉得穆清远实乃宗门奇葩。 忍不住开口,但言语之中,却带着几分戏谑: “这位年轻姑娘,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却是与本座齐名的摩云外城另外一名城主。 你见了城主可以无动于衷,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而你见了这个身份,却不该无动于衷。” 这紫芳尊说话的方式,让穆清远有一丝抵触,因为她的一位严厉师兄便是如此。 总是喜欢将一句简单的话,拆成数句来说,美其名曰为重要的事铺垫,加深记忆。 可实际上却是... “什么身份?” 果然,自己不问,她便不说,同时也不打算放自己离开,当真是像极了自己那个师兄。 可下一刻,紫芳尊开口之时,却让穆清远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你残阳宫第三代掌教,沧澜真人。” 穆清远并非真正的残阳宫弟子,所以她哪里会认得三代祖师? 不过,关于这三代祖师,她倒是也有耳闻,听说残阳宫初代掌教天资绝代,但却在一次外出游历后,渺无音讯。 其留下的圣功威力无穷,但修炼起来却是极为困难,而且会招至九道天雷,以至于后世之人难以修习。 自初代祖师之后,唯有二代掌教成功渡过九道天雷。 可让人费解的是,天资实力远超二代掌教的三代掌教,却死于雷劫之下,至此残阳宫步入没落。 可如今,这三代掌教便在眼前,若她未死,那便说明残阳宫典籍记录的历史有误,这其中隐藏的隐息只怕... 不过,若穆清远是残阳宫之人,或许会十分在意,但很可惜她并非出自残阳宫。 可如今... 这两人给自己如此特殊的待遇,显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是残阳宫弟子。 若能瞒过眼下这一关,怕是... 今日走不出这摩云城。 “根据宗门典籍记载,三代掌教当年于众目睽睽之下,死于九重雷劫,两位前辈还是莫要以此事玩笑。” 既然最初没能认出这三代掌教,穆清远便索性装傻到底,如此便可解释自己当初为何没能认出。 换言之,自己如今还需要残阳宫弟子的身份,此事不能暴露。 “原来,这便是他们为我编织的结局么....” 青衣女子闻言,似乎颇为感伤,此时也不解释什么,而是陷入了短暂回忆之中。 倒是一旁的紫芳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道: “青玄,你莫不是忘了,此女衣着乃是你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饰,而一个外门弟子根本没机会进入祖师殿。 她不认得你也是正常。 更何况,你如今样貌与当年有所不同,便是丘红裳在此,怕也是认不出的。” “丘红裳”三字入耳,让一旁的青衣女子身形一颤,随即开口轻斥一声,一反先前柔弱之态。 “不得直呼祖师名讳!” 而素来强势的紫芳尊,则在此时吃瘪,小声嘀咕一句... “那是你家祖师,又不是我的。” 话音刚落,身形便化为一片紫雾,消失于此,似是觉得再不离开,便要承受苦果。 见紫芳尊离去,穆清远反倒不太自在,因为眼前之人疑似残阳宫三代掌教,而自己如今是残阳宫弟子的身份。 岂不是按照礼数,应该对其三拜九叩? 这... 然而... “姑娘,同我说一说残阳宫近况如何吧。” 这青衣女子,似乎极好说话,见穆清远不信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去解释。 此时开口之间,没有三代掌教对后代弟子的居高临下,反倒像是出门在外的旅人,询问故乡来客。 穆清远知道,即便对方态度友善,但自己若不给出些许信息,便直接离去的话,怕是终归不妥。 而此地时间流速,若真与那老者所说一般,耽搁些许时间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 这青衣女子眉眼之中的伤感,便是穆清远也无法无动于衷。 “如今的残阳宫已然没落,起因是祖师所留功法难以修炼,而后....” 不多时,穆清远便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尽数告知给眼前之人,而关于残阳宫历代掌教皆着手改良功法之事.. 却是一笔带过。 因为自己依稀记得,最初着手更改功法的,似乎便是三代掌教。 这般说来,导致残阳宫没落的直接原因,或许便要算此一筹。 因为若是功法未改,不过是修成者万中无一,却可保持巅峰战力。 不似如今功法,虽人人可学,但上限有限,让一部圣功跌落至玄阶下品。 而讲述完一切,青衣女子已是陷入沉默良久。 穆清远等在一旁,倒也没有开口催促。 可接下来,青衣女子的一句话,却让穆清远心下一凉... 因为这话太过突兀。 “姑娘并非我残阳宫弟子吧?” 第2724章 回宗 青衣女子话音落定,周身气息沉寂如水,毫无波澜,亦无动手迹象。 但对方的眼神,却好似洞穿了一切迷雾,已将穆清远的身份看透。 在此目光注视之下,穆清远生出一种莫名直觉,好似接下来只要自己编织任何谎言,便会被对方轻易看破。 是以沉默半息,微微摇头。 “准确说,不是。” 这一句回答,自是铤而走险,但也是出于直觉的判断。 因为直觉告诉自己,面对眼前女子之时,费力编织谎言并非明智之举。 而此女能够判断出自己并非残阳宫弟子,定然有其评定标准,而且也不是刚刚偶然发现。 她没有在紫芳尊面前拆穿自己,已算是留手。 此刻... 自然该坦诚。 “愿闻其详。” 果然,青衣女子没有动手,面上也并无不悦之色,只是好奇地望向穆清远,等待一个解释。 而穆清远见其如此反应,心道自己判断不差,便也不再掩饰。 索性便将当初山脚意外卷入试炼,而后步入遗迹,遭遇神秘人袭击。 最终被残阳宫弟子捡回宗门,因为身上背负内门弟子下落之迷未解,所以被安排在外门。 名为弟子,实为监视。 “原来如此,许是那些人误会了姑娘。” 说话间,青衣女子自腰间取出一枚玉佩,递与穆清远,随即口出惊人之语: “既是误会一场,此物便赠与姑娘。 手持此物,每七日便可进入摩云谷一次,这摩云谷内尚有许多机缘,姑娘可自行探索。 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姑娘下次来时,可带来一名残阳宫核心弟子,我有些事需要交代他们去做。” 这青衣女子出奇地知书达理,送出信物之后,便没有多留穆清远的念头。 似是看出她有意迅速离去,所以便顺水推舟。 “好,七日之后我会带人来此,只是不知到时该如何寻找前辈?” 旁人以礼相待,穆清远亦不会冷漠视之,更何况对方这最后半句,说得颇为委婉,几乎可以说是请求,而非交易。 虽说找来残阳宫核心弟子,对于穆清远如今的地位来说有些困难,但此事却并非无解。 毕竟要自己办这件事的人,疑似残阳宫三代掌教。 “这一点不必担心,你持此信物踏足外城,那好事的家伙便会去寻你。 现下那人已经离去,你可一路向南,自南门而出后,心中默念【回返】二字,便可回到摩云谷外。 那人若再为难于你,将信物展示于其,便可畅通无阻。” 话音落定,青衣女子转身离去,身形再度没入墙壁之中的传送门内,异象随即消散,回归平静。 ... 穆清远手持信物,朝南而去,路上并未耽搁,但对于今日遭遇,心中却有一番计较。 这摩云谷,想来并非单纯幻境,若非自己有事在身,应当会来此游历一番。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阻止回溯,终结循环,保住楚宁月化身的性命。 比起此事,游历秘境大可放在一旁。 否则即便自己有所得,再度步入循环触发回溯,也是到头一场空。 而且自己并不能保证下一次循环之中,自己还能进入这摩云谷。 不多时,穆清远自南门而出,路上虽遭遇了几波巡逻修士,但他们看到穆清远手中信物之时... 皆是纷纷行礼避让,而后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目送穆清远离去。 直到她自南门而出,心念默念“回返”两字。 身形消散之际,一道人影方才紧随其后。 ... 双眼一闭一开,穆清远已回到摩云谷外,亦是残阳宫外的神秘峡谷之中。 原本的峡谷出口,如今已然显化,再无旁人拦阻。 而此时,方才没有与自己一同进入摩云谷的十三与时芳寻两女,正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 穆清远察觉到此异样,正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莫非这摩云谷之内,真如那人所说一般,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心中如是想的同时,穆清远带着两女走出峡谷,但却没有立即朝残阳宫而去,而是驻步不前。 两人疑惑之间,却听穆清远回身望向峡谷山壁,沉声开口: “前辈还有何指教?” 话音落定,山壁之上立时雾气翻涌,先前的紫袍人再度现身,再一次用行动表明... 方才摩云谷内发生的一切,并非幻境。 只是其开口之间所说言语,唯有穆清远能够听到,近似传音,却又非传音。 “青玄心性超然,有些话不会同你说,但本座却需要提点你一二,避免你回宗之后引来杀身之祸。” 果然,穆清远不问,对方便不肯说下一句话,僵持许久,终是穆清远主动接话... “前辈请说。” “如你所见,残阳宫内的一些人,想要掩埋当年真相,而这其中原委,不是你这个外门弟子可以插手的。 所以你回宗之后,最好不要提及青玄之事,更不要刻意调查。 虽说残阳宫今非昔比,但青玄既然能够活下来,那当年害她之人,便也有活下来的可能。” 说到这里,紫芳尊话音一顿,似是有所犹豫。 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 “青玄能将此物送你,便说明你已得其认可,只是此物不宜示于人前。 我虽不知你应了她什么,但以你外门身份,恐怕很难完成其所托。 所以本座赐你一物。” 说话间,紫芳尊袍袖一挥,一柄赤色飞剑便化为流光迸射而出,悬浮在穆清远身前。 这赤色飞剑虽已残破不堪,但其上却仍有宝光流转,剑身之上散发的气息,与秋无痕剑相似。 穆清远心中正有猜想,便闻一声... “其实残阳宫三甲子之前,还有一人进入摩云谷,只是其不听本座劝告,贸然进入死门,最终身死道消。 是以此事本座并未告知青玄,而此剑便是那人的遗物,剑上既有功法传承,剑身亦与他这一脉相辅相成。 若这一脉还有后人在世,这柄残破灵剑,便是你的投名状。 只是关于此剑如何获取,你还需自行编织一番,毕竟摩云谷无法对外人言说。 而若这一脉没有后人在世,凭借这柄灵剑,你通过考核成为内门弟子应当不是难事。” 说罢,紫芳尊身形消散,来去皆无影。 穆清猜测无误,这柄赤色飞剑,的确是灵剑品阶。 而相比莫名成为灵剑的秋水无痕剑,这柄飞剑显然与南玄地气更为相符。 此刻只是握在手中,便能感觉到自身与地脉产生了一丝微妙联系,好似一剑斩出,即便自身并非修士... 亦能得到火相术法加持。 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剑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师姐,这剑...” 而在十三两女看来,方才并无紫芳尊现身,只见穆清远回身之后,朝着山壁自言自语。 而后山壁之中,便有一柄飞剑朝此而来,落入其手中,颇为玄奇。 “你们看不见那人?” 穆清远不喜说笑,这一点十三与时芳寻皆是清楚,所以并不会去想,这是穆清远故意开两人玩笑。 所以刚刚,是真的有一人出现在峡谷之内,但自己两人却无法窥见。 此时想起,不免有些后怕。 “...什么人?” “也罢,此事尚存疑点,待我弄清之后再告知你们。” 见十三作态,穆清远决定暂时隐瞒此事,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好如何解释。 至于时芳寻,从来就是一个知晓分寸之人,见穆清远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 天已入夜,大抵丑时二刻,穆清远自神秘峡谷而出,正式重归残阳宫地界。 而距离回溯触发的第四日清晨,尚有许多时间。 穆清远轻车熟路,依山路步行登山,不多时便已来到残阳宫山门之外。 但今夜值守山门的,却并非胡硕与代见两人,而是两名生面孔。 如此一来,如何带着两女进入山门,便是难题。 第2725章 真伪 “什么人?!” 穆清远故意弄出些许声响,吸引了山门两人的注意。 可还未及她说些什么,这两人便看到了她那一身染血的残阳宫外门道袍,其中一人赶忙上前搀扶。 “这位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如此态度,让穆清远一时语塞,心道残阳宫看守山门之人,怎得如此天真? 若是旁人夺来残阳宫弟子服饰,此刻趁对方前来搀扶,暴起出手岂不是会轻易得手? “不对...” 但下一刻,她便发现这上前搀扶自己的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寻常,而他此刻更是将自己护在身后。 一幅警惕的模样,并不像是只为尽责二字。 而她哪里知道,这两人之所以反应如此迅速,是因为其中一人恰好认得穆清远。 而另外那名没有来搀扶的男子,则是催动了山门之上新装的宝镜,扫过之后,这才面色缓和。 此刻低声一句... “她们没有修为。” 听到这一句话后,前来搀扶穆清远的男子,方才放心下来,不再以气机锁定十三与时芳寻。 而此时,穆清远觉得适时开口: “我日前同师兄一起下山历练,后遭邪修攻击,不得已与其走散。 幸得这两位江湖朋友相助,这才得以返回宗门。” 对于这番说辞,两人不置可否,而那伸出手想要搀扶穆清远的男子,见穆清远退开半步之后,便也没再上前。 “原来如此,师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先随我来吧。” 说话间,此男子便前方带路,带穆清远三女朝外门医楼而去,而另一人,则是原地留守,同时发出传讯玉简上秉此事。 十三与时芳寻此前从未来过修士宗门,此刻不免有些好奇。 但打量之下,却是发现这残阳宫似乎与普通道观也没有太多区别。 甚至宗门陈设,比之百花谷还要逊色些许,亦不知此行的选择是对是错。 不过相比时芳寻的心思,十三便要单纯许多,她只觉得跟随师姐一道,便总归是没错的。 “师妹,这医楼管事,与那武持军私交甚笃,稍后免不得要细究一二,师妹勿怪。” 听此一句,穆清远心中只觉异样,自己刚刚可只是说与师兄一同下山历练,遭遇袭击,却未说是哪个师兄。 但此时的引路男子,却直接道出了“武持军”三字。 是巧合,是他有意留心,还是自己离开之后,残阳宫发生了何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传出... 不过好在武持军已死,准确说是当初一同下山之人皆死,死无对证,可以任由自己编织。 可就在此时,一声怒喝自上空传来! “你偷跑下山,竟还敢回来,速速同我去见长老!” 话音刚落,人影便至,却是一名脚踩飞剑,御空而来的中年修士。 穆清远定睛望去,一眼便认出此人,这正是当初自己初入残阳宫时,那暗中监视自己的开元境修士。 想来自己跟随武持军下山之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愤怒。 “师姐,这人...” 十三的一句话尚未说完,那空中的修士便捕捉到了她这一句话,立时怒声道: “她叫你师姐?!哼,看来你们果然是他宗奸细,所以才会如此包藏祸心!” “没事。” 穆清远一边安抚十三,一边望向空中修士,作揖一礼。 虽说以她如今实力,并不惧怕这开元境修士,可是这里却是残阳宫之内。 而这人来势汹汹,却迟迟没有动手,应该便是上面有所交代。 他此刻急于给自己等人定性,怕就是在等自己出手。 而自己一旦出手,他便有了动手的借口。 如此,对自己等人不利。 “此番下山见闻颇多,我随师兄去见长老便是,至于我这两位江湖朋友,便留在外门稍歇可好?” 见穆清远如此态度,空中的中年修士倒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冷哼一声... “可以,若敢刷什么花样,就地格杀便是。” 这中年修士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在他看来,十三与时芳寻是与穆清远同回残阳宫,所以定是一路人。 留她们两人在此,便可挟制于她,倘若她真有问题,这两人或许便是突破口。 既然对方主动要求将把柄留在此处,自己当然不会拒绝。 虽说自己的确是想杀了此女,一了百了,但上面有令只是将人带来,而非击杀,自己不能擅作主张。 ... 中年修士御剑而下,一把抓住穆清远,随即御剑而回。 他虽不会杀穆清远,但却想要让对方吃些苦头,是以飞剑带行之时,没有施展术法为其抵消空中罡风。 而世俗武者,之所以不能御空,最大的问题,便是高空之上有罡风萦绕。 若无术力阻挡,速度越快,杀伤力越强。 若穆清远还是下山之时的实力,怕是...去见长老之时,身上已血痕无数。 “嗯?” 然而,开元修士一路疾行,任由罡风席卷在穆清远身上,却发现此女非但毫发无损,便是内息也无丝毫紊乱。 此刻不禁轻疑一声,只觉此女非同一般。 等等... 此女...? 心念至此,开元修士忽然降下飞剑,抬手成爪,一爪朝穆清远面纱抓去。 后者侧身躲闪,轻易躲过这一爪,面露疑惑之色。 却听一声... “你到底是谁?” 此一问入耳,穆清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样貌,与下山之时不同。 但那看守山门之人,还有这开元修士,为何第一反应是将自己当成当初的叶清? 而此刻,反倒后知后觉? “弟子叶清。” 穆清此时道袍如旧,其上满是血迹,而头上面纱未落,增添几分神秘之感。 “不对,叶清的身形我记得,你不是叶清!” 说话间,开元境修士警觉,因为他作为执法堂的一员,消息自然灵通,知晓千面魔流入南玄州之事。 此刻只觉得脊背发凉,眼前女子,不会便是千面魔之一吧? 而在方才降下飞剑之时,他便已经催动传讯玉简,向执法堂求援,此刻只需拖住对方便可... 但也要自己拖得住才行! “弟子此番下山确有奇遇,意外解开了旁人对我施加的术法禁制,恢复了原本样貌。 更何况,师兄与先前值守山门的两位师兄,最初并未...” “不错,那是因为你身上的宗门信物,确与你自身契合,证明你是叶清。 但外门弟子信物之上的禁制薄弱,旁人不是没有破解的可能!” 男子的话,算是为穆清远答疑,为何方才上山之时,还有这男子初现身时,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 原来他们认人是靠宗门信物感应,而并非容貌外表。 那么,既然自己的信物还在,且与自身契合,那便不是此人一张嘴便可搬弄是非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兄若执意如此,动手便是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一幅对宗门失望的模样,而她之所以如此作态,是因为感知到了此地有他人前来。 此人气息,远在这开元境修士之上,若非此气息之中,带着三分锋芒毕露之意,在现身的瞬间有所展露。 凭借自己的感知,恐怕也无法发现。 所以自己此刻,越是表现得顺从,便越显得此人理亏。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师兄请便。” 第2726章 执剑 “看剑!” 这开元境修士此刻也是拿捏不准,所以出手之前,有意出声提醒。 他此刻倒是希望穆清远能够还手,这样自己便可尽力施为。 但同时,他又害怕对方还手,因为万一对方是千面魔,自己这些修为可不够看。 只希望,执法堂同门来援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拯救自己于这尴尬境地。 开元修士一剑刺出,卷起一道热浪,残阳宫以火相术法闻名,而经由数代掌教“改良”后的残阳诀... 虽然从圣功坠落至玄阶功法,但却也将功法原本的霸道火相,化为了兼济百家。 原本的残阳神诀,因为本身太过霸道,所以只能专修火相术法,施展其他四相术法之时威力皆会大打折扣。 更是不可能在主修残阳神诀的情况下,辅修丹、符、器、阵、剑五道。 可如今的残阳诀,却可以气为本,演化万千,于他道之上,附加火相威力。 开元修士一剑未至,热浪已临,穆清远笃定那暗中窥视之人,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此刻忍住本能反应.... 没有出手回防。 此刻轻叹一声... “想不到我一心回宗门报信,却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有下次....” 话音至此,烈焰一剑已至身前,便是穆清远有意出手,此刻也难以抵挡,只能暴露身法躲闪。 然而,那暗中窥视之人,却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仿佛自己的性命在其看来不足为道,不如开元修士的单纯试探。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袍袖之中,一柄赤红飞剑骤然飞出,飞剑现身瞬间,眼前炽浪瞬间消弭。 “叮!” 飞剑与开元修士之剑,于空中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后者只觉自己这一剑,宛如泥牛入海,自身体内真元,竟不受控制地宣泄而出,似被对方这飞剑引导,脱离体内。 “啊?!” 开元修士惊呼一声,便想要抽身退开,却发现自己剑身之上,传来莫大吸力,自己竟是无法脱手。 而这短短半息时间,自己的修为竟然已经有了堕境之势,原本即将踏足开元巅峰的修为,如今距离那道门槛越来越远。 怎么办?! 修为不宜,若任由这剑继续吸收下去,自己恐怕... 心念至此,开元修士心中懊悔不已,同时心下一横,左手之中一柄长剑上手,随即一剑朝自己右臂斩去。 壮士断腕求活! 可就在此时,一道赤色流光疾掠而来,落在两剑之上。 “铿!” 一声轻响,火花四溅,开元修士只觉巨力袭来,身形倒飞而出,此刻落地之时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 哪里还有半分与穆清远对抗的心思? 而此刻,其眼中却已出现了一道背影,身材魁梧,一头红发,此刻单手负于身后。 “齐长老,此女...此女有异,定然...” 此时开元修士反应过来,赶忙开口,只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现身之人抬手打断。 随即,来人开口,声音颇为磁性,乃是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 “小姑娘,你这飞剑是从何而来呀?” 穆清远方才也未想过,那紫芳尊所赠飞剑,会于此刻主动现身。 而这飞剑,竟能吸纳开元境修士术法,甚至反噬其修为。 而如今现身之人,正是方才暗中窥视者,可他方才明明想要坐视这开元修士试探自己而不理会。 为何此刻现身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又如此... “小姑娘不要害怕,方才之事应是误会一场,此人擅自对同门动手,稍后便交由执法堂处置。” 说话之间,中年男子轻抚山羊胡须,同时周身气机一动,根本没给身后开元境修士开口的机会,便直接将其镇压。 后者此时有苦难言。 随即,中年修士袍袖一挥,一道劲风便将那地面之上,动弹不得的开元修士当场卷走,因为后者被气机镇压。 于空中无法抵挡罡风,立时面上被风刃割出无数血痕。 “如此处置,小姑娘可还满意?” “弟子不敢。” 虽不知这中年修士具体身份,但方才听那开元修士称呼他为“齐长老”,应该便是残阳宫长老之一。 既是长老,至少也是玄丹境修为,自是容不得自己有所动作。 “小姑娘不必如此拘谨,老夫正是这残阳宫传功长老,姓齐,名修元,你可听说过呀?” 虽然这中年修士开口之间,没有半分架子,且面上始终带笑,可穆清远的直觉却告诉自己,此人并不简单。 “见过传功长老。” 见穆清远作揖一礼,齐修元微微一愣,随即尴尬一笑道: “欸,没听过也不要紧,老夫素来爱才,这一点宗门之中人尽皆知,对于有天资的后辈,宗门便该全力培养才是。 至于什么身份位阶,不过是虚名而已。” 听到此人这样说,穆清远心生异样,他特地告知自己这些,莫不是有招揽之意? 可自己一个外门弟子,更加不是修士,他又为何如此? “这柄剑...” 是了,应该是与自己这柄飞剑有关。 记得紫芳尊说过,这飞剑是当初一名残阳宫先人所留,若是他那一脉尚存,此物便是自己最好的投名状。 如此看来,这齐修元长老莫非便是... “哈哈哈,小姑娘莫要紧张,你这飞剑与我残阳宫渊源极深,不过你还是将此物收起为妙。 若是被心怀歹意之人看到,恐怕...呵呵,待到实力充足之时,再拿出使用也未尝不可啊。” 果然,这齐长老对穆清远刮目相看,便是因为这柄飞剑。 但他却要自己收起此剑,不得向旁人展示,是否意味着此剑的那一脉,如今在残阳宫内局势不妙,或者树敌颇多? 虽不知原因如何,但穆清远还是收回了此剑。 可就在此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自西北方向传来,伴随一道剑光倏然而至。 “齐老鬼,你伤我执法堂之人,是当我死了吗?!” 话音刚落,剑光已至,齐修元面色骤变,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老家伙今日竟然坐镇在执法堂。 面对这一道剑光,便是他也不敢硬接,立时身形化光躲闪。 而其原本消失的方位,另一道人影显化而出。 却是一名身穿麻衫,满脸胡茬,手持鱼竿,一脸刚毅的老者,此刻面色阴沉。 目光搜寻四方,不见齐老鬼,这才将目光落在穆清远的身上,上下打量,随即一句... “你便是那千面魔?” “弟子叶清。” 穆清远看得出来,这老者似乎脾气暴躁,而方才对齐长老出手之时,似乎没有什么方寸。 若是自己表现出什么破绽,他怕是会先斩后奏,所以面对这样性格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叶清?” 两字出口,老者微微沉吟... “没听过,管你是谁,随我来!” 这老者说话之时,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如此,总是断句之间铿锵有力。 好似是一名登台的戏者,在以唱戏的腔调说话。 非但不给人庄严之感,反倒有几分滑稽。 话音落定,老者便扛着鱼竿,朝西北方而去,一幅随穆清远心意的模样,不管她是否跟上。 但穆清远知道,若自己不跟上此人,很有可能便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 所以... 只得乖乖跟上。 两人一路步行,走到了一处庄严大殿之外。 而这一路之上,老者刻意卖出七次破绽,但穆清远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此人演技拙劣。 行至大殿之前,给人邋遢之感的老者,忽然面色一肃。 周身华光大作,转眼之间,身上已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赤色道袍,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此刻沉声开口: “你这一路,至少有三次逃走的机会,为何不走?” “弟子问心无愧,为何要走?” 听到此句,老者冷哼一声... “好个问心无愧,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穆清远望向眼前庄严大殿,殿上并无牌匾,是以穆清远亦不知此处,于是微微摇头。 “执法殿,是整个宗门上下,血腥之气最重的地方,任何居心叵测之人来此,都无法完整的出去。 而老子...” 说到此处,老者忽然干咳一声,换了自称... “而本道,便是这执法殿的长老,没有居心叵测之人可以在本道手中讨得便宜!” “见过执法长老。” 老者闻言,微微一愣... “谁告诉你本道是执法长老?本道执剑长老,钟万壑是也!” 第2727章 印证 自报家门过后,眼见穆清远神色如常,钟万壑不再言语,径直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庄严大殿之内,首先映入眼帘者,便是一道十余丈高的怒目金刚像。 这雕像栩栩如生,正对大殿入口,穆清远初与其对视,只觉此相好似生活一般,目光可洞穿层云。 而就在此时,钟万壑忽然朝右一闪,怒目金刚像上,立时射来一道宝光,落在穆清远额头之上。 但此宝光只是停留一瞬,便就此消散,无事发生。 可钟万壑望向穆清远的目光,却明显有所变化。 “你这样貌并非术法幻化,看来是那家伙谎报军情了。” 钟万壑的话,印证了穆清远心中猜想,这怒目金刚像,应是有辨别化相之术的功效。 只是此人对自己虽然目光缓和些许,但仍有审视之意,看来他并不会如此简单便相信自己并非千面魔。 继续跟随此人入内,穆清远有留意殿内陈设,不过比之最开始的怒目金刚像,其他雕像便要简单许多。 并无值得留意之处。 “嗯?” 行出数十丈后,两人终于穿过层层偏殿,来到正殿之前。 而正殿之中,如今正汇聚六人,其中四男两女,除了这钟万壑是老者模样之外,其余之人皆是中年模样。 而先前离开的齐修元,赫然便在此列之中。 “你看你看,我早就说过这小姑娘并非千面魔,咱们这伏妖宝鉴总不会看错吧?” 齐修元率先开口,透露出一项信息,便是方才发生之事,这些人已经知晓。 “哼,此事确有那执法弟子夸大其词之嫌,齐老鬼,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 钟万壑冷哼一声,径直朝大殿之内走去,而殿内六人见他走来,纷纷退让。 好似在此殿之中,是以他为首。 但钟万壑走至众人身后,却是找了一把椅子直接坐下,看也不看其他站着的六人。 六人之中,较为年长,样貌和善的一名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此刻站了出来,望向穆清远道: “姑娘应该清楚,自己并非是我残阳宫真正的弟子,之所以留你在外门,只是方便观察。 你此番私自下山,算是坏了规矩,不过好在迷途知返,亦算将功补过。 只是我们很好奇,你既然已经离开,为何还要回来呢?” 这中年道人开口之间,已将穆清远与残阳宫之间那层薄纸捅破,说得可谓十分直白。 在他们看来,穆清远私自下山,便该是畏罪潜逃,如今重新回返,只能说明残阳宫内有其更大所图。 “我虽非宗门弟子,却也受宗门之规限制。 当时接到传讯,要我三日内补齐宗门贡献,否则降为杂役弟子。 是以随武师兄下山,不过是因为宗门贡献不足,想要赚取贡献点而已。 且此事前后,我从未遮掩,亦不见有人阻拦,何来私自下山?” 穆清远对答之时不卑不亢,丝毫不像是普通江湖之人,面对修士宗门之时。 单是如此胆色,便很难让他们觉得自己会是普通人。 “此事确为执法堂疏忽,但我想姑娘也该知晓自身身份特殊才是。” 中年道士因穆清远的一番话,自知理亏,如今不过是想要强行找回面子而已。 倒是听得一旁一名女修,眉头微皱,此刻站了出来。 却是道破了这中年道士的身份: “掌教师弟,我觉得你此事有失偏颇,既然这姑娘下山之时你未曾拦阻,何故回山之后兴师问罪? 莫不是因为负责看管此女的,是你掌教一脉的弟子,所以掌教师弟便刻意转移责任吧?” 这中年女修第一句话,好似是在为穆清远出头,可第二句话,便让穆清远知晓... 萍水相逢之人,哪里会有人为你说话? 她这不过是借助自己之事,行宗门内斗之实罢了,看来不过是借机打压掌教一脉。 如此看来,这残阳宫内部并不团结。 熟料,先前开口的中年道人,面对这中年女修的话,竟不敢反驳,堂堂掌教,当众服软: “执法长老教训得是,此事确是本座考虑欠妥了。” 而中年女修见其如此态度,似乎并不意外,因为他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此处是执法殿。 二则是因为,他这位掌教得位不正,而如今在场的,还有一名师叔。 师叔不说话,他便是掌教真人,可若师叔发话,他就只是个晚辈。 而师叔是自己的师叔,可不是掌教一脉的师叔,所以... 中年女修上前一步,越俎代庖: “姑娘你且说说,此番下山遭遇如何,你方才提到回宗门报信,又是怎样一回事啊?” 穆清远不愿卷入这些人的争斗之中,此时谁率先发问,她便回答于谁。 而对于下山之事,她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我此番下山的任务,本是与武持军一同前往天荡山助拳,不料前往途中,撞破一项阴谋。 有人想要以三千处子之血,配合两千武道之人元魂炼制邪丹,突破修为。 幸得乾炎宗道友以及数名江湖朋友相助,这才捣毁关押三千处子的据点,但也因此迟了天荡山之约。 待我赶到之时,武持军已战败昏迷,而这场武者之斗中,却有修士插手其内,更是出现了一名蛊师。 那蛊师阴谋败露,想要杀我们灭口,于是我便与几位道友走散,几经辗转,方才脱离魔爪。 自此不见武持军下落,只得返回宗门报信,唯有宗门介入,方能解决天荡山之乱,亦有一丝可能救回武师兄。” 穆清远言说之时,众人听得连翻惊讶,无论是炼制邪丹,还是出现了蛊师,这对于南玄修士而言,皆是重磅消息。 其严重程度,不亚于千面魔。 “姑娘,此事事关重大,你可确定?” 中年女修面沉如水,听完一切之后,主动开口确认,不是她不愿轻信穆清远,而是兹事体大。 “此番与我一同死里逃生的,还有两名江湖朋友,她们现在便在外门之中,诸位如若不信,一问便知了。” “派人去请!” 此时对于中年女修发号施令,在场之人无人介怀,包括那中年道人。 他能够做到掌教的位置,自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分得清何时该争权夺利,何时该以大局为重。 不多时,十三与时芳寻便被带至大殿,不过却没有带至众人身前,而是分别带去两个房间。 此刻大殿上空,一面水镜浮现而出,其上人影声音清晰可见。 随即便是两名执法殿执事,对此番下山之事,一番询问。 时芳寻这一方自然不必担心,她说话之间自有分寸,描述得与穆清远大差不差,同样隐去了百花门的部分。 可是十三这一方,不但讲了天荡山之事,亦是提到了百花门之行。 “这百花门...” “此事与邪丹之事无关,所以我方才并未提及,若诸位想听,我亦可讲述一遍。” 听到穆清远如此坦然,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此刻众人已在水境之上,看到十三讲述过一番。 便是穆清远有心复刻,他们也并无他法。 不多时,两女叙述完毕,除了十三给出的信息较多之外,并无不妥之处。 殿内几人互望一眼,似是彼此达成了共识。 最终由那中年女修开口道: “姑娘此行有功无过,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若是想要离开,我们定不会阻拦,而若想要留下,从即刻起,你便是宗门的一员了。” 中年女修的话,虽说得痛快,可实际上穆清远只要选择离开,后果可想而知。 是以后者如今没得选择。 第2728章 传承 穆清远故作沉吟些许,做出选择: “弟子想要留下,但还希望可以将那两位江湖朋友,一并纳入宗门,她们此刻得罪了那些修士,无处容身。 若是任由她们离开,只怕会遭了那些人的毒手,如此于我有违道心。” 听到穆清远的选择,中年女修和颜悦色,微微点头: “有情有义,很好,便按你所说,将那两女一并纳入宗门。 只不过你原本便是外门弟子,保留位阶便是,可你那两位朋友,本身并非修士,武道根基也是一般。 若是破格拔擢为外门弟子,恐怕会惹上麻烦。 这样吧,便让她们暂时成为记名弟子,待有朝一日你于青云榜前十留名,便可以特权纳两人入外门。 如此一来,便也不会有人敢找麻烦了。” 中年女修答应得如此爽快,其实是因为穆清远此举,无异于主动交上了把柄。 宗门想要将其纳入门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方便控制。 而一个目的不明,没有把柄在身的外来者,便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可如今,穆清远表现出重情义的一面,很显然她十分在意那两名同行之人。 所以只要将那两人纳入门下,便能间接控制此女,不怕她生出什么风浪。 至于那两人... 武道根基浅薄,又非修士之身,想来真是世俗江湖之人,便是有歹意,在修士宗门又能如何? 说完此句,众人陷入一阵沉默,但穆清远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在神识传音,交谈什么。 而她此时,也终于有了心力,可以去思考这一路走来,看到的一件在意之事。 那便是这执法殿正殿,亦是那老者所坐方位侧后方,挂着的一卷画像之上... 赫然是一名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柄赤色长剑,斩杀妖兽的景象。 而这赤色长剑,可不就是自己袍袖之内,亦是紫芳尊所赐之物? 这长剑会出现在画像之上,定然与此地脱不了干系,而在场七人之中,已经有一人见过自己这病长剑。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被这些人发现自己私藏宝物,倒不如... 真将此剑作为投名状。 更何况,穆清远能够感觉得到,这殿内七人分为诸多派系,说不准其中一派,便是这飞剑后人。 拿出此剑,自己或许得不到什么实质好处,但却一定会得到面上的好处。 可若隐匿此剑,被人被动说出,这好处不但全失,还会引来无尽麻烦。 更何况,十三与时芳寻如今被安插在记名弟子行列,更需要自己庇护。 于是... “弟子还有一事。” 听到穆清远开口,中年女修朝其望去,一脸疑惑,好似在说...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何事?” 而穆清远闻言,自袍袖之内,取出了那柄飞剑。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直坐在众人身后,险些打起瞌睡的老者,却忽然睁开双眼,身形一闪。 出现在此剑之前,一把朝剑身握去。 熟料此剑似有灵性,竟躲闪开来,其上赤芒大作,瞬间覆盖整座大殿。 “这..” 被赤芒覆盖之人,立时察觉体内真气有所异动,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朝体外宣泄而出。 若非在场之人皆是玄丹,恐怕此刻已无法控制体内修为,不禁纷纷侧目。 而那老者此刻却是目露狂热之色,丝毫不管这飞剑蚕食自身修为,仍是一把朝着剑身抓去。 而此剑已是残破之物,虽有灵性,但却不足。 此刻在其手中挣扎些许,最终赤芒黯淡下去,这才让在场之人松了一口气。 “斩虹...这是斩虹!!” 持剑的老者,此刻颇为激动,握住飞剑的手亦在轻颤,满脸狂喜压抑不住。 “斩虹?” 旁人兴许不知,但身为掌教的中年道人,却对这个名字十分清楚。 因为残阳宫与其他宗门一般,皆有炼丹、炼器、阵法、传功、执法五大长老,可五大长老之上... 却还有一名执剑长老,地位犹在掌教之上,是作为镇守一宗的守山之人存在。 同时执剑长老另一责任,便是维系宗门诸脉平衡,阻止内斗内耗,是以执剑长老多为一宗最强者。 但自数百年前而始,这残阳宫执剑长老,便成了一个外人眼中的笑话。 因为先代执剑长老,丢失了所执之剑。 此剑,正是斩虹。 斩虹剑对外,乃是南玄如今为数不多的灵剑之一,可借地气加持战力,威力无穷。 玄丹持之可杀分海境,如屠鸡宰狗,分海持之,则可与陨天境一战不落下风,乃是残阳宫迄今为止... 除宗门大阵之外,另一底蕴所在。 而斩虹剑对内,却另有一项特殊能力——所向无敌。 因为这斩虹剑,乃是为了镇压内乱而铸就,其剑专克残阳功体,一切残阳宫之人面对此剑,只能发挥战力三成。 乃是执法殿一脉传承之剑,正如掌教一脉的护宗大阵一般,轻易不会动用。 如今斩虹剑失而复得,便意味着从此之后,残阳宫之内将只有一个声音,这执剑长老从今日起... 方才是成了真正的执剑长老。 不过,如今这斩虹剑,显然残破不堪,正如那护宗大阵一般,已随年代久远而失修,威力大减。 不过尽管如此,方才剑身显化之时,对于大殿内众人的影响,也历历在目。 容不得众人小觑。 “不错,此剑确为斩虹!” 钟万壑稳固心神之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同时望向穆清远的目光,显得炽热无比。 显然对于这位带回斩虹剑的功臣,不知该如何安置。 毕竟,此女如今身份未明,但按照先辈所留遗命... 凡找回斩虹剑者,无论身份出身,天资实力,皆需以客卿身份待之。 若是本宗弟子,则需擢为亲传弟子,入传承序列,并由其任选一人拜入门下。 并且无论是否本宗弟子,皆需以宗门长老规格,供给此人一甲子修炼资源。 而这遗命,所知者不多,但历任执剑长老、执法长老以及掌教真人,定是知晓的。 所以如今此女如何安置,还要看... 而此时,中年道士一扫拂尘,当即上前,一幅当仁不让的模样,朗声开口: “叶清,你找回宗门底蕴,功在千秋,依照祖训,特擢你为宗门核心弟子。 从即日起,你便是本座第七亲传,日后当克己复礼,不得...” “且慢!” 掌教真人话音未落,七人之中,最不该开口的一人,此刻竟而出声。 让众人皆是意外。 因为此人平日里,最是佛系,从不涉及派系之争。 而掌教如今,明显快人一步,已经宣布了他要收这女子为亲传弟子,旁人即便有异,也不好发作。 可是... “传功长老有何话说?” 掌教道人望向说话之人,正是提前见过穆清远飞剑的传功长老——齐修元。 而齐修元此时,则是站了出来,口出惊人之语。 “掌教师弟莫不是记差了,先人遗命之上分明说得是,由找回斩虹剑者,任选一人拜入门下。 你这贸然决定收徒,人家是否答应,还未可知,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吧?” “齐长老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位掌教真人,不愿得罪执法殿一脉,是因为执剑长老大过自己一辈,加上修为的确高过自己一头。 而至于另一派系,则是炼丹炼器长老,掌握着宗门主要收入,他得罪不起。 可对于这位一向中立,未曾站队的传功长老,他便没了什么顾忌。 因为此人说好听的是绝对中立,说难听的,便是无枝可依。 这样的人,也敢坏自己好事,便不得不打压一番。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这三系人马之间明争暗斗与我无关,却会耽搁了弟子修炼。 我身为传功长老,自然有责任,不让好苗子落了凡尘。” 而他这一番话,却是让在场之人心中一疑... 因为掌教一脉争取,是因为知道遗命的内容,知道宗门必须按照长老规格,供给此女一甲子修行资源。 可此女不是修士,便也用不到修士的修行资源,所以若能争取此女至自己门下... 这修行资源自然是... 而执法堂一脉,那老者未曾发话,当代执法长老自然也不好开口替他做决定。 倒是这传功长老.. 好似看重的不是修行资源,而是此女的天赋。 可残阳宫并无武道传承,此女不是修士,能有何天赋?有何出路? 这齐修元闹今日一出,不惜与自己翻脸,这说明... 此女身上,怕是还有什么秘密。 第2729章 入门(上) 原本掌教争取穆清远,只是因为按照先人遗命,需要以长老规制,为其提供一甲子的修行资源。 这就意味着此女加入哪一派系,哪一派系之人便会在接下来的一甲子内受益,打破眼下微妙平衡。 更何况,执法殿一脉,如今迎回传承之剑,实力大增,尽管这柄斩虹看上去已然残破,可威慑力仍在。 若是再将人给了他们这一脉,自己掌教一脉便要式微。 所以掌教争取穆清远,只是为了稳固局势,平衡内部派系。 可如今... “齐长老还请慎言,你言下之意可是掌教师兄亲自教导此女,会让其璞玉蒙尘?” 一旁未曾开口的符阵长老,此刻忍不住出声应援,而他则是忠实的掌教一脉。 因为残阳宫历代符阵长老最大的责任,便是修复宗门大阵,可是历代长老呕心沥血,却也只能维持不继续腐败。 想要修复,谈何容易? 加上催动大阵的关键,掌握在掌教一脉手中,所以为了这耻辱一脉的存续,只得依附掌教一脉。 至于掌教一脉,对于这历代皆是无能之辈的阵符堂,其实很想要打压一番,削减其用度。 可是自己最大的依仗,毕竟还是宗门大阵,所以于公于私,都需要阵符堂的存在,制衡其他两个派系。 “欸,我可没说过此话,你休要挑唆我与掌教师弟的关系。” 齐修元此时还嘴,却是一幅无赖架势,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穆清远归于掌教一脉。 而其余两脉之人,眼见这女娃如此抢手,也是看出了其中端倪。 殿内的丹堂长老,此刻横插一脚道: “齐师兄此言甚是,既然先人有遗命在前,我等合该遵命行事才是,这女子究竟拜入何人门下,还需她自己决定才是。” 丹器两堂长老,掌管宗门财脉,每年炼丹炼器可以说是宗门灵石的主要来源。 而这两人,自然财大气粗,所以原本是看不上那点资源的,可是若此女身上真有什么隐秘,那自己便不得不争上一争了。 见丹器长老开口,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齐修元也掺入其中,那中年女修,亦是执法长老,终于按捺不住。 开口之时,冷嘲热讽一番: “掌教师弟,你看众口铄金,并非一家之言,依我看此事还是需得遵循先人遗命。 听闻掌教一脉素来尊师重道,最重传承二字,师弟可莫要听信旁人谗言,落得个欺师灭祖的骂名才是!” 女修此言一出,方才开口的符阵长老,立时便如被架在烈焰之上,只得开口反驳。 可他一句话尚未出口,便被掌教拦下。 “罢了,此事确是我考虑欠佳,既如此,便由这位姑娘自行选择师承吧。” 见掌教如此轻易松口,执法长老面色微变,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而齐修元则是冷笑一声,知道这老狐狸定有后手。 果然... 掌教再度开口,却是一句: “只不过,我残阳宫如今并无武道传承,但贫道不才,早年游历天下之时,曾结识一位五境行者。 眼下他正在残阳宫左近隐居,看在贫道的薄面之上,他定会指点一番。” 残阳宫掌教如今,已将穆清远当做一个人才,而非单纯的资源机器,所以他觉得自己给出的价码,是其他几脉无法比拟的。 因为残阳宫的确没有武道传承,而世人皆知,武道极难进境,若是无人指点埋头苦练,几乎没有破境可能。 而且凶险无比。 而炼丹炼器两堂长老闻言对视,还是由最初的丹堂长老出言反驳道: “欸,掌教岂能将我残阳宫弟子,亲手推给来历不明之人? 即便那五境行者乃是一名散修,若是传将出去,也会堕了我残阳宫威名。” 掌教闻言,面色一沉,低声开口道: “那师兄有何高见?” “哈哈哈,高见不敢当,私以为武道一途修行不易,尤其是五境之下爱,讲究锤锻肉身。 如此一来而去之间,便免不得五劳七伤,身体里未必不会留下什么暗伤,影响未来。 而未达五境,一旦与修士交手,胜算渺茫,自身安危更成问题。 但若此女肯拜入师妹门下,以我丹堂研究之药浴,必能极大促进其修炼速度。 而师妹炼器,则可使其以武者之身,面对修士之时有一战之力,甚至反败为胜也是不无可能的。” 丹器两堂长老,历代交好,而这一代的两人,更是情投意合,所以拜入谁的门下,并无区别。 加上器堂长老门下四名亲传,皆是男子,她想要一名女弟子已久,丹堂长老深知此点,当然不会与其争抢。 更何况,丹器两堂长老虽未结成道侣,但两人如何关系,宗门上下皆知。 加上丹堂长老只有一个亲传弟子,所以并不介意与器堂长老一同教导穆清远。 “丹器之道只是外力,武者修行岂能凭借外力而行?此非拔苗助长?” 若说这话的人乃是掌教真人,或许还有几分说服力,可偏偏说这句话的,乃是那符阵长老。 立时便被丹堂长老冷嘲热讽: “怎么,师弟的符阵之术,难道便不是外力?还是说师弟也认得什么五境行者,而且他愿意加入残阳宫?” “你!” 正当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之际,一旁的执法堂女修,却是心中升起一丝无力... 因为执法殿虽然是三系之中实力最强的,可是那却是修士术法,不是武道传承。 对于穆清远来说,执法殿这一脉怕是最没有吸引力的。 而且,执法殿名声在外,而执法殿弟子,大多是出身不好,一路自底层攀爬而上。 似今日这般优待,若是换做自己,怕也不会选择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执法殿。 至于最先挑头的传功长老——齐修元,却是默不作声。 可他却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传音穆清远。 却是一句重磅之言: “小姑娘,我知道你来残阳宫有自己的考量,拿出这柄飞剑,也是想要换取一个稳定的身份。 我虽不知你意欲何为,但只要你所做之事不危机残阳宫传承序列,选择我,便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甚至帮你遮掩行踪,让你去做你想做之事。 至于其他人,如你所见,无论你加入哪一派系,都会陷入争端之中,不会有自由可言。” 是了,这齐修元可谓将穆清远的心理,拿捏得十分精准。 穆清远所要的,的确是一个稳定的身份,但这个身份又不宜太过招摇,否则不利于自己接近楚宁月的化身。 等等... 楚宁月... 自己依稀记得,她曾经对自己提过,她是残阳宫的三长老,她还有两名师兄。 而能够在后世担任长老之职的,显然不会是普通弟子。 若是自己能够成为楚宁月的同门,岂非有更多机会与她接触? 可是,若自己直接询问楚宁月,恐怕会引起旁人注意。 需得找一个由头。 “弟子此番下山之时,与武师兄一同见过一名游方卦师,此人为我二人卜算一卦,奇准无比。 虽说卦师之言不可尽信,但弟子二人确于天荡山遭遇生死大劫,而弟子也的确因祸得福,达到武道四境。 因此弟子不得不信。” 见穆清远忽然开口,残阳宫数位长老不再争辩,知道此女多半是做出了选择,只不过...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势力,所以想要找一个托词。 既然如此,那边也由着她。 “是何卦象?” “逢山死劫,由灭而生,三星汇聚,四数吉祥。” 第2730章 入门(中) 穆清远口述卦象,并非单纯信口胡诌,她于丹青天下之时,所承载的正是天启院核心弟子身份。 是以对五行术数,星象医卜皆有所涉猎。 是以这十六字谶言,乃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逢山死劫,说的是天荡山之劫,由灭而生,指得是自己旧身死,本相生,找回原本样貌实力。 而三星汇聚,暗指的乃是时芳寻与十三还有自己。 而最后关键,便在这“四数吉祥”之上。 “何解?” 残阳宫之人不善推演,而且一言万解,他们这些修士,根本无法理解世俗卦师所指。 是以解不出此卦象,如何言说,全凭穆清远编织。 “前面三句,皆如那卦师所言一般应验,而最后一句的解读,却是与弟子破境有关,需得遇四而解。 是以弟子斗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眼下承蒙诸位长老看重,但弟子却想任性一回。” “你这是何意啊?” 掌教开口之间,心下升起一道不好预感。 “弟子拜入师门,只愿逢四而行,是以希望师尊先前恰好收下三名弟子,如此...便算是四数吉祥。”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微变,既是因为这说辞玄奇,亦是因为,此女言语不似托词,倒像是真有其事。 可是在场之人中... 掌教一脉弟子众多,亲传弟子早已超过三人。 而残阳宫虽是火相宗门,但并非人人皆有炼丹炼器资质,尤其是炼丹一道,需要对火候掌控极强。 是以丹堂长老,只有一名亲传弟子,而器堂长老,则是刚刚在七日之前,收下四弟子。 如今皆不在逢四之列。 至于传功长老... 他此前便是一个佛系的性子,座下根本没有亲传弟子。 至于符阵、执法两堂长老,则更是唏嘘... 他们门下只有两名弟子。 皆不在这逢四之数。 “...” 穆清远看众人表情,心中暗道不妙,难道自己推算有误,楚宁月还有其他师弟师妹? 可是,胡硕代见曾称呼楚宁月的化身为“那位小师妹”,这便说明至少在此时此刻,楚宁月是没有师弟师妹的。 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 难道楚宁月的师尊,并不是当代残阳宫长老,而是核心弟子,或者内门执事?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此举便有些... “江湖术士之言,怎可轻信?” 就在此时,观察了其他人反应的掌教真人,忽然怒斥一声,站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在场的若真有人满足条件,怕是早已站了出来,认领这便宜弟子。 哪里会沉默至此。 而他原本还有一丝怀疑,觉得此女提出的故事,是为了有意迎合某一长老,私下里达成了交易。 可如今看来,怕是这女子所言真有其事,可是在场之人却无人满足。 既如此,自己说这话,便不会遭人驳斥。 “此卦师之言,先后接连应验,容不得弟子不信。若是掌教不允,那弟子重归外门亦可。” 说罢,穆清远作揖一礼,心中则暗自苦恼,知道这投名状已经白费。 不过,这些人应该不会真的放自己回外门,至少也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因为这事关他们的先人遗命。 “胡闹!” 听到穆清远要重归外门,在场之中几名城府颇深的长老,算是彻底打消心中顾虑。 觉得穆清远并不是刻意编织出一套说辞,有意投入谁的门下,而是真心如此。 但先人遗命既是要此女选择拜入谁的门下,而眼下在场之人又无人满足条件... 那此事便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而处理这种烫手山芋,自然需要专门人士对接。 掌教真人,就是这个专门人士... 此刻几位长老不再争抢,纷纷朝掌教真人望去,皆都希望这位掌教真人,能够背下违背先人遗命的骂名... 强行将此女纳入门下。 可掌教此时被众人如此注视,到了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怕自己当真这样做了,会有人借题发挥。 “所谓排行,不过是虚数而已,你若肯拜入贫道门下,这四弟子之位,本座做主给你便是。 至于原本的四弟子,降为老五,此后依次降位便是。” 对于这个说法,其余长老恍然大悟,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此法,仅能受用于弟子数已大于四人之人,在场的唯有器堂女修与掌教两人,可以竞争一二。 可偏偏这女修,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若是想要什么,只会同丹堂长老婉转相告。 可若要她直接同掌教争抢,尤其是这种截胡的方式,这便算是太过为难于她了。 更何况,没有犯错便被降了排行的弟子,必定对此女心存不满,日后免不得冲突。 掌教此法,可谓是丝毫不为弟子考虑,当真欠妥。 “诸位若无异议...” 掌教真人沉声开口,此时目光锁定穆清远,虽未动用真元压制,但却想要以目光向对方传递,自己已无耐心。 不要得寸进尺。 而穆清远,此刻只想要一个稳定身份,足可以庇护十三与时芳寻的身份。 既然无法拜在楚宁月的同门之下,那入何人门下,皆是相同。 所以她没有出声。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打破沉默,让掌教面上刚刚浮现出的笑容,彻底凝固。 “其实本道座下,恰有三名弟子,正缺个懂事的老幺关门。 实不相瞒,我家二徒太过离经叛道,此前被本道丢入水牢冷静,是以本道并未对外宣传其存在。 可严格意义上来说,本道确有三名弟子无疑,这逢四之说,应是本道当仁不让了。” 说话之人,正是此前的麻衣老者。 刚刚因为斩虹失而复得,故而陷入狂喜,一时之间忘记了旁人存在。 此刻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 加上他也能看出,如今穆清远算是个烫手山芋,若自己不将人接过来,换做任何一人,怕都不妥。 “师叔,可是你...” 掌教真人一句师叔叫出口来,在场之人倒不意外,因为当代执剑长老,的确比他们大上一辈。 只不过,众人于弟子之前都是互称职位,不会喊得如此直接... 掌教此时之所以失态,是因为只有掌教一脉与执剑长老方才知晓,执剑长老一脉与其他数脉皆是不同。 其他分脉,若是弟子陨落,可以继续收徒,可执剑长老一脉,却只有长老本人有资格收徒,且一生只能收徒四人。 若遇宗门大劫,则由执剑长老的四名弟子,分别坐镇宗门四方灵脉,责任何其之重。 可穆清远不是修士,执剑长老又要收她为第四亲传,意义重大。 作为掌教,他不得不去提醒一句。 “本道决定之事,便不会轻易更改,眼下便看这丫头自己愿不愿意了。 只不过本道的弟子,名义之上可是与长老同辈,所以要承受的压力更大,平日里几乎是深入简出。 这一点,你需得明白。” 原本穆清远已经放弃,可如今听到这执剑长老恰有三名弟子,而做他的弟子又需要深入简出。 那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不过,想到胡硕代见称呼楚宁月为“小师妹”而不是小师叔,便能够看出,世间并无如此凑巧之事。 她应该不是执剑长老的弟子。 不过有此意外之喜,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弟子愿入钟长老门下。” 穆清远说话之间,长揖一礼,已是她对这虚假师徒,给出的最大诚意。 若要她屈膝下跪,三拜九叩,她还是颇为抵触的。 可若真到了那一步,怕也是情非得已... 熟料.. “欸,咱们这一脉不讲繁文缛节,只凭实力说话。此地之事已了,你我这便离开,我带你去见同门师兄。” 说罢,这位执剑长老雷厉风行,直接闪身到穆清远身旁,便将人提走。 在场之人无人敢拦。 包括掌教。 第2731章 入门(下) 执法殿之事已毕,残阳宫各大长老各回居所,而正殿之内,掌教真人与符阵长老同行至此... “钟师叔竟如此草率便收齐了四名弟子,此事掌教师兄为何不拦阻啊?” 这符阵长老算是掌教心腹,所以四下无人之时,开口之间倒也没有太多顾虑。 “拦阻?” “哼,便是我时至今日,也才知道师叔竟还有两名弟子,又如何拦阻啊?” 掌教真人面对钟万壑,实在感觉头疼,因为论辈分对方高过自己一辈,论实力他又在自己之上。 如今得斩虹剑回归,自己这一脉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压制于他。 若不是历代执剑长老,皆立下心魔大誓,绝不会因私废公,做出有害宗门之事,怕是执剑长老已成心腹大患。 “可今日执法殿迎回传承秘宝,自此恐怕会打破我宗内部平衡,即便师姐无心于此,可她下面的弟子...” “呵,她有弟子,你我便没有么?” 掌教真人此时心思捉摸不定,心道自己在老一辈上已然吃亏,那唯一可以扳回一城的,便是年轻一辈。 而论年轻一辈... “若论修为,残阳宫年轻一代无出时儿其右者,而若论实战... 旁人兴许不知,但你家那喜欢藏拙的大弟子,你这做师父的最该清楚才是。” “哎...” 听到掌教提及自家大弟子,符阵长老不禁一阵头疼,此子阵道天赋极高,偏偏是不争不抢的心性。 而且此人为人极度稳重,甚至是过于稳重,自六年前其研发出新型敛息阵法后,便一直隐藏真正实力。 到了如今,便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清楚自家这大弟子究竟是什么修为。 加上此子极为低调,从不在人前显圣,是以在宗门之内默默无闻。 若不是当初掌教的二弟子主动招惹,恐怕掌教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大徒弟的利害。 ... 与此同时,执剑长老钟万壑,带着穆清远一路向后山而行。 若穆清远记得不错,后山虽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弟子不得擅入,但也是人迹罕至之地。 只因后山之上,寒风冷厉,素来是关押犯错弟子的所在,因此常年被怨气笼罩,不宜修行。 怕是任谁也无法想到,执剑长老一脉,竟然会以后山为根据地,藏身其内。 不多时,两人落在一处空地之上,四方望去,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一处山体平台。 而钟万壑此时,则是回身凝视穆清远,只是没了方才大殿之内,收徒之时的欣喜,而是多了几分审视之意。 可若论定力,穆清远自认不输旁人,是以被此人凝视,也不会感觉到不适。 终于,还是钟万壑主动开口: “说实话,本道对你口中的逢四之说,并不认同,亦无法确定这场师徒之缘,是否是有心人刻意排布。 但你可知为何,本道还是将你收入门下?” “不知。” 穆清远此时淡淡开口,如此心性,倒是让钟万壑眼前一亮,不过他并不会因此便放松对穆清远的警惕。 下一刻,钟万壑开口之时,更是语出惊人: “因为本道够强,而强者对自身有着绝对自信。 任你是否居心叵测,是否是旁人安插在本道身边的棋子,本道都有信心镇得住你! 所以,本道不会同你说什么,胆敢做出出格之事便要你好看之类的威胁。 相反,本道希望你随心而动,如此本道才有借口杀人。” 是了,堂堂残阳宫长老,岂会如此简单便轻信于人? 更何况残阳宫之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自己是如何寻得此剑,这本身便是反常。 看来其他长老,之所以坐视自己被执剑长老带走,也许也是有这一层考量。 无论自己加入残阳宫是何心思,他们都认为执剑长老可以镇得住自己。 “是。” 穆清远知晓单凭言语,无法取得此人信任,而她也未曾想过要取得谁的信任。 此人如今与自己摊牌,对于自己而言反倒是好事。 否则真要自己对陌生人尊师重道,反而觉得不太自在。 “本道不通武道,因此无法在修行之上指点于你,因此你我算不得真正师徒,此后你称本道为钟长老即可。 至于其他人问起,你不必理会便是。” 钟万壑的交代,若是对于旁的有心之人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 可对于穆清远而言,正中下怀。 既然对方坦诚,那自己也不必藏掖,当即开口道: “我亦无心拜前辈为师,之所以拿出那柄剑,只是想为好友寻一长久庇护罢了,此后我与长老相安无事便是。” 听到穆清远这话,钟万壑微微一愣,心道这剧本似乎不对... 对方此时不是应该求自己不要质疑于她,求自己真心收她为徒么? 怎的接受得如此轻易? “看来你也是重情义之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本道与你虽只是名义上的师徒,但在外人面前,你仍是本道的亲传弟子。 一应规格,不会少了你半分。” “多谢前辈。” 见穆清远答应得如此轻易,钟万壑心中不禁疑惑,莫不是自己当真看走了眼? 不过木已成舟,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之理,于是便自身上一阵摸索,最终取出一枚香囊丢给穆清远。 “这些便是给你的见面礼,其中包含亲传弟子信物,以及你这个月应得的一应丹药灵石。 这后山虽不适合修士修行,但此间环境,却是极为适合武者锻体。 再者,我那不肖二徒曾也是以武入道,或许可对你修行有所助益,他此刻便被关押在后山水牢之中。 你持此物,可将其放出,与其结识。” 说罢,钟万壑便又递出一枚令牌,说完此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所谓的带穆清远去见同门,至此方休,对于穆清远,完全就是放养的架势。 目送对方离去,穆清远知道自己的逢四之说,还是不能骗过所有人。 不过她的本意,也只是想在当时的情况下碰一碰运气,至于结果如何,她并不在意。 如今至少得了一个名义上的亲传弟子身份,次日也能方便行事。 不过...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回到残阳宫的目的,她绝不会真的等到第二日天明。 但... 自己虽已察觉不到钟万壑的气息存在,却难保他不会在暗中留有手段。 倘若自己此刻立即离去,去寻找楚宁月的化身,恐怕会被其盯上。 所以他临行之前给自己交代的“任务”,终究还是需要去看看。 见一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二师兄。 可下一刻... 穆清远便是眉头微皱。 因为钟万壑只告知自己他那二徒关押在后山水牢,可是却没有告诉自己具体方位... “既是水牢,想来必有人看守,寻人一问便知。” 心念至此,穆清远当即动身,可一炷香过后,其却是走回了原地。 因为她低估了这后山的凄凉程度,整座后山,除了自己之外竟是空无一人。 不过这一番探查,倒也不是徒劳无功,因为据此正北方不到三百余丈处,便有七道不见底的山洞入口。 而类似这些山洞,在整座后山不下百余,想来内中道路错综复杂。 钟万壑要自己寻找水牢,放出他那二徒,看来也是对自己的一番考验... 甚至可以说是刁难。 因为四境武者在丹青天下的常识之中,是不可能拥有感知之力,在这百余山洞之内... 怕是极易迷路,困上一日一夜也不无可能。 不得不说这钟万壑的用心... 实在... 只是,自己并非一般武者,虽然对于道路并不敏感,但既知水牢之内关押有人,这便不难找寻.. 因为那被关押之人乃是修士,而修士维系生机,自然需要吞吐灵气。 自己只需在洞口之处,施展望气之法,观察灵气走向,便可判断出哪处有人。 只要有人,便有了发问对象,管他是否是自己要找之人。 第2732章 谜语 天已入夜,月隐星稀,穆清远暗运识能,想以望气之术寻找水牢之所在。 但武道识能不同于修士神识,若想要观察入微,所要花费之心神远超神识数倍。 此刻识能扩散,如潮水涟漪一般,寂静无声,五丈十丈百丈,缓缓蔓延,这便是识能殊于神识之处。 不可一念千里,只可循序渐进。 “嗯?” 穆清远轻疑一声,此刻睁开双眼,她发现这后山之中似有一层无形壁障笼罩其上。 使得自己的武道识能感知之力大福削弱。 不过好在先前自己已经确定了思路,并非是以识能寻人,而是以识能感应灵气流转方向。 如今算是大抵确定了,距离此地西南方三百七十丈处,有灵气牵引之力,或有修士存在。 心念至此,穆清远立即动身,可是轻身之法方才施展没有多远... 便发现自己的速度在这后山之中,也受到了部分削弱。 好似这山中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形成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需要自己运功抵挡。 只是不知这牵引之力仅仅是针对武道之人,还是连修士也无法幸免。 虽无法全速施展轻功,但速度也是不慢,穆清远并不心急于此。 不多时,便也来到了识能感应之所在。 只是,这里并无水牢,更无甚建筑,唯有一座看不清深浅的钟乳石洞。 此处乃残阳宫后山,且钟万壑虽然对自己抱有警惕之心,却也不会明目张胆害了自己。 所以穆清远并不觉得这中乳石洞有何过于危险之处,无非便是对自己的试探而已。 加上这洞外施展识能,似乎无法穿透无形屏障,若不亲身进入,无法窥探半分。 ... 初入钟乳石洞,眼前一切便是怪石嶙峋,黯淡无光,其中大多皆是普通石块。 但乱石之中,却有几处方位矗立青色晶石,其上微光流转,散发冷冽之意。 不过以穆清远如今的武道修为,无限趋近于五境通识,是以这些寒意对她而言毫不影响。 可若真是犯错的弟子被封禁修为丢至此处,以那些修士弱小的身板,恐怕难以维系。 这钟乳石洞虽然看似深不见底,但其中道路却是人为开辟而出,并不错综复杂。 而洞内虽然并无外界光线射入,但这些蓝色晶石却隐约间铺就成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道路。 穆清远跟随其行,不多时便见到了一处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梯。 “是这里了。” 穆清远再施望气之术,感应到这洞内灵气皆是朝此汇聚而去,虽然速度很是缓慢,但依照自己的判断,此地之下便有修士栖身。 看来这条楼梯所通之处,便是所谓的地牢所在。 “咚..咚..咚” 穆清远步步踏下,声音清晰可闻,在整个石洞之中回响,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安。 而当穆清远踏足楼梯的刹那,其身后的无形壁障便已闭合,使得她无法第一时间察觉身后异样。 其身后道路之上的蓝色晶石,此刻无声无息之间已有变化。 在其视力不可及之处,那些泛着淡蓝色的晶石,如今缓缓转为血色,似在预警,更有一丝邪意。 “...“ 楼梯初看之时,不过十丈之深,可如今真正身处其中,确是发现远比想象的要冗长许多。 而且越发深入,莫清远心中的异样感觉便越是强烈,终于,在行至两百丈后,其驻足不前。 “阵法?” 是了,穆清远终于拿捏住了那一丝异样,这是被人以特殊手段掩盖过的阵道气机。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这道楼梯确然是通往那地牢的所在。 可是,却并非是单纯通道,更不会任由旁人进入这么简单。 看来自己需要什么物件,或是自行破开的阵法,才能继续深入,否则便会一直陷入这无尽阶梯之内。 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钟万壑对自己的考验,若自己当真无法脱出,第二日他也会来放自己离开。 可是,如今的自己,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穆清影初回宗门,尚无机会购置阵法材料,是以如今无法以阵破阵。 但好在其阵理知识仍在。 知晓凡修士之阵,皆需灵气驱动,若非布阵者以自身灵力牵引,那便一定有供给灵气之源头所在。 是以凭借望气之术寻找灵气流转之方向,便可破解此阵。 当然,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但凡对阵道有所常识的修士皆知,是以布阵者者往往会以自身阵法手段.. 遮挡或是掩盖此种信息。 更有甚者,会刻意误导,布设陷阱,让欲破阵之人陷入危机之内。 而这你来我往的博弈,其实便是所谓斗阵的关键。 看似斗阵,实则斗智。 只是穆清远如今无阵可布,所以想要破解此阵,只能蛮力为之。 纵使知晓可能有诈,但也只能一试。 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上手,穆清远回身之间,直取疑似阵眼而去。 虽然知晓,这阵眼多半是有诈,但此一剑仍旧一往无前。 因为眼下之阵,如同一潭死水,若是在死水之中寻求破阵之法,不免费时费力。 但倘若将这一潭死水搅浑,便自然有了可趁之机,对方若有变化,换种角度思考,便也是增添了变数与破绽。 “轰!!” 秋水无痕剑光流转,一剑落在疑似阵营的空洞之上,立时让此阶梯为之一震。 但此阵法果然没有就此崩溃,而是再行变化,使得原本无尽向下的通路,化为了一道水平面的长桥。 此刻穆清远身居桥上,清晰感应到桥身两侧的“水中”,已有灵气波动。 此刻握剑之时,心中古井无波。 下一刻,“水中”惊雷乍响,四道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冲杀而出,周身黑雾滚滚。 “砰!!” 然而四人皆未近身,便被秋水无痕剑所斩,身形怦然炸裂,化为黑雾四散而去。 穆清远提剑而前,随手斩敌消耗微乎其微。 ... 同一时间,钟乳石洞之外,后山一座凉亭之中,两名男子对弈于此。 一人身穿蓝白道袍,气质温和,对于眼前棋盘全神贯注,似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落子。 而此人穆清远识得,正是当日传下穆清远此界阵法阵理,助其将参悟“无灵气之阵”的神秘内门师兄。 而其对面所座男子,却是一身黑衣遮挡容貌,周身虽无黑气萦绕,但也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尘兄还是如此喜欢下棋。” 就在此时,黑衣人轻声开口,打破了眼前沉默。 而被称为“尘兄”的,正是那蓝衣男子,道号“尘机”。 “观棋不语。” 尘机为人低调谦和,几乎从不动怒,情绪极为稳定,但不知为何他说这简单四字之时,带着明显不悦。 不知是平日里伪装,如今终于可以在友人面前展露真我。 还是他当真十分讨厌眼前之人。 “尘兄当知,我今日所下之棋,并不在棋盘之上,这一子变数,能否扰乱此局?” “你...” 尘机两番被人打扰,此刻一字出口,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但与黑袍之下的双目对视过后,却又无奈摇头道: “这里怎么说也是我残阳宫地界,你这家伙行事也不知收敛一二。 再说,这局我看挺好,随是被困于七日之内,但却可尝试不同之事,不必付出代价。 此局破与不破,与我无甚干系。” 只是尘机虽口说随意,但目光却还是望向了钟乳石洞的方位。 毕竟那女子,算是这世上第三个通晓无需灵气,便可布阵的手段。 算是自己的同道之人。 自己并不希望,此女在旁人的无端揣测之间,当真有事。 “你这心态倒好,不过若你无此心态,也不会如此轻易入局。 你心无旁骛,亦不会插手此事,所以它不会干涉于你,可我入局太深,被其过分关注,不可插手此局。 所以破局之法,皆在这一子变数之上。” 说话间,黑衣人再度落子,随后微微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 但被遮挡的眼神,却好似在与什么人对视。 那一轮明月之中,此刻竟也好似出现了一瞬幻影,刹那模糊,有所回应。 “你这人虽口说担心,但却对此女很是相信,我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与这...” 说到这里,尘机亦是放下手中棋子,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 但随即改口... “想要其乐无穷。” “因为她素来可靠,这次也不会例外。” 第2733章 水牢 钟乳石洞之内,无尽阶梯之中,穆清远持剑向前,一路披荆斩棘。 如此出剑,于她而言损耗微乎其微,只因周围黑影现身之际,往往是一剑克敌,无需施展剑招。 可虽是如此,穆清远眼底却有一丝疑惑。 只因斩杀这些黑影,起初的确能够削弱此阵之力,这一点通过望气之法查看灵气波动便知。 可此种削弱,却似乎存在一定界限,通过此种方式消磨的阵力总量有限。 如今黑影每隔五十丈便会生成一次,可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要远不如最初。 无非是在穆清远剑下支撑刹那而已。 既做不到损耗彼此,更无法拖延时间。 而穆清远心中疑惑,便在于此阵如今究竟是自行运转,还是有人暗中操控。 它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为何? 心念至此,穆清远再度抬掌,一剑横扫四方黑影,随后凌空吸纳。 收集起这一次的“战利品”。 是了,大抵是一刻钟前,穆清远便发现这些黑影身死之时,皆会留下自己手中的黑色碎片。 起初穆清远只当是巧合,但如今看来,这些碎片虽大小不一,但材质却是相同。 虽一时之间无法看破此物究竟何用,但既然这些黑影是阵法所化,那遗留之物,则必定沾染此阵气机。 “足够了。” 三字出口,穆清远驻步不前,而无尽长桥两侧的黑暗之中,波涛亦为之一滞。 下一刻,穆清远忽然左手一抛,看似嫌弃一般,将方才所得碎片尽数洒出。 可黑色碎片落地的方位,却是其精打细算。 “嗡...” 碎片悉数落地,穆清远手掐道诀,有模有样,此刻不像武者,倒像修士。 此时一指向地,一股精纯内劲翻涌而出,注入足下地面之内。 原本黯淡无光的地面,立时泛起湛蓝光华,地面之上的黑色碎片,彼此之间似有水波丝线联动。 顷刻之间,无数碎片彼此相连,好似一张大网。 可若由上及下,俯瞰此地,却能发现这一张大网,暗含八卦之势。 “她这是要以阵破阵?” 后山凉亭之内,尘机此时通过水幕之镜,清晰观察穆清远发生的一切。 说出这句话后,暗自点头,心道此女阵道天赋果真不凡。 尤其是在此被动之境,她能选择摒弃武夫思维,惯以蛮力破阵之法,想到就地取材,以阵破阵,已算是聪慧。 只是此阵如今虽无人主持,但阵法本身品阶却是不低... 自己若是记得没错,数日之前传授此女阵道基理之时,她不过是灵阵层次。 亦不知面对此阵,能否破之。 “非也,这里可是残阳宫。” 黑衣人说话同时,穆清远亦有动作,地面由黑色碎片组成的八卦之阵,此刻升腾起耀眼光华。 阵力凝成的同时,无尽之桥所布阵法似有感应,磅礴阵力翻涌而出,似要将其吞噬殆尽。 熟料穆清远并未以阵破阵,而是顺势而为。 四方阵力涌动,却与这黑色碎片同根同源,犹如深处盘根错节之洞,若是满目寻找离去之法,多半只能凭借运气。 可若自身实力允许,却不如一并引出洞内潜在危险,继而顺藤摸瓜,找到离去之地。 此刻原本已无损耗的阵力,不受控制地朝此吞没而来,虽快速将穆清远所布之阵蚕食,却也给了她可趁之机。 此时身形一动,飞身而出,却是朝着无尽之桥两侧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去。 “原来在这里。” 纵身一跃,穆清远心中满是自信,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一去会是有去无回。 而至于方才为何是以阵引阵,而非以阵破阵,原因有三。 其一,此阵位于残阳宫,且是后山地牢重地,想来品阶不低。 而钟万壑要自己来此,定有试探之意,自己不宜暴露太多。 其二,以斗阵之法破阵,其中凶险太多,自己没有必要选择此种方式,因为此刻只是试探,而非生死之战。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些黑色碎片来得太过蹊跷,自己不能确定用这些黑色碎片所设的阵法,是否能够与此阵本身抗衡。 贸然施展,绝非上计。 ... 身形没入黑暗,眼见立见光明,穆清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那楼梯的尽头。 而此地,正是残阳宫后山地牢所在。 这地牢一目望去,尽是破败之色,其中皆是漆黑杂草,好似多年无人打理,更莫说有人看守于此。 不过想也知道,此地既有阵法守护,想来是有人会周期看顾,这所谓的守卫,自然可以免去。 加上此地的确灵气稀薄,怨气颇重,若是派遣来的弟子修为太低,那便毫无作用。 可若是派遣修为高深的弟子前来,却又会误了其修行。 是以这地牢以阵法守护,怕也是无奈之举。 穆清远心念一动,再施望气之术,却是发觉整座地牢之内,仅有一个方向存在微弱灵气反应。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监牢之内,似乎只有一名修士,而此人多半便是自己要找之人。 .. 不多时,穆清远走入监牢深处,同样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阶梯。 但与之前不同,这阶梯之上并无阵道气机流转,而且虽然深不见底,但其下却有水流湍急之声。 想来定是水牢所在。 可与此同时,穆清远却也陷入了沉默... 这水牢对于未被封住修为的修士来说,自是可以凭借术法穿越黑水,进出其内。 可穆清远并非修士,不懂得御水之术,若要进入水牢,怕只有浮水一道。 可是... 自己虽不怕水,却也不善水,若是这水下仍有什么变数,自己应对起来便无法像先前那般得心应手。 确实... 不易。 “什么人在外面?” 就在此时,阶梯之下,传来一声回响,俨然是被关押的修士出声。 见自己不必下水,亦能与此人交谈,穆清远倒也省去麻烦。 “奉...师父之令,放你离开。” 穆清远与钟万壑虽是名义师徒,但穆清远如今尚需要这个身份,所以在旁人面前,还是忍住了直呼其名的念头。 “师父?” 水牢之下,一名身穿青衫,打扮儒雅,却是满脸胡茬满头乱发的男子,此刻口出二字... 但心中却是在疑惑,怎么来的是个女子。 虽然臭老头从未对外宣布自己的存在,但自己以内门弟子行走于宗门之时,却可以说是臭名昭着。 尤其是调戏师妹师姐,是以残阳宫女弟子,对自己的评价莫过于八字“臭名昭着,敬而远之” 毕竟自己那时一心想要在宗门之内闯祸,让臭老头将自己逐出师门。 可如今,自己已然想通,却没了出去的机会... 可今夜竟有女子前来此处,更是要放了自己,这立时便吸引了注意,想要试探一二。 “不错。” 偏偏穆清远是个不喜多言的性子,对方问了两字,她便答了两字,因为她也无法确定这水牢之下的人... 就是钟万壑要自己寻找的人。 “你师父是谁?你可知此地,除了执法殿亲传之外,擅自进入皆是重罪?” 男子说出这句话来,一是确定来人不可能是执法殿那位师妹,二来则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穆清远的身份。 因为此处的确是禁地不假,但却没有这般严苛的规矩。 无非就是被巡逻长老看到,随手送进来关上几天,要其自身领略一番此地风光罢了。 然而... “师父名讳钟万壑,乃残阳宫执剑长老。” “哦?” 此言一出,迎来一声轻疑,穆清远当即猜测,此人多半就是自己要寻之人。 因为若是寻常自己,听到自己说师父是钟万壑,要么会出声反驳,要么会心生敬意,却不会以一字质疑。 是了,因为这水牢之中的男子,正是钟万壑门下二弟子。 而他并不记得,师父收过女弟子。 “此女莫不是宗门奸细?” 是了,在此男子看来,穆清远身份可疑,且方才他感应到外界阵法气机波动,似是有人强闯于此。 想不到,自己才刚打定主意,做这残阳宫弟子,便有麻烦找上门来。 第2734章 黑水 “竟是执剑长老高徒,失敬失敬,稍后便有劳了。” 水牢之中的男子思忖再三,最终开口,笃定此女决计不是臭老头的弟子,所以也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且看自己如何表演。 殊不知,穆清远已然判断出此人身份,他这般作态反倒像是小丑一般。 “要如何放你出来?” 穆清远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水牢之中的男子听清,若无必要,她当真不想浮水进入水牢之内。 “不知师妹的御水诀,已然修炼到何种境界?” 水牢之中,男子传音再启,而一句至此,微微一顿,似是生怕对方起疑一般,立即补充道: “师妹有所不知,这水牢之上的黑水并非凡水,如是御水诀境界不足,恐会陷入其内,被其吞噬。” “我并非修士。” 对于此点,穆清远并未隐瞒,也无需向此人隐瞒。 因为今日之后,若能破开循环,那么自己便会获得执剑长老弟子的身份,届时便算是此人的师妹。 是以钟万壑定会告知对方,自己并非修士之事实。 却不知,此刻由自己说出,却是让水牢之内的男子一阵犹豫... “她怎会不是修士?方才的阵道气息....莫非此地还有第二人存在? 不过,她若不是修士,那接下来便更好行事。” “师妹竟是武者,但若是武者,便不能浮水而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男子此言虽字句皆是善意提醒,可在穆清远听来,却始终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好似直觉一般。 “那要如何放你出来?” 好! 男子心中如是想,嘴上却是装出一副迟疑的模样,思忖过后道: “师妹面对那道阶梯,右侧墙壁十三寸处,有一凹槽,乃是水牢通道之机关。 只是平日里开启机关,皆需修士以术法注入其内,冲击其内机扩。 师妹是武者之身,如若实力不足,只怕有些棘手。” “嗯。” 轻应一声,穆清远循声望去,果真于其所言之处,找到了一处拳头大小的凹槽。 而此凹槽周围雕刻纹理,的确与其他墙壁不同,且有捶打痕迹。 只是联想起先前的异样直觉,穆清远没有立即出手。 而是仔细观察周遭,可有阵法气机。 “看来此事,还是太过为难师妹了,师妹还是寻其他修士前来较为稳妥一些。” 许久不见声响,水牢之中的男子无奈开口,此刻看似随意,实则却在摇摆不定。 既希望对方照做,又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嗖——” 就在此时,穆清远排查无误,指尖一道气劲迸射而出,打入凹槽之中,在识能控制之下,精准落于凹槽内的机扩之上。 整座墙壁,立时发出一阵轰鸣之声,声响虽相较修士出手不大,但距离如此之近,却也振聋发聩。 穆清远心生警觉,此刻密切关注周遭变化,更是抽身疾退,远离水牢入口。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直觉并非偶然,而这凹槽之内的机扩,怕也不是单纯打开水牢这般简单。 可自己方才明明探查确认过,此地并无阵法气机,为何仍会闹出此等动静? 难道,真是自己所了解的机关之术? 亦或是此界之中,类似的其他手段。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察觉不对,身形立时纵跃而起,如壁虎攀墙一般,四肢撑在天花板上。 而下一刻,其所在的地板骤然坍塌,无数黑水蔓延而出,深不见底。 这些黑水翻涌之间,给人一种极为厌恶的感觉,虽不知水下有何生灵,但这水面之上,却已让人大感不适。 “大胆奸细,擅长残阳宫,这便是你的教训。” 水牢之下,传音再启,却只剩了单纯的嘲弄,好似一切皆在自己的算计之内。 穆清远此时以壁虎游墙功勉强稳住身形,但若要她在不接触黑水的情况下,安全离开此处,却是略显困难。 对于未知之物,便是她,心中也有几分忌惮,此刻望着无边黑水,沉声开口: “你待如何?” “你竟还能开口?” 听到穆清远的话,水牢之内的男子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引导对方攻击机关,对方距离那要处如此之近... 竟然没有受到波及? 该说此女实力非凡,还是运气极佳?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如今都不再重要。 因为有一点自己没有说谎。 攻击那凹槽之内的机扩,的确是放自己出来的一种方式。 下一刻,穆清远只见黑水之中,一团蓝色光团浮现而出,其内一道人影凝实显化。 这人眉眼虽是温和,但却满脸胡茬,批头乱发,不修边幅,与他这一身青衣格格不入。 好似是路边的乞丐,偷来的旁人衣物,沐猴而冠。 “有点本事。” 男子看清天花板上的穆清远,此刻啧啧称奇,但却也判断出,对方无法轻易脱离此地。 “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答错一句,我便出手将你...” 男子一句威胁的话尚未说完,便觉心底一阵凉意袭来,此刻下意识便催动周身位数不错的灵气,护住要害。 “砰!!” 阵阵爆响,自黑水之中蔓延而出,十余道剑气破水而来,剑出之际黑水亦为其所用,附着于剑光之上。 好似加持之下,让这十余道提前埋设而好的剑气,具有摧破修士护盾之法。 男子虽反应及时,可所凝气盾,不过刹那之间便已破碎,整个人立时运转遁术,在这狭小空间之内左右横挪。 画面滑稽。 但,地面之下的黑水,此刻却在不断上涨,以如此架势不出片刻,便会淹没整座通道。 偏偏以自己施展壁虎游墙功的速度,根本难以自天花板上脱离此地。 为今之计,只有... “我素来不喜被人威胁,但眼下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此处空间狭小,黑水水位不断增长,邋遢男子又被剑气追击,根本没有时间施展御水之术。 此刻不过半息功夫,便已经险象环生,身上已被剑气割出数道血痕。 “你这奸细,还敢大言不惭?” 男子说话之间,又被一道剑气命中,于肩头划出一道可怖血痕,深可见骨。 但此时不知为何,面上却显一丝癫狂之色,好似吃痛之下,精神失常。 “来呀,来啊!大不了我与你一同追入黑水之内,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穆清远眉头微皱,她看得出来,此人如今似乎神志有损,不似佯装悍勇。 面对此等不要命的修士,自己一时之间,倒还真是没有办法,能够逼对方以遁术带自己离开。 而就在此时,黑水之中再生变故。 一声巨大轰鸣传出,两只黑水凝成的巨手破水而出,分别向两人抓去。 穆清远先前布设的剑气,如今仅存三道,原本是要取男子性命,此刻却被巨手挡下,剑气遭遇蚕食。 但紧接着,黑水巨手便将男子握于掌中,后者一身闷哼,随即便被卷入水中,不知生死。 而穆清远凭借壁虎游墙功,速度尚且不及男子施展遁术,虽及时抽剑回防.. 但那黑水巨手却好似并无实体。 秋水无痕剑落,巨手纹丝不动,径直穿过,同样一把握在穆清远周身。 将其一把扯入黑水之内.... 第2735章 叶清 无边黑水之下,似是另有洞天。 两道人影瘫倒于地,身上尽是水渍,虽呼吸仍在,但气息微弱,仿佛随时皆有可能断气。 “啊!!” 一声惊呼,其中一人倒吸一口冷气,翻身而起,仿佛劫后余生。 正是先前水牢之下的邋遢男子。 其此刻踉跄起身,打了一个响指,却是发现自己体内灵气时有时无,无法施展。 抬头之间,望向头顶的无边黑水,不禁叹气一声,心道自己本想引导对方触发此地禁制... 却未想到将自己一并牵扯其内。 “她死了么?” 男子心生疑惑,此刻手掌一番,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上手,试探着朝地面之上的穆清远靠近。 此时的穆清远背对于他,是以对方无法判断前者是否清醒,只能通过气息感知,得出对方未死的结论。 下一刻,男子手持长剑,却未抽剑出鞘,而是以剑柄在穆清远身上戳点三分,确定对方昏迷之后。 将其整个人翻了过来。 但紧接着,男子目光便是一滞... 因为此时,那先前身穿残阳宫外门弟子灰白道袍,头戴面纱的女子,此刻面纱脱落,显露真容。 而邋遢男子自以为见过美人无数,可如今相望之下,却仍是一瞬失神。 不禁生出一丝感叹... “卿本佳人,何故做贼。” 但随即,其脑海中便浮现出另外一道人影,立时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怒斥一声。 “方显!你怎能对不起清儿!” 许是此刻没有真元护体,加上自己这一耳光丝毫没有留情,此刻只觉嗡嗡作响。 恢复了半息之后,这才重新定睛于眼前女子身上,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狠厉。 “红颜祸水,乱我道心,既是宗门奸细,便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说话之间,男子拔剑出鞘,一剑直指穆清远后心要害,想要将其一剑贯穿。 可就在此时,微闭双眼的穆清远骤然睁眼,右手向前一拦,搭在剑身之上。 男子便只觉一股莫大牵引之力,自剑身蔓延而来,自己的一剑,犹如陷入泥沼一般,进退不得。 而与此同时,穆清远借这一搭之力,翻身而起,掌中一道气旋迸射而出。 男子并无真元护体,如此近的距离根本反应不及,被气旋正中,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击在一旁的墙壁。 而与此同时,长剑脱手,穆清远顺势纳剑入手,趁对方摔落,身形未稳,一剑抵在对方咽喉之上。 刹那之间,定此乾坤。 “你...” 男子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要知道自己入道之前,也算是武功不弱,怎得在此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唯一解释,便是此女通武道,而且实力远超自己。 可是她的年龄,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不少,怎会... “你若不是我要找之人,如今已身首异处。” 穆清远淡淡开口,陈述事实,方才她躺在地面之上装晕,为得便是看看此人想要如何处置自己,又为何处置自己。 如今看来,他是将自己当做了宗门奸细。 望着眼前女子的眼神,邋遢男子此刻竟是觉得有一丝尴尬,微微别过头去,这才恢复语气道: “你身份不明,又冒充执剑长老门下弟子,我如今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却在此时,穆清远抽剑离体,指尖轻弹,将这一柄长剑弹入对方手中剑鞘,精准无误。 倘若这一手弹剑之法,为得是取对方咽喉,男子此刻已是死人。 “你莫以为不杀我,便能轻易离开此处,这黑水禁制已然开启,宗门长辈不时便会赶到,届时你插翅难飞!” 面对此人言语,穆清远不置可否,只是心中暗道,此人性格果然很差,否则也不会被钟万壑关在水牢,不见天日。 但既然这可能是试探的一环,想来钟万壑已经有所知悉,无需多久,他便会现身解围,自己倒也不必担心。 只是... 这个多久,恐怕会是一夜。 “待到宗门之人前来,难堪的只会是你。” 说话间,穆清远走入一旁,席地而坐,同时自腰间取出钟万壑离去时赠与的玉符,丢了过去。 同时运转功法,周身白气升腾,迅速蒸发水汽。 虽然穆清远曾是天外客,并不拘泥于男女大防,但她也不想被此人... 男子接过玉佩,微微一愣... 面色立时变得古怪。 紧接着,便是一脸不可置信,目光不断在玉佩与穆清远身上切换,好似见到了什么惊厥之事一般。 因为他是臭老头的弟子,自然是清楚这玉佩是其所发,且与此女气息相合,乃是受过臭老头秘法所制,不会有假。 难不成,此女真是臭老头收的第三弟子? 自己的师妹? 可是臭老头分明是修士,不通半点武道,当初更是为了让自己弃武从道,使了许多手段。 他怎么可能收一名纯粹武夫作为弟子? 这太过异常。 于是,思忖再三,男子赫然开口... “在下方显,执剑长老座下排行第二,敢问...姑娘如何称呼?为何至此?” 穆清远没有立即回应,而对方也没有再度追问,直至三息之后,穆清远周身白雾散去,灰白道袍之上的水渍尽数干涸... 这才淡淡出声: “叶清,放你离开。” “叶清?!” 方显闻言之间,身形一颤,此刻下意识退后半步,如此举动,倒是让穆清远心中起疑。 莫不是自己当初随口编织的名字,恰好与此人故识同名,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反应? 只是自己对这人本就没有好感,见其态度如此容易波动,便更加低看了几分。 “执剑长老今日未必会来,而我尚有事在身,你若知道如何离开,最好是...” 可穆清远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方显十分自觉地朝着墙壁一侧走去,一只手按在了墙壁之上。 运使他那为数不多的灵气,似与墙壁之上某个禁制契合。 头顶的无边黑水之中,立时浮现出一道光柱,映射在地面之上,形成一团水波光晕。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方显开口认错,倒也算痛快,微微挽回了一丝穆清远的感官,不过印象仍旧很差。 见穆清远此时未动,方显知道对方多半是还在怀疑自己,所以主动朝着那水波光晕而去。 步入其内,这才开口道: “我已打开禁制,三息之后,水波之内便会挪移,姑娘若信不过我,三息之后你可自行重新开启禁制。只需...”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穆清远朝此走来,一并进入水波光晕之内。 但这光晕范围不大,容纳两人显得有些拥挤。 可方显此时,却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一定的距离,反倒是自己蜷缩在一旁,心神与最初相见之时截然不同。 穆清远感觉到了一丝疑惑,但却没有出声询问,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这种转变,是在听到“叶清”两字之后。 而自己这名字化用已久,且不知其背后有何含义,所以此时唯有沉默,方是正解。 ... 不多时,两人脱出黑水,行出钟乳石洞,却在出洞刹那,再遇危机。 第2736章 试探 脱出水牢,对于眼前带路的邋遢男子,穆清远稍稍放松警惕,但因为最初印象太差,一时之间难以改观。 “等等,此地不太对...” 就在此时,前方带路的方显沉声开口,驻步不前,因为他看到了钟乳石洞之内,变为红色预警水晶。 照理说,穆清远手持臭老头赠与的信物,断不会让这些水晶示警才对。 而这信物,的确是臭老头以秘法所制,且与此女契合。 除非.. 此女的实力在臭老头之上,以不可抗之外力让臭老头屈服... 当然,这一点,方显认为绝不可能,因为以臭老头的心性,若真有这一日,他早会自爆玄丹与对方同归于尽。 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这玉佩有假。 可... 此女如何伪造身份玉佩? “的确不对。” 穆清远声出同时,身形已动,此时闪身来到方显身前,右手袍袖一挥,劲风鼓动。 罡风显化之际,空中传来一声轻响,三枚银针此刻从空坠落,落地之时泛起黑气。 “这...” 如此一幕,倒让方显意外,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 毕竟前一刻自己还在怀疑,是此女对玉佩造假,正想着如何对付此女。 可如今,自己便被此女所救。 若是方才没有此女出手,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银针,自己未必能够躲过。 虽然不清楚,这银针是否能穿破自己的真元护体,但那黑气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看来此地还有其他人。” 穆清远原以为暗中出手之人,仍在钟万壑对自己的试探之中,所以包括这邋遢男子,应该都是对方做局。 可如今看这人的反应,似乎不像作假,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残阳宫禁地?” 方显方才被人偷袭,如今反应过来,自然不会再躲在旁人身后。 一步跨出的同时,腰间佩剑应声而出,顷刻间便凝成一道青白色光罩,将两人笼罩其内。 而做出守势之后,方显当机立断,立即发出了求援信号,此刻没有半分托大之意。 只因他清楚,能够无声无息到达此处,且对自己两人动手之人,绝非善类。 “闯得便是禁地!” 黑影之中,一人出声回应,俨然是女声。 而其余三人立时成包夹之势,朝此合围而来。 这四人气息,似有想通之处,彼此之间似被一种无形气机牵连。 相较神识,对于这种气机牵绊,武道识能更为敏感。 此时穆清远判断出这四人合围,定有后手,怕是什么合击之阵。 “诶姑娘!” 穆清远心念至此,身形已动,径直冲出了青白光罩,急得方显赶忙出声,但却拦阻无力。 他原本是打算采取守势,等到宗门援手,而后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麻烦。 可是眼下此女出手,便让局面朝着另一极端发展而去。 若自己此刻毫无动作,不出手援助的话,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罢了..” 心念至此,方显转身之间,手捏剑诀凌空一指,一道金色剑影立时浮现而出,在其御使之下,朝身后三人攻去。 穆清远出剑,是因为判断出这四人虽气机相合,但只有为首之人大抵是转脉境。 而其余三人皆是开元修士。 虽然自己对修士的气息把控并不精准,但好在这四人好似有恃无恐,丝毫不遮掩自身气息。 所以让穆清远得以用之前见过的修士为标准,进行判断。 只是... 她并没有打算让方显独战三名开元修士,因为在她的感知之中,方显的实力甚至不如外门看守山门的胡硕代见。 “还敢主动出手?” 为首的黑影似乎很是意外,没想到对方面对自己四人围攻,不思如何防御,反倒想着擒贼擒王。 武道四境面对转脉修士,不过是蝼蚁罢了,若不是上面交代不能取人性命,哼哼.... 上面只说不能取命,却没说不能让对方吃些苦头,毕竟对方这容貌实在... 心念一动,四道无形金芒浮现而出,正是残阳宫修士人人皆会的“金芒夺魄术”。 此术对阵修士,算不得多高明的术法,可对于武道中人来说,却胜过超品暗器,可杀人于无形之间。 因为金芒夺魄术属于神识与金相结合的攻击术法,无形无相,若非神识强过出招之人,否则根本无法察觉。 虽然用来偷袭修士不大可能奏效,但用来对付武者,却是一大杀器! 四道金芒迸射而出,直奔穆清远四肢关节而去,如此用心,不可谓不险。 若是修士伤到四肢关节,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且不会影响太多战力。 可若是武道之人伤了四肢关节,这几日便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这为首之人同样是一名女子,但却是一名嫉贤妒能之人,此行虽是领了任务前来,但一看到穆清远的容貌... 立时便起了打压之心。 “嗯?” 本以为此名转脉境修士出手,会是何种玄奇术法,穆清远已然心生警惕。 可却没有想到,对方抬手之间,竟是楚宁月用过最多的金芒。 对于这一招,自己烂熟于心,即便没有通识也很难被命中。 是以前进的步伐不急不缓,好似当真没有看到四道金芒,这让眼前黑影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觉得自己的一击,已经毫无悬念。 下一瞬,四道金芒已至身前。 “砰!”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前踏一步,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一道残影,被金芒命中。 下一刻,其身形已出现在黑影身前,一手直取对方咽喉而去。 黑影女子见状,知晓自己大意轻敌,即便自己修为不弱,可若被武者近身,却也是麻烦。 于是心念一动,转脉境遁法上手,身形立时化为一道流光朝后疾退。 但她并未想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很快,但对方更快,同样是身化流光,追击而上。 原本扼向咽喉的一爪,改朝面门拍去,黑影避无可避,速度又不及对方,只得偏头躲闪。 可她毕竟是修士,缺少近身与人肉搏的经验,此刻只顾偏头,却来不及顾全下盘。 穆清远当即一脚插入其两脚之间,另一手朝对方手臂拿去,贴身一靠。 “咔嚓!” 骨断筋折之声,骤然传出,黑影身形倒飞而出,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已然是伤了脏腑。 修士之身,终究难以比肩武者,尤其是无限接近于五境的武者。 此时女子直觉五内俱焚,竟生出一丝临阵而逃的念头... 可穆清远既已出手,岂会给对方喘息之机? 此刻未等对方身形落地,便已追赶而上,趁对方身形未稳,又是一道掌印印在胸前。 “呃..” 黑影闷哼一声,连翻受击,若不是自己运转真元护体,怕是绝非当场昏死这般简单。 落地之间,穆清远快步跟上,如提木偶一般将此女提在掌中。 她倒也未曾想过,这转脉境修士竟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却不知,这便是修武道者与修士体系之间的不同所在,一旦被前者近身,不做出相应应对手段。 那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非穆清远觉得这些人来得蹊跷,有意留手,此女同样会丢掉性命。 而之所以要下重手,自是判断出对方施展金芒夺魄术时,对自己的用心险恶。 既然对方想要如此,自己也不会留情。 “你们若继续下去,她便是下场。” 说话间,穆清远随手一丢,将掌中女子丢向一旁。 而其说话的同时,方显对付的三人,也是立即住手,将空中的金色剑影轻易震散。 方显这才明白,这三人方才竟是刻意留手,否则以三人之力,早已将自己拿下。 可是.. 他们为何如此? “住手!我们也是奉命而来,你快放了柳师姐!” 其中一名开元修士,开口之间便暴露了身份,而方显也迅速这点漏洞... “柳师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三名开元修士对望一眼,上面交代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即便柳师姐重伤,自己也不能开口相告。 更何况,自己的话都说得这般明显了,为何此人还看不清事实? 真是自己暗示得不够到位么?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三人心想,这句话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熟料... “今日你们擅闯禁地,少不得要入水牢度过余生,我可不想与你们日后好相见。” 第2737章 护短(上) “你...” 三名开元境修士相视之间,为之语塞,此刻有苦难言。 而一旁受创的转脉境女修,如今早已昏死过去,穆清远并未继续追击,而是望着其余三人,等待他们有所动作。 但她真正在意的,却是这些人来得蹊跷,而且以那三名开元境修士的实力,想要拿下方显并非难事。 刚刚却能让方显以一人之力拦住三人,这明显是在放水。 而此地又是残阳宫,这几人的身份,怕是不言而喻。 所以进入禁地,攻击同门,此后定然有宗门高层授意,而这个授意的人即便不是钟万壑,也定然与他有关。 “此女方才对我展露杀心,所以我出手教训,至于你们...” 穆清远淡淡开口,她本不是多话之人,亦不会同人解释什么,之所以这般开口,全然是因为如今自己还需要残阳宫弟子的身份。 加之如今,她并不确定此地是否还有宗门高层暗中窥视,所以一些场面话,还是需要说出来的。 “你..你待如何?” 若是来此之前,四人对于武道之身的穆清远,心生轻蔑的话,如今见了其碾压柳师姐的一幕... 先前的轻蔑,便是完全反转为惊恐。 即便三人全力出手,未必会败得如何难看,可三人此刻还是全无战意。 “嗯?” 方显看得出这三名开元境修士方才有意留手,又见他们对身后女子如此畏惧,一时之间为自己方才的选择感到庆幸。 倘若穆清远有意为难自己,恐怕此刻躺在地面之上的人,便会多上一个。 但自己可没有转脉境修为,所以若自己倒在地面上,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具尸体。 心念至此,方显庆幸地望向穆清远,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希冀。 却在此时,听闻对方口出惊人之语... “既是同门一场,你们今日离去,日后相见只当初识。” “同门?” 方显亦非蠢笨之人,方才他就注意到这三人对自己刻意留手,有所怀疑。 如今看来,竟是同门师兄弟。 “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三人之中,最先开口的男子,如今情绪激动,因为上面可是说过,此行不能暴露身份。 “无所谓,你们是走是留,三息之内做出决断。” 穆清远懒得与这些人周旋,她所在意的是可能存在的暗中窥视之人,何时现身。 见她如此态度,三名开元境修士再度对望一眼,其中身形矮小的一人,轻声开口道: “那..柳师姐呢?” “你们可以带走她,不过一些苦头仍是要吃的。” 说话间,穆清远走到地面上昏死的女修身旁,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人提了起来。 而其手抓方位,正是对方胸前气海,之所以要如此做,便是为了引暗中窥视之人现身。 “你要做什么?!” 穆清远出手很慢,刻意造势,周身气息翻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五指汇聚而去,为得便是这些人看得清晰。 武道气劲与修士真气相冲,此为丹青天下之常识。 若自己将四境内劲,直接注入这女修气海之中,对方昏迷之下,即便不爆体而亡,亦会气海受损,严重影响修为。 虽不似废掉丹田那般直接,但也会让修士很长一段时间内,修行速度大幅减弱,与废材无异。 “自是让她吃些苦头,不至伤势恢复得太快。” 说话间,穆清远加催内劲,似真要以武道气劲,摧破对方气海。 引得方显心底生出一丝凉意,心道此女样貌出尘,心思却如此歹毒,明知对方是同门的情况下,竟还要废人气海。 此刻也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一句... “姑娘,以此人的修为,少说也是真传弟子,你此后还要在宗门行走,此举怕是...” 而三名开元境修士,眼见方显开口求情,立时对他心存感激,好感大增,纷纷应和。 殊不知,穆清远原本还未想过,真的伤害那柳姓女修,但如今被方显如此一说,显得好像是自己多事一般... 方才的金芒夺魄术,自己不会看错,对方的确有废掉自己的心思。 如今即便是废了对方气海,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何谈歹毒? 心念至此,其变掌成爪... 却在此时,一道传音自洞外响起: “住手!” 说话间,一道流光划过,随即一道人影显化而出,让穆清远目光微变。 因为来人不是执剑长老钟万壑,而是当初大殿之内见过的,中年道人。 “拜见掌教真人!” 三名开元境修士,眼见中年道人现身,此刻心中大石落下,齐齐出声恭敬一礼。 熟料此一言,让原本立足刚稳的中年道人,身形一僵... 心道我不是吩咐你们不要暴露身份么?你们如此一说,岂不是...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只能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下去。 然而... 无人行动。 这让原本背对众人的中年道人,不得不转过身来,此刻居高临下望着穆清远,沉声开口道: “叶清,你刚入宗门,便对残阳宫真传弟子下如此重手,你可知罪?” 此刻正是要先入为主,定了穆清远的罪,借此打压执法堂一脉。 虽然他也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对执法堂一脉造成什么实质影响,但只要让微妙的平衡延续,他也是愿意。 “真传弟子?” 穆清远此前虽有猜想,但尚未得出定论,如今听掌教如此一说,自然确定今日这几人是他所派。 既然他想要给自己定罪,自己自然是要装糊涂一番,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不错,你莫要装作糊涂,不过是同门切磋,你却下如此重手,传将出去,还以为执剑长老的弟子,皆如你这般残忍好战。” “臭老头的弟子?” 一旁的方显,前一刻还觉得穆清远出手狠辣,这一刻却是捕捉到了重点。 他也是瞬间明白,今日这一场戏,怕是掌教老道故意安排,为得便是给臭老头泼脏水。 而既然此女的确是臭老头的弟子,那不就是自己的... “我不知什么真传弟子,只知方才四人以术法遮掩身形气息,而后夜袭我与师兄两人,出手狠辣。 若非我技高一筹,方才躺在此地的人便是我了,届时又有谁会来说理?” 穆清远继续装作糊涂,拿准对方是残阳宫掌教,即便有心发难,也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敢直接定罪。 而穆清远所料不错,中年道人闻言,果真轻疑一声,随即望向那三名开元境修士,沉声问道: “事情真是这样么?” 三名开元境修士,当然知道掌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也怕执法殿以后找自己麻烦。 可今日派自己前来的,的确就是掌教真人,若是此刻自己不顺着他的话开口,可能他真会给自己等人定性为攻击同门。 如此... 即便知道这条路前路荆棘,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派胡言!方才柳师姐分明处处留手,否则你一个区区武夫,怎可能伤到真传弟子? 而你打伤柳师姐后,还想要当众行凶,便是这位同门也看不下去,是也不是?” 男子反咬一口,如此举动,让掌教真人很是满意。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被他们当做普通弟子的方显,被他们视作证人的方显... 此刻竟会... “此言差矣。” 四字出口,掌教与三名开元境修士面色立时一变,正想开口,方显却已早了一步: “叶师妹奉师命接我出水牢,刚刚行至此地,便被四道黑影偷袭,这期间诸位师弟可从来没有自报家门。 你们也说了,我师妹是武道中人并非修士,自然无法窥破这术法。 试问宗门之中,面对行凶的歹人,全力出手反击有何不妥? 更何况,方才这位柳师姐受制于人时,你们分明有机会说出真相,可你们却选择了沉默。 这说明柳姓女修的性命,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是你们主动选择了放弃,如今反倒追究责任。 若真要追究起来,我少不得要请师尊来此一趟,看看诸位是奉了谁的命,敢擅闯禁地,偷袭传承序列弟子?” 第2738章 护短(中) 掌教真人想要以势凌人,颠倒是非,给穆清远安上一个擅伤宗门真传弟子的罪名。 而方显既已确定穆清远是自己人,自然不会由着对方发挥。 于是一番话,不但怼的掌教真人哑口无言,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对方安上了一个谋害传承序列弟子的罪名。 这个罪名,可要比伤害宗门真传弟子更甚。 因为宗门之中,只有天资出众,或是对宗门做出庞大贡献的弟子,方才能够成为宗门传承序列。 而身为传承序列,拥有在面对宗门存亡之时,率先转移火种的特权。 虽然残阳宫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之时,但传承序列弟子,地位仅次于宗门长老,仍在亲传弟子之上。 而执剑长老一脉,最为特殊的一点,便是每一代执剑长老至多只能收四名弟子,而这四人将直接成为传承序列。 当然,作为传承序列之事,只有历代执剑长老与掌教等几个为数不多的高层知晓,便是长老层也未必尽知此事。 此刻方显当众提出,为得便是将掌教一军。 至于这隐秘... 他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根本不会在意是否泄露此事。 反倒是掌教... 听闻“传承序列”四字,面色一寒,他是没有想到,在场的除了自己之外,竟还有知情之人。 而且当着三名开元境内门弟子的面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台。 “传承..序列?” 三名开元修士对望一眼,口中默念此句... 然而声音刚出,便觉一股如海浪般的威压席卷而来,顷刻之间周身动弹不得,便连呼吸也极为困难。 “此为宗门绝密,不容有失!” 掌教真人翻脸如翻书,此刻周身气机朝三人压制而去,压得三人根本难以开口。 随即天空之上,一道赤红掌印凭空浮现,骤然而落,未等方显穆清远两人反应,三名开元修士便已被掌印镇杀于此! “啊?!” 方显从未想过,掌教出手击杀残阳宫弟子,竟然如此轻易,而且毫不留情。 想到自己刚刚还曾顶撞于他,不禁有些后怕,不过想到自己是回护师妹,心中这种情绪便被冲散了些许。 “哼,不知哪来的三名宵小,胆敢假扮残阳宫弟子,试图蛊惑本座,特此废去修为,永镇水牢之内!” 掌教真人如今开口,好似变了一个人,为了守护宗门绝密,他不惜斩杀三名内门弟子。 但在击杀三人之后,目光却又落在了那柳姓女修的身上。 因为三名开元境内门弟子,残阳宫可有可无,但一名转脉境真传,便不是说杀便能杀的。 于是思忖过后,沉声开口: “此女身份尚待确定,便由本座带走,今夜之事,你们应当知道如何解释。” 话音落定,掌教真人拂袖之间,将地面上的柳姓女修卷起,随后化为流光消失此间。 却在离去之前,传音穆清远与方显。 “传承序列不可露,这是本座底线,记住,这三人是因你一句话而死!” ... 目送掌教离去,穆清远眉头微皱,知晓这残阳宫怕也是凶险之地。 毕竟身为掌教真人,对于门下弟子,竟然说杀便杀,毫不留情,这样的宗门,岂有安危可言? “啧,这臭老道竟将杀人灭口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当真是一朵奇葩,倒是这三具尸首,免不得要劳烦咱们。” 方显此时反应过来,开口之间仍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望向地面之上,早已看不清容貌,甚至不成人形的尸体... “这残阳宫...” 方才方显开口为自己说话,穆清远自然听得懂其回护之意,源自于师出同门。 虽然自己并未将他当做师兄,也未将钟万壑当做师父,但这回护之举,却也让她抵消了对方显最初的恶劣印象。 “师妹放心,整个残阳宫里,丧心病狂的只有咱们这赤玉真人一人,旁的长老还是很正常的。 至少遇到这种事,最多是会关那三名弟子禁闭,而不是直接出手镇杀。” 方显的话,并不能让穆清远放心,毕竟时芳寻与十三如今仍在外门之中,自己之所以想要这亲传弟子身份,也是为了两女平安而已。 可如今看来,莫说杂役弟子,便是外门弟子乃至内门弟子,在大事面前,一样可以被掌教轻易牺牲。 要保住两女安全,要么是两女自身价值够重,要么便是自己实力够强。 强到旁人忌惮。 ... “此事若是换做执剑长老,他会如何处理?” 终于,穆清远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她很想知道,面对今日之事,钟万壑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关系到,此人心性如何,日后相处起来,自己要如何行事。 “哈哈哈,这你倒是多虑了。” 熟料方显哈哈大笑,好似这个问题很是滑稽,笑声过后,方才解释道: “臭老头炼有一门秘术,名为虚神剑,能可斩人部分记忆片段,所以若是臭老头遇到这事儿... 那三人顶多是昏睡三日,其后便会忘了今夜发生之事,根本不会出去乱说。” “掌教可知此事?” 听到穆清远这样问,方显大抵明白了自己这新师妹的心性,笑着开口道: “自是不知,若非我亲身体验过这虚神剑,残阳宫上下怕是无人知晓。 所以说,这虚神剑怕也是执剑长老传承秘法,一脉单传,师妹若是想学,便只能接了臭老头的衣钵和责任。” 穆清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没想到,玄丹境修士竟已有斩去旁人记忆的秘法,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她并不知道,这虚神剑并不是玄丹秘术,便是钟万壑施展起来,也是限制极多,根本无法随心所欲。 “好了,师妹便在此稍后片刻,这些脏活便交给师兄处理,一炷香后在此碰头,一起去找臭老头复命。” 方显看了看地面上残破的尸体,又看了看穆清远一身崭新的灰白道袍,月光倾泻而下,照射在其容颜之上... 方显绝不忍心这样的人,沾染了血色污浊。 毕竟他的心性,乃是放荡浪子,最喜美人美酒,虽然已心属一人,但却与那人天人永隔。 从此游荡世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沾身亦无妨,蜉蝣心不在。 目送方显离去,穆清远静坐调息,方才动手行云流水,看似碾压柳姓女修,实则却是对方大意所致。 而她清楚,今夜之事只是过场,明日清晨方是大难。 若不解决了明日的回溯,便无法破开循环,无论今日发生何事,都只是虚幻一场,过眼云烟。 不多时,其已调息完毕,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异色。 她方才作调息状,实则是想引出某些人,但如今周围无声无息,让她计划落空。 而之所以心生此念,则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众人没有发现的问题,或者说是已经发现,但却没有注意的异样。 身后的水晶颜色转变。 是了,自己初入钟乳石洞之时,水晶皆是蓝色,无甚变化。 而自己出洞之时,水晶曾呈现血红之色,从方显口中得知,这是水晶预警,预示有外人入侵。 可是刚刚偷袭自己的四人,分明是残阳宫弟子,身上自然也有通过水晶的身份信物。 那如何会引来水晶预警? 而那些血色水晶,恢复蓝色光华的时间点,又恰好是赤玉真人现身之时。 这是否说明... 自己当初进入钟乳石洞时,后面有外人尾随?所以才触发了水晶预警。 而自己当初离开石洞时,感应到的异常气息,其实并不是那四名残阳宫修士,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一直潜伏于此,直到赤玉真人现身? 若是这样,混入残阳宫之人有何目的?是何身份? 若是对残阳宫不利,自己不会在意,可怕就怕此人是与此前推断出,残阳宫内部的奸细里应外合... 为得是取楚宁月性命。 而就在此时,洞内响起脚步之声,穆清远警惕之间,却见方显走来,摆了摆手道: “已经处理完了,咱们这就去见臭老头吧。” 熟料此时,方显踏足洞口之际... 蓝色水晶,复为血色! 示警入侵。 第2739章 护短(下) 石洞水晶预警,时机恰在方显归来之时,这让穆清远不禁警觉,眼前之人当真是刚刚离去的方显? “这..” 石洞之内走出的“方显”,眼见水晶预警,也是一愣。 随即当他看到穆清远抽出的长剑之际,立时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赶忙摆手道: “啊这...真不是我,师妹误会。” 可他不解释还好,这一开口解释,竟见眼前之人运转内劲,此刻一剑横斩而出,剑荡此间。 见识过方才穆清远实力的他,自然不敢硬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立时趴在地面之上,灰头土脸。 “嗖——” 半月剑光斩过,并非殃及趴在地面之上的“方显”,却也未能落在一旁的石洞墙壁之上。 而是斩在了距离墙壁三丈之处的空无之地。 泛起一阵术法涟漪,好似水波荡漾。 “还不出来么?” 穆清远淡淡开口,身形一闪,来到方显身前,目光锁定方才术法涟漪之处。 却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既已被你发现,那...哼哼。” 来人冷哼一声,随即抬起右掌,身前一阵术法波动,凝成了一道无形壁障。 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挡住了穆清远回身斩出的一道剑气。 “莫要如此冲动,我不过是冷哼一声,又未有什么动作。” 说话之间,来人身形显化,却是一名身穿黑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此刻单手负于身后,一幅轻松玩味的模样。 “哼哼。” 却在此时,地面上的方显站起身来,学着对方刚刚的模样,亦是冷哼了两声。 “哦?” 黑衣人轻疑一声,换来的却是方显一个白眼... “我也不过是冷哼一声,你又在多心什么?” 说话间,方显心中懊恼,自己明明已经提前很久发出求援信号,怎得执法殿一个人也没有来? 莫不是此人手眼通天,将执法殿援军一并解决,还是说... 这人也是掌教门下,刻意来此试探? “你待如何?” 穆清远凝神望向黑衣人,想要试图以识能窥探对方样貌。 熟料识能刚出,所得反馈便让她心神一振。 “是他?” 虽然眼前来人同样是一身黑衣,但黑衣之上雕刻的纹理,却是极为朴素,与那人天差地别。 可是当自己以识能窥探对方之时,所得的影像,却恰恰与当日百花门中.. 自己以秋水镜心诀,从那张姓女修的心境内,看到的黑衣尊者如出一辙。 当日,正是此人以某种特殊手段,篡改了百花门众人的记忆,又或者说迷惑了他们。 这才有了自己在百花门畅通无阻之事。 只是那人行踪诡秘,身份不明,为何要帮自己也未可知。 如今再见... 此人显然不想暴露身份,故并未以本相相见,但他出现在残阳宫,又是意欲何为? “我说来此是为了寻一故人,你们可信?” 黑衣人笑着开口,似有些无奈,而其此言一出,一旁的方显果然斥道: “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寻一故人,那你为何要在这地牢内外,几度徘徊?” “我自残阳宫内外并未找见此人,所以便想来这后山碰碰运气。没想到遇上了一出同门试探的好戏,所以便多留了些许。” 黑衣人说话之间,虽是回答方显,但目光却无视了此人,始终落在穆清远身上。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方显似是不悦,上前一步,挡在穆清远身前。 而黑衣人不置可否,将目光挪开,继续开口: “眼下残阳宫内外,除了一些带有特殊禁制的所在我未曾去过,便只剩下这座不起眼的监牢。 两位既是从监牢而出,或许见过我那位朋友。” 方显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在心中揣度对方言语,因为这钟乳石洞之下,乃是残阳宫监牢之事... 虽然不是秘密,但也只有“侥幸”进去过的弟子知晓。 因为一般弟子犯错,都会被关押在执法殿所属监牢,并不会押解后山,更不会关于黑水之下。 听臭老头说,只有犯了大错,或是自己这种屡教不改,且知晓宗门隐秘的弟子,才会被镇于黑水之下,永世不得出。 而自己在黑水之下的日子里,也未曾见过那里还有旁人存在。 所以... “未曾,今夜之前这地牢之内只我一人,但若阁下继续留在此地,今日之后,地牢便会多上一人了。” 方显想得很是简单,此处是残阳宫,这黑衣人不可能真的无声无息间,去往过残阳宫内外。 若他真有如此实力,又岂会在此与自己这些小辈废话? 因此他必定有所忌惮,既有忌惮,自己便可利用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黑衣人没由来的一问,方显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在此时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也只是一怔,便再度有了底气。 “执剑长老座下二弟子,方显。” 说这话时,昂首挺胸,因为他记得臭老头说过,自己走出水牢之时,便算是他的正式弟子。 先前只当这身份是累赘,却没想到如今运用起来,倒是另一番滋味。 熟料... “你是方显?” 黑衣人似乎有些意外,说话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方显,愣神半息方才开口: “掐指一算,你日后会成为残阳宫二长老,只是你这心性,希望到时还能保持下去。” “你...” 自己的修为心性如何,方显最是清楚不过,虽然想过日后会留在残阳宫,但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可能继任长老。 同辈之中,比自己惊才绝艳者太多,而至于执剑长老之位,多半是那位大师兄的。 自己到时,当个内门执事,清闲度日便好,只希望下任掌教不要是个如赤玉真人这般,阴晴不定的心性。 如此,自己便能躺平。 却不知,黑衣人这一句无心之语,却让一旁的穆清远目光更加凝重。 她本就觉得这黑衣人来得蹊跷,如今看来,他确实也知道些什么。 自己一开始便觉得“方显”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如今被他这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楚宁月当初,似乎的确提及过她有一个二师兄,似乎便是叫这个名字。 如今看来,自己拜入执剑长老门下,也算变相拉近了与楚宁月此界化身的距离,或对自己破局有所助益。 只是眼下这人,既不离开也不出手,更不打算让自己等人离开,着实麻烦。 若不是识能窥探出,此人是操纵百花门一众玄丹的背后黑手,实力莫测,自己怕是早已主动出手。 “既然故人不在,那我便也...” 黑衣人兴致缺缺,此时似是准备离去,可才刚刚转身,却是眉头轻佻,目光中立时来了兴趣。 话锋一转: “那你们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回身之间三道漆黑锁链便已脱手而出,顷刻之间便已缠绕在方显周身。 漆黑锁链之上,皆是附着阴森死气,对于修士功体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 以方显如今修为,莫说反应不及,便是反应及时也根本无法挣脱。 一旁的穆清远见状,立时拔剑斩向锁链,却见漆黑锁链之上,烈焰翻腾,顷刻之间三化十七,朝自己蔓延而来。 不知对方为何忽然翻脸,要镇杀方显于此。 可就在此时... “何方宵小?敢在残阳宫闹事?!” 声出同时,一道耀眼金光自西南方天际亮起,凝为一柄巨剑,八方劲风骤起,土石翻飞。 这一剑,倒有些像是问剑山海,只是这武道绝式,由修士使出,无论是威力还是剑势,都有所不同。 黑衣人动作立时一滞,但方显此时被死气入体,虽未身死,但却也已昏死当场。 第2740章 人才 便是穆清远,此时也觉体内气息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需得主动催动功法抵挡。 而锁链之上的烈焰,此时纷纷退散,甚至有逆行之势。 巨剑之上,赫然站着一道身影,居高临下,周身气机蔓延而出,尝试锁定黑衣人。 “臭丫头,算你走运,下次若落在我手上,定要你生不如死!” 黑人则是冷哼一声,说话的同时,身形瞬间化为一阵黑雾,消散此间。 空中巨剑斩落三分,未至地面,目标却已消失不见,任由出剑之人如何感知,都无法窥破。 而此地终究是残阳宫后山,若真一剑斩下,恐会殃及池鱼,倒是修缮灵石无数。 于是出剑之人赶忙撤手... 而对于穆清远,这黑衣人最后的话,太过突兀,让其感觉离奇... 巨剑散去,人影降下,穆清远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心中没有一丝涟漪,亦无感激之意。 因为来人正是执剑长老,亦是如今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钟万壑。 那黑衣人来得蹊跷,去得也是蹊跷,就好似是在配合钟万壑演戏一般。 让穆清远不得不感觉十分违和。 “你可还好?” 钟万壑落地之时,已经一把将地面上的方显拎起,而后目光落在穆清远身上。 虽然两人是名义师徒,但对方在残阳宫境内遇袭,自己面子上总归是挂不住的。 “还好。” 穆清远轻应一声,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神色。 熟料... “好个屁,你也随我去疗伤!” 说出这句话话后,钟万壑目光下移,随后眉头微皱。 心道自己虽然与此女只是名义师徒,但是否内心太过偏颇了一些,方才自己赶到此地... 第一时间抓起二弟子,为其注入真气疗伤,但对于此女,却只是问了一句。 可显然... 此女伤势更重,却是从头至尾没有喊疼,如此心性倒也... 只可惜,自己不通武道。 “我...” 一字出口,穆清远还想说些什么,因为她不解自己为何需要疗伤? 但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衣摆之上,同样被阴森死气侵蚀,而且看着要比方显更加严重。 只是自己的肉身无限接近于此界五境,远在方显之上。 是以这种程度的死气,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影响,只是看着可怖而已。 可这样一来,那黑衣人临走之前的行为,便更是可疑了。 他是当真不知,以此种手段伤不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亦或者... 他想要配合演戏的人不是钟万壑,而是... 自己? 此人几次三番与自己交集,实在不知动机为何。 ... 残阳后山深处一处山壁之外,好似破败之地,许久未有来人,满目尽是凄凉之色。 钟万壑御空而来,一手提着一人,不过抓方显之时是以蛮力拉扯,而对穆清远则是以术法托浮。 如今三人落地,钟万壑瞥向穆清远,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此女心性,更高看了几分。 因为自己的遁术虽快,但被死气侵蚀入体,滋味也是难熬。 可此女却仍旧没有出声催促,或是要自己为其镇压,倒也难得。 下一刻,钟万壑自腰间取出一快木盘,随后注入真元,木盘飞速运转,化出一道金色虚影,囊括方圆十丈。 紧接着眼前山壁之上,便有一道金色图腾亮起,似与木盘纹理相合。 一扇忽隐忽现的大门,开始凝聚成形。 “此处便是我们师徒栖身之所。” 虽是吩咐,但更似解释,说完此句,钟万壑便率先带着方显进入其中。 穆清远未第一时间跟上,虽然她并不觉得钟万壑会在此设伏埋伏自己,但总觉得方才之事尚有隐情。 可是.. “还不跟上?” 钟万壑并未给她逗留的时间,而她也不想此刻与对方闹僵。 ... 进入山壁大门,所见所视却是耳目一新。 虽然穆清远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此处定是别有洞天,却未想过穿过那一道大门之后,所见的竟是一道巍峨山峰。 如今自己三人正处于山崖之间的索桥之上,四方劲风阵阵,修为差者怕是难以呼吸。 穆清远刚想运转功法,却觉一股暖意笼罩周身,钟万壑目光扫来,示意其跟上。 不多时,三人走过索桥,进入山峰之内,穆清远立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机扑面而来,与外界穷山恶水成鲜明对比。 此刻仿佛世外桃源。 初看之时,好似巍峨山峰,高耸入云,庄严肃穆,可如今置身于此,却见奶油花香。 不知为何,钟万壑选择步行上山,并未施展遁术,三人自林间小路穿行而过。 林中多有走兽,但却似乎并不怕生,更有四只袋鼠凑上前来,一路尾随,目光落在穆清远身上,颇为好奇。 像是如此景色,穆清远已多年未见,于她而言已算得上是奇景。 “嗯?” 紧接着,穆清远便察觉到了方显身上的变化,此地的浓郁生机仿佛便是阴森死气的克星。 初入此林之时,其昏迷不醒,满头冷汗,神色纠结,似是颇为煎熬。 可如今未出此林,他却已经神色舒展,身上的侵蚀之相也已消失。 看来钟万壑带自己两人步行,另有深意。 只是... 自己下摆之上的黑色污渍,乃是死气攻击肉身不成,被肉身之力抵消而形成的单纯的污浊。 而非如方显一般,死气入体,郁结于体表。 是以根本不会被生机冲散。 这一点落入钟万壑眼内,心中暗道棘手,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虽想要一直保持沉默,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声: “你可还好?” “还好。” 穆清远仍旧是轻声回应,一切如旧。 只是这一次,钟万壑没有怒斥,而是开口解释道: “此山是第二代掌教以大神通开辟而出,为残阳隐脉,其上被设下禁制,分海之下无法御空,否则便会受剑阵攻击。 虽然时隔已久,剑阵威力有所,但若我强行带你御空上山,怕是会适得其反。 你身上的伤连这造化之林也无法治愈,看来那人主要目标是你,真不知你身上还有何种背负。” 钟万壑本也不是多话之人,他此刻之所以说这些,其实是想分散穆清远的注意力,不让其昏死过去。 因为这造化之林,乃是生机最为浓郁之处,专克阴森死气,倘若此地也不能使之痊愈,说明此术伤及根本。 很是棘手。 然而... “钟长老多虑了,我并未受伤。” 穆清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对方一句,毕竟她感受到了此人的心口不一,以及他对自己的善意。 虽然立场不同,彼此试探未止,但要旁人平白担心自己,倒也不必。 岂料她这句话,在钟万壑听来乃是倔强之语,只以为她是在气自己为何方才第一时间不出手救她。 “不可意气用事!” 穆清远知道,此刻事实胜于雄辩,是以暗运内息,身形一动已是赶到了钟万壑身前。 随即身化残影,迅速离去,直至距离钟万壑百丈,方才止步。 回身。 钟万壑一脸狐疑,此刻望着穆清远,方才对方展露的气息,自己不会看错。 她的确是无伤在身。 而这速度,怕已不比一些转脉境修士要差,这倒是让自己想起了一些见闻。 好似楚玄国境内,便有一不入流的宗门,其中修士与残阳宫一般以火相为主修,但却尚存武道传承。 而自己早年下山游历时,曾经见过其所谓的行者出手,应当便是眼前女子这般能为。 难道... 原本被自己当做前路迷茫,于残阳宫之内再无进境的普通武者,是一个踏足武道五境的凤毛麟角? 可若是这样,这样的人才便更不该埋没于此。 第2741章 云桥 “你是什么修为?” 终于,钟万壑确定眼前女子并无伤势在身,并非强装镇定,死要面子。 但他对武道一途实在知之甚少,只知道丹青天下修士口口相传的五境之下皆蝼蚁。 但至于具体境界的划分,以及每个境界的标志,他却是一窍不通的。 “不确定。” 穆清远没有说谎,她的确无法确定自己的实力,在此界之中算是何种修为。 因为她的确习武,但所习的却是天启五院的武道,而非此界武道。 加上她并不知道钟万壑对武道一窍不通,只以为这是在对自己的试探,而自己没有必要在此事之上平白增添嫌疑。 “不确定?身为武者,你岂会不知自己修为如何?” 说到此处之时,钟万壑面色严肃,双眼如焗,审视眼前之人,仿佛黑夜之中的一双鹰眼,在观察猎物等待破绽。 而后一举克敌。 “的确不知,先前曾是二境左右,但下山期间曾有机缘,其后便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什么境界了。” “二境?” 钟万壑身为执剑长老,收徒之事虽可说是临时起意,但对于穆清远此女,也是有所了解。 知晓此女当初被投放外门,名为弟子,实则却是被监视的棋子。 为得只是她与门内一名弟子失踪有关,想要自她身上获取更多情报。 而那时,此女的修为的确是武道二境,这一点有过专人查证。 可是... 此女方才展现出的实力,绝非是武道二境,至少那速度不是。 而自己虽然不了解武道划分,但却知晓武道进境极为缓慢,便是天资绝代之人,也不可能短短数日之间... 从二境到达四境以上。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 此女当时隐藏了实力! 但... 外门那位供奉,虽然本身算不上什么高手,但眼力却是独到。 他既说此女是二境武夫,那想来不会有错,除非..此女真正实力,远在那供奉之上,所以对方才会看走了眼。 可那供奉已是四境上品,若远在其之上,那怕是已入五境。 而五境武夫,可战玄丹,这样的实力,岂会潜入如今的残阳宫,且为了区区两百贡献,随外门弟子下山执行任务? 此中疑点太多,不是自己一时半刻便能查清的。 “当初下山之时确是二境左右,但当时我身上被人设下禁制,此行天荡山途中解封了此禁制,这才恢复了修为。” 穆清远知晓,钟万壑不会轻信自己,所以她给出的信息,都是可以被查证的。 这些话,即便他对十三与时芳寻旁敲侧击,得来的答案也不会有太多出入。 “你这容貌也是如此吧?” 钟万壑问得这句话,倒是有些出乎穆清远的意料,她想过对方会问天荡山细节,会问自己经历何种奇遇。 但却没想到,对方的问题是这个... “嗯。” 而一声轻应之后,她便更加无法预料钟万壑的言语... 因为对方的言语走向,似乎朝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与自己心中预演的试探,截然不同。 “我这一脉素来低调,但平日里也少不得行走于门中,似你这般样貌,又有身份在前,那些弟子难免追捧。 恐怕至此你很难继续低调下去,既无法完成你欲完成之事,又会为你的师兄师姐增添麻烦。 若你不介意,我希望你日后在隐峰之外行走时,能够戴上面纱。” 穆清远微微一愣,狐疑地望向钟万壑,下意识抬起手指,指向自己脸颊。 半息过后,见对方神色认真,这才无奈摇头。 手中白光一闪,一面青色面纱便戴在脸上。 女子爱美,年轻女子更爱,眼见穆清远如此轻易便遮掩容颜,钟万壑对其的看法又改观了许多。 “不错,在这丹青天下游走,自身实力最为重要,旁的皆是外物,你既有天赋,便更需专心修行方才不会埋没。” 只是他哪里知道,穆清远三世为人,虽然皆未年过三十,但也早已不会在意这些。 虽然自己也清楚,有些时候的确会招惹麻烦,但自己身上的寒意,便是最好的屏障。 不过,既然钟万壑在意此事,自己倒也不介意戴上面纱,毕竟保持神秘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嗯。” 一字轻应,两人一路再无话。 穆清远觉得十分自然.. 可钟万壑却是觉得自己这番说辞,对方显然没有听进,而自己与其只是名义师徒,好像也没有资格继续说教。 于是这一路走得颇为尴尬。 ... 不多时,两人走出森林,穆清远立时感觉空气为之一变。 若说方才林中漫步,乃是生机盎然,祥和之所,那如今便是庄严肃穆,两侧狂风呼啸,带着几分肃杀。 照理说自森林而出,应是一段平坦大路,可踏出森林的刹那,三人的确已经来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此断崖并无索桥,距离对岸足有数百丈之遥,两岸之间唯有白云铺垫,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谷。 “你随我来,切不可行差踏错。” 钟万壑说话之间,将一直提在手中的方显背在身后,紧接着一步踏出,身形凌空,落在右手侧七丈处云朵之上。 穆清远看得出,对方方才已然是施展了遁术,说明此地已不禁空。 但他还是要给自己演示一番如何过桥。 不知是例行公事,还是另有目的,亦或者... 刻意引导.. 七丈距离,对于穆清远如今的身手来说,轻而易举。 不过若要她以武道轻功,一步横越数百丈,她如今还是做不到的。 所以对于落脚之处,她不敢大意,如今确有用心去记,即便她觉得这路线每次皆会不同。 落在钟万壑方才栖身之地,穆清远只觉双脚踏在棉花之上,足下绵软无力,身形缓缓下降。 但降到一定高度,便不再下沉,而改缓缓上升。 可这种感觉,在视觉之上却是错觉,因为自己始终踏在云层之上,方位没有更改。 是以穆清远判断,这座云桥应是以特殊手段布设,不只是单纯阵法。 “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领先七步的钟万壑,此时回身提醒,他有些担心此女行差踏错,坠落悬崖。 虽说此地不禁御空,但却只能贴合云层而行,一旦与云层距离过远,便会降下雷罚。 是以此地对于不知深浅的外来修士乃是致命打击。 可若穆清远不慎失足,自己也救不了她。 不多时,三人距离对岸,不过五十余丈,已可看清对岸全貌。 断崖之上,矗立一块巨大石碑,其上书写两字: “天璇。” 但此刻让人在意的,并非是这巨大石碑,而是石碑之下站着的红衣瘦小身影。 “止步!” 两字入耳,钟万壑神色一变,望向眼前瘦小身影,狐疑开口: “你是怎么出来的?” “放我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说话之人,俨然是一名红衣少女,周身并无灵气,亦无武道内息,此刻一手按在石碑之上... 虽是口说威胁之语,但声音却让人半分生不出危险之意,只当是孩童胡闹。 可... 桥上的两人不会这般认为。 “休要胡闹!你还在禁足期间,岂能随意外...” 钟万壑一句话尚未说完,红衣少女便按下石碑,一阵嗡鸣之声骤然响起,使得钟万壑面色陡变。 此刻不进反退,闪身之间已来到穆清远身旁,将其提住。 而与此同时,三人脚下云团,赫然溃散,那少女方才按下石碑,改变的乃是云层之下正确的路线。 钟万壑此刻面色难看,这丫头若是对付自己,自然算不得过火,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为。 可是这桥上还有一人。 她这样做,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放肆!” 云层机关路线已改,钟万壑没有心思继续教学,此刻以术法遁术强托穆清远与方显,出现在红衣少女身前。 而前者抬手便朝少女头顶拍下,少女则是双手抱头躲闪,但她的速度与普通人无异,如何能躲过玄丹修士的一手? “砰” “嗯?” 一声闷响,而非一声脆响,钟万壑与红衣少女,皆是不解地望向眼前之人。 “她方才可是险些害死你,哪里有一点做师姐的模样?你竟还拦着我,不让我教训她?” “无妨,我既没事,便下不为例了。” 听到当事人如此说,钟万壑便冷哼一声,不再就此话题言语,毕竟他方才出手,也有部分原因是给穆清远一个交代。 如今见穆清远不追究此事,心中对其看法又好转了些许。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穆清远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此刻难得的心情愉悦。 愉悦非常。 第2742章 宁月 穆清远并非无私之人,对于想谋害自己者,一向不会心慈手软,除非...对方还有其他价值,大过其性命。 而对于眼前的红衣少女,却不在此列之中,她为这少女求情,只因为她认得对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了,眼前红衣少女,恰好是她要寻之人——楚宁月于此界的化身。 虽然先前有所猜测,但却未敢确定,如今见红衣少女与自己是同一师门,自然喜出望外。 因为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与此女接近,尝试唤醒楚宁月原本意识。 明日亦可阻止其下山,打破循环,停止回溯。 但一切的前提,是此女信任自己,否则她若一见自己便跑,自己便没有机会行事。 所以... 自己既要助她下山,又不能真的让她下山,还需计划一番才好。 “你确定要为她求情?若是为了人情世故,大可不必,我门下之人不讲此道。” 钟万壑望向穆清远,出声确认,他虽并未将穆清远当做弟子,但却毕竟是名义师徒,不希望对方因为这种小事... 记恨自己这一脉。 所以对方若是为了日后在宗门之中方便行走,不敢得罪亲传师姐,那自己今日便不能应允。 可若是当真不介意此事,则要另当别论了。 “实不相瞒,此女与我一位故人相似,只是年纪对不大上。” 听到穆清远的话,钟万壑双目微眯,他知道穆清远来残阳宫是有自己的目的,他也同样知道红衣少女的身份。 心道莫不是天下间真有这样的巧合,穆清远来残阳宫的目的,便是自己这小徒儿? 若是这样,自己少不得“关心”一番。 “是这样?那便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钟万壑话音落定,便冷着一张脸朝前而去,前方带路。 穆清远则是望向红衣少女,见其神色木讷,倒也没有主动上前搭话,而是跟随在钟万壑身后。 红衣少女望向云海,似是跃跃欲试,却在此时被钟万壑的一声轻咳,惊得身形一颤。 整个人仿佛漏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跟在穆清远身后。 ... 不多时,一行四人穿过山岳,终于行至一处道观之外,而这,正是执剑长老一脉所在。 虽然这道观看起来颇为陈旧,且与世俗道观并无二致,远比不上残阳宫内主殿巍峨。 但内中却是暗含玄机,属残阳宫内外,除祖师灵堂之外,防御最为强大之处。 四人行至道观之外,观门便已缓缓打开,随即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师尊,二师弟这又是...?” 来人一身宽松道袍,面如冠玉,俨然是一名俊俏青年,说起话来面上总是带着和善浅笑,笑起来呈现两处酒窝。 只是这人虽看上去和善,可他说话之时的语气,却显不出丝毫对师弟的关心。 仿佛一切早已引以为常。 “他已被为师自水牢内放出,从今日起,便是你真正的二师弟了,日后你要多加管教。” “弟子定当尽力而为。” 可这并无纰漏的回答,却让钟万壑很是不满,此刻冷哼一声,面色一变。 “哼,尽力而为,你所谓的尽力,便是让你师妹闯出阵法,而你这做大师兄的毫无所察么?” 钟万壑开口之时,红衣少女似有动容,此刻上前半步,但却欲言又止。 这一幕,被穆清远看在眼中,知晓此女应该与这位大师兄关系不错。 而此女多次能够溜出此地,怕也是这位大师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师尊此言差矣,小师妹心思活络,便是师尊也无法将她困住,弟子实力不及师尊万一,实在是力不能及呀。” “你!” 钟万壑闻言语塞,有苦难言,正想发作,却想到这里还有个外人。 于是微微侧身,让出了穆清远,随即白了一眼红衣少女,沉声开口道: “你的小师妹在这,这是为师新收的关门弟子,而这死丫头日后便是三师姐了。” “小师妹?” 来人望向穆清远,又看了看红衣少女,这两人若是一同出门,绝不会有人将红衣少女当做师姐的。 师父这家伙,果真不按常理出牌,真是符合他以往的行事作风。 而穆清远,与眼前之人有过一面之缘,因为是与楚宁月化身有关,所以额外上心,记住了此人的名字。 林丹松。 此人正是执剑长老对外公开的亲传大弟子,虽然实力不明,但可见其受器重。 而自己先前还曾怀疑过,此人便是暗害楚宁月的残阳宫内鬼,但如今看来,绝无此可能。 否则他有太多机会,单独动手。 “见过师妹,此物便当做见面礼了。” 林丹松说话间,手中白光一闪,将一只储物袋以御物之法,送到了穆清远面前,让其微微一愣。 可其还未有其他动作,钟万壑便是一把抢下储物袋,冷哼一声... “你已经教坏了一个丫头,还想教坏第二个?” 说话之间,钟万壑将储物袋调转方向,用力一扬,内中立时掉出三枚玉石骰子,以及两坛好酒。 见玉石骰子落地,林丹青只觉头皮发麻,可当两坛好酒脱离储物袋时,他终是没能忍住。 “师尊不可暴殄天物呀!” 说话之间,也不管眼前站着的是玄丹修士,当即朝着酒坛抓去。 而钟万壑冷哼一声,但知晓自家徒弟的心性,倒也没有拦阻,而是任由对方将酒坛抱起。 此刻宛如一只树懒一般,蹭向自己手中的酒坛,爱不释手。 看着眼前这个家伙,钟万壑心底之气,便抑制不住地升腾而起。 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见到自己会喊“师尊”,为护师妹愿与自己顶撞,为人谦和有礼的亲传大弟子? 这分明就是个烂酒鬼! “起来!你哪里还有半分大师兄的样子? 你须得记住,自己是执剑长老一脉的大弟子,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如此失态!当真成何体统!” 钟万壑本想着,自己的二弟子是个浪子,自己的三弟子是个疯丫头,只有大弟子在外人面前懂得装上一装。 或可在穆清远面前,找回点面子。 可如今看来,却是一败涂地,自己这三个弟子怕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 “师兄如何称呼?” 穆清远懒得看钟万壑演戏,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师徒三人的日常。 于是主动出声,引回话题。 见穆清远发问,钟万壑也不好发作,当即咳了一声。 “小师妹也不是外人,我又何必如平时那般端着? 师兄我姓林,名丹松,最喜字画美酒,日后你若是下山游历,方便的话可以...呵呵哈。 师兄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自家大弟子如此说话,钟万壑只觉一股邪火上头,但此刻穆清远在场,他也着实不好发作。 只能压下自己出手的冲动,此刻尽量不开口,他担心自己一开口,便是绝杀。 “那...” 穆清远明知故问,此刻转身望向红衣少女,示意对方为自己介绍。 因为她只知道这红衣少女,乃是楚宁月的化身,但却不知她原本的名字与身份。 正如自己初临此界之时,所用肉身姓甚名谁,时至今日也是个未解之谜。 熟料... 红衣少女主动开口,吐出三字: “楚宁月。” 穆清远面上无波,心有涟漪,她原以为此界是独立空间,楚宁月之化身应当有其原本身份。 亦或者,此界之事会因为楚宁月之心境与事实有所出入。 却不想... 这竟是楚宁月的过去。 她这是附着在了她自己的身上,难怪会意识无法苏醒。 因为此前已经了解过,被降临者的意识,几乎会被直接抹杀,从此之后,此肉身只归降临者一人使用。 可楚宁月的状况不同,她降临的是过去的自己,两道意识皆是楚宁月。 想来她如今这般模样,应是意识融合方面出了什么岔子,这才不认得自己。 第2743章 信任(上) “...” 穆清远听闻三字,沉默不语,而一直对其持有戒心的钟万壑,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先前怀疑,此女来残阳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这小徒儿,所以她听到“楚宁月”三字之时,应有反应。 可如今见其并无动容,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对方作何心思。 殊不知,完全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 “老师父一生只能收四个徒弟,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林丹松开口打破沉默,他这话在钟万壑看来,说得倒是在理,像是一个大师兄应该说得话。 正想开口训诫两句... “你们大师兄说得对,日后...” 可半句话刚刚出口,便被林丹松抢先一步。 “老师父嘴上不说,实则却爱面子,咱们日后在外行走,还是要端着一些,不能落了师门脸面。 但在自家之内,就不用有何拘束,随心所欲便好,他老人家不在乎。” 被林丹松如此一说,钟万壑后续训诫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刚刚才认同过对方,此刻若是反驳,岂非打自己的脸? 于是只能恶狠狠瞪了林丹松一眼,随后沉声道: “你先带叶清了解一下道观,老二伤得不轻,我先带走。” 说罢,钟万壑便要离去,这让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庆幸,似乎没人关注自己,这或许是大好时机。 可她刚刚溜出三步,便被一股气机锁定。 “事不过三,你若再助她逃脱,我便治你一个渎职之罪,罚你一年不准饮酒!” 林丹松闻言身形一振,快步闪身到楚宁月身前,一只手将对方拎起,同时极为敷衍地吐出四字: “恭送师尊。” “哼!” ... 不多时,钟万壑消失在三人视野之内,林丹松与楚宁月齐齐松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大师兄...”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喊了林丹松一声,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撒娇之意,让穆清远不禁身形一颤。 因为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红衣少女,与自己认识的楚宁月联想到一起,这反差实在太大。 “你也听老家伙说了,若我再放你一次,便是一年没有酒喝。虽然咱们兄妹情深,但比起一年的美酒... 终究还是差了些,师妹可要理解呀。” 楚宁月望着眼前青年,心中懊恼,心道自己不过与他相识半月,怎得就兄妹情深? 若不是自己依稀记得,是他救了自己,将自己背回残阳宫,才不会同他这般亲近。 再者说,谁要和他做兄妹了? 不过看起来,大师兄这次是铁定不会私放自己了,而二师兄昏迷不醒,也根本指望不上。 如今看来,便只剩下... “莫看旁人,眼下我还需要将你丢回阵法之中。” 说话间,林丹松冲着穆清远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跟上,而后便将楚宁月一把拎起,任由其挣扎。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偏殿之外,此处满是尘埃,似许久未有人打理。 林丹松手掐道诀,朝着殿门凌空一点,一道挪移法阵便自门外亮起。 原来这大门不过虚设,挪移阵法才是出入此地的关键。 三人随即入内,却是出现在了一处茅草屋内,而非方才看到的偏殿之中。 “这次我可不会再帮你,老家伙说了,若是再助你逃脱,他便要罚我。” 林丹松丢楚宁月如弃包裹,将其扔在茅草屋中心,立时有一道湛蓝光幕升腾而起,将其困在其中。 而后其袍袖一挥,幻化出一张躺椅,自己优哉游哉躺在躺椅之上。 似乎是将穆清远这个人忘掉。 但穆清远知道,方才对方说“再助你逃脱”五字之时,发音着重。 应是有所暗示。 钟万壑只说不让他助,却没说不让旁人助。 但... 这很有可能也是钟万壑对自己的试探,自己到底要不要接,要不要装傻充楞... 却在此时... “叶师姐...” 楚宁月再度出声,以方才喊林丹松的语气,喊了一声穆清远。 这让后者极不适应。 因为她是认得楚宁月的,只不过她认识的楚宁月是残阳宫三长老,是稳重冷静之人,绝不是四处撒娇的红衣丫头。 “你才是师姐。” “叶师姐人美心善,年长于我,实力也高于我,所以从哪里论,我都该是师妹才对。” 穆清远闻言语塞,对于眼前这个楚宁月,颇为抵触。一时之间,还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她在思考,若是有朝一日楚宁月意识苏醒,而她还记得这些日子,是如何对自己“谄媚”,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想我救你出去?” 穆清远不想与此女纠缠,至少不想听此女谄媚,于是开门见山。 “嗯嗯!” 楚宁月点头如拨浪鼓般,眼中泛起光华,望着眼前女子,楚楚动人。 “可林师兄还在,莫非要我打晕他?” “嗯?” 林丹松初见穆清远,对方戴着面纱,一直待在钟万壑身后,寡言少语。 身上总有些许寒意,让人只以为对方和那些普通弟子没什么区别,颇为无趣。 但既然是老师父所收的关门弟子,自己多少要带上一带,不过是出工不出力罢了。 可如今... 自己还在此地,她却毫不掩饰地说出这句话,单此一句,便已算是与众不同。 林丹松望了穆清远一眼,见其根本没有看向自己,仿佛自己方才那一声轻疑,无足轻重。 此刻心中更是好奇。 “臭老头只说不让师兄再助我,却没说不让旁人助我。若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脱离此地,到时他也没什么好说。 至于大师兄...” 楚宁月倒是知道钻钟万壑的言语漏洞,关键还是知晓大师兄林丹松的心性,吃准对方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的酒甚是醉人,我如今感觉气息不畅,怕是方才修炼之时行功走气出了岔子,如今动弹不得。” 林丹松直白开口,只差把自己不管此事写在脸上。 可其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已出现在身旁,让其微微一愣。 “得罪了。” 三字入耳,林丹松升起一丝狐疑,望向身旁新入门的小师妹。 可随即,便将眼前白光一闪,随即视线模糊... “啊?!” 楚宁月惊呼一声,因为在他眼中,穆清远闪身到大师兄身旁,手起掌落,后者闷哼一声,生死不知。 “既是做戏,总归是要真实一些,否则林师兄难逃追责。” 林丹松怕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意思只是自己会旁观一切,默不作声,可对方竟然会错了意。 趁机出手,将自己打晕,这实在是... “可这样一来,三个人的责任变成两个人,你不就...” 楚宁月不傻,她知道穆清远这样做,无疑是卷入了麻烦之中。 她原本想得,其实只是要对方如大师兄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让对方助自己脱逃。 毕竟这阵法,自己进出数次,早就知道哪里有漏洞。 在她看来,叶清刚刚入门,便背着臭老头犯下这样的错误,指不定要受何种惩罚。 她这样做,是不是有些... “我不在乎。” 四字入耳,立时让楚宁月耳目一新,觉得眼前女子别具一格。 “其实你不必打晕他的,不过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待我查清真相回来之后,定会一力承担,不会拖累你的。” “真相?” 穆清远先前并不知道,红衣少女楚宁月为何几次三番想要溜下山去,只以为她是被残阳宫内奸蛊惑。 但如今看来,她似乎有自己的理由,若是能够套出着理由,或许便能一劳永逸地破解循环,阻止回溯。 “是,我要下山调查一些事,不过这事我连大师兄也未曾告诉,所以...” 楚宁月担心自己隐瞒,对方不会相助自己,此刻开口之间,显得毫无底气。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秘密,我亦如此,所以你不必介怀。” 尽管穆清远想要知道楚宁月的目的,但却也懂得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自然不会在此时开口。 而是要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最好能在适当的时机,交出自己适当的“把柄”,如此便能相互信任。 但她百密一疏,还是忘了一件事.... 眼前的红衣少女,并不是自己认识的残阳宫三长老,并不是那百年玄丹。 而是年仅十四的亡国少女。 她虽比同龄人所思所虑更深,但也只是更深些许罢了。 根本理解不了穆清远这番心照不宣的作为。 第2744章 信任(中) 心下既定,楚宁月当即行事,凭借先前记忆,朝着阵法光幕之中,右手七丈角落处行去。 执剑长老一脉皆不擅长阵法,但这处道观本就是残阳宫祖地所在,是以留下许多高阶阵法。 虽然经年累月之下,威力大大缩减,但仍要比残阳宫内的阵法高明许多。 只是... 这些阵法多年未曾有人修缮,是以阵理变化有迹可循,只需将全部变化记下,那想要破阵而出便是轻而易举。 楚宁月被关于此,加上大师兄林丹松刻意放水,是以她有无数机会试错。 如今朝着阵法破绽而去,自是信心满满。 “嗯?” 可下一刻,穆清远便见楚宁月面上的自信,为之一僵,因为她分明已踏在阵法破绽之上,但却没有脱离此阵。 楚宁月似也察觉到了前者的目光,微微摇头示意其不必担心,一切还在自己掌握之中。 可紧接着,其面色便越发难看,直至三十六处皆试错完毕之后,面色已是惨白,眼神更是空洞。 “怎么..怎么会?” ... 与此同时,道观大殿之中,为方显疗伤的钟万壑睁开双眼,目光似是透过窗外,望向茅草屋中。 冷哼一声... “死丫头,我看你这回怎么跑出去。” 随后又闭上了双眼,继续催动功法,祛除死气。 ... “这..这...” 楚宁月破阵不成,自己又不懂阵法,之前之所以能够找到阵法破绽,全然是大师兄从旁指点。 可如今大师兄已经被打晕,若是等到他醒来,又不知会增添什么变数,这可实在难办。 “怎么?” 见楚宁月遇到难题,穆清远主动发问,心中虽猜到多半是钟万壑留下了手段,让她无法脱逃,但此刻还是要装傻一些。 “臭老头改了阵法,这下子怕是出不去了。” 说话之间,楚宁月垂头丧气,眼神空洞,蹲在地面之上用手比划,好似在画圆圈。 望着此一幕,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犹豫。 眼前这阵法,她方才已然看过,与道观之内的绝大多数阵法不同,此处阵法俨然是有人最近刚刚修缮。 不过此人或许是因为阵道实力不足,平白让一座大阵堕境,如今的品阶对于自己来说,虽然棘手,但却并非无解。 更何况,楚宁月要的不是掌控此阵,亦非破坏此阵。 若只是需要开一孔洞,将内中之人放出,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其实不难。 但... 自己的确有意亲近楚宁月,借此找机会唤醒其原本意识。 而眼下她正是无助之时,自己如能出手相助,定然会获得其信任。 可是... 残阳宫山下千面魔虎视眈眈,自己方才顺势而为,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已是极限。 若是真让她溜出残阳宫,岂非又要遭遇千面魔袭击? 虽说如今自己实力有所精进,面对千面魔的结局或有不同,但身为武者,保护人的手段终究不如修士。 倘若对方一心想要杀楚宁月,自己恐怕拦阻不及。 所以此刻选择沉默... 除非,自己能够帮她破阵,却又能确保她无法下山。 “你有没有办法唤醒大师兄?” 楚宁月忽然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神重燃希望。 “我方才担心其碍事,所以出手并未留手,他至少还需半日。” 穆清远并未说谎,只不过方才出手,不是担心林丹松碍事,而是想要给对方一个不受牵连的借口。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同时交好两人,有利于日后行事。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楚宁月再度泄气,希望破灭,萎靡不振。 但她这一次,却是没有沉默太久,便开始自言自语。 “真不知道臭老头为什么要拦着我下山,他总归是瞒了我什么的。” “那师姐为何要下山呢?” 穆清远此一句,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追问,十分随意。 而楚宁月若非接连遭遇打击,正是心境薄弱之时,此刻绝不会如此轻易回答了眼前之人的问题。 “我只记得自己是在悬崖下,被大师兄背回山上,此前发生之事一片空白,好像是是话本子里说的那种坠崖失忆。 若只是这些便也罢了,可近日来我脑海中时常蹦出一些接不上的画面,总觉得我自己忘了什么不该忘的。 所以我想下山,去画面中的地方看一看,兴许便能记起什么。” 穆清远此时默不作声,一是因为她不大会安慰旁人,二是因为心中有所猜想。 对于楚宁月,穆清远有所了解,但那只限于天启五院时期,对于她的少年过往,自己可是一无所知。 不过听其描述,她应是被林丹松捡回宗门,此后林丹松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只是,能够被钟万壑收为弟子的,定然不会是普通人,所以此女身上也定有隐秘。 因此她的记忆缺失... “等等..记忆缺失?” 想到这里,穆清远忽然忆起与方显交谈之时,他曾提到执剑长老修炼有一门秘术,名为“虚神剑”,可斩旁人记忆片段。 莫非,钟万壑曾对穆清远施展此术,所以才会让她记忆片段模糊? 可是,楚宁月说,她最初是觉得被林丹松背回宗门之前之事一片空白,那些脑中零星画面,是后来呈现。 究竟是虚神剑有所弊端,还是有心人刻意动的手脚,这一点犹未可知。 或许事后可以向方显,或者钟万壑求证。 “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这没有错,若换成是我,同样会如此。” 穆清远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若易地而处,自己的确也会选择找回记忆。 听到她这样说,楚宁月立时眼神一亮,觉得偌大残阳宫,除了大师兄疼自己之外,竟还有个知音人? “没错,可是臭老头为何要拦我?” “或许...你要寻找的记忆,牵扯了什么隐秘之事,而这隐秘,以你如今实力触碰不得。” 若没有穆清远方才的一番话,楚宁月多半是听不进去此句的,可有了先前信任的萌芽,此刻便不得不深思。 因为臭老头虽然为人固执,但对自己还算不错。 大师兄已经辟谷,这道观内没有什么吃食,每天都是臭老头亲自给自己下厨。 所以自己虽然不喜他困自己不让自己下山,但却也不觉得对方会害自己。 如今想来,兴许真如眼前之人所说,自己要触碰的东西,牵扯其他人。 可是... “可我只想偷偷去看一眼,只一眼便好,这里是残阳宫,不会有人知道我下山,又会有什么危险?” 若楚宁月就此打消念头,穆清远真要怀疑,她的本体意识已然苏醒,一直是在装傻充愣。 可如今她这一问,倒是让穆清远释然,因为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女,即便心思比同龄人重,也不该失了天性。 她知晓道理,理智上知晓不该,但身体还是想要下山,只为心中所念,不为其他,这才是少年该有的天性。 “谁说残阳宫内,便无危险?我此前下山历练,便探得残阳宫内有人内外勾结,残害无辜之人炼制血丹。” “啊?” 楚宁月会是自己日后盟友,亦是这残阳宫内,最值得相信之人,所以穆清远并未打算瞒她这些。 更何况,她本就怀疑楚宁月身边,便有这内鬼一人,否则千面魔如何精准判断,她何时下山? 只是如今看来,方显与楚宁月此前并不相识,可以排除。钟万壑是困她之人,亦不会做出此事。 唯一有嫌疑的,便是林丹松,只是观此人心性,似乎不像会做出此事之人。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此刻对方昏死当场,是自己辨别真相的机会。 “我此行残阳宫,便是为了暗中调查此事,这个内鬼地位不轻,疑似某位亲传弟子。” 楚宁月心惊过后,收拢心神,毕竟找出内鬼,自己就可以安心下山。 “怎么找出内鬼?” “除两位师兄之外,若还有其他转脉境修士接触过你,想要怂恿你下山。 这人或许是亲传弟子,亦或是真传弟子...那这人,便是最有嫌疑。” 说出此句,乃是穆清远的推测,因为她觉得仅凭林丹松,只能送她出隐脉,却不能让她溜出宗门。 这宗门之内,多半还有策应。 而如今自己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早,但只能期望楚宁月少年之时,与自己认识的楚宁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2745章 信任(下) “是不是找到这个人,拔除隐患,我就可以随便下山了?” 果然,眼前的楚宁月既是自己认识的楚宁月的少年时期,心中本质,尚有相近之处。 若是换做寻常少女,听到宗门之内或有转脉境修士想要谋害自己,怕是早已战战兢兢。 断不会反应得如此迅速,如此轻易接受此事实。 “若能找出此人,杜绝山下危机,想来执剑长老也不会再拦你下山。” “好,我答应你。” 若非先前两人统一战线,楚宁月答应得如此痛快,很难不让人以为这是缓兵之计。 “答应我什么?” 虽心有猜测,但此刻还是免不得装傻充愣,因为有些话,总归要对方亲口说出,而不是自己妄自揣测。 “我答应你隐患解除之前不下山,不过你要答应我很快解决才行。” “很快是多快?” 望着眼前的楚宁月,穆清远虽知道,自己骗她一骗,兴许便可糊弄过去。 可不知为何,哄骗的话到了嘴边,成了认真回应。 “嗯...七日。” 楚宁月思索半息,说出一个数字,但却发现眼前之人沉默不语,于是心想... 那内鬼身份不低,实力也不弱,七日是不是有些太短了? 于是试探着开口道: “那...半个月?” “这...” 穆清远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口中的“很快”,竟是如此宽松。 可她一字出口,却被楚宁月误以为仍不满意,于是从地面上跳了起来,斩钉截铁道: “一个月,最多就一个月!没得商量!” “其实也不用那么久。”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空洞的眼神,瞬间重燃光芒,此刻赶忙追问。 “那要多久?” “三日足够,不过你要配合。” “真的真的?其实...七日也是可以的。” 楚宁月不大相信,对方三日之间便能搞定内鬼,毕竟... 若真有内鬼,那他第一个要面对的难题就是臭老头,能躲过臭老头的视线,这个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三日便可。” “好!” 楚宁月似是颇为激动,没想到只要三日自己便可以如愿下山,探寻失去的记忆。 可激动的情绪刚过,一个不可逃避的事实便摆在眼前,又让她有些垂头丧气。 “可是..我现在出不去呀。” 此言一出,穆清远上下打量楚宁月,觉得她先前举动,应该不是为了骗自己助其破阵刻意而为。 无论是自己认识的楚宁月,还是眼下的楚宁月,应该都没有这样的心机。 “此阵品阶不低,但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需要些许时间。” 穆清远的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让楚宁月目光中满是憧憬,不过此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她已见眼前之人手中白光一闪,长剑上手。 “呃..” 却在此时,一阵剧痛忽然自脑海中传出,蔓延开来,疼得楚宁月双手抱头,看得穆清远心下疑惑。 她这不似作假。 “嗯?” 穆清远催动秋水无痕剑,本是想要借此机会,对林丹松施展镜心诀,借此探查其心境世界中,关于楚宁月的记忆。 也许能够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却未想到,楚宁月似乎对自己的剑有所反应。 为了证实此点,穆清远刻意将剑靠近阵法光幕,果真楚宁月的反应更加剧烈。 “莫非..此剑是唤醒其意识的关键?” “不可蛮力破阵!”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自楚宁月口中传出,却不是少女所发之声。 而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残阳宫三长老,百年玄丹。 “楚宁月?” 此时的楚宁月,已然不再双手抱头,而是安静地坐在阵法之中,一脸平静地望着前方。 穆清远试探着唤了一声,但却没有丝毫反应。 于是接着开口道: “你可认得我,或者认得此剑?” 说话间,穆清远继续靠近阵法,可楚宁月却毫无反应,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呆滞。 可是穆清远确信,自己方才没有听错,那个声音的确是自己认识的楚宁月所发,并非是眼前这红衣少女。 看来,楚宁月的意识的确与此剑有关,但唤醒她的关键并非是此剑。 ...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再纠结此事,而是持剑转向被自己打晕的林丹松,暗运秋水镜心诀。 如今自己已至此界四境与五境之间,实力有所提升,但秋水镜心诀除了消耗内息之外,还需消耗心力。 而自己的心境修为,却因为一路发生之事,比之从前只弱不强。 是以如今施展起来,与从前一般费力。 起初穆清远还有意试探,想要看看楚宁月有无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自己全然是多想。 一旁的楚宁月,始终沉默不语,始终安静坐在原地。 甚至... 让气氛增添了一丝.. 诡异。 “不可分心了。” 穆清远知道,秋水镜心诀最忌一心二用,此刻收拢心神,不再关注楚宁月。 周身水波真气流转,凝于左手食指之上,一指点向林丹松眉心。 ... “劳碌命,劳碌命,这二师弟可真不让人省心,师父不肯出手,就只能让我来捞人。” 晴空万里,云稀风骤,一人御剑凌空疾驰而过,引得一片飞鸟惊林。 年轻修士虽然嘴上不愿,但却未有片刻耽搁,因为生怕去得晚了,便要赶不上救人。 却在此时,前方空中一阵褐色迷雾翻腾而起,遮挡视线。 年轻修士眉头微皱,御剑向下想要躲避迷雾,但这迷雾却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来开。 好似一只枕戈以待的军队,军阵铺张开来,势要成为一道关卡,拦截一切来人。 “何方道友,阻我去路?” 年轻修士心知来者不善,此刻御剑凌空,扫视四方。 果真见到褐色迷雾之内,有数道人影显化而出,但衣着样貌皆隐藏于迷雾之中,无法看得仔细。 但下一刻,迷雾之中便有一道流火升腾而起,随即十余道飞石紧随其后,朝年轻修士袭杀而来。 “家师听闻楚玄境内有邪修作祟,特要我先行一步,看来便是尔等了!” 年轻修士说话之间,祭出一柄毫不起眼的小剑,可刹那之间此剑便增长百倍,犹如一道山岳一般矗立于其身后。 能够徒步御空者,至少是转脉境修为,而凭借宝器御空者,则是开元境修为。 年轻修士很是清楚,这些藏身于迷雾之中的黑影,个个皆是开元境修为,甚至其中还有转脉境坐镇。 所以此时不能有丝毫软弱,必须拿出底牌之一,震慑来敌。 原本迷雾之中的修士,是打算直接镇杀此人,反正今日自己等人手中的无辜冤魂不止他一人。 可如今见到这柄巨剑,其中为首之人立即便判断出了,这是玄丹符宝。 可眼前这小子,明明只是个开元境修士,能够拥有玄丹符宝,背后势力定不简单。 此刻已经打消了动手灭口的打算,毕竟这玄丹符宝一旦降下,在场的无人能可抵挡,必死无疑。 “道友误会了,我们也是听闻邪修作祟,所以才将此地封锁。不知道友是何师承?为何执意来此?” 见为首之人妥协,年轻修士暗道自己编织的谎话奏效,眼下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 “实不相瞒,在下散修一名,时隔多年未曾归家,如今修为刚刚突破,想要回家省亲。” “我呸...” 迷雾之中的为首之人,暗骂一声,心道谁家开元境散修会随身携带玄丹符宝? 你莫不是当我初出茅庐,这般好骗? 不过看起来,这人同自己等人一样,都想要隐瞒真实身份,不想暴露。 或许这一战,可以避免。 “却不知,道友的亲眷如今在何方啊?” “楚玄王都西南百里,诸位道友询问此事,可是想与我一同回家省亲啊?” 年轻修士知道,此刻表现得越是强横,对方便越是忌惮,绝不可能谦逊有礼。 却不知,此一句话,让那为首之人心思几度翻腾。 不过玄丹符宝在前,加上自己此行只是卖人人情,没必要搭上性命。 再者说,算算时间,王都之事尘埃已定,而王都之内负责行事的,皆是凝气境弟子,无关紧要。 没有必要为了他们,与玄丹修士结怨。 “道友说笑了,既是误会一场,便祝道友一路顺风,我等还有责任在身,需得守在此地,谨防邪修聚首。” 为首之人做出决断,而年轻修士则是冷哼一声,御剑而走。 空中巨剑重新化为小剑一柄,被其收入袖中。 第2746章 王都 “这些人与我一样。” 年轻修士御剑而走,心中对于先前遭遇,却已有猜想。 这些人隐藏于迷雾之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 而方才数人齐齐出手,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绝非一般散修能可做到。 所以这些人要么是修行家族出身,要么便与自己一样,出身于某个宗门,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加入此事。 但方才自己能够感应得到,人群之中有转脉境修士坐镇,希望自己此行还来得及救人。 希望楚玄王都,并无转脉境。 ...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年轻修士终于御剑抵达楚玄王都,可昔日繁华之地,如今却是火光冲天,哀嚎无数。 这些火光,是由王宫之中蔓延而出,偌大王宫如今已化为一片火海。 年轻修士御剑落地,施展神识,尝试在火海之中找寻二师弟的存在,虽然知道这一切很可能是徒劳。 可就在此时,三张符箓燃烧开来,旋即风火雷三相术法,彼此纠缠,毫无预兆般朝此席卷而来。 只为袭杀年轻修士。 “嗯?” 神识搜寻无果,正是心烦意乱之际,眼见三道术法朝此袭来,年轻修士面色一沉。 当即判断出,这三道术法皆是由符箓施展,大抵相当于开元初期修士一击。 但开元初期,可奈何不了自己。 是以袍袖一挥,卷出一道漆黑劲风,只一照面便将三道术法吹得支离破碎。 实力高下立见。 可年轻修士本以为,出手之人会见大事不妙,立即逃窜,却不想... “这里还有活口!速速围杀!” 竟是不退反进,吸引人手。 说话间,四面八方便已有七名修士赶来,但这些人皆非御空而来。 年轻修士扫眼看去,见这些人衣着五花八门,难以从服饰之上判断所属。 但如此多的凝气境修士,却绝非是南玄州哪个修行家族可以做到。 若这些人,与眼前自己遭遇的拦路之人出自同一势力,那这个势力必是某一宗门无疑。 可宗门势力,如何会对世俗王国的王都出手?这有违常理,更是为仙盟所不容。 想来这便是他们隐藏身份,不敢暴露的真正原因。 或许此事并非一宗之力而为,而是宗门之内某些高层,个人行为。 “起阵!” 就在年轻一面思索,一面轻易抵挡凝气境修士攻击之际,忽闻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声音。 话音刚落,数十道赤色光柱冲天而起,前一刻还在攻击自己的凝气修士,这一刻便席地而坐,彼此气机相连。 “合击阵法?” 眼见数十名凝气修士施展阵法,年轻修士知道自己此刻遁走,乃是最佳选择。 可是这样一来,便无法调查此地真相,只有让对方成功施展合击阵法,才能判断出对方是何势力。 因为南玄州虽宗门林立,但能拥有如此规模合击阵法者,却是屈指可数。 更何况,自己还有师父赠与的保命底牌。 如今二师弟怕是已经寻不到了,总要回去给师父一个交代。 那屠戮楚玄王都的元凶,或许便是这个交代。 “嗡...” 半息过后,数十道光柱已增至百道,下至王都内外,上至王宫之中,恰有一百三十二道光柱。 但却唯有王宫之中的四道,乃是真正冲天而起,冲入云霄,其余一百二十八道皆冲至十余丈便无法寸进。 光柱之间彼此相连,使得整座王都地面隐隐发颤。 这让年轻修士面色凝重,知道自己怕是轻敌了。 “生!” 王宫方向,一道传音忽至,王都地面立即开始剧烈震颤。 东南方闹市之中,无数建筑纷纷坍塌,原本躲藏在建筑之内的无辜百姓,此刻哀嚎不断,被落石夺去性命。 修士斗法,凡人遭殃,无数血气凝而不散,竟是朝着空中光柱凝聚而去。 “轰!!!” 就在此时,一只岩石巨手破土而出,随即一道身高百丈,如山似岳的巨石傀儡,自地面之上摇晃而起。 一步踏出,又是无数建筑坍塌,又是无数百姓哀嚎。 “你们...” 年轻修士原本还想等上一等,因为只凭这岩石傀儡,虽能缩小范围,但符合条件者还是太多。 他想要等到对方合击阵法彻底发动,便能够判断出对方师门。 可他却没想到,对方出手之时,如此草菅人命,完全不管王都百姓之生死。 如若自己再等下去,楚玄王都怕是要血流成河。 “罢了...” 心念一动,先前未能施展的金色小剑再度凌空,顷刻之间化为百丈巨剑。 可就在此时,东南方天际之上,忽有三道人影疾驰而来,同样是御器飞行,皆是开元境修士。 “道友撑住,今日你我联手,定要让这些邪修尽数伏诛!” 来人虽口说支援,但年轻修士没有丝毫松懈,因为这三人的气息,与先前拦路之人极为相似。 果然,三人到达战局之内,根本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分别到达三处光柱节点。 双手张开的同时,以身为阵,彼此勾连。 年轻修士只见天空之上,立时一片血色,无数符文呈现而出,化为道道巨大锁链,朝着自己身后巨剑袭来。 这一刻,年轻修士终于看出端倪。 幻、阵、符、傀儡,四术合一,合击之阵。 又能一次派出百余名凝气境弟子,甘愿违背仙盟之约,对世俗王都出手的... 整个南玄州唯有一个势力。 “岩印宗!” “道友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落定,巨大锁链猛然加速,岩石傀儡亦朝此方爆冲而来,每一步踏出便有一片建筑坍塌,一片百姓哀嚎。 年轻修士催动手中符宝,轰然降下,虽知此一剑斩出,波及的无辜百姓未必会比巨石傀儡少上多少。 但却是大势在前,不得不为。 既为自己开出生路,亦为巨石傀儡不再扩大王都损伤。 而且自己能够判断得出,那百余岩印宗弟子,彼此气机相连,早已融入这巨大傀儡之内。 若自己一剑斩杀傀儡,这些人遭受反噬,不死也要神识大损,以凝气境修为,终生难以恢复。 勉强算是为这些百姓报了仇。 “杀了他!!” 天空之上,三名开元修士怒吼一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催动阵法,以合击之势抹杀眼前之人。 对方已看出自己身份,所以必死无疑,否则自己这些人便也不必再回宗门。 可... 岩印宗合击大阵固然强横,由百余名凝气境修士合力施展,便是转脉境修士在此,也难以全身而退。 但他们面对的,却是玄丹符宝。 “嗡——” 巨剑斩落,气浪席卷八方,剑身未至,却好似劈开了这方空间,形成道道乱流。 距离乱流近者,即便有合击大阵守护,却也仍旧难当其能,顷刻之间便被乱流搅碎,尸骨无存。 当这一剑斩落之时,空中的三名开元修士,便清晰得认识到,即便是合击阵法,在悬殊实力之前,仍旧无用。 这施展符宝之人虽只是开元境,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其玄丹符宝的威力。 仅凭百余名凝气境缔结的阵法,根本挡不住。 “逃?” 此刻心中虽生此念,但也知道对方已知自己的隐秘,便是逃走,日后回到宗门同样会死。 而且会遭受仙盟雷刑。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是以三名开元修士当机立断,撤阵疾退,身形隐匿于云层之中。 “轰!!!” 巨剑斩落,岩石傀儡只一瞬间便无法维系,身形支离破碎,伴随着百余名凝气修士,阵阵闷哼。 其中大半之人,当场七窍流血而死,少数幸存而下者,五感尽失,沦为废人。 唯有王宫之中两人中的一人,不知身上有什么保命手段,虽也被阵法反噬重伤,却只失去双感,并非五感尽失。 此刻心境崩塌,大声呼救: “三位师叔救我!!!” 可他这一声呼救,却让原本及时撤手,准备偷袭的三名开元修士,功亏一篑。 三人先前疾退,但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唯有一击之力。 唯一的机会,便是趁年轻修士祭出符宝之后的虚弱期,一举击杀。 可如今被这蠢材道破存在,又如何袭杀? 第2747章 救命 年轻修士施展玄丹符宝,其实并无反噬虚弱,因为这符宝乃是其师尊所赠,与其本身功法亲和极高。 但此刻,他却佯装消耗过大,剧烈喘息之间,营造出周身气机紊乱之相。 “动手!” 三名藏匿于云间的开元修士,眼见自己已经暴露,此刻也来不及暗中仔细观察,年轻修士是真虚还是假虚。 此刻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三人自三个不同方位齐攻而来。 此刻已然暴露宗门存在,便不必再施其他四相术法遮掩身份。 三人出手,皆是乱石惊涛。 “不妙。” 年轻修士原本打算装作虚弱,引诱对方出手,而后进行反杀。 可却忘记了这些人乃是岩印宗弟子,最擅长的便是土相术法。 而土相术法最为显着之处,便是【地形破坏】。 如今自己身在楚玄王都之内,对方三人施展术法,全然不顾世俗凡人死活。 若继续留在此地斗法,恐怕楚玄王都幸存百姓,也将十不存一。 故而无奈一叹,捏碎一张玉符,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朝天际而去。 看得三人一愣。 “转脉境?!” “不对,此子应是施展了某种符箓,追!万不可让他活着!” ... 楚玄王都三十里外,一道流光划过天际,速度骤减,显化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的年轻修士。 可他如今面色却不似王都之时那般从容,而是多了几分凝重。 虽然面上并无灰尘,但一身道袍却已满是尘土,肩头更有一指粗细的血洞。 “危了危了,早知如此下山之前便该多顺些遁符。” 虽然伤势不轻,但年轻修士自言自语之间,却仿佛带着几分玩味,仍有余力一般。 这三十里的路程,自己连翻遭遇开元境修士截杀,其中还有先前见过的那名转脉境。 若不是自己身上所带遁符足够,加上另一张底牌,重创了那名转脉修士... 怕是如今自己早已被人追上,身死道消。 如今虽是暂时逃脱,但却受伤不轻,因为要调转真元压制伤势,所以如今所能发挥的实力大减。 此行楚玄,可谓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非但没能救回二师弟,反而险些把自己搭上。 话说二师弟也是,明明已经入道修仙,却还放不下红尘往事,放不下心中的女子。 非要来这楚玄王都掺上一脚。 不过如今看来,这楚玄国似乎也不简单,竟然能让岩印宗这等宗门,不惜冒着被仙盟诛杀的风险... 也要伪装邪修入境,将其王宫上下屠灭。 此行回去,定要好好禀报师父。 “谁来救我!” 就在此时,脚下方位一道声音入耳。 以年轻修士的心性,本不会多管闲事,但他如今接连施展遁符,陷入短暂虚弱期内,无法继续御空。 需要找寻一处安静所在,调息一番。 既是需要安静,那这声音便显得多余了。 呼救之声间断响起,让年轻修士无法安心入定,此时眉头微皱,朝着山崖之下望去。 神识探查之间,却见一名灰头土脸的少女,被一块巨石压住双腿。 而其身后洞穴之内,一名双腿尽废,身受重伤的独臂中年女子,此刻似只余最后一口气。 既是信念,也是执念。 此刻双眼锁定那红衣少女,不断朝着其爬去,目光中满是怨毒。 红衣少女望向身后凄惨的中年女子,眼中既有恐惧,亦有愤怒,此刻开口之间... 不知是因为求救无用,希望断绝,还是心中某些在意之事碎裂。 带着几分哭腔: “我待你们素来不薄,你们为何要一定要杀我?” 可地面上爬行的中年女子,却没有任何回答,回应少女的只有不断靠近的长剑。 望着地面上的血痕,似是看出了中年女子眼中的怨毒,红衣少女知道对方今日绝不会放过自己。 自己不应该乱,至少此时不该心乱。 可身体... 却是止不住地打颤,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巨石,无法逃脱。 可就在此时,洞穴之内,一道人影快步疾驰而来,几个闪身便来到中年女子身旁。 手中一柄卷刃长刀,嗤地一声插入女子后心要害,辣手无情。 “噗——” 那中年女子本就重伤之躯,如今受此一击,哪里还有活路? 喷出一口乌血的同时,眼神逐渐迷离,最终气绝当场。 而出刀之人,此时头盔亦是坠落而下,露出一张英姿飒爽的面孔,俨然是一命银甲女将。 “徐侍卫长?!” 红衣少女面露惊喜之色,因为眼前之人她很是熟悉,那是皇兄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亲卫队长。 此人性格内向,自己平日里常开其玩笑,两人算是只交好友。 可下一刻,红衣少女的面色便是一变,目光瞬间呆滞... 因为她发现徐侍卫长身后,已被那洞穴之内的机关强弩射中,此刻身中十余箭。 若不是其外功横练,加上一身铠甲乃是皇家特制,此刻怕是已经... “殿下...” 徐侍卫长开口之间,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虽下意识用手去挡,但一抹殷红却已透过五指流下。 “你先疗伤!我没事的,这石头一点也不疼。” 红衣少女见眼前之人靠近自己,赶忙开口,忍着双腿剧痛,尽力做出一副无恙的神色。 她知道,眼下危机已然解除,她不想对方因为心急自己,加重自身伤势。 可眼前之人,却对自己的话不闻不顾,仍旧勉力上前。 每踏出一步,身形便会有三分摇曳,此时开口说话,似是已经极为勉强。 可红衣少女本还想劝阻,却听闻一声噩耗... “臣...奉长公主..遗命..” “遗命?!” “为殿下..带来一句话。” 话音落定,银甲女将已行至红衣少女身前一丈。 可此时,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举起了那柄长刀,指向少女。 “徐...侍卫长?” 红衣少女抬头看向昔日好友,却见对方眼中有犹豫挣扎之色,她不相信对方会杀自己,更不相信对方也背叛了楚玄王室。 可是眼前事实,便在眼前。 而且... 这条暗道,楚玄上下知晓之人不过一掌之数,她如何知晓? “凡人...命如草芥...楚玄国...灭。殿下如无根浮萍...独自一人..留存于世...太苦太孤,不如...” 说到此处,银甲女将犹豫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无比,此时仿佛用尽周身余力,挥舞长刀。 大喊一声... “同去吧!” 声出同时,一刀直袭红衣少女要害,后者只见屠刀愈近,心中既有疑惑,亦有不甘,更有失望。 最终千言万语,化为最后一句求生之欲。 “救我!” 但她知道,这不过是徒劳无功,所以她禁闭双眼,至少不想看到昔日好友杀自己的一幕。 “砰!” 下一刻,一声闷响入耳,伴随着皮球破洞的声音,红衣少女禁闭的双眼,此时缓缓睁开。 却见到徐侍卫长,朝着洞穴方向倒飞而出。 身前,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一身满是灰尘的道袍,却难掩俊秀之姿。 此刻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凌空点向那巨石。 只闻一声脆响,巨石登时破碎,而乱石尚未落在自己脸上,自己便觉身形一轻。 随后目之所及,地面迅速变小,再也看不到地面上的血迹,再也看不到漆黑洞穴。 所见所闻,便只有身旁一人,一声... “小姑娘,你得救了。” 不知为何,这声音虽然陌生,但却如沐春风,好似阳光映在身上一般。 能可驱散一切黑暗,极为温暖,很是舒服。 “是仙人么...” 红衣少女只觉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席卷周身,随后便就此睡去。 却不知这是年轻修士观其双腿伤势严重,施展术法所致。 望着怀中少女睡去,但一只手却始终抓在自己胸前的道袍之上,年轻修士无奈摇头。 觉得此刻似乎惹上了一个麻烦,若是就这样将人丢在悬崖之上,恐怕她仍旧难逃一死。 可自己... 如今毕竟是在逃命... “有活口!” 就在此时,天边一声大喝,一名开元修士御剑而来,让年轻修士面色一沉。 望着红衣少女,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犹豫。 放弃她,她必死无疑,带着她,自己可能无法逃脱。 萍水相逢而已,也不必...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突兀掌印落下,正中那开元修士。 对方连一声惨呼也未发出,便身形爆裂,死无全尸。 随后一团柔光,萦绕在年轻修士周身,两道人影消失于此,不见踪影... 第2748章 推波 残阳隐脉,道观之中,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额头之上已尽是汗水。 因为秋水镜心诀极耗心力,加上林丹松如今似是即将苏醒,术法无法继续维系。 不过让她在意的却是... “原来..这便是她的过往。” 心念及此,转头望向楚宁月,见其一脸好奇望着此处,穆清远一时心有涟漪。 倒不是觉得楚宁月身世坎坷,而是讶异于自己所认识之人,竟有如此过往。 方才林丹松的心境世界中,那银甲女将唤楚宁月为“殿下”,又自称奉长公主遗命。 而事件发生的地点,又是楚玄王都左近,这不难推测出,楚宁月的身份,应与被覆灭的楚玄王室有关。 所以如今的红衣少女楚宁月,之所以想要下山,目的便是找回楚玄王都覆灭之记忆。 可这记忆对如今的她而言,是祸非福。 原因很简单... 自己随武持军下山历练之时,楚玄国便已经遭遇灭顶之灾,如今算来前后至少有三日时间。 所以林丹松赶回宗门的时间点,一定更加靠前。 而以林丹松心性,楚玄国灭,与岩印宗有关之事,他不可能瞒而不报。 所以算算时间,若是仙盟有动,自己下山历练之时不会听不到一点风声。 因此可以断定,残阳宫之中,或是仙盟之中,应有高层将此事压下,出于一些原因秘而不宣。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想有人追查楚玄王室覆灭之事。 若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宁月,其实力不俗,调查便也查了,可如今的红衣少女楚宁月... 并无实力根基。 若放任她下山调查,百害而无一利。 “我知道此阵如何破解了。” 话音落定,在楚宁月期待的目光中,穆清远着手干预眼前阵法。 方才她说得不错,此阵的确品阶不低,但后世的修缮者却似乎阵道修为不足,平白将这阵法浪费。 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想要破坏此阵,的确十分棘手,可若是想要干预一二... 例如让这阵法在某一区域短暂出现漏洞,这却是轻而易举。 先前之所以没有施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对林丹松施展镜心诀罢了。 “你且退后。” 说话间,穆清远装模作样,运转内息至左掌之上,按于阵法光幕,俨然是一幅以武道蛮力破阵的架势。 根本不是以阵师之法破解。 实际上,干预此阵根本不必以阵破阵,只需与阵法有所接触,便可着手进行。 只不过,穆清远不想表现得太过轻易,如此恐会让楚宁月起疑。 所以还是需要演上些许。 只是,穆清远不擅演技,只能做出一副勉力的模样,便已是极限。 僵持三息过后,其周身气息骤然爆发,让这本就不大的茅草屋,为之一震。 “身后右方七丈,快!” 随即,穆清远焦急开口,楚宁月立时照做,对于方位的把控倒是十分精准。 当其踏足穆清远设定好的阵法漏洞之际,身形已是白光一闪,出现在了穆清远身旁。 “我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楚宁月对此很是欣喜,表现出了少女的心性,就近跳起抱住穆清远,让其一阵不适。 穆清远素来不喜旁人触碰自己,尤其是她认得那个百年玄丹楚宁月,对于眼前少女的反差,很不适应。 虽然想要轻轻推开对方,但许是此女过于激动,在不动用内息的情况下,穆清远只觉无力。 便任由对方抱着,强忍不适... 半息过后... 楚宁月欣喜落下,此时也松开了对方,对于自己方才失态的举动,毫无所察。 而她会有如此作态,也全是因为记忆残缺,忘记了自己楚玄皇室的身份。 否则她定会压抑天性,不会如此。 “谁..出来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林丹松睡眼朦胧,没由来说出这样一句话。 楚宁月立时身形一振,望向穆清远。 “这...继续打晕他?” 照理说,自己先前的出手,林丹松不会苏醒得如此之快。 全系秋水镜心诀,在观察对方心境世界的同时,也会加剧对方精神波动,这才让其提前苏醒。 只不过... 如今的自己,的确想要找出残阳宫的内鬼,但是却不想楚宁月真的下山。 所以,需要一个通风报信之人。 “不了吧,我们快些离开便是,大师兄不会多嘴的。” 楚宁月摇了摇头,做出决定,她虽然做过在大师兄酒里下药,或是萌混过关之事... 但却极有分寸。 可如今,自己这多出的师妹,可是武道强者,若是哪一击力道掌握不好,恐怕会伤害到大师兄。 所以... 自己离开就好。 “嗯,那我们先出去。” 说话间,穆清远带着楚宁月,来到茅草屋内的挪移阵法之处。 却在踏足阵法之前,将楚宁月轻推一下,让其先行触发阵法。 同时背在身后的右手一点,掷出一物,落在林丹松怀中。 身形随即没入阵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楚宁月毫无所察。 下一刻,两人重新出现在道观之内。 “嗯?” 主殿之中,钟万壑睁开双眼,似有感应,但此时为二弟子疗伤,正是到了紧要关头,无法动弹。 不过神识一扫,发现楚宁月身旁的穆清远后,此时对穆清远的观感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本以为这是个知分寸的丫头,没想到,竟会拐带自己的师姐。 ... 不多时,穆清远与楚宁月已行出隐脉,楚宁月对于此处地形很是了解,是以一路畅通无阻。 出现在残阳宫后山之中。 “你还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见已脱困,穆清远忽然开口,旧事重提。 “什么问题?” 楚宁月此时对于这个天降的便宜师妹,很是信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隐瞒。 “只凭你一人,可以溜出隐脉,却很难行走于门中却不被人发现。 尤其是执剑长老三令五申,不允许你私自下山。 所以宗门之内,应该有人接应于你,这人嫌疑最大。”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身形微微一顿,自己最信任的人,当然是大师兄,然后是臭老头... 接着便是这个便宜师妹。 可是.. 接应自己的那个人,也在自己的信任之列,只不过排得靠后。 可如今一个信任的人,质疑另外一个人,自己到底要不要告知呢... “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影响你我,更会影响林师兄,望你斟酌再三。” “这关大师兄何事?” 楚宁月的这个回答,便已经相当于告知穆清远,的确有人接应于她,而她此刻不愿意告知。 “林师兄屡次放你下山,若你当真出事,执剑长老追查起来,必会认为他与此人内外勾结。 而此人不属隐脉,定会将其他宗门长老,乃至掌教真人牵扯其中。 到时即便执剑长老有意保住林师兄,其他长老怕也不会。” 穆清远此言并非危言耸听,先前大殿之内,虽只是与数名长老一面之缘,但她也看得出残阳宫内暗潮涌动。 掌教真人与这些长老并不齐心,谁也不想对方得利。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林丹松犯下过错,其他几脉定不会善罢甘休,放过这个打压的机会。 虽然... 最后多半是执剑长老压下此事,不过对于林丹松而言,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这便是门派之内的人情世故。 曾经作为一派之主,穆清远多少有所了解。 “这..” 楚宁月对于这番言论,大为震憾,不过少许过后,她便也想通了些许道理。 心中那杆摇摆不定的天秤,终于因为大师兄的加入,彻底倾斜。 随后说出一个名字... “是...任枢师兄,掌教真人座下第六亲传。” 第2749章 千面(上) “掌教一脉?” 若是掌教一脉,或许事情便会复杂些许,因为穆清远知晓残阳宫内部并不稳定,各脉之人明枪暗箭。 这一点,从今日水牢时,掌教一脉的几名弟子偷袭自己,便可看出些许。 所以若“内鬼”是掌教一脉之人,那可能他便不是单纯内鬼,而是有心人刻意排布,想要借此达成其他目的。 可是... 楚宁月如今在门中不显山露水,也看不出有什么修行天赋,或是特殊体质。 若是掌教一脉想要针对执剑长老,应该是对林丹松下手才是,为何会针对楚宁月? 这一点,似乎有些说不通。 “你怀疑他?” 楚宁月并非驽钝之人,如今自是看出穆清远之意,只是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谈不上怀疑,只能说此人最有嫌疑。但既然是他接应你下山,想来不会亲自出面,所以他吩咐之人... 传递信息之人,以及一路上听命行事之人,每一个环节皆有可能是内鬼。” 穆清远的话颇为客观,可虽口说如此,但心中真正怀疑的,却还是只有任枢一人。 毕竟在先前的循环之中,自己是亲眼目睹过残阳宫内鬼现身,知晓此人必是转脉境修士。 而转脉境在残阳宫之内,要么是真传核心,要么便是亲传弟子。 所以只需查探任枢接应楚宁月这条线上,除他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转脉境修士,便可确定三分。 “那该怎么找出内鬼?” 如今的楚宁月毕竟年少,虽然心中有所考量,但却宛如一团乱麻,颇为模糊。 既然眼前的便宜师妹心思敏锐,那不如将这些烦恼的问题,交给她来办。 “你每次逃出隐脉,是如何与此人取得联系的?你先照旧联系于他,稍后我自有办法。” “哦。” 楚宁月没有多问,既然决定将此事交于便宜师妹,便不会在过程之中指手画脚。 此刻自腰间摸索许久,终于取出一枚古朴玉佩。 “便是此物了,稍稍注入灵气便可催动,我就是用这东西和他联系。” 说话间,楚宁月便要动作,却被穆清远轻轻抓住手臂。 “嗯?” “你已是修士?” 穆清远认为自己不会看错,先前观察此女之时,其周围并无丝毫灵气波动,武道根基也是薄弱无比。 但方才她动作之时,体内却有灵气忽现,而且气息波动不弱,这有些反常。 穆清远捕捉到一丝,关于楚宁月意识苏醒的契机。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学着大师兄的模样催动罢了。” 说话间,楚宁月继续催动灵气,但一旁的穆清远却陷入短暂沉思。 眼前这个楚宁月,很有可能便是自己所认识的楚宁月的少年时期。 换言之,当下所处的时间线,很有可能便是楚宁月的过往。 那么既然是过往,她的过往之中自然没有自己这号人物,换言之,自己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够渡过难关才对。 可如今的事实是,自己若不管不顾,她明日便会死于千面魔手中。 所以是自己的到来,或者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影响了其原本的命运轨迹。 这些差异,很有可能便是离开此界,回到原本世界的关键。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破解楚宁月下山必死的局面,破开循环,避免回溯。 虽说自己已经稳住楚宁月,让她给自己三日时间,但三日之后她若再出了何种岔子,是否回溯同样说不准。 “任师兄,我又出来了,你方便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成功催动玉佩,传音任枢。 未过多久,玉佩之内便响起一道细微回音: “后山山道见面,不过小师妹,最近山下不太平,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下山。”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回头看向穆清远,并没有说些什么,但心底里却觉得,任枢师兄劝自己不要下山... 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好的师兄,我稍后便至。” 传音落定,玉佩光华散去,穆清远这才开口,一句话斩钉截铁: “他有问题。” “啊?” 楚宁月一脸茫然,对方刚刚还劝自己不要下山,为何到了便宜师妹这里,便成了有问题? “这位任师兄风评如何?在门中担任何种职务?平日里可会经常下山?” 被其如此一问,如今的楚宁月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对方意欲何为,但还是耐心回答道: “任枢师兄是掌教座下第六亲传,唯一的喜好便是修炼,平日里帮管内门阵法修缮,好像从不下山。” “是了,他既然从不下山,掌管事务又无关情报,为何会知晓山下不太平?” 穆清远一语中的,让楚宁月为之语塞,尚未消化,便又闻一声... “残阳宫山下,自有摩云峡谷守护,寻常宵小难以入内,更有残阳宫弟子巡逻,他这句山下不太平,从何得出?” 此时的穆清远,其实只是想楚宁月莫要过分相信任枢此人,但言语之间,其实说不出太多证据。 因为有些话,无法言说。 例如自己经历十余次循环,早就知道,千面魔来犯南玄州的信息,要明日清晨才会传到残阳宫。 所以残阳宫之人,不可能今日预知未来。 而自己当初在大殿,的确提过阴阳大丹之事,但却没有提及千面魔何时会来。 所以说,即便掌教嘴快一步,也不可能让其座下第六亲传,得出“山下不太平”这个结论。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嫌疑便从三分抵达七分。 “这..难道真的是他?” 楚宁月眉头微皱... “不一定是他,但他一定有问题,稍后我们与他见面,切不可露出马脚。” 听到“我们”二字,楚宁月放心许多,但同时也有些好奇。 “你要与我一同去见他?” “不然?” “我原来以为,你是要我单独去见他,然后再暗中尾随,调查他接触了什么人,吩咐了什么事,看来...” 楚宁月说出自己的猜想,却只得到了穆清远无奈摇头的回应。 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我并非修士,那人又是转脉境,若我暗中追踪,他以神识必有所察。 届时我所见所闻,皆是其刻意引导,虽或许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却需花费数倍心力,得不偿失。” “原来是这样。” ...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后山入口,但穆清远这一路,却是任由楚宁月拉着自己的手,并未挣脱。 因为她知晓,楚宁月如今毕竟是少女心性,在知晓了危机的源头,可能便是昔日信任之人时... 心中难免会有涟漪。 若是被这任枢看出端倪,自己或许可与其一战,但却无法一劳永逸。 唯有利用此人,方能彻底解决麻烦。 后山入口,颇为荒凉,一名身穿红白道袍的白发男子,此刻背对后山,仿佛在等待什么。 “任师兄!” 认出眼前背影,楚宁月松开抓着穆清远的手,高声喊了一句,仿佛见到此人很是欣喜。 这一刻,穆清远方才知晓,自己这一路的担心实属多余。 楚宁月并不是普通少女。 也对... 她毕竟是楚玄王室,即便失了记忆,但一些事早已成了习惯。 像是这样的伪装,于她而言并不困难。 “小师妹噤声!” 白发男子低声开口,随即目光缓缓自楚宁月身上挪开,落在穆清远身上,故作惊讶道: “小师妹,你怎么还带了旁人?” 此人说话之时,语气颇为柔和,若是没了先前的推测,他或许真会被少女当做是和善的大哥哥。 但.. 他这句话,在穆清远看来,却是十分做作。 因为以其转脉境神识,怕是自己踏足此地数百丈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如今这副模样,全然是装给楚宁月看的。 “任师兄,这位是师父新收的关门弟子,是我的自己人,信得过。” “原来这位便是叶师妹,久仰久仰。” 面对此子惺惺作态,穆清远颇为反感,但此时不易打草惊蛇,所以还是回了一礼道: “师姐归心似箭,此番便有劳任师兄了。” 第2750章 千面(中) 穆清远注意到此人未经自己通报姓名,便认出自己是叶清,仅凭此点自然无法说明什么,但却值得记住。 “师妹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们此行下山,务必要小心一二。” 客套些许过后,任枢便前方带路,一直在与楚宁月闲谈,一来二去之间,好似彼此很是熟络一般。 穆清远跟在两人身后,颇为安静,却是觉得这任枢很是古怪。 因为他与楚宁月所聊看似家长里短,实则皆在试探隐脉之事,更有试探楚宁月之意。 好在... 楚宁月方才已经平复心境,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三人自后山而下,步入外门之中。 “前面便是外门了,我已打点好巡逻弟子,一刻钟内他们不会返回此地,我身份特殊,便不送师妹下山了。” 任枢沉声开口,一幅和蔼兄长的模样,说话之时语气温柔。 楚宁月点头应下,随即转身望向穆清远...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道谢一声,楚宁月与穆清远在任枢目送之下,进入外门,朝着山门而去,一路之上畅通无阻。 可正是因为畅通无阻,反而才让穆清远感觉到异样。 因为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钟万壑多半也能想到,楚宁月多次溜到山门,必定是有人接应。 而若这任枢当真打点了巡逻弟子,那此人便注定会留下痕迹。 钟万壑身为执剑长老,又与执法堂一脉走得极近,想要调查此事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发现此点,任由楚宁月多次尝试溜出山门。 虽然最终无果,但... 总归是有些蹊跷。 除非... 任枢在说谎,他并不是打点了巡逻弟子,而是“打点”。 且所用手段极为特殊,让人无法追查。 而另外一种可能,便是... 任枢与钟万壑联手? “荒唐...” 这个念头只是在穆清远脑海中一闪即逝,便被其抛诸脑后,因为不合理之处太多。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便这样在外门之中行走,虽是深夜,但也真无一人拦阻。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山门一侧,楚宁月数次躲藏的灌木丛中。 不巧的是,今夜守山门的是两名生面孔,而且似乎精力充沛,没有丝毫打盹之意。 而且两人背对,一人看顾山下,一人看顾门中。 便是穆清远有心偷袭,也是不成。 “怎么办?” 楚宁月此时,神识传音于穆清远,但后者却是无奈摇头。 因为穆清远的武道识能,是于此界之中莫名开启,了解不多。 这识能是否能与修士神识一般,用来传音回应,她一概不知。 所以尝试些许无果之后,便也不再强求。 见穆清远没有回应,楚宁月倒也没有心急,因为她已答应对方三日内不会自行下山。 如今此行,是对方带着自己来此,想来便有其解决之法,自己无需担心什么。 这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句话..是谁教的来着?” 楚宁月觉得很是熟悉,但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此事,最终用力摇头。 “什么人?!” 许是其摇头之时幅度太大,引得灌木之中一阵骚动,山门守卫有所察觉,立即出声。 楚宁月为之一惊,知道自己约莫是犯了大错,提前惊动了守卫。 立时朝着穆清远,投出歉意目光。 穆清远却是轻拍了其两下肩膀,随后主动站起身来,吸引了来人注意。 但在其起身的同时,却已经取出了钟万壑赠与的身份玉符。 “听闻近日来山门左近有所异动,我奉师命蹲守于此,你等装作不知便是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望着眼前两人镇定自若,这扯谎的功力在此时可谓突飞猛进。 “你是何人?为何门内从未见过?” 熟料眼前之人,似乎并未仔细端量玉佩,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穆清远身上的青白道袍之上。 而这青白道袍,乃是残阳宫外门弟子服饰,而外门弟子其实也有品阶之分。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外门青云榜。 上榜的百名外门弟子,在外门之中身份自然高于一般弟子,乃是一等。 而青云榜前三十,则是外门精锐中的精锐,身份要高于其他青云榜之人,又是一等。 最后便是青云榜前十,乃是外门之中身份最高的一等。 这青云榜收录,并非单纯只看实力,更要看天资根骨,以及入门时间长短。 所以凭借多年滞留在外门,修为略高于外门弟子之人,是无法登入青云榜的。 故而青云榜于外门之中,颇具威望。 而山门守卫,虽然看似辛苦,实则却是一份肥差。 因为残阳宫名声在外,寻常宵小根本不敢来山门叫嚣,因此无需山门看守出手。 而敢来山门叫嚣的,定然是个中高手,凭借只有凝气境修为的山门看守,也根本无济于事。 是以这份几乎是白混宗门贡献的差事,自然不是什么普通弟子都有资格接取。 唯有青云榜留名之人,方有资格。 是以这山门守卫,初看穆清远时,根本不信她口中所言,只觉此女身份叵测,动机不明。 “你不认得此物?” 穆清远有些疑惑,钟万壑所赠信物,应该是宗门亲传弟子信物才是,为何眼前之人并不认得? 是他孤陋寡闻,还是这信物有什么问题... 毕竟,钟万壑对自己还不信任,他... “你以为随手拿出一枚玉佩,便能蒙混过关了么?立即取出你的宗门信物,否则...” 如今夜色虽浓,但两名山门守卫都是凝气境八层以上修士,如此距离,根本不会影响视力。 之所以剑拔弩张,是因为他们辨别外门弟子的手段有二,一是平日行走外门之时有无见过... 二,则是对方拿出宗门信物,而自己施展山门守卫独有的秘法,感应对方信物是否与持有者匹配。 但刚刚穆清远取出的玉佩,他们催动术法,根本无法感应此物,所以判断出这绝非宗门信物。 “你们说得可是此物?” 穆清远见状,自腰间取出当初那枚外门木牌,心道还好自己没有将之丢弃,否则真就麻烦。 “嗯?” 见穆清远拿出身份木牌,秘法催动之下竟有感应,两人互望一眼,望向穆清远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既有信物,为何方才不拿出来?莫不是心里有鬼?” 这两人如此难缠,穆清远倒是未曾想过,她本意是凭借亲传弟子身份,支开这两人。 但如今看来,此计无法施行,唯有用强一条可行。 “外门木牌是我从前之物,如今这玉佩才是身份象征,你二人为何不识?” 说话间,穆清远靠近两人,将手中玉佩递出。 而两人方才便看出,穆清远是武者之身,并非修士,加上又未在青云榜上留名。 所以此刻对她有所轻视,并不认为对方敢有什么动作。 是以任由其靠近。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出手,指尖寒芒一闪,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花,随即画面定格。 “啊?!” 灌木从中,目睹了一切的楚宁月,此刻惊呼出声,但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 此时有些战战兢兢,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师妹..你..他们...” 楚宁月此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以为自己这便宜师妹出手杀了这两人,这也太... “他们没事,只是被我封住穴道,一时半刻苏醒不来。” “哦——” 楚宁月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那接下来...我们真要下山?” “嗯,自然要下,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便说明这任师兄确有问题。” 说话间,穆清远便要前方带路,可一向想要溜出残阳宫的楚宁月,此时却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你不是说,山下有人想要害我,若是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穆清远回身望向对方,凝实半息过后,转过身去,随意说出一句: “有我在。” 却不知此句于楚宁月而言,意义非凡,只觉得一股暖意,蔓延周身。 第2751章 千面(下) 夜色将尽,破晓未至,穆清远与楚宁月两人自山门大路而下,走得坦坦荡荡,丝毫不像是溜出宗门。 穆清远的解释是,山道之内除了山门守卫之外,可能还有其他关卡,若是蹑手蹑脚,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但楚宁月却是一知半解,有些搞不懂这便宜师妹究竟在想什么。 要自己三日内别下山的是她,如今带着自己下山的又是她。 罢了罢了,用人不疑。 ... 一路向山下而行,穆清远却是有些疑惑,为何不见丝毫动静。 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还是说任枢看出了什么端倪取消了计划? 亦或是,自己的路线不对。 心念至此,穆清远回忆起以往数次循环中,自己与楚宁月遭遇千面魔之方位,于是改道而行。 “稍后若有麻烦,你切不可离开我身边。” 在先前的循环中,自己曾想拖住千面魔,让楚宁月逃回宗门,但她却死于山路之上。 有了前车之鉴,自是不会重蹈覆辙。 “哦。” 楚宁月轻应而下,看似乖巧,实则心中却在好奇。 本以为对方会说遇到麻烦,由她断后,让自己先走之类,却没想到对方是要自己别走。 倒也算别具一格。 不多时,两人便偏离山道,进入当初遇袭的树林之中,穆清远催动识能,开始布设简易之阵。 这些品阶极低的简易阵法,于实战中对付千面魔可能毫无作用,起到的微末之效,乃是助穆清远观测全局。 她自回残阳宫以来,还未有时间采买阵法材料,是以只能利用这一路收集的碎石树枝,制造简易阵法。 不过想来... 自己的阵道造诣,便是施展如今能运用的最高阵法,怕也无法对阵转脉境修士。 这一道,仍需专精,毕竟自己是武道之躯这一点无法改变,在此修仙的世界之中,多一点手段总归是好的。 “嗯?” 楚宁月一声轻疑,因为穆清远此时,主动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手。 这手虽然柔软,但却有一股好似天生般的凉意蔓延而来,分明是善意的举动,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不过楚宁月知道,对方有此动作,八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只可惜对方不是修士,没办法与自己传音交流,所以自己此刻一切如常,便是最好。 穆清远等待一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就在其准备离开残阳宫山路之际,一丝异样气息终于出现在阵法范围之中。 这股气息不是修士灵气,亦非阴森死气,更非武道之气。 穆清远先前从未见过。 但她可以判断出,这股气息如今正悄无声息朝自己两人蔓延而来,想来是一种试探,但速度却是不慢。 只半息之间,此气息已至两人身后十丈,月色之下,两人背影忽然拉长。 下一刻,两人背影之中,两头漆黑野猪骤然显化,扑杀之间竟无声无息,来人未经言语,已然出手。 穆清远先前便在戒备,如今自不会被偷袭成功,但猛然转身之际,却装出一丝讶异。 双掌推出打出一道气旋,将两头野猪其中的一头身形击溃。 接着足尖轻点地面,带着楚宁月身形腾飞而起,如落叶一般落在一颗大树之上。 可与此同时,足下阴影再度扩增,穆清远带着楚宁月身形腾挪而起,落在另一颗大树之上。 而原本所在方位,竟有十余枚地刺,自树冠之上猛冲而起,一击落空。 “这是什么手段...” 这种利用阴影攻击的手段,穆清远从未见过,虽说以自己如今实力,带着楚宁月左右腾挪几无消耗。 但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 终于,数度腾挪之间,穆清远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满足对方的试探,也已展现了自身四境初的轻功。 于是不再纠缠,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上手。 剑光于夜色之下流转,好似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不知为何,这剑光好似比从前更凝实了几分。 长剑入手,穆清远于速度之上不再保留,营造出一种自己速度攀升,是因为此剑的缘故。 同时,控制自身内息,缓缓减弱,为得便是让暗中窥视之人误以为自己使用了秘法。 与之前循环不同,此番对手没有选择直接全力袭杀,而是选择徐徐图之,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 而唯一的变量,便是此番下山,有自己陪同楚宁月而行。 可知道这一点的人,除了林丹松之外,便只有那任枢。 决定速战速决,穆清远以识能锁定那气息源头,加上方才一直有所追踪,如今找出暗中操控之人不难。 是以剑光一闪,寒芒乍现,一道丝线般的剑气迸射而出,只闻一声剑鸣,前方百丈之森,拦腰而断。 树林坍塌,阴影不再,一阵好似嘲讽一般的笑声,自林中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随后一道人影,突兀显化于半空之中,身着一件紧身夜行衣。 “区区武夫,却手执灵剑,当真暴殄天物啊。” 说话之人声音尖锐沙哑,却是一名男子,听起来极为刺耳。 穆清远有神秘罗盘相助,可屏蔽玄丹境以下神识冲击,故而不受影响。 但一旁的楚宁月,却是闷哼一声.. “唔..” “找死。” 穆清远此时佯装愤怒,七道剑气凌空斩出,实则却在继续观察四方。 因为她知道,今日关键并不在此人之身,这人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有其他底牌。 看来幕后之人,很是谨慎。 剑气破风而至,将来人身形搅碎,但那笑声却再度响起,人影随即显化,毫发无损。 可此时已不再凌空,而是出现在穆清远身后十七丈之地。 来人虽是蒙面,但露出的双眼之中,却满是血丝,此刻凝视楚宁月,眼底竟浮现出贪婪之色。 好似眼前之人非人,而是珍馐美味,人间至宝。 “嗖..” 一道锁链突兀浮现,直朝楚宁月勾去,穆清远回身之间,一剑横扫,铁链发出一声震响,被就此弹开。 可却在半空之中,一化为六,纷纷朝着穆清远四肢以及楚宁月脖颈套去。 穆清远带着楚宁月抽身而退,却见眼前之人消失在原地,此刻心中已有猜想。 当即引剑后刺。 “嗤——” 来人果真现身于楚宁月身后暗影之中,却被秋水无痕剑贯穿心脉。 此时满眼不可置信,望着眼前之人,满是怨毒。 而空中飞射而来的六道锁链,却也在此时碎裂当场,化为一地废铜烂铁。 “你!!” 穆清远知晓此人只是喽啰,没有给对方交代遗言的机会,便一剑将之心脉搅碎。 后者身形随即炸裂,却无血腥一幕,而是化为滚滚黑烟,湮灭于此。 击杀来人,穆清远手捂左胸,气喘吁吁,引得楚宁月一阵关心。 却不知,这一幕全然是其佯装而出,为得便是给暗中之人可趁之机。 果然,另一股气息于阵法感知范围之内浮现,却不知为何,气息所过之处,简易阵法纷纷破碎,与自己断开联系。 “阵师?” 穆清远得出结论如此,倒是觉得有些难缠,但好在她已有后手,此刻有恃无恐。 可正当她以为,千面魔即将现身之际,却闻一声... “师妹,你们没事吧?” 来人身穿红白道袍,一头白发于夜光之下分外显眼,正是先前见过的任枢。 “任师兄?” 楚宁月见状,此刻主动迎了上去,但她没有忘记穆清远的叮嘱,所以只是迎在了穆清远身前。 因为她觉得,这位任师兄出现在这里,太过怪异,直觉告诉自己他很危险。 “师妹这是怎么了?” 任枢来到两人身前,并未靠近,而是望向气喘吁吁的穆清远。 “方才遭遇强敌,动用了一些手段,还好师兄来得及时。” 穆清远轻声开口,身形一阵踉跄,楚宁月赶忙搀扶。 而任枢也趁此机会上前。 可就在此时,任枢伸出的搀扶之手,忽然便扶为劈,指尖化出一道金色利刃,直袭穆清远心口要害。 “啊?!” 楚宁月尽管早有猜测,但此刻见任师兄暴起出手,还是反应不及。 不过因为身高的缘故,任枢的这一击,完全落不到她的身上。 “怎么办?” 危机之间,楚宁月抬起右掌,一道火球浮现而出。 可还未及其动手,前一刻还气虚无比的楚宁月,此刻却一把将楚宁月拉向身后,同时抬手一掌朝任枢心口印去。 她有自信,在对方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将对方重创。 即便对方立即撤手回防,可转脉修士的肉身速度,也决计比不过武道四境巅峰。 熟料此时,任枢竟是不避不闪,指尖金芒仍旧前攻,一幅同归于尽的架势。 穆清远自知回防不及,运转周身气劲,凝于身前,同时攻出的一掌力道加催。 “咔嚓...” 预想中的声音并未传出,穆清远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与此同时,对方的攻击落在身上。 真气护盾,瞬间被击溃,穆清远身形疾退,却不忘拉住楚宁月。 最终飞出十余丈,方才稳住身形,强行压下气血翻涌,此刻望向眼前之人目光中,带起一分凝重。 因为自己那一掌,绝不会打偏,那感觉也不会有错。 此人... 不是实体! 第2752章 风波 “为何?” 方才一掌所得结果绝不会有错,本该碎其心脉的一掌就此落空,绝非对方遁法惊人,而是... 对方并无实体。 可既然眼前之人并非实体,他所用术法却又为何能击溃自己的防御之招? 看来,眼前之人所用手段,超出自己的认知,自己对于此界的了解终究是不足的。 “哼。” 眼见一击未能重创对方,甚至此女好似只是败退,连轻伤也未曾付出。 任枢冷哼一声,身形再动,化为一道流光直袭而来。 照说体修之外的修士擅长远程术法,并不擅长近身缠斗,尤其是面对武夫之时,更不敢轻易靠近对方。 可这任枢见自己秘密暴露,索性便也不再隐藏,此刻只想尽快灭杀眼前之人。 “退。” 穆清远当机立断,没有选择迎难而上,因为对方不惧自身攻击,全然是十攻无守,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不能破解其无实体之谜,便无法有效杀伤对手。 与之近身缠斗,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楚宁月,皆是不利。 此刻危机在前,穆清远不得不展露实力,无法再布局引诱可能暗中窥视的其他人。 眼前流光将至,穆清远同样身化流光,带着楚宁月消失在了原地。 “嗯?” 任枢一击落空,身形显化而出,口中轻疑一声。 心中暗道,四境武夫哪来的这种实力?难道此女一直有所隐藏? 难道... 这残阳宫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踏足武道五境的天才? 不对... 不对不对。 若此女踏足武道五境,那实力据说堪比玄丹修士,她面对自己之时绝不会如此躲闪。 所以,她能拥有这种速度,一定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施展了某种秘法,无法持久。 是了,是那柄剑! 可是自己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既已暴露,便绝不能允许此女活着离开! 两道流光纵横交错,你追我赶,可始终无法分出胜负生死,随着时间点滴流失,任枢的耐心已然耗尽。 对方或许因为秘法无法支撑太久,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还不出手?!今日她们必须死!” 一声怒喝出口,穆清远立时察觉四方再度显化出先前那诡异黑影所带的气息。 只是比之那黑影,要强上数倍不止。 随着一阵怪笑响起,半空之中黑气萦绕,显化出另一道人影,头戴鬼面,身形藏于黑雾,不知男女。 “桀桀桀,任道友莫急。” 话音刚落,天空黑影已消失不见,穆清远眉头微皱,只觉双足一沉,此刻如入泥沼,竟是无法施展轻功。 但同时,其也判断出此人攻击方式,也许与先前那黑影相同。 同样会出现在人的影子之中。 所以想要故技重施,引剑回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与此同时,任枢的攻击已至,且是锁定自己。 若自己顾前,楚宁月危矣,若自己顾后,便只能以武道内招与其术法硬碰,两道相冲的力量碰撞,所产生的破坏力... 远超两种力量本身。 如此一来,楚宁月也会受到波及。 眼下唯一的万全之法,便是全力出剑,利用唯一机会,重创或是击杀那黑影。 但同时,自己也必定要生抗下任枢一击。 虽然方才的确成功抗住,只是受了轻伤,但这一次未必会如此侥幸。 “罢了。” 虽然自己很想要继续钓鱼,并且无法确定,眼下这两人便是全部危机。 但要自己为了解除旁人的危机,而以身犯险,似乎有些不值。 于是心念一动,捏碎了腰间一枚玉符。 “死!” 任枢眼见穆清远抽剑回刺,空门大开,将弱点暴露在自己眼前,此刻一字出口,手中术力加催。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横亘此间山林的烈焰掌印骤然浮现,庞大气机瞬间将其锁定。 便连另一道黑影,也在此时身形凝固,出现在楚宁月身后七丈。 “里通外敌,勾结匪类,当诛!” 天空之上,传来一阵雄浑声音,声出同时,天空之上的烈焰掌印便已降下。 转脉中期面对玄丹巅峰,又是同出一门,实力之差有如云泥之分。 任枢根本无力反抗,顷刻之间身形便土崩瓦解,这无实体之身,再难支撑半分。 而被锁定的黑影,此刻则被这一掌之力,压得匍匐于地,动弹不得。 口中青白之物横流,若非出手之人有意留活口,他此刻早已被镇压而死。 一招尘埃落定,无数未散的流火,于半空之中汇聚,缓缓凝成一道人影降下。 落地之间,尘土飞扬,看似是其实力绝顶,气势凌人,可实际上却是此人刻意为之,讲究排场。 “你怎么会来?” 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神识初开的楚宁月,根本反应不及。 如今唯一得见的事实,便是臭老头忽然出现,一掌镇杀了两人,解除眼下危机。 可是... 他怎会知道自己偷跑下山?他怎会来到此地? 莫非... “多谢执剑长老援手,但或许今日仍有漏网之鱼,那任枢并非实体,应是施展了某种特殊手段。” “放心,丹松已去拿人。” 来人正是钟万壑,只是如今开口之间,多了三分高高在上,少了七分邋遢随意。 不过这三分高高在上,在楚宁月看来,便是十分做作,装模作样。 只因为此地还有个外人。 “你是什么东西?怎敢来残阳宫撒野?” 钟万壑走至那黑影身前,一只手按在对方头顶,一团赤色波纹扩散开来,驱散了其周身黑雾。 更是封住了其周身修为,让其连自尽也成了奢望。 “原来此女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秘法反噬,所谓偷跑下山,只是你的一场布局,当真是好算计!” 钟万壑闻言,回身望了穆清远一眼,意味深长。 而楚宁月此时,则也明白了便宜师妹今日带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她这是打算拿自己当鱼饵。 不过虽然有些不爽,但想到对方刚刚一直护着自己,这算计连她自己也算了进去。 这一丝不悦,便也就此散去。 但随即,她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等!大师兄...大师兄好像打不过任..那姓任的吧?” 钟万壑闻言一愣,自己当时接到丹松传讯,要自己配合行事后,自己的确只是吩咐他居中策应。 而后在门中以神识窥探到此地之事后,便要他去寻任枢的真身所在。 不过,自己这大徒弟看起来,不像是冒失之人,应该懂得变通。 不会真的蠢到开元巅峰只身去抓转脉中期。 “放心,你大师兄自有底牌。” 说话间,钟万壑如提鸡崽一般,将地面之上的黑影提起,此刻问也不问,便施展烈焰炙烤此人。 每每要断气之时,却又以术法为其驱散火毒,反反复复,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折磨半晌过后,方才出声: “敢打我徒儿的主意,将你交给宗门之前,自然不能让你好过,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吐实,所以我便懒得问了。” 黑影此时有苦难言,原本他已准备好了与对方周旋,甚至是条件交换,却未想到... 眼前这老道不按常理出牌。 竟然问也不问,便封住了自己的声音,反复折磨自己,一幅以此取乐的模样。 到底谁才是魔族?谁才是变态? “嘿嘿嘿,本座不擅治疗术法,但门中有一位师侄却极擅此道。 待本座将你拿回,便将九九八十一道玩法,尽数用在你的身上,希望你精神力够强,不要身未死,人先疯了。 那便无趣了。” 钟万壑口中怪笑一声,好似是真的变态... 此时袍袖一卷,便将这黑影卷起,朝着宗门之内飞去,同时交代道: “此番虽是用计布局,但你私自拐师姐下山,也是罪过不轻,再有下次,哼哼...” 威胁过后,身形消失在天际。 而穆清远则拉住楚宁月,未给其细想的机会,便将人朝残阳宫带去。 因为此地若还有旁人,那便是最佳的偷袭时机! 第2753章 后手 “这..就完了?” 楚宁月后知后觉,此刻反应过来,觉得找出内鬼,歼灭潜在危险,似乎一切太过顺利。 “快走。” 穆清远吐出两字,抓起楚宁月便施展轻功朝残阳宫急速而去,因为她此刻同样心中不安。 虽然自己的确提前布置,在离开草屋之前,留信林丹松,要其知会钟万壑配合行动。 但这一切,似乎结束得太过轻易了些。 自己遭遇的黑影,究竟是不是千面魔犹未可知,而任枢的暴露,亦是十分直接。 他既然并非实体,那想来改换样貌身形并非难事,可他为何要用本相前来? 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两人放松警惕,换那刹那的突袭? 还有这黑影,实力虽然不弱,但与之前循环中自己遭遇的千面魔,仍有许多出入。 更何况,千面魔并不只有一只。 若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自己布局的同时,也在被旁人布局。 那么何时最该收网? 现在! 是了,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刻,便是劫波刚过,希望再现,他最为自信之时。 此刻钟万壑以为自己抓住了危机源头,已然离开此地,若自己是对面的布局者... 此刻,便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 “是我多心了?” 然而不多时,穆清远与楚宁月已经重踏残阳山道,距离山门不过百丈距离,已可看到那两名山门守卫。 其中一人仍在晕死状态,而另一人已经苏醒,正在摇晃前者,试图唤醒同伴。 穆清远不敢大意,不敢耽搁,此刻全速施展轻功,区区百丈不过一息可至。 但当她临近山门十余丈时,却是身形一滞。 因为当初自己与楚宁月藏身于灌木丛中,只是稍稍风吹草动,对方便有所察觉。 可如今自己施展轻功,未加丝毫掩饰,对方却视若无睹,好似没有察觉。 问题若不是出现在这两人身上,那便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自己... 心念至此,眼前所见骤然一变,无数黑烟翻滚而至,双足所踏急速塌陷。 宛如陷入一片无边苦海,四方望去尽是黑水。 “阵法..” 穆清远确定,自己方才踏足的确是残阳山道无疑,可如今眼前所见所闻,截然不同。 那两名山门守卫也无法看到自己的存在。 这说明,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某种阵法之内,隔绝内外感知。 可是自己方才已经十分注意,却仍旧没有察觉阵道气机,这说明布阵者的阵法造诣在自己之上。 而那残阳宫任枢,据楚宁月所说,负责的正是内门阵法修缮,想来阵法造诣不俗。 只是他若能以阵法困杀自己,又为何要以幻身袭杀? 如此岂非是暴露自身? ... 苦海之中,倾盆暴雨从天而下,漆黑龙卷自八方而来,肆虐此间。 因无法确定这暴雨是否具有威胁,穆清远只得催动真气,于周身凝成气障阻挡。 可她终究并非修士,以如今境界施展真气凝成气障的防御手段,耗损颇大。 虽抵挡住了无边暴雨,但迎面七道龙卷已至身前。 “嗯?” 穆清远下意识去抓身旁的楚宁月,却发现自己的手竟透过了对方,而对方此刻仍在前行。 “回来。” 尝试呼唤一声,楚宁月果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自己此刻好似被隔绝在独立空间之内,无法脱出,但却可以看到外界。 可是... 对方的目标不是楚宁月么?若是有如此手段,为何要隔绝自己,而不是直接将其隔绝在内? 一个大胆的念头,自穆清远心中浮现而出,此刻挥手之间撤去气障,任由暴雨淋身。 “嗤——” 暴雨侵体,一阵灼烧之感自体表蔓延而入,穆清远眉头微皱,但此刻却是一步踏前,踏入了无边苦海之中。 一股剧烈的灼痛感,自脚底钻心而入,可是其身上衣物与皮肤却是完好无损。 果然... 这阵法虽能隔绝自身,影响五感判断,但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所以对方才会用此阵法隔绝自己,而非作用于楚宁月的身上。 可若自己不能迅速破阵,对方的后手定然不远,届时楚宁月仍要陷入危机。 但下一刻,穆清远便察觉了异样,因为自己脚踏无边黑水之中,除了灼痛之外,还有明显的触感。 这种触感,与踏在青石阶上无二。 也就是说,自己虽然被阵法隔绝在此,所闻所见已非残阳宫山路,可实际上自己的物理位置没有改变。 此刻一路向前,仍可行走于山道之上。 换言之,此阵影响的是自身五感。 而黑水之下的触感,应是漏洞所在,毕竟这些黑水一看便是危险重重,不会有人愿意踏足其中。 再加上那灼烧之感,亦非常人可以忍受,所以布阵者兴许没有考虑到此点。 既知眼前所见所闻皆是幻象,穆清远索性闭上双眼。 下一刻,七道漆黑龙卷袭身,穆清远不避不闪,仍旧前行,虽觉体表如万刃加身,但体内却无半分伤势。 更没有气血翻涌,这说明自己的判断无误。 这阵法之中的幻象攻击,的确能让自己产生痛觉,但却是一种错觉,不会造成实质影响。 但.. 此种破阵方法,注定只能有绝少数人可行,若非穆清远修炼功法特殊,在此番痛觉侵袭之下,怕也早已失去意识。 不会如此清醒。 此刻穆清远尝试调转识能,施展望气之法,五感虽可被对方影响,但气息流转或许不会。 自己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楚宁月的所在,因为自己看到的楚宁月,应该不是真正的楚宁月,而是一种幻象。 这才让自己误以为,此阵是隔绝空间。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感觉到右前方出现阻力,自己似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顺势朝其摸去。 手掌触及此物,望气之法同时发动,熟悉的气息映入眼帘。 是了,此阵能影响五感,亦能屏蔽大部分气息,但如此近距离接触之下,终究无法掩盖全部。 虽然如今穆清远听不见也看不见,却能判断出自己手抓之人,正是楚宁月。 “你...干嘛?” 楚宁月的视角中,自己的便宜师妹临近山门时,忽然放缓脚步,而后便如一个盲人一般,左右摸索前行。 如今更是一把抓在自己肩头,既不说话也不松手。 着实怪异。 而更怪异的是,先前凶巴巴的山门守卫,如今就这样望着自己,面上毫无波澜。 若是换做平日,他们怕是早就大喊大叫,难不成是臭老头方才回去之时叮嘱了一句? 对了,臭老头,大师兄! 大师兄是开元境巅峰修为,他可打不过任枢,自己得赶紧赶回去叫人。 楚宁月刚先前跑出半步,便被肩头的一手拽了回来,不禁疑惑地望向便宜师妹。 此时的她,对于周围危机毫无所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残阳宫外围,安全无比。 此刻既然无法挣脱,索性便抓在对方手臂之上,牵着对方前行。 在发现对方没有反抗之后,楚宁月收起心中疑惑,牵着穆清远的手,朝山门而去。 七丈、三丈、一丈。 可就在其距离山门守卫,只余半丈之际,那先前面无表情的守卫,忽然出手。 一道金芒自指尖迸射而出,直取楚宁月眉心。 “啊?!” 楚宁月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忽然出手偷袭自己,此刻周身灵气急速翻涌,凝聚于身前,想要防住这一击。 可她刚刚引气入体不久,如何抵挡这未知境界的突袭? 一股逼命危机感,自心底攀升而起。 使得其目光陡然一变,周身气息暴增。 就在此刻,手中所牵人影,竟是上前一步,一掌按出,打出一道气浪。 可穆清远此时五感受阻,虽然能够察觉到变故,但根本判断不出对手在何方,这一击乃是盲打。 果然... 根本没有拦截成功。 此刻不禁苦笑一声,做出一个平日里绝不会做出的愚蠢决定。 “砰!” 下一刻,一道闷响传出,楚宁月严肃的目光之内,浮现出一丝错愕。 她不解,自己为何手中会牵着一人,也不解此人为何会忽然拦在自己身前。 更不解,她为何忽然抱住自己,让自己手中术法为之一滞。 下一刻,一阵热浪迎面洒来。 ... 穆清远此时吃痛,但也借此判断出攻击方位,当即回身一掌,精准无误印在出手之人心口。 “咔嚓!” 一声爆响,伴随一团血雾,在出手之人身后炸开。 无限接近于五境的武夫全力一击,更是用上了独门碎心掌,便是转脉修士也绝无生路。 穆清远此刻无奈摇头... 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会做出这般舍身挡剑的行为,当真匪夷所思。 自己素来觉得做出这种行为之人,要么是蠢,要么是无能。 有挡剑的功夫,斩杀出剑之人,或是推开受剑之人,不是更为简单? 哪里需要舍身去挡? 可今日,她才发现关键之时,自己若听不到也看不到,除了以武道强横肉身去挡,别无他法。 想到此处,又是一声苦笑... 楚宁月若死,便会触发回溯,自己又将陷入新一轮循环,但自己没有信心处理得比这次更好。 因为这一次循环之中,经历了许多。 好在对方一指点向的是楚宁月眉心,而如今的楚宁月不过十三四岁,身高只到自己胸口。 所以这指尖一剑,未伤到自己要害,只不过自己还是轻视了对方实力。 这绝非是一个凝气八层修士。 第2754章 苏醒 “你...” 热浪铺面而来,楚宁月严肃的目光微微一滞,此刻下意识抬头,望向挡在身前之人。 她不知此人为何忽然抱住自己,亦不知方才危机如何化解。 此刻凝神望去,视线之中虽带三分血色,但却不影响其看清眼前之人样貌。 对方虽戴面纱,却还是一眼认出,此刻心中疑惑更甚。 “是你?” 两字入耳,穆清远低头看向对方,与其四目相对之间,判断出眼前之人,已不是红衣少女楚宁月。 想来是方才逼命危机之下,唤出了其原本的意识。 眼前的红衣少女,虽然还是少女肉身,但其主导的意识却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宁月。 一时之间,沉默不语,气氛显得颇为尴尬。 因为若非穆清远对楚宁月施展秋水镜心诀,她二人也不会意外进入此界之中。 至今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心魔幻境,还是真实存在。 望了半息过后,穆清远主动开口,但她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你...” 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身后紫雾萦绕,其中一道身形显化而出。 而这人才是当初循环之中,自己遇见的千面魔! 来人刚刚显化,便化为一道流光直刺而来,穆清远此时受伤在身,根本来不及提醒楚宁月应对。 唯有双管齐下。 此刻顺势将眼前的红衣少女拉向身后,同时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左掌变掌成爪,横拦而出。 两道青赤爪芒交错而出,朝紫雾化剑迸射而去。 可穆清远此时脏腑受创,虽非重伤,但也影响几分实力,此刻虽全力出手,但威力不及对方术法。 只将紫雾化剑阻挡刹那,爪芒便就此溃散。 但这刹那之机,却也给了其开口的时间。 “身后!” 声出同时,一道嗡鸣之音骤然响起,紫雾化剑为之一滞。 随后七道冲天火柱骤然浮现,极速旋转,顷刻之间便将紫雾化剑笼罩其中。 “嗯?” 紫雾之中,一声轻疑响起,所化剑形再度转为人形,尝试自火柱之中脱逃。 然而火柱刚刚凝成,便彼此相连,飞速旋转之下,形成了一道烈焰火牢。 紫雾于火牢之中不断碰撞,但却始终无法脱出,此刻的轻疑之声,已化为了愤怒。 下一刻,七道火柱聚合,火牢之内再无空间,紫雾瞬间散发出道道白气,于烈焰之中彻底蒸发。 惨嚎之声,于火牢之内不断响起,不断消亡。 只半息之间,已无声无息。 而这一式,正是残阳神诀之中,楚宁月使用最多的火牢送葬。 “你果然是她。” 眼见红衣少女使出火牢送葬,尽管穆清远先前推断出九成九,此人是楚宁月,但直至此刻方才完全确信。 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定。 如今楚宁月已恢复意识,接下来便是与其联手,找出破局之法,离开此界。 “啊?”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一声疑惑,以及眼前摇摇晃晃的身形。 望着楚宁月一头栽倒,穆清远赶忙上前将其扶住,耳边传来一声... “我好困,先睡一下...” 而这句话,绝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楚宁月说出口。 穆清远面色一僵... 心境起伏之间,只觉被洞穿的伤口一阵刺痛,冰寒之感蔓延周身。 不过这种伤势,还不至于让其昏迷。 但... 此刻似乎昏迷不醒,乃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识能感知之中。 一道身影,去而复返。 若自己清醒,无法向其解释清楚。 于是调转体内真气,不再压制伤势,当即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不假戏真做,断然无法骗过那人,唯有真晕才能躲过此难。 毕竟那人已至,今夜危局已解,虽未必是彻底根除,但至少四日循环可破。 .... ... .. 穆清远武者之身,又曾是天外客,是以恢复能力远超修士。 加上昨夜虽被一剑洞穿,但却并非伤到要害,是以休息一日,已经可以睁眼。 此时悠悠醒转,却觉伤口之处,好似被压上了一块青石。 下意识朝去抓去。 却引来一声轻呼... “啊?!” 轻呼入耳,穆清远彻底睁开双眼,意识恢复清明。 眼前之人,正是红衣少女楚宁月,而其如今看自己眼神充满好奇,绝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宁月。 看来,她的意识只会在生死危机之时,短暂苏醒。 想要彻底唤醒她的意识,仍需另寻方法。 穆清远刚想开口,却注意到屋内还有旁人,一只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此时收了回来。 却听眼前红衣少女,吐出一句让其意外的话... “你就是新来的师妹么?刚刚入门就受这么重的伤,看来你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屋内还有其他三人,楚宁月不大可能与自己开这种玩笑。 仔细打量过后,穆清远心中虽然意外,但还是接受了眼下这个事实。 她,不记得从前发生之事。 可... 为何呢? 是因为楚宁月的意识苏醒,让其记忆混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正当穆清远思索之际,屋内另外三人之中的一人,给出了答案。 “宁月丫头身份特殊,此行你虽布局引出威胁,但这未必是全部。 所以为了杜绝其下山的念头,我已完成隐脉秘法,斩去了她此前的记忆。 她如今只记得,自己是一名孤儿,是被丹松捡到残阳宫的。” 传音入耳,穆清远知晓发生了何事,她早前便听方显说过,执剑长老有一门秘术名为“虚神剑”,可斩去旁人部分记忆。 如今看来,楚宁月先前的失忆,应该也是钟万壑出手有关,只不过当时秘术没有完全完成,所以她记忆模糊不堪。 虽说这种手段,对于楚宁月而言并不公平,但出手斩其记忆的并不是自己,所以自己也不会多事。 以红衣少女这般实力,贸然下山,便是没有千面魔暗中窥视,她也有性命之忧。 “师妹,你可算是醒了呀。” 屋内三人,分别是端坐一旁的执剑长老钟万壑,看似站在窗边观雨,实则偷瞄穆清远的二师兄方显... 以及此刻开口,满脸笑容的大师兄,林丹松。 穆清远起身,发现自己的伤口已被处理,虽说她曾是天外客,并不似此间女子这般在意什么男女大防。 但还是不喜旁人触碰自己,感觉不妙。 似是看出穆清远所思,林丹松干咳一声道: “叶师妹的伤口是三师妹处理的,她粗手粗脚,怕是...” 而穆清远此时也注意到,自己身上缠绕的绷带所打之结,乃是一只小兔,的确不像是出自旁人之手。 “谁粗手粗脚了?我可是专门找师叔学过医术的。” 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一丝礼貌微笑,但此刻仍旧戴着面纱,旁人倒也看不出。 “你既已苏醒,我们便来说说正事,昨夜我们分兵而行,丹松的确找到了任枢,但...” 说到这里,钟万壑望向林丹松,示意其自己开口。 但林丹松却望向楚宁月,觉得以她的年纪,似乎不该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事,尤其是细节。 “任枢是谁?还有..昨夜?你们昨夜背着我玩了什么?” 楚宁月一脸好奇,今日的她,已经被虚神剑斩去全部过往记忆,心思更加贴合灵动少女,更加符合天性。 钟万壑闻言,传音林丹松: “你小师妹不是修士,我们没办法传音交流,再者说,宁月丫头早晚也会知道门中内鬼之事,不如让她早作打算。” 林丹松这才无奈开口,毕竟他也知道,门中内鬼怕是冲着三师妹去的,她若全不知情,未必是好事。 “咱们残阳宫内,有里应外合的内鬼,我们三人昨夜联手捉鬼,叶师妹也是这样受的伤。 我们原以为,那任枢便是门中内鬼,可是当我赶到之时,却发现任枢在其洞府之中,已坐化许久。 也就是说,近日来我们所见的任枢,皆非真正的任枢。 而就在刚刚,门中得到仙盟传讯,说中州千面魔入侵南域,为祸宗门,下发法器的同时,要各大宗门密切注意。 想来,门中怕是有千面魔潜伏其中。” 第2755章 暗号 任枢已死,这个信息传入耳中,穆清远立时觉得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山下遇袭之时,任枢分明并非实体,却仍要以“任枢”的面目现身人前。 但如此一来,门中任何一名转脉境修士,都有可能是千面魔假扮,此信息一旦走漏,自当人人自危。 所以这项信息... “此事属于宗门隐秘,你等切不可外传。” 钟万壑沉声开口,少有地严肃,而在严肃过后,向众人展现了何为翻脸如翻书。 转头望向楚宁月时,已是和颜悦色。 “所以徒儿你要记住,行走在外事事小心,不可轻信于人,否则...” 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动如脱兔,此刻自床榻之上崩了起来,如受惊小兽一般退至墙角。 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了一句让人语塞的话... “那我如何确定,你们是你们?”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楚宁月朝穆清远投去一个目光,示意她赶紧过来。 显然在其看来,除了这受重伤,被自己包扎过的便宜师妹,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千面魔假扮。 众人闻言语塞... 钟万壑只觉一股莫名之气,自心底倒冲而起,足足沉默一息,方才开口道: “隐脉之中有祖师大阵守护,若持有的腰牌与本人气机不符,登时便被大阵轰杀。 似那几只千面魔这等实力,根本无法闯入其中,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哦。” 楚宁月方才怀疑得快,如今相信起来也是很快,让人无法理解,她方才的作态是故意玩笑,还是当真怀疑。 可其刚刚坐回原位,便又想到了一事,重新站了起来: “不对,即便能确定现在的你们是你们,可一旦走出这里,又要如何辨别?” “这...” 钟万壑闻之语塞,仙盟下发法器有限,像是如今残阳宫这等三流上品宗门,只能分到一件宝镜法器。 那自然是挂在山门之前,开启宗门大阵,杜绝千面魔混入其中。 而若门中相见,不可能相约前往山门一探究竟,所以彼此之间如何辨别,的确是个问题。 就在此时,靠窗观雨的二师兄方显,忽然冷哼一声... “臭老头的意思你们还不懂?只要我们不出隐脉,自然不用分辨彼此,他这是想让我们集体禁足,打得好算盘。” “你这个逆徒,竟然如此想为师!” 钟万壑虽口说“逆徒”,但并未动手,面上之怒也多半是佯装,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弟子喊自己臭老头。 反而觉得这样彼此亲近。 当然... 穆清远除外。 因为他还没有将此女真正当做弟子,若是其喊自己“臭老头”,自己不介意让其付出代价。 不过想来,以此女心性,也不会如此... 毕竟她从来只唤自己为“执剑长老”,唯有外人在场之时,会以师父代指。 “我有办法了。” 楚宁月的声音,吸引了众人注意,而其被目光关注,似是有些得意,此刻站起身来大笑一声道: “吼吼吼,只要我们定下暗号,到时候见面对上一对,是不是自己人一目了然。” 如此简单的办法,钟万壑与林丹松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自己居然忽略了此点。 但正因为这办法简单,反而显得不太靠谱,因为容易被人破解。 钟万壑望向林丹松,显然对于这个大弟子很是器重,见对方也沉默不语,于是开口... “此法未免有些...” 可儿戏两字尚未出口,却闻一声... “此法或许可行。” 让其微微一愣。 因为这正是出自于一旁始终沉默的穆清远。 “千面魔神出鬼没,又是修士之身,若只是单纯暗号,他暗中窥视几次便能习得,到时这暗号不攻自破,岂非...” 钟万壑沉声开口,本是想要驳回这个提议,可话到了一半,自己却想到了什么。 此刻话锋一转... “嗯,只是单纯暗号的确不行,但若按照见面之时所处的十二时辰,配合上本门秘法, 加之说出暗号之时传音入密,或许可行。” 钟万壑亦是心思跳脱之人,如今想到此法,便立即着手去办。 不多时,便设定出十二套简单法诀,配合彼此暗号,这些暗号本就出自于残阳诀心法口诀改版。 所以众人记忆起来,十分简单。 但有一人除外... “叶师妹并非修士,无法施展传音之术,更无法施展法诀,这...” 林丹松此时想起,屋内之人并非全都是修士,这套暗号穆清远无法接对,乃是漏洞所在。 却不想... 穆清远口出惊人之语: “这点简单,残阳宫内大多皆是修士,并无武道四境巅峰之人。 所以我的独有暗号,便是门中见面即催动武道真气外显。 千面魔是修士,而非武者,便是勉力模仿也会有破绽。” 说话之间,穆清远催动真气,此刻尽可能让众人熟悉自己的气息。 当然... 她知道楚宁月修为太浅,多半是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差异。 不过她也知道,千面魔的目标本来就是楚宁月,没有必要伪装成对方的模样。 所以只需要解决,伪装成自己欺骗她这一问题。 而这个问题对于自己来说,很是简单。 “可叶师妹,你这样只能证明自己是自己,仍旧无法判断我们是我们啊?” 林丹松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绕口,但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却不想,穆清远下一刻再出惊人: “这也简单,我若察觉异样,会直接出手,到时若是误伤,还请诸位师兄勿怪。” 林丹松与方显闻言,对望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无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新师妹轻视,好像自己两人对她构不成丝毫威胁。 “倘若是我呢?” 钟万壑的声音,有些突兀,因为穆清远方才只提到师兄勿怪,却没有提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父。 “若是执剑长老,那便更加简单,我即便出手,执剑长老也定有方法规避,但若是千面魔则未必。 所以隐脉之外若见执剑长老,我会全力出手。” 此言一出,钟万壑面色一沉,一股无形威压笼罩此间,使得屋内气息一肃。 而林丹松有所察觉,觉得自己身为大师兄,此刻应该说点儿什么,于是上前一步道: “叶师妹不是....” 可一句话尚未说完,钟万壑却再度翻脸如翻书,前一刻严肃之中带着三分不悦,此刻却是大笑出声。 “好好好,若我现身你前,大可全力出手。” 而一旁的方显,则是注意到了穆清远的用词... 先前是彼此并不熟悉,怕走漏了信息,可如今彼此已然相识,屋内又皆是自己人... 她为何称呼臭老头为“执剑长老”,这称谓,太过陌生。 所以这位叶师妹与臭老头之间,一定存在某种特殊共识,不能以常理度之。 心念至此,方显望向穆清远,但目光之余,却是落在了楚宁月的身上。 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 ... 寒暄过后,屋内只余楚宁月,其他三人皆已离去,而如今正是第四日卯时,距离往次回溯,时间所剩不多。 但这一次,楚宁月已与自己达成共识,更被虚神剑斩去记忆,如今更是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她今日不死,循环便不会继续,破局之时已在眼前。 但... 总觉得太过轻易了些。 让人隐隐不安。 而就在此时,主动留下照看穆清远的楚宁月,忽然出声... “师妹,我们之前认识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熟悉。” 若不是其开口之时,声音如旧,眼中好奇不改,穆清远真要以为楚宁月一直在扮猪吃虎。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第2756章 引蛇(上) “我们这是去哪?” 残阳隐脉之外,后山荒野之中,穆清远与楚宁月自山中漫步,朝门中而行。 “闲逛。” 照理说,昨夜风波未过,楚宁月藏身于隐脉不出,乃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以其心性,即便失去记忆不再执念下山,若是在道观之中时间久了,却也难免想要偷跑出来。 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既如此,倒不如不要压抑,因为昨夜刺杀之事刚过,自己若是行凶者,也不会选在此时动手。 更何况,钟万壑必定暗中观察,有所留意,若自己两人真能引出居心叵测者,反倒正中下怀。 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门中不是还有隐患?” 尽管自己也不想要在隐脉道观之中,无趣度日,可比起小命来说,还是微不足道。 若不是带自己出来的人是便宜师妹,换做他人,怕是她已怀疑对方动机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引蛇出洞,万一有人行刺于你,正可一网打尽。” “这..我不就成了诱饵?” 楚宁月微微歪头,一脸疑惑望着穆清远,心道这便宜师妹莫不是在坑自己。 直到她听到了一句,让其安心的话。 “不是你,而是我们。” “哦。” 楚宁月不再言语,只是跟在穆清远身后,可这一前一后的关系,在走出后山之时,便有了转变。 换做楚宁月在前,穆清远在后,前者一幅优哉游哉的模样,似是全然忘了危险。 不过如此也显得自然许多。 而穆清远其实并不觉得,今日刺杀会接踵而至,她之所以要带楚宁月出隐脉,其实是因为... 如今已过一日,她先去见见身在外门,但位属杂役弟子的十三与时芳寻两女。 自己之所以承接执剑长老弟子的身份,为的便是庇护两女,而非单纯接近楚宁月,这份初心自不会忘。 但她又着实担心,楚宁月离开自己视线,又会出现什么岔子。 毕竟今日是以往循环的触发之日,为了万无一失,还需将其带在身旁。 “咕噜...” 就在此时,楚宁月脚步微微一顿,腹中传来一阵声响。 转过身来望向穆清远,尴尬一笑: “师妹,我们今天出来得早,还没用饭,你看....” 说到这里,楚宁月不再言语,而是朝着穆清远投出“动人眼神”,看得后者有些不太自在,此时避过身去。 “外门之中确有饭堂,我带你去便是了。” “好诶!” 楚宁月闻言,瞬间恢复元气,可这带路之责,却没能落在穆清远的身上,因为楚宁月似乎对这外门更熟。 穆清远武道四境巅峰,用饭与否已无关系,但楚宁月如今却是刚刚引气入体,尚未抵达开元境,以真元供给自身。 所以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如此想来,十三与时芳寻也许也会前往饭堂,即便再那里找不到她们,耽搁这些许时间也是无妨。 穆清远只是大致记得饭堂方位,可楚宁月却似乎对此很是熟悉,未过多久两人便出现在一处庄园之外。 未入此园,便已是十里飘香。 内门开元境弟子能以真元供给自身,早已辟谷无需用饭,是以内门之中并未设置饭堂。 可外门大多是凝气八层以下弟子,仍旧需要一日三餐,而外门之中除了外门弟子之外,还有杂役弟子。 这些人大多是尚未引气入体的世俗凡人,更加需要一日三餐。 是以外门之中的饭堂,规模颇大。 这饭堂坐北朝南,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东方区域乃是外门弟子用饭之所,占地面积较小。 而西方区域则是杂役弟子所在,占地面积较大,这也是因人而异。 但无论东西,取饭之所在,皆在正北大厅,是以每日用饭之时,乃是杂役弟子面见外门弟子最佳的时机。 若能趁机投效,或许便是一番机缘,所以这一日三餐,亦有附加价值。 “不是那边。” 穆清远见门前青石阶,刚想踏上,却闻楚宁月一声呼唤。 抬眼望去,却见踏上青石阶的红衣少女,并没有继续上行,而是绕园远去。 虽然不解,但穆清远还是快步跟上,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饭堂另一入口。 而这一入口,看上去便要破败些许,不似方才青石阶那般崭新。 穆清远心中刚有计较,猜想两道入口,应该对应的是不同身份。 便听楚宁月语出惊人... “刚才那边是给杂役弟子进的,自然要庄严一些,这边才是给咱们进的,没有花里胡哨。” 此言入耳,让楚宁月感觉到残阳宫的异样,照理说,不应该是身份越高待遇越好,怎会掉转过来? 而楚宁月此时,显然心情不错,似是看出对方疑惑,主动出声解释道: “掌管饭堂的,其实是门中一位前辈,按照辈分差不多和臭老头同辈。 只不过因为这位前辈不爱修炼,反而酷爱烹饪之术,所以才没在门中领长老之职,而是选择留在此处。 这一点,在内门之中不算隐秘,所以时常会有一些内门弟子,想来此处混个脸熟。 而内门弟子,几乎已经不用吃饭,可因为身份的原因,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外门骚动。 更是会占用不少人手资源。 那位前辈不胜其烦,但饭堂在宗门之内并无实权,所以他也没法杜绝这些弟子前来。 所以便在这里开辟出另一条入口,限制此门只有内外门弟子可入,与正门铺张截然相反。 想要借此,让那些目的不纯的内门弟子,望而却步。” “这当真可行?” 穆清远心中腹诽,全然不知此法对于杜绝内门弟子有何功效,不过此事自己并不在意,所以没有发问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自小路而入饭堂,五花八门的菜香扑面而来,却又能融为一体,彼此之间互不排斥。 单此一项,穆清远便知道,这里的厨子并非凡俗。 两人如今正身处一片翠林之内,有左右两道岔路,右侧岔路香气浓郁,伴随嘈杂之声,应是用饭区域。 而左侧岔路,虽也有菜香,但却稀薄许多。 “跟我来!” 楚宁月想也未想,便朝左侧而去,看似轻车熟路。 实则她却是在想,今日好不容易有便宜师妹请客,自己当然要去吃些好的,毕竟自己身上可没有贡献点可以浪费。 每次偷跑进此处,都会被人赶出,实在不爽,今日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进来,自然要心满意足。 “站住!” 两人刚刚踏入此间,进入一处崭新院落,便有一名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穆清远打量此人,发觉此人并非修士,而是与自己一样的武道中人。 不过此人的气息只有二境层次,实力在宗门之中应该极差。 “你别过来啊,本姑娘今日...可不是来吃白食的。” 楚宁月对于此人很是熟悉,因为每次自己来此,都是被这家伙赶走。 这家伙虽然实力一般,但却是那位前辈的入室弟子,所以便是内外门弟子见了,也不敢动武。 “那便请姑娘将贡献令牌拿来,若内中无误,自可通行。” 中年男子说话之间底气十足,没有立即赶人,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楚宁月一脸得意,转身望向穆清远,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拿出令牌,吓死对方。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师妹身上,也没有多少宗门贡献,否则也不必下山执行任务。 但听了方才的对话,穆清远也能猜出个大概,看来楚宁月今日是想要自己请客。 可手已摸至腰间玉牌,却又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好像门中普通弟子,并不认得隐脉玉符。 仍旧需要使用那块外门木牌。 于是便将木牌取出,递给中年男子,但自己木牌之中还有多少贡献,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熟料中年男子并未伸手去接木牌,而是面色一冷... “看来你真是外门弟子,此路不通,另外一条路才是你该走的。” 穆清远身着青白外门服饰,这中年男子一开始便已认出,不过他想着既然穆清远能走上这条路。 又是和这麻烦丫头同来。 想来身份未必是外门弟子。 可如今见其取出木牌,那便尘埃落定,外门弟子,不得行此路。 第2757章 引蛇(中) 穆清远闻言,与楚宁月对视一眼,心下无奈。 显然钟万壑所赠玉符,普通弟子根本不识,自己行走于宗门之中,凭借的仍是外门身份。 但若自己记得没错,当初钟万壑说过,他这一脉弟子平日里行走于宗门之内,是以内门弟子自居。 这内门弟子腰牌,究竟是忘记给自己,还是刻意而为,那便不由而知。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得通,为何钟万壑对自己如此放心。 “这是我师妹,她才不是外门弟子。” 楚宁月见中年人看也不看贡献牌便要赶人,此时有些不悦,急于证明穆清远的身份。 但一时之间,好像也拿不出什么关键的证据,立时觉得有些无助。 而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中年男子身后院落传出: “不是外门弟子,那就是杂役弟子咯?” 说话间,三名青年男子出现在视线之中,这三人皆是身穿蓝白道袍,乃是残阳宫内门弟子服饰。 除了说话之人外,其余两人面色皆不太好,不过却不是因为眼前之事。 “麻烦来了。” 楚宁月经常来此蹭饭,所以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倒也知晓一二。 这些内门弟子早已辟谷,便是饭堂之中的确有灵谷灵米,能可提供部分灵气,但耗费的贡献点与收益却不成正比。 是以内门来此,绝不是为了吃饭本身,而是为了拜见传说中的前辈。 而那前辈脾气古怪,自然是不会见这些别有居心之人,所以来此的内门弟子,多半会垂头丧气离开。 更有甚者,会踏足那位前辈设置的陷阱,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不敢对饭堂之人用气,那么这堆积下来的情绪,自然要找其他人宣泄。 外门弟子与杂役弟子,便是最佳人选了。 “区区杂役,谁给你的勇气出现在这里?!” 果然,这三人如今还未看到穆清远一身外门道袍,便已经将其定性为杂役弟子,正是故意找茬。 可三人之中,始终没有开口的那人,如今走至中年管事身旁,这才打量起穆清远来。 眼神变了数变后,冷笑一声道: “听闻外门之中,确有一人刚刚入门,便被特例拔擢为外门弟子,但此人因犯下过错,已被贬为杂役弟子。 难道这位师妹,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叶清么?” 此言一出,楚宁月微微一愣,心道自己怎么不知道此事? 叶清这两字,还是自己今天从臭老头那听到的,哪里算得上是大名鼎鼎? 至于叶清本人... 穆清远对于自己在宗门之内的位阶从不在意,所以准确说她也不清楚自己如今明面上的身份,到底是外门弟子还是杂役。 此时被对方如此一说,少有的产生了几分心虚。 正欲开口,方才说话之人便抢先了一步... “只是我听说,这位叶师妹的年纪不小,面黄肌瘦,可眼下这位师妹虽戴着面纱,却...哼哼。 莫不是传言不实,还是说有人冒名顶替呀?”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便已是身形一动,出现在穆清远身前,抬手便朝其面纱抓去。 莫说是同宗子弟,便是江湖道友,如此做也是极不礼貌。 楚宁月见对方如此,抬手之间便打出一拳,可她刚刚引气入体,这一拳落在那人身上,便如婴儿之于成年。 对方纹丝不动,全然无视。 而一只手,距离面纱已经只有三寸,其余两名内门弟子,则是笑望着这一幕。 因为他们知道这人的德行,等着看面纱女子稍后梨花带雨。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后发先至,身形朝后一仰,疾退而出,速度比之眼前之人只快不慢。 若不是因为她懒得招惹麻烦,方才退出之时的一脚,便可送此人断子绝孙。 武道四境巅峰的近身一击,绝非开元境修士能可化解。 “哟,身法不错,让师兄来指点你几招!” 眼见一爪落空,男子眼中浮现出一丝好奇,可嘴上虽说得是指点,但下一刻却已催动术法。 四道流火凭空浮现,顷刻之间化为火绳,朝着穆清远双手双足缠绕而去。 他明知对方是武者之身,如今却以术法指点,用意何其明显。 “你住手!” 楚宁月见拦阻不得,对方又施展了术法,虽然知道自己这便宜师妹,在武者范畴实力很强。 但面对修士术法,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丹青天下武道铁律“五境之下皆蝼蚁”,绝非一句妄言。 “小师妹此言差矣,作为杂役弟子,能被内门师兄亲自指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 看戏的两人,眼见楚宁月想要插手,在知道其身份底细的情况下,当然不敢伤到此女。 所以一左一右,将其拦住,控制在身后。 至于穆清远,在他们两人看来,面对开元境术法,她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此刻不过一面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 穆清远心下无奈,自己不想平白招惹麻烦,奈何麻烦主动来寻自己。 眼下这人的术法,速度根本不及自己,原以为腾挪躲闪,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可终究是自己高估了对方的心性。 既然无法善了,那便只有... 重拳出击。 心念至此,穆清远身形骤然一变,方才有迹可循的身法,立时化为一道流光,几乎刹那之间,已至开元修士身前。 “砰!!” 一掌按出,虽有七分留手,但磅礴气劲席卷而出,还是让这开元修士,如风中残叶,整个人倒飞而出,不受控制。 若不是收力七分,此人不死也要重伤,尽管如此,他落地之时还是摔得头破血流。 “你..你!!” 这开元修士心知自己方才确有大意成分,但此刻头破血流,也让他知道对方并非易于之辈。 既然打不过,那便只能另寻他法。 身份,便是最佳选择之一。 “放肆!内门师兄好心指点你功法,你竟敢以下犯上!如此心思歹毒之人,岂能留在残阳宫?!” 说话之间,另外两名内门弟子放开楚宁月,此刻一同出手。 今日这场子若是找不回来,莫说他们三人颜面无光,若是传将出去,恐怕自己三人便要成了内门的笑话。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此女付出代价。 “麻烦。” 既已决定动手,穆清远便知道这三人今日不会简单离去,于是身形再动,虽然留力七分,但却是留力不留技。 面对眼前两人术法攻击,穆清远躲得行云流水,只两招空隙,便来到一人身前,同样是一掌按出,将对方“送离”此地。 “罢手!” 如今场上只剩一名开元修士,正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如今望着穆清远的身手,此刻心中有些犯怵。 见对方不再出手,这才放下心来... “叶师妹,已入武道五境?” 是了,武道五境之下皆蝼蚁,这一点在修士心中根深蒂固。 如今见眼前女子,能以武者之身,轻易击败自己等人,能够想到的可能,便只此一个。 残阳宫内,虽然身份等级众多,但说到底还是最看重实力。 一个武道五境,那是凤毛麟角般的人物,即便如今是杂役弟子,不日定然会一飞冲天。 与其到时被此女报复,倒不如现在和解。 只是... “我未入五境。”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开元修士尴尬一笑,若对方不是五境,方才一幕如何解释? “可是师妹显然已经通识,否则如何躲过我们的术法?这一点,便不要谦虚了。” 面对对方的继续试探,穆清远懒得回应,此刻直接闭口不言。 而一旁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楚宁月,见自己便宜师妹如此厉害,此刻大笑出声道: “都说了这是我师妹,不是什么杂役弟子,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不经打,当真是给内门弟子长脸。” “你...”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可谓是将这唯一完好的开元修士,架在了烈火之上炙烤。 若自己就这样离开,从此必定在内门颜面扫地。 可若自己留下,无非就是和其他两名师弟一个下场。 唯一的办法,只有... “今日之事,实属误会一场,叶师妹实力惊人,他日定会一飞冲天。” 说话间,此人作揖一礼,只等穆清远来扶。 可却计划落空,穆清远站在原地,毫无反应,此刻众人皆知,小丑是谁。 第2758章 饭堂 穆清远之所以动手,便是想要试探这些人的实力,虽然她此前判断,昨夜刺杀之人不会如此急着动手... 但凡事总有例外。 可试探的结果,便是这四人当真只是开元境修为,并无特殊之处,如此她自然没了兴趣。 至于这作揖之人抱得何种心思,她一看便知,若是此时当真上前搀扶,此人必定出手偷袭。 因为这三人既然能够做出以内门弟子身份,对其眼中杂役弟子出手的行径,便说明三人心性不佳,必是恃强凌弱之辈。 这样的人,岂会向身份低于自己之人,轻易俯首? 所以此时僵持不下,穆清远也懒得破局。 “叶师妹这是不肯原谅我等啊!” 作揖之人,长揖不起,而被击飞的两人,此刻也踉跄起身,只是对同伴的做法有些不解。 可穆清远明知对方有意偷袭,又知此人并非潜藏内鬼,所以自然没有平白出手的必要。 好在一旁的楚宁月此刻出声道: “我师妹既然不开口,那便是默许你们离开,还不起来?” 这三名内门弟子,自然知道楚宁月的身份,他们的确想针对穆清远,但却不敢太过为难前者。 所以尽管此时距离楚宁月最近,却也不敢将偷袭之法,施加在她的身上。 见穆清远始终无动于衷,只得自认倒霉。 偷袭失败,颜面不存,说话之人面色阴沉,与其余两名同伴会和。 两人面色微变,三人显然是传音交流了一番,最终齐齐瞥了楚宁月一眼,无奈离去。 目送三人离开,楚宁月这才凑上前来,踮起脚尖,用力够到穆清远的肩膀,拍了一下道: “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师妹。” 对于楚宁月的反差,穆清远尚不适应,此刻也不回应。 好在红衣少女楚宁月已然习惯便宜师妹的时冷时热,此刻见她不开口,便继续前方带路。 倒是那最开始拦路的中年管事,此刻已不知去了何处。 “嗯?” 穆清远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少了一人,而刚刚的中年管事,分明只有武道二境的气息。 即便自己没有留心此人,但这样一个人不知何时离去,也是有违常理。 除非其隐藏了实力。 不过,此人方才若有意对楚宁月下手,得手的机会不低,所以此人值得留意,却不必太过在意。 ... 不多时,穿过林间院落,楚宁月轻车熟路,来到一座三层的圆形建筑之前。 这圆形建筑好似一座蒸笼,其上白气滚滚,正是饭香汇聚之所。 可就在此时,蒸笼之上的白雾忽然如云涌动,朝两女头顶汇聚而来。 未过多久,便在空中凝成一字: “回。” 字体刚成,蒸笼之内便有一名身穿布袍的少年奔出,朝着此方两女吆喝道: “今日内门的供给已尽,诸位还是明日请早。” 若是普通内门弟子,听到这句话后,自然便该明白这是内中那位前辈下了逐客令。 此时若继续留在此处,便会遭遇各种离奇陷阱,无非是自讨苦吃,更会败坏印象。 但眼下两人,并非普通内门弟子,而是... “你不认得我?新来的?” 楚宁月如此一问,倒是让少年微微一愣,这怎么和其他内门弟子回答的不同? 这句话如何回应,师父没教,难道要自己自由发挥? 可... 对方毕竟是内门弟子,而自己只能算是打杂的。 “不知这位师姐尊姓大名啊?” 少年虽对楚宁月恭敬,但其注意力却大半在穆清远身上。 因为穆清远虽穿着外门道袍,但既然能够进到这里,便说明身份不俗。 加上其整个人,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此时越是沉默,便越显高深莫测。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就说本姑娘此前欠债,今日连本带利,一并还上。”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一头黑线,心道她这是带自己来此填补亏空,真是不将自己当做外人。 可若是她知道,自己身上也并无多余贡献,不知要如何想。 “哦?今日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在此时,蒸笼建筑之内,二层楼窗大开,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此时探头而出。 此人膀大腰圆,四肢粗重,可头部却显得干瘦,与这身体格格不入。 加上此老者说话之时,皮笑肉不笑,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杨老头,还不开门?今日我可是带了人的。” 若不是自己有必须待在楚宁月身旁的理由,此刻怕是真的忍不住转身离去。 所以此刻,只能无奈跟随其后。 随着一声轰鸣,蒸笼建筑的一层大门打开,热气扑面而来,皆是饭香。 而这大门,竟用得是城门开启的方式,而非推拉。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带了什么人来,能够填上你欠下的亏空。” 两女刚刚进入蒸笼建筑,便觉一阵目眩神迷,这铺面而来的热气,绝非单纯饭香。 虽是无毒,但却好似蕴含一种特殊的气息,与修士术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穆清远免疫玄丹境以下神识攻击,所以方才的目眩神迷,绝非神识冲击所致。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饭香有所不同。 扫眼望去,尽是炉灶,可这些炉灶之旁却无人下手,乃是无数厨具自行运转。 但这些厨具,并非是修士以气御物,而是有丝线勾连,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 倒是显得有些巧夺天工。 刚想仔细打量,一阵乳白色光华却自两女周身浮现而出,下一刻,两女已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建筑二楼。 映入眼帘者,便是一道巨大罗盘,此刻有律浮动,其上千丝万缕,需以特殊手段方能窥见。 一层的无数厨具,似乎便是因为与此物相连,继而自动。 穆清远虽不擅长机关术,但也有所涉猎,自然清楚想要达成如此效果,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 设计出此罗盘之人,机关术造诣定然超凡脱俗。 “拿来吧。” 山羊胡老者,此刻伸出肥硕右掌,目光死死锁定楚宁月,谨防此女偷拿灵米灵糕。 “拿什么?” “明知故问,当然是贡献牌,是你自己说的要连本带利一并还清!” 见楚宁月装傻充愣,山羊胡老者很是不悦,原本他也并不在乎那一点点宗门贡献,可这丫头实在有些过分。 每次以内门弟子的身份溜进来,总是目无法度,连吃带拿,与其他内门弟子的待遇天差地别。 短短一月累积之下,便也是一笔不小的亏空。 “师妹,拿给他!” 说话间,楚宁月昂首挺胸,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此时似乎十分得意。 穆清远心下无奈,将那外门木牌取出,果然让山羊胡老者面色一沉。 “外门令牌?” 虽然外门弟子,并不意味着贡献值一定要比内门之人低,但毕竟所能接受的任务有限。 除了极个别的几人之外,贡献值普遍低于内门。 而这丫头所欠的点数,却远远在内门弟子平均线之上。 对方拿个外门令牌递给自己,全然是在消遣自己罢了。 但尽管如此,山羊胡老者还是接过令牌,走了一遍流程。 “你至今所欠贡献是五千七百四十点,连本带利之下,算你六千五百点。 你若是能将亏空一次补上,日后你想来此我饭堂上下定不会阻拦,可若是没有,哼哼... 少不得我要去你师父那儿走一遭,问问他执剑长老一脉,是不是穷的吃不起饭,需要赊账!” 听到楚宁月的欠债,穆清远心中无奈更甚,想当初自己是为了区区两百贡献,便要随武持军下山,远赴楚玄国经历那一遭。 很难想象一个外门弟子,要赚取六千五百贡献,需要付出何种努力,以及何种的时间成本。 楚宁月但是赊账,便能赊出如此贡献,足可以看出,这山羊胡老者与执剑长老一脉关系匪浅。 否则怕是早已将人轰出。 “穷不穷的你说了不算,要看我师妹答不答应!” 穆清远见楚宁月如此底气,心中不免疑惑,心道对方太看得起自己,已经开始思考,等下两人被轰出此地... 要如何避免尴尬。 可就在此时,山羊胡老者忽然惊疑一声: “啊?!” 随后如见鬼一般,转身望向穆清远,上下打量。 宗门贡献牌不会出错,也绝不可能有人徇私舞弊,篡改此物。 可是一个区区外门弟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贡献点? 莫说是外门弟子,便是宗门长老兢兢业业十年,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储备。 难不成,这女娃是那家伙的私生女,继承了他一生的宗门贡献么? “你就说够不够吧。” 楚宁月见对方如此作态,很是满意,因为只有隐脉之人和掌教真人知道... 穆清远送回镇宗斩虹,功在千秋,虽昨夜没有明说,但却已由三堂通过,为其发放了十万宗门贡献。 若非实力不足,又是武道之身,凭借这宗门贡献,已经可以担任一堂长老。 第2759章 闹事 “这..自然是够的。” 山羊胡老者送还木牌,此时面色有些古怪,上下打量起穆清远来。 穆清远面色如常,古井无波,可实则自己也是有些意外。 她并不觉得眼前之人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给楚宁月一个台阶。 否则他一开始便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知道就好,还不把你这里的灵谷灵米,还有你最新研制的复灵紫糕拿出来?我们今天可是有备而来!”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山羊胡老者面色一沉,因为这木牌之中,的确拥有十万贡献。 而按照规矩,便是这丫头今日将饭堂上下搬空,最多也就只需要一万贡献。 若她只是想要灵谷灵米,那自然可以给她,但她却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复灵紫糕之上。 这一点绝不能忍。 “好好好,我这便给你取,给你取...” 山羊胡老者转过身去,看似笨重的身形,竟忽然一动,出现在楼阁尽头的角落之中。 这人方才身上并无灵气波动,可如今显化而出却显突兀,而且通过灵气浓郁程度判断,修为也不过林丹松。 所以便可以排除此人修为高深莫测的可能。 因此能够避过识能感知,这是否说明此人体系特殊? “你要做什么?” 楚宁月有所察觉,此时出声,但却晚了一步。 山羊胡老者一手按在墙壁之上,随即传音,伴随白光浮动,已缠绕在楚宁月两女周身。 身形消失之前,听闻一句... “后厨重地,不得擅闯!” ... 眨眼之间,物换星移,楚宁月只觉有些头晕,此刻恢复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一阵嘈杂之声。 “这是何处?” 穆清远从未来过此地,扶住身形摇晃的楚宁月后,轻声发问。 后者环视四周,面色有些难看,随后气得跺脚: “这杨老头是下了逐客令,把我们赶来了外堂。” 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之后,楚宁月恢复几分,出声解释道: “外堂之中没有灵谷灵米,只是一些世俗饭菜,对于修炼毫无帮助,这家伙怕是担心我们将他吃穷了。” “那接下来?” 越是鱼龙混杂之地,便越有可能接触昨夜的刺客,所以穆清远现身之后,便在留意四周。 至于饭菜本身,她早已没了口腹之欲,并不计较。 “当然是上二楼!” 许是楚宁月说话的声音不小,尤其是“二楼”两字,立时吸引了一人注意。 由于楚宁月来饭堂蹭饭,从来都是前往内堂区域,几乎没有来过外堂,是以外门与杂役弟子为主的外堂,几乎无人见过。 “哪来的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凭你也配上楼?”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同样身穿青白道袍的外门弟子,如今有些醉气熏天,正自二楼走下。 手中更是提着大小三只酒壶。 “你又是什么货色?这二楼只要贡献足够说上便上,还要什么身份不成?” 听到楚宁月的话,周围立时有人围了上来,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因为在他们看来,穆清远身着青白道袍,乃是一名外门弟子,而楚宁月一身红衣... 能够这样穿的,只有杂役弟子。 很明显,这小丫头是那戴面纱女子的随从。 楚宁月很是疑惑,自己上次来时,这里还没有什么奇怪规矩。 而且二楼只是比一楼菜色更多一些,消耗的贡献值更高一些,并没有灵谷灵米,所以从未设置过什么身份限制。 即便是杂役弟子,只要舍得贡献值,也可以上二楼用饭。 怎得如今这人... 如此霸道? “呵呵,看来你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二楼的确没有明文规定,可也不是普通弟子能够上的。” 此时,一楼之中,另一名外门弟子自人群之中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嘲弄之意。 殊不知,按照规矩,他也是不得上楼的那个,也不知是在嘲讽旁人,还是甘做跳梁小丑。 “这是谁定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楚宁月听闻此事,觉得颇为不悦,要不是臭老头叮嘱,不要在外门暴露身份,此刻已经想要亮出身份,吓他们一跳。 就在此时,二楼之上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 “这位师妹,管好你的仆从,否则我不介意替你教她规矩。” 穆清远先前便暗施望气术,尝试辨别此间人群之中,是否有高手暗藏。 但如今看来,这些人明面上的修为,至多不过凝气境,其中有三名修武道者,但都是二境。 包括这说话之人,虽然开口之时底气十足,但灵气波动也只是稍稍强过胡硕代见而已。 仍是凝气境。 “你...” 见楚宁月语塞,穆清远心中若有所思,以此女如今心性,言语之上不该如此轻易服软才对。 看来是钟万壑对她叮嘱了什么,不让她暴露身份。 既如此... 那便由自己来将这潭水搅浑好了。 “她不是我的仆从,至于规矩,也轮不到你来教。” 穆清远淡淡开口,却皆是锋芒之意,毫无避让。 “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 二楼开口的男子,此时拍案而起,虽然没有立即动手,但却口出狂言。 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穆清远便抬起右手,自其所在方位凌空一按。 一股庞大吸力,立时自掌心迸射而出,如此距离之下,凝气境修士根本难以抵挡。 连人带桌,一并从二楼栏杆翻下,将那醉酒修士砸得七荤八素。 “你敢动手?!” 方才人群之中,试图嘲讽两女的外门弟子,如今怒喝一声。 好似被打的是他的至爱亲朋。 可实际上,他只是不愿有人触碰规矩,更改规矩,因为自己已做了此地规矩的妥协者。 “此人出言不逊,自己没站稳摔了下来,也算报应不爽,我可没有动手。” 说话间,穆清远转身望向楚宁月,却见其一脸崇拜望着自己,立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毕竟这可是楚宁月,若是有朝一日她恢复意识,但又记得这些过往,到时... 尴尬的定然有自己。 “你!” 凝气八层实力,自二楼摔落,自然不会受伤太重,此刻男子起身,面色阴沉。 虽长得虎豹熊腰,一脸凶相,但此刻似乎对穆清远很是忌惮,不敢贸然出手。 “二楼素来只有青云榜之人方能入内,这点规矩是外门共识,既是荣誉,也是面子,师妹这样做恐怕不妥。”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二层响起,而这人也是在场之人中,明面上气息最为凝实之人。 但可惜,此人也是凝气境。 穆清远虽判断不出此人修为,但能估算出此人只是略强于方才摔下栏杆的男子。 而她既然决定将事情闹大,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于是冷冷出声道: “有何不妥,下来说话。” 话音落定,穆清远故技重施,但二楼的老者似乎早有防备,此刻聚气相抗。 人与桌撞在围栏之上,并没有如方才那人一般摔落,但此时也已是满头大汗,耗损严重。 穆清远终究不是修士,似是这种远程手段,只能震慑一些低阶修士。 对方一旦防御,便很难奏效。 可就在牵引之力消散的瞬间,那二层同样身穿青白道袍的老者,却是忽自袍袖之中扬出一片粉雾。 雾气瞬息而来,速度极快,但既是速度,便有对比。 他这极快二字,也是在凝气境范畴,可放在武道四境巅峰面前,却与慢动作也并无太多不同。 穆清远轻易后撤躲闪,同时带离楚宁月。 可其他一层的弟子,便受了无妄之灾,此刻纷纷被粉雾浸染,狂笑不止。 其中就包括了之前摔下二楼的凶恶男子。 “黄师兄...解药,解药!” 第2760章 引蛇(下) “师妹看起来面生,怎得我从未见过你?” 二层的老者身形干瘦,一身灰白道袍极不合身,像极了坑蒙拐骗而来。 此时说话之间,分明耗损极大,却还要装作高深莫测,镇定自若,举起手中酒杯,一幅风轻云淡模样。 方才老者用毒,楚宁月险些中招,此刻反应过来自是不悦,当即出声。 “你又是什么东西?毒害同门,你可知罪?” “放肆,这位是青云榜第八的黄师兄,还不赶紧认错赔罪?” 人群之中,那死性不改的普通外门弟子,如今在得到解药之后,继续出声。 但这一次,楚宁月对于这个名字,却是有了反应,但开口之时,声音却不加丝毫掩饰,满是鄙夷之色: “此人名为黄断流,听闻修炼天资极差,当了一辈子的杂役,已近古稀之年才堪堪引气入体,成为外门。 不过这家伙机缘巧合下,曾救过一名少年,而如今这少年已入残阳宫,在丹堂任执事之位。 所以这家伙才懂了些许炼丹制毒的皮毛,却不知是用了什么不可见人的手段,这才骗得。” 常人若是听到旁人如此揭自己伤疤,更是满脸鄙夷之色,定会记恨此人,或是当面发作。 可黄断流此时的关注点,却是截然不同。 “阁下究竟是谁?” 是了,外门之中的老人或许知道,自己是年迈之时,自杂役弟子晋升外门。 可是关于那少年的存在,却是知之者甚少。 至少,不会是外门弟子能够知悉。 本以为这红衣少女,是那面纱女子的仆从,但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规矩不对,所以要改改。” 听到楚宁月有意隐瞒身份,黄断流心中怀疑更甚。 若不是他能感知到此女只是刚刚引气入体,怕是已经朝着亲传弟子方向猜测。 可尽管如此,在黄断流心中,此女也断不可招惹,只怕是门中哪位长老执事的子女,所以才会如此... “那不知要如何改?” 听到黄断流如此说,周围之人立时一片哗然,本以为黄师兄会施展丹毒之术教训眼前之人。 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妥协得如此轻易。 这... 有些超出常理了。 “规矩既然是错的,那便该废除,此后这二楼只要贡献足够,任何人都可进出。” “呵呵,不知师...阁下口中的任何人,是否也包括了杂役弟子?” 黄断流原本想喊对方师妹,但一想对方身份可能不俗,所以还是改口喊了阁下。 如此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便更添三分异样,此时纷纷侧目。 “我说的是任何人,你莫不是听不懂话?杂役弟子就不是人了?” 楚宁月此时锋芒毕露,正是穆清远乐见的结果,所以她此刻重新选择了沉默,将主场交给对方。 今日若能引蛇出洞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楚宁月行出隐脉,混迹于外门之内的消息散出。 如此一来,不怕有心人不动。 而只要其有所动作,暗中观察的钟万壑便会做出反应。 熟料此时,黄断流忽然起身,沉声开口,却是诛心之语: “杂役弟子当然诗人,但阁下可知,自己这句话是在与所有的外门弟子为敌啊?” “嗯?” 楚宁月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扣给自己这样一顶罪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驳斥。 便听对方继续出声: “方才那位师弟说得不错,这二楼的规矩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面子,毁了这规矩,便是不给面子。 宗门晋升不易,尤其是杂役弟子晋升外门,更是需要付出千倍努力。 可正因为外门与杂役的不同,所以才会有无数杂役趋之若鹜,争先恐后。 如今好不容易晋升成功,你却要告诉他们,他们为之努力的东西,原来作为杂役也唾手可得。 你如此做,既是在否认无数杂役弟子的晋升之路,否定他们的努力,亦是在蔑视外门上下。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敢挑起宗门内斗,任谁都保不了你!” 黄断流三言两语之间,便给楚宁月扣上了新的罪名,而且这罪名罗织之间,虽有一丝联系,但却并不充分。 如今不过是欺楚宁月年仅十四,对于宗门不够了解,对于反驳之言不够充沛罢了。 若是换做任何一名内门之人来此,他都不敢如此造次。 “这只是吃饭的地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 “见微知着啊阁下,这里只是外门与杂役之间差异的一种体现罢了。” 黄断流吃准楚宁月无法辩驳,而只要给对方坐实罪名,自己在外门之中的知名度定然水涨船高。 即便对方有什么背景,事后也不好找自己麻烦。 所以他此刻也想要将事情闹大,因为只有事情够大,引起够多人的关注,自己才不会被人报复。 “你...” 楚宁月此时有些语塞,转头看向穆清远求助,但穆清远天生喜静,几乎从不与人有口舌之争。 所以在斗嘴方面,经验极浅,加上不知残阳宫结构,如今也不知除了武力镇压之外,有何办法。 但很显然,如今若是武力镇压,便坐实了此人这些诡辩,反倒是送对方声名。 可就在此时,外堂之外一道传音响彻其中,随即一道人影朝此奔来: “老东西又在妖言惑众! 按照你的说法,杂役弟子开辟的茅房,你是不是不该使用,否则便是与杂役弟子无异? 那就请你这青云榜第八,亲自去挖茅房,最好为外门上下人人挖上一座。 外门上下,必定对你感恩戴德。” 话音落定,人影已至,可来人所穿的却并非青白道袍,而是一件雕花白衣,一幅儒生打扮。 虽也生得面如冠玉,但说出的话,却与这形貌有些不符。 尤其是此地为饭堂外院,可此人却将“茅房”挂在嘴边,引得周围之人一阵反感。 可当这些人看清他的样貌之后,却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此人同样青云榜留名,位列第七位。 “是他?” 对于此人,穆清远有微弱印象,因为自己初入外门之时,便是见过此人。 这人当时从天而降,落在青云榜上,出言挑战旁人。 当时他挑战的,似乎就是这位黄断流。 只不过后者未至,前者便被宗门执事,以蔑视青云榜之罪名,一掌轰飞。 如今看来,他与这黄断流应是旧仇。 “是啊黄师兄,既然你如此不辞辛劳,那我们便等着你的茅房了?” 身为青云榜前十之人,自有其追随者,黄断流如是,这方应现自然也是如此。 他这嘲讽之言刚落,身后便有数名外门弟子跟随入内,对黄断流冷嘲热讽。 “饭堂之地,腌臜之言,方师弟还是似以往这般口不择言呐。” 对于这个对头,黄断流很是头疼,因为对方不怕门规处罚,一言不合便会动手。 而论硬实力,自己不如此子,唯有借助丹毒之术,方能压此人一头。 熟料此言刚出,方应现便纵身一跃,登上二楼,自腰间取出宗门信物,拍在桌案之上。 “老东西,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讨伐你这试图挑起外门与杂役弟子争端的宗门败类,诸位同仁作证!” 说罢,方应现拔剑直指黄断流,只给了对方半息反应时间,便已经一剑刺出。 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也不管此地是否是饭堂要地。 黄断流大感头疼,只觉自己秀才遇到兵,无法言语。 但此刻大势不再,只得施展遁法,将战局引出外堂。 两人厮打之间,消失于此。 两人麾下追随之人,亦纷纷离去,只留下普通外门弟子,留在此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当然没人愿意出头上秉此事,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出去看热闹,引来事后追究。 所以只能等在此处,装作一切不知。 而穆清远此时,则是拉住想要出去看热闹的楚宁月,轻声开口。 “我们上楼。” “哦。” 只因在方才闹剧刹那,她捕捉到了一丝异样气息,出自二楼角落。 第2761章 一秋 经历方才一幕,楚宁月早已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情,如今跟随在穆清远身后,有些六神无主。 她此刻其实最想要的,是出去看打架,但她却也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 登上二层,穆清远扫眼此间,发现这里原本为数不多的外门弟子,如今早已因为方才的闹剧,四散而走。 如今要么是不想置身于麻烦之内,提前离开,要么便是已在麻烦之内,前往观战助拳。 真正能留在此处,继续用饭的,恐怕也就只剩下那一个。 二层角落之中,一名样貌平平,同样身着青白外门道袍的青年男子,闲坐于此。 桌上一碟小菜,一碟花生,一碗喝剩下的残羹,看上去比一层之人吃得更加寒酸。 但此人却似乎乐在其中。 方才穆清远察觉的异样气息,便是自此人方位而来,虽不能确定是此人所发,但他俨然已成了如今二层中最特别的一个。 是以穆清远带着楚宁月朝其走去,而后者对此视若罔闻,看也不看两女一眼。 直至穆清远楚宁月分别坐在其对面与侧面,他这才开口。 “这位姑娘面生,我此前应该并未见过你。” “嗯。” 穆清远只是一声轻应,不怕对方开口,只怕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因为自己如今并不确定,异样的气息是来自此方,还是来自此人。 所以此刻自己根本无需言语,若是此人心虚,自然便会暴露出来。 “所以这二层空空如也,你们为何要与我同桌?” 男子的问题,同样也是楚宁月的问题,虽然相识不久,但她也能判断出,穆清远不是主动与人搭讪的性子。 更何况,眼前这外门弟子长得一般,气质也是十分平庸,至于修为,大抵也是凝气境。 自家便宜师妹即便是忽然开窍,也不该找这样一个人。 “上菜。” 穆清远轻声开口,说出两字,倒是让这男子与楚宁月面色一变。 见四下毫无动作,楚宁月这才开口道: “师妹,这里不是饭馆,是要去自行选择饭菜的。” 额.... 穆清远心下一愣,面上却不动声色,加上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吃饭,只是告诉眼前之人自己的态度。 见穆清远坐在原位,仍不动作,楚宁月尴尬一笑。 此刻主动起身,拿上穆清远的贡献牌,朝不远处的平台跑去。 将贡献牌置于平台之上的凹槽内,以神识选取对应饭菜,未过多久,平台之上便有白光浮现而出。 楚宁月喜笑颜开,这些食物虽然算不得什么珍馐美味,但比起臭老头上顿下顿的白饭配炒蛋,已算是美食。 不多时,原本略显寒酸的桌上,已摆满了各式饭菜,三荤八素更有二汤,若不是这饭桌够大,还真难一次摆下。 “你这...吃得完?” 穆清远望向一桌饭菜,有些狐疑地望向楚宁月,心道这人少年之时莫非是个饭桶,怎可能吃下这么多饭菜? 还是说,在她看来...自己是个饭桶,能够与她两人之力,扫清这些东西? “不是有三个人么?安啦。” “是了,有三个人。” 两女如此一说,青年男子立时会意,但若换做常人,多半不会接受,便是想要接受,也会推辞一番。 可这男子却坐在原位,并未起身道谢,只是提了一声: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他这反应,穆清远并不意外,这恰恰坐实了此人的异常。 “你这人倒不见外,你可知道这一桌子饭菜要多少贡献值?” 楚宁月开口,只是想要挤兑这人,其实她知道,这种没有灵谷灵米烹饪的饭菜,所需的贡献点并不多。 不过这却是相对于内门来说,对于外门,这样的一顿饭菜吃下去,可能便是三四天的宗门任务白做。 “既来之,则安之嘛。” 说话间,青年男子抬起碗筷,真不将自己当做外人,楚宁月还未举筷,他便先动了一块红烧肉。 眼见此人如此不见外,楚宁月不甘其后,立即也抢了一块。 可还未放入口中,便听男子轻叹一声道: “这红烧肉还是太腻了一些,我这人不喜欢吃肥肉。” 听到这人如此挑三拣四,楚宁月眉头微皱,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家便宜师妹始终不发一言,神色如常。 这才想起,她来此地定然不是为了吃饭,而之所以坐过来,怕是因为觉得眼前这人有古怪吧。 而就在此人咽下红烧肉,再添一勺汤后,穆清远忽然出声。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而兴许是吃人嘴软,这青年男子竟脱口而出,惊人三字。 “武持军...” “...” 穆清远当然知道,这人不可能是武持军,因为真正的武持军已爆体而亡,死在自己面前。 这人提出这个名字,断然不是巧合,他这是故意为之。 虽说武持军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但若追究起来,却也是与自己有关的,算是此行下山之中的破绽。 不过穆清远并不觉得,以自己如今在残阳宫内明面上的身份,会被此事动摇。 至少那柄斩虹,的确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便是为了宗门脸面,他们也不会为一个外门弟子为难自己的。 熟料... 此人咽下口中之汤,接着开口: “武持军的室友,白一秋。” 无论是武持军,还是白一秋,区区外门弟子,对于楚宁月而言自是十分陌生,没有听过。 但她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人介绍自己之前,会提到另外一个人? 好像作为前者的室友,他很自豪? “武持军是谁?他在外门很强么?” “实力不强,但却是外门之中,为数不多修武道的,因此时常会被人围观。而我这人喜欢低调,不厌其烦呐。” 说话间,男子又喝了一口碗中之汤,随后目光落在穆清远的身上。 “后来听说他下山给人助拳,而后便渺无音讯,其实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但少了个说话之人,总归不太习惯。” 穆清远前后容貌不同,实力气息也是翻天覆地,除了昨夜见过自己的人外,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是叶清。 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提到武持军时,却看向自己,这绝不会是巧合。 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昨夜见过自己。 虽然仅凭此点,无法判断出他便是千面魔假扮,但却已值得留意。 毕竟常理而言,千面魔不会去假扮一个外门弟子,可若反其道而思之,他假扮外门弟子,很难有人发现。 “此人已死。” 四字出口,正因四下无人,但武持军的死讯,早晚不会是秘密,所以穆清远无需隐瞒。 “像是我们这些底层弟子,下山之后若没能按时回来,多半便是身死道消。 宗门之内并无武道传承,他死了也好,好过蹉跎一生,难以寸进。 只希望来生投个好胎,要么天生能够修炼,要么便做一世凡人,莫再庸庸碌碌。” 说话间,白一秋将碗中汤倒入杯中,而后杯口向下一倒。 这让楚宁月大开眼界,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用饭汤祭奠友人的。 “你怎知宗门之内并无武道传承?” 穆清远的话一针见血,像是传承之事,素来只有宗门高层知晓,断不会让外门弟子知悉此事。 而且宗门之内没有武道传承,影响的只是四境巅峰破入五境,但对于四境之下,却无甚影响。 若是外门弟子知道,宗门之内并无入武道五境之法,恐怕将再无修武道者,拜入宗门。 而南玄州武道传承极少,是以仙盟有意扶持,复兴武道。 凡入仙盟名册者,每年皆可上报三境以上修武道者名单,根据境界不同,换取对应修炼资源补贴。 但这些资源之中,有的是针对武者,但更多的却是针对修士。 是以入流宗门修武道者,乃是一项不可多得之资源。 但若世人皆知,残阳宫没有武道传承,那便不会有修武道者慕名而来,自然也无法领取补贴。 至于有武道传承的乾炎宗... 却因为本身修士实力不足,早已是不入流的宗门,否则以其修武道者人数每年能够领取的补贴,便足以维持宗门开销。 “哈...” 白一秋闻言,此时苦笑一声,没有去辩驳什么。 因为自己这句话,的确是破绽所在,证明自己绝非普通外门弟子,所以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我若说,自己与一名内门弟子相交莫逆,时常在一起下棋,这些话都是自他口中听得,你可相信?” 穆清远回以沉默,是否相信,溢于言表。 第2762章 师姐 “事实如此,两位若是不信,便只能请我那位朋友来对质了。只是那人行踪飘忽不定,今日恐怕不成。” 白一秋开口之时,目光镇定自若,丝毫不像是被人拆穿之后该有的紧张。 又或者说,这是扯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早已习惯了这种紧张感,继而表现得稀松平常。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觉眼前身后,再度浮现出先前的异样气息,下意识护在楚宁月身前。 抬手之间,一道掌力已朝眼前之人眉心击去,这一手并未留情。 若对方只是凝气境弟子,面对此一击不死也要重伤,而若抬手去挡,则多半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然而,白一秋不避不闪,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这让穆清远嗅到了危险气息,当即带着楚宁月抽身疾退。 刹那之间,已拉开数丈。 “砰!” 与此同时,方才的一道掌力,径直落在二层角落的墙壁之上,留下一道掌印。 可白一秋却仍旧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穆清远此时双目微凝,因为她方才虽在疾退,但却清晰捕捉到方才掌力落在此人身上的一幕。 此人并非施展秘法,或是以特殊手段规避,而是让掌力径直穿过身体,落在身后墙壁之上。 眼下一幕,似曾相识。 心念至此,穆清远身化流光,一掌朝对方心口印去。 下一刻... 果然。 并非实体! 眼前的白一秋,同样并非实体,与昨夜出手刺杀的任枢如出一辙。 眼下一幕,绝非巧合,但至于两人背后是否由同一人主导,犹未可知。 下一刻,白一秋身形消散,但在消散之前嘴角的弧度,却让穆清远心中不安。 若非楚宁月就在其身后,真要担心她陷入险地之中。 ... 不对! 自己如今该在意的,并不只有楚宁月,因为算算时间,距离回溯点已经超过了些许。 若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循环,一切将会变为现实,那么自己该在意的人,除了楚宁月之外... 便该有十三与时芳寻。 那人消散之时的笑容,是否在警告什么。 “随我来。” 声出同时,穆清远抓起楚宁月,身形疾掠而出。 ... 与此同时,残阳宫内门,一处不见天日的密室之内,一团鬼火乍现而出。 久久空悬的座位之上,显化出一道人影,望向密室入口处半跪之人。 “事情如何了?” “启禀大人,那两人先是下山,而后去了饭堂高调行事,与外门弟子动手,似是有意闹事。 如今外门青云榜第八与第七两人交手,吸引了诸多弟子观战,属下为避免怀疑,也就此离开。 如今两人在何处,尚不可知。” 听到此人如此回禀,座位之上的黑影情绪平静,无喜无怒,此刻低声开口: “既是有意闹事,想来是要引蛇出洞,所以他们觉得自己有收网的能力。” “是,我等接头之时,曾以秘法感应到一股强大气机一扫而过,想来是有人暗中窥视,至少转脉后期修为。” “错了,不止转脉后期。” 黑影说话斩钉截铁,似是心中已有定数。 “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昨夜行动之人,已是转脉境修为,他们既觉门中内应尚未拔出,抛出鱼饵,那收网之人的实力便必定在转脉之上。” “这...若是玄丹修士,那我们岂非短时间内都无法行事?若是耽搁了计划...” 听到计划二字,黑影发出一阵冷笑,身形有些抽搐。 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 “谁说我们短时间内无法行事?既然有人布局,那我们便顺势入局,将计就计。 至于那收网之人,却未必有收网之力。” 话音落定,漆黑密室之内,鬼火再度燃起,照亮座位之上的黑影。 显化出一身赤色道袍,手持拂尘。 而那半跪于地的修士,见到眼前一幕,似乎很是吃惊。 此刻全跪于地,惊呼一声... “拜见掌教!” 其眼中所见者,正是残阳宫当代掌教,赤玉真人! 心道原来大人是这般身份,难怪昨夜能够轻易将人灭口。 可这毕竟是其座下亲传弟子,他都能够痛下杀手,若是自己行差踏错,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不寒而栗。 ... 同一时间,穆清远行出饭堂,无视了方应现与黄断流的争斗。 在场之人目光,大半皆被那两人吸引,所以穆清远与楚宁月自然无人注意。 可穆清远于院内打转一合过后,方才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并不认路。 “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 终于,楚宁月问出了这个问题,方才之所以不问,全是因为看出穆清远似有急事。 但如今见其原地打转,故而出声。 “去杂役弟子用饭之所,我有两位朋友应该在此,我有些担心她们的安危。” “那边!” “红衣少女楚宁月”虽与穆清远认识时间不长,但却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便宜师妹是个处变不惊的心性。 想来能让她焦急之人,应该颇为重要,而她之所以有此反应,全因方才那姓白的。 虽不知道便宜师妹接收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但却知晓此时主动出声,于其有利。 “好。” 穆清远一字出口,对楚宁月改扶为背,如此一人指路一人前行,不过三息之间,便已到达一处庞大院落。 残阳宫的杂役弟子人数众多,大抵是外门弟子的十倍左右,是以这处院落占地极广。 而与外堂不同的是,此处饭菜并非以挪移阵法互通有无,而是纯粹人工。 因此嘈杂之更甚。 院落中央,便是杂役弟子用饭之处,摆满桌椅板凳。 而以此地为中心,则排着八十一道长龙,分别对应八十一处摊位,若以俯瞰视角望去,便能看到这些排队形成的长龙... 与中央用饭之地,隐约形成八卦轮转之势,却不知是别有深意,还是单纯巧合。 穆清远并非修士,所修者亦非神识,似是这等大海捞针之事,识能便远不如神识便捷。 此刻想要找到十三与时芳寻,除了肉眼一一寻找之外,便只能望其气机。 可如今广场之中,怕是有上万弟子,彼此气机交错绵延,即便十三与时芳寻的气机有所不同,想要找出也是十分困难。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若两女身在此间,至少可以说明其安然无恙。 因为此地虽然嘈杂,但一切却井井有条,并无祸端。 与外门弟子不同,杂役弟子并无统一服饰,是以此地好似江湖,奇装异服五花八门。 楚宁月的一身红衣,在内外门中别具一格,但在这里却显得稀松平常,根本不会吸引注意。 倒是穆清远这一身青白道袍,引得几名路人侧目,只当是外门弟子走错了路,方才走来此地。 “师姐?”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穆清远回身望去,正见两女朝自己走来。 一人抬手招呼,很是热情,而另一人微微颔首,较为含蓄,正是十三与时芳寻。 是了,穆清远以识能很难在万人之中寻找一人,但她找不到对方,不代表对方找不到她。 十三与时芳寻皆是天外客,凭借那只有她们看到的特殊罗盘,穆清远刚到此区域,她们便有所提示。 如今自然迎了上来。 “这人是...” 十三虽然少年心性,但却已经二十出头,与如今这年岁的楚宁月终究有所不同。 此刻望着穆清远背着的红衣少女,一时沉默。 因为她记得,师姐似乎不太喜欢旁人触碰,更别说背着对方。 看来此女关系非同一般。 可这才分别一日,怎么就... “我姓楚,唤我楚师姐就是。” 见穆清远心境平复,楚宁月自其背上跳了下来,此刻打量着十三与时芳寻,只觉这两人面生。 不过,外门弟子自己尚未认全,这杂役弟子自己就更加不可能认全,所以也没有多想。 “楚..师姐?” 十三望着眼前红衣少女,心道对方这年纪,又没有穿着道袍,多半也是杂役弟子。 但自己毕竟初来乍到,喊一声师姐倒也没什么,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可一旁的时芳寻,骨子里带着三分傲气,自是不愿喊一个明显比自己年岁小的人作师姐。 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听到别人喊自己师姐,红衣少女楚宁月似是心情愉悦。 第2763章 拿人 虽然自己如今有了便宜师妹,但她好像从来没喊过自己师姐,充其量只是应自己一声“师妹”。 平日里,别人都是喊自己小师妹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师姐。 这感觉,着实不同。 楚宁月立时双手负于身后,装出一幅高深莫测模样,学着钟万壑的口吻道: “嗯,乖,初次见面也没什么能给的,此物便给你拿去防身吧。” 说话间,楚宁月自腰间取出一张青色符箓。 “若是谁敢招惹你,你便在此符之中注入灵气,然后丢出,若是出其不意,便是内门弟子也要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说到这里,楚宁月昂首挺胸,一脸得意,但她却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无疑已经暴露了些许身份。 普通的弟子,哪里会用内门弟子作为功效衡量单位? 话音落定,见十三接过符箓,楚宁月这才小声补充一句... “尽量不要丢给杂役弟子或者武者,稳死...” 十三闻言,面色微变,知道眼前少女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有些危险。 自己初入宗门,还是不要招惹这等麻烦人物,至少不该给叶师姐找麻烦。 所以一声师姐,喊得极甜。 “多谢楚师姐。” “嗯嗯。” 楚宁月很是满意,随后目光落在时芳寻的身上,有些期望此女也喊自己一声师姐。 只不过,她心中虽然期望,但却知道多半希望渺茫。 因为从刚刚见面开始,自己便察觉到,此女给人的感觉,与自家便宜师妹有些相似。 应该是个慢热的性子,一开始定是不好相处。 熟料... “见过楚师姐。” 时芳寻心中自有傲气,但傲气不一定是自大,虽未亲眼见过那符箓的威力... 但从此女口中随意说出的“内门弟子”,便可以判断出此女背景不凡。 有了这层考量,对方在自己眼中,便不再是年纪轻轻,身无长物的红衣少女。 所以这一声师姐,喊得心甘情愿。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此女与穆清远同行,而自己如今是穆清远引荐入门,不该不给她面子。 “啊,好...” 楚宁月尴尬一笑,倒是没想到对方也会见礼。 不过十三是第一个喊楚宁月师姐的人,所以她才会冲动之下,赠出自己的底牌之一。 而这第二声师姐,分量显然远不如第一声。 但楚宁月又觉得,自己送了第一人,这第二人若是不送,好像说不过去。 可是自己身上... 真没什么适合杂役弟子使用的东西了,若是送些威力大的,可能反倒害了对方。 “这两人便是我所说的朋友,而这位,如今算是我的亲传师姐。” “算是?” 楚宁月闻言,心中腹诽,但却没有出声,只是隐隐有些不满。 而十三与时芳寻所关注的,则是“亲传”二字。 望着两女目光,穆清远微微颔首: “我如今已拜入执剑长老门下,日后可以多多相见。” 两女心性不同,所见所想自也不同。 十三此时想的,是师姐拜入长老门下,得亲传弟子之位,乃是她的机缘,真心为其感到高兴。 可时芳寻所想,却是一丝愧疚。 因为她知道,以穆清远心性,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拜入旁人门下。 而其如今这样做,多半是因为需要一个身份庇护自己两人。 自己先前还对其抱有成见,如今看来,倒是小人之心了。 “她说得没错,我们这一脉经常游走于宗门之内,与其他亲传不同,没有固定的事务要做,算是宗门最闲的人。”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时芳寻打消了几分担忧,提出几人找寻一处角落安坐,若是这样继续聊下去,恐会引人耳目。 不多时,四人落座,十三与楚宁月紧挨,也许是十三少年心性的缘故,两人很聊得来。 而时芳寻与穆清远,则相隔一定距离,彼此有度,尤其是时芳寻,坐姿颇正,好似受过训练,已成习惯。 “不好意思啊,我身上的东西威力太大,暂时没有什么适合你的了,下次见面一定补上。” 楚宁月与十三玩笑一番过后,这才注意到时芳寻,想起自己刚刚厚此薄彼,于是出声。 熟料,时芳寻微微一笑,开口之间竟是... “我与十三不分彼此。” “额...真好。” 楚宁月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答复,一时间只能用一个好字回应。 好在一旁的十三,及时出声,很是自然: “是啊,我们天天都待在一处,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一同丢他便是。 只不过,我们俩还不是修士,所以好像也用不上这东西。” 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一愣,自己好像忘记了这两人是杂役弟子,而杂役弟子大多没有引气入体。 若是这样,两人的确无法催动此符。 不过,杂役弟子在宗门之内,也几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无非就是有些外门弟子仗势欺人。 于是... “有了,这东西你们或许用得上。” 说话间,楚宁月自怀中一阵摸索,随后取出一枚令牌。 “这东西是一个内门执事打赌输给我的,谁要是欺负你们,就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对方看。 若是对方理亏,立时便可让执法队将人带走处理,若是你们理亏,这东西多半也会让对方知难而退。” 楚宁月说得轻易,实则却是表明立场,她这人帮亲不帮理,乃是将眼前两人当做了自己人。 而她没有说的是,那种仗着外门身份,欺压杂役弟子的败类,多半自己也是趋炎附势之徒。 这令牌或许吓不住那些有风骨的弟子,但用来吓这种墙头草,却是绰绰有余。 这个道理,是大师兄讲给自己的,所以印象很深。 “这...” 十三即便少年心性,但也只是单纯,而不是蠢,懂得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此等内门执事的信物,出现在杂役弟子身上,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甚至是栽赃。 而一旁的时芳寻,则更加直接一些... “此物身份太高,恐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楚师姐这令牌,可有低阶些的?” “额...好像..有吧?” 楚宁月只觉时芳寻此女,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起初觉得此女与便宜师妹有几分相似,但如今看来,两人截然不同。 摸索许久无果,楚宁月抬起右手,催动灵气入纳戒,大包小裹不断倒出。 终于,在杂物堆中找到了一枚扳指。 “嗯,这东西可以。” 将扳指递给时芳寻后,楚宁月接着开口: “此物与外门任务堂管事有些渊源,对内,持此物可命其做三件事,但对外,这扳指却是他的心爱之物。 杂役弟子平日里也会出入任务堂,因此与管事有所交集并不意外。 若有人欺负你们,就将这东西拿出来,对方多半投鼠忌器,毕竟没谁想要得罪任务堂。 就像杂役弟子不想每日领取翻修茅厕,外门弟子不想每日前往灵兽园铲除粪便一样。” 虽然时芳寻觉得,此物还是有被人怀疑的可能,但见楚宁月已如此费力寻找,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如此便多谢楚师姐了。” “客气客气。” 话音刚落,院落之中便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四名持剑的外门弟子,来势汹汹,闯入此间。 刚刚现身,便是传音四方,唯有一句... “谁是叶清?!” “麻烦...” 楚宁月回身望去,认出这四名外门弟子,正是执法队成员。 想也知道,多半是之前饭堂之事,东窗事发,引来了这些麻烦。 “他们是来找师姐的?” 十三一脸好奇,不知发生何事,熟料她这随意一句,却引来了麻烦。 只因执法队现身,令嘈杂的环境为之一肃,十三下意识开口之时,恰是周围安静之时。 “我是叶清。” 见已暴露,穆清远不想将十三与时芳寻牵扯其中,于是带着楚宁月,朝四人靠近。 同时背在身后的手,示意两女不要掺和其中。 时芳寻立时会意,将十三拦下。 “叶清饭堂闹事,引动青云榜争端,肆意勾起外门内斗,特此奉命缉拿!” 持剑男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严肃,而如今院落之内鸦雀无声,自是听得清晰。 但这些杂役弟子,却也不全是见风使舵之辈,尤其是其中大部分人,都经过来自外门的无妄之灾。 所以他们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有人要倒霉了。 第2764章 执法 “饭堂闹事”“引动青云榜争端” 在杂役弟子看来,如此两项罪名天差地别,但自这些执法队弟子口中说出,却不觉得奇怪。 无非是谁得罪了贵人,执法队伺机报复,毕竟外门的执法队并不属于执法堂,不过是自行组建的模仿者而已。 是以这番罪名,并没有引起太多骚动,因为这在一众杂役弟子看来,很是平常。 毕竟罪名不大,如何拿人?如何索要好处? 虽说今日被定罪的,同样也是一名外门弟子,但结局却不会有太多改变。 要么是给出足够的好处,换取执法队背后之人放手,要么便是好处不够,被痛打一番,躺在床上十天半月。 而谋划者,要么自被抓之人手中得利,要么以行凶之实换取威望而成名。 终归是名与利。 “既已认罪,还不俯首?” 执法队为首之人,面色黝黑,生得一双怒目,因为平日里四处拿人,不分青红皂白,好似一头疯狗。 故而被杂役弟子背地里称为“黑狗”。 此刻说话之间,人影已动,催动真气凝于右腿之上,直朝穆清远双腿踏去。 是了,黑狗并非修士,而是外门之中少有的修武道者,实力与武持军在伯仲之间。 但因为一个是执法队之人,一个是普通弟子,所以待遇天差地别。 可因为两人之间实力伯仲,所以经常被人拿来比较。 后果可想而知。 武持军作为普通弟子,尽管实力与此人相近,但每次争斗却皆是惨败收场,可以说两人是死敌。 见来人直接动手,穆清远自不会束手就擒,再者说饭堂之事她虽有意闹大,但最初也不是她主动挑起纷争。 所以此刻断不会因为来人是什么执法队,便心生畏惧。 这黑狗虽有武道三境,这一脚更是毫不留手,但三境中与四境巅峰的差距,却犹如云泥之分。 对方这速度在穆清远看来,与孩童玩闹也并无不同。 当即身形一闪,已至前冲的人影身侧,轻轻抬腿朝对方膝弯而去。 “咔嚓!!” 一阵脆响伴随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响彻此间,尽管穆清远并未用出全力,但此人因为用力过猛,两股力道相互作用。 使得其受创程度,超过穆清远轻描淡写的一脚。 前一刻还来势汹汹的黑狗,此刻骨断筋折,双手抱腿在地面之上痛得打滚。 “你胆敢以下犯上攻击执法队?!找死!” 四名执法队中,三名修士一名武者,原本按照丹青天下修士对武者的普遍鄙夷来说,这武者不可能成为领队。 但这四人,却是以黑狗为首,当属另类。 不是因为黑狗实力强横,足以碾压其他三人,而是因为黑狗投效之人,亦是青云榜留名之人。 是以身份水涨船高。 话音刚落,三名修士之中,便有一人抬手,指尖有金光流转。 而穆清远对于此术再为熟悉不过,正是对付武者最为有效的“金芒夺魄术”。 因为武者未达五境并未通识,对于这种无形术法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只能凭借经验或是风声感知。 此时穆清远已知这三人对自己生了杀心,虽心中不悦,但却也知道... 以自己如今在钟万壑心中摇摆不定的身份,若自己打伤打残执法队弟子,断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若是击杀三名同门,恐怕钟万壑不会为自己作保。 虽然自己并不稀罕这残阳宫弟子的身份,但如今却需要利用这身份庇护十三与时芳寻。 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天外客究竟能不能修仙。 若两女一直是武者之身,在宗门之内势必只能是杂役弟子,身份太轻,太容易被人暗害。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就在此时,楚宁月开口轻斥,声出同时,已是丢出了一枚符箓。 顷刻之间,一面青色盾牌浮现而出,挡在穆清远身前。 方才那黑狗出手之时,她便在想自己要不要插手,不过之前见过便宜师妹的实力,所以想着对方也是武者,自己还是不要多事。 可如今,这三名不开眼的,竟然用术法欺负自己便宜师妹,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铿!” 下一刻,金芒夺魄打在青色盾牌之上,后者纹丝未动,却发出一声轻响。 “你是什么人?!胆敢插手执法队办事!” 眼见攻击被此盾符轻易化解,三人开始打量起楚宁月,目光先是疑惑,而后愤怒,可最终.. 却因为其中一人的耳语,面色变得古怪。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快躲。”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再度开口,虽是已经提醒,但那三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句提醒之下的含义。 话音刚落,青色盾牌之中无数金色光点浮现而出,下一刻道道光点凝成无数金芒。 此刻如雨而至,每一道皆是金芒夺魄术,朝三人蜂拥而去。 “啊?!” 三人大惊失色,眼前攻势,让他们生出一种,自己在面对全部外门弟子围攻的错觉。 面对漫天金芒,此刻竟是忘记躲闪。 若只是单纯盾符,楚宁月方才怎会说自己身上没有适合时芳寻的物件? 这青色盾符防守能力只是一般,真正的作用乃是吸纳对方攻击,与盾符之内的能量相合,转化为相应的反噬之力。 而金芒夺魄术乃是低阶术法,所需灵气不多,是以被青色盾符转化过后,才会有如此铺天盖地之势。 这一点,便是楚宁月也未曾料想。 如此攻击之下,莫说这三人只是凝气境,便是开元境修士在此,若如同这两人一般反应不及,也会落得个重伤濒死的下场。 能否活下来全看运气。 如此一幕,众人始料未及,尤其是坐在执法队三人身后方位的杂役弟子,如今更是遭受无妄之灾。 若任由这铺天盖地的金芒夺魄术席卷而过,怕是此地要血流成河。 楚宁月只知道这盾符威力不俗,却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危机。 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三人,可没想杀了他们,更没想殃及无辜弟子。 “...” 楚宁月心中所想,穆清远并不知道,但后者却可以判断出,前者并非嗜杀之人。 闹出如此场面,她定然心中也是不愿。 只是如此规模的术法,已不是自己这武道四境能可左右,虽然自己的速度全力施展之下,会快过金芒夺魄术。 但也只是快上一倍,这一倍的时间,不够自己救下所有人后,全身而退。 穆清远并非圣母,在估算能为之后,退至楚宁月身边,轻轻遮住其双眼。 就在此时,三名无措的弟子身前,忽有一道水幕凭空浮现。 无数金芒冲击水幕,却未在水面留下半点涟漪,而是被更改轨道,随着水幕流转,冲天而去。 “砰砰砰——” 金芒冲天,术力纷纷炸裂,好在金芒夺魄术是以点破面之法,而非群伤术法。 此刻于空中炸裂,并未有余波散下,否则这些杂役弟子定要死伤大半。 青色盾符后力不足,金芒持续三息便已不复,此刻缓缓散去。 而那水幕此时也濒临破碎,与青色盾符一并散去。 三名执法队弟子如劫后余生,此刻两人瘫倒在地,目光迷离。 但却有一人,目光怨毒,此刻望向楚宁月,周身气息暴增,抬手之间凝出一并赤色长剑,一剑朝其斩去。 竟是死里逃生之后,心境起伏过大,灵台失守,被心魔反噬。 楚宁月此时被遮双眼,自然无法应对,而眼前之人虽然气息暴增,但速度在穆清远看来仍旧儿戏。 此刻正欲出手,却见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显化而出。 “啪!” 一声脆响,心魔入体之人好似被狂风席卷而出,口鼻立时血流如注,整个人横飞十余丈。 而那显化而出的人影,却是一闪即逝。 若非穆清远已是四境巅峰,且意外通识,根本捕捉不到。 而在场其余人,则只见方才狂风忽起,将那持剑之人吹得横飞而起,生死不知。 第2765章 危机 “蓝衣?” 在场之人中,唯有穆清远看到那一闪即逝的人影,对方身穿蓝白道袍,正是内门弟子服饰。 可残阳宫内门弟子,大多是开元境,而开元境修士的速度要在自己之下。 决计做不到方才的程度,能够一闪而出,将人击飞,而后消失不见。 本以为这人现身之时,挡住了青色盾符的反噬之力,救下那三人性命,是三人背后之人。 可紧接着此人便将三人之中持剑行凶者击飞,随是随手一击,但却似乎并未留情。 这一点,从此时跌落一旁,口鼻血流如注的持剑男子,便可看出。 那么此人立场身份便显得扑朔迷离了。 “没事了。” 穆清远轻声开口,撤去挡在楚宁月眼前的手,同时拍了拍其肩头。 楚宁月睁开双眼,见地面之上四名执法队弟子,一人抱头打滚,两人面容呆滞,远方一人口喷朱红。 皆不像是被金芒夺魄术击中的模样。 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方才的一幕,她却毫无所察,如今只得将这一切归功于便宜师妹,心中不免起了三分敬畏。 就连看向穆清远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是我,方才另有他人。” 穆清远毕竟是认得百年玄丹楚宁月,对于她这红衣少女时期的眼神,实在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反差极大,让自己很不自在,所以便主动出声解释。 “另有其人?” 只是这一解释,反倒坐实了楚宁月心中猜想,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蓝衣人现身。 她稍加查证,便得出结论... “低调嘛,放心放心,我懂。” 穆清远心中无奈。 “眼下这四人已构不成威胁,我们走吧。” 见这四名执法队弟子瘫坐在地,看也不看自己两人一眼,穆清远知道僵持在此毫无意义。 至于十三与时芳寻,她此刻可不会蠢到回身交代什么。 否则让这四人知晓她们与自己的关系,定会为难她们。 这一点,时芳寻同样清楚,所以用力拉住十三,不让其上前,但... 她此番举动,却是实属多余。 因为十三虽是少女心性,但她却知大局,从不会高估自身实力,贸然给师姐添乱。 “我们也离开吧。” 十三的话,让时芳寻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是这般反应。 于是松开了对方的手,跟随在侧,朝着与穆清远相反的方向而去。 ... 外门之中,饭堂之外,穆清远与楚宁月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之上,丝毫不像是有意躲避执法队。 “哼,明明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怎么还一副我们理亏的模样?看来回去要好好整治一下才行。” 楚宁月想到方才执法队弟子前来拿人的一幕,还是有些不爽。 平日里觉得执法堂之人虽然呆板,但为人处事却十分公正,没想到这外门执法队却是一群仗势欺人之辈。 “此事背后,或有人推波助澜。” 穆清远其实是想说,这其中可能有昨夜刺杀之人牵扯其中,但这毕竟是纯粹猜测,并无实证。 加上来人实力太差,对自己两人毫无威胁,不似刺客作风。 所以没有与楚宁月明说。 “等我问问。” 四字出口,楚宁月驻步不前,自腰间取出一枚玉简,注入灵气,贴于耳边。 穆清远守在此地,谨防偷袭,但三息之后,楚宁月便有了回应。 “他们说,外门执法队背后,是青云榜前五中的一人,难怪他们能在外门横行霸道。” 穆清远没有问“他们”是谁,因为她清楚楚宁月身份特殊,加上来宗门时间比自己要早得多。 结识一些门中弟子,并不意外,例如那任枢,便是其一。 “原来如此。” 面对这有些敷衍的四字,楚宁月并无不快,只是觉得自家便宜师妹有些太过心大了些。 这些家伙难为不了自己,难道还无法难为十三她们? 用大师兄的话说,既然已经结下梁子,那定然是要“斩草除根”。 而她并未注意到,大抵从前二息开始,自己周围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行人之声、花草之声、鸟兽之声、自然之声,瞬间消散。 唯余一片寂静无声。 而穆清远亦是在第三息有所察,却已来不及反制,只知道自己两人如今可能陷入一座阵法之中。 已被隔绝内外。 方才的敷衍,也只是因为分心留意四方,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偷袭此刻即将来临。 “防御。” 穆清远的这两字,在楚宁月听来有些突兀,虽然她此时信得过自家便宜师妹,但却也只是信得过,而非完全信任。 是以这种突忽其来的提醒,第一反应仍是疑惑,仍是需要反应一二,无法做到如十三一般“令行禁止”。 但其正欲开口,便见一道赤色刀光迎面斜劈而来。 穆清远方才已有戒备,此时拉起楚宁月,身形倒飞而出,可刚躲过这一道赤色刀光,身后便有一道湛蓝剑气横断。 这刀光剑气并非单纯武道手段,穆清远自其感知到一股异样气息,是以不敢硬接。 尤其是如今带着楚宁月,不想铤而走险,当即全力施为。 身化流光,消失在原地。 此种身法,已然超脱武道四境,乃是其服下盛神丹所得机缘所致。 但她毕竟未真正踏足五境,所以此种速度无法维系太久。 好在此刻用于脱身,消耗不大。 可就在其落地之际,却见眼前一道残影划过,虽是武道四境的身法,可爆发出的速度却比流光更快。 下一瞬,一阵逼命危机之感,自心底攀升而起,穆清远下意识回身,却见一名身穿白袍之人,已不知何时出现于此。 手中长刀无声无息,横斩而来。 若不是方才危机预警,此刻怕是尸首分离。 眼前之人身法诡异,人快刀更快,好在穆清远危机预警,反应及时,此时一掌搭在对方持刀之手,顺势拿向对方关节。 但另一只手,此时却不敢贸然进攻,因为她无法确定偷袭者只有一人,还需留有一手,用以抵挡危机。 可以单手挡刀,便无法夺其兵刃,只得拿其要穴,化解此番攻势。 不过换来喘息之机,已然足够。 可就在此时,眼前之人身形骤然模糊,穆清远只觉手中一滑,便不见此人踪影。 但有了先前对阵千面魔的经验,穆清远另一手当即回身一掌。 “砰!” 先前消失的人影,果真出现在楚宁月身后,一剑刺来。 却被这一掌正中,震退三分。 而此时,眼前持剑之人身旁,一阵诡异气息浮动,显化出另外一道人影。 正是一人持刀,一人用剑,此刻周身气息不再掩饰。 与昨夜遭遇的千面魔如出一辙,所用功法体系应也如是。 以一敌二,穆清远有信心不落下风,但此刻她却要护住楚宁月安危。 如今的楚宁月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在眼下这等速度的对决之中,实在相差甚远。 即便她身上有诸多底牌,可是发动底牌也需要时间,以这两人神出鬼没的身法... 大可以在其发动底牌之前,将其刺杀。 这才是难题所在。 “哼。” 楚宁月反应过来,知道来者不善,此时冷哼一声,掏出一枚符箓。 可下一刻,持刀之人身影已然消失,再度诡异出现在楚宁月身后,毫无预兆的一刀直朝脖颈斩去。 正如穆清远所料一般,楚宁月催动符箓需要时间,而对方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时间。 在这两人面前,一切不能瞬发的外物皆是徒劳而已。 心念至此,穆清远手中白光一闪,秋无痕剑当即上手,格下一刀的同时,身形再退。 而那持剑之人,则与用刀者交替进攻,无论穆清远如何爆发速度,他二人总能诡异出现在其身后。 几连消耗之下,穆清远的速度已开始变慢。 但...她并非毫无所得。 “这诡异身法似乎不能连续施展,而这两人从未一同施展,是否此身法存在某种限制?” 想要击退此二人,则必须破解这诡异身法,否则自己只能十守无攻。 因为这两人的摧破之力,无论哪一人打中楚宁月,后者怕是都难逃一死,自己经不起尝试。 “影子?” 再次格挡一击,穆清远心有所感,想到昨夜遭遇之人,似乎便是随影而动。 因为是夜晚的缘故,所以黑影无处不在,那人便也无处不可去。 此二人既然与昨夜之人功法同源,气息如出一辙,想来所用手段也有相近之处。 可自己分明记得,昨夜那人的诡异身法可以连续施展。 究竟是眼前两人学艺不精,还是这身法本身存在限制,只是自己还未发觉? “唔...” 分神思考,接连损耗,穆清远终于在速度之上,落下半拍。 此刻虽格开身后一刀,但回身之间慢了半分,被身前一道剑气击中,闷哼一声。 若非其此刻已是四境巅峰的肉身,被这剑气击中,定会透体而出。 可她如今却只是受了轻伤,便化解了这一击。 而想要催动符箓,却接连被打断的楚宁月,此时望着便宜师妹受创,心中焦急。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引蛇出洞的大计,当即开口喊出一声... “臭老头,你还打算看到几时?!” 可话音落定,却是毫无回应,不似昨夜那般力挽狂澜。 眼下,方是真正危机。 第2766章 枭首 外门之中,无形光幕展开,隔绝阵法已成,此方战局在路人看来不过今日风势大过以往,并无特别之处。 “臭老头?!” 楚宁月呼唤过后,本以为对方会如昨夜一般强势出手,力挽狂澜,可如今等来的却是毫无回应。 知晓自身最大的底牌无法施展,加上穆清远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楚宁月一时慌神。 “莫慌。” 感觉到楚宁月气息紊乱,穆清远出声安慰,同时一掌震退眼前之人,但因分心说话,背后再添新伤。 这诡异身法超出武道四境巅峰,若不破解,便只能被动挨打。 好在这两人如今的目标,似乎已从楚宁月变成了自己,兴许是觉得自己既是那绊脚石,不如先除了自己... 如此楚宁月便是砧板之上的鱼肉。 这样一来,原本两人齐攻楚宁月的局面,便转化为了一人佯攻楚宁月,一人偷袭自己。 虽然自己分神之下,偶尔会中上一刀一剑,但四境巅峰的肉身,却能化消大部分伤害。 即便流血,或是伤口看似沉重,但本质上却是不会影响战力的轻伤。 比起最开始两人齐攻楚宁月,让自己束手束脚,根本无心尝试破解诡异身法来得要好。 眼下局面,得以让自己以伤势换取时间,继而有望破局,反倒有利。 似穆清远这等心性,也算世间罕有。 “可是你...”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穆清远此刻其实还有其他破局之法,那便是让红衣少女楚宁月陷入生死危机,只要她大难不死... 便可短暂唤出其原本的意识,施展术法破局。 只是一旦其原本意识苏醒,便会抽干其周身全部灵气,使得其被动昏迷,且只有一招的机会。 所以楚宁月的意识苏醒,才是自己可以依仗的底牌。 而眼下两人伏击来得蹊跷,此事必定有人背后谋算。 如今钟万壑又没能及时来援,和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拖住。 因此即便自己不管楚宁月死活,用唤醒她原本意识这张底牌,破了眼下两人夹击之局。 也无法应对此局后手。 所以为了最大可能保证两人安危,楚宁月此时心境不能乱,不能陷入生死危机。 “当真?” “当真,但若你再同我说话,下一招恐怕就不是了。” 穆清远苦笑一声。 当然,她在说话之时,受创之余,可不是全无所得。 她还不至于为了楚宁月稳定心境,便让自己频频受创。 这样做真正的目的,一是为了让两名刺客降低警惕之心,二来则是引导二人走位,进行自身猜想印证。 方才挪移之间,自己已试过数个方位,其中便包含了三次林间。 如今正是清晨时刻,华阳正盛,两人暴露在烈阳之下,身后便只有两道人影构成的阴影。 可是靠近林间地带,却有成片树荫,阴影更多。 先前穆清远曾判断对方的诡异身法,与阴影有关,如今刻意引导之下,果真找出了端倪。 靠近树荫之时,对方便可两人同时施展诡异身法,且能连环两次。 可远离树荫之时,这两人便只能有一人施展此法。 也就是说,诡异身法的限制,乃是阴影的质与数,只要从此点入手,便可破解。 但即便破解,真正一击克敌的机会,也只有被破解的那一次。 因为那一次,对方是警惕最低,最为胸有成竹之时。 话音落定,穆清远身形落地,恰好落于场地中央,自己与楚宁月的两道背影,清晰可见。 前方用刀之人再度横斩而来,因为得手十余次,让他觉得这一刀无需任何变化。 而穆清远应对这一刀所用方式,一如既往,可就在掌力接近刀刃,将持刀之人震退的同时。 穆清远原本用于回身格挡的一剑,如今却被其抛飞半空。 无痕剑上泛起湛蓝微光,随即剑影分化,一化十三,同时让其周身真气大减,已有紊乱之态。 四境肉身带来的防御力,登时大减。 “好机会!” 那持剑之人方才屡次偷袭,屡试不爽,如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当即身形一闪,便要施展诡异身法。 然而... 若是此界本土武者,面对这诡异身法,即便知晓对方功法与阴影有关,也无法轻易限制阴影。 可穆清远不通,她毕竟曾为天外客,更是亲身上过手术台,也就自然知晓—— 无影灯! “嗡——” 持剑之人发动诡异身法,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十三道剑影骤然间光华大作。 每一道剑影之上,皆有三道气旋分化而出,这些气旋毫无攻击能力,唯一的作用便是蓝光照射。 原本这一式,是穆清远无聊之时,想到的炫技之法,没有任何实际功效,原以为永远不会派上用场。 却未想到,今日竟可用来破局。 嗡鸣未过,穆清远与楚宁月身后阴影刹那消失。 而原本该出现在两人身后的持剑男子,如今身形突兀显化,却是在人前。 便是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如此变故,因为他早已调转身形,准备刺穆清远后心。 可如此一来,他如今现身穆清远身前,便是背对于她。 “咔嚓!” 下一瞬,目光早前便准备好的一指之上,剑光横斩,同时另一手按住楚宁月双眼。 斩下一颗硕大西瓜,汁水横流。 “啊?!” 持刀之人眼见师兄惨死,心境剧烈起伏,前一刻还是必杀之局,为何这一瞬便身首异处? 而穆清远方才一直受创,以伤换取之优势,自然不会在此时轻放。 刚不惜自伤,也要营造出自身耗损严重,速度无以为继的假象,此刻自当反转。 当即身形一动,流光再起,拿准对方分神之间,一指点向对方胸前气海。 持刀之人反应过来,此刻挥刀横挡不及,于是攻敌必救,一刀斩向穆清远臂膀。 可他终究低估了穆清远武道四境巅峰的肉身之力,更是错估了她方才营造出真气错乱的假象。 “砰!” 穆清远一指落定,剑气透体而出,带出一片血雾,持刀男子气海被破,周身气息急速流失。 而那一刀只让穆清远血流不止,却并未能斩下一臂,此刻满眼怨毒。 可他根本来不及临死反扑,穆清远另一手便已按在其天灵之上。 其此刻气海被破,毫无防御能力,受四境武者全力一击,击中头顶,立时仰面倒去。 身形尚未落地,便已气绝当场。 刹那变故,两名刺客皆亡,穆清远回到楚宁月身边,拍了拍其肩膀: “暂时安全了。” 说话间,已带起轻功离地,飞离此处。 虽说穆清远知道,此女身为修士,早晚会经历这血腥一幕,但至少自己在时,她还年少之时,可以尽量避免。 两人落在一处屋顶之上,穆清远识能探查四方,确定暂时安全之后,立时打坐调息。 自己所受伤势虽皆是外伤,但如今却有失血过多之相,若不以内劲压制伤势,恐怕会昏迷不醒。 “吃下这丹药。” 就在此时,楚宁月睁开双眼,望向一身青白色道袍,已半数染血的便宜师妹,一阵心疼。 立时取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 穆清远接过此物,并未立即服下,不是不相信楚宁月,而是担心... “这伤药可有什么副作用?” 是了,当初百花门之行,自己可是见过时芳从药丹之效,知晓有些疗伤丹药虽然见效奇快... 但服下之后,却会封堵修为,使得人一段时间之内无法动武。 眼下一层危局刚解,全因破开对方功法,对方分神大意。 若非因为这四方阵法未破,恐怕早已打草惊蛇。 所以自己不能昏迷,尚需一战,应对第二层危局。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愣... 却说出三字.. “不知道。” 她不通丹道,身上的丹药自然是钟万壑所赠,而以她如今心性,即便是钟万壑当时有所叮嘱她怕是也记不住。 情急之下拿出,能够分清这是伤药已经很好,若是拿出毒药那也只能... “还是算了,危机尚未解除。” 说话间,穆清远便要闭上双眼,却没发现楚宁月见状,面色有些慌张。 第2767章 福祸 楚宁月焦急开口,有些吐字不清。 “对了,刚才你一直处于下风,那人最后是怎么失手的?” 楚宁月当然不是真的想要问这些,之所以没话找话,完全是不想穆清远闭上双眼。 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让对方这样做,但心底里总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好像对方此时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穆清远有些好奇,对方怎么会忽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不过想到她日后或许还会遇上千面魔。 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于是便耐心开口: “那两人所用功法特殊,与昨夜遭遇的千面魔相似,诡异身法皆是依赖于阴影。 所以我便开始怀疑,他们施展身法的限制,与阴影的数量有关。 紧接着我便有意靠近树荫,果然印证出之前猜想,阴影足够之时,他们便能肆意施展能为。 所以只要让阴影消失,便能破解此道。” 说话间,穆清远运功压制伤势,并未受到影响,这也算是武者与修士的不同。 修士调息之时,往往需要物我两空,打坐入定,催动功法吸纳八方灵气,不能被外界干扰。 但武者调息之时,却要随心所欲一些,随时打坐随时可行,只不过回复速度不如修士。 当然,若是两者本就重重伤,在运功疗伤,那便是一视同仁,皆不能收到打扰,疗伤与调息终归不同。 “让阴影消失?这如何做到?” 关于这个问题,楚宁月倒不算是没话找话,因为她自己也有些好奇。 只是接下来,便宜师妹所说的言语,她却是有些听不太懂。 兴许是流血过多,穆清远此时考虑不似往常那般全面。 解释之时,未经修饰... “光是以直线传播,在照射到不透明物体时,便会形成阴影,而这部分阴影被称为本影。 可若利用光源,自不同角度进行照射,便可减少本影面积,淡化本影凝实程度。 如若光源够多,分部够巧,便能让本影趋近于消失,继而达成无影的效果。” “哦。” 楚宁月听得一知半解,云山雾绕,这一字轻应只是下意识而为。 却不想穆清远听到这一字后,以为对方已经没有问题,于是双眼又开始闭合。 楚宁月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大声开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最后会出现在我们身前,而不是身后?” 听到楚宁月这个问题,穆清远再度睁开双眼,但却一时沉默。 自己是武者之身,可以用这种以伤换取情报的方式战斗,可修士若是如法炮制,恐怕不是好事。 所以自己不能将全貌讲出。 但兴许是自己真的受了伤势影响,说话之时更加贴近于天外客,使得她不像是原本的穆清远。 因为原本的穆清远,不会如此话多。 “这个简单,他们的身法诡异,快得离谱,但快只是一个概念,更是相对的。 在我们看来是瞬息而至,但也许在旁人看来并非如此,所以我判断这诡异身法也有运动轨迹。 既然有迹可循,便有法可破,所以我在诱敌之时有刻意向地面出手,排除了对方是地面冒出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其以极快的速度绕至我们身后,或者是以阴影为基点进行传送两种可能。 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我那一招皆能横扫到。” 话音落定,穆清远下意识想要合眼,可这次却未等楚宁月出声,便有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彻此方。 “烦..” 穆清远这次是真的有些疲倦,想要休息些许,却被这突忽其来的脆响扰醒,心中起了几分涟漪。 可随即,便见一道人影从空中降下,此刻正是撤掌之时,周身流火涌动,余波尚在。 俨然一幅蛮力破阵的模样。 穆清远看清来人正是钟万壑,此时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她知道自己如今状态不佳,若不想昏迷过去,便只能激发潜力。 是以心念一动,暗运天启五院昊空院秘法——浩星归神法。 然浩星归神法承载功体,必须是书山功体,以如今武道四境之内劲无法发动。 所以在外人看来,穆清远此时周身气息正在不断流逝,俨然一幅重伤濒死的模样。 “方才被人耽搁了些许,我来晚了。” 空中老者落地,望向楚宁月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但却看也没看一幅濒死模样的穆清远。 “臭老头!你可知道自己险些没了两个徒弟?” 老者尴尬一笑,沉声开口: “吉人自有天相,你们此番大难不死,定有后福的。” 而他此时与楚宁月闲聊,如何看不到另一侧周身气机迅速流逝的穆清远? 可是他却装作充耳不闻。 倒是楚宁月反应过来...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救人?说好的守株待兔,结果危险都让师妹一个人扛了。” 对于自家便宜师父,楚宁月不知为何,总是无名火起,控制不住。 而便宜师父好像也从不与自己计较,并且对于“臭老头”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亲切,也算奇葩。 她当然会对钟万壑无名火起,因为是钟万壑施展虚神剑,斩了她十余年的记忆。 虽记不得此事,但被斩之时的怨念,却仍在心中。 兴许是因为心中有愧,钟万壑对于这个徒儿十分疼爱,远超其他两人。 若是换做二徒弟这般称呼自己,早已动手。 “莫急,我这便来瞧瞧。” 说话间,老者朝穆清远走去,但脚步却是不急不缓,似乎根本不担心穆清远周身气机散尽,药石罔效。 “你倒是快点啊!” 望着便宜师父缓慢的脚步,楚宁月开口催促,若不是自己背不动师妹,此刻已要带着人上前了。 “唔..” 就在此时,穆清远喷出一口淤血,惊得楚宁月一阵花枝乱颤,望向眼前老者的目光更加不悦。 而这一次,老者没有拖拉,赶忙上前,伸手朝穆清远按去。 可他如何知道,穆清远吐血并不是伤重,而是功体已经完全转化,浩星归神法之已成。 她此刻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故而施展了继式——转命印。 能可将一身外伤转为内伤,或将内伤转为外伤,伤势程度会有一定缩减。 但因为她太久不曾施展此法,缺少经验,方才转化外伤之时,不慎伤了脏腑。 不过却也正好可以取信于人。 老者的一只手,此时朝穆清远胸口按去,楚宁月在旁并未瞧出不妥。 可就在手掌距离胸口三寸之际,老者忽然目光一寒,一掌落下。 熟料此时,本该瘫倒在地,被这一掌取命的女子,竟拍地翻身而起,一掌朝自己袭来。 速度之快,足以出其不意。 但老者实力不俗,此刻另一手横拦胸前,与这一掌对接。 “啪!” 虽觉手掌发麻,但却抵挡住了这一击... “师妹你干嘛...” 楚宁月见穆清远忽然对臭老头出手,着实没有反应过来,可她一句话刚刚问出半句,便注意到眼前老者.. 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哼。” 伴随一声冷哼,老者原本按向穆清远的一手调转方位,便掌成爪,直取楚宁月咽喉。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周身气息暴增,汇入按出的手臂之中。 掌心一道星芒浮现,化为十字,凝成一道罗盘飞速旋转,力道比之方才强上百倍不止。 老者此时重心在于取楚宁月性命,哪里会想到方才濒死反扑,已然落空之人会忽然爆发? 只觉一阵逼命危机涌上心头,下意识撤掌回防,周身体表一阵金芒涌现,化为一层灵气壁障。 “轰!!” 下一刻,星盘推出,伴随一阵破空之声,老者身前灵气壁障顷刻便碎,但却也为其争取了刹那时间,得以后撤。 其面色大惊,如今接连在身前凝结壁障,可每一道壁障面对这星盘,至多只能阻挡刹那。 他竟发现自己布置壁障的速度,与这星盘破开壁障的速度几乎相近,甚至不如。 若不是自己一直以遁法后退,这攻击便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区区四境蝼蚁,怎么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除非... “你是五境!” 可话音出时,穆清远却早已带着楚宁月疾退,这一击未能将对方重创,穆清远已知此人实力非凡。 浩星归神法虽能在短暂时间之内,极大提升实力,但却也有严重后遗症。 自己需得在秘法反噬来临之前,带楚宁月脱离危险。 好在此时... 隔绝阵法已破。 “砰砰砰——” 空间接连爆响,引动外门无数弟子抬头仰望,却见老者凌空疾退,身前灵气壁障不断被破。 终至四十九响时,老者身形不再后退,而眼前星盘攻击,终于溃散。 可老者一路后退,已几乎退出整个外门,横亘千丈。 加之穆清远见一击未能得手之时,便已带着楚宁月朝内门方向而去,他此时想追,已失了先机。 不过好在其身份,无人敢挡。 因为老者如今样貌,正是残阳宫执剑长老,钟万壑。 第2768章 回护 穆清远所施浩星归神法虽然强横,但却不至于有如此威力,之所以能震退眼前之人... 一是因为对方反应不及,二是因为这一掌发力,距离对方太近。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浩星归神法必须凭借书山功法运转,但穆清远方才只是转化功体,却未散去修为。 即便方才的确看似体内气息,如潮水般宣泄而出,可实际上却是在进行功体转化。 便是无法发挥出此界四境巅峰施展浩星归神法的威力,也能大抵发出初四境中的层次。 所以这一式方能震退来人。 但,当那人抵挡住刹那之时,穆清远便知道这一掌不足以取胜。 所以当即带着楚宁月一路朝内门而去。 “啊?发生何事了?!” 一众外门弟子,只闻上空爆响阵阵,抬头望去便见漫天星辰乍现,凝为一道气旋不断前冲。 而气旋之前,似有一道人影不断疾退,身前爆裂不断。 直至响声尽去,众人这才看清那道人影,可外门之人大多不认得那道人影。 只是感叹来人实力超绝,同时知晓宗门将有大事发生。 只是这等层次的战斗,自己这些外门弟子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咚——” 就在此时,外门钟鸣示警,示意全部外门弟子到广场集合,外门执事供奉闻声尽皆飞出,落于建筑之上。 却只看到天际划过的流光。 “那是内门的方向。” ... 与此同时,穆清远已带楚宁月退至内门区域,而方才外门空中的震响,同样惊动内门。 此刻半空之中,三名身穿红白道袍的修士,并肩而立,正是三名转脉境亲传弟子。 原本见穆清远身穿外门服饰,却以武道轻身之法强闯内门,还有些不悦。 但看清其身上伤势,以及身旁的红衣少女之后,其中年轻一人赶忙开口: “快!是小师妹!” 他口中的小师妹,自然不是指穆清远,而是红衣少女楚宁月。 虽然执剑长老一脉素来低调,平常亲传弟子都是已内门弟子身份行走宗门之中,但楚宁月的修为毕竟是刚刚引气入体。 这样的一名少女,出现在内门之中,难免引人注意。 所以几乎所有经常在门中走动的亲传弟子,都认得这位身份特殊的小师妹。 无论自家师尊长老,与执剑长老一脉如何关系,从自己这里去论,皆不想要得罪执剑长老。 所以对楚宁月多加礼遇。 “强敌来犯!” 穆清远此时秘法未过,仍能保持清醒,望向飞来之人,赶忙开口。 只是这亲传弟子,显然不认得她,根本不会去听她这身穿外门弟子服饰之人言语。 而是望向楚宁月。 而楚宁月此时,也是确定了方才遇到的那人,决计不是臭老头。 一是因为臭老头没理由杀便宜师妹,二是他即便动手,也不会连着自己一并解决。 于是赶忙出声道: “后面那人假扮我师父,你们可要拦住他,不能让他为祸宗门!”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那亲传弟子立时正色,敢在残阳宫内假扮执剑长老,这是有多大的胆子。 立时传音身后两位亲传弟子,三人再度升空的同时,已见远方一道流光急冲而来。 “速速停下,否则...” 三人开口之间,已然结阵,因为他们知道敢假扮执剑长老之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若交涉之后再动手,恐怕已经失了先机。 所以他们在开口的同时,便已准备全力出手,同时传讯给了自家师尊。 “否则如何?!”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人影便已出现在众人身前,挥手之间便将三名转脉境合力所结之阵击溃。 三人受罡风波及,勉力定住身形,可却只有一开始上前与楚宁月说话的那名修士,仍旧挡在两女身前。 其余两人,如今已退出百丈。 因为他们皆认出的来人样貌——执剑长老钟万壑。 “阁下是什么人?在残阳宫内假扮我宗长老,可知会有何种后果?” 男子不过转脉中期修为,如今之所以敢挡在两女身前,直面来人。 一是因为他已经向自家师尊传讯求救,觉得只要拖延片刻,便能化解危局。 二则是他身为执法堂一脉,知晓执剑长老与其他长老的不同。 按照辈分,自己怕是要喊楚宁月一声师叔,是以今日若弃其不顾,自己师尊必定会重罚自己。 “哼,我管教自家弟子,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退下!” 空中老者冷哼一声,周身威压层层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在场的内门弟子,大多是开元境修为,面对此等威压,纷纷跪地,实力差者已是口吐白沫,几尽窒息。 而被威压重点关照的三名转脉境弟子,感受得尤其明显。 此刻得出无疑结论: “玄丹境!” 而那两名退出百丈的亲传弟子,则恶狠狠望了楚宁月一眼,只当是此女为了逃脱罪责,拉自己等人下水。 毕竟玄丹修士想要杀一个武夫和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小姑娘,何必需要假扮旁人? 这分明就是执剑长老本尊,所以才会让这两个丫头有命逃入内门。 心道你们师徒之间的玩笑,可不要牵扯到我们! 至于那挡在两女身前的转脉修士,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拿捏不住... 对方是货真价实的玄丹修士,怎会假扮旁人?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空中老者此刻面上沉静,心中却是懊恼无比。 方才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就是因为他觉得穆清远身上的气息特殊,担心楚宁月和此女身上还有什么底牌。 所以才想着等穆清远自己生机散尽,然后再出手确保万无一失。 熟料会有此变故。 早知道,就冒险直接动手,哪里会有这般多的麻烦? 至于眼前... 自己身份还没有暴露,那便没有必要撕破脸皮,毕竟.. 此刻已有三名玄丹修士,朝自己投来神识,这一点清晰可闻。 若自己直接对那亲传弟子出手,以一人之力对战三名玄丹,恐怕不智。 “小师妹身上满是血迹,恕弟子无法判断阁下身份,还请阁下移步山门,以天机镜视之。 若阁下真是执剑长老,弟子愿登门赔罪,为仆三年。” 这亲传弟子所想很是简单,自己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楚宁月这边,便不会轻易改变立场。 若眼前这人不是执剑长老,那自己今日便是力护师妹安危,定会被师尊嘉奖。 而若眼前这人真是执剑长老,那自己登门赔罪,为仆三年,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执法堂一脉人人都想在师叔祖门中修行,即便是当个仆从杂役。 “以下犯上,质疑本座,你的师尊便是这样教导你的么?!” 说话间,老者身形落地,朝此而来,抬手便要给这亲传弟子一个教训。 可当其走出七步之际,眼前的亲传弟子却忽然挺胸抬头,目光之中再无敬意。 “阁下自证身份之前,若再向前一步,弟子便是拼得身死道消,也要阻你!” 而这人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因为... 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冷肃女声: “阁下假扮我钟师叔,当真是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横亘十余丈的赤红掌印已然凝结而出,伴随漫天流火,直袭老者而来。 如此一幕,老者始料未及,没想到方才以神识窥视自己的三名玄丹,竟有一人突兀出手。 此刻袍袖一挥,同样是一道赤红掌印打出。 两道掌印于空中碰撞,无数流火化为灿烂长虹,似要燃尽半边天。 余波蔓延而下,无数内门弟子顷刻便要遭殃,却在此时生成一道黑色光幕,笼罩此间。 将漫天流火余波,尽数承载,挽救了无数弟子性命。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当日大殿之内,穆清远见过的阵道长老。 此刻拂尘在怀,倒是少了那日对掌教真人的俯首称臣,唯命是从,而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贫道端木和,阁下可认得?” 话音刚落,内门之中忽有十余道光柱冲天而起,凝为一道铺天罗网。 老者见状,立时疾退而出,但他这一退,却也暴露了自己并非残阳宫长老的事实。 因为这铺天罗网,的确是护宗大阵的一部分,但却因为年久失修,威力大减,根本困不住玄丹修士。 这一点,宗门长老皆知。 端木和如此轻易试探,便试探出了结果,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单师姐,看来此人确是他人假扮的。” 第2769章 真假 “当真不知死活!” 先前的女声再起,伴随一道烈阳气旋现身人前,正是被端木和称为“单师姐”的残阳宫执法长老。 只是其现身之后,并没有立即追击前方疾退的老者,而是落在了楚宁月与穆清远身前。 只因执法堂一脉与执剑长老关系密切,此刻在这中年道姑的心中,护着两名性命更加重要。 同一时间,身份暴露的老者,此刻抽身疾退,见两名玄丹修士没有第一时间追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他知晓如今已经已然暴露,无法留在残阳宫内,看来需要先退出残阳宫,另找一个身份行事。 既如此,便也无需再隐藏手段,心念一动之间,已开始转化功体,想要施展那诡异身法。 可就在此时,一声怒喝自后山方向传来: “哪里走!” 声出同时,一道冲天烈焰朝此席卷而来,速度奇快无比,来势汹汹。 而千面魔之功法,并非单纯模拟旁人样貌,更是会连功法属性一并模拟。 是以未接触模拟状态之时,无法施展本体功法。 如今自己根本无法在这道攻击来临之前,完成功体转化,是以老者暗骂一声,只得回身应敌。 可与此同时,却又自内门方向感受到两股玄丹神识,朝自己扫来,若是自己被五名玄丹同时围攻。 今日怕是难逃陨落。 两道一般无二的烈阳术法,在半空之中交接,滚滚热浪席卷八方。 好在外门弟子如今已被召集至演武广场,而外门执事以及供奉,早已开启演武场阵法。 虽说此阵防御力有限,但在执事供奉术力加催之下,用来抵挡玄丹修士斗法的余波还是能够勉强支撑。 否则单是两人这一道术法冲击,便可夺去许多弟子性命。 “他失手了?” 老者一招过后,立时判断出来人身份,正是真正的残阳宫长老钟万壑。 自己如今虽是模拟了他的功法属性,但修为境界之上却有明显差距,若与之正面交手,不出十合便要落败身死。 所以面对眼下之局唯有... 破釜沉舟! “来得好!” 眼见假扮自己之人不退反进,朝着自己疾冲而来,钟万壑怒气上涌,此时也不以术法轰击,而是迎了上去。 如此做原因自有怒极攻心,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外门弟子考量。 因为这人实力不俗,自己与其斗法造成的余波,绝非外门弟子能够抵挡。 ... 方才钟万壑于后山施展神识,密切关注楚宁月与穆清远,刚刚察觉异样,便受制于他人阵法。 恰恰阵法一道,乃是自己最大的短板,是以被人困在阵法之中,因为知晓弟子多半出事,故而乱了心境。 出手越无章法,破阵便越是困难,直到不久前方才破解。 可惜那主持阵法之人走得极快,阵法被破同时,他便已经远遁。 而钟万壑担心楚宁月安危,根本不敢去追,只得先行赶往此地。 直到他以神识观察到内门之中,安然无恙的楚宁月,这才敢发泄心中怒火。 今日这假扮自己之人,无论背后是什么身份,都必定要让其痛苦而死! “哼!” 就在一真一假,两名钟万壑即将会首之际,那假扮的老者口中忽然冷哼一声。 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黑雾,顷刻之间笼罩方圆百丈。 而此黑雾,正有隔绝神识探查之效,虽只能持续一息时间,却也足够。 正是千面魔破釜沉舟的底牌。 “嗯?” 与此同时,残阳宫内门方位,飞出三名修士,皆化流光而来。 可飞至半空,却发现神识锁定已被中断。 虽然他们极度相信执剑长老的实力,不会担心其被人所害,但此刻为首的一人,却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黑雾散去,前方火光冲天,两道遁光于空中交错,每一次交手便有无数流火降下,一时难解难分。 而这三名修士,穆清远当日皆都见过,正是执法长老单姓女修、传功长老齐修元以及... 残阳宫掌教,赤玉真人。 赤玉真人其实到得最早,但却一直在暗中观察,为得便是一击必杀。 若是方才钟万壑没有出手,那出手打断那老者转化功体之人,便会是他。 但与钟万壑不同的是,赤玉真人若是出手,定不会顾忌普通外门弟子的死活,不会有丝毫留手。 更加不会给对方近身的机会。 而眼前局面,乃是赤玉真人最不愿乐见者,因为... 远方两道遁光交错,扭打在一起,身形样貌、所用术法、周身气息皆是完全一致。 根本判断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钟万壑。 而尽管真正的钟万壑已经尽力缩小斗法之时造成的余波危害,可如今外门演武场的大阵,却还是濒临破碎。 这一点,赤玉真人看在眼内。 方才的情况,若没有钟万壑出手,那么就必须由自己出手斩杀强敌,以绝祸患。 若自己不出手,那伪装钟万壑之人便会退去,卷土重来,到时宗门将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所以他可以不在乎外门弟子的死活,因为前者重后者轻。 可如今的状况却是有所不同,这些外门弟子不必去死。 尽管他知道... 如今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两人继续斗法。 因为执剑长老的实力冠绝残阳宫长老,乃是最接近分海境的存在,自己相信他一定会斩杀假扮之人。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偏偏,如今坐视对方继续斗法,便会搭上许多无辜弟子的性命,得不偿失。 而即便勒令两人停止斗法,那伪装者也难以逃脱。 所以权衡之下,得出结论... “我以残阳宫掌教身份,命令你二人立即停手,否则五大长老共讨之!” 说话之间,赤玉真人施展真元传声,声若洪钟,更是伴随道道神识冲击。 可空中交手的两道流光,却只是稍稍迟滞,便又继续交手,完全没有理会。 殊不知,赤玉真人这一手,也是在效仿先前端木和的手段。 因为... 残阳宫长老皆知,执剑长老身份特殊,便是掌教也没有资格命令,这一点真正的钟万壑当然会知晓。 可是伪装他的外来者却不会知道。 所以若刚才有人停手,那这个人就是假扮者! 但可惜... 他漏算了一点。 真正的钟万壑,如今正是怒火攻心之状态,难以领会他的算计,所以不会听命停手。 而假扮者,其实一开始是想要停手的,但见眼前的对手冲杀而来,他又岂能束手就擒? 赤玉真人见对方并不上当,此刻无奈出声... “我数三声,你二人一并停手,谁若不停便是罔顾外门弟子无辜性命,五大长老一并出手镇杀! 届时便是杀错了人,亦算清理门户!” 声出同时,赤玉真人望向身后,此刻其身后不远处,已是汇聚了五名长老。 只不过这些长老虽然都是玄丹境,可丹、器、阵符三堂长老,并不擅长作战,充其量只是凑数。 至于传功执法两堂长老,虽然实力不俗,但却不会轻易听命行事。 因此如今唯一开始凝聚真元,作出招之势者,唯有素来亲近掌教一脉的符阵长老端木和。 可如此一来,威慑力便小了许多。 熟料此时,与钟万壑素来最是亲近的执法堂长老,竟率先出手,一道赤红掌印凝于半空。 “单师妹...” 齐修元眼见执法长老带头出手,此刻心中疑惑,但既然她都选择出手,自己自然也没有继续观望的必要。 权当是相信她与钟万壑之间的默契。 丹、器两堂长老,见其余两人已经动手,心知自己反正也是凑数,便是全力出手,也未必伤得到真正的师叔。 所以一并动手。 五团烈阳,加上赤玉真人一团烈焰,于空中交汇,声势浩大,齐齐锁定眼前两人。 六人合击,便是真正的钟万壑,也不敢小觑。 “三,二,一!” 赤玉真人话音落定,真假钟万壑身形一触即分,同时默契停手! 此时谁再出手,定会落于众矢之的。 第2770章 自封 眼见真假钟万壑停手,赤玉真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两人不肯配合,身后五大长老至少有四人不会当真动手。 到时才是麻烦。 但既然事情已有转圜余地,那接下来辨别两人真假,便十分简单。 只需... 得寸进尺! “还请两位自封修为。” 此言一出,五大长老对望一眼,觉得掌教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过分。 而赤玉真人此时,并未撤去手中术法,合击之势尚在。 但他也知道,单凭这一句话,并不足以让两人听命行事。 故而开口解释道: “此处是残阳宫,五大长老皆在此地,若是执剑长老,即便自封修为也定会安然无虞。 所以不肯自封修为之人,定是伪装者!” 此言一出,虽给了眼下行为一个解释,但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因为掌教真人素来被执剑长老压上一头,此事宗门长老皆知。 而自家掌教何等心性,他们再为清楚不过,可以说是一个疯子。 若是执剑长老当真自封了修为,掌教真人极有可能会公报私仇,一举镇杀两人。 到时即便是杀错了人,那也可以说是为了大局考量,将一切罪责推给千面魔作乱。 “掌教如此说法,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与执剑长老最为亲近者,自然是执法堂一脉,如今单姓女修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却让赤玉真人眼前一黑。 自己如今正是要营造强势之姿,逼迫伪装者露出马脚,怎得自家人中,有人在此时拆台? 若此人不是素来亲近钟万壑的单孤月,自己怕是真要以为这执法长老与外人勾结,此时忍不住暴露内应身份。 “不错,我也觉得此法欠妥,而且即便两人自封修为,也还是无法分辨出哪位才是钟师叔啊。” 传功长老齐修元,在宗门之内立场素来中立,可说得好听是中立,说得难听便是左右逢源。 如今见执法堂长老率先开口,而其势单力薄,自己自然是要站在她这一面。 因为他也觉得掌教真人诓钟师叔自封修为,另有所图。 毕竟执剑长老一脉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宗门,面对生死危局,作为守山人的存在。 可是近百年来,残阳宫虽日渐没落,但却从未遭遇过灭宗危机。 加上宗门有训,下任掌教的第一顺位继承者,并非掌教子嗣或是门下亲传大弟子,而是执剑长老一脉。 是以近几代掌教,虽大多出身于执剑长老一脉,但却将此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点,身为传功长老,齐修元自然清楚,所以不会给掌教假公济私的机会。 一时之间,局面陷入僵持,赤玉真人原本准备好的话,此刻也不好出口。 “仙盟今日已下放天机镜,可辨别千面魔,只需将二人押至山门,一试便知。” 素来站在掌教一脉的符阵长老端木和,此时见势不对,主动出声。 可他这番说辞,却不是赤玉真人心中想要听到的,此刻又觉眼前一黑。 心道这端木师弟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虽然有心向着自己,却是在帮倒忙。 如今执法堂本就在怀疑自己,让钟万壑自封修为另有所图,你此时提出让执剑长老被押解去山门,坏他名声... 岂非是将事件激化? “万万不可!” 果然,执法长老率先开口... “执剑长老身份特殊,岂可被押至天机镜受审?更何况天机镜辨别之力有限,若想针对玄丹术法,唯有加催术力。 到时执剑长老功体一旦受损,便是牵连整个宗门,如此罪责,端木师弟承担得起么?” “单师姐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好在几位长老如今开口,皆是以神识传音,否则这些言论若让普通弟子听去,简直就是家丑外扬。 赤玉真人如今语塞,知道端木师弟已然尽力,传音示意他不可再说下去,否则便是好心办了坏事。 即便如今的执剑长老一脉,在自己看来同样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但却不能在此时提出此事。 此刻只希望自己那些亲传弟子中,有谁能明白自己的用意,此刻多言一句。 那自己便可顺势而为。 于是,赤玉真人回身,朝着内门方向望去,可一众亲传弟子此刻竟皆是哑口无言。 可就在此时... 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自内门方向传来,声音略显稚嫩: “能够将执剑长老修为、术法、功体、气息皆伪装得如此惟妙惟肖者,定然是动用了某种秘法。 而这种秘法,想来失去修为支撑,定会自行瓦解,所以让两人自封修为是最佳之选。” 执法长老闻声,面色一寒,心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弟子,竟在此时多嘴? 这个道理在场的长老岂会想不到?但此刻没人开口,又是为何? 偏要你这愣头青来当出头鸟不成?! 可当她回身望去,目光却微微一滞,因为说话的,正是自家师叔疼爱的弟子,叫楚什么来着? 此刻真是“哄堂大孝”! 可偏偏此人开口,自己没有反驳的立场,不禁陷入语塞,久久无言。 楚宁月的话,自然不是出自她口,她即便能够想到,也不会在此时出声。 之所以开口,全因信任二字罢了。 “不错,只要两位自封修为,真假自现,而这监督之人,我想没人比单师妹更加适合了!” 说话间,赤玉真人挥手撤去术法,身形疾退而出,与真假钟万壑保持数百丈距离。 因为他知道单孤月心中在想什么,她不过是担心自己以公谋私,害了她的钟师叔。 自己的确想要执剑长老一脉消失不错,但却还不至于让他身死道消,因为玄丹巅峰战力,对于如今的残阳宫而言.. 必不可少。 自己身为掌教,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开的。 “这...” 执法长老单孤月没有想到,赤玉真人会如此让步,虽说玄丹境的实力,区区数百丈不算什么。 可有这数百丈的距离,他若是想要越过自己偷袭师叔,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此刻让出主导之位,交由自己处置,自是释出了诚意。 莫非...此中有诈?! “此事确如掌教真人所言,还请师叔自封修为,有我在此,断不会有人趁隙而为!” 说话间,单孤月御空朝真假钟万壑而去,三人如今成掎角之势,彼此相隔百丈。 而身后赤玉真人再度出声: “一起动手凝结术法,倘若此二人对单师妹出手,便一同镇杀之!” 而单孤月闻言,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赤玉真人会让自己主导此事,反倒放下心来。 原来他这是不想亲身犯险,如今将自己推出去,乃是承载了饵食的作用。 若自己稍后上前,监督眼前之人自封修为时,那伪装者忍不住动手。 便相当于用自己的安危,换出了那伪装之人。 “师妹多加小心。” 果然,传音入耳。 单孤月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一声,率先朝左方的钟万壑飞去,临至身前十丈方才停下。 “师叔请。” 这位钟万壑,望了眼前女子一眼,而后瞥向赤玉真人,随即冷哼一声,一指点向自身眉心。 周身立时升腾起道道炽热气浪,化为一道龙卷冲天。 普通的自封,既是自封,当然随时可解,没有丝毫意义。 此时为了取信于人,自然是要动些真格,至少一时半刻无法解封,恢复修为。 随着周身气息散尽,眼前老者遁法无力维系,此刻身形直坠,被单孤月以气机锁定,托扶在半空。 此刻死死望着另一人。 “该你了。” 眼见第一位钟万壑自封修为,而单孤月发来传音,确定无误。 残阳宫四名长老加上赤玉真人,如今皆开始调转手中术法,锁定那另外一名老者而去。 而另一名钟万壑,则是冷哼一声... “胡闹!” 两字刚刚出口,六道玄丹神识便朝其锁定而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此时接着出声: “既然这妖邪都敢做到这一步,我又有何不敢?只是自封修为,谁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说话间,钟万壑朝此靠近,摊开双手。 “单长老,我放开护体真元,你亲自来封我修为便是,如此便万无一失。” 第2771章 信任 眼见眼前之人缓缓靠近自己,单孤月心中其实颇为纠结。 因为在前一刻,当她看到身后之人自封修为之际,她几乎已经确定那人便是自己的师叔。 而眼前老者自然就是那伪装之人! 可如今,听对方如此一说,她细思之下却心生动摇。 因为方才自己看到的异象虽真,但那却只是施术自封之人的术法所化。 即便自己方才近身搀扶此人,能够感知到对方身上灵气全无,可是这世上术法万千... 难保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秘法,可以将气息伪装成如此模样。 诚如眼前之人所说,这自封终归是自封,既是自封,便很有可能有自解之术。 是以此时,单孤月与身后之人微微拉开距离,站在两名老者中央。 “单长老,你...” 眼见单孤月如此作为,其身后的老者为之语塞,知晓对方这是心生动摇,不再相信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其身前的老者,见其如此作态,却是微微点头,此刻满意开口道: “不错,你先封我修为,而后再转身封此人修为,倘若此人异动,真相即刻大白于此!” 单孤月望着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这两人一人沉默寡言,一人浪浪开口,十分坦荡。 尽管单孤月与钟万壑相熟,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判断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师叔。 毕竟钟师叔的性子有些古怪,面对这种被人误会的场景,沉默合理,坦荡开口亦不唐突。 关键是前方老者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若是那伪装者,对于自己无疑是一种危险,可若不是... “止步!” 就在此时,退出百余丈的赤玉真人忽然出声,制止了继续朝单孤月靠近的老者。 如此举动,倒是让善孤月有些意外,正欲开口,却听赤玉真人抢先一步道: “刚才停手之前,既是约定自封修为,那便该如约行事! 至于单师妹,大可在两人自封修为之后,再上前施加封印,如此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他这难道是在关心我?” 单孤月闻言,心中疑惑更甚,此时望向赤玉真人,可对方对此却并无特殊回应。 他当然不可能向对方解释,执法堂长老,如今亦算是残阳宫内重要的战力,绝对不容有失。 自己关心的,并不是单师妹,而是残阳宫是否会损失一名玄丹修士。 这样的风险自己可承担不起,残阳宫同样承担不起。 所以身为掌教,才会出声提醒。 “好好好,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在此自封修为便是!” 说话之间,老者一掌向天,一指向地,同样是一道赤色气旋浮现而出,化为龙卷消散于天地之间。 周身气息为之一滞,随后青云直坠。 “啊?!” 单孤月见眼前之人,竟也自封一身修为,这下当真是分辨不出谁才是自己的钟师叔。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看着眼前之人青云直坠,当场摔死,于是施展遁光飞去,将其接住。 可就在此时,她却感觉到自己所接之人通体冰寒,没有一丝温度。 当即心下一沉! “不好!” 随即便闻身后一声惊呼... “小心!” 此刻回神之间,只见与自己相隔数十丈的老者身后,赫然浮现出一道黑影。 而且黑鹰此时手中正在凝聚一柄利刃,朝那老者后心要害刺去。 老者此时自封修为,面对这突兀黑影毫无防备,即便有人提醒,也是徒劳无功。 “师叔!” 单孤月大惊,知晓自己判断失误,更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施展了替身之术。 可是,它究竟是如何避过众人神识锁定,相隔如此远的距离,直接偷袭到师叔的? 这个问题是在单孤月心中停留刹那,他不愿去想,也来不及去想。 因为一切为时已晚! “住手!” 数名玄丹长老见此情形,皆是愣在原地,毫无动作,包括距离最近的单孤月。 可如今开口之间,最先冲出之人,竟是赤玉真人! 他此刻已然分辨出谁是真身,虽然自己很想让执剑长老一脉消失,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更加不想让他身死于此。 是以如今燃烧精血,祭出一张保命底牌,身形一闪即逝,此刻爆发出的速度已无限接近于分海境。 虽然施展此底牌,会让其元气大伤,一年之内再无进境,但一想到如今宗门大比在即,残阳宫需要巅峰战力.. 毕竟,三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绝对不长,而三年时间足够自己恢复。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若再损失玄丹巅峰修士,消息一旦走漏,其他虎视眈眈的宗门必会趁虚而入。 赤玉真人如今的举措落在其余四名长老眼中,倒是让他们颇感意外。 往日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仿佛都在此刻不攻自破,因为他们看得出来,赤玉真人如今是真心想救援钟师叔。 而非弄虚作假,逢场作戏。 可尽管赤玉真人速度极快,但他毕竟距离钟万壑最远。 如今黑影已经到达钟万壑身后,这一剑无可避免。 众人哪里是不想出手?分明是知道根本来不及出手救援。 而望着疾冲而来的赤玉真人,钟万壑面色平静,轻声开口,吐出三字,似是在临终交代。 “照顾好...”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那致命的一剑,便已至后心之处。 “钟师叔!” “铿!” 单孤月一声疾呼,而就在众人皆以为残阳宫执剑长老,将以此种方式陨落于此之际。 钟万壑身后忽有一道朱雀羽翼浮现而出,伴随一声巨响,将那黑影手中本该刺穿其的长剑震断。 黑影遭受烈焰侵蚀,身形如遭重击,倒飞百丈,口中发出接连痛呼。 尽管周身黑气翻滚,试图抵消掉这些烈焰侵蚀,可无论其如何施展,这些烈焰皆如跗骨之蛆一般难以去除。 顷刻之间便烧去了其一手一腿,若不是其体内黑气剧烈输出,此刻怕是早已被吞噬殆尽。 “留他性命!” 众人还未从钟万壑死里逃生的喜悦中恢复过来,仍是赤玉真人率先反应。 前一刻他的确是想要救钟万壑性命,可如今见钟万壑脱离危险,他所想的便是要从这敌人口中得出更多信息。 万一这人还有同党,若不一并剪除,残阳宫始终是内忧外患。 可钟万壑此时自封修为,哪有什么余力终止术法? 更何况,这术法并非来源于他,而是... 其身后的朱雀羽翼! “嗡——” 一道强横的神识震颤席卷八方,纵使有宗门阵法加持,可聚集于外门广场之上的一众外门弟子... 还是难以支撑,纷纷昏死当场,便连其中的供奉执事也未能幸免。 至于内门区域,虽相隔甚远,但实力差者仍旧昏迷不醒,倒是穆清远与楚宁月似不受影响。 好在此时无人注意两女。 随即,朱雀羽翼光华暗淡,幸存的众人这才看清,散发光华者乃是一柄赤红长剑。 可如今这长剑之上,已满布细痕,好似随时皆有可能崩碎。 正是——残阳宫两大传承之物之一,执法堂传承之剑,斩虹。 赤玉真人面色微沉,此刻说不出什么,但心中却在滴血。 虽然从私人角度出发,他并不希望执剑长老得到斩虹,因为这无疑会让掌教一脉在门中的威望被其压过一头。 可是换一种角度思考,执剑长老寻回斩虹,也许便能一举突破分海境。 如此一来,残阳宫在下一次宗门大比之中,便有可能取得更好的名次,甚至在仙盟排序之中进阶。 那么接下来的十年之内,残阳宫所得到的资源倾斜将会更多。 可如今,斩虹为护钟万壑濒临崩碎,此剑名存实亡,震慑之力虽在,但却实力大减。 但如此,自己掌教一脉的威望便不会有损。 一时之间,自己真是不知该喜该忧。 而其思索之间,那地面上的黑影也被朱雀烈焰吞噬殆尽,惨嚎之声回荡在残阳宫山门之内,倒也算是一种立威。 “今日斩除残阳宫内患,虽有惊,却无险。各部当仔细盘查,以防落网之鱼趁隙作乱。 山门巡守制责,暂由内门弟子接手,各堂亲传弟子轮流坐镇,不得有误!” 传令过后,赤羽真人没有立即前往钟万壑身边,确定其状况。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叔还有长老们对自己成见颇深。 而钟万壑方才面临生死危机,都没有施展术法,看来是当真自封了修为,所以自己此时上前只会平白引得猜忌。 只是他并不知道,当他燃烧精血冲出的那一刻,他在钟万壑心中的坏印象便已尽数消除。 而钟万壑最后那句话,其实是想将自己的弟子托孤于对方。 已算是莫大信任。 第2772章 训话 残局已过,各堂长老回归,宗门之内各司其职,在赤玉真人安排之下,井井有条。 原本各堂长老,觉得赤玉真人与执剑长老互看不爽,前者更是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后者,为此明争暗斗。 所以对这位掌教真人,其实颇为不满。 但经历今日一事,他们可以看得出来,自家掌教真人在大事面前,还是懂得一致对外的。 所以宗门隐患未清之前,他们愿意暂时放下派系之争,听命行事。 倒是赤玉真人见各堂如此配合,心中不大适应。 处理完宗门事务之后,赤玉真人回到偏殿,将自己的数位亲传弟子叫来此处训话。 除了还在闭关的大弟子之外,如今皆在此处。 可还未等他开口,二弟子便率先出声道: “弟子知错!” 其余几名亲传弟子,眼见二师兄带头,赶忙纷纷附和,唯有一名女修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知错?你们错在哪里?” 赤玉真人见弟子主动认错,本是心中郁气有所消散,可转身看到带头之人是自己的二徒弟后,又觉双眼一黑。 果然... “弟子错在识人不明,对门中子弟疏于管教,这才让奸细有隙可趁,更是害了六师弟性命!” 听到如此言论,赤玉真人怒其不争,自己这二弟子平日里最喜饮酒作乐,更是与执剑长老那首徒混在一起。 两人时常在宗门仓库偷酒,虽明面上不对付,可实际上暗地里却是酒友。 自己对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自家大弟子常年闭关,这首徒之名名存实亡,二弟子便成了掌教一脉实力最高的亲传弟子。 自己不期望他能够代自己管教门人,但至少也该有识人之能,察言观色之力! 那执剑长老的收徒,只是看似沉浸饮酒之道,行事别具一格,不问世事。 可实际上,一个烂酒鬼怎么可能成为执剑长老的首徒? 自己这弟子倒好,好的不学学坏的,天天和那家伙混在一起,养成了一个散漫的性格。 旁人那是大智若愚,自己这弟子却是当真蠢笨不已! 想到这里,赤玉真人气郁难消,但他并不是易怒之人,如今强行平复心情之后出声道: “老六死得不冤。” “啊?!” 此言一出,屋内五名亲传弟子皆是一愣,尤其是先前那没有认错的女修,与死去的第六亲传最为熟悉。 正是掌教一脉的小师妹。 “师尊这是何意?” “哼,老六面上为人谦和有礼,实则却暗自修炼邪法,本座关注已久。 若不是想钓出其背后之人,本座早已清理门户,所以他死得不冤!” 赤玉真人在掌教一脉,自然是一言九鼎,而且从不会冤枉自家人。这一点,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所以即便是与任枢走得最近的七师妹,如今也不敢质疑赤玉真人的话。 只是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印象中那个谦和有礼,彬彬君子模样的六师兄,怎么可能修炼邪法?! “兰儿,我知道你与任枢走得很近,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子的确与外人勾结,只不过勾结的对象是邪修,而非是今日的千面魔,所以他的死,是为旁人做了替罪羔羊。 并不简单。” “邪修?!” 南玄州内,凡是修炼之人,大多痛恨邪修,这与千年前邪修祸乱南玄有关。 而掌教真人如此确定,显然是已经掌握了些许情报,定不会空穴来风。 “不错,我本想利用此子,将其背后势力一网打尽,岂料他会被其他势力所杀。 若我事前没有调查过此子,恐怕他当真是要做了旁人的替罪羔羊,永不得真相大白。 不过如今也好,他的死,可归结于千面魔暗害,这对于我掌教一脉的威望无损。” 能被掌教收为亲传弟子者,自然是他的亲信,受其信任。 所以对于眼前几名弟子,他没有保留的必要,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要感谢千面魔,若不是千面魔帮他杀了老六,一旦他日东窗事发... 掌教一脉出了内鬼,善后起来定是十分麻烦。 虽然,他不会为了威望姑息内鬼,但眼下结果如此,他也不会刻意揭发,只会坐享其成。 “那任枢师兄不是白死了么?” “住口!” 被唤作兰儿的女修还是觉得六师兄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可其刚刚开口,便被一直不管事的二师兄出声喝止,不由得微微一愣。 “哪里有什么任枢师兄?此子修炼邪法,勾结邪修,死不足惜,师妹还是谨言慎行为好,以免招惹麻烦。” 见二师兄今日如此反常,女修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只是觉得六师兄不能如此轻易死去。 “好了,此事本座会继续调查,你等权当不知便是。” “是!” 五名亲传弟子应下,随后见赤玉真人起身,二弟子率先开口: “恭送师尊...” 却让赤玉真人身形一颤... 微微攥紧拳头,干咳一声道: “还有一事,今日开口分析利害的那个红衣丫头,我记得是执剑长老门下吧?” “启禀师尊,此女姓楚,名字无人知悉,平日里经常游走在内外门,只是她才刚刚引气入体,并无特殊之处。” 此时开口的,还是那名女修,甚至出声之时,略显几分急促。 好在赤玉真人如今另有所思,并没有察觉,而是转言道: “今日那番话,不似是她能说出口的,对于她身边另外一名女子,你们怎么看?” 听到师尊的关注点,不再是楚丫头,女修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再度开口之间,镇定许多。 “那名女子曾在外门居住过一段时间,先后与青云榜上数人有所交集,倒是不知她为何会与那丫头走在一起。” 赤玉真人闻言,不置可否,但显然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此刻回身望向其他弟子,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终于,还是那二弟子率先开口... 作为林丹松的酒友,在场中与执剑长老一脉走得最近之人,自然是消息最为灵通的。 但他身为酒友,自然有酒友的自持,不会贸然暴露信息。 不过师父老人家既然开口,就一定是想要听到一些特别的信息,若不说点什么,自己这些人今日难以完好离开此处。 “我方才已向外门弟子询问过,此女并非修士,而是武者之身,且曾与那伪装成执剑长老的妖人短暂交手。 非但没有落败身死,反而一击逼退了那人,虽没能让对方受创,但以武道四境之力,决计做不到逼退玄丹修士!” “哦?” 赤玉真人闻言,双目微凝,他自然知道穆清远如今已入执剑长老门下。 原以为执剑长老收她入门,只是因为对方找回斩虹,不得不还上这个人情。 可如今看来,此女本身天赋也不容小觑。 只是残阳宫内... 并无武道传承啊? “你觉得此女并非四境,那会是什么实力?” 面对赤玉真人的话,二弟子微微一愣,试探着开口: “五境通识?” “我觉得不是,否则此女如今不会被秘法反噬,重伤昏迷。不过此女身上的秘法,的确十分有趣。” 赤玉真人的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他关心的并不是穆清远的实力,或是隐藏实力的目的,而是她身上的秘法。 倘若残阳宫修武道的弟子,人人皆可施展此秘法,那么宗门实力无疑是一项巨大攀升。 当然,所谓秘法,便是一人的底牌所在,自然不会轻易交出。 所以... 赤玉真人望向自家二弟子,忽然挤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执剑长老一脉遭受如此波折,想来丹松贤侄定心绪不宁,你作为他的好友,此时合该去走上一遭。 当然,不能空手。” 说话间,赤玉真人袍袖一挥,两坛美酒便朝二弟子飞去,后者见酒如见绝世佳人,双眼立时挪不开半分。 “是,弟子这便去探望林师兄。” 说罢,转身便走。 而赤玉真人望着自己二弟子离去的背影,心道... “我已将话说得这般明白,你不会不懂吧?” 随后目光落在其余四人身上,面色再度变得阴沉... 第2773章 祸水 残阳后山,一片荒芜,隐脉入口之外,两男一女徘徊于此,面色凝重。 不远处的大树之下,一名老者靠在树干之上,优哉游哉,望着眼前徘徊的三人,一脸无奈。 “不用再试了,你们打不开的。”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死里逃生的钟万壑,如今自封一身修为,一日一夜之内无法恢复。 “此地并不安全,还是要试一试的。” 说话之人,此刻正在催动功法,将灵气注入眼前的石壁,可往日轻易打开的入口,今日却变得坚固异常,难以寸进。 “你们身上所持信物,皆是我以术力维系,如今我自封修为,这些信物自然失效,无法开启隐脉。 我劝你有这时间,还不如趁着天色尚早,搭个临时的茅草屋,否则咱们师徒四人今日便要露宿街头了。” 兴许是因为修为全失,或是经历生死,钟万壑此时毫无执剑长老的威压,说话之时,始终带着一丝玩味。 “臭老头,你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当时还自封修为封得如此彻底?” 红衣少女的称谓,让其他两名男子面色古怪,偏偏钟万壑此时并不在意,笑着开口: “当时的情形,我若有所保留,一旦被人看出,岂不是要被六名玄丹共讨之? 我虽然自视甚高,但却没高到一人之力挑战整个残阳宫,所以这自封修为自然要做得彻底些。” 钟万壑的话,让楚宁月感觉到一阵无语,不知该说臭老头是谨慎还是耿直。 而此时,从头至尾没有出过力的二徒方显,如今望向林丹松,以一种长辈口吻开口道: “林家小子,你莫再试下...唉哟!” 可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块碎石丢中,虽然不疼,但却突兀。 下意识望去,正见捡起碎石的钟万壑。 “什么林家小子?那是你大师兄!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方显闻言,看了看钟万壑,又望了望楚宁月,只觉得这老头双标严重,好像师妹是亲徒弟,而自己则是道边随手捡的。 “轰!!” 就在此时,山壁发出一阵回响,将林丹松身形震退,宣告再一次开启失败。 而这已是第三次失败,原本黯淡无光的山壁之上,已凝结出一道赤色壁障。 这意味着,若再继续尝试下去,便会触发此地反击阵法。 而林丹松如今真元将尽,也无力继续为之。 其实他知道,自己等人破开此地入口禁制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还有可能性,便需要尝试一番。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师尊自封修为的这一日,门中不会太平。 若先前那千面魔还有同党,那么这一日无疑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但这同党,只能藏身于宗门之内,断然无法出入隐脉,所以只要自己等人躲入隐脉不出,便是最佳选择。 只可惜... 见大师兄也没办法打开隐脉入口,楚宁月这下彻底慌了神。 她倒不是担心有人趁虚而入,而是因为疗伤丹药皆在隐脉之中,她未曾带出。 先前只想着,将人带回隐脉便可救治,但如今隐脉入口不成,岂非... “师妹莫要着急,依我看叶师妹这伤,并不打紧。” 林丹松猜出楚宁月之担忧,此刻出声安慰,可这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说,楚宁月此时定会驳斥。 也就是她这个大师兄开口,她才不会发作。 但也还是小声嘀咕道: “她这样子,真不要紧么?” 树干另一侧,穆清远一身染血的灰白道袍,安然躺在此方,呼吸薄弱,周身气息若有若无。 但以气息而论,这便是重伤濒死之相,随时可能断气。 “你大师兄说得不错,此女伤势多为外伤,如今昏迷不醒,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 而今已然止血,只需安养些许时日,便可自行醒来,无须担心。” 钟万壑的话,自然是比林丹松更加具有说服力,可是他并非林丹松,不会迎来楚宁月的客气。 “失血过多?若只是如此,她为何气息若有若无?若真置之不理,她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 面对徒弟的质问,钟万壑面色一僵,此时虽看不到穆清远,但一想到此女来历不明,又刻意接近爱徒,便如鲠在喉。 此时沉声开口,终是没能忍住: “若是醒不过来,那便是此女自己的造化,怨不得旁人,毕竟此女身份来历不明!”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心中皆有涟漪。 林丹松作为大师兄,虽然能看得出来,这位叶师妹对师尊有所误会,甚至从未私下里喊过他一声师父。 但他一直以为,这种误会,是始于师妹,而非师尊。 但如今看来,这隔阂的源头不是叶师妹,而是师尊自己。 至于方显,对臭老头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反倒是对拉自己出水牢之人,颇感兴趣。 如今见臭老头如此对待那姑娘,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同情,更是感觉自己和她同病相怜。 而楚宁月... 则是问出一个关键。 “想不到你竟然会这样想!你若如此看轻于她,为何要将她收为弟子?” “因为她是隐患,无论放在残阳宫哪一堂,皆不安稳,所以我将她放在身旁,更好监视。” 既然话已说破,钟万壑便不再隐瞒,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下对穆清远的怀疑。 尤其是在其展现出,不俗的武道战力之后。 他更加确定,此女潜入残阳宫,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开始,他觉得自己还能掌控此女,所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好他也想看看此女意欲何为。 可紧接着,他便发现此女与自己的爱徒走得很近,甚至可以说是刻意接近。 尤其是经历了今日的一幕,自己这小徒弟几乎可以说是对此女死心塌地。 倘若此女要对其不利,岂非信手拈来? “你!” 见钟万壑说话如此直白,楚宁月一时语塞,想不到他从未相信过叶师妹。 “那我呢?你将我放在身旁,是否也是因为更好监视?!” 楚宁月即便被钟万壑以虚神剑斩去记忆,但潜意识中的一些东西仍不会改变,如今盛怒之下,一些症结豁然开朗。 自己不过是残阳宫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刚刚引气入体的修为,天资更是不显。 哪里会引起那些外敌的注意? 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在他们眼中,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而正是因为这个价值,自己才会陷入危险境地。 所以眼前之人,作为与那些外敌同阶的存在,若说残阳宫内只有一人知晓自己的底细... 那这个人一定是他钟万壑! 否则以他今日展现出的心性,怎会收自己这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弟子? “你是我亲选的关门弟子,自然不同。” “哪里不同?你说我是自山崖之下被大师兄捡回宗门的,此前发生何事你们并不知晓。 所以对于你们而言,我应该同样是身份来历不明。可是你们对我是何种态度,对她又是何种态度? 除非,你对我知根知底,但却又刻意隐瞒,所以你在隐瞒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是否与你有关?!” 望着自家弟子,今日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钟万壑一时愣愣出神。 但自己以虚神剑斩其记忆之事,确是自己理亏,所以此刻哑口无言,一时不语。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今日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是不是明日你也要坐视我伤重不治?” “不会。” 钟万壑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解释一二,否则误会便会更深。 于是两字出口之后,轻叹一声道: “你的记忆消失,的确与我有关,但让你落得那般田地者,却并非是我,而是牵连甚广。 若有朝一日,你能修至紫府玄丹,我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到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但在那之前,你不能离开残阳宫,这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宗门。 你大可放心,我既将你收为关门弟子,便不会害你。” “关门弟子?哼,证明给我看!” 楚宁月一声冷哼,目光又落在了穆清远的身上,而钟万壑见状,忽然心中升起一个荒唐念头。 “这丫头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不会只是为了逼自己承认此女的身份吧?” 随后微微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方显,你持此令,将此女送往丹堂医治,一切开销记在我的账上,不得有误。” 说话间,钟万壑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方显。 而后转头望向楚宁月... “这样你可满意?” “哼,我也要去。” 果然,楚宁月面上不悦消散大半,这丫头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此女。 祸水! 第2774章 后手 “师父,您老人家为何...” 目送三人离去,林丹松这才转向钟万壑,沉声开口。 “啧,你才老人家。” 钟万壑抬手之间,便想给眼前之人“略施小戒”,可手抬到一半方才忘记自己如今没了修为。 此时用力靠了靠背后的树干,面色变得严肃了几分,此时再度说话之时,已是换做了神识传音。 钟万壑毕竟是紫府玄丹巅峰修士,即便是自封修为,却也不会影响神识。 虽然无法再向从前那样一念覆盖方圆千里,但用来近距离传音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身为残阳宫执剑长老,你觉得我自封修为,是否太过鲁莽了些啊?” 听到自家师父的话,林丹松当然知道对方此言之后必有后话,但此刻还是微微颔首道: “师父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修为,我等便无法进入隐脉,可你仍旧选择自封修为,而且... 没有留下后手,这实在...” 说话间,林丹松手下未停,仍旧在思考如何开启隐脉入口。 “当时我若留下后手,或许便给了那人可趁之机,虽然我觉得自己以一敌六不成问题,但终归是有风险的。” 说到这里,钟万壑苦笑一声,却未注意到背对自己的弟子,面上浮现出的一丝凝重之色。 因为林丹松此刻无法判断,师尊口中所说的“那人”,究竟是指那伪装他的千面魔,还是赤玉真人。 毕竟林丹松当时并不在场,没有看到赤玉真人施展血遁之法的一幕,所以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 而之前,掌教一脉的确明里暗里针对过自己,所以林丹松对于赤玉真人毫无好感。 此刻也明白,若是师尊当时留手,一旦被看出端倪... 很有可能会被人借题发挥。 到时可不就是成了以一敌六的局面? 不过... 师尊的确很强,但也只是玄丹巅峰,说什么以一敌六不成问题,怕是有些托大了,毕竟那六人也都是玄丹修士。 “这说法虽然在理,但以师父您老人家的心性,恐怕原因不止这一点。” “哦?” 钟万壑轻疑一声,笑着发问: “那你倒是说说,为师还有什么原因?” 而此时,林丹松则是又朝隐脉入口的禁制打出一道法诀,同时传音出口,却只有短短几字。 “假戏真做,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轰!!” 隐脉入口的山壁,方才已然显化赤红预警,此刻再遇攻击,一股反噬术法立即升腾而起,直朝林丹松攻去。 后者好似惊慌失措,苍茫之间出手招架,却被这一股术力席卷而出,落地之时好似脏腑受创,口中血流不止。 “不是说过,不可再攻击禁制么?!” 钟万壑这句话没有传音,因为他看不懂自家这大徒弟,为什么明知禁制即将反扑,此刻却还要出手。 心中有紧张担心,也有三分怒意。 可此时,耳中却响起弟子的传音: “呵,既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了。师弟师妹都已离开,作为唯一战力的我若不负伤,如何让人放心?” 而此句,钟万壑没有回应,此刻沉默不语,但他知道自家大徒弟怕是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演戏,所以他方才面对自己反常的一幕,才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可他见到大弟子如此自伤,还是感觉有些不喜。 于是出言告诫: “你可曾想过,若是自己判断失误,为师如今的依仗只有你一人,你自伤之下战力全无,我们要如何破局?” 而此言一出,林丹松立时面色大变,如遭雷击。 望着自家弟子如此模样,钟万壑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该忧。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大弟子惊慌面色化作一丝玩味: “您老人家若只是想看我这样,那如今也算满足心愿了,只不过您有未知后手,怎知我便没有外援呢?” 话音刚落,地面之上幽光大作,还在侃侃对谈的师徒两人,此刻齐齐面色一变。 “他来了。” 此时已生变故,钟万壑自然没有必要继续传音,而这地面之上的幽光他当然认得,因为当时自己刚出隐脉... 便是被此阵拦截于此,花费许久功夫方才破阵,若不是穆清远,恐怕自己的爱徒已经殒命。 “是阵法?” 林丹松此时身形一闪,护在钟万壑身前,他方才的确自伤,也的确如他师父一样未曾留手。 但如今却还有一丝战力。 只希望师父所留后手,是靠得住的长老,不要为了引蛇出洞,便让自己两人身陷囹圄。 不过,钟万壑没有发现的是,林丹松喊出“阵法”两字之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喜。 这是因为他所叫的后手,正与阵法有关。 地面之上,幽光大作,顷刻之间化为一道五芒之阵,上空凝成一面漆黑光幕将方圆百丈囊括其内。 又是熟悉的黑雾,自阵法之中不断充斥,黑雾之内伴随绿色火焰浮现而出,自空中游走,发出阵阵鬼哭之声。 而那些黑雾,能够隔绝神识,隔绝感知,此刻师徒两人已被困阵法之内。 阵法合围瞬间,空中无数火焰朝着两人吞噬而来,林丹松运起体内残存灵气,堪堪凝结出一面真元壁障抵挡鬼火。 但因方才自伤之故,他知道自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而且这真元壁障无法阻挡全部攻击,师徒两人如今脸上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若不是这些鬼火杀伤力不大,恐怕两人早已身死于此。 “师父,您老人家的后手若再不来,怕是就可以给咱们师徒俩收尸了!” “臭小子,你不也有后手,你的后手人呢?莫不是见贼势大,转身逃了?” 师徒两人对话看似互相调侃,却不免又有试探之意,因为彼此之间,当真有些心慌。 毕竟他们都不通阵法,也没有想到这阵法合围之后,会隔绝内外神识。 如此一来,自己的后手外援根本无法探查自己等人的具体状况,得不到自己的信号,便无法及时出手。 “这...” 就在林丹松当真心慌之际,漫天黑雾鬼火,却在此时乍然消散。 漆黑光幕之外,不知何时已升起一道湛蓝光幕,好似月华倾泻,所过之处黑雾尽皆消失。 竟是另一道更为庞大的阵法,将这一道阵法笼罩在内,好似围棋一般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师父,我的后手可是来了,不知道你的后手到了没?” 见自家大弟子前后变脸如翻书,钟万壑心中一阵无奈,不过他如今的确不知自己的后手是否到了。 而且经由这湛蓝阵法一闹,暗中出手之人怕是已有警觉,很难上钩。 不过... 自己此次冒险,的确是有些不妥,现下他只想让弟子平安脱险,倒也顾不上大局了。 而且他很了解,之前那困住自己的阵法,品阶决计不低,毕竟自己是半步分海境,更有斩虹在手。 所以布阵者即便不是玄丹阵师,也至少是个假丹修为。 而如今阵法最外层的湛蓝光幕,能够将这阵法尽数吞没,残阳宫上下唯一有这种阵道修为的,只能是符阵长老端木和。 可端木和... 乃是掌教一脉之人,且平日里与自己这一脉走得很远,自家大弟子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出手呢? 更何况... 若是端木和出手,那他应该不难发现自己的后手,毕竟自己的后手也是残阳宫长老。 同源功法气息感知,可不知轻易可以被掩盖的。 “你的后手既然来了,那为师的自然也会到!” 只不过,钟万壑说这句话时并无底气,因为他还未看到自己的后手... 第2775章 外人 话音落定,预想之中的后手并未现身,此地唯有那湛蓝光幕所凝阵法,只见阵法不见人。 无论是端木和,还是自己预留的后手,亦或想要引蛇出洞的威胁,此刻皆不见踪迹。 钟万壑陷入短暂沉默之中。 就在此时,两团白色光束忽自阵内浮现而出,刹那之间便将两人笼罩其内。 下一刻,眼前所见物换星移,已是出现在湛蓝光幕之外,一片空地之中。 而此空地之上,留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石块,林丹松将之拾起,内中立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已安全了。” 只是这声音忽男忽女,不男不女,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不想暴露身份。 如此作态之下,钟万壑自是觉得古怪,开始怀疑这出手之人并非端木和。 虽说端木和平日里与自己几无交集,但若是他出手相助,此刻断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可是残阳宫之内,除了端木和有此种阵道造诣之外,还有何人有此能为? 而此人又是如何与自家大弟子相识的? “可惜功败垂成,没能将那人擒住。” 林丹松对于此人作态似乎并不意外,甚至引以为常,此刻与这白色石块之内的传音对谈,丝毫不觉古怪。 “谁说功败垂成?那人此刻已在阵中。” 听到这句话,钟万壑眉头微皱,阵内空无一物,自己早已用神识扫过。 虽然如今修为被封,所能动用的神识之力至多不过开元巅峰,但也... “为何我看不到?” 一旁的林丹松平静的语气之下,隐藏的是对此人的信任,第一时间乃是自我怀疑,而非质疑对方。 这一点,钟万壑看在眼内,更加好奇那暗中出手之人的身份。 而他更可以确定,若是此刻此地只有林丹松一人,对方未必会选择以此种方式交谈。 也就是说,那人防的只有自己,他是不想让自己知晓其身份。 “因为此人同样精通阵法,见自身中伏,便立即布设幻阵,将自身隐匿其中。 想得无非是让我们掉以轻心,以为未能得手之后离去,他便可趁隙而出。” 钟万壑不是林丹松,对于这传音之人谈不上信任,此刻只觉得对方有些信口雌黄。 不过如今自己修为全无,此人又是大弟子找来的外援,所以若无必要,自己不会与此人交流。 正想与大弟子传音... 却听: “那要如何逼出此人呢?” “静观其变即可,只是我这边似乎有些麻烦。” 听到这人说出“麻烦”两字,林丹松面色微变,知道这麻烦恐怕不小,否则对方不会如此用词。 但可惜,自己如今自伤,实力不济,无法相助。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你遇上了什么麻烦?我要如何做?” 此句落定,白色石块那方却没有如方才一般,立即给出传讯。 而与此同时,一阵轰鸣之声自东北方传开,林丹松下意识望去,却见火光冲天,似有修士斗法。 看这声势,修为不低,只怕... 而此时,传音再起: “执法长老这一手真是生猛,她怕是将我当做了对头吧。” 此言一出,林丹松立即猜到执法长老为何会在此,立时转身望向自家师父。 而钟万壑闻言,则是干咳一声,此刻也明白自家师侄方才为何没有现身。 原来她是藏身暗中,想要拿下那对自己出手的隐患,但可惜打错了人。 但可惜的是,自己如今的神识无法锁定对方,因此不能施展神识传音。 而无目标的传音,却需要灵气修为为引,如今自己也是没有。 只能奋力大喊一声: “单师侄!速归!” 好在此地乃是山野之间,声传四野,回荡此间。 只见天边一道流光朝此而来,三息之后便已现身人前,落在钟万壑身旁。 正是残阳宫执法长老,单孤月。 “师叔,我...” 单孤月刚刚落地,见到背靠树干瘫坐在地面的钟万壑,立时便要快步上前搀扶。 可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意识到此地还有一个林丹松,于是脚步一停,神色一肃。 “发生何事?” “启禀执法长老,那名对师尊出手的阵师,如今已被困于此阵之内,而方才您所追之人,是我一位朋友。” 单孤月方才听到钟万壑的声音,立时便赶了回来,只以为是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放跑了贼子。 可如今听林丹松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恍然。 方才自己那一掌可没有留手,残阳宫能够接下这一掌的,只有玄丹境长老。 可若是其他长老在此,为何不现身一见? 除非... “你那朋友不是残阳宫之人?” 说话之间,执法长老已神识锁定林丹松,倒不是不给钟师叔面子,全然是下意识动作。 “我那朋友素来低调,不过确是残阳宫之人无疑,如今隐藏身份,也是不想陷入麻烦之中。” 听到林丹松的回答,单孤月撤去神识锁定,她觉得钟师叔在此,林丹松应该不会扯谎。 于是便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阵法之内。 “你是说,那人已被困入阵法之中?” “这是自然。” 回应这四字的并非林丹松,而是那白色石块之中的传音。 “啊,这便是我那位朋友。” 林丹松见状,赶忙解释,而单孤月虽觉疑惑,此刻也暂时捺住性子,不去纠结对方隐藏身份的问题。 “可是为何本座无法探查到此人?” “执法长老有所不知,应是...” 白色石块之内的声音如旧忽男忽女,可言至此处,却是忽然话锋一转,言辞犀利。 虽然声音未改,但却让林丹松判断出,这声音不是自己的好友! “约莫着是老道姑修为不足!” “放肆!” 老道姑三字入耳,单孤月心生怒火,她本就觉得对方隐藏身份不是好人,如今又被对方如此嘲讽,实在... 可白色石块之内,如今却响起了一阵交谈... “不可对执法长老无礼。” “她方才一掌可未有丝毫留情。” “那是因为长老将我当做对手...” “若非我来得及时,你此刻定要负伤。” “此事的确要感谢白兄,但那毕竟是执法长老。” “是你的执法长老。” ... 两人交谈之时,白色石块之内有声音传出,但音量远不及方才,更有一丝朦胧之意。 而单孤月此时也听得清楚,对面是有两人,那出言不逊者是后来之人。 而这个人,听他的口吻,他并非残阳宫弟子! 可是近期来宗门拜访的外人,至多也就是开元境修为,而此人却能抗下自己一掌。 这说明这人是隐藏了修为,潜藏在残阳宫内,动机不明! 可其正欲开口,白色石块之中的声音已然抢先一步: “老道姑,既然你来了,此阵便交你接管,只需持续注入灵气,自可炼化阵中之阵。 至于信与不信,你自行判断吧。” 说罢,石块另一端传来一声闷哼,随即白色石块黯淡无关。 单孤月本欲追击,但此刻又担心阵法之内当真困住了来敌。 此时随着石块黯淡,天空之上的湛蓝光幕,亦开始逐渐变淡,显然是失去了阵力加持。 若自己此刻不注入灵气,恐怕此阵顷刻便要溃散,届时... “此人虽出言不逊,但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且按照他说的做吧。” 就在此时,钟万壑开口,而这句话对于单孤月来说,便是金规玉律。 此刻其纵使不悦,却也还是听命行事,此刻朝着空中阵法注入灵气。 可随即她变察觉到了异样! 此阵.. 竟是在炼化阵内生灵。 第2776章 苏醒 同一时间,丹堂之外,一名娇小身影背着一名头戴面纱的青年女子,显得极为吃力。 正是楚宁月与穆清远。 而两女身旁,还有一名男子,此刻望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无奈。 “师妹你...当真不用我帮忙么?” 这一路走来,方显收获了不少算不得友善的目光,只因小丫头不让自己碰那位叶师妹... 而她自己背着对方,又显得那般吃力... 这在旁人眼中,自然是成了自己这个师兄袖手旁边,不肯相助。 可谁能想到,是这小丫头防自己如遇虎狼。 “我可以。” “好..好吧。” 方显心中无奈,只得目送两女朝丹堂缓缓前行。 而就在此时,丹堂之外迎面走来一名蓝衣女子,服饰之上虽与内门道袍有些相似,但却终究不同。 “这位师妹怎么了?” 蓝衣女子上前之间,伸手想要自楚宁月背后接过穆清远,同时白了方显一眼。 而方显这一路早已习惯,此时倒也默不作声,只是此刻有些期待小丫头拒绝此女。 倒要让此女也体会一下,被人白眼的感觉。 熟料... “有劳了。” 三字出口,蓝衣女子成功接下穆清远,而原本她还以为此事有什么隐情,如今看来,便全然是方显袖手旁观。 对于这个衣冠不整的陌生男子,心中更加反感,加上对方并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 于是冷然出声: “此处是丹堂重地,这位师妹我自会医治,还请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 方显之所以跟来,一是臭老头吩咐自己不敢不从,二是觉得臭老头既然给自己令牌,那就说明丹堂之人不好相与。 原本自己已经做好了与其交涉的打算,可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轻易。 什么时候丹堂之人如此好说话了? “你为何还不走?” 蓝衣女子背过穆清远,此刻侧身望向方显,语气之中已有不善。 而方显则是面色一肃,正色道: “我奉师命而来,带两位师妹来此医治,这位叶师妹苏醒之前,我自然不会离开的。” 说话之间,方显便将那枚令牌取了出来,使得蓝衣女子目光微凝,显然是认得此物。 可就在方显以为,对方被自己镇住之时,却见对方转过身去,吐出一句... “阁下这一路所为,却没有半点做师兄的模样,况且此时刻意拖延于我,又是作何心思呢?” “我..” 方显被对方这一句话噎住,此刻只觉有口难言,好似在对方看来,自己就是那恶毒师兄。 不但一路之上,对师妹死活置之不理,甚至不肯搭一把手,如今又在拖延救治之人,为得就是看师妹伤重身死。 而就在方显好不容易想到反驳言语之际,一旁的楚宁月却补上了一句绝杀: “对啊,你赶紧走吧,这里不需要你看着!” 蓝衣女子闻言,率先补充,语气已算冰冷,用词更是带着敌意。 “你这同行之人都如此说了,还不离开,莫非心中有鬼?” “哼!” 方显冷哼一声,知道今日自己怕是进不去这丹堂,但还在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 “我们走。” 蓝衣女子见对方铁了心不肯离去,此时搭在楚宁月手腕之上的两指微微一动,目光微凝。 留下三字之后,便带楚宁月与穆清远,进入丹堂。 可三女刚入丹堂,内中便有两名身穿蓝白道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残阳宫内门弟子。 此时一左一右,将方显包夹其中,既不言语也不动作,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若方显敢擅闯丹堂,必定要其付出代价。 而方显虽也是执剑长老门下弟子,但却只不过是凝气初期的修为,只比楚宁月强上一点。 虽然心中无惧,可面对两名开元境拦路,却也只能无奈于此。 丹堂之内,道路崎岖,错综复杂,但看上去却似暗含玄机,是有人刻意如此排布。 蓝衣女子步法不快,似是有意等待楚宁月跟上,因为一旦在这外堂迷路,便要付出些许代价。 穿过外堂,其速度陡然一提,朝着西北方而去。 楚宁月便只得变走为跑,这才堪堪跟上。 “她是谁?” 心中三字疑问,萦绕此间,楚宁月方才之所以将穆清远交给对方,一是因为自己体力不支,二是因为.. 觉得此女面熟。 但也只是面熟而已。 自己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她的身份。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此女绝非普通内门弟子,因为这一路上,有许多人向此女行礼,她却并未回礼。 那行礼之人,也并未感觉到丝毫不妥,好似一切引以为常。 这便说明,此女身份至少也是执事,应当在普通内门弟子之上。 可是... 臭老头说丹堂之人很是不好相处,怎会如此轻易便答应出手救人?这似乎有些反常。 “进来吧。” 思索之间,蓝衣女子已至一处屋舍之外,这屋舍看起来并不起眼,而且位置偏僻。 可尽管楚宁月此时心生警惕,但到了这一步,也只得跟上,因为穆清远已被其背入其中。 “吱呀——” 随着楚宁月入门的一声轻响,身后木门自动闭合,形成一道肉眼可见光华壁障。 这让她已然起疑的心,一下子按捺不住。 “你要干嘛?!” “不必紧张,只是隔音法阵罢了。” 蓝衣女子将穆清远放置一旁,此刻有条不紊地坐在茶桌之上,为自己倒满一杯清茶。 方才入内之时,还是一幅十万火急的模样,可到了此处,却又不急不缓起来。 如此反复态度,让楚宁月更加狐疑。 但下一刻,便听蓝衣女子轻声道: “这位师妹,你还打算装到何时?” 此言一出,楚宁月微微一怔,目光望向穆清远,但见对方毫无反应,一丝狐疑再度化为警惕。 “你什么意思?” 可蓝衣女子却神色如旧,缓缓将手中清茶饮下,接着开口: “你所受之伤并非修士之伤,丹堂丹药并不对症,如今所需的乃是舒筋活血,气脉畅通,继续撑着于你不利。” 口说病理,蓝衣女子便是想要对方清楚,自己可以帮忙,所以无需继续假装昏迷。 可见对方并无反应,便知症结不是此处,于是再度开口: “方才与你们同行的男子,你并不信任,所以佯装昏迷,想来如今也不会轻信于我。 但我却是卖了旁人的人情,今日必定要救你,你若不醒,我便一直陪着,反正这茶水还有很多。” 说话间,蓝衣女子再度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丝毫没有去管一旁气喘吁吁的楚宁月。 因为她记得,对方不爱喝此物。 “你到底是谁?” 听到楚宁月问出这个问题,蓝衣女子动作一僵,好奇地望向楚宁月,原来她并不记得自己是谁,这就有些... “你不认得我,便将此女交于我手,是否有些草率了?” 此一问,让楚宁月有些尴尬,但此时也无需隐瞒什么。 “因为你有些面熟。” “原来是这个原因...” 蓝衣女子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生疑惑,为何对方不记得自己?明明当时的交集让人印象深刻。 “也罢,总之你知道我不会害你这师姐便是了。” “我才是师姐...” 楚宁月小声嘀咕,但却足够蓝衣女子听到,而楚宁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此人又生怀疑... 又会这般作态,在此时纠结这些,好似两人认识已久。 三息..十息...一刻钟。 蓝衣女子果如她所说那般,一直留在此处喝茶,毫无离去的打算,而且耐心十足。 直至一刻钟后,方才出声... “你若方才苏醒,不过是几口浊气罢了,可如今郁气成疾...我若是你,便不会自误。” 此言一出,方才毫无动静的穆清远,终于睁开双眼,此时坐起身来,面色如常。 丝毫没有被人当面拆穿应有的尴尬。 “师妹?你真的没事啊...” 安静了一刻钟的楚宁月,此时见穆清远当真苏醒,自是有些意外,原来师妹真的在装晕,而不是对方信口开河。 而蓝衣女子,见穆清远如此作态,此时起身之间,将手中清茶递给了对方,同时开口: “方才没事,但如今怕是有事了。” 第2777章 玉半 “啊?” 楚宁月闻言,立时一脸关切,差些便扑入穆清远怀中,这让后者很不适应。 赶忙开口道: “倒也不会。” 说话之间,其头顶一阵白气升腾而起,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不振,但面色却好转了些许。 如今自己的状况,根本不似旁人判断那般,是受了什么重伤。 而是施展浩星归神法之后的副作用。 身上的外伤,早已被处理过,并且服下丹药,只要不让伤口崩裂,便不会恶化。 至于秘法反噬,只能凭借时间恢复,至少自己还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中和此势。 “嗯?” 蓝衣女子见状,似是有些意外,此刻倒也没有隐藏什么,而是直接开口。 “可以自己化消郁气,这倒是罕见,不似单纯武道中人。” 此言入耳,穆清远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一丝涟漪。 毕竟自己入此界以来,所见之人皆当自己是修此界武道,唯有眼前此女怀疑自己并非单纯武道。 其实自己的确是修武道者,只不过所修的并非这丹青天下的武道,而是源自天启五院。 如今不过是凭借此界之中所遇的机缘,拥有了一定的此界武道根基。 但一些真正的底牌,还是需要以天启五院功体施展的。 “姑娘是何人?” 佯装一刻昏迷不醒,蓝衣女子明显看穿却还愿意等在此处,且无动作,这足以说明其并无恶意。 可尽管如此,穆清远还是不愿轻信此女,毕竟她也知道,千面魔之事应该没有结束,仍有漏网之鱼。 当然,此女若是千面魔假扮,那恐怕早已对楚宁月出手,此刻的警惕,不过是出于习惯。 “我姓沈,至于名字你该问你的...” 蓝衣女子说到这里,目光望向楚宁月,微微一顿之后接着开口: “师姐。” 但总觉得,这两女走在一起,谁是师姐谁是师妹一眼可知,如今这般称呼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相识?” 沈姓女子见穆清远开口后,楚宁月面露为难之色,还以为对方是想隐瞒自己与她相识的秘密。 正欲开口圆场,却闻一声... “好像认得,但我记不起来。” 此一句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使得沈姓女子心中若有所思。 但同样有所思者,还有穆清远。 “虚神剑?” 是了,穆清远此刻心中判断,或许楚宁月不记得此女,是与钟万壑施展的虚神剑有关。 可是根据方显所说,虚神剑可斩的记忆,能可人为操控。 就好像楚宁月并不记得昨夜发生之事,但她却认得昨夜之前便相识的钟万壑与林丹松。 也就是说,在钟万壑看来,楚宁月与眼前沈姓女子相识的相关记忆,需要被其抹除。 这多半是与楚宁月曾经的身份有关。 而两女若能推心置腹,聊到曾经身世,恐怕并非一般交情。 而此时,沈姓女子似也猜到了什么,主动出声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那我再说一次,我姓沈名玉半。因为被师父捡来时,身上带着半块玉佩,故得此名。 至于你我当初相识,也是与这半块玉佩有关,虽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但以你我的交情,我自会助你这师妹。 更何况,我答应了一个人。” 沈玉半话至末尾,目光下移,泛起一丝浅笑,想来这个人对她意义不凡。 “是何人?” 虽然穆清远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问题多半是白问,对方不太会告知自己,不过还是开口。 因为她可以确定沈玉半对自己没有敌意,但却不等于信任于她,可以让其为自己诊治。 毕竟沈玉半如今是一幅不为自己诊治,便不肯离去的架势,她若肯走,早就已经离开。 果然,此问一出,沈玉半面露犹豫之色。 但她却也非寻常女子,如今想到那人既能托自己照看一二,这人情自该由其自己去领。 加之此女与一般武者不同,未来可期,于其而言或是助力。 于是犹豫过后,便已开口,但说出的话,却让穆清远一愣... “是传你一身阵道之人。” 自己的阵道,自是在天启五院所学,可若说此界之中,让自己将两界阵法融会贯通的,唯有一人。 便是当初遇到的神秘内门蓝衣师兄。 后来,自己随武持军下山后,便再也没见过此人,这位蓝衣师兄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虽说他于自己而言,算不得启蒙之师,却也是此界之中,对自己助力极大之人。 于情于理,自己如今久居残阳宫,都应该去拜会一二,答谢一二。 如今听到对方的消息,自然会上心。 “原来是蓝衣师兄,多谢了。” 那蓝衣师兄人间蒸发,只能说明其性子低调,且不愿张扬。 可眼前沈玉半却能知晓此事,这就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加上此女先前一系列的作态,穆清远心中已信了此女七分,此刻也愿意开口: “只是我的状况,并非是因为受伤所致,而是施展秘法的代价,多半只能通过时间恢复。” “蓝衣...” 沈玉半心中默念这两字,也是有些不解,自己说的那人可从来不穿蓝衣。 不过此时对方终于对自己放下戒备,自己也不会去纠结这种细节。 “你这代价,我有办法中和,虽不能尽去,却能让你好过一些。” 听到好过两字,楚宁月捕捉到了重点,此时上下打量起穆清远,但却并未见其有任何异样。 只能说,穆清远伪装得极好,且毅力惊人。 浩星归神法的反噬,便是一日之内,五感之中视、听、嗅三觉消退,而触感逐渐增强,直至百倍。 身体会变得脆弱不堪。 便履平地,亦如行在刀山之上,安坐落榻,则如火海之中。 所以施展浩星归神法后,多半会因为这百倍痛觉,而昏死过去,直至一日之后。 偏偏穆清远因盛神丹之故,被强化了精神力,以及耐受极限,让她能可保持清醒。 可如今清醒却不是什么好事。 “有劳了。” 见穆清远如此淡然,沈玉半对其生了几分好感。 作为医者,她虽不知穆清远全况,但也能判断出,对方如今经脉堵塞,绝不好受。 可从始至终,皆未表现出分毫,因为楚宁月在场,多半是不想让其担心。 单凭这份心性,便已值得欣赏。 再者,便是自己单纯不喜伤者大喊大叫,对于这种主动配合之人,自是省事许多。 “你方才的状况我已看过,你先服下此丹,可舒缓三分,而后我会以针法为你疏导真气。 虽不能让你痊愈,却可将反噬带来的后果尽可能降低,只不过这过程中,需要你保持清醒,控制真气莫要抵抗。 否则你一旦昏迷,真气便会自行运转,届时我便没有多少把握,毕竟术法与武道内劲天生相冲。” 说话间,沈玉半便已取出针匣,内中暗含七枚玉石细针,其上流光运转,不似凡物。 而楚宁月见此针匣,似有所感,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姓沈,丹堂长老也姓沈,难不成你们有什么关系?” 只是沈玉半没有回应此句,而是将丹药递到了穆清远身前。 见穆清远接过丹药直接服下,她便知道对方如今对自己已有信任,既如此自己也不会辜负这番信任。 所以... “实不相瞒,残阳宫内武者极少,是以我只能以医治修士之法,自你身上尝试一二,并无十足把握。” 当然,这句话是以传音之法,传入穆清远耳中。 “若你仍旧同意,便眨眼一次,若是不愿,便眨眼两次,我自会找理由说服楚宁月的。” “来吧。” 穆清远没有眨眼,而是选择开口,因为她如今面上虽是镇定,但自知情况却是不佳。 作为曾经的天外客,她当然知道昏迷不醒,其实是一种人体自我保护。 当遭受无法承受的打击时,便会触发此种保护机制。 可如今因为盛神丹的缘故,自己昏迷不醒的阈限已被抬高到五境通识的层次,但自己如今并未真正步入五境。 也就是说,自己如今无法触发保护机制,若真任由这痛觉扩增至百倍,恐怕会伤及脑识。 这已不是心境毅力能可抵挡。 所以尽管如今对方出手,会让自己短痛,却好过今夜触感完全爆发至百倍之时的任何举手投足。 “好。” 沈玉半一字出口,出手迅捷无比,但这指尖玉针,却是直接落向玉枕穴。 楚宁月在旁,即便不通医理,但她也知道这玉枕穴乃是死穴之一。 但如今已阻拦不得。 第2778章 失衡 玉针入穴,穆清远只觉精神一振,非但没有半分晕厥之感,反而灵台清明。 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一针触感并未被放大数倍,反而细弱蚊虫。 随即耳中便有激流之声,逐渐响起,此刻竟是觉得耳清目明,焕然一新。 “你做什么?!” 一旁,楚宁月眼见沈玉半针刺玉枕穴,此时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拦阻。 只是一句话刚刚出口,周身便被一阵柔风笼罩,身形不受控制地疾退而出,无法寸进。 “你还是待在外面比较好。” 沈玉半话音落定,右手轻挥,打出一道虚影将楚宁月击飞出门外。 后者落地之时虽未受伤,却被那柔风裹挟,仍旧难以行动,此时心中颇为焦急。 “接下来便是正菜。” 说话之间,沈玉半再出三枚玉针,分别落在穆清远头顶三处要穴之上。 而这三处要穴,皆是人之死穴,若以点血截脉手法攻之,想要杀人则是事半功倍。 可沈玉半出手之间极有分寸,每一针落下,落针之处都会有一道竹影显化而出。 非但没有夺走生机,反而会激发生机。 “...” 穆清远此时闭上双目,额头之上却已有冷汗渗出,因为对方的第一针的确让她如沐春风,可后续三针却又入炼狱。 两相对比之下,云泥之分,如此落差,恐怕也非常人能可轻易接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自己既已决定相信此女,自然不会中途反抗。 是以此刻强行压制体内躁动真气,阻止其自行反击针法。 “嗯?” 沈玉半此时玉针在手,虽使得行云流水,但实际上自身负荷亦是不小。 而这套针法,她总共也就在活人身上施展过三次,且前两次的成效皆不太好。 只因这三针虽能激发受术之人体内生机,却也会让对方苦状万分。 而她身为医者,最讨厌的便是患者大喊大叫,因为这套针法极耗心力与元气。 可以往三针入体,便是玄丹修士也会忍不住大喊出声,眼下这女子却能默不作声。 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自己进境的绝佳材料。 若说一开始自己施救,全然是看在旁人面子上,甚至因为施展此秘法,对自身损耗不小,有些不太情愿... 那此刻,便是对眼前之人生了一丝敬佩,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而出手。 心念至此,沈玉半目光微变,整个人的气质亦是翻然一改,与方才的端庄稳重截然不同。 眼底似是多了一丝狂意。 此刻周身气息攀升,凝于指尖,而穆清远头顶四枚玉针,此刻化为绿芒点点,随针芒没入其经脉之中。 “果然...” 方才玉针入穴,术力加催,便已该引起对方体内武道真气反扑。 如今绿芒入体,反扑之力更甚以往。 这武道真气,似与修士术法天然相克,互为饵食,沈玉半只觉自身灵气如洪水决堤,朝指尖蜂拥而去。 常理度之,乃是术法失控,若换做寻常修士,此刻恐怕已在思考如何脱身,保全两人性命。 可沈玉半并非常人,她如今所想,乃是武道真气与玉针之法彼此相冲,激发两股力量... 虽会加大自身损耗,却也能让此针法发挥出以往遥不可及的成效。 此时一个疯狂念头涌上心头,心念一动,非但没有撤手疾退,反而主动献上真元,操控四枚玉针于穆清远体内游走。 “唔...” 穆清远只是心性毅力远超常人,却也仍在人类范畴,一面压制体内真气暴动,一面忍受超常苦楚。 此刻终于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七窍之中,除了口鼻之外皆有血线流出,颇为骇人。 但她此时不忧反喜,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因为浩星归神法反噬而被阻塞的五感,此时正在迅速恢复正常。 之所以会七窍流血,全然是因为体内庞大生机运转,滋补过盛,日满则盈。 “嗡...” 屋舍之内狂风大作,桌椅乱飞,门窗大敞。 原本被沈玉半术法困住的楚宁月,此时也因为其加催术力,无心分神从而脱困。 此刻透过门窗望向其内,立时判断出沈玉半修为。 “转脉境!” 她自身修为虽然浅薄,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有了一定的判断能力。 此刻沈玉半周身气息,远超大师兄林丹松,比之任枢略胜一筹。 所以她定是玄丹之下,转脉之上。 这样的人,在丹堂之内定然身份不俗。 楚宁月虽然担心穆清远安危,但此刻也知道眼前沈玉半正在施展某种秘法,此种层次的术法,自己的实力无法中断。 贸然阻止,非但自己要受创,更会影响两人。 所以压下心中担忧,转身便走。 此刻心中唯一念头,便是寻找可以影响此术之人,以免状况失控。 ... “不好...”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睁开双眼,出声的同时,只觉体内气血一番翻涌。 而被自己压制在丹田的武道真气,此刻竟隐约有了突破桎梏的迹象,再也压抑不住。 可是她很清楚,自身武道真气与他人修士术法不可相融,两股力量一旦在体内交织,将会产生极大破坏之力。 届时自己恐怕会落得个爆体身亡的下场,而身后之人同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出于道义考量,自己都需提醒一声: “真气失控,撤手速退!” 而说话之间,穆清远已不顾中断术法会带来何种反噬,此刻强行起身。 但却发现自身好似被一股庞大吸力牵引,刚刚起身半步,便又被吸回原位。 可如此动作之间,体内的真气再也压抑不住。 “轰!!” 不知为何,凝聚于丹田的真气,此刻爆发离体,形成一道恐怖气浪席卷八方。 穆清远虽然受创,但伤势不重,只觉此刻丹田之内,真气犹如决堤汪洋,朝外宣泄而出,却似无穷无尽。 这些真气,绝非自己从前该有,从前所有。 “难道是这针法...” “噗..” 可与此同时,沈玉半修士之身,并无穆清远这般武者肉身,恐怖气浪席卷之下,其首当其冲。 口中喷出一口血雾,身形刚被震飞而起,却又被那一股强大吸力牵引而回。 体内骨骼难堪其力,发出阵阵脆响,身上无数血箭迸发而出。 “这...” 穆清远不知为何自己安然无虞,对方却承受如此反噬,一时之间想要出手相助,却又担心自身武道真气害了对方。 察觉到对方体内生机迅速流逝,生命消散在即,而自己如今非但五感悉数恢复正常,反而真气大增之后... 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感萦绕心头。 可就在此时... “呵哈哈哈哈!” 沈玉半口中发出一阵狂笑,体内骨骼脆响之声戛然而止,周身气机层层坍塌,体内不再有血箭迸射而出。 此刻面上尽是狂喜之色,丝毫不像是即将陨落之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狂笑过后,沈玉半神似癫狂,面上狂喜更甚。 而穆清远站在其身前,亦是察觉到眼前之人消散的生机,此刻竟在复苏。 “莫不是破而后立,有所突破?” 心念至此,穆清远忽然发觉,两人之间的庞大牵引之力已然消失。 此刻当即抽身而退,拉开十丈距离,却没有离去。 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蓝衣女子状态极为不稳,她这既像偶有所得,破而后立,但更像是走火入魔! “难怪你一定要我出手!” 沈玉半狂笑过后,已然开始恢复理智,同样回想起那人为何忽然要自己施展玄素神针去救一个陌生女子。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对方安排,对方很有可能想要送自己一场造化! ... 是了。 沈玉半这套针法,困在瓶颈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成功突破。 她本是残阳宫同辈之中,天资第一之人,可却因为沉迷医术,一直被当做丹堂异类。 因为丹堂之人虽修医术,但却只是辅修,毕竟修士灵丹之妙胜过世俗医术药方千万。 可沈玉半早年下山历练,遭遇危机,意外跌入一处古修洞府之内。 而一同下山的同门师姐,为救自己身死于眼前,临终之时,将这一本玄素神针托付于自己。 是以沈玉半对此针法极为看重,多年来苦苦钻研,却迟迟无法突破,已然滋生了心魔。 让自身修为境界一直卡在转脉境毫无寸进,甚至境界跌落,如今只剩转脉中期。 而今恍然大悟,于生死之间突破。 原来自己一直无法参悟玄素神针,是因为这针法虽是自古修士洞府之中所得... 但它却并非单纯修士之术,而是需要以修士术法为根,武道真气为辅。 如今神针入穆清远之体,在其体内汇聚武道真气与修士术法两股力量,终于让自身困扰多年的谜题,得以解惑。 正是破而后立。 多年夙愿,今日得偿,一念通达重回巅峰之境。 可惜,今日灵气已然耗尽,虽修复了身上伤势,但... “轰!!!” 一声雷鸣乍响,前一刻还是亮如白昼的残阳宫,这一刻上空泱云汇聚,遮天蔽日。 四方龙卷骤起,飞沙走石,雷光阵阵。 器堂之中,一名灰头土脸的中年男子率先飞出,面色紧张,急奔丹堂而来。 随后掌教赤玉真人、执法长老单孤月、传功长老齐修元三人随后而至。 四名玄丹齐聚丹堂。 第2779章 雷劫(上) “发生什么事了?!” 残阳宫丹堂上空,泱云汇聚,声势浩大,蔓延之下使得整片天空遮云蔽日。 残阳宫方才经历千面魔假扮钟万壑之事,如今又见天生异象,已是有些人心不稳。 就在此时,掌教真人声传百里,沉声下令: “转脉境以下弟子,退出丹堂方圆十里,外门及杂役弟子尽数进入任务堂,无令不得出。 转脉境以上亲传弟子,速回阵法中枢,准备开启大阵,执法堂弟子从中调度。 三息之后,大阵开启,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犹如一颗定心丸般,立时让不稳的人心,有了同一方向。 虽说不上一句话平定军心,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各部听命行事,由执法堂之人组织内外门弟子避难,一时之间,倒也算是井然有序。 而此时丹堂上空,四堂长老以及赤玉真人已然会首,执法长老单孤月也在此列。 本在后山的钟万壑与林丹松,此刻已被其安置于执法堂内,安然无虞。 “看这声势,不似丹雷之劫,可沈长老为何不见踪迹?” 符阵长老端木和,如今率先开口,因为一众长老之中,他辈分最低,但也是最为关心此次雷劫之人。 倒不是因为他与丹堂之人关系密切,而是掌教下令三息之后开启护宗大阵,而自己需要主持阵法。 若对即将来临的雷劫毫无了解,资源调度之上恐有不妥。 毕竟,护宗大阵若是全面开启,只需半日便可耗去如今残阳宫一年的资源累积。 此言一出,一旁身形有些瘦小,此时灰头土脸,也是第一个飞来此处的中年男子,面色一沉。 此人正是器堂长老,徐焰。 “徐长老不必担心,我已用掌教令感知过此处,沈长老如今并不在此地,而是在执法堂内。” 掌教真人说话之间,轻拍了一下徐焰的肩膀,虽然几人平日里明争暗斗,但他作为掌教,却是最清楚这几位长老私下关系如何的。 残阳宫上下皆知,丹、器两堂,因为手握宗门财脉,占据灵石收入七成以上,所以两堂自成一大派系。 两堂长老于公务之上,自然多有交集,所以平日里自是互有往来。 可外人不知的是,丹器两堂长老,其实师出同一人,乃是同门师兄妹。 两人虽未结道侣,但这些年来,几乎是心照不宣。 可除了钟万壑与赤玉真人之外,旁的长老只知徐焰对沈丘秋师妹有意,只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却不知,两人其实两情相悦,只是因为丹器两堂长老,如若结为道侣,将打破宗门潜在平衡。 加上沈丘秋当年,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存有心结,是以一直未能公开此事。 “当真?” 徐焰闻言,凝重的面色稍稍缓和,但此时望向的却非掌教真人,而是一旁的执法长老单孤月。 “钟师叔与其弟子想要引蛇出洞,如今受伤不轻,我先前请沈师妹去看了一二,如今她应是还在执法殿的。” 听到单孤月如此说,徐焰这才放下心来,整个宗门之中,他唯独在乎沈丘秋一人,他人死活,他并不关心。 得到如此答案之后,面上又恢复成了往日的神色,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看得赤玉真人一心无奈。 “轰!!”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紫色闪电乍然而出,径直落在丹堂之上,竟是比赤玉真人预计的还要早了一息。 这一击,并无大阵守护,立时便击穿了丹堂穹顶,但也让众人看清了内中状况。 一处偏僻屋舍之中,端坐于地的蓝衣女子。 “啊?” 传功长老齐修元看清蓝衣女子模样,此时惊呼一声,作为宗门传功长老,他对于门内天资出众的弟子极为看重。 这沈玉半当年可以说是同辈天资第一人,他当然重点关注过。 只是后来,对方沉迷世俗医术,甚至因此着了心魔,修为一泻千里,停滞不前。 他可是一度为此女痛心疾首。 他仍旧记得,此女最近一次修为检测,乃是一月之前,修为已跌落至转脉中期。 可如今此女气息凝实,头顶紫气萦绕,分明已是转脉大圆满,触碰到了紫府玄丹之契机。 如今看来,此次雷劫,竟是针对此女! “全力启阵!” 赤玉真人神识扫过沈玉半,立时眉头微皱,因为他看出了问题所在。 此女如今虽气盛,但神虚,也就是说她不过是外强中干。 虽已触发雷劫,只要平安渡过,残阳宫便可拥有有一名玄丹修士,可是此女如今的状态却是极差,一身灵气已然枯竭。 凭借此女如今自身之力,根本无法扛过雷劫。 好在修士突破玄丹,并不需要雷劫淬体,也就是说,所降雷劫可以被外力抵消,对于修为并无太多影响。 虽然失去了感悟雷之大道的契机,但却可以安然渡过。 所以用残阳宫一年的资源,换一个玄丹修士,赤玉真人觉得不亏。 “好。” 一字应下,符阵长老端木和转身而走,飞至内门上空,双手结印之下,散出万千光华,落于内门十八处枢要。 下一刻,十八道光柱冲天而起,于空中缔结成一道“阳”字法印,凝成一道由流火组成的巨大罗盘。 同一时间,外门区域亦有九道光束,朝上空一点凝结而去,显化出一柄赤红飞剑。 这飞剑的外形,与那柄斩虹极为相似。 “轰!!” 就在此时,乌云之中一声雷鸣再度响起,可这一次降下的雷光却是紫赤二色。 紫色电芒落于大阵之上,便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连巨大罗盘之上的一丝涟漪也未曾荡起。 因为如今残阳宫护宗大阵虽然年久失修,品阶降低极大,但也不是区区玄丹雷劫能可击穿。 可是那赤色劫雷,却是径直穿过大阵,落在沈玉半之身。 “噗...” 雷劫加身,沈玉半如今根本无法凝结灵气壁障,这一道赤色雷光入体,已是让其脏腑重创,逆血喷出。 身形摇摇欲坠。 随即七道紫色雷电,如狂风暴雨一般,接连轰下,似要乘胜追击。 可残阳宫大阵在此,那些紫色雷电,根本难以越雷池半步。 但此时... 赤玉真人的面色却是极为难看。 “刚才那雷光为何有两色?为何能突破大阵?!” 同样的疑惑,萦绕在残阳宫诸位长老心中,他们之中无人入分海境,根本无缘得见双色劫雷。 而残阳宫修士入玄丹境时,也从未出现过双色劫雷,更加没有出现过此种能可击穿宗门大阵的赤色劫雷。 若是那赤色劫雷再来一次,恐怕丹堂此女当场便要一命呜呼。 好在那双色劫雷只有一次... “是赤宵玄雷。” 就在此时,赤玉真人轻叹一声,无奈开口。 “赤霄玄雷?” 传功长老齐修元因为素来中立,不涉党争,加上职责所在,所以对于宗门典籍造诣最高。 他虽因境界之故,并未见过赤霄玄雷,但却从典籍之上,了解过此雷。 传说只有极为罕见体质的拥有者,以特殊之法破境之时,方会招来此雷,犹遭天妒。 是以此雷又称天妒之劫。 残阳宫千年历史之中,也只有三人招来此等劫雷,可只有一人堪堪渡过,却也是以惨胜收场。 只因修士大多修气不炼体,肉身之力根本难以承载赤色玄雷。 这紫色玄雷专攻术法灵气,可那赤色玄雷,却是无视一切术法防御,直攻肉身。 而且... 根据典籍记载,双色玄雷有始有终,方才那一始自己等人已然见证,也就是说... 最后一波劫雷,必是双色玄雷。 而渡劫之时,劫雷威力不断增强,越是靠后威力越大,方才最开始的一道赤色玄雷,已要了此女半条性命。 这最终一道劫雷,落在此女身上,她必死无疑。 “此女命中有此一劫,可惜,可惜...” 赤玉真人轻叹一声,原以为残阳宫又添一名玄丹修士,可却无奈是如此结局。 齐修元知道的事,他自然也是清楚。 而且他更清楚,当年那位天骄,是如何以惨痛代价渡过双色雷劫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传功长老当真不忍坐视宗门天骄陨落,可此时却是当真束手无策。 赤玉真人闻言,白了齐修元一眼,因为他知道对方既能说出赤霄玄雷,就一定知道破解之法。 这一问,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有,以命换命。” 说到这里,赤玉真人面色一寒,索性开口解释: “赤色玄雷,可无视一切术法防御,直接作用于肉身,所以想要以外力拦截,也必须是以肉身之力。 换言之,便是需要牺牲一名玄丹修士,以身饲雷,如此才能分担雷劫之力。 若是换做其他修士,非但无法抵挡雷劫,反而会因为多出一人,平白增添雷劫之力,弄巧成拙。 当年本门曾有一名天骄渡过此劫,却是惨痛代价收场。 当年,正是其玄丹后期的师尊,为其以身挡雷,最终身死道消。 而此子竟因此生了心魔,一生修为卡在玄丹初期,让那位长老含恨九泉。” 第2780章 雷劫(中) 被击穿穹顶的屋舍碎瓦之前,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黑色光幕笼罩此间,藏匿两道人影。 正是楚宁月与穆清远。 方才第一道劫雷劈下之时,穆清远腰间的神秘阵盘便已自行运转,缔结成此光幕,将两人笼罩其内。 只是两人并无所察。 可如今,空中数名玄丹修士齐至,却从头至尾无人看过两女一眼,这才让穆清远察觉到端倪。 “他们看不见我?” 心念至此,穆清远暗运真气,以数名玄丹修士的感知力,突忽其来的真气波动,自然不难发觉。 可试验的结果,便是空中数人无动于衷,这漆黑阵盘所缔结的阵法光幕,当真能屏蔽玄丹感知。 穆清远此前虽知这阵盘玄妙,但也只当它能针对虚丹以下修士,却未想到连玄丹修士也能影响。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与楚宁月若中途现身,反而不妥,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怎么办?” 如今的楚宁月,仍是少女心性,并非穆清远熟识的那人,面对从未见过的雷劫场面,一时也慌了神。 关键是,方才几位长老交谈之间,并未施展传音之法,而是直接开口。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自己听清。 宗门大阵能够为沈玉半抵挡紫色玄雷,可是那赤色玄雷却是毫无办法。 此时望着身形摇摇欲坠的沈玉半,楚宁月只觉这个本该是今日初见的陌生女子,十分眼熟。 心底里生出一丝不忍与焦急。 “方才雷劫余波尽数被此阵阻挡,你我待在此处应是安全无虞。” 穆清远答非所问,却非真的不知楚宁月所问何意。 关于沈玉半,自己也能看出她状况极差,而且变成如此模样,与方才出手对自己施针有关。 可此女今日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做到这一步本身便很可疑,加上她如今处境... 着实危险。 穆清远本以为,空中几大玄丹修士,早就知道自己藏匿于此,方才那段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毕竟玄丹修士的肉身强度,应该远不如如今的自己。 那所谓以命换命的方法,若是由玄丹修士去做,多半十死无生,可若让自己去挡,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确定那些玄丹长老并不知晓自己存在之后,穆清远倒是误会了这几人的心思。 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会冒着身死的危险,去救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即便这人方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助过自己。 这一点,便是穆清远与楚宁月本质之上的不同。 楚宁月为道义、为道心可以舍生忘死,不惜付出代价,也要相救旁人。 可穆清远却只会对自己在意之人如此行事,对于那些并不信任者,她素来不喜多管闲事。 若是今日沈玉半遇到的不是雷劫大难,而是刺客刺杀,那自己定会为其护法,还了先前莫名的人情。 可她如今要自己以命换命,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非自己与她刚刚认识不到半个时辰,且她出手助自己的动机不明,便是两人早前便有过一面之缘... 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人,付出性命之代价。 楚宁月之循环,如今是否破除犹未可知,时芳寻与十三又被自己带来残阳宫,尚未安稳。 自己更是没有找到离开此界之方法,如今牵扯太多。 眼前此女,不值得自己冒此奇险! “我不想她死...” 就在此时,楚宁月低声开口,但她也知道,便宜师妹虽然本领很大,但也无法解决雷劫之事。 此时不过是失去希望,感伤参半。 “我也不想。” 穆清远的话并未作伪,她虽不愿以命换命,但也真心不想沈玉半在此陨落。 说话之间,朝腰间阵盘摸去,但还是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因为自己对这漆黑阵盘不够了解,方才它展开的黑幕的确抵挡了第一波劫雷的余波,而且毫无损伤... 可那,也仅仅只是余波而已。 自己根本无法判断,这漆黑阵盘能否助其抵挡真正的劫雷。 更何况,如今自己两人若是贸然现身,头上数位玄丹修士定会警觉,甚至出手镇压。 再者,若此阵盘无法抵挡雷劫,届时楚宁月怕是很难在雷劫余波之下,保住性命。 自己不敢赌,也不愿赌,只得望着眼前一脸疲态,随时可能气绝身亡的沈玉半,微微摇头。 却在此时,沈玉半的目光,竟朝此方向望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竟有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只是前者如今已无法开口,同样也是微微摇头,不知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她能看到我们?” 就在穆清远心生疑惑之际,一个嘹亮的女声,忽然自远方响起,只有三字,却斩钉截铁。 “让我来!” 说话间,一名同样身穿蓝衣的女子,自执法殿方向飞来,看上去不过是青年模样,只比沈玉半大上些许。 “不可!” 可其还未飞到丹堂上空,便被一左一右两人拦阻,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动手,自腰间掏出三枚玉符祭起。 玉符瞬间扩大十余倍,化为三面巨盾,朝着女子包夹而去。 蓝衣女子似是根本没有想到此人会忽然出手,反应不及之下,被巨盾围困其内。 拦截之人,自然有赤玉真人,因为他作为残阳宫掌教,是绝对不会允许悲剧再次上演。 更何况,这飞出之人,与那渡劫的女子关系匪浅,正是其亲传师尊,丹堂长老——沈丘秋。 残阳宫虽是火相宗门,但丹器两道的传承不易,需要特殊天赋之人方可发挥。 而这一代丹堂长老,偏偏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喜收徒,至今只有两个弟子。 大弟子天资愚笨,卡在转脉初期十余载无法突破,炼丹术也停滞不前。 二弟子则是沈玉半,沉迷世俗医道,以致心魔入体。 所以说,若是沈丘秋出了什么事,丹堂一脉怕是要断了传承,残阳宫财脉将会大损。 届时宗门灵石供应不足,会有诸多弊端,并非自己贪财,而是如今的残阳宫经不起动荡和损失。 不过这方才出手之人,却不是赤玉真人,而是器堂徐焰。 “你为何阻我!” 沈丘秋性子散漫,不喜争斗,更是残阳宫五大长老之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平日里说话之时,都是和颜悦色。 可今日见徐焰拦阻自己,首度现出怒容。 掌教阻拦自己,自己大抵能够猜出一二,因为自己不过是他敛财的工具,可为何徐焰也... “我知道此女曾经天赋绝伦,更是你下山游历之时亲自捡回,关系匪浅。 可她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你我有目共睹!以你性命换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弟子,这买卖太亏!” 丹器两堂素来是残阳宫财脉所在,但因为两堂之人不擅斗法,所以在宗门之内,其实地位不高。 直到上任丹堂长老开始,丹器两脉方才形成新一派系,与其他两大派系分庭抗礼。 从此以后,终于不再是依附于掌教一脉的敛财工具。 而这一任丹堂长老,性子不争不抢,平日里大事小事,多半都会听从器堂长老的建议。 又因为两人关系特殊,是以宗门财脉,可以说是被徐焰一手掌控。 所以他自然也就负责宗门采买,容易衡量事情的价值。 “玉儿不是货物,你清醒一点!” 许是多年不曾与人动怒,尤其动怒的对象还是徐焰,沈丘秋这第二句话便已词穷,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因为她知道,这招最为管用。 可如今生死当前,徐焰纵然不忍,也绝不可能让步,而他知道... 自己的师妹虽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定,一旦决定了什么,便很难改变。 所以单凭三面巨盾,拦不住她! 心念一动,一枚赤红如意被其祭出,化为一片赤色光幕,将沈丘秋笼罩其内。 “我知道寻常法器拦不住你,但你今日若想为此女送命,那便先取我性命,到时我自然不必看着你先死!” 徐焰话音落定,祭出一滴精血,没入赤色如意之内,其上光芒大作,竟凝成一道巨大虚影。 而此虚影的五官面貌,皆与徐焰一般无二。 这无疑是他炼器一脉,祭炼的本命法宝。 “你!” 原本打算吞服丹药,施展燃血秘法冲击壁障的沈丘秋,此时见对方用出本命法宝,只觉眼前一黑。 莫说自己只是玄丹初期,而徐焰是中期,自己即便全力施为也未必破得开他的本命法宝。 便是能破... 这也相当于亲手杀了对方。 此时只觉胸闷,郁气难消,却全无办法。 而就在此时,九道紫色劫雷已尽... 泱云之中,一道龙卷骤然浮现,紫赤二色电弧于空中凝聚,顷刻之间便吸取了方圆千里的泱云之力。 虽使得残阳宫天空之上,拨开云雾见日明,但沈玉半所在屋舍的上空,那道龙卷却是不断凝实。 双色玄雷,已在眼前。 第2781章 雷劫(下) “此女命该如此,沈师妹你还是莫要任性了。” 眼见双色玄雷已如箭在弦,赤玉真人沉声开口,此刻一声沈师妹固然是要拉三分仇恨... 因为他有些担心,自今日后,丹器两堂长老就此离心,若丹堂自行运营丹药外售之事... 以沈丘秋的办事风格,怕是连成本也很难收回。 所以为了长远考虑,自己如今需要引祸己身,至少不能让沈丘秋觉得,她弟子的死全然是徐焰一人阻拦。 可就在此时,变故忽生,丹堂废墟之内,九道烈焰火柱冲天而起,吸引了众人注意。 火柱飞速旋转,如宗门大阵一般,于天空之上交织成一道火网,将沈玉半笼罩其内。 “不可!” 赤玉真人只见术法,未见其人,只以为是在场哪位长老想要舍身救人,赶忙出声阻止。 但随即他便察觉到,这道火网之中蕴含的灵气层次只有假丹,可火相术力的精纯程度却远超残阳术法。 是以凭借这股精纯程度,让假丹境的术法,发挥出玄丹境威力。 可是... 自己清楚地知道,残阳宫内没有假丹修为的亲传弟子! 是门下有弟子隐藏了修为?还是外人潜藏其中? 那人为何要相助沈玉半? 一时之间,赤玉真人不知该不该拦阻对方,因为对方若是外人,其替沈玉半挡劫,即便是身死道消,那也对残阳宫有利! “怎会...?!” 就在此时,五大长老之中的执法长老单孤月,口中惊呼一声,因为她率先发现了火网之下,飞身而起的人影。 更是认出了此人。 可是此人如今周身气息凝实,分明是假丹修为,但这却又绝不可能。 因为自己前不久还见过对方,对方不过刚刚引气入体。 “不妙...” 与此同时,沈玉半面前的碎瓦废墟之中,穆清远面色凝重。 她原本的确是打算对雷劫之事袖手旁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身旁的楚宁月竟会为了此女,复苏原有意识。 楚宁月方才短暂沉默之后,便纵身飞出,速度之快便是自己也来不及拦阻。 可是... 自己记得,自己所认识的楚宁月肉身之力,虽强于一般修士,可如今她所用的肉身,却是她的少年时。 也许根基术法,可以随着意识苏醒,短暂以秘法提升,但肉身之力怕是不能。 这双色玄雷,说是可以无视一切术法防御,她这一招即便不俗,怕也无法抵挡。 “轰隆隆——” 天空之上,原本便汇聚了方圆千里雷霆之力的劫雷,此刻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发出阵阵怒吼。 虽让本该迅速落下的劫雷,延迟了些许,但威力却要比沈玉半一人承受之时更强数分。 同一时间,单孤月眼中浮现出一丝挣扎,身形一闪,便要朝前而去。 因为她知道,楚宁月是钟师叔极为看重的弟子,且不说她为何有假丹修为,若她陨落于此,钟师叔怕是会... 所以为了避免此种状况,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要闯上一闯。 更何况,执法堂一脉是残阳宫之中,唯一主修剑诀的一脉,是以肉身强度要比纯粹术修强上些许。 在场的玄丹修士,若还有一人有可能抗下劫雷而不死,那就只能是自己了。 可她刚刚踏出一步,便觉身后一阵莫大吸力涌来,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此术法牵引,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 “单长老三思啊!” 出手之人,并非赤玉真人,而是一直没有开口的传功长老齐修元。 虽然他也看重沈玉半的天赋,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坐视同门无谓牺牲。 更何况,作为在场最是了解赤霄玄雷的两个人之一,他当然清楚雷劫覆盖方位,人数越多威力越强。 如今那施展火网的修士,已然被雷劫锁定,便是其此刻离去,雷劫的威力也不会减弱。 “你拦不住我!” 单孤月原本心中还有犹豫,此刻被齐修元如此拦阻之下,便只剩了一往无前。 此刻背后长剑出鞘,立时烈阳当空,一出手便是绝招。 齐修元暗骂对方鲁莽,但这一招,若自己继续隐藏实力,怕是无法接下。 而且,单孤月素来沉稳,平日里也没见她与沈玉半有什么来往,为何会忽然出手? 更何况若要出手,她方才大可联合沈丘秋,为何到了现在才发作? 不对... 她在意的不是沈玉半,而是如今忽然冒出来的假丹修士! “且慢动手!那人已然离去了!” 而就在此时,变故再生,火网之下的人影,骤然消失,虽然术法仍在,却已不见人影。 “你休要...” 单孤月本想说你休想骗我,可如今自行神识探查,却是发现的确不见了楚宁月的踪迹。 她的气息,此刻消失地无影无踪,若这是遁法,恐怕已超出玄丹层次。 好在方才火网之下的人影颇为模糊,若不是自己刚刚才见过楚宁月,怕也认不出来。 此事过后,自己少不得去找钟师叔询问一二,此女身上隐藏的秘密,师叔究竟知否... ... 同一时间,穆清远面色凝重,望着头顶的人影,心中思索破局之法。 楚宁月当然不是瞬间以遁法离开此处,她只不过是被穆清远腰间的神秘阵盘笼罩。 可这阵盘所缔结之阵,能否挡得住最后一波双色玄雷,自己根本没有把握。 若是万一挡不住,令楚宁月再有折损,甚至再一次进入先前的循环... 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又要再度经历一遍? 可是在这一次循环中,时芳从修为没有被废,安然留在百花门。 时芳寻与十三则跟随自己一同加入残阳宫。 武持军虽死,但他罪有应得,而自己更是取回了原本肉身,亦利用盛神丹触摸到了此界五境。 若再来一次,自己恐怕无法做得比这次更好。 “罢了...” 心念至此,穆清远苦叹一声,如今只能做两手打算。 但自己是武者不是修士,无法长时间凌空,便是有心挡劫,也需要拿准时机。 万一这阵法无法抵挡,那就只能由自己这个武道四境巅峰来抗。 总好过如今十三四岁的楚宁月,总好过她身死之后,再度触发回溯。 “轰!!!”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汇聚的最后一道劫雷,终于降下。 轰鸣之声响彻天地,便是在场的玄丹修士,亦觉脑海之中一阵嗡鸣。 随着双色劫雷咆哮而下,天空之上乌云尽散,好似雨过天晴。 可众人此时心情毫无松懈,因为那一道劫雷已入火网! 正如齐修元与赤玉真人预料的一般,赤霄玄雷无视一切术法。 即便这火网的精纯程度超乎寻常术法,可终究也是术法层次,无法阻挡玄雷分毫。 若是原本的玄丹劫雷,那假丹修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今劫雷因两人之故,威力增强,其恐怕绝无生还可能。 而沈玉半,也定然是如此下场... “玉儿!” 丹堂长老沈丘秋,此时冲破壁障,冲向丹堂废墟... 当然,徐焰已然撤去了本命法宝。 因为大势已尽,雷劫已然降下,沈师妹赶到之时,一切尘埃都将落定。 “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与此同时,神秘阵盘缔结的阵法之内,穆清远纵身一跃,已然跃至楚宁月身旁。 轻声开口的同时,一掌拍在对方肩头,立时将对方如炮弹一般打出,落在沈玉半身侧。 而楚宁月身形还未落地,便因为灵气枯竭晕死过去,落地之时若不是穆清远的一掌有相送之意,怕是会当场摔死。 武者应雷劫,穆清远毫无经验,此时只得饱提真气。 可随即她便面色微变... 眼前漆黑光幕,如今雷光大作,好似道道蟒蛇,想要将这阵法撕开裂缝,将其中之人吞噬殆尽。 可是撞击在光幕之上,却也只能让光幕变色,雷霆之力似在迅速消亡。 自己本已做好了负伤的打算,如今却是白忙一场,只半息之间,雷霆之力尽散,漆黑光幕重新恢复原本样貌。 “这阵法...” 穆清远没有想到,此阵盘居然有如此威力,当即取出仔细端量。 却见其上原本黯淡的宝石,此时已有五颗充盈如血,只剩最后两颗。 虽不知这些如血眼一般的诡异宝石全部充盈之后,会有何事发生,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 此番雷劫,已被阵盘尽数吸收。 虚惊一场。 但接下来,一个难题却摆在眼前。 外面几大玄丹皆在,这阵法能遮挡气息,却不能挪移,自己两人要如何离开? 若是被人发现在此处,怕是有口说不清。 毕竟这阵盘来历,自己也不甚清楚... 第2782章 度厄 雷劫已过,丹堂废墟上空,数位玄丹修士皆知尘埃已定,此时各有所思。 望着面色阴沉的沈丘秋,赤玉真人面色微凝,望向一旁的徐焰。 只希望这位沈师妹能够看清形势,如今不要为了一个区区转脉境弟子,将关系闹得太僵。 无人察觉,执法长老单孤月,如今已悄然离去,回到执法殿中。 她有许多疑惑,需要向钟师叔求证,更是要第一时间返回,避免有人趁虚而入。 “今日之事,我定不会...” 沈丘秋沉声开口,望向徐焰与赤玉真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恨意。 可一句发狠的言语尚未说完,便被一声轻呼吸引了注意。 “这..此女还有一息尚存!” “啊?!” 沈丘秋闻言,身形立时一闪,化作流光窜入丹堂穹顶,落在其中。 而此地早已多了一人,正是方才出声的传功长老齐修元。 此刻后者正以木相术法,稳固眼前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之伤势,同时目光中带着三分惊讶,七分疑惑。 如今的沈玉半,一身蓝衣早已血染,看上去颇为凄惨,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可是那最后一道雷劫的强度,众人有目共睹。 齐修元扪心自问,便是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去应此劫,也多半会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而此女,怎么可能平安度过? “齐师兄,玉儿她...?” 沈丘秋为丹堂长老,论治伤救人之术,她应是残阳宫翘楚,但她擅长的却是炼丹之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齐修元作为传功长老,即便残阳宫是以火相术法为主,但他还是兼修了五相之术。 自然也就懂得木相疗伤法门。 是以沈丘秋如今这声师兄,是喊得真心无比。 “这...” 随着齐修元传输灵气,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 “师妹不必担心,玉半性命无忧,准确说非但无忧,反而...” 说到这里,齐修元感觉到沈玉半体内再生变故,犹豫一瞬过后,接着开口道: “玉半外表看似五劳七伤,气息微弱,实则却是在经历洗精伐髓。 她原本的修为,好似在不断流逝,可丹田之内却有一股精纯灵气不断苏生。 此种情况着实罕见,倒像是...破而后立?” 言至此处,沈玉半体内忽有一道气旋爆发而出,凝成一道气浪席卷开来。 齐修元距离太近,始料未及,竟被这气浪震飞而出。 而沈丘秋在侧,同样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却要比齐修元好过不少。 “嗯?” 与此同时,上空的赤玉真人面色一变,在场的除了单孤月、齐修元之外,属他修为最高。 而且掌教一脉,有些特殊法门,使得其感知力超过同阶修士些许。 如今沈玉半体内爆发出的气息,被其清晰捕捉。 随着此种气息不断凝实,赤玉真人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眼底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喜色。 “哈哈哈哈,恭喜沈师妹,我残阳宫今日起,又多了一名紫府玄丹境。” 赤玉真人虽然在诸位长老眼中,名声不好,但他说话的份量却在。 加上他这句话是以灵气疏导,有意千里传音,已然声传内外两门,便断不会是一句妄言。 可器堂徐焰此时的面色,却不太好看... 他当然希望沈玉半活着,可是接下来自己怕是不会好过... 此刻赶忙满脸堆笑,一并跳下穹顶,同时取下自己右手上的一枚赤色扳指。 “我就知道,玉儿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踏足玄丹之境,这枚上品玄器,便作为晋升之礼吧。” 说是贺喜沈玉半,但她如今尚在昏迷,所以这扳指自然是要交在沈丘秋的手上。 后者见状,自然明白徐焰是什么意思,但方才的一幕,她还没有过去。 此刻冷哼一声。 “不劳徐长老费心。” “啊这...” 听到这个称谓,徐焰心下一沉,若不是此刻齐修元在场,怕是已要出声服软。 “嗯?” 可就在此时,徐焰忽然转头,没由来的朝一堆碎瓦望去,面露狐疑之色。 而那一堆碎瓦的方向,正有一道无形光幕笼罩,隐匿了两道人影。 “他也能看到我?” 穆清远心下一沉,但随即否认此念头。 不对,此人应该是神识之力较强,故而对这阵法有所察觉,但应该也只是察觉一丝而已。 否则他没有理由隐瞒此事的。 果然,徐焰只是望了半息,便转过头去,没有继续理会,只当是自己生出了错觉。 毕竟方才的劫雷如此恐怖,这里怎可能还有其他人存在? 对了,其他人.... “等一下,刚刚施展火网试图相助玉儿的那名修士是谁?其如今身在何处?” 尽管沈丘秋如今不太想搭理对方,但这个问题的确颇为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在意。 “是啊,刚才那人虽是假丹修为,但却有玄丹实力,可是残阳宫内的玄丹修士皆在外面,那人...” “此人身份不明,但其既然能够舍身相助玉半师侄,想来与其交情不浅,待师侄苏醒一问便知了。” 见这丹器两堂长老,将话题扯远,齐修元心下无奈,赶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虽说沈玉半如今已无性命之忧,可她如今模样的确凄惨,留在此处也不是办法。 心道,方才自己出手那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而如今..你这个做师尊的在场,居然无动于衷。 还不赶紧将人抱起带走? “咳...” 就在此时,昏迷不醒的沈玉半,忽然轻咳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她此刻虽看上去伤势沉重,但实际上却因境界突破而恢复大半,便连外伤也痊愈了七分。 之所以方才昏迷,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昏迷,其实早在雷劫结束,齐修元赶到注入灵气之后,她便已醒来。 而此时苏醒,自然也是因为师父和两位师叔毫无离开此处打算。 而就在沈玉半睁开双眼之际,穆清远终于可以百分百确定,此女看得到自己。 因为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此方。 方才的一幕,她虽是濒死状态,但也看得清楚,知道方才出手的修士是楚宁月,而最后关头是穆清远使了某种特殊手段。 而两女如今还在此地,师父与两位师叔却看不到她们的存在,这说明她们不想暴露秘密。 自己既承此人情,当然不会在此时拆穿,纵有万千疑惑,也要事后询问。 所以自己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引开师父与师叔。 “玉儿...” 沈丘秋见弟子苏醒,一下扑了过来,而沈玉半也想起,刚才师父要替自己挡劫的一幕,心中不免一阵感动。 不过自家师父素来文静,平日里也不会表达什么,一下子同自己这般亲昵,还是有些适应不来。 “师父,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带我先走可好?” “啊,好。” 沈丘秋闻言,放开自家弟子,袍袖一挥便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于此,留下齐修元与徐焰呆愣。 可就在穆清远以为,这三人将会离去,自己静观其变的选择无误之际。 却闻徐焰沉声开口... “阁下躲在此处许久,如今该现身了吧?” 说话间,目光再度望向碎瓦堆,穆清远的方向。 若是常人被他如此一说,恐怕很容易会露了马脚,可穆清远却捕捉到,此人目光是落在碎瓦之上,而非自己两人之身。 所以他应该是与齐修元暗中传音,说了方才所见,此刻想要诈自己一手。 那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就范的。 “阁下方才相助玉儿,与我们是友非敌,所以我们不会为难阁下,但倘若阁下执迷不悟...” 言至此处,徐焰话音一顿,穹顶之上数名玄丹齐齐现身,此刻将这一团碎瓦堆彻底围住。 他们虽看不到穆清远,但却相信徐焰的判断。 “便休怪我等先礼后兵了。” 第2783章 相请 “他在诈我。” 穆清远如今,虽心中笃定徐焰是在诈自己主动现身,但却也知道他多半是察觉到了一丝破绽。 自己既然已经选择隐藏于此,就断不可能主动现身,便是自身判断失误,也只得继续下去。 更何况,这漆黑神秘阵盘所缔结的光幕,连那双色玄雷都能完好无损的抗下,未必会... “动手!” 熟料此时,徐焰忽然出声,手中一柄玉尺被其祭出,立时化为一道火焰长鞭横扫而来。 他的确是没有真切看到穆清远的身形,但却隐约能够察觉到,此处有一丝诡异波动。 方才之所以没有说破,一是因为自家师妹和爱徒还在,担心隐藏的这人是什么高阶修士。 而如今,自己在意之人已然安全离去,又唤来了诸位玄丹同门。 自然万无一失。 “砰。” 火焰长鞭横扫而来,此为中品玄器,由玄丹修士催动,有摧山断岳之能。 可下一刻,落在碎瓦堆上空之时,却犹如一支细柳抽打在棉花之上一般。 若非灵气波动,有些许反馈,那便当真是无声无息。 可如此一幕,也让在场的玄丹修士之知晓,徐焰长老的判断无误,此地当真藏着旁人! 见此情形,齐修元饱提真元便要出手,却被赤玉真人率先拦下。 此刻朝着穆清远所在方位,作道揖一礼道: “方才出手,只是试探,还望道友勿怪,只是我残阳宫如今几经变故,还望道友能以真身相见。” 赤玉真人方才坐视徐焰出手,如今又唱起这一出,自然是有其考量所在。 方才他不拦阻,是想要借徐焰之手,证实其猜想无误。 而如今见对方轻易挡下中品玄器一击,立时便判断出,对方的修为怕是不俗,恐怕至少也是玄丹后期。 那么,此人便不是先前出手相助沈玉半的那名假丹修士。 想不到,此地竟有两名修士暗藏其中。 穆清远此时藏匿阵法之内,知晓对方已试探出此地有异,再想以沉默不语应对,让对方主动离开怕是不行。 而赤玉真人此人,自己虽然了解不多,但他既能叫停出手,想来对自己产生了实力的误判。 既如此,以礼相待倒不如... “退。” 只是一字出口,显得冷漠非常,可对于赤玉真人这等善于揣摩人心之人来说,却算得上是恰到好处。 因为赤玉真人本就对方才徐焰的一击,产生了误判,如今见对方态度如此,便更加坚信对方修为不俗。 那么此时执意让对方现身,必会得罪眼前修士,但若直接放其离开,恐怕几位长老也不会答应。 “先前曾有一名假丹修士,出手为我残阳宫弟子挡劫,不知此人与道友是否有关啊?” 是了,眼下赤玉真人并不打算交恶眼前神秘修士,既然对方打算隐藏身份,而自己这方想要破除身份。 唯一的冲突,便在于对方立场不明。 可若对方于残阳宫有利无害,那便没有必要死抓不放,至少不必拔剑相向。 听到赤玉真人如此一问,穆清远判断出他对自己的确存在某种忌惮,既如此,自己自然要抓住这份忌惮。 “弟子。” 穆清远之所以惜字如金,是因为她武者之身,不懂得更换声音之法,而若是贸然夹嗓说话,万一被听出端倪... 反而会削减赤玉真人心中的忌惮,所以这声音需要自然。 可是自己的声音,毕竟是在这些人面前露过,虽然料想对方不会去过分关注自己一个四境武者,但为防万一... 还是少说话为妙。 “原来是道友的弟子,方才之事,该说一声多谢了。” 对于自家掌教这一副嘴脸,传功长老齐修元引以为常,可一旁的器堂长老徐焰却觉得反胃。 即便这人挡得住自己一鞭,那又能说明什么?还不是藏头露尾之辈?对付一个骗子,何须如此? 更何况,如今还是在自家地盘之上。 “赤霄玄雷,非其可挡。” 这一次穆清远足足说了九字,虽冒一定风险,却可进一步加深对方的误会。 果然,这句话虽然无法尽数取得在场玄丹的信任,但也让徐焰心中“眼前人是招摇撞骗之人”的念头轻了许多。 可他们却忘了,关于赤霄玄雷的说法,乃是他们亲口所说,并非穆清远自身了解。 穆清远不过是见楚宁月的术法,被劫雷完全无视,所以说明了半个真相而已。 “但那最后一道劫雷,却是道友的手笔,所以这一声道谢自不为过。” 赤玉真人此言一出,倒是为其他人解惑,为何他态度转变如此。 若真是眼前这神秘修士,挡下了最后一道双色玄雷,救了沈玉半一命,这倒的确值得残阳宫礼遇。 毕竟如今的残阳宫多出一名玄丹修士,也算实力大增。 可仅凭猜测,便将这功劳归于眼前之人,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更何况这人情可是不小。 “离开吧。” 熟料,传入耳中的仍是三字,轻描淡写,虽看似并未认下那人情,却也是某一种默认。 这让赤玉真人更加确定,自己判断无误。 可接下来赤玉真人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之人意外,包括穆清远。 “道友既不愿展露身份,我等也不便强求,只是道友相助之情若我残阳宫毫无表示,恐有违祖训。 还请道友移步偏殿休息,在我残阳宫作客几日,如若道友不肯,我们是万不敢让道友如此离去的。” 他这是以退为进,搬出祖训,名为答谢,实则监视与威胁。 是了,穆清远在试探赤玉真人的同时,也被赤玉真人试探。 她能看出后者忌惮于她,而后者也看得出,前者如今存在某种限制,无法直接离去。 所以,将人留在残阳宫,乃是最好的选择,若此人为友则交善,若此人为敌,哼哼.... “不愧是掌教师兄,果然阴险。” 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符阵堂长老端木和,心中如是想。 此言一出,穆清远知道对方笃定心思,今日自己不走出阵法,他是断不会让自己离开。 可自己一旦走出,从此与楚宁月将会陷入无尽麻烦之中。 固收于此,自然是能够僵持不下,可这漆黑阵盘所缔结的光幕,也定然不会一直存在。 若是这几人在外部设下禁制,自己早晚会现身。 不过... 即便前方无路,此刻也不该主动毁去生路。 “哼。” 于是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开始与数名玄丹僵持。 时间点滴而过... ... 半个时辰之后,徐焰忽然睁眼,身为器堂长老,他本就是个暴躁的心性。 如今见对方沉默不语,与自己等人僵持,再度无法忍耐。 当即开口: “在下一时技痒难耐,还请道友指教!” 但也算留了一线。 说话之间,手中连祭四柄玄器,这已是他神识所能操控的极限。 而残阳器堂亦有秘法传承,此时其咬破食指,祭出一滴精血,汇入四器之内,使得其上光辉大作。 下一刻,四器合一,化为一道烈焰钻头。 “道友请了!” 说话间,徐焰不再保留,御使烈焰钻头直取眼前无形屏障。 这四器合一所成之物,已是极品玄器,若非没有融入地气,怕已跻身灵器之列。 且此物专克阵法,讲得便是以点破面之术!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但却不是漆黑阵盘所缔结的阵法防御力不足,被其所破... 而是时效已至,自行瓦解。 穆清远心下一沉,暗道不妙,已然在思考如何解释。 而与此同时,运起周身真气,试图挡住这一击,不至于伤到自己与楚宁月。 可下一刻,眼前一切却已物换星移,而在数位玄丹眼中,这一击击穿阵法,落在一旁石壁之上。 让本就因为雷劫显得破败的丹堂,多了七分破败。 可阵法已破,却不见丝毫人影。 第2784章 尘机 穆清远望着眼前景色微微出神,迟疑一瞬过后立即朝周围望去。 在看到自己身旁安然无恙的楚宁月后,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心中默念一声: “挪移阵法”。 是了,方才漆黑阵盘所缔结的无形光幕破碎的刹那,有一道挪移阵法将自己二人拉入其内。 随后便送来了此处。 而这出手之人,能够在数名玄丹修士包围之下进行如此操作,其阵道造诣定然不俗。 只是自己似乎在残阳宫之内,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而且那人若是残阳宫之人,相助自己向残阳宫长老隐匿身份,又是为何? ... 穆清远抬起头来...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破败之色。 此处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隐居之所,倒像是一处荒芜的菜园。 园中零星几颗蔬菜几近枯萎,莫说灵气,便是生机也快消散一空。 足见这菜园主人,是何等懒惰之流。 穆清远背起楚宁月,察觉到她如今只是昏睡,原本枯竭的灵气,如今也已开始复苏。 只是其何时醒来,自己尚且无法判断。 而那暗中出手,以阵法相助自己之人,既然将自己带来了此处,想来定有其安排。 他此刻没有现身相见,自己在此林中游走一番,想来也是安全无虞。 也许这林中有何玄机? .... ... .. 不多时,穆清远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片竹林平平无奇。 其沿着林间石子路一路向前,终于看到了菜园尽头的一处屋舍。 这屋舍倒是不似先前的菜园一般破败,虽是简陋木屋,但却一尘不染。 如今门窗未关,穆清远一眼望入其内,只见桌椅之上同样是片尘不沾。 与那荒芜菜园形成鲜明对比,倒显三分怪异。 “你们来了?” 木屋之后,传来一道温和男子的声音,这声音让穆清远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 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不过既然此人对自己两人并无恶意,如今也已现身,自己带着楚宁月过去相见也未尝不可。 于是便背着楚宁月,朝其走去。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名身穿蓝衫的青年男子,此刻双手负于身后,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但这背影,却也同样似曾相识。 可穆清远此时注意的,却非是这蓝衫男子,而是另一人。 因为以自己的目力,不该走到此处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人。 这件事本身便是反常。 再者,此人一身玄色长袍,坐在棋卓一旁,只露出半张侧脸。 而这半张侧脸,仍是被迷雾笼罩,看不清五官容貌。 若非其与这蓝衫男子同在一处,且棋盘之上的落子仍在,两人许是刚刚对弈一局。 单有此黑衣人坐在此地,恰与的荒芜的菜园相辅相成,更添一丝诡异。 “可还认得我?” 就在此时,蓝衫男子主动开口,说话之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算不得俊俏的脸颊,单从长相来看... 算是平平无奇。 但穆清远却是眼前一亮,因为她认出了眼前这身穿蓝衫的男子。 “师兄?” 两字出口,见蓝衫男子并未反驳,穆清远更加确定,此人正是当初,传授自己此界阵道阵理... 告知自己不借助灵气如何布阵,让自己得以将两界阵法融会贯通的,神秘蓝衣师兄。 自己与他,可是许久不见。 但... 他应该不认得如今自己这样貌才是,因为他助自己之时,自己用得还是降临此界的肉身,而非本体。 “我名尘机,如今你我已是同门,这一声师兄我便应了。” 尘机说话之间,泛起一丝微笑,让其本就给人的温和之感,更添三分暖意。 可是他这话,却像是在解释什么,不过穆清远并未察觉。 “早前我便观你阵道资质上佳,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你有而今这等造诣,也不算辜负...” 说到这里,尘机话音一顿,微微侧目。 而后接着开口: “...我的一番期望。” “多谢师兄。” 穆清远轻声开口,对于这曾经启蒙自己之人,她自不会吝啬礼数。 更何况自己初临此地之时,并无自保之力,那时更是天资未显。 如今找回原本肉身,又将两界阵道融会贯通,与当初相比,可谓是飞黄腾达。 自己自然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但此时,尘机再度开口,却让她心生犹豫。 “我虽助你暂时隐藏身份,但以门内长老心思缜密的程度,怕是早晚会联想到一些端倪。 我虽相信师妹为人,但却不提前布局,因此还希望师妹能够告知当时究竟发生何事。” 听到蓝衣师兄如此一问,穆清远自有迟疑。 不过她虽不好同眼前之人解释楚宁月之事,但对方毕竟已知晓自己藏身丹堂,若不给他一个解释... 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所以思忖过后,决定开口。 “不瞒师兄,其实我此前施展秘法遭受反噬,师姐与师兄带我前往丹堂求医,而后我们便遇到了那名蓝衣女子。 她说自己有一套针法,或许可为我疗伤,但自己并无多少把握。 在达成共识之后,她便出手为我治疗,可过程之中却似有感悟,继而引来雷劫破境。 那时丹堂穹顶已然坍塌,楚师姐年纪尚小,惊吓过度昏迷不醒,我以武者之身带着她不好离开。 所以便躲藏在了丹堂之内。 因担心雷劫波及我等,所以催动了这一枚...” 说到这里,穆清远摸向腰间,将那漆黑阵盘拿出,递给了眼前的蓝衣师兄,并无保留。 同时接着开口,说出此物来历: “当初下山历练之时所得的神秘阵盘。” 这蓝衣师兄,算是自己在残阳宫之内能够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而这神秘罗盘来历不明,自己一直想要探寻一二。 若是采阳宫内有谁适合分享此秘密,那想来定是眼前之人无疑。 尘机看似随意地接过阵盘,却不知为何轻咳一声,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信得过自己。 随后打量之下,便也注意到阵盘之上,那如血色眼眸一般,已然充盈的五枚诡异宝石。 随后,施展感应之法,尝试破解此中玄机。 “嗯?” 可刚刚抬手,还未触及阵盘,身形便是一振,随后再度侧目,却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这阵盘似带着一丝诡异气息,师妹将此物戴在身上,竟可安然无恙,想来是与此物有缘。 但旁人若想触碰,怕是不易,师妹还需将此物收好,不可轻易示人。” 说罢,尘机便将这阵盘递还给穆清远。 “师兄可知这阵盘特殊之处?” “嗯...” 尘机稍作沉吟,作转身之态,目光之中,却又一丝游离,踱步而出接着开口: “若我所料不差,此物应是一枚残缺的上古阵盘,其中蕴含先人对阵法的感悟,于师妹有利无害。” 说罢,尘机站定,转过身来,目光不再摇摆,而是面色笃定。 好似转身之间,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原来如此。” 对于蓝衣师兄的回答,穆清远不置可否,她虽有期望,但也觉得对方能够说出此物来历。 毕竟这不是残阳宫之物,而是山下自其他修士手中得来。 只是.. 以那人的修为,如何能够接触到此种强大阵盘? 再者说,这阵盘在对方手中,也并未发挥出如自己这般多的作用。 自己可不会相信,自己是什么得天独厚的天选之人。 第2785章 三人 “今日寻师妹来,一是解围,二是另有要事。” 见此话题告一段落,尘机再度开口,虽然语气依旧温和,但却带了三分严肃之意。 “什么事?” 穆清远并不觉得,这世上会有什么人毫无目的地对另外一个人好,即便是父母亦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 所以对于他人善意她虽会接受,但却也会有所保留。 她的确感念蓝衣师兄对自己阵道的启蒙之情,但当时的自己,乃是天资不显,样貌平平,毫无出彩之人。 若他一直无欲无求,反倒让自己觉得古怪。 如今听到对方有要事寻自己,穆清远并不会觉得对方功利,或是早有所图。 反而会觉得自然一些。 如此,便不是对方单方面待自己好,朋友的关系互有所求,方能长久,绝非单方面。 然而... “先前传你的册子,只是一些普通阵法,如今你已拜入执剑长老门下,这本书上的内容我觉得你已可以修习。” 说话间,尘机自袖口中取出一本被黑布包裹的书本,郑重其事地递给穆清远。 待对方接过此物,方才叮嘱道: “此书之上记录的阵法,大多是独门秘法,你虽可修习,但非到万不得已,不建议施展。 这其中道理,想来师妹...看过之后,便会明白。” 说到师妹两字之时,不知为何,尘机话音一顿,似是不太自然。 不过楚宁月此时心思,皆在双手接过的书籍之上,倒是没有关注此点。 本以为对方有事要自己去做,可如今又是赠书于自己,穆清远虽接此物,但却没有立即打开。 “你现在就可打开修习,若有不解之处,此刻正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穆清远虽不知丹青天下风土人情,但也知道法不传六耳。 可蓝衣师兄赠书之时,另一名坐在棋桌一旁的黑衣人,却始终没有回避之意,偏偏蓝衣师兄也毫无抵触。 想来这二人关系匪浅。 既然赠书之人都不介意,自己自然也无需介怀,于是便打开包裹,翻开书页。 可就在此时,一股幽光忽自书页之中流窜而出,速度奇快。 穆清远对此毫无防备,是以立即被幽光窜入眉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但随即,脑海中便多出了四道阵法的详细信息,包含如何布阵、如何取材、如何利用外物替代灵气消耗。 虽然只有四道阵法,但这书籍之上却详细记载了阵法变化,如何针对下到凝气境,上到分海境修士。 每一道阵法,又分粗、简、略、凡、精、绝六品,每一品功效有所出入,取材布阵手法也有不同。 其中粗、简两品,融会贯通之后,更是能够瞬间施展,只不过简品需要一定的阵法材料。 而根据穆清远所了解的阵道,即便是高阶阵师刻画最低阶的阵法,也只是利用手法与阵道造诣,简化布阵流程。 从而达到无限接近于瞬发。 可是这四道阵法...准确说,是蓝衣师兄先后传授的阵法,修到极致皆可瞬发。 这便超出了寻常阵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本书籍上记载的,看似只是四道阵法的详尽信息,可实际上却如同一部“阵道心法”。 是了,若将阵道视作武道,那这书籍上所述,便是运行真气的法门。 也就是说,通晓四阵之理,便可举一反三,将相同理念用于其他阵法之上。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那挪移阵之阵。 若是能够做到无需材料,随心所欲的瞬发,那么即便距离不长,战斗之时也能极大增加战力。 毕竟目前所见的遁法再快,也快不过挪移阵瞬间迁移。 心念至此,穆清远心有所感,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席地而坐。 “哦?” 尘机见状,立时挥手布设了三道防御阵法,一道隔音阵法,因为他看出穆清远此时已入顿悟之境。 虽说这古书玄妙,但能一眼顿悟,也足可说明此女与此物极为契合,且于阵道之上的天赋不俗。 ... 布置好阵法,尘机环顾四周,眉头微皱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在这菜园内外,布设了两层幻阵。 如此一来,便是宗门长老自上空飞过,都无法发觉此地半分异样。 做完这一切后,尘机方才走向棋桌。 “你这未免也太过...” 而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人,如今无奈开口,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尘机打断。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说话间,尘机坐在棋桌另一侧,手中白光一闪,已是倒上了两杯灵茶,朝嘴边送去... “你对她倒是很上心。” “...”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尘机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泛起一丝趣味,平静开口道: “我这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那你倒真是有心了。” 一杯灵茶已至嘴边,可尘机却觉没了兴致,重新放回原处,倒是那黑衣人举起茶杯一饮而下,毫无品茗之感。 “说吧,你已入局,打算如何收场?” 黑衣人开口之间,带着十分明显地无奈,同时在棋盘之上落下一子。 “我心欲逍遥,奈何俗事扰,都是人情债,我又能如何呀...” 尘机说话之间,抬头望向天空,却正是执法殿的方向。 “那人对你了解几分?” 听到对方此问,尘机收回目光,微微摇头,却只说了六字: “比你少,比她多。” “比我少自是正常,否则你我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但比她多...你不是素来低调么?” 尘机口中的“比她多”,说得自然不是身份,或是了解他这个人。 而是阵道造诣。 因为尘机在残阳宫之中,却有明面之上的身份,但却一直为人低调,修为也是平平无奇。 算得上是同辈弟子之中,靠后排名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落得清闲,有时间养养花,下下棋。 可是自己的躺平生活,却因为两个人彻底改变,一个让自己和他一同被雷劈,而另一个... 今天险些让自己暴露。 “那毕竟是执剑长老的首徒,更何况我当年同他可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若不是后来他的记忆出了些问题,如今的修为应该不在我之下了。”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素来谦和有礼的尘机,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而下一刻,这一分愠怒,便被黑衣人的一句话激发。 “又是虚神剑,看来你们这位执剑长老,很是喜欢对自家弟子的记忆动手了。” “哼。” 但不知是尘机涵养极好,还是一向的风格如此,这被激发的愠怒,只化为了一声冷哼。 熟料,黑衣人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又在伤口撒盐。 “你说过,当年下山的是三个人,可你那朋友却只记得你们两个人,如今看来,你那朋友便是林丹松吧?” 尘机闻言,眉头微皱,望向黑衣人的同时,沉默不语,气氛瞬间凝结。 棋盘之上的棋子,纷纷漂浮而起,发出阵阵颤动。 黑衣人对此毫无表示,漏出的半张脸上也看不出丝毫起伏,周身气息如旧,毫无反应。 三息过后,棋盘之上的棋子尽落,尘机转过头去,吐出一句: “我今日不想聊此事了。” 但黑衣人显然不想终结此话题,而是同样目光一转,落在穆清远的身上。 “此女或可破局,她与钟万壑的师徒有名无实,不过互相利用。” 熟料,尘机回身之间,却说出突兀三字: “你舍得?” 毫无由头的三字,让黑衣人微微一愣,随后冷哼一声道: “这是你的师妹,与我何干?” 随后拂袖起身,转过身去,补充一句... “但你要想清楚,在她看来,你屡次相助却无欲无求,这本身便很可疑,所以你需要一个理由。 可以是互助互利,但绝不能是单纯付出,否则你便只剩一条路可走。” 见尘机没有追问,黑衣人周身升腾起一阵黑雾,身形开始在黑雾之内虚化。 同时留下一句... “承认你自己贪图美色,这也算是一条路。” 言至此处,身形消散,只留尘机一人于此。 可心有逆鳞,虽被触之,尘机却并未发作。 而是一笑置之... “三个...人么?” 第2786章 请求 同一时间,一道强劲的阵法波动席卷而出,尘机回身之间,正见穆清远睁眼。 此时挥手之间,撤去最外层的一道阵法,其余两道则在这阵法波动之间,自行瓦解。 “仅凭看上几眼,便能有所感悟,师妹阵道天资果然卓绝。” 尘机此言倒是发自肺腑,因为其作为半个符修,自然清楚阵法顿悟要比功法顿悟更加少见。 但同样,他也对那册子十分推崇,只可惜那册子如今已化为飞灰,其中内容皆已没入眼前之人脑海之内。 “多谢师兄。” 穆清远顿悟完成,此时这声道谢也是真心,因为有了这四道大阵为基,她已可初步施展瞬发低阶阵法,且无需材料。 再不必出现,身上的阵法材料耗尽,无法行事之尴尬处境。 虽然她并非阵修,最大的依仗仍是武道,但武道配合阵法,却能产生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且兴许是进入顿悟空明之境的缘故,让沈玉半对其施针时产生的效用,全面化消开来。 如今她已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武道修为已到达突破瓶颈,但冥冥之中却觉得仍旧少了些什么。 此种感觉,前所未有,好像破入此界五境,并非单纯只需日积月累。 但可惜,她并不识得足以分享破境经验的武道五境之人,残阳宫内更是没有此等传承。 所以自己的破境契机,应当不在残阳宫。 “不必客气,我此前助你是看重你的阵道天资,而今助你则是因为你是丹松的师妹。” 穆清远闻言,心中升起的疑惑与警惕,算是暂时消散了些许,因为她无法接受另一人无端对自己过分的好。 如今这个理由,虽然不够两次传道解惑,但也可算是一个理由。 “大师兄?” “是,我早年曾同你大师兄还有一人,一同下山历练,经历九死一生,也算是相交莫逆。 不过今日传你阵法之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向他提及为妙,他...” 说到这里,尘机话音一顿,让穆清远察觉到一丝不妥。 若这蓝衣师兄当真与林丹松熟识,那么两人应该知根知底,他为何不想让自己告知林丹松此事? 或者说...他为何提防林丹松? 或许,他提防的人并不是林丹松,而是其身旁之人。 例如... 钟万壑! “为何?” 穆清远本不是多话之人,但她能够捕捉到蓝衣师兄似欲言又止。 念及他两次相助自己,且人情不小,若是能够帮到对方,倒也算礼尚往来。 而尘机闻言,则是苦笑一声,吐出一句: “因为执剑长老。” 果然,果然是因为钟万壑。 钟万壑此人,虽对弟子十分护短,但对外人却抱有很强的戒备之心。 自己分明是真心相助楚宁月,但在他看来自己仍是居心叵测,名义上是师徒,实则处心积虑。 虽未直接对自己动手,但也可算是互相利用。 “我知师妹虽入执剑长老门下,但关系其实一般,所以才同你说这些。 若是有何不妥之处,你当做耳旁风便是了。” 尘机此言,在向穆清远吐露一项信息,那便是他对穆清远已经有几分了解。 而在穆清远看来,自己与钟万壑只是表面师徒之事,只有隐脉的同门清楚。 所以这件事,多半是大师兄林丹松告知给此人。 而自己虽与林丹松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应该不是碎嘴之人,如此想来,这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师兄但说无妨。” 听到穆清远这句话,尘机便放下心来,其实他本也没有试探之意,只是有些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有意挑唆。 毕竟,自家师父是掌教一脉,与执剑长老所在的执法堂一脉属于对立派系,这很容易让人多想。 “当年,我奉命随同门下山历练,队伍不幸遭遇劫难,只剩我与丹松和清澜师妹存活。 此后几经辗转,游离生死之间,彼此相交莫逆,直至意外进入一处古遗迹之中。” 说到这里,尘机面色一变,似是有些不愿回首的记忆,开始冲击脑海。 穆清远自认识这蓝衣师兄以来,从未见过对方面上浮现过此等阴沉神色,眼神甚至有些陌生。 但尘机也只是失态一瞬,便恢复正常。 不过关于遗迹之内之事,他却是只字未提。 “最后,我们被宗门长老所救,可明明是三人历险,丹松却不记得师妹的存在,更不记得那遗迹发生之事。 而在丹松失去记忆之前,我们被带回宗门之后,皆见过同一个人,也曾在其居所之中,昏迷过一段时间。 此人,正是执剑长老,钟万壑。” 穆清远闻言,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已有猜测。 见蓝衣师兄如此模样,想来十分在意这段过往,因此对钟万壑的感官决计不妙。 但他同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信息,可以吐露,那便是... “虚神剑。” 此言一出,尘机目光微微一变,随后点头道: “原来师妹已听过虚神剑了。 不错,残阳宫上下,唯有执剑长老修有一门秘法,名为虚神剑。 可在不大伤对方神识的情况下,删除对方的记忆。 我怀疑,我与丹松当年,皆被钟万壑施以虚神剑,斩去了关于遗迹,以及柳师妹的一切。 可他身为残阳宫执剑长老,为何要这样做,我实在想不通。” 说到这里,尘机面色再度阴沉下去,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之中,没了先前的凌厉,只有无力与哀伤。 被其如此一说,穆清远立时想到,钟万壑不止对林丹松施展过虚神剑,他同样对二师兄方显施展过此术。 甚至不久之前,他还对楚宁月用过此术。 他这人,似乎当真很喜欢对自己的弟子施展虚神剑,斩除记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兄当年也受了虚神剑,但为何能够记得此事?” 穆清远自然愿意相信蓝衣师兄,但她也绝对不会因为人情而盲信。 因此在捕捉到对方言语破绽的同时,便立即说了出来,而不是藏在心中。 “是此物。” 说话间,尘机自胸口处摸出一块残破的古朴玉符,其上黯淡无光,却刻画着极为精密的符文。 “当时我亦在钟万壑居所之内,昏迷三日,苏醒之后同样是忘记了一些事。 但我与丹松不同的是,我对遗迹与师妹之事,只是印象模糊,而非全然忘记。 当夜,我回到居所之后,更是做了一个梦,梦中这些记忆不断清晰,最终恢复得完好如初。 而梦中,便有此玉符于空中盘旋,虽不知原理,但我推测这玉符或许有抵抗虚神剑之能。” 说到这里,尘机面色一肃,转身望向穆清远,却是深揖一礼。 “叶师妹,我有一事相求。” 而此时,穆清远如何猜不到,对方要自己做什么? 于是.. “师兄是想要我帮你调查钟万壑的底细?” “不,调查钟万壑太过危险,我只想知道,当年他为何施展虚神剑斩除我们的记忆。” 当然,尘机所求其实还有一事,但他觉得此事太过为难对方。 那便是,他想再见柳师妹一面,可柳师妹如今是否还活着都未尝可知,毕竟钟万壑斩自己两人记忆... 除了那遗迹之外,还有柳师妹的一切。 所以他将柳师妹灭口,也并非不可能。 说话间,尘机将手中玉符递出: “我今日既与师妹提及此事,无论你是否应承,此物都该赠与你防身的。” 尘机没有明说,因为他觉得继续说下去,自己便有挑唆的嫌疑。 可穆清远却觉得,此物对自己或许真的有用。 既然虚神剑能够斩除旁人记忆,那就一定有读取记忆之法。 若是他哪天想不开,当真对自己施展虚神剑,此物便是依仗。 毕竟,关于楚宁月之事,关于自己并非此界之人之事,于此界之人而言,太过离奇。 而钟万壑此人不能信任。 若要他知晓此事,必将祸患无穷。 “此事我应下了。” 第2787章 谎言 “多谢。” 尘机两字出口,面上神色恢复自然,将手中玉符交由对方之后,还是叮嘱了一句道: “钟长老身份毕竟特殊,叶师妹需自保为上,不可冒进。” “嗯。” 对于尘机的请求,穆清远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她本就觉得眼前之人对自己无端的好,有些不妥... 而今他有求于自己,这才正常。 而所求之事,于自己而言不过顺手为之,倒也不算麻烦。 毕竟自己与钟万壑的关系,想来是无法缓和,他对自己成见颇深,而自己也不会将他当做师父。 所以接下此事,对自己毫无损失,反而会让自己在隐脉之中,多出大师兄林丹松这个隐形盟友。 不过,此事毫无进展之下,还是不该与林丹松过早接触,因为这位大师兄似对钟万壑颇为推崇。 关于虚神剑之事,自己或许可以从二师兄方显处入手,毕竟这“虚神剑”之事,也是他最初告知自己的。 “对了师兄,关于刚才的四大阵法,我还有一处不解...” 既答应了尘机的请求,穆清远便也愿意开口,继续请教阵道一事,否则她当真不愿再拿对方好处。 可此问出口... “这阵法...你如今刚刚顿悟,尚需自行融会贯通,此刻不宜听寻旁人理解,凭心而动便是。 待到下次见面时,我再为你解惑。” 尘机语出三字,略微一顿,虽后续言语解释得颇为自然,但还是让穆清远捕捉到一丝异样。 不过,以自己对眼前之人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是那种竭泽而渔之人,断不会因为自己答应了他那件事,他便不再传自己阵法。 这与理不通。 此刻联想到对方刚刚取出那册子之时的细节,心底不禁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明晰。 此刻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轻应一声。 “好。” “不要!” 就在此时,方才一直在昏睡的楚宁月,忽然惊呼一声,下意识用力朝前抓去,似是想要握住什么。 可她此刻正靠在穆清远身上,这一抓正落在穆清远的面纱之上。 好在其反应及时,微微侧身让开,同时心中暗道不妙。 楚宁月此时苏醒,若是看到尘机,或许需要一番说辞解释。 但好在同时,尘机的一道传音便自耳中响起: “此女即将苏醒,我留在此处恐会为你带来麻烦,故先行离去,后会有期。” 说罢,一道白光笼罩其身,在楚宁月睁开双眼之前,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醒了?” 穆清远见楚宁月睁眼,但无法确定此刻的她主导意识,究竟是红衣少女楚宁月,还是自己认识的百年玄丹楚宁月。 故而出声试探。 见对方沉默不语,目光微凝,穆清远心中已有判断,下意识松开了扶着她的手,身形朝后闪出三丈,动如脱兔。 “啊?” 熟料这一撤手,楚宁月身体失衡,脚步一个踉跄,方才面上神色烟消云散,好似一切只是穆清远的错觉而已。 “你干嘛?” 楚宁月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很是疑惑,于是出声询问。但还未等来答案,脑海中便有道道画面浮现而出。 那是方才沈玉半渡劫之时的状况。 让她意识到,刚刚的并非梦境,而是真实,于是面色一变道: “她怎么样了?” “她已成功渡劫,晋升玄丹修士了。” “玄丹?” 楚宁月惊呼一声,既是为沈玉半突破而欣喜,也是因为其修为连跨两级而惊讶。 可紧接着,她心底里便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伴随着一个疑惑。 自己与那沈师姐,应该是今天刚刚认识才对,为什么她突破自己会这样高兴呢? “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之事?” 穆清远的一问,显得有些突兀,将楚宁月的思绪拽回原处。 扶额之间,小声嘀咕道: “我记得我们两个去丹堂求医,然后被沈师姐带入偏堂,她把我赶了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便开始降下雷劫。 沈师姐危在旦夕,性命垂危,就在这时...” 说到这里,楚宁月忽然望向穆清远,因为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画面。 她依稀记得,是有人干预了沈师姐渡劫,这才为其抵挡下雷劫。 可是当时上面那些玄丹长老说得很清楚,便是玄丹修士上去挡劫,也会落得个以命换命的下场。 可当时,只有自己和便宜师妹在场,自己是肯定没这个本事啦,那剩下的就只有... “是你?” 问出这两字,楚宁月与穆清远皆是心下一沉,各有所思。 穆清远面色如常,心中却有已起了涟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在此时告诉对方真相。 毕竟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少不得与其相处。 可是,那漆黑阵盘自己也不知道来历,且此物如今算是自己的一项底牌。 如若告知红衣少女楚宁月,她再将此事透给钟万壑,恐会加深后者对自己的怀疑。 甚至,提前撕破脸。 但... 看如今对方的神色,定是这一段记忆有所留存,若此刻自己否认怕是不成。 “是我此前下山时,意外获取的一项保命底牌。” 穆清远这话倒不算说谎,因为神秘阵盘的确是她下山之时获取。 可楚宁月闻言,却只是不断靠近穆清远,双眼微眯,似是想要借此看穿自己这个便宜师妹。 让素来古井无波的穆清远,此时少有地生出了一丝...心虚。 三丈、两丈、一丈、一步... 随着距离不断靠近,穆清远心中涟漪更甚,心念飞转,找寻接下来的说辞。 偏偏这人是楚宁月,自己又不能打晕她或者灭口。 此刻倒真是觉得钟万壑的虚神剑是个好东西。 就在楚宁月马上就要贴在自己身上之时... 她忽然面色一改: “哈哈,我就说嘛,当时只有我们两个,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吧。” 话音落定,转过身去,伸了一个懒腰后,学着旁人的口吻,故作高深道: “师妹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只是此事那些老头难免会问起来,倒是有些麻烦。” 说到末尾,其忽然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而穆清远见其如此作态,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对方不纠结自己的手段,其他的不是问题。 此时见对方还有话说,却没了后话,于是明知故问道: “不知师姐有何妙计?” “吼吼吼,这个简单!” 果然,眼前的少女就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尤其是听到“师姐”两字,双眼笑成月牙。 这让穆清远一时又不禁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宁月,不知道这样心性“天真”的少女,为何会发展成那般... “你我提前串供就是了!” 楚宁月本来还想着,在便宜师妹身上捞些好处,但因为对方喊的一声师姐,便觉得什么好处都不如翻身做师姐来的愉悦。 “到时候就一口咬死,我们被雷劫波及,昏迷不醒,而后落入了一道阵法之中,醒来后便在这里。 毕竟臭老头之前,就曾经被神秘阵师暗算,他们想查就让他们向这方面努力。” 望着楚宁月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扯谎功底,穆清远开始思考,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宁月,是不是表象... 不是她心性大改,而是她在自己面前,不会表现得如此。 不过此地隐秘,且应是尘机师兄的落脚点,自己并不打算暴露此处,更不会牵连于他。 至于楚宁月嘛... 倒是好解释。 “其实,除了沈玉半外,没人知道我们在现场,而她当时没有拆穿我们,应该事后也不会出卖。” “你确定嘛?她和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穆清远对此微微颔首,示意对方不必担心,但其中缘由,却又不好告知对方全部。 毕竟沈玉半当时说过,她会出手救自己,是因为受人所托,而那个人应该就是尘机师兄。 所以沈玉半、尘机、林丹松三人应该相识,至少前两者应该关系匪浅。 而自己如今答应帮尘机师兄调查钟万壑,四舍五入之下,自己和沈玉半便是半个自己人。 楚宁月见自家便宜师妹如此笃定,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将心思放在了扯谎之上。 “那就简单了,我们只需要说当时被沈师姐带来治伤,而后伤势好转,便提前离开。 走出没有多远,就见天生异象,约莫着是有危险,便就近躲了起来,直到风平浪静。 只要咱们俩口供一致,那就没什么问题啦。” 第2788章 麻烦 “这番说辞恐有一处纰漏。” 穆清远的话,让正在得意的楚宁月身形一僵,转过身来急问道: “什么纰漏?” 她本觉得自己这说辞天衣无缝,既考虑到丹堂弟子看到自己两人入了丹堂,又考虑到之后臭老头会询问。 还有哪里不妥? 见便宜师妹如此一说,立时便有了兴趣。 “丹堂弟子见过我们进入丹堂,但依师姐的说法,我们离去之时还未有雷劫一事,所以丹堂弟子理应看到我们。 可如今,他们只见我们进,不见我们出,有心人若以此为线索调查,便不难判断我们还在丹堂之中。”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面色一变,暗道好险。 不过... “这..是不是太谨慎了点儿? 而且没人看到我们出去,那也不能说明我们还在丹堂之内啊,只要一口咬死不在,谁又能证明我们说谎?” 穆清远并不打算在此问题之上,与楚宁月产生争执,只是提出看法。 她心中对于扯谎之事的过程,其实并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两人如何串供,最终都会面临一项无法逃避,无法掩盖的破绽。 钟万壑! 一旦钟万壑施展虚神剑,自己与楚宁月皆无法抵挡,他既能修改记忆,就一定能读取记忆。 所以此事根本瞒不了他。 好在,钟万壑如今封了修为,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可他终有恢复之时。 自己又不至于为了此事杀他灭口,所以需要想一个办法,避免此事发生。 至于尘机师兄赠与的玉符,根据他的描述,此物只是能够阻挡虚神剑部分删除记忆的功效。 使得被删除的记忆部分模糊,随后随着修为提升,可慢慢记起。 但是却无法彻底阻断虚神剑探查。 而沈玉半渡劫之时,楚宁月的意识曾经苏醒,施展了残阳神诀之上的功法,残阳宫长老必有所察。 与其等待钟万壑主动找上自己,倒不如先他一步,主动前往。 一来可以探听,他究竟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修为,二来则是可以向方显询问,虚神剑可能存在的限制。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办。 那便是与沈玉半取得联系,三人串供,如此便可以有效证明自己两人不在场。 只不过沈玉半如今刚刚突破,境界不稳,应该会闭关一段时间,这期间自己无法联系于她,她也不会被旁人打扰。 算是缓冲时间。 “师姐说得对,许是我多虑了,不过待到沈师姐恢复,我们还是需要前去叨扰一番的。” “嗯。” 楚宁月虽然嘴硬,但却是听劝之人,如今也想到若是能从沈玉半下手,这件事便是天衣无缝。 轻应已落,两女陷入短暂沉默... “我们回去吧?” 终于,穆清远等到了楚宁月开口,此刻自然不必问她是回何处,自然是去寻钟万壑。 不过,即便知道如今的钟万壑不可能在后山,但两人还是需要走一趟后山,亦或者在路上做做样子。 因此穆清远并未施展身法带着楚宁月离去,而是与其步行走出了这片菜园。 这菜园之所以偏僻,是因为它坐落于杂役弟子区域,因此也不会引人耳目。 两女自其中走出,却见路上空无一人。 平日里最是嘈杂的区域,如今不见任何一名弟子,这倒是让两女混入人群的计划搁浅。 好在这一路走来,虽未见杂役弟子,但也未见巡逻之人,一路畅通无阻,便已来到外门广场。 这才发现,原来外门与杂役弟子,如今仍在广场之上,被阵法守护。 而残阳宫大阵,如今竟还在运转。 “什么人?!”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三名修士御剑而来,看服饰皆是内门弟子。 可内门弟子平日里,根本不会前往外门区域,更别说如此有规模的巡逻。 看来,残阳宫风波未过。 而刚才准备好的说辞,如今也必须推翻,因为丹堂坐落于内门之中,而自己两人如今出现在外门广场附近。 若是用走,未免太过了一些。 见穆清远两女不再移动,三名开元修士也未动手,因为他们远远就看到了穆清远所穿的外门弟子服饰。 “你这外门弟子,为何出阵?” 说话之人虽未动手,但来势汹汹,语气凶狠,一幅训话的姿态。 穆清远正想开口,却见楚宁月上前一步,将自己挡在身后.. “我们才不是外门弟子,你们管好自己便是了。” 开元修士微微一愣,而后面色一变,因为他觉得楚宁月身穿一身红衣,多半是杂役弟子。 区区蝼蚁,敢对自己如此不敬,当真... “找死!” 说话间,这开元修士已是打出一道烈焰,朝楚宁月袭杀而来。 同行的两人,虽觉得他此举有些不妥,但也知道,他如今心绪不宁,只能怪这杂役弟子自己倒霉。 残阳宫的确严令门下弟子不可自相残杀,但杂役弟子,在大多数人心中,根本不算弟子,充其量只是奴仆而已。 穆清远没想到这内门弟子,竟会直接动手,当即拉住楚宁月,身形疾退而出。 四境巅峰的武道身法爆发开来,速度不弱于转脉境修士,自然不是眼前之人的烈焰能伤。 本以为自己施展出的速度,凌驾于开元境之上,能让此人知难而退,不想此人怒喝一声... “外门弟子岂有如此身法,拿下这奸细!” 此言一出,其他不想动手的两人,也被逼着一同出手,朝楚宁月两女袭杀而去。 “麻烦...” 穆清远武者之身,缺少远程对空手段,如今这三人皆御剑凌空,很是棘手。 棘手的,倒不是无法取胜,而是如何在取胜的情况下,不伤及三人性命。 因为武道对空之法,皆是内招绝式,以自己如今根基施展,这三人断无活命可能。 但若一直退却,虽然自己的平面速度远超对方,但此处地形不利。 “我看你们才是奸细!” 就在此时,楚宁月反唇相讥,手中赤芒一闪,一道符箓已燃烧而起。 一道烈焰长刀浮现而出,朝三道烈焰横斩而去,仿佛形成一道火海,要燃尽半边之天。 “啊?!” 三名修士之中,有一人立即认出,这是玄丹符宝。 虽然此女只是凝气境修为,发挥不出这符宝威力之万一,但用来镇杀自己三名开元境,还是轻而易举。 偏偏此女好像对这符宝毫无了解,长刀斩出同时便已失控。 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有无形气机将自己三人锁定。 好似待宰羔羊一般,使出浑身解数,也难移动半分! “他们罪不至死。” 穆清远见状,赶忙出声提醒,她倒不是以德报怨,只是因为自己两人如今最需低调,一波未平,这一波又起。 若是楚宁月杀了三名内门弟子,恐有麻烦加身。 可随即她便发现,楚宁月如今周身灵气又是一空,显然她情急之下祭出的符箓,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极限。 得此结论,穆清远再看眼前三人,虽判断自身速度,全力施为之下,或可救下他们。 但却要自身冒险。 虽杀了他们是麻烦,但全力出手,爆发实力救了他们同样是麻烦。 更何况这三人刚才还想杀自己两人。 穆清远并非圣母,此刻断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三名修士此刻被气机锁定,恐惧、不甘、后悔、绝望,短短一息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偏偏那一道刀光,袭来的速度颇为缓慢,好似是刻意要自己等人体会死亡恐惧一般。 三人只觉煎熬无比,此时心中祈求有人能来救援。 “嗡——” 就在此时,三人耳中传来一阵嗡鸣之声,随后眼前一切物换星移。 已然到了距离方才方位的百丈之外。 身前,则站着一名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男子。 可此刻,他们刚吃了一堑,哪还敢轻视旁人身份? 当即一声... “多谢师兄相救啊!” 可这话刚刚出口,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模糊,思维停滞。 而穆清远清晰捕捉到这一幕,亦看清了那出手之人的样貌。 这人自己见过... “又见面了,叶师姐。” “是你?” 此人,乃是任枢事件之后,自己与楚宁月前往饭堂经历闹事事件后,于饭堂二层见过的... 白一秋。 之所以能够记住,一是因为他自称与武持军相熟,同住一院。 二,则是因为他与昨夜那任枢一般,皆非实体,乃是以特殊手段幻化而成。 但与此同时,楚宁月施展的刀光在空中爆裂,刹那之间似将天空划开一道缺口,无数流火从天而降。 白一秋身形一阵模糊,带着那三名修士,一同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有两道流光朝此而来,几个闪身之间,已至上空稳住那道道流火。 如此动静,自然会引来坐镇的修士,自然不会留给时间,让楚宁月与“故人”叙旧。 第2789章 掩盖 “发生何事?” 天边一阵传音入耳,随即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正是残阳宫执法堂长老单孤月。 而另一道人影,此刻正着手拦截天空之上降下的无数流火,乃是传功长老齐修元。 单孤月之所以能第一时间赶来,是因为她此前正在寻找楚宁月,如今感应到了她的气息,自是第一时间前往。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里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单孤月此人对钟万壑极为推崇,是以对其手段很是了解。 楚宁月方才施展的符箓,她自然也是认得的,是以心中更加好奇,此女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 能够逼得她用出如此等级的符箓。 “见过长老。” 见风波暂定,穆清远开口之间,将楚宁月挡在身后,只以为这名执法堂长老是来兴师问罪。 毕竟,方才的一道符箓,足以杀死那三名内门弟子。 “本座是问,发生何事!” 单孤月虽倾向于执剑长老一脉,但她是不会偏袒执剑长老一脉的弟子。 而对上穆清远这个外来者,她便更加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此时说话之间,已是施展了一层威压,如无形潮水一般朝着穆清远威慑而去。 可预想中的一幕并未发生。 眼前头戴面纱的女子,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观其神色不似在苦苦支撑,反倒轻而易举。 单孤月撤去威压,心中却起波澜,心道此女隐藏修为潜入残阳宫。 更是拜入钟师叔门下,莫非是想要对隐脉不利? 心念至此,单孤月眉头微皱,不过她也知道,眼下无法收集证据证明此事。 自己堂堂执法长老,断不可能自毁名声,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镇杀宗门弟子。 是以此刻,并非处理此事的时机。 于是,其越过穆清远,以传音入密之法,传音楚宁月: “钟师叔命我前来寻你,方才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你会动用那张符宝?” 若说单孤月方才对穆清远说话的语气,乃是居高临下,那对楚宁月便要缓和许多。 听到对方,是臭老头托付而来,楚宁月这才出声。 不过,她一时间却是会错了意,只以为对方是要责罚自己两人。 于是... “不关师妹的事!方才那三名内门弟子,不由分说便对我们出手,而且下手之时未曾念及半分同门情谊。 我为求自保,只得施展此物,否则如今已是身死道消了!” 楚宁月说的话斩钉截铁,却是让单孤月心头一颤。 她虽对楚宁月没有什么格外的好感,但却不希望钟师叔的弟子死于非命。 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三名弟子,被玄丹符宝击中,恐怕如今已是尸骨无存。 自己身为执法堂长老,此事终究需要一个说法。 “此事仅你片面之词,故容后再议,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二人不得离开宗门!” 说话间,单孤月化光而来,穆清远倒是并未拦阻,也未抽身后退。 而是任由其施展术法,将自己两人带离此处,飞向内门执法殿。 不多时... 三人便已出现在执法殿中,而殿内如今显得空空荡荡,此间值守弟子早已被派遣外出,巡逻内门。 整座大殿之中,除了刚刚进入的三人之外,便只有两人——钟万壑与林丹松。 “师妹,你们回来了...” 林丹松见状,立时迎了上去,可一句话尚未说完,钟万壑便是冷哼一声。 目光死死盯住穆清远,沉声开口,却只有质问三字。 “是你吧?” “弟子不明。” 穆清远当然知道,钟万壑此言多半不是掌握了什么信息,而是残阳宫生变,他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罢了。 如今怕也是想诈自己一手,看看此事究竟是否与自己有关。 “你不知?丹堂值守亲眼看你被沈师侄带入偏堂,却未见你等走出,紧接着便有劫云汇聚。 你敢说此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弟子的确是被沈师姐带入偏堂,但其只是为弟子施展了一套针法,助弟子稳固伤势。 之后,她似有所感,便送我二人离开丹堂。 可刚离开不久,丹堂上空便有阴云汇聚,我二人判断或有危险,便就近寻找了一处屋舍躲入其内。” “一派胡言!方才我见你二人分明是从外门而来,你却说自己是自丹堂而出,就近躲藏。 若真如此,你二人岂会出现在外门?” 方才质问,皆是出自钟万壑之口,可如今这一句话,却来自单孤月。 因为她看得出来,自家钟师叔对于她这新收的弟子,意见颇大。 此刻,自己当然要帮着钟师叔说话,将这贼女无情拆穿!倒要看看她如何狡辩? 殊不知,穆清远此前早已想好了说辞,只不过没来得及与楚宁月串供。 她这说辞倒也简单,便是将一切推给神秘阵师,所以这回答,只有三字。 “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单孤月与钟万壑对望一眼,后者拍案而起: “不知道?!我看你是编不出理由,所以破罐子破摔! 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休想离开此地!” “你凶什么凶?” 就在此时,看清态度的楚宁月站了出来,她觉得这便宜师妹同自己刚一进入这执法殿,这些人便在针对于她。 自己站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 “此事与你无关,你先退到一边。” 对于楚宁月,钟万鹤很是宠爱,而宠爱之余还带着一丝愧疚,所以忍让乃是日常。 殊不知他这举措,让一旁的单孤月颇为不满,本就不看好楚宁月的她,此刻心中更加反感。 “怎么与我无关?这一路我都在一旁,若不是有师妹在,我此刻恐怕已经遇害!” 此言一出,钟万壑神色紧张起来,下意识望向单孤月。 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就在执法殿之内修养,对于外界信息了解太少。 可谁曾想,单孤月将这一道眼神,误解成了其他含义。 此刻只以为师叔是想借自己的嘴,质问此女。 于是出声道: “你既在场,那便由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言一出,穆清远心下一沉,关于方才之事的说辞,自己是临时想好。 而自己不是修士,无法神识传音,单孤月一路跟随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与楚宁月串供。 如今对方要楚宁月开口,这便只能看她与自己的默契如何了。 “师妹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们不知道!” 在执法执剑长老的质问之前,能将不知道三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楚宁月可算是残阳宫第一人。 而单孤月此时,面色已然十分难看,她没有想到钟师叔的弟子,竟会为了此女一同编织谎言,欺瞒自己的师尊。 偏偏种师叔似对这弟子毫无办法,那便只能由自己开口来做恶人。 可其正想质问... 穆清远却抢先一步: “我与师姐就近躲藏之后,便被被莫名阵法锁定,其内遭遇刺客袭击。 交手之间,不慎跌入一层阵法之中,再醒来时便已在外门之内。 而外门之中空无一人,我们正想回内门一探究竟,路上便遇到了三名内门弟子。 这三人不由分说,拔剑便杀,丝毫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且出手之时,招招落向楚师姐。” 穆清远此言,虚虚实实,却自有章法,行引祸疑兵之举。 因为她记得,自己遭遇三明内门修士之时,是在外门广场附近。 那外门广场的阵法自己虽然了解不多,但却并不排除有人目击了全程的可能。 而当时的状况,的确是那三名弟子率先动手,而且没有给自己等人解释的机会。 可自己若只是单纯说出此事的话,单孤月与钟万壑自然会理解成,这是分散他们注意力的托词。 可若是能联系到先前的神秘阵师,以及这三人古怪的行为,便有了新的诠释。 这会让他们怀疑,那三人是千面魔同党,为得便是袭杀楚宁月。 如此一来,更加可信。 然而... “你们应当清楚,我有一门神通可以辨别言语真伪,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若你们仍旧不肯说出真相,那便休怪我不念师徒情面了!” 钟万壑所说神通,自然是虚神剑,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但她却深知钟万壑此时修为被封,无法施展。 所以,此刻不过是佯装做势罢了,他仍是想要诈出自己两人,可谓老奸巨猾,自己岂会让他得逞? “我与师姐所言句句属实,若众长老不信,大可施展神通辨别真伪!” 其实听到臭老头说他有神通,能辨别真假之时,楚宁月有些心虚。 但此刻见便宜师妹都顶了上去,自己若是露怯,未免也太不讲义气,所以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 同样是向前一步道: “你要是不信,就施展你那什么鬼神通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把戏!” 钟万壑闻言语塞,凝望着两人,直至三息过后方才冷哼一声。 他知道今日是诈不出什么,而且不知为何,这才短短一日时间,自己是小徒儿的心便被此女拐了去。 竟是处处为她说话。 “也罢,此事单长老会去调查,你们下去吧。” 说话间,钟万壑便下了逐客令,显然是有话要与单孤月商议。 “弟子告退。”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丹松,此时率先开口,带着两位师妹走出了偏殿。 可还未走出多远,林丹松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两女。 口出惊人之语。 “是尘机么?” 第2790章 出入(上) 此言一出,穆清远面色不改,心中却已开始盘算,稍后如何解释。 却也知道,此刻不该沉默,因为沉默便意味着确有其事。 “尘机是何物?” 听到这句回应,林丹松表情微微一变,可接下来的举措,却不得不说与钟万壑当真是一对好师徒。 因为其开口之间,亦是以虚诈实,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一般凝声道: “我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我不知师兄在说什么。”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一点穆清远心知肚明,既然林丹松一心想要诈自己,那自己能回应的便只有装傻充楞。 “对啊,尘机是谁?” 就在此时,一旁的楚宁月搭话帮腔,因为穆清远与尘机相见之时,她还在昏迷状态,所以对她来说,的确没有尘机此人。 林丹松闻言,望了两女一眼,随即开口说出的话,却与钟万壑的风格有所出入。 “你们若是不知,便权当我在讲一个故事吧。 许久之前,我与尘机初入开元境,为晋升内门故而带队下山,执行历练任务。 此行目标乃是斩除一阶妖兽作乱山野,而我们此行有三名开元境,十一名凝气八层修士,自然顺风顺水。 虽然抵达之后,出现了些许风波,原本一阶兽群之中,出现了两名二阶首领,但还在掌握之中。 我方未损一人,便成功将两只妖兽斩除,可妖兽身陨之际放出的墨毒,却让我们暂时修为被封。 当日我们推断,此毒以我们的修为虽无法清除,但只需三日时间,便可自行恢复修为,于是决定低调行事。 可不知为何,我们自下山开始,便遭遇了世俗势力的追杀。 十一名凝气境之中,暗藏了一名内鬼,正是此人里应外合,一路追杀我等,可当时我们根本不知他为了何物。 短短一日之间,十名凝气境弟子相继陨落,我们虽斩除了内鬼,但也负伤不轻。 身上的保命手段,已然耗尽,我们知道从今日开始的两日内,我们将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而这时,除了我与尘机之外的那名开元修士,方才告知真相,原来他此行下山另有特殊任务在身。 为的是三日之内赶到一处上古遗迹,为宗门之内一位长老取得一项突破所用的关键之物。 长老突破在即,刻不容缓,所以这位师兄宁可冒着奇险,也不惜在这两日之内赶往遗迹。 我与尘机商议过后,觉得同门一场,不该如此坐视那位师兄陷入危局。 更何况,若是没有这位师兄的话,我们可能早已死在那内鬼手中。 却不知,那内鬼之所以里应外合,对我们动手,为得便是这位师兄手中开启上古遗迹所用的玉符。 半日后,我们乔装成普通江湖人士,一同前往此处遗迹,可到达遗迹之时,此地已是人烟鼎沸。 其中便不乏当初追杀我们的江湖势力。 我们三人略施手段,混入了这群江湖人之中,而师兄觉得所剩时间已然不多,若继续僵持下去恐会贻误时机。 加上这些人表面联合,实际上各自包藏祸心,所以便假装无意之间,破解了入门机关。 果然,这些江湖人士眼见遗迹开启,立即乱作一团,还未见到宝物便已相互厮杀。 我们与师兄则成功潜入遗迹之内...” 林丹松的故事很长,但恰恰是与尘机所讲的故事,有许多相合之处,所以穆清远没有打断。 再者穆清远清楚记得,尘机师兄讲述的故事中,他们一行人下山,的确也是遭逢劫难,最后只剩三人。 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所剩的那是那名柳姓女修。 可在林丹松的故事中,没有柳姓女修,另一名开元境修士被其称为“师兄”。 再者,便是尘机师兄说进入那遗迹,乃是一场意外,可在林丹松的故事中,三人进入遗迹是那位师兄主导。 绝非意外。 ... 至于楚宁月,则是一如既往地对大师兄的经历感到好奇,听得乐在其中。 “我们虽没有修为,但却也占了没有修为的便宜,因为那处上古遗迹之中的机关阵法,皆是针对修士所留。 我们当时失了修为,自然也就不会触发这些禁制,虽然遗迹之中也有世俗机关之术,但那位带路的师兄似乎很是熟悉。 我们在师兄的带领下,未过多久便已深入遗迹主殿,但却发现此地有人捷足先登,师兄所求之物已被一人握在手中。 而这人是一名...貌美女子,名唤柳青澜。” 说到这里,林丹松面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后眼中浮现出一阵无奈。 “貌美女子?” 楚宁月从未听过大师兄如此评价女子,不知为何,一时间心中冒出了一丝不悦,重点全然放在了“貌美女子”四字。 可穆清远的关注点,却在于柳青澜这个名字。 因为在尘机师兄的故事中,也有一名柳师妹,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很有可能便是柳青澜。 然而... 在尘机师兄的说法中,是钟万壑以虚神剑抹去了林丹松的记忆,让他忘记了柳师妹的存在。 可是如今林丹松却是亲口说出了“柳青澜”这个名字。 究竟是两人之间,有一人说了谎话,还是说... 钟万壑的虚神剑,存在某种限制,或许它并不能完全删除关于一个人的全部记忆,而是只能篡改? “是,那女子生得极为貌美,也无怪尘机这些年来对她念念不忘,甚至...” 听到是大师兄口中的“尘机”对这女子念念不忘,楚宁月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将注意力放回故事本身,立时追问道: “然后呢?你们动手了?” “我们三人当时皆没有修为,面对这样一个捷足先登之人,自然不敢直接动手。 于是那位领头的师兄,便自报家门,想要从这女子手中购得此物。 不想这女子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好似入定一般。 那位师兄劝了许久,见对方皆无动作,师命难违之下,也只得出手。 我们见师兄已经动手,于是纷纷跟上,可师兄少年习武,身法终究比我们快了许多。 我记得很清楚,师兄的手刚触碰到那女子肩头,便被一股巨力牵引而去,每靠近一分,身上便有一道血箭迸发而出。 师兄当时察觉不对,要我们速速离去,可我二人一路承蒙师兄照顾,此刻岂能弃他于不顾? 当时少年心性,便也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将师兄拉开。 可我二人的手,刚刚触碰到师兄,便也被那巨大吸力牵引,切身感受到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动弹不得。 那时我们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绝无生还可能。” 说到这里,林丹松微微抬头,面上浮现出一丝回忆,方才的阴霾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为数不多的惬意。 “然后呢?你们是如何脱困的?” 楚宁月此时见大师兄好端端站在眼前,自然知道他们安然无恙,所以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在此困局之中破局而出的。 可... 林丹松却只是摇头: “不知道。” 而还未等楚宁月发问,林丹松便接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我们四个人,做了一段相同的梦。” “啊?” 这个回答,大出楚宁月之意料,未免太过玄奇了些。 不过林丹松接着开口之时,语气却欢快了许多,少了之前的凝重: “我们四人踏足云海之上,各自接受了一番考验,最终齐聚于一座城池之外。 我们知道那女子名为柳青澜,乃是一名散修,是自一块藏宝图中得出线索,进入此遗迹之中。 可刚刚取得那天材地宝,人便被禁制困在原地,直到有外力加入,这才得以动弹片刻。 危机之下,她只能催动那天材地宝,而后自己等人便被拉入了这未知之地。 因为四人来自同一所在,且那天材地宝已毁,没了明显冲突,于是便决定合作,一同离开此处。” 说到这里,林丹松话音一顿,因为他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两位师妹可能不会相信,因为这事情太过离奇。 却不知,他这番说辞,让原本尽信尘机师兄的穆清远,心中天秤开始动摇。 因为他说的地方,所描述的存在,自己去过! “那是一座云上之城,虚无缥缈,城中比之仙盟主城有有过之而无不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却需要不菲的灵石。 我们初入此地,发现身上的灵石尽数不见,而早已辟谷的我们,却忽然有了口腹之欲。 因此不得不为求生而计分毫。 师兄少年习武,而我曾学过杂耍,于是便组成一组街头卖艺。 尘机杂学颇多,尤擅棋艺,而柳姑娘虽是散修,但却擅长推演之术。 在得知城中有一浮云楼,可凭借解谜获取报酬后,两人便结伴而行...” 第2791章 出入(中) 穆清远听闻此处,面上虽是镇定,心中却已几番涟漪。 林丹松所描述之地,分明便是自己意外进入的摩云谷。 同样的云上之城,同样的设施陈列,天下间不该有这种巧合。 而林丹松对于这云中之城的记忆十分清晰,不似被虚神剑篡改而至,反倒是尘机师兄一笔带过。 “那云上之城,共分内外两城,外城可随意进入,但内城却需积攒一种特殊货币,名为灵缘。 城内低阶资源,皆以灵石交易,但进阶以及高级资源,便需要用到此种特殊货币。 且此货币可以兑换灵石,但灵石却不能反向兑换此物,是以在外城十分珍贵。 我们当时并不知晓此事,加上我们误以为这云上之城中,大多是与我们一般,没有修为之人。 便想着真能通过街头卖艺赚取灵石。 奔波一日,虽获一千中品灵石,若是放在外界也算不菲的财富,可直到购买灵食之时,方才发现... 一千灵石,连四人一餐也无法满足。 而在这云上之城中,人人却皆有口腹之欲,且一日三餐如世俗凡人一般,若不进食灵食便会日渐虚弱。 好在此时,尘机与柳姑娘得胜而归,解开了浮云楼一道谜题,获取一枚灵缘。 并以此灵缘,至万金阁换取了一万灵石。” 说到这里,林丹松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但似乎他对这段记忆很是珍惜,虽苦,却乐在其中。 “第二日,我们感觉到修为正在迅速恢复,彼此很是欣喜,因为城中有送取包裹的任务,同样可以赚取灵石。 效率远比街头卖艺强上太多,但若没有修为,仅凭肉身之力,是断然无法在时限之中送达的。 到时不但获取不到报酬,反而要赔付一笔超时灵石。 可我们刚刚离开临时居所,便被一群人堵在巷道之中,原来是尘机与柳姑娘昨日前往万金阁被人盯上。 只因万金阁虽是城主所设的官方渠道,可用灵缘换取灵石,但实际上万金阁已废置多年,无人光顾。 唯有初至云城,不懂其中门道的新人,才会前往万金阁换取灵石。 因为灵缘珍贵无比,而灵石无法兑换灵缘,可灵缘却可通过令牌在修士之间互相流通。 所以按照市价,应是一灵缘换取五万灵石,尘机与柳姑娘如此举动,自然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暴发户。 而且初入云海的新人,一般是极难获到灵缘的,像是他们这种有能力获取灵缘的初入修士,自然会被人盯上。” 说到这里,林丹松话音微微一顿,而一旁的楚宁月,立时插话道: “那个什么城的,难道没人管治安么?就任由这些人在城内打劫?” “呵呵,自然不是,云上山城之中严禁私斗,可是却有保护区域之说。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有此限制,甚至还为自己第一日便找寻到一处无人居所入住,而感到庆幸。 殊不知,那片区域之所以没人居住,便是因为那区域靠近东南角,正是不受保护之地。 虽同样禁止行凶杀人,但却可自由攻击,自由争夺,只要对方不死,重伤残疾也在规矩之中。 我们虽有四人,但当时修为并未完全恢复,而对面足有八人。 虽然心中不愿,也只能服软,将身上能可换取灵石的财物尽数交出。 而那八人,本以为我们之中有通过特殊试炼之人,可在夺取令牌查看之后,却发现我们之中并无此类之人。 因此恼羞成怒,更有人因为柳姑娘的样貌,起了不轨之心。 但我们如今已恢复了些许修为,而方才这些人动手之时,皆如市井无赖,似乎并无修为在身。 于是我们便全力反抗。 熟料我们刚刚释放出修为,对面八人却是相视一笑,同样释放出了修为。 可那八人之中,只有一人是开元境,其他七人...皆是玄丹境!” “这么多!” 听到楚宁月的话,林丹松不禁苦笑... “是,所以我们根本无法抗衡,而当时的我们并不清楚,云上城中禁止修士动用灵气,除非有一方先行施展。 四名尚未恢复全部修为的开元修士,面对七名玄丹,说是蝼蚁也不为过。” “那...梦醒了?” 楚宁月仍旧记得,自家大师兄说过,这是他们四人做过的同一个梦,既是梦,便不会身死,充其量便是苏醒。 熟料林丹松微微摇头道: “没有,是一名萧姓老妪,自那片区域深处走出,将这八人吓走。 而那老妪,原本也打算在我们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可在发现我们身上已无油水之后,只得无奈离去。 可走出没有多远,却又去而复返,邀请我们去她居所做客。 这萧姓老妪能够吓走七名玄丹,修为自然通天,说是邀请,我们又岂敢拒绝?只能跟随其前往。 可到了那处之后,萧姓老妪并没有为难我们,而是拿出了丰盛灵食招待一二。 更是为我们解释了一番,这云上山城的内外城之事。 我们从老妪口中得知,云上城中禁止修士动用灵气,但却也只是禁止动用灵气。 因为城中,除了灵修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修行体系之人。 所以灵修虽然人数最多,可在云上城中却是最底端的存在,因为即便是分海境修士,对上一个其他体系的一阶存在。 也只有身死道消的结局。因为在这外城之中,修士的境界只能威压修士,却无法施展任何术法。 所以面对其他修行体系之时,便如世俗凡人一般脆弱不堪。 不过,外城之中有一些获取灵缘的途径,只有灵修方可参与,其他修行体系之人被排除在外。 那老妪同我们说这些,自是有其考量所在,她想要与我们缔结契约,因为她并非是灵修。 她想要借我们四人之手,获取足够的灵缘进入内城,在此期间她会解决我们的一日三餐以及安全的问题。 同时指导我们如何迅速获取灵缘。 而我们需要付出的,便是为她同样挣得一百灵缘,一同进入内城。 我们四人当时未敢多加犹豫,直接应下了老妪的请求。 一是因为这老妪提出的条件正是我们如今所需,二来则是对方实力惊人。 倘若我们拒绝,不知对方是否会让我们全身而退。 缔结契约之后,老妪果真没有欺骗我们,有了她的庇护,那些万金阁外蹲守的的修士,再也不敢前来为难。 而我们根据老妪所描述的方法,也的确在迅速获取灵缘,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老妪为何偏偏选中了我们。 而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外城之中的诸多限制,使得依靠灵气施展术法的灵修,与其他修行体系之人... 乃是敌对阵营的存在。 灵修一旦在外域遭遇其他修行体系之人,定是会直接逃走,不会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而在城内经商之人,又大多是灵修,会刻意针对其他修行体系之人。 所以这些其他体系的修行者,在外城之中虽有实力傍身,但过得其实很是一般。 而且他们无法通过浮云楼解谜获取灵缘,只能每日争抢任务榜上为数不多的几大任务。 却是僧多粥少,所以竞争激烈。 萧姓老妪虽是个中好手,但她却结仇颇多,每每前往城中接取任务,皆会遭受为难。 为接受任务的区域,又严禁私斗,所以她孤身一人,几乎不可能抢到灵缘任务。 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住在这外域,虽能保证温饱,但距离积攒够足够的灵缘却是遥遥无期。 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初入云上城,对其他修行体系之人没有敌意的修士身上。 毕竟只有这些修士,方才不会一见着她便立即逃走,也只有这些修士,才会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看到我们面对玄丹修士之时,不曾放弃柳姑娘,觉得我们是可信之人。 可尽管老妪的指点,让我们少走了许多弯路,但真正凑齐五个人进入内城的灵缘,却也花费了... 足足三年时间...” 第2792章 出入(下) “三年后,我们凑齐灵缘,萧姓老妪如约将我们带至内城,至此契约解除。 对于内城,她也是一无所知,但因为异种修行者的身份,所以不便与我们同行,便就此分道扬镳。 这内城之中不比外城,一切用度化消皆需灵缘,无法使用灵石,而口腹之欲更甚以往。 但让我们惊喜的是,体内功法似在踏足内城之日起,便无时无刻不再自行运转。 竟是比在宗门之内闭关苦修,效率还要快上十倍不止。 但很快我们便重新落入困局之中,因为内城不再有法外之地可供灵缘不足者栖身。 且居住区域,每日皆需支付一定灵缘,且开销大过外城十倍。 想要进入内城,至少要拥有一百灵缘,而当身上灵缘低于五十之时,则会被赶出内城。 是以赚取灵缘,成为当下第一要务。 而内城不比外城,并无浮云楼此等设施,更无城中隐藏之悬赏,可供赚取灵缘。 灵缘唯一获取途径,便是每三日开启一次的云中镜。” 说到此处,林丹松面上的神色忽然一变,自当初的回味无穷,化为了一丝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痛苦。 而穆清远清楚,这所谓云中镜应该便是他们的转折点,这期间定然发生了什么。 “我们进入云中镜后,得知其内可供选择的秘境共有十三处,进入秘境虽可获取灵缘,但开启秘境却同样需要支付。 我们是于内城第二日进入云中镜,身上所剩灵缘无几,只得开启最为廉价的秘境。 可是不曾想到,那处秘境固然是最便宜的,却并非是最简单的,相反...凶险难测。” 说到这里,林丹松转过身来,面色已颇为难看。 “发生了什么?” 见林丹松许久未曾开口,穆清远从旁打破宁静,她既答应了尘机要调查当年之事,自然会尽一份心力。 再者,便是那摩云谷玄奇非常,自己或许还有重回之日,如今多探听一些情报总归无错。 却听林丹松沉声开口,语出惊人道: “我们自踏入秘境开始,便失去了全部,包括记忆、样貌、修为甚至是心性。” 沉吟半息,林丹松接着开口,可他所说内容,对于楚宁月来说是玄之又玄,虚无缥缈,可对穆清远而言... 却满是怪异。 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与自己所经历的相似。 当然,自己没有失去记忆,失去的只是其他。 “我们经历了三世人生,第一世中,我们有了各自的身份,忘却了以往的一切。 我睁开眼时,便是一名边陲小镇的戍边士兵,当时正逢乱世,我一路搏杀,最终成就一方诸侯。 却惨死于手足兄弟的算计之下。 却不知,在我的搏杀之路上,便已将那位师兄化身的敌国军官斩杀。 而那一世,我并未见过尘机与柳姑娘,直至第二世方才知道。 第二世,我们继承了上一世的记忆,而所处的背景乃是万族林立,妖兽横行之世。 我同尘机与柳姑娘,结识于一处秘境之中,当时的他们已然互通情愫。 这一世,我们所修行的乃是炼体之法,与丹青天下体系不同,近乎武道但却并非武道。 传闻修至大成者,可拳破虚空,以力证道。 我出身于大家族之中的旁系,不受家族待见,但也修习了家族之中,祭炼妖兽骨血之法。 而尘机与柳姑娘,则一人修剑一人使刀,对于炼器之法别有心得。 因此我们在秘境之中按照擅长喜好,各有所得,三人经历生死,一见如故,于是便结伴而行。 那一段时光,过得颇为惬意,我望着尘机与柳姑娘从初生情愫,到互许终身,再到为二人主持大婚... 那三十年,经历太多风雨,但却皆都平安度过,只因当年那处秘境所得,乃是仙家遗馈。 可就在柳姑娘与尘机成婚的第二日,大难临门,一名邪修杀上门来,欲取我性命。 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不肯弃我而去,可他二人平日里也算侠名远扬,实力超群,但面对此邪修之时... 竟毫无还手之力。 我当时被其重创,失去行动能力,有口不能言,被他们夫妻两人藏匿在密道之中。 而那名邪修因找不到我的下落,怒极杀人,不但将前来赴宴的宾客斩尽杀绝,更是炼为了血傀。 他们夫妻两人抵死不肯说出我的下落,最终被那邪修....” 说到此处,林丹松面露痛苦之色,但还是接着开口道: “折磨三天三夜,最终血尽而亡。 而我恢复行动能力之后,痛不欲生,此后便一直为复仇而活。 穷尽十三载,终于被我等到了一个机会,趁那邪修与旁人相斗,两败俱伤之时,将其擒获。” 说到此处,林丹松话音一顿... 而一旁的楚宁月,则是感同身受,此时气愤不已。 “然后呢?这种人可不能便宜了他!” 可下一刻,当她听到平日里一腔正气的大师兄,说出的狰狞言语之后,尽管知道这是一场梦,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此时林丹松,面上的痛苦之色,已然极剧: “我没有立即斩杀此人,而是... 斩其双足,剜其双目,毁其容貌,将其押至贤弟与弟妹坟前,令其日日忏悔,喂其腌臜之物。 其每每濒死之时,我便会出手救他,而后再行诸般苛责,直至我年近古稀,无力再折磨此人,遂将其一刀斩杀。 从此大仇得报,心愿已了,我便也魂归故里,随他们去了。 可是第三世,我们不但继承了前两世的记忆,更是恢复了进入秘境之前的全部记忆。 而且从一开始,便知道彼此的存在。” 穆清远注意到,林丹松在提到那邪修之时,面上的神色是痛苦而不是单纯仇恨。 而说到晚年之时,将对方斩杀,竟是有一丝释然和解脱。 这就说明,那邪修的身份并不简单。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见林丹松迟迟沉默不语,穆清远“火上浇油”。 “那名邪修,便是你口中的师兄。” 林丹松闻言,猛然抬头,惊愕地望向穆清远,足足三息方才平复下来。 “是,那名邪修就是我口中的师兄。 第一世他被我所杀,所以第二世为了杀我,不惜堕入魔道,但却亲手将尘机与柳姑娘折磨而死。 所以第三世一开始,他便疯了...疯得十分彻底。 我已杀过他一次,自然不会杀他第二次,而柳姑娘虽不愿杀他,但也不愿再见他。 可偏偏,这一世我们苏醒之时便在宗门派出执行任务的队伍之中,而他恰是此番坐镇任务的带队长老。 因为他心境坍塌的缘故,实力十不存一,消息更是不胫而走。 让我们一路之上,遭遇其他宗门不断袭击,百人的队伍抵达上古遗迹之时,还有十余人不到。 熟料此处,早有魔修等待,原来路上遭遇的袭击,有一部分是魔修假扮其他宗门所致。 而魔修亦蹭假扮我们攻击其他宗门,是以后来我们遭遇的,真是其他宗门的报复。 此举意在挑起我们正道宗门内讧。 而提出此计划,并在计划之中担任统帅之责者,乃是一名年轻修士。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复仇。” 第2793章 传令 “倒是有些狗血了...” 穆清远心中暗道此句,嘴上则十分自然地说出了猜出的答案。 “那年轻修士是尘机师兄吧?” 随后自林丹松默认的态度中,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 因为他方才第三世只提到了三人,却未提到尘机,如今又对那带头魔修描述得如此含糊其辞,自然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过这一切在林丹松看来只是梦境,但自己却知道这并非梦境,而是摩云谷内发生之事。 这云上镜之内的秘境,或许便是自己所了解到,内城的摩云幻境。 既是人为创造之物,狗血也在情理之中,无非是缔造幻境者刻意而为罢了。 “所以...他杀了那人?” 楚宁月此时听到第三世,权当是乐子,心境不同以往,于是问出口来的话,也没了顾忌。 “没有杀,不但没有杀,反而临阵反水,将那一众魔修与后续到来的各路宗门驰援之人,一并坑杀在遗迹之中。 因为那时的尘机,虽无法原谅师兄的作为,但却也认清了一件事。 便是无论在这秘境中经历几世轮回,除了自己四人之外,一切都是虚假的。 而若是事事依旧皆如冥冥之中的安排行事,自己等人怕是永远无法破局。 所以他决定反本心之道而行之,放过那位师兄。 可他虽能放过师兄,师兄却放不过自己,加上师兄这一世的身份是宗门长老,目标太大,无法与我们同行。 在第一处甬道分别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师兄,甚至连他的名字也记不清了。 此后,我们继续探索遗迹,却发现这处遗迹,与当年我们初见之时的遗迹极为相似! 尘机判断,这是我们所处的秘境,读取了我们四人的记忆缔结而成的幻境,地形如何并不影响。 可随着我们三人继续深入,却发现这里的点滴细节,皆如当年一般。 而当年只是匆匆经过的地形,如今也越发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所以我们打算去往当年相见的那处房间看一看,也许这就是破局之法。” 说到这里,林丹松面色再度阴沉下去,可此时却抬头望向穆清远,让后者疑惑。 正想开口,却听一句... “我后来方才知晓,原来第一世中,尘机与柳姑娘便是一对义兄妹,相依为命,却最终死于战火。 所以第二世中,继承了第一世记忆的两人,方才一见如故。 而到了第三世,他们经历生死,继承了以往全部的记忆,对于彼此之间的情感早已根深蒂固。 是以那场变故之中,结局早已注定...” 言至此处,林丹松长叹一声,接着开口: “我们抵达那处房间之后,发现房间之内罗列与当年遗迹亦是别无二致,就连当年那处天材地宝如今也安在于此。 尘机判断,此物或许是离开此地破局的关键,所以便让我们进行了一番尝试。 最终在其安排之下,我们决定重现当年情景,让柳姑娘触碰那颗紫金混元珠。 熟料变故至此而生,那紫金之色并非此界玄气,而是魔气。 柳姑娘登时被魔气侵袭入体,发生了魔染。 而那处房间的大门亦在此刻闭合,将我们三人困入其内。 以我们当时的修为,根本无法处理魔染,只能看着柳姑娘在煎熬之中向魔体转化。 尘机不忍见柳姑娘如此,于是便提出了一个大胆想法——三人同死。 因为我们已经经历了三世轮回,所以尘机觉得只要我们如同前两世一般身死,便一定会有第四世。 第二世时,他们夫妻两人为救我性命,做到那种地步,我这条性命自该还给他们。 所以对于这个疯狂的念头,我并未拒绝,可... 柳姑娘不愿冒险。 她那时虽已神志不清,但还是强撑说出了只言片语,说她接触了那颗珠子,吸收了其内魔气,看到了一些画面。 所以她求尘机杀了自己,只有她死,方是最安全的解决办法。 我本以为尘机会拒绝、会不忍,可却未曾想到,尘机出手之时毫不留情,一剑便刺死了柳姑娘。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只要我们同死,便一定会有第四世开启。 所以他面色平静杀了柳姑娘后便要杀我。 可此时,遗迹坍塌了....” 最后几句,林丹松越说声音越小,让楚宁月有些着急后续,于是出声问道: “第四世呢?第四世他们在一起了么?” 可穆清远从林丹松的表现中,如何还看不出,根本没有第四世。 果然,林丹松沉默许久,方才接着开口,虽只有短短一句话,却显得沉重无比: “没有第四世。” “啊?” 楚宁月一声惊呼,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好似一时之间少了些什么东西,但却又说不出。 “没有第四世,因为我们苏醒之后,发现自己不在云中镜,不在云上城,而是在... 残阳宫。 我们出来了,莫名其妙。” “那位柳姑娘呢?既然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去了哪里?” 楚宁月的话,在此刻显得有些天真,却不知是真的天真,还是不忍拆穿真相。 “没有柳姑娘,我们苏醒之后,从同门口中得知,我们是被宗门长老所救,遗迹废墟之内只有我们两人,再无旁人了。 自那之后,尘机便消失在了残阳宫,我几番探查,方才得知他是拜入了当年施救我们两人的那名长老门下。 听说他对阵法有所感悟,自请闭关不出。 我再见他时已是一年之后,可他却似变了一个人般,为人行事之间再无从前的果断,反而过分谨小慎微。 而且,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他误以为当年随我们一起下山的是柳姑娘,而非失踪的师兄。 我担心,他若是记起当年是自己亲手...怕无法接受,心境崩塌,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陪他演戏。 让他当做是我忘了柳师妹,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说到这里,林丹松整理了一下情绪,目光再度落回穆清远的身上,沉声道: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叶师妹心中应该自由判断,只是无论如何,我与尘机之事皆不该牵扯他人,尤其是...” 言至此处,林丹松目光转向楚宁月。 “林师兄放心,我虽答应尘机师兄调查此事,但真相如何,心中自有考量。” 穆清远的言下之意,便是她所见所闻,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词,尽管情真意切,却也可能存在片面。 见其并不相信自己,林丹松也不怪罪,反而觉得师妹这样很好。 至于穆清远,考虑得则十分简单,无论是尘机还是林丹松,他们皆有可能被钟万壑施以虚神剑。 虽然林丹松讲述的版本更为详细,也更为合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所讲的故事就是真相。 “所以,这真的是一场梦么?” 楚宁月一脸茫然,因为今日从大师兄口中说出的内容,远超其认知。 若她是那个百年玄丹楚宁月,或许还能理解些许,但如今作为少女的她,当真不解。 讲完故事之后,林丹松撤回隔音法器,对着穆清远微微颔首。 可一句话还未说出口来,便听闻天边一道传音: “谁是叶清?” 林丹松抬眼望去,正见一名身穿红白道袍的男子飞来,正是残阳宫亲传弟子之一。 看服饰之上,胸口处雕刻的倒悬小剑,应是掌教一脉。 而自己与掌教一脉相处不多,自是无法认识每一个人,不过... 身为执剑长老首徒,他的辈分却摆在此处。 “师弟寻我叶师妹何事啊?” 听到一个开元巅峰修士,喊自己转脉境师弟,男子微微一愣,眉头微皱似有不悦。 但随即便认出了其身旁的楚宁月。 立时明白,这开元修士,多半便是那执剑长老门下的天才。 所以不再计较,但也没什么好语气。 “传掌教令,命弟子叶清速入正殿问话,其他人等不得跟随!” “何以为证?” 林丹松知晓,掌教一脉与执剑长老一脉素来不对付,自然不会放心让穆清远一人前去。 “放肆!我堂堂亲传弟子,岂会信口开河?更何况是拿掌教师尊之令开玩笑?” “师弟既传掌教之令,当有令牌在身,否则我只能与师妹同行,无法辨别真伪。” 林丹松此言,斩钉截铁,丝毫不像是开元境面对转脉境。 “你!” 可此时,穆清远却主动出声... “师兄不必,我随他去就是了。” 她虽不知,林丹松为何忽然护着自己,不过这份相护对自己来说却是多余,所以她不想承此人情。 “哼,随我来吧。” 传令之人冷哼一声,随即掷出一道丝线,落在穆清远手腕之上,便将其以遁法带离此处。 第2794章 不留 夕阳西下,经历一日变故之残阳宫,如今稍稍安歇,众人得以片刻喘息。 内外两门弟子,亦开始回返原本居所。 倏然间,一道流光划过,映入数名内门弟子眼中,引得一阵嘈杂。 只因这一道流光,乃是直奔正殿而去,虽与正大多数普通弟子无关,但却意味着又有大事即将发生。 ... 流光落地,显化出两道人影,正是先前带路的掌教亲传以及穆清远。 穆清远初回残阳宫时,乃是在偏殿与诸位长老相见,而今还是她第一次前往这巍峨主殿。 方才知晓,残阳宫主殿原来并不在内门区域,而是独立于一处高峰绝顶之上。 “掌教令你单独进入,我便也送至此处了。” 说话间,带路之人打开殿门,而后便站到了穆清远身后,并没有立即离去的趋势,反而一幅监督模样。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知此人所踏方位,分明是断自己退路。 看来此行,来者不善,不过此时除了入内之外,似也别无他法。 因为自己终究是武者之身,不通遁法,这高峰绝顶高耸入云,若无修士以遁法相助,或是借助阵法... 自己一跃而下,纵使无限接近于此界武道五境,却也终究不是五境,没有十足把握。 “既来之,则安之。” 心念至此,穆清远步入大殿,却在踏足刹那,感受一道一股阴寒之气迎面而来,伴随呼啸狂风。 正想抵挡,又有三道气息朝自己覆盖而来,一时之间竟如合围之势,封死自己八方退路。 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暗自却是暗运功法抵挡,好在那第一道气机来得太快,明显快于其他三道。 给了自己准备的时间,否则四道气机瞬间齐至,自己再行运转功法,纵使可行,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穆清远此刻,丹田之处凝成一道无形水波纹,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却无法抵挡这四道气息,却也能缓冲许多。 下一刻,四道气息临身,好似四道无形枷锁,想要在这一瞬之间,将自己拉扯得四分五裂。 穆清远知道,这四道气息,多半便是残阳宫诸位长老,至于其中是否有钟万壑自己并不知情。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此刻对自己乃是试探,而非全力出手。 否则自己面对的便不会是气机压制,而会是玄丹术法。 想来,定是他们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当初抗下假扮钟万壑之玄丹千面魔一击的场景。 想要试探自己有何底牌,又是否是故意隐藏了修为,意图不轨。 看来今日不暴露些许实力让他们安心,怕是无法离开此地了。 心念一动,穆清远身前一阵白光浮现,一柄微光流转的湛蓝长剑出现在其身前。 剑出同时,其身上宛如枷锁一般的四道气机,立时为之一松。 亦让她有了动作的可能。 此时抬起右手握向剑柄,随着长剑入手,四道气机开始迅速消退,非但不能困住其分毫,反而有被此剑牵引之相。 眼见气机散尽,穆清远背负秋水无痕剑,继续朝前而行,未过多时便已出现在一座巨大雕塑之前。 这雕塑并非金身,而是鲜红如血,乃是一名一身红衣,头戴斗笠,江湖剑客模样的青年女子。 此时一手握剑,一手牵鹰,虽看不清五官,却也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之感。 随即,穆清远便觉周遭一变,风声戛然而止,狂风仍在,却不能传入此间半分。 一股阵道气机随即涌现,让穆清远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 她虽知道,自己此刻已入旁人之阵,而仅凭对方如今展现出的阵道精妙,自己完全可以进行反制。 但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半息过后,身形消失在原地,眼前光景物换星移,已然来到了那雕像之后。 “你来了。” 雕塑之后,赫然站着四人,说话的主位之人,正是残阳宫掌教赤玉真人。 他这三字风轻云淡,丝毫不提刚刚出手试探之事,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而另外三人,站在赤玉真人身侧的中年道士,乃是符阵长老端木和,如今望着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一丝寻味。 因为他判断穆清远于阵道之上天资不错,可方才试探之下,对方分明毫无所察,与预期结果不同。 而站在赤玉真人右侧的,则是立场一向中立的传功长老齐修元,此时望着穆清远一脸慈祥。 因为他身为残阳宫传功长老,虽然平日里清闲,但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掘宗门之内的可造之材。 方才见了穆清远化解危机的手段,更加觉得此女不凡,若不是自己不通武道,怕早已忍不住照料一二。 至于最后一人,却让穆清远眉头微皱。 不是执法长老单孤月,更加不是执剑长老钟万壑,而是一名看上去年纪明显比其他三人小上许多的青衣女子。 此时正冲着自己微笑。 看到此女,穆清远便知道,方才四道气机之中,那第一道明显快于其他人的气机是何人所发。 看来是此女想要提醒自己,所以做了些许手脚。 因为这人,正是不久之前,意外顿悟破境的丹堂大师姐,沈玉半。 “见过沈师姐。” 大殿之中的四人,穆清远只对此女说得上一丝好感,加上她毕竟是为自己施针方才引来劫雷。 虽是因祸得福,但说到底自己也有受益,如今浩星归神法的反噬尽消,实力也距此界五境更近一步。 所以此时一声招呼,不但是知会,同样也能表达自己对方才一幕的些许不悦。 “咳咳...你已该改口了。” 一旁的齐修元,见穆清远第一句回应不是对掌教真人,而是对沈玉半。 心道以自家掌教的心性,多半会不悦。 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 “沈师侄突破玄丹,如今已晋为残阳宫丹堂二长老,叶师侄若想继续唤她师姐,还需努力才是。待你...” 说到这里,齐修元的话微微一顿,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穆清远不是修士,她是武道之身。 而按照残阳宫历代的规矩,执剑长老之弟子,虽与其他长老平辈,但修为未达转脉境之前,仍需以内门弟子身份行走。 可是这评定标准只有修士修为,却没有武道境界之分,所以是自己失言了。 “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两件事。” 就在此时,面色不悦的赤玉真人,沉声开口,将自己的不悦隐藏起来。 见穆清远没有回应自己,赤玉真人面色如常,接着出声道: “第一件事,便是听闻你曾于先前之乱中,以武者之身硬接玄丹修士一击却全身而退。 想来,你的武道境界距离突破五境,已经相差不多了吧?” 说话间,赤玉真人望向穆清远身后所负长剑。 似是感应到对方的灼热目光,穆清远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立时消散。 看到这一幕,赤玉真人方才打消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因为他察觉到,那柄剑并非是凭空消失,而是将气息隐藏于此女体内。 也就是说,此剑已然认主,无法剥离,纵使击杀此女,这剑也未必能够驯服。 但他却不解,一个武道中人,是如何能够获得如今稀世珍宝一般的南玄灵剑? 南玄州地气受损,每一道灵器皆是极为罕见之物,此女能获此灵剑... 莫非出生于什么隐世大族? 若是如此... 此女不可杀,但也.. 不可留。 “差之分毫。” 穆清远知道,此事无法诓骗这赤玉真人,所以便将自己确切实力讲出。 熟料... 赤玉真人口出惊人之语,大出其他三名长老之所料... 原以为,他是要拉拢此女,他也是这样同自己等人说的,可实际上却是... “实不相瞒,我残阳宫内并无武道传承,你若想突破五境,留在残阳宫并无益处。” 第2795章 刁难 “逐客令?” 穆清远闻言,不免腹诽一句,赤玉真人此言,无疑是告知自己继续留在残阳宫毫无益处,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同时又是一句试探,想要看看自己所求若非武道进境,那么留在残阳宫还有何种图谋。 看来今日若是不给对方些许筹码,是断然无法继续留在残阳宫之内了。 而自己如今,虽对残阳宫并无兴趣,但却需要保证楚宁月的安全,换言之,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跟随在其身旁的身份。 “弟子所差一线并非武道传承,而是心境,只因心中尚有未了之事,故而迟迟无法破境。” 穆清远很会捕捉信息,赤玉真人既说残阳宫内并无武道传承,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武道四境巅峰破入五境的细节。 所以作为如今残阳宫之内,唯一摸到武道五境门槛之人,这破境的细节如何,自然是由自己随意发挥。 旁人根本无从证实。 “哦?不知是何事啊?” 赤玉真人问出此话,穆清远早有准备,开口之间十分自然,而给出的理由,则是一桩悬案。 “弟子初入残阳宫时,曾经历山脚升仙试炼,结识了一名好友名唤柳茗。 可试炼最后发生意外,我亲眼见他被歹人掳走,自己则被一名内门师兄所救。 如今他二人皆下落不明,此事隐约间已成心魔,若不能找回此二人,恐怕难以破境。” 穆清远这理由,并非空穴来风,随口编织。 因为她当初入残阳宫时,之所以被空降外门,便是因为残阳宫高层以为,那场试炼的祸乱与她有关。 名为空降外门,成为正式弟子,实则却是派人暗中监视,看看她是否意图不轨。 这才有了后续之事。 所以她此刻提出的理由,在众人看来合情合理。 而且想要第一时间掌握到当初失踪的那名内门弟子,以及她口中柳茗的消息,留在残阳宫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你倒是个重情义之人,此事我残阳宫正在调查,你且耐心等待便是。” 赤玉真人对于穆清远有过一番调查,所以这个理由他可以接受,加上自己原本的第一件事就是试探。 倒没有真的想通过一句话,便让对方退出宗门。 可穆清远的说辞落在传功长老齐修元眼中,却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修行者不可无情,但过于重情,甚至为了情义衍生出心魔,那便实属不该。 好好的苗子,可不能因为心魔而废,即便此女并非修道,而是武道之人。 “我叫你来的第二件事,尤为重要,但对你而言可能有些困难。” 就在此时,赤玉真人沉声开口,语气颇为凝重,甚至言语之中有为对方预警之意。 不过他此番所说的内容,在场的长老皆已知晓,倒不似他第一句话临阵变卦之时,那般意外。 沉吟半息,见穆清远毫无回应,赤玉真人倒也引以为常,接着出声道: “你为本宗寻回法剑斩虹,功不可没,但之前一战之中,那千面魔偷袭执剑长老,斩虹为护主而灵力尽失。 此事一旦外传,于残阳宫声势定然大为受损,甚至可能被有心人趁虚而入。” 赤玉真人说话之间,一旁的齐修元心中不禁腹诽.. “还不是你好大喜功,寻回斩虹之后立即便宣告了南玄诸宗,谁能想到,斩虹第二日便成为一堆废铁。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如何做?” 穆清远眉头微皱,知晓对方既提出此事,想来要自己去做的事,定与这斩虹剑有关。 心中已有猜测。 “当时你曾说,此剑是自一处秘境之中所得,我想要你重回此秘境调查相关信息,找到修复此剑的办法。” 赤玉真人此言,又与最初和几位长老所言不同,原本只是叫穆清远来询问此剑细节.. 可如今,却成了要此女去修复斩虹。 这无疑是一种刁难。 世人皆知,秘境可遇不可求,此女即便重新回到当初进入秘境之地,也未必能够再次进入其中。 而且即便是进入其内,也无法保证秘境之内就有关于斩虹的信息。 更别提什么找修复此剑的办法。 “这秘境开启的条件未知,弟子亦不敢保证能够再次进入秘境之中。” 穆清远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在几位长老看来,乃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 可赤玉真人明显对此并不满意,此时沉声开口道: “法剑斩虹本就是历代执剑长老之佩剑,其中包含一些隐秘,唯有掌教与执剑长老一脉方可知晓。 所以此事只能交由执剑长老门下去办。 可如今,执剑长老首徒林丹松有伤在身,且其不过开元境修为,而二徒与三徒是凝气之下。 你虽非修士,但能力抗玄丹修士一击而毫发未损,实力定然远超同门。 若你不去,这担子便要落在你的同门头上了。” 赤玉真人此言,在齐修元看来,无疑是公报私仇,想要借此让执剑长老一脉去送死。 谁不知道,宗门刚刚经历千面魔之乱,虽诛杀了一名玄丹修士,但谁又能保证山下没有同党? 此时要弟子下山,还是身负众任,岂不是... 见赤玉真人如此说,穆清远知道对方是咬定今日要自己离开残阳宫,虽不知他用意何为,但... 楚宁月若不离开,自己断不能独行。 可要如何才能将楚宁月,一并带上呢? “看来你并不想为同门担此重任,那此事便只能让你那同门前去了。” 话音落定,众人身前又是一阵白光浮动,显化出一道娇小人影,正是... 楚宁月。 “楚宁月,方才的话,你应该已然听清了吧?叶清不愿承担此任,所以此事合该交由林丹松去办。 但你又执意要替他前往,所以此事便只能由你去办。” 赤玉真人此时开口,全然没有半点掌教真人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算计晚辈的奸佞之徒。 而在场的其他三人,一个是新晋长老没有话语权,一个是依附掌教一脉,而另一个,则是一向中立。 赤玉真人明摆着要趁钟万壑修为不复,欺压执剑长老一脉,如今谁会站出来? 却未想到,此举正中穆清远下怀。 只是方才自己沉默不语,如今要如何提出自己愿意与楚宁月一同下山,还是一个问题。 毕竟若是自己此刻搭话,很有可能仍旧演变成自己独自下山的局面。 “掌教,此事绕过执剑长老,恐怕有所不妥吧?” 见一向中立的齐修元,此时竟忽然跳出来阻拦自己,赤玉真人有一丝意外。 “这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执剑长老一脉,的确无人可用,本座也甚为惋惜。” “这..可此女刚刚引气入体,且年仅十四五岁,我堂堂残阳宫难道已经无人?非要将此重任施给一个女娃承担么?” 齐修元此时反驳,倒不是因为楚宁月,而是因为他看中穆清远的天赋,不想其去送死。 他当然知道,赤玉真人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逼穆清远单独下山。 而自己几乎可以断定,只要穆清远答应下山,其必有后手。 所以只要让他打消让楚宁月下山的念头,自然也就可以避免另一人被利用。 然而... 赤玉真人接下来的话,让他始料未及: “传功长老所言极是!且此行兹事体大,难免有有心之人破坏,所以本座决定安排一名高手暗中保护此女。 既然传功长老如此热情,不如此事便交给传功长老去办。” “这...” 齐修元万万没有想到,掌教真人打得算盘之中竟有自己这一环,他竟想要自己下山护送楚宁月。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五大长老之中,只有自己最为合适。 啊当然,如今又多出了一个沈玉半。 但沈玉半刚刚破境,修为不稳,显然不适合下山。 此番下山,赤玉真人安排的是执剑长老一脉,而执剑长老属于执法堂阵营。 若派出暗中保护的高手,乃是掌教一脉,他们定然不会答应。 而丹器两堂长老不擅斗法。 所以唯一适合下山的玄丹境修士,就只有自己。 可... 真需要玄丹修士暗中保护么? “若是传功长老有为难之处,那便只能交由沈长老...” 赤玉真人说话之间,瞥向一旁的沈玉半,而此举可谓是将了齐修元一军。 齐修元此人素来看重宗内资质出众之人,原本沈玉半可算作残阳宫同辈天赋第一,但因为后来心魔之故已废。 如今心魔得解,破境玄丹,在齐修元看来自是未来希望。 可能除了钟万壑之外,此女是唯一有望破入分海境之人。 所以自然不可能在此时,让她冒着根基不稳的可能下山。 “此事我愿接下,定保此女安然无恙。” 而此时,穆清远见尘埃落定,亦是开口... 只是她这话,在有心人看来,却有些攀炎附势,事后找补之意。 “我愿与师姐同去。” 第2796章 质疑 “哦?” 赤玉真人一声质疑,丝毫不掩饰其鄙夷之色,但穆清远却毫无反应,面色如常。 见其如此作态,赤玉真人继续开口: “你方才拒绝,莫不是觉得自身安危有恙,不肯以身犯险,这才推诿于同门? 如今见有玄丹修士坐镇,便反口答应此事,若是想要在同门面前挽回些许形象,怕是晚了些。” 赤玉真人此时开口,挑唆之意溢于言表,丝毫不像是一代掌教,反而像是无赖弟子。 齐修元见他如此说话,心中也是有些许不齿。 觉得即便他掌教一脉与执法一脉水火不容,也不至于在小辈身上用这等心机。 如此作为,实属下作了些。 他这话,在明眼人看来,自是想要挑唆穆清远与楚宁月之间的关系,借此使得执剑长老门下不睦。 可熟料他所挑唆的对象,皆非常理之人。 穆清远此刻毫无动容,只是缓缓抬头,说出一句让其哑口无言的话来。 “弟子从未拒绝。” 此言一出,赤玉真人言语为之一顿,而一旁沉默不语的端木和,也在此时回味起方才一幕。 虽然他心底里站在掌教一脉,但也觉得师兄今日作为,有些失了身份。 而此女虽未立即应下此事,但却也没有严词拒绝。 所以说到底,都是掌教师兄在临场发挥。 “你既不拒绝,为何方才作壁上观望之态? 我残阳宫修士面对抉择之时,倘若皆如你这般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岂非要旁人看了笑话?” 穆清远闻言不语,心知这赤玉真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为难自己,此刻搭话与否无关紧要。 相反,她如今更在意的,乃是赤玉真人事至如今,并未再度提出让自己单独下山。 而是默许了自己同楚宁月、齐修元一道离去。 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为何会执意让楚宁月下山? 莫不是他察觉了什么,还是说他出于某种原因,刻意而为? 心念至此,一个离谱的念头自穆清远心底蔓延而出。 此前下山之时,自己得出残阳宫存在内应,与千面魔里应外合的结论。 而经历近日之事,尤其是任枢刺杀,让自己想当然以为,任枢便是那名内鬼。 可任枢是掌教一脉亲传弟子,如今这赤玉真人又刻意安排楚宁月下山,难道... 残阳宫真正的内鬼不是旁人,恰恰是这位掌教真人?! 不对... 若掌教是内鬼,那他可行的机会太多,而且又何必安排齐修元这玄丹后期修士,随行下山? 这岂非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虽然今日,赤玉真人处处针对自己,但穆清远却觉得,对方如此做,另有深意。 “掌教这话说得不对!” 就在此时,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红衣少女,此时口出惊人之语。 赤玉真人虽在残阳宫高层心中,名声不好,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掌教。 虽然各位长老会对他的作为感到反感,或者阳奉阴违,但也至少会是阳奉。 断不会当面将他不对,说得这般直接。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不是长老,而是弟子。 “嗯?” 赤玉真人轻疑一声,瞥向说话之人,不过倒没有在这刚刚引气入体的少女身上施加玄丹威压。 “师妹此前犹豫,是因为与我有约,七日之内不会离开我的视线。 如今掌教既要我下山,她自然没了拒绝的理由,并非是掌教口中的观望,还请掌教明鉴!” 楚宁月此时开口,不卑不亢,丝毫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说话之间,更是一步走到穆清远身前。 一幅护着自家师妹的模样。 殊不知,她说这些话时,其实也有几分心虚,因为她知道眼前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与臭老头不合。 若是真将他得罪死了,没准他真会对自己出手也说不定。 至于那约定,限制的倒不是穆清远,而是楚宁月,此刻只不过反过来说,倒也不算谎言。 而赤玉真人见楚宁月竟为了此女顶撞自己,知道挑唆之计毫无用处,索性不再纠结此事,而是沉声开口: “既如此,你们即刻动身,斩虹之事极为重要,不得有误。” 说罢,其便转过身去,一幅你们若是完不成任务,就不要回来的架势。 “掌教,此行前路莫测,能否进入秘境找到修复之法犹未可知,依我看尚需一个时限,倘若实在无法完成,亦可...” 齐修元身为传功长老,虽然平日里清闲,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长时间不在宗门。 如今见掌教一幅名为执行任务,实则流放而出的架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希望对方不要做得太过分。 熟料赤玉真人答应得颇为迅速,好似这句话他早就想好,只待旁人问出: “传功长老所言极是,便以一月为期,若是无法破局,你们届时便返回宗门。” ... 不多时,齐修元安排了一月事务之后,便前往山门,等待穆清远两女会和。 但对于掌教真人今日作态,心中还是持有许多疑虑。 殊不知,三人离开大殿之后,沈玉半亦借故离开,打算赠送穆清远些许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殿内只留端木和与赤玉真人两人,这才打开层层隔音法阵,开始真心交谈。 “师兄,你今日所为,似乎另有深意。” 端木和是五大长老之中,与掌教走得最近之人,加上又与掌教师出一脉,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太多顾忌。 不过,还是选择了委婉的方式,没有直接说师兄今日作为不妥。 可赤玉真人对于自己这个师弟很是了解,此时笑道: “你是想说我堂堂掌教,今日刻意为难小辈,实在有失身份吧?” “...” 见端木和默认,赤玉真人苦笑一声。 “我虽对那位钟师叔观感不佳,但也不至于为难他的弟子,之所以要这两人下山,原因有二。” “愿闻其详。” “第一,叶清此女能以武道之身,抗下玄丹巅峰修士一击而不死,绝非武道四境。 若我所料不差,其已是五境行者,却在刻意隐藏实力。 武道五境之下皆蝼蚁,可登临五境实力却等同玄丹修士。 且若双方并无防备,五境行者忽然出手偷袭,便是钟师叔那等修为,不死也要大伤根基。 这样的人,留在残阳宫便是不稳定的因素,既然那位钟师叔控制不住,那便由我来。 让她下山去寻找修复斩虹之法,若能修得成功,待她回来之时,钟师叔自会料理。 可若修不成.. 我便可以其隐匿修复方法,图谋不轨为名,将其定罪,届时施以搜魂之术,定能挖出此女身上的秘密。 第二,便是那楚姓丫头,作为钟师叔原本的关门弟子,其身上定然有所隐秘。” 说到此处,赤玉真人话音一顿,似有所思。 而端木和对于师兄心思,不置可否,只是此刻微微摇头道: “可这毕竟是执剑一脉的私事。” “现在不是了!” 赤玉真人大声开口,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愠怒,倒不是针对端木和而是因为... “枢儿素来为人低调,对于修为境界之事从不上心,又岂会为了修为进境投靠魔修? 当日地宫禁制之中发现的尸骸,虽方方面面皆与枢儿一般无二,但我却可确信,此人绝非枢儿。 所以真正的枢儿,要么是死于非命,要么便是被人掳走。 而据钟万壑所言,他们所见的任枢,出手是为了那楚姓丫头。 所以我要让这丫头下山,以其为饵,将杀害枢儿的真凶引出,一网打尽!” 端木和闻言,立时明白掌教师兄谋划,皆是为了其弟子死得不明不白,暗叹一声。 但随即出言发问: “可师兄你今日又为何先要让那叶清下山?她若是直接答应下来,岂非...” “她不会!” 赤玉真人的话说得底气十足,沉吟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 “你与此女接触太少,怕是不曾看出,叶清此女对这楚姓丫头很是上心。 据我调查,当日她之所以硬接那玄丹千面魔一击,便是为了这楚姓丫头。 而如今,钟师叔修为被封,其门下弟子无可用之人,我料定她此时不会让楚姓丫头一个人留在危险之中。 至于打压...残阳宫上下皆知,我与钟万壑不睦,我这样做,旁人只当我是公报私仇。 殊不知,我的重点不在叶清,而是在那楚姓丫头,而且经此一事,此两女关系会更近一步,前者亦不会疑心。” “这..师兄怀疑那叶清?” 端木和抓住重点,原来方才师兄挑唆两人,为得只是让叶清此女,放下对楚宁月可能存在的疑虑。 让她觉得,楚宁月不会是师兄刻意安排,而是针对执剑长老一脉的筹码。 赤玉真人闻言,微微颔首,沉声说出一句... “不错,师弟要知道,武者之身抗下玄丹巅峰一击,固然有其实力不俗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却是... 两人熟识,彼此演戏!” 第2797章 下山 “那此事...齐长老可知情?” 按照常理,齐修元作为此行坐镇的玄丹修士,该是掌教安排监视目标的最佳人选。 但齐修元立场素来中立,此事又牵扯到掌教一脉与执法堂一脉的纠纷。 他可能不会为掌教师兄所用。 故有此一问。 “他只知晓一半,至于另一半,我已有其他安排。” 见掌教师兄未对自己说出安排,端木和倒也不会继续追问,因为这事若是有告知自己的必要,他此前已然解释。 看来这安排,不宜让旁人知晓,应是隐秘之事。 “对了还有一事。 钟万壑提到,他两次遭遇神秘阵师伏击,判断此人对残阳宫阵法极为了解,是以屡次逃脱。 此事他恢复修为之后,少不得要你符阵堂给一个说法,你需备好说辞,同时严查此事。” “这...” 端木和闻言,面色微变,随后苦笑一声道: “残阳宫之内,论阵道造诣能困住钟师叔者,恐怕只我一人,他若以此怀疑于我,怕是....” “此点你尽可放心,他若以此发难,我自有反制手段。 只是,你门下首徒素来行踪飘忽,极擅隐藏实力,如今怕是连你这个师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修为。 若钟万壑以此为由,逼你交出此子,你又当如何应对?” 端木和闻言,面色变了数遍,最终拱手一礼道: “多谢师兄提醒!” ... 同一时间,丹堂废墟之外,穆清远与楚宁月两人等在此地,吸引了一众丹堂弟子的目光。 眼神之中,多是羡慕之色,但亦有几人投来不善目光,显然是听到了些许风声,觉得这眼前废墟,与其有关。 “久等了。”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划过,人影显化而出,正是如今晋升玄丹境的沈玉半。 其此刻手中拿着两枚包裹,看似是麻布所制,实则却是以四阶灵兽阴玄蛟皮所制。 能可极大保存丹药药性,同时隔绝神识探查,且无特定法咒,根本无法打开此包裹。 即便是高阶修士强行攻击,也会将其内丹药损毁,杜绝杀人夺宝之可能。 有此物在,沈玉半便不担心此两女下山之后,会因怀璧其罪惹上麻烦。 毕竟两女一者是刚刚引气入体,一者是纯粹武夫,若是带着这些四品乃至五品丹药上路,多少会引来杀机。 “沈师姐。” “嗯,别客气,这些丹药你们拿着,其中有疗伤丹药,亦有恢复灵气的丹药,不过最要的还是...” 说到这里,沈玉半话音一顿,改为传音之法,传音于楚宁月。 “你这只包裹之中,紫色药瓶所装的,乃是我炼制的毒丹,关键之时按照包裹内玉简上的手法催动,然后丢出... 转脉之下皆有不弱的杀伤力,便是玄丹修士若有不察,也会中毒受创。 而青色药瓶所装,则是此毒丹的解药,必要之时可先服解药,再用毒丹。” 沈玉半的话,对于楚宁月来说有些奇怪,总觉得她这言下之意,是要自己提防便宜师妹。 不过她也并未深究此事,而是转过头去冲着便宜师妹释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穆清远虽猜出,两女方才传音交谈了什么,但却不知具体内容,倒也并不在意。 只是觉得这突忽其来的灿烂笑容,让自己有些不太自在。 “好了,叮嘱的话我便不说了,稍后我也要闭关稳固修为,待你们回来之后,咱们再聚。” 话音落定,沈玉半意味深长地望了穆清远一眼,她这句话分明就是特地说给穆清远听的。 想要暗示对方,自己会立即闭关,不会给某人问询的机会。 毕竟,三人只是今日初识,她这又送丹药,又是关心,在有心人看来怕是有些交浅言深。 ... 作别沈玉半后,穆清远没有立即前往山门会和,而是望向楚宁月道: “你要去知会他们一声么?” “唔...” 楚宁月自然知道便宜师妹口中说的他们是谁,但沉吟过后,还是摇了摇头道: “还是不了,不然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下山。” “此行虽有机会下山,但我们要去的所在,距离残阳宫并不远。” 听到便宜师妹的提醒,楚宁月大抵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嘿嘿一笑道: “安啦,我没想着偷跑回去探寻什么,毕竟现在我还没有自保之力。 只是这次下山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我想先去兑换后续凝气境的修炼功法,早点提升修为。”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穆清远感觉到一丝疑惑,照理说她是钟万壑的亲传弟子,且已引气入体。 钟万壑没理由不传她修炼功法,反而要她自行兑换。 这一点很是奇怪。 更何况,听她所言,她所需的功法只是引气至凝气境功法,这在残阳宫应是最基础的法门。 这等法门,有何隐藏的必要? 除非... “可有难处?” 见楚宁月站在原地一直未动,穆清远出声询问,心中却已有了些许猜测。 怕是钟万壑有心不让楚宁月修炼,所以... “我..没有足够的贡献点。” 说话间,楚宁月双眼放光,看向自家便宜师妹,而这句话,也彻底印证了穆清远的猜测。 看来钟万壑是有意抑制楚宁月修炼,所以刻意不传她后续功法。 而穆清远其实所料不差,钟万壑不但没有传楚宁月后续功法,甚至连引气入体的法门也未传过。 楚宁月之所以能够引气入体,全然是因为其游走在内外两门,见其他修士修炼,耳濡目染,自学成才。 “我可以帮你兑换,不过好像多此一举。” “啊?” 楚宁月并不觉得自家便宜师妹是个吝啬之人,说这种话来搪塞自己。 “你莫不是忘了,此行随我们一同下山的长老是谁?” “对哦,传功长老!” 楚宁月恍然大悟,齐修元随自己两人下山,自己想学功法哪里还需要贡献点兑换?直接向其请教就是。 而且这位传功长老,诲人不倦的风评在外,若不是其久居传功堂,普通外门弟子无法进入。 怕是传功堂如今根本不会这般冷清。 至于内门弟子,固然也有修行疑惑,但大多会直接请教自己的师尊,因为内门弟子在入门之时.. 大概率会拜入某一真传弟子门下,成为其记名弟子,名为弟子,实为附庸。 其中的门门道道,错综复杂。 而传功长老素来中立,不涉掌教、执法两大派系,所以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传功堂方才一直冷清。 ... 两女再无疑虑,便动身前往山门与齐修元会和,齐修元等待此处已有一段时间,倒也并无不悦。 他这传功长老素来清闲,此番下山游走一遭,对于他来说也是开拓心境。 若不是千面魔之事未解,担心此番下山会遭遇敌人埋伏,他此刻的心境,应该更多偏向于游山玩水。 “你们准备好了?此一去,多则一月少则数日,短时间内可是回不来的。” 说话间,齐修元望向两女肩上包裹,像极了游历世间的世俗江湖客。 好奇之下,催动些许神识,却发现这包裹有隔绝神识之效,不禁升起一丝兴趣。 不过,自己身为堂堂传功长老,窥探弟子隐私终究不好,于是还是压下了心中好奇。 “我与师姐已准备妥当,此行安危便有劳齐长老了。” “好说好说。” 寒暄几句,齐修元袍袖一挥,便以玄丹遁术裹挟两女,朝山下飞去,看得山门值守一阵愣神。 不多时,三人已至山脚,而齐修元预想中的伏击迟迟未至,此刻稍稍放松心神。 “你可还记得,那秘境入口所在啊?” 听到齐修元的话,穆清远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如今正是夕阳西下,但却并未入夜。 而齐修元与自己同行已成定局,摩云谷之事便瞒不得他。 于是迟疑一瞬后开口,问出一声: “齐长老可听过摩云谷?” “摩云....这是那座秘境的名称?” 显然,齐修元并非装傻,而是当真不知。 “的确,不过这摩云谷的入口,其实就在残阳宫附近,只是需要入夜之后方能入内。” 听到这句话,齐修元先是一愣,而后口中默念“摩云”二字...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皱。 “我不知你这摩云二字,是从何处听来,但若说残阳宫附近... 你所说的,不会是魔音峡吧?” 说话间,齐修元一指东南方,如今眺望而去,仍能看到群山环伺。 正是残阳宫外的那一层天然壁障。 而魔音峡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每当入夜之时,峡谷之内的禁制便会开启。 修士一旦进入其内,便会迷失方向,被魔音贯耳,滋生心魔。 而此禁制,根据典籍记载,残阳宫立宗之前便已存在,且不受残阳宫控制。 所以残阳宫方才将此处夜间设为禁地,严禁弟子入内。 第2798章 天资 “确是此处。” 听到穆清远的话,齐修元眉头微皱。 虽然那魔音峡的禁制,对玄丹修士并不生效,可对于开元境以下弟子,却是致命危机。 此女既说魔音峡是秘境入口,想来她自己有过出入之经历,但楚宁月... 她如今不过刚刚引气入体,如何承受得住魔音峡禁制呢? “魔音峡是本宗禁地之一,对于低阶修士而言,恐怕...” 齐修元如此说,穆清远倒也并不意外,这也是为何她交回斩虹之时,未曾向众长老言明其来历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解释了,对方也多半不会相信,不过是多费唇舌罢了。 见齐修元望向自己,楚宁月昂首挺胸,自信满满说出三字: “我不怕。” 齐修元沉默不语,心道你是不怕,但我却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钟师叔找我拼命。 ... 不多时,穆清远凭借记忆,带着两人来到魔音峡之内,亦是当初进入摩云谷的方位。 而如今夕阳西下,并未入夜,峡谷之内一切如常,清风拂过甚至有几分惬意,而无丝毫阴冷之相。 “我当时进入摩云谷,是在夜半时分,如今看来,至少还有三个时辰。” 听到便宜师妹的话,楚宁月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齐修元出声道: “请传功长老传我修炼法门。” “额?” 齐修元闻言一愣,心道楚宁月身为亲传弟子,钟师叔怎会不传她修炼法门? 不过几次相见,自己也的确发现此女体内似无功法运转,更是自其身上感觉不到残阳诀的气息。 如今看来,确有古怪。 不过在齐修元看来,只当是钟万壑收此女入门时间太短,来不及传授其修炼法门。 而自己身为传功长老,残阳宫弟子向自己请教修炼之法,并不算是越俎代庖。 于是愣神过后,凝声开口道: “既如此,我便传你残阳诀前三层心法,不过修行之路需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多。 余下这三个时辰,你只需专心修习引气之法,稳固修为即可。” 言罢,齐修元正想开口,却忽然想到一旁的穆清远并非修士,这残阳诀于她而言毫无用处。 便是让她听去,也是徒增烦恼。 于是改用传音之法,教导楚宁月。 时间匆匆而过... 见两人沉默不语,穆清远知道齐修元多半不想将残阳宫心法告知自己。 不过自己并非修士,倒也不会在意。 只是这三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平白等在此处,未免有些无聊。 可自己的武道修为自己很是清楚,如今内息功法皆已到了四境圆满,但冥冥之中却仍旧感觉少了些什么。 正是少的这一丝未知之物,让自己始终无法真正踏足此界五境。 或许这一丝所差,真如赤玉真人所说那般,需要武道传承之法。 所以,此时苦修无用。 数个时辰匆匆而过,穆清远睁开双眼,自打坐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却发现一旁齐修元面露狂喜之色,此刻望着还在打坐的楚宁月,犹如饥渴万分之人,看到了珍馐美味一般。 这眼神有些狂热。 若不是楚宁月此时闭着双眼,此刻怕早已被他如此神色吓到。 “齐长老,你这是...?” 听到穆清远的声音,齐修元干咳一声,这才有所收敛,但面上仍有喜色。 “天才呀,当真是天才,钟长老收此弟子,竟然迟迟不传其修炼之法,当真是暴殄天物!” 齐修元素来爱才,方才传授楚宁月功法之后,原本以为对方三个时辰,最多也就是稳固些许修为。 却根本想不到,这短短三个之内,对方竟以从刚刚引气入体,提升至引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步入凝气境。 不过他也知道,穆清远不是修士,与她说这些她怕是也听不懂,所以只是解释道: “你这师姐天赋异禀,只凭三个时辰,便完成了其他天骄数日之功,实为残阳宫大幸啊!” 熟料,穆清远面色如常,让齐修元一时不知,究竟是此女心性镇定超出常人,还是早有预料。 穆清远当然是早有准备... 因为她虽不知修士多久破入凝气境为正常水准,却知如今的红衣少女楚宁月体内,尚有自己认得的那个... 百年玄丹楚宁月的意识。 且其意识苏醒之时,可短暂发挥出假丹境实力,所以她身上之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因此楚宁月的身上发生何种奇迹,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是顺理成章。 毕竟这凝气境对于她来说,只是信手拈来而已。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口中轻疑一声,睁开双眼,直觉一阵神清气爽。 而其刚刚睁眼之时,头顶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光柱冲天而起,虽一瞬消散,但却足够齐修元看得清晰。 “你入凝气境了!” 齐修元如今表现出的激动,比楚宁月本人更为强烈,反倒是楚宁月自己后知后觉。 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的便宜师妹,曾与自己生死相斗,两败俱伤,后被一人调停。 从此化敌为友。 可这梦太不真切,自己两人根本没可能生死相斗,以自己两人如今的交情,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侥幸侥幸。” 楚宁月起身之间,伸了一个懒腰,发现齐修元看自己的眼神极为炙热,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四字出口的同时,如脱兔一般窜入了穆清远身后。 此时初入凝气境,已可自由传音,一句传音传入穆清远耳中: “这人什么眼神?他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只可惜,穆清远无法回应,只得看向天色,提醒一句。 “天已入夜,摩云谷应该...” 可她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一个略带几分严肃的声音,便突兀自峡谷另一侧响起。 “何人在此?” 说话间,一道人影几次腾挪,出现在三人视线之中。 而此人气息,对于齐修元来说太弱,弱到弹指可灭,所以他根本懒得理会。 更何况,此人自开口之时,他便已经看到此人衣着样貌,乃是一名外出游历而归的外门弟子。 看修为,不过是凝气五层。 而此时,来人也看清了三人,此时竟主动开口: “不知三位道友,夜探我残阳宫所为何事?” “道友?” 齐修元对于这个称呼,觉得有些好笑,对方不过区区凝气外门弟子,竟唤自己为道友。 也不知哪来的胆量与勇气。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觉得此子还算机敏,自己三人如今所穿皆非残阳宫弟子服饰,看上去更像是江湖散修。 而此子至少可以看穿楚宁月的修为,所以这声道友,算是不卑不亢,随后便抬出残阳宫之名。 进可要对方有所忌惮,退可自保三分。 来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齐修元,似是感觉到对方身上气息莫测,于是立即改口: “前辈请恕晚辈眼拙,只是天色已晚,诸位为何会在我残阳宫境内峡谷中?若是有要事,晚辈可代为通传。” 望着此子一番言辞,倒也算进退有度,不忘记搬出残阳宫来自保,同时不落威名。 若自己真是什么开元境的江湖散修,或许会被这一番话唬住。 只可惜,今日自己有要是在身,倒是没心情陪这外门弟子玩闹。 正想开口表明身份,却闻一声... “是你?” 齐修元闻言,望向穆清远,心道此女素来寡言少语,尤其是对陌生之人。 如今主动开口搭讪,且又是个样貌平庸,修为一般的外门弟子,必有其深意。 于是没有急着开口赶人。 “这位姑娘认得我?” 来人打量了一下头戴面纱的穆清远后,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而穆清远面上虽无表情,可心中却也同样不解。 因为她认得此人,这分明就是沈玉半渡劫之后,自己同楚宁月自尘机药园而出,遇上三名巡逻弟子时... 出手解决了那三人的神秘人。 亦是当初饭堂二层角落中,遭遇的与任枢一般,并无实体的男子。 其名,白一秋。 可这人如今该在残阳宫,怎会出现在这魔音峡谷之内? 而且还是从另一侧而来,并非来自残阳宫内侧。 此人如今一幅不曾相识的模样,究竟是在演戏,还是说... 自己见到的人乃是假扮,此人才是本人? 第2799章 入谷 “我们是残阳宫之人。” 心中虽有疑虑,但此时也不至于直接动手,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穆清远淡淡开口。 “何以为证?” 熟料,白一秋开口之间,全然不知何为顺坡下驴,反而出声质问。 仿佛是真不担心,齐修元是高阶散修,且对残阳宫图谋不轨,将其镇杀于此。 “你这小辈,行走在外还是需要知晓谨言慎行的好。” 齐修元开口提点的同时,自腰间取出长老令,一道无形气机立时朝来人腰间身份牌映射而去。 下一刻,在长老令牵引之下,包括来人在内的三枚弟子令虚影,纷纷自三人头顶悬浮而出。 却是两名亲传弟子,一名外门弟子。 “亲传?” 白一秋似乎很是意外,没想到眼前两女,一个没有修为,一个凝气初期,竟会是亲传弟子。 修为不足转脉,而能被收为亲传弟子者,自是体质特殊,亦或天资出众之辈。 可其正想开口,说方才误会一场,一阵嗡鸣之声却响彻此间。 “嗡——” 声出同时,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那熟悉的眩晕之感,再度充斥脑海。 而这股嗡鸣之声,便是齐修元也未能完全抵消,使得其面色一变。 “退至我身边!” 一声呼喝,齐修元当即施术,周身十丈凝成一道圆形烈焰光幕,其上流火犹如水波纹流转。 这烈焰光幕既能阻挡术法攻击,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神识冲击。 见三名弟子皆入光幕,齐修元方才沉声开口道: “何方道友?不妨现身一见!” 声音是以修为扩撒而出,回荡在峡谷之内,但却无人回应。 不过这一股神识冲击一般的嗡鸣之声,总算安然渡过。 齐修元方才关注点在突忽其来的变故,却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异样。 如今见危机渡过,后知后觉之间,亦是发觉了不对之处。 这三名弟子,一个是纯粹武者,尚未抵达五境通识,便不该有丝毫神识之力。 即便是有自己施术,在神识冲击之下,也应该是负重前行,艰难无比才是。 而另一个,虽然是罕见的天骄,但实力终究不过刚刚凝气,神识初启之下,也不可能抵挡住这等神识攻击。 可若说前两人,身上是有什么隐秘之处,所以才能被收为亲传弟子的话... 那这个普通外门弟子白一秋,便更加古怪。 他凝气五层修为,如何也能安然无恙? 不对... 一人或许是巧合,但三人... “难道这神识冲击,只针对玄丹修士?” 最终,齐修元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暂且搁置此事。 可就在此时,四人头顶上空,无数绿色鬼火凭空浮现,三两相合之下,好似道道骷髅头颅,暗中环伺。 这一幕穆清远曾经经历,自然见怪不怪,可却隐约间觉得,这一次鬼火的数量,要比上一次更多些许。 或许是因为齐修元的加入,增强了禁制之力。 不过他是否能够进入摩云谷,尚在未知之数。 “嗯?” 齐修元轻疑一声,面对这无数鬼火,他本想主动出手。 可在撤去烈阳光幕的瞬间,他却感觉到那些骷髅鬼火的目光,犹如道道无形丝线一般,朝着自己缠绕而来。 刹那之间,便如千丝万缕,牵引自身体内灵气,变得迟滞无比。 “速退!” 危机之间,齐修元判断出此地禁制,绝非只针对玄丹之下,看来宗门记载有误。 眼下只能让这三名弟子先逃,而后自己才能施展玄丹境术法。 否则一旦施展进阶术法,破坏地形,很可能会葬送此三人。 但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无数骷髅鬼火,此刻开始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吞吐之间,散发出无边黑雾,迅速封死了众人退路。 紧接着,于半空之上凝结于一点,迅速化为一面青铜大门,长宽皆有数十丈。 如此一幕,便是穆清远也未曾见过,此时只下意识靠近楚宁月,抓住其右手。 方便稍后若有变故,自己可随时带其逃离。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自己莫说能力不济,便是有此能力也并不在意。 可就在此时,那空中的青铜大门赫然敞开,伴随一阵巨响。 声音回荡峡谷,比之最初的神识冲击,还要强盛数倍。 而这一次便是齐修元,亦出现了短暂精神迟滞,反应过来之际,却见四人身形已然凌空。 而那青铜石门之中,迸发出庞大吸力,身形被其牵引,难以脱身。 齐修元恢复过来之际,已见距离青铜石门最近的白一秋,被石门吞噬,弟子身份牌碎裂,再也感受不到气息。 好在穆清远与楚宁月两女,仍在勉力抵挡,但却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青铜石门而去。 “不好!” 齐修元见状,心下一惊,此刻知晓不能再有所保留,心念一动,一枚玉符已被其祭出。 顷刻之间,玉符增长百倍,齐修元眉心一滴精血窜入玉符之中,使得其通体赤红。 一道无形气浪,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使得青铜石门的吸力为之一滞。 而这瞬间迟滞,足以让齐修元施展遁法,幻化出一道烈焰巨手,将两女自庞大吸力之中拉出,退至自己身侧。 可自己祭出的本命丹宝,却只抵挡了那吸力瞬间,便随着一阵脆响,崩碎当场。 齐修元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气血翻涌,本命法宝碎裂,遭受重创。 但此时他已知今日遭逢大难,无力全身而退,若是抛弃两名小辈独自逃走,回到残阳宫后,只怕心魔缠身。 于是危机之间,做出最后判断,当即放弃了运转真元抵挡庞大吸力,同时用尽余力。 一掌朝着两女轰出。 磅礴气旋,在庞大吸力的牵引之下,虽变得极为缓慢,但还是如其所料一般,打在穆清远的身上。 爆发出的气流,瞬间将两女震飞,脱离吸力掌控。 但齐修元此刻,却再无力抵挡吸力,同样被吸入青铜石门之内。 “轰——” 青铜石门吸入玄丹修士,似是难堪其力,瞬间爆裂开来,化为滔天火海。 穆清远抓紧目光呆滞的楚宁月,此时身形疾退,同时对于齐修元最后的做法,也是感觉到些许异样。 毕竟这位传功长老,与自己两人并无太多交集,但他却能在生死之间,选择舍身断后。 穆清远不太理解,他为何会如此选择,但同时心中对此人,也有了几分敬意。 不过直觉告诉自己,两人被吸入青铜石门,却不意味着一定身死。 因为穆清远总觉得,那白一秋身份可疑,他既然也入了石门,便不会死得如此轻易。 ... 魔音峡谷之内,经历方才一幕,穆清远收拢心神,此刻抓住楚宁月,全速施展轻功奔走,目标残阳宫。 可来时之路,分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如今却显得漫长无比。 自己全力施为之下,已过去一刻钟的时间,竟然还未走出峡谷,回到残阳宫地界。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名身穿红白亲传弟子服饰的女子,此刻正昏死在路旁。 但她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心中只升起一丝好奇,便立即压下,甚至没有上前打量。 只是远远望了一眼,觉得此女面生,此前并未见过而已。 “齐长老他们...” 就在此时,目光呆滞的楚宁月,终于自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方才失神,是因为刹那之间... 进入了一道幻境,如今破境而出,分清了何为现实。 但回想起刚刚齐修元舍身断后的一幕,仍是不敢置信。 玄丹长老,竟会如此轻易身死,更是为了救自己两人。 回去之后,要如何向臭老头交代... 可就在此时,其却觉眼前华光大作,有些刺眼,下意识遮住双眼。 却未发现,穆清远此时面上,同样浮现出一丝少有的意外。 因为其全速施展轻功之下,前方道路竟忽然幻化,一道耀眼白光浮现在前。 自己虽极力反应,但还是慢了半分,此时身体惯性已入白光半分。 下一刻,眼前物换星移,她却是在微微迟疑过后,放下心来。 因为眼前乃是一片无边云海.... 自己身旁有两人。 楚宁月与齐修元。 第2800章 云城 望向四方云海,一阵熟悉之感涌上心头,穆清远环顾四周,未多时便找到了当日所见的云上之城。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所见的云上山城,与当日所见似乎略有不同。 不过自己也只来过此地一次,倒也无法确定。 “嗯?” 收拢思绪,楚宁月将注意力放在身旁两人身上,楚宁月与齐修元,如今虽站在自己身旁,但却神色木讷。 自己仍旧记得,当初自己刚入云海之时,也曾经历幻境考验,而后通过考验方才看到云上山城。 而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考验,便拥有了进入云上城的资格,无需再次考验。 但是楚宁月与齐修元却是第一次来到此处。 理应经历考验过后,方才得见云山城。 但如今的状况,却是两人跳过了这个过程。 所以神色木讷的两人,究竟是还在考验之中,还是出现了什么岔子,自己无法判断。 心念至此,穆清远没有把握,只得守在此地,等待两人苏醒。 可足足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人仍旧如此,毫无起色,这让穆清远心中生出一丝担忧。 不禁伸手按向楚宁月。 而就在其右手接触到楚宁月之际,脑海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莫名念头,真实无比。 仿佛只要自己一念之间,便能唤醒楚宁月,但代价是付出自身上次所得灵缘。 此种念头毫无缘由,亦不是传音,所以有些虚无缥缈。 但楚宁月这半个时辰以来,状况在不断恶化,直觉告诉自己,若任由她继续发展下去,恐会深陷于此。 于是心念一动间,穆清远只觉心口一阵沉闷之感传来,随后便闻楚宁月倒吸一口冷气。 睁开双眼。 “啊?!” 一声惊呼,犹如梦中惊醒,楚宁月下意识般便保住了身旁的穆清远,使得其身形微微一滞。 “没事了。” 见对方不松开自己,穆清远倒也不至于施展内息将对方震开,此时抬起右手,在对方背后轻抚,以此宽慰。 不多时,楚宁月恢复镇定,这才松开了穆清远,支支吾吾开口道: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亲手杀了你们。” 穆清远闻言,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一丝涟漪。 如若楚宁月恢复记忆,自己与她离开此界,回到天启五院,也许自己与她真有一战。 不过此战大抵只分胜负,不会生死。 “梦一般与现实相反。” 穆清远不太会安慰旁人,这一句话已是极尽所能,好在楚宁月此时已经恢复过来。 加上她此时更多的,是因为方才的梦境,而对眼前的便宜师妹心存愧疚。 只要对方此刻对自己释出善意,无论是什么,她都会觉得开怀。 此时面上立即浮现出一丝笑容。 “嗯嗯。” 见楚宁月苏醒,恢复正常,穆清远这才望向一旁的齐修元。 而楚宁月同样注意到对方。 “齐长老?他不是已经...” 听到楚宁月的话,穆清远一时沉默,既然自己能够唤醒楚宁月,想来也能用相同的方式唤醒齐修元。 但... 虽然不知方才唤醒楚宁月时,自己究竟付出了什么,但那一阵沉闷之感做不得假。 也就是说,唤醒他人的手段,必定是有一定代价的。 自己当真要付出些许代价,唤醒齐修元么? “罢了。” 想到方才齐修元面对青铜石门之时,舍身断后的一幕,穆清远不想欠他这个人情。 于是如法炮制,将其唤醒。 但这一次,穆清远所觉的便不知是心口沉闷,而是一阵刺痛,宛如被一柄匕首插入心间。 若非其毅力惊人,此刻换做常人怕已晕死过去。 齐修元睁开双眼后,表现得便要比楚宁月镇定许多,只是面色十分难看。 因为他同样入了一场噩梦,梦中... 残阳宫昔日传承现世,遂举全宗之力前往争夺,因为这传承本就是残阳宫旧物,遗迹之内的禁制对残阳门人无效。 所以在诸多势力之中,轻而易举夺冠而出。 而此传承,乃是一部合击大阵,三十六处阵眼稳固之下,可将方圆十里残阳宫门人尽数笼罩守护其内。 并汇聚众人之修为,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幅。 所以纵使其他势力有心围杀,也终究无力破开大阵。 残阳宫得此阵法,复兴之日指日可待。 然而... 回宗途中,遭遇分海境魔修,更有残阳宫内鬼里应外合,此人影响甚大,顷刻之间破坏三十六处阵眼之中十八处。 大阵崩塌,弟子死伤无数。 此一战,残阳宫精锐尽殁,掌教真人被炼为血傀,执剑长老自爆玄丹,其他长老悉数战死。 而自己的梦境,则被困在这最后一日,不断往复,经历永世身死,无法破局。 就当自己以为,自己将神魂消散而死之际,却忽然苏醒。 “我们这是在何处?” 三息之间,齐修元已然恢复镇定,分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 “摩云谷。” “此处便是那秘境之中么?” 说话间,齐修元尝试施展神识,环顾四周。 可他却发现,这万里云海,似有一股特殊力量阻隔神识,除了那座云上山城的轮廓之外,自己的神识感知... 一无所得。 看来眼下唯一去处,便是那座云上之城。 不过.. 还有一事。 “另外那名弟子呢?他先我一步被卷入青铜石门,这般看他应该也活着。” 身为传功长老,自然关注残阳宫弟子,即便对方只是个外门。 “不知,我苏醒之后,只看到你们两人。” 穆清远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看到白一秋,但心底里说实话,却是不太相信白一秋会身死道消。 虽然刚刚的白一秋,与自己在残阳宫之内所见的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让自己感觉到异样。 毕竟残阳宫外门弟子皆知,魔音峡谷入夜时分不可轻入,入之九死一生。 可那白一秋不过凝气五层修为,如何敢在入夜时分深入峡谷? 当然,也许没有自己三人“拦路”,他真能在青铜石门现身之前穿越峡谷,但这也有违常理。 换言之,此时不见白一秋下落,不必与其同行,对于穆清远而言乃是好事。 少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哎,人各有命,希望他只是先我们一步。” 方才的白一秋,并未展现出什么天资出众之处,所以对于齐修元而言,他就只是一个普通弟子。 也只配得上他这一句期望,便被抛诸脑后。 自此,齐修元再未提过此人,倒也让穆清远省去一番说辞与麻烦。 三人一前两后,不多时便进入了云上城中。 “嗯?” 刚入此城,齐修元便察觉到了不对,此时下意识轻疑一声。 并不是因为城内车马无数,人烟鼎沸,像极了世俗都市繁华。 而是因为,他感觉到自身修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需知修炼残阳诀至玄丹后期,若想要有所精进,闭关时间需以百年计算。 可如今踏足此城,只是呼吸之间,便有了服用丹药,闭生死玄关的效果。 这如何不让人意外? 但紧接着,其心神便被楚宁月完全吸引。 因为他发现楚宁月刚刚还是凝气一层,可如今不过数息之间,她便已至凝气三层。 立身于这云上城内,修为竟会不断增长! 但若是这样,此城之中的过往来客,便不可能是世俗凡人。 于是,齐修元按捺不住好奇,施展神识尝试感知周围。 可就在其神识施展的瞬间,周围至少有三十余道目光,朝其望来。 使得齐修元闷哼一声,面色骤变,身形摇摇欲坠,险些当街跪倒。 只因周围之人,修为最差者是玄丹大圆满,而平均修为齐修元看不透,甚至神识感知之中,还有两人身后万丈虚影。 只看了自己一眼,便让自己感觉周身气息迟滞,难以动弹分毫,仿佛一个念头即会被对方灭杀。】 好在他收回神识之后,这种威压瞬间消散,但只方才一瞬,便已让其神识受创。 而就在此时,一名手拿布幡,游方道人模样的老者,朝此而来。 笑着开口: “道友是初来这摩云城吧?” 原本陌生之地,见陌生之人前来搭讪,最好的选择是虚以委蛇,避之不及。 可齐修元刚刚施展神识,此刻见这老者搭讪,岂敢不从? 他还并未适应此地... 是以一句.. “前辈,我等的确初来此地,不懂规矩,还请海涵。” 姿态可谓极低... 因为眼前这老者,便是方才神识探查之下,万丈虚影之一。 此刻不为自己,也要为两名弟子,在齐修元看来,此刻若是再有怠慢,顷刻便会灰飞烟灭。 只是他并不知道... 在这山城保护区域之内,没人敢动手。 第2801章 骗局 “呵呵,不知者不怪,只是莫要再有下次了,小心引火烧身。” 布幡老者开口之间,声音颇为慈祥,倒不像是高阶修士视低阶修士如蝼蚁,更像前人叮嘱晚辈。 “啊,前辈教训得是。” 齐修元虽身为残阳宫长老,已有百余年未曾低声下气讨好过谁,但此刻却被方才神识窥见的一幕所震慑。 在这弹指可灭自己之人眼前,自然不敢再端什么长老的架子。 更何况,方才一眼望去,不算自己三人的话,周围最弱者亦是玄丹大圆满,岂容得自己? “这并非教训,而是作为过来人的一些经验罢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且随我来。” 布幡老者说话间,示意三人跟上,齐修元立时对两女使了一个眼色,随后赶忙跟在老者身旁。 楚宁月从未见过自家长老如此,所以很是好奇,同样跟上。 可穆清远却感觉到一丝异样,觉得此老者的善意,来得有些突兀。 而且她之前来过此地,又自林丹松口中得到了关于此地的些许信息,所以是知晓此地不允许灵修私自动手的。 因此对于这布幡老者的境界,其实并没有心存敬畏,因为对方境界再高,在这外城亦如普通百姓。 “咕噜——” 就在此时,楚宁月与齐修元腹中,齐齐传来一声怪响,使得齐修元为之一愣。 随后一阵无力之感,便涌上心头,蔓延四肢百骸。 “这..” 齐修元略有震惊,因为自己辟谷已有百余年,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如今出现的饥饿感? 而且这饥饿感很是强烈,刚刚浮现,便让自己周身灵气倒流,变得虚弱无比。 仿佛每过一息,皆是煎熬。 而此时,老者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笑着开口道: “道友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在这云城之中,与外界最大的不同之一,便是饱腹。 无论你是何种修士,修行至何种境界,一入此城便皆如凡人一般,有了口腹之欲,需要一日三餐。 而当饱腹足够之时,身体便会消耗灵食,自行炼化此间精纯灵气,迅速提升修为,直至当前境界圆满。 是以道友方才所见,玄丹圆满者比比皆是。” 听到老者的话,齐修元面色一变,此刻也不加掩饰地开口: “世上竟有如此玄妙之处,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此地固然玄妙,但也有着诸多限制...” 布幡老者说到此处,话音一顿,望向前方楼阁,接着开口道: “就是此处了,这里的灵食价格低廉,最适合初入者之财力,你们先补充一番,且听老夫徐徐道来。” 齐修元闻言,赶忙称谢,他支撑至此,饥饿感已即将到达极限,甚至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摇摇欲坠。 仿佛随时可能堕境。 而此时身体更是虚弱无比,仿佛随便一名凝气境修士,便能将自己斩杀于此。 是以跟随老者入内,寻了一处包厢落座。 不多时,五花八门的灵食被送了上来。 这些灵食皆是以云城灵田孕育的灵谷灵米制作而成,内含精纯灵气,非外界食物可比。 但可惜,如今摆在眼前的虽是珍馐美味,可齐修元与楚宁月,早已没了品尝的心思。 此刻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足足吃了三桌酒菜,这才面色恢复正常。 而此时,楚宁月的修为已无声无息之间,攀升至凝气境大圆满,饱腹度不再急速消耗,而是化为普通人的水准。 可一旁的齐修元,因为本身是玄丹后期,想要到达玄丹大圆满,仍旧需要许多修为。 如今坐在这云城之内,也意识到了修为进步神速换来的负面影响。 那便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无法离开这饭馆。 否则不消片刻,便会重回先前的饥饿状态。 而此时,布幡老者方才徐徐开口道: “方才说过这外城之中,有诸多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我等修士不得在安全区域擅自出手。 否则一人出手,便会被禁制标记,此时众人便可群起而攻之,而后出手者不受限制。 方才道友施展神识,虽不算直接动手,但却也算触及底线,若非道友初入外城,尚有一日保护期,怕是方才..” 听到老者这样说,齐修元心下一惊,但换一种角度思考,这城中高阶修士多如牛毛。 若是没有此种限制,自己三人便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这限制虽有不便,但却也保住了自己等人的性命,凡事有利必有害,也算平衡。 “还有一点,尤为重要。” 布幡老者说到此处,轻抚胡须,可一直戒备,更是几乎没有用饭的穆清远,却见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云城之中,遍布精纯灵气,虽能快速提升修为,但却也会让体内灵气转化为此间灵气。 是以想要突破大境界,则必须在云城之中找寻机缘,倘若未破大境界前,一旦离开云城... 体内灵气便会反噬,轻则堕境,重则一生无法突破,除非重回此地。 但进入此地,已是莫大机缘,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下一次还能找到进入此地的方法。 所以道友,老夫建议你们要么立即离去,要么便突破下一境界再行离去。” “多谢前辈指点。” 齐修元这话说得诚恳,因为老者的话,的确让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同时对这云城之中的规则,更加好奇。 究竟是何种势力,能够创造出这等秘境?又是何种大能,才能创建此地的秩序? 至于修为.... 此地能迅速提升修为,自然极好,虽然自己也听得出来,在这云城之中突破大境界,需要找寻的机缘... 恐怕不易获取。 但有志者事竟成,我辈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每一次突破皆是机缘。 “呵呵,道友也不必急着谢我,这顿饭,便算是道友所交的学费。” 听到老者的话,齐修元微微一愣,但此刻还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反而笑着开口道: “前辈说笑了,这顿饭自然该我们请,更何况...咳咳,前辈几无动筷。” 熟料此言刚出,布幡老者便起身离座,而与此同时,三名粗犷男子从包厢之外走了进来。 老者无视了齐修元投来的询问目光,退至了三名男子身后。 而三名男子为首者,冷笑一声道: “几位客官,承惠,十点灵缘。” 布幡老者方才,并未向齐修元解释灵缘之事,是以齐修元并不知晓,十点灵缘在外城如何珍贵。 此时抬手便取灵石,将一包灵石放在桌上。 此时虽察觉到了些许不妥,但因为那老者的修为,加上他对高阶修士存在的固有思维,还是不敢发作。 还是愿意将人,向好的一面预测。 “拿去吧,这些灵石应当足够了。” 熟料为首的大汉,看也不看这灵石一眼,望着眼前三人,一脸怪笑: “老子只要灵缘,这点儿灵石还不够打发乞丐。” 见三人拿不出灵缘,布幡老者无奈摇头,此刻转身离去,原以为这三人之中,有通过特殊试炼者。 但看来,是自己看走了眼。 “敢问..何为灵缘?” 齐修元这时如何不知,自己是落入了圈套之中,那老者向自己费心解释那许多,恐怕就是为了做局。 让自己等人入这饭馆用餐。 可是,他还是不理解,堂堂高阶修士,即便是想要谋取自己身上的钱财,又如何需要这般麻烦? 除非... 他方才对自己说的话,都是真话,城中禁止动手! 可这样一来,眼前这三名连修士都算不上的凡人,便能骑在自己头上。 这一关,如何渡过? 而一旁的穆清远,此时心中无奈,知晓自己等人这是被人用了仙人跳。 那老者怕是此间饭馆的饭托,为的便是瓜分自己等人的灵缘。 好在,自己当初通过特殊试炼,身上还有些许灵缘,否则今日... 心念至此,穆清远淡淡开口道: “我有灵缘,要如何支付?” “哦?将手放在此物之上,心念操作便可。” 为首的粗犷男子闻言,面色一喜,自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罗盘,放在桌上。 穆清远虽对此物警惕,不愿抬手触碰,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可就在其触碰罗盘之际... 罗盘之上却泛起一阵乌光。 其上显化出一个数字。 “七。” 男子见状,面色一沉,当即大喝一声... “来人呐!有人吃霸王餐!” 话音刚落,三道璀璨光华,便凭空自楚宁月三人头顶浮现而出。 光华之中,赫然标志一字。 “耻!” 第2802章 危城(上) “不好...你们先走!” 齐修元察觉到一股异样涌上心头,好似被人种下了神识印记。 因此可以判断出头顶之上的标志并非障眼法,而是真实存在。 其此刻自知落入陷阱之中,所想便是对方的目标,该是自己这个玄丹修士。 总不至于将主意打到一个凝气境和一个武者身上,所以想着自己引开注意,让他们两人先走。 “走?你们谁也跑不了!” 就在此时,包厢门外,一名身穿褐色长衫,作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飞身而入。 这男子面色阴沉,看不清修为,可刚刚一现身便让齐修元感觉到莫大压力。 此人修为,与先前的布幡老者不相上下,同样是高阶修士。 而虽然那老者曾说过,外城之中不允许修士动手,可如今自己面对的一看便是特殊情况。 在这种特殊情况之下,自己当真不敢去赌,赌对方不能出手。 “刚刚入城便敢吃霸王餐?你们这是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今日若不划下道来... 要你们平白走出这饭馆,岂不是纵容了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徒,危害外城安危?” 这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开口几句之间便给齐修元三人冠以不小的罪名。 但他如此作态,却让齐修元放下心来。 因为若是对方可以直接动手,想来以其修为断不会与自己废话这许多。 要么是此人终究是求财而非害命,要么便是其同样不能动手。 “谁要危机外城安危?” 就在此时,包厢楼阁之外,一队修士御剑而来。 这外城禁空,乃是众人常识,可这一队人马却是御空而来,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身份非同一般。 乃是城中执法者。 齐修元见状,眉头微皱,心道你们真是一环扣一环。 可他却没有发现那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听了这声音之后,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浮现出一丝肉疼。 下一刻,那群御空修士之中的为首之人,自窗口飞入,落在饭馆包厢之内。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齐修元三人,随后冷哼一声。 “原来是初入者,不知者不怪。” 如此一句话,让那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心下一沉,他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如愿,赶忙说道: “可是大人,不能因为他们是初来者,便可以吃霸王餐啊,若是人人如此,我这小店岂不是...”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话音一顿,目光猛然转向穆清远,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兵一般,面上浮现出一丝狂喜。 指着穆清远道: “大人,大人!此女并非初入者!此女明明知道城中规矩,却还带着这两人前来此处!当真是居心叵测! 怕是想要利用城规漏洞,从中牟利!” “哦?” 御空修士闻言,望向穆清远,随后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如此一幕落在掌柜眼中,自是心生得意,知道有机可乘。 而齐修元则是在揣度,这几人究竟是否串通一气,自己等人身上既无他们所要的灵缘。 那他们究竟所求何物? 只要自己满足,他们自然会放人。 可就在此时,那御空修士忽然沉声发问道: “你的灵缘呢?” 此一问,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因为执法者皆修秘术,能够在一定距离之内感知到目标人物的灵缘。 以及其曾经灵缘获取的情况,甚至是消耗途径。 他们自然不难看出,穆清远并非初来者,而且曾经获取过一百灵缘,足可进入内城。 但如今,其体内蕴含一阵破败之相,这说明她是将这一百灵缘强行消耗,才会落下病根。 若不补回这一百灵缘,小则修为倒退,重则伤及根本。 这,便是拥有一百灵缘者,需要付出的代价。 亦是作为内城居民,被逐出内门应受的苦难。 随后,御空修士施展秘法,目光深邃,锁定穆清远。 不多时,便对其如何消耗灵缘了然于心,不由得转身看向齐修元与楚宁月两人。 “看来这两人对你意义非凡,所以你才不惜自伤也要助他们渡过考验。 只是,你此举虽情有可原,但毕竟坏了规矩,既是规矩,便要遵守。 这其他两人,乃是初来者,这次犯错我可以放过,但是你并非初来者,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需要随我离开。” 执法者开口之间,虽然语气平淡,但却给人一种毋庸置疑之感。 穆清远素来不喜怒形于色,但此刻却有一种被此人看穿的感觉。 “我也一起!”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好像被吓坏了一般的楚宁月,忽然站了出来。 如此举动,让齐修元眉头微皱。 作为传功长老,他所考虑的是如何降低损失,而且他已看出,今日无法善了。 自己便是出手,也是徒劳无功。 与其三人身陷囹圄,不如自己两人留在此地,寻找破局之法,如此才能救眼前此女。 可如今,楚宁月这一句话,却将自己置于微妙境地。 如若只有自己一人脱困,倒显得是自己贪生怕死,放任残阳宫弟子独自面对危机。 “不错,我们既是同来,自当同去。” 听到齐修元也如此说,穆清远着实有些意外,她本预测齐修元会看住楚宁月,以大局为重。 却未想到,他也这般意气用事。 不过,穆清远还是能够看出,齐修元有犹豫之意,而楚宁月则是下意识行为。 所以对楚宁月,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暖意。 “好,你们既愿同去,也不枉此女自伤,便一同离开吧。” 说话间,执法者便要带三人离去,却丝毫不提如何补偿饭馆一事。 这让那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焦急万分,此刻忍不住开口。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我这....他们该给我一个交代!” 熟料此言刚出,那执法者便面色一寒,抬手之间化出一张真元大手。 掌柜模样的男子,立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被压得无法起身。 但此刻却还在嘴硬。 “大..大人,您不能..不能...” 可是他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执法者冷哼一声。 “你以为自己和那些人达成协议,诓骗初入者之事,旁人不知? 你合该庆幸,城规之中无此一条,否则,当死。” 话音落定,真元大手轰然降下,整座饭馆立时化为一片废墟,同时中年掌柜被压得五体投地,口吐白沫。 若非这执法者手下留情,此刻已身死道消。 其如此雷霆手段,既是立威,也是警告。 立威面对的全体外城修士,要他们知道,执法队洞察万物,只是城规之中并无禁止,所以他们懒得理会。 警告的,则是齐修元这等初来者,要他们收起凭借修为,强行跑路的打算。 见识了眼前一幕,齐修元哪敢再有半分抵抗之心? 那布幡老者给自己的感觉,便是一念可杀自己,而这中年掌柜与那老者实力相同。 但却被这执法者轻易镇压。 可见此城之中的执法者实力如何超然,也解释了为何他们能够制定规矩。 不多时,执法队便将穆清远三人,带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之前。 随即冷声开口道: “自行下去吧,待你们有能力重返此地之时,还望好好做人。” 说罢,执法者转过身去,示意三人可以动作。 显然若是三人不肯自己下去,那他便会将人打下去。 其实,按照以往惯例,犯错之人应该是被其打下寒潭,十成修为能剩下一两成便是万幸。 可这一次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他看出穆清远状况不佳,加上对方并非修士。 若是被自己打下此处,恐怕难以生存。 “也罢。” 齐修元知晓,今日之局无法化解,于是率先跃下寒潭,身形顷刻消失不见。 而楚宁月对于这深不见底的寒潭,心中多有抵触。 但穆清远随即将其抱住,便让其感觉到安全无比。 随后两女,一并跃入此间,执法者这才离去,悄无声息。 可三人再度睁眼之际,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寒潭之中... 而是在一处破败城池之内。 第2803章 危城(中) “哟,又有新来的了?” 还未及穆清远三人反应,前方巷道之中便传来了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 随即,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便自巷中行出,上下打量穆清远三人。 陌生境地,遇到来路不明之人搭讪,齐修元第一时间便想要动用神识。 但却忽然想到之前的遭遇,硬生生将这本能憋了回去,此刻开始打量起眼前之人。 而与此同时,男子的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水之中,激起无数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有十余名男子,纷纷闻讯而来,将三人包围其中。 而这十余名男子,皆无例外的,如那邋遢中年一般,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如此一来,衣着整洁的三人,便如鹤立鸡群一般,尤为显眼。 “乞丐窝?” 齐修元心中疑惑,不知为何自己三人跳入寒潭,却会出现在此。 而穆清远则是将楚宁月拉在身后,默不作声,但目光却锁定在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人身上。 她是武者之身,没有神识,但此刻想要判断这些人的实力,却也无需神识。 因为在场之人中,无一例外,皆是武者。 只不过这境界有些... “新来的人就要守规矩,把你们身上这些衣物,还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那最开始出声的男子,说话间便要上前动手,其余人等立时围了上来。 如此一幕,落在齐修元眼中匪夷所思,心道这些人莫不是饿疯了,胆敢违背外城铁律? 那执法者的修为深不可测,这些人当真是... 亡命之徒。 可就在齐修元等待这些人主动对自己出手,而后自己便可被动还击,不受规则限制之际... 那名被穆清远注视的少年,忽然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残影,袖口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直指齐修元要害。 而少年所处方位,乃是齐修元身后,后者此时刻意压制神识感知之本能,所以警觉性降到最低。 此时虽有危机感应,但却慢了一步,错过最好的反击时机。 “轰!” 寒芒刺向齐修元后心要害,剑身只差分毫便命中之际,齐修元周身泛起一道火光,浩然灵气瞬间迸发。 少年身形立时被火光笼罩,倒飞而出,周身立时升腾起不可扑灭的烈焰。 “嗯?!” 可就在此时,齐修元忽然惊疑一声,脚步一阵踉跄,那长剑分明没有攻击到自己,可是自己却感觉到体内灵气紊乱。 方才被动出手的一击,竟比之常时的消耗,大过千倍万倍。 只方才一击,便已经抽干了自身大半灵气,甚至此刻境界不稳。 “虎子!” 为首的中年男子,眼见少年一击失利,此刻身形倒飞而出,落地之间周身被烈焰充斥,倒在地面之上翻滚惨嚎... 立时慌神。 一声疾呼过后,对齐修元怒目而视,挥手道: “杀!把他们全都杀了!” 话音刚落,十余人手中各自亮出兵器,朝三人袭杀而来。 穆清远刚刚完全有机会出手拦截,但她却没有出手,这是因为她亦不知如今自己三人落入何处。 如若贸然动手,是否会引来执法者镇杀。 可是方才的一幕已过去一息,以那执法者的实力,若是此地不允许动手,其定已赶来镇杀闹事之人。 所以如今穆清远可以判断出,此地应该便是所谓的不法之地,不受规则保护。 可根据林丹松的说法,即便是不法之地,也是禁止杀人的,但为何刚才... 不过有此信息,已然足够。 而就在此时,齐修元望向穆清远,疾呼一声... “带她离开!” 随即便打算再度出手,因为方才的变故,他也猜出此地可以动手,所以便想以术法灭杀这些来人。 趁自己还有余力之前,肃清危险,保住两名弟子安危。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却淡淡开口: “此地有异,不宜动用术法,让我来。” 话音刚落,穆清远身形一动,在那为首的中年男子眼中,对方刹那之间,一人化七。 七道残影朝十余人而去,犹如水波流转,刹那擦肩而过。 而自己只觉胸口一阵冰凉,反应过来之际,身体已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周身被寒气侵蚀,冰寒刺骨。 穆清远此时无限接近于五境通识,而这些人之中,除了那少年是四境初之外,其余人皆是武道二境。 所以穆清远的身法,在他们看来自是神乎其技,不亚于修士手段。 是了,一定是修士手段! 想到此处,为首的中年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笑意。 此刻虽动弹不得,却能开口: “敢如此施展术法,我便要看着你们反噬而死!” 此言一出,正欲催动疗伤术法的齐修元,术诀一止。 而穆清远则看也不看那说话之人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那奄奄一息的四境少年身上。 淡淡开口: “他会先死。” 此时四境少年周身的烈焰已尽,但他所受伤势极为沉重,若无人相救,丧命当场只是时间问题。 “你怎会没事?!” 在那为首男子看来,修士在此施展术法,所会承受的反噬乃是瞬间激发,绝不可能有人强撑至此。 刚刚那女子施展出那等术法,瞬间制服自己十余人,所要承受的术法反噬,应该比之前的男子更重。 可为何... 她没事? “要活命,你们只有一个机会。” 穆清远素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更何况这些人是当真要取其性命,所以她可以放人,但这些人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什么...机会?” 人群之中的另外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此刻战战兢兢开口,望着穆清远的目光中,满是敬畏。 而那最先开口的为首男子,如今却已因为穆清远不受反噬影响,呆若木鸡。 他便始终无法猜到,穆清远并非武者。 而下一刻,穆清远开口之间,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便是齐修元与楚宁月,皆是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出自她口。 “杀了此子,便能活命。” “你休想!” 那为首的男子,听了这话之后,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刻惊慌失色。 他知道,自己这群人之所以聚在一起,全然是因为利益所致。 哪有什么不畏生死的硬骨头?全都是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人。 这头戴面纱的女子如此一说,自家公子岂不是危险! 可这三字,在绝对实力面前,却显得孱弱无比。 “我..我来!” 那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先是望了一眼地面之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而后鼓起勇气开口。 “好,你来。” 穆清远淡淡开口,随手一指,一道真气打在对方肩头,便让其恢复了行动能力。 而周围之人一看,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来”之声,此起彼伏。 但穆清远无动于衷。 “胡家小子!你敢?!” 为首的男子,眼见这瘦小男子拿起地面之上的兵刃,便朝奄奄一息的少年走去,赶忙疾呼。 想要震慑对方。 熟料... “小虎这伤,已是活不成了,与其让他继续痛苦,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瘦小男子此时,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借此说服自己。 而人群之中,还有一丝不忍之人,如今也学着他的理由说服了自己,朝穆清远投去乞求的目光。 希望对方可以让自己来杀那少年。 “师妹,他们只是...” 楚宁月见那持刀之人,已距离那少年不足三丈,此时忍不住出声。 她是没有想到,自家便宜师妹,动起手来竟如此狠厉,而且非要这些人杀自己的同伴,实在是有些... 穆清远好奇地望了楚宁月一眼,似是不解,她怎会想给这些人求情。 眼前的红衣少女楚宁月,是当真与自己认识的楚宁月大相径庭,完全可以用两个人来评价。 自己认识的楚宁月,虽也有所谓的江湖正道自持,会讲什么江湖道义,不违道心.. 但她面对要杀自己之人,却不会心慈手软,哪像... “同情心是好事,但莫要用错了人。” “可是..” 楚宁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齐修元拉住。 “你师妹说的对,他们该死。” 齐修元刚刚只是一时觉得自己之前,对穆清远看走了眼,不代表他反对穆清远的做法。 见传功长老都如此说,楚宁月便不再开口,但还是将头转了过去。 “啊!!!” 几人说话之间,那持刀男子可没有停下动作,此刻随着一声惨呼,奄奄一息的少年,气绝身亡。 “你怎么敢?!!!” 为首之人,眼见自家公子被杀,怒喝出声,可任他如何运功,都无法冲开被制的身形。 而穆清远安排方才一幕,自然是有其考量... 此刻心中默数三声,却仍旧不见执法者现身,由此可以判断出,此地不禁杀伐。 这才是她为何一定要那些人自己杀他们自己同伴的原因。 如今既得结论... “大人,此子已死,我们..我们可以...” 周围人声,伴随冰块碎裂之音响起,戛然而止。 十余人顷刻尽殁。 第2804章 危城(下) “啊?!” 楚宁月见此一幕,大为不解,明明答应了放过他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若是一开始就打算杀人,又为什么要给那些人许下活命的承诺,引导他们自相残杀? 自己..自己这便宜师妹,难道是个冷血无情,喜欢玩弄人心的阴险之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你该懂得。何况这些人要杀我们,自然该死。 而我方才要他们自相残杀,若他们情比金坚,抵死不从,我也不敢出手杀了他们。 如今既从那人处证实,此地不禁杀伐,岂有放过他们,让他们通风报信的道理?” 穆清远不喜向旁人解释,但毕竟眼前之人是楚宁月,自己还要与她同行许久,通力合作。 如若此时种下心结,对自己两人皆是不利。 加上,她此刻有意引导少年时期的楚宁月,认清现实。 这是丹青天下,这是修士世界,本该如此弱肉强食,不该有什么圣人心思。 “可是..可你...” 楚宁月一时间大受震撼,说不出话来。 好在一旁的齐修元,适时开口。 “你师妹做得没有错,看来是钟长老将你保护得太好,这才看不清世间险恶。 山下的世界,本就尔虞我诈,若不杀伐果断,被杀的便是你自己身边之人。 更何况,若是这些人当真对彼此情深义重,宁死不屈,他们也不会身死。 怪就怪他们咎由自取,选了路。” 齐修元没有说得太多,因为他也觉得,楚宁月这个年纪,理解不了人心险恶乃是正常。 其实莫说是因利而聚之人,便是同门同族兄弟,有时为了突破机缘或是活命,都是可以插对方两刀的。 不多时... 穆清远将这十余人的尸体堆在一旁,身为武者,她实在没有毁尸灭迹的能力。 原本齐修元这修士,放一把火轻而易举,但有了方才术法反噬的一幕,此刻也不好要其出手。 只得希望,今日这十余人围杀自己三人乃是偶然行为,而非他人指使,此事到此为止。 “换上吧。” 指着地面之上,三套脏乱的衣物,穆清远淡淡开口,同时自己选了一套破旧麻衣披在身上。 见其如此动作,齐修元先是一愣,而后暗自点头称赞,同样学着其模样,将一套脏乱衣物披在身上。 更是有意在脸上沾了许多灰尘,让自己看起来蓬头垢面许多。 “你们这是?” 楚宁月刚从之前,便宜师妹的反常,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如今又见两人去穿这些脏衣服,不禁出声。 “我们方才的装扮,与此地之人大相径庭,他们能一眼看出我们是新来之人,多半是由此而来。 若还穿着方才衣物,遇上相同的围杀之人只是时间问题,但如今此地禁制规则不明,不宜贸然动手。” 见穆清远没打算解释,齐修元主动开口,而其所料,与穆清远所想并无太多出入。 更换衣物,的确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选择外披的方式,而不是彻底更换,却还有其考量。 因为她只是不想大部分人看出自己三人是新来此处的肥羊,却仍旧想要一些少数有心人送上门来。 所以故意留了这个破绽。 若是有人能够看出端倪,那此人心思定然缜密,如若将其擒获,便能从其口中得到许多线索。 “哦。” 轻应一声,楚宁月有些不太情愿地换上脏乱衣物,同时学着齐修元的模样,将自己弄得活像一个小乞丐。 灰尘入鼻,呛得自己一阵干咳。 做完一切,三人方才走出巷道,如若无事。 而入眼者,果然如穆清远所料一般,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之人。 这些人远远打量自己三人一眼,见自己等人亦是如此装扮,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什么。 而穆清远注意到,这些人中并不只有低阶武者,更有一部分修士。 只是这些修士周身气机枯竭,在这座充斥着破败之感的古城之中,恐怕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 而这种枯竭的气机,便与齐修元先前施展术法时有七分相似。 原以为,是因为自己三人犯错,被种下禁制,所以齐修元施展术法才会遭受反噬。 但如今看来,怕是这座古城之中,人人皆是如此。 那么如此一来,此城之中的至高战力,便不会是修士,而是武道中人,亦或是其他异种修行者。 “有人跟踪我们。” 就在此时,齐修元冒险传音两女,但他却发现,此地虽然禁止施展术法,但神识传音似乎不受限制。 而楚宁月则有些没心没肺,直接传音回应道: “那怎么办?莫不是刚才那伙人的同党?” 见楚宁月传音之后,身体也并无变化,齐修元放下心来,沉声道: “应该不是,否则不会只有一人,且此人身上有微弱灵气,应是一名修士。 无法施展术法的修士,面对四境巅峰武者,毫无还手之力,倒不必担心此人。 只是难保其背后没有指使者。” 对于传音交谈的两人,穆清远有些无奈,自己不是修士,无法传音入密,只能被动倾听。 不过好在这位传功长老齐修元,眼力不俗,通过自己始终没有变调的步伐,判断出自己有所考量。 “你师妹或许有所计划,我们继续跟随便是,不要回头去看。” “好吧。” 楚宁月没有多说什么,看上去兴致缺缺,可实际上却觉得有些刺激。 在陌生的环境中,接连遭遇陌生人围追堵截,可偏偏对方如何行事,都无法得逞。 这种感觉,对于自己来说很是新鲜。 当然,若是事情真能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发展,那是最好。 不多时,穆清远便又拐入一处巷道之中,不得不说这破败古城之中的巷道极多。 原本,她是看到了一处高塔,打算带着两人,前往这明显高于其他建筑的存在,一探究竟。 但如今被人跟踪,显然不适合去这种特殊存在招摇。 所以巷道是最佳选择。 初入巷道,穆清远便心念一动,一道低阶窥影阵被其布设于此。 她早已通过那神秘册子,掌握了无需灵气便能布阵之法,所以她判断自己的阵法,并不算是修士术法。 果然,自己判断无误,布阵之后,身体没有丝毫不适。 而当那跟踪之人,经过窥影阵时,阵法正常发动。 穆清远看似一路直行,只是巧合般穿过这条巷道,但每个路口她都布下了一道阵法。 既有窥探对方身形之阵,亦有阻断其联络之阵。 如今七阵连环之下,已可确定此人是独自一人前来此处,身后并无同党。 亦或者说,此人已成弃子,其身后同党在被切断联系之后,迟迟没有动作。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此刻都对自己有利。 只需利用这最后一道隔音幻阵,迅速将人拿下。 “动手!” 穆清远这两字,既有提醒齐修元两人之意,又有诈对方之嫌。 而还未及齐修元与楚宁月反应过来,穆清远便已将身后尾随之人制住。 果然如其所料一般,此地的修士受限太过严重,莫说不如低阶武者,便是世俗凡人,恐怕也难以比肩。 虽然方才出手之时,有一刹那感觉到危机,但这危机感转瞬即逝,而且穆清远可以判断出,这危机感的来源就是眼前之人。 心中猜测,此名修士,应当是在刹那之间,犹豫是否要拼得遭受反噬,强行动用修为施展术法。 而最终看自己并无杀意,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位道友引我至此,想来是有事要问,在下并无恶意,无需动手。” 来人是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道袍。 而其开口之间,虽看似镇定自若,但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束手就擒之后,会被对方一举击杀。 毕竟,对方队列之中,存在一名武者。 然而,穆清远尚未开口,一旁的齐修元却是眉头微皱,沉声道: “你这道袍...是从何而来?” 老者闻言,面色一喜,这也是他冒险跟踪三人的最大原因。 不过此事尚需确认,所以... “是一位故友生前遗物。” 第2805章 异修 “生前?” 齐修元闻言,双目微凝,此时仔细打量眼前老者,试图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关于对方说辞的片段记忆。 但可惜,一无所得。 穆清远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却可从齐修元的态度中,判断出这老者或许与残阳宫有所渊源。 所以一开始以武力强逼此人就范的打算,不得已暂时搁浅,倒是觉得有些麻烦。 “不错,那位故友与我相交莫逆,只可惜困在此地太久,又因一次陷阱,被迫与人交手,最终灵气枯竭而死。” 老者说话之时,面上并无哀伤之意,甚至没有什么起伏波澜,这在穆清远看来自不合理。 要么这些话,是其信口胡诌,要么便是... “敢问道友,你可知你那位故人师承何派?” 听到齐修元如此一说,穆清远当即明白,此人...或是说此人所穿道袍,确与残阳宫有关。 即便不是什么前代弟子服饰,也多半有所渊源。 而再看此老者说话之时,似有所隐瞒,想来找上自己等人,也是因为看出了些许端倪。 此刻双方皆只差一层薄纸。 穆清远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唇舌,互相试探下去。 于是出声道: “我们是残阳宫之人。” 说话间,穆清远更是拿出了钟万壑赠与的身份玉牌。 玉牌一出,齐修元为之一愣,但随即便注意到眼前老者的神色很是激动。 心中异样的同时,便也取出了自己的长老信物,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此刻不敢施展秘法。 不过这长老信物,与宗门弟子玉牌之间,仍有微妙联系,可以神识感知。 “哈哈哈,看来你们确是我要找之人。” 说话间,身披破旧道袍的老者,同样自怀中摸索出一块残破令牌。 此令牌的制式,与齐修元手中令牌极为相似,但其上已无半分灵气流转,也无法与其他两枚令牌产生微妙联系。 可当齐修元看到此令牌之时,却是身形一振... 不敢置信地,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 “七师叔?” 当年,残阳宫遭逢大难,与钟万壑同辈之强者尽数身陨,这才让残阳宫内只余他这一人辈分凌驾众人。 但当年那一战中,祖师殿内诸位长老之魂灯,尚有一人未灭,便是当初掌教一脉座下亲传七弟子。 可是其虽魂灯未灭,却几近人间蒸发,无论宗门使用何种秘法感应,都无法找到此人下落。 而关于当年一战的真相,也就此蒙尘。 虽然仙盟层给出说法,但当年一战之中,参与的三流上品宗门之中,唯有岩印宗几无人伤亡。 其他两家与残阳宫一般,几无活口,且对当年之事闭口不言。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却不想,今日居然在这危城之内,得见当年的幸存者?! “道友,这道袍是老朽故人之物,并非...” 老者似乎还有顾虑,并不愿意承认什么,可齐修元听到此处,如何还看不出,这老者就是道袍的主人。 于是上前一步,说出四字道: “家师姓陆。” 熟料此四字一出,宛如一道雷击一般,打在老者干瘦的身形之上,使得其脚步一退。 颤声开口道: “你是四哥的弟子?” 随后,自嘲一笑,当年那一战,正是四师兄拼死断后,才给自己争取了刹那时间。 而自己则意外跌入云海之境。 而四师兄唯一的遗愿,便是托自己照顾好他刚收不久的唯一弟子。 可当年自己误以为进入大机缘之地,想着突破分海境后,再去为同门报仇。 却未想到,进城第一日便被人骗去了全身灵石,被贬至此地。 莫说突破分海境,如今以转脉之躯,过活得尚不如世俗凡人眼中的乞丐。 如今得见四师兄的弟子前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既是同门,事情便简单许多,此地并不安全,不知可有落脚之处?” 穆清远看出老者身份,但她对残阳宫并无归属,并不会给这老者应有的尊敬。 加上她引老者至此,本就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信息,如今既不能用强,自然担心浪费时间。 见老者与齐修元你来我往,很是扭捏,索性开口。 “不愧是老大的弟子,果然...呵呵,你们随我来。” 老者闻言,并没有因为穆清远的态度,而有丝毫不悦。 这些年来,他过得乃是人下人的生活,早已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宗门修士。 再者说,他作为前代掌教亲传七弟子,对于接任当代执剑长老的大师兄钟万壑,本就推崇。 当年那一战,大师兄原本想要偷偷下山,混入队伍之中,但中途却被师尊发现,亲自押回宗门。 听说还受了重罚。 所以在情义这一块,老者对钟万壑无话可说。 三人跟随老者,自巷道之中穿行,不过不再是一路向前,而是开始弯弯绕绕。 齐修元目光炙热,既是因为自己找到了昔日与自家师父最为熟悉的七师叔,亦是因为自己即将可以解开当年真相。 至于穆清远与楚宁月,则是持有怀疑态度。 走出百余丈后,楚宁月终于压不住好奇心,传音问道: “这老头的话,当真可信么?” “不得无礼!” 齐修元传音之间,首现怒容,目光瞥向一旁的没有说话的穆清远。 心道此女心思素来缜密,她都没说什么,七师叔怎可能有问题? 但随即,他便从穆清远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警惕。 回想起楚宁月的话,不禁心头一惊。 是了,自己辨认这位七师叔所凭借的证据,似乎太过片面了一些。 那破旧道袍,虽是当年亲传弟子所穿服饰不错,但道袍并不会认主,谁都可以穿着此物。 而原本能够证明对方身份的玉牌,此刻却已残破,无法与长老令形成共鸣。 自己全然是因为,太想要知道当年真相,这才会被这两件当年旧物,加上老者的只言片语,全信了此人。 虽然自己当初也曾开口试探... “家师姓陆。” 若对方是从旁人处,捡来的道袍玉佩,断然无法分辨出自家师父的排行。 可是,这也无法证实,此人不是与真正的七师叔亲近,从他口中探听而来的。 “可我就是觉得,这事情太巧了一些。” 楚宁月对齐修元的怒容,毫不在意,不过传音此句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朝穆清远靠去,跟在其身侧,仿佛受了委屈的孩童,找寻认可。 不多时,老者驻步不前,带着三人来到一处破败农户之外。 朝着那木门,以一种特殊节奏,敲了七声。 未过多久,木门敞开,内中走出三人,其中两人与老者一般,皆是一身破败之气,应是丧失修为的修士。 而最后一名光头男子,却引起了穆清远的注意。 而且此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不对...” 穆清远察觉异样,但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跟随老者,一并进入农舍,见那光头男子转身关上木门。 这才... 暴起出手! “嗯?!” 光头男子似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出手,且速度奇快。 此刻转身之间,只得本能以双掌护在心口,硬接对方一掌。 “轰!!” 三掌交接,光头男子身形倒飞,但本该被巨力裹挟,连带那不起眼的木门,一并飞出的他... 此刻却只是撞击在木门之上,后者毫发无损。 似有一道涟漪,闪烁木门之上。 “噗——” 穆清远先下手为强之下,毫无留手,用出的乃是十字碎心掌。 那光头男子方才转身关门,若他所关的是凡俗木门,即便毫无防备,以其实力也不会轻易落得如此境地。 但可惜,那木门不凡,乃是一道禁制的节点所在。 是以他回身之际,双手虽抵在心口之前,所能发挥出的战力,也只有全盛之时的十之二三。 此刻口中喷出乌血,周身却泛起一阵赤色光华,身后有一道烈焰猛虎虚影浮现而出,对穆清远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 齐修元虽对老者有所怀疑,但见穆清远不由分说,直接动手,还是有些诧异。 熟料穆清远只是淡淡开口,吐出两字。 “切磋。” 说罢,便又是一掌凌空,打出一道气旋朝光头男子攻去。 可这一次,男子却不避不闪,任由这一道掌力落在自己身上,竟是纹丝不动。 随后身形一闪,众人只闻一声爆音,其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化为一道流光,与穆清远身法交织在一起,数息之间,已拳脚互换百余招。 伴随一声轰鸣,两道人影再度分开,穆清远面纱之上,首度见红。 但此时面色镇定自若。 只因她落入下风的原因,是此人不畏生死,只攻不守,以命换伤。 若是自己的攻击奏效,已可杀此人百次。 如今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可确定一事... “异种修行者。” 第2806章 反水 穆清远身形疾退,看似是对方一击余波未平,实则却是其刻意借力而为。 此时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将齐修元、楚宁月,以及那名道袍老者一并掠走,退出十余丈外。 “你受伤了...” 楚宁月此时焦急出声,虽出自担心,却让穆清远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如今极力掩饰,却还是被此女道破,实在... 只得淡淡开口,试图扳回一城: “他比我更伤。” 道袍老者此时,被穆清远点住穴位,在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冲开。 而齐修元虽不明白,穆清远为何暴起出手,但此时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目光凝重地望向道袍老者。 “对不住,老朽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 原本齐修元还以为此事是穆清远做错,但听了这话之后,立时明白... 恐怕方才穆清远没有出手,此刻自己三人已然遭难,她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七师叔,你这是何意啊?” 道袍老者闻言,沉默不语,面色难看,目光落在光头男子身上,似在期盼什么。 “嗯?” 穆清远此时心中疑惑,这一触即分之后,自己拖延时间,是为救人为压制伤势。 可为何这光头男子也在拖延时间,没有继续动手? 他周身红光丝毫未减,也正是这红光让其对自己的攻击完全无视。 他为何不乘胜追击? 是否是这红光有着独有的限制,无法连续施展?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再花费时间压制伤势,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上手。 “敢在此地动用灵器,找死!” 先前开门的两名修士,此时见穆清远出剑先是一惊,而后语出惊人。 可紧接着,他们预想之中,对方遭受反噬的一幕并未出现。 只见穆清远左手掐诀,按于剑身之上,立时化出万千水波流转,好似道道涟漪,朝着光头男子扩散而去。 刹那之间,光头男子只觉深陷泥潭之内,周身气穴仿佛被千丝万缕牵制,难以动弹分毫。 此刻竟是被这灵剑的气机影响,定在此间。 “嗖——” 穆清远并未浪费真气,第一击随手斩出,一道破体剑气直指对方肩头。 果然,未至对方肉身三寸,红光再现,轻而易举化解此招,光头男子毫发未损。 “哼,什么灵器,连本座防御都破不开,不过徒有其表的废物罢了!” 光头男子首度开口,气势凌人,可他不开口时,穆清远还将他当做高手,他这一开口... 穆清远便立时有了判断。 因为对阵之时,若是实力足够凌驾于对方之上,根本无需逞口舌之力,行乱心之举。 除非此人心性如此,便是喜欢得势三分,极尽嘲讽对方。 但那若这光头男子是如此心性,最开始占尽上风之时,他便该如此,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如今可以确定,并不是自己的攻击破不开他的防御,而是这秘法存在限制。 且这个限制,应该已快到了极限。 但... 自己方才与其交手,招招致命,却始终无法破开其护身红光,所以几乎可以说明,不是威力的问题。 而刚刚自己随手一击,却逼得对方开口... 若不是威力的问题,那便是... 心念至此,穆清远双目微寒。 此时左掌一挥,打出一道寒冰真气,于空中凝结出无数冰晶。 随后挥剑横扫,招式朴实无华,却将无数冰晶化剑,如狂风暴雨,朝其宣泄而去。 “既非威力,便是数量了。” 穆清远此招,威力不显,用来对付二三境武者自是屡试不爽,可对战同境之人,却几无作用。 可此时出手之间,那光头男子眼底却浮现出了惊慌之色。 因为穆清远所料不差,他那护体神光,的确存在限制。 初开之时,无论是威力还是应招数量,都会攀升至极致,乃是纯粹的不死之身。 可一旦超过三息,应招数量极限便会急速下降。 但不了解此秘法之人,往往会觉得是自身实力不足,所以攻击无法破防。 因此再提真元,施展更为强大的攻击。 却不知,这秘法承受的是攻击次数,而不是攻击威力。 所以他往往可利用此秘法,极大损耗对方真元,甚至将人活活累死。 可眼前之人,为何?!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接连响起,光头男子周身红光支离破碎。 那所剩的冰晶化剑,此刻纷纷攻入其身,虽然伤害不大,但却如凌迟刮骨,让其痛不欲生,却偏偏不至身死。 而与此同时,与那光头男子同阵营的两名修士,此时面色阴沉,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 可就在此时,那道袍老者却是沉声开口,打消了这两人的念头。 “伏蛇已败,两位道友已是自由之身,当真要为了此人,拼上一身修为与性命么?” 此言入耳,两名修士身形一僵,如醍醐灌顶。 可是紧接着,一人便慌乱出声道: “可是伏蛇身后的丹青堂,我们根本招惹不起,与其事后被抽魂炼髓,倒不如今日拼上一把,若能... 如能救下伏蛇,想来...” 那光头男子原本根本没有去想,那两名修士有可能为了自己动用修为,不惜遭受反噬也要出手。 此刻听此人一说,立时有了心思。 可正想开口蛊惑,却听道袍老者冷冷出声道: “伏蛇心性如何,你我皆知,便是今日苟活,他亦会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堂主最看重门下战力,倘若你们将这位姑娘请至丹青堂,她反身加入其中。 以其实力,身份地位必定凌驾于伏蛇之上,到时你我如何自处?” 此言入耳,两名修士身心一振。 是啊,自己等人与伏蛇共事多年,如何不知此人心性? 若助他击杀此女,若有功劳必是他一人所得,可若惊动堂主,降下罪责,却只会是自己承担。 所以.. “所以杀伏蛇之利大于弊,诸位莫要自误!” 话音落定,道袍老者不再开口,但望着光头男子的目光中,却有一丝畅快。 做狗虽然可以维系一日三餐,苟活于世,但却没人真正愿意做狗。 更何况,自己今日虽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比起一直为虎作伥,今日之选实可谓大快人心。 然而... 穆清远原本是打算制服光头男子,从其身上了解诸多情报,但如今看来,留着此人尚有威胁。 只要此人存活,那两名修士随时有可能反水。 于是剑中寒芒一闪,无数冰晶化剑之中,掺入一道封喉血芒。 “嗤——” 光头男子一脸恐惧,但眼中画面却已定格,身形仰倒而下,再无生机。 穆清远手中白光再现,秋水无痕剑消失于众人眼前。 转头望向两名修士: “你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如劫后余生,赶忙上前称赞穆清远实力超绝。 平日里是对那光头男子如何奉承,今日便百倍施加在穆清远身上。 两人做狗已久,早已忘了如何做人,即便如今已不必做狗,却还是无法恢复。 “啊!!!”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右手轻挥,两道血芒浮现而出。 方才秋水无痕剑消失只是幻象,长剑仍在手中,为得不过是两人放松警惕。 此时剑光划过,两人毫无防备,被一击致命。 而穆清远出剑之时,另一掌则朝两人气海攻去,防止对方身死魂不灭,仍有后手。 不过,其还是高估了两人,经年累月之下,这两人的修为已不足转脉境。 若是以两人当年全盛之时,自然可以身死魂不灭,但如今却难逃一剑封喉。 连续击杀三人,穆清远终于撤剑,此番消耗着实不小。 瞥了齐修元与那道袍老者一眼后,便径直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她之所以没杀老道,一是因为其可能与残阳宫有旧,若真杀了他,齐修元会与自己心生嫌隙。 接下来一段时间,毕竟三人要同行,自己可不想在身边留一个不稳定因素。 二,则是因为这老道最后劝阻了两名修士绝地反击,更是传音自己,此二人不可留。 所以暂时留下此人,看看他意欲何为。 却未想到,这道袍老者,似乎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此刻一指点向自己眉心,随后周身气息再度萎靡下去,化为一滴赤血悬浮于空。 “此前之事,实属我鬼迷心窍,如今我祭出魂血,此后生死道友可一念而定。” 第2807章 丹青(上) 穆清远望向晶莹血珠,心道这道袍老者倒是心思敏锐,知道如何以最快速的方式取得信任。 只可惜,自己并非修士,不懂得如何催动魂血灭杀对方。 而这道袍老者,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的混血,大概率会被齐修元所纳。 可凭借其残阳宫前代弟子的身份,齐修元多半不会挟制于他,更有可能提前归还混血。 如此算盘,倒是打得精妙。 “你知道我并非修士。” 穆清远淡淡开口,说话间周身寒气四溢,凝于右手食指之上,缓缓抬起,直指道袍老者。 如此一幕,让道袍老者心下一惊,对方并非修士,的确无法使用这魂血挟制自己。 可是,自己如今能够想出的求活方法,唯有如此而已。 除非对方身上,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毒药。 “且慢!” 果然,齐修元此时主动出声,挡在道袍老者身前,抬手之间,便要去取那魂血。 可一只手刚刚伸出,便听身后之人开口道: “齐长老已被蒙蔽过一次,倘若此魂血由你掌管,难保不会再受蛊惑。 如此,这魂血交与不交,便没有丝毫差别了。” 听到穆清远的话,道袍老者这才想通,为何自己已经将生死交由对方,可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可是,要对方相信,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算计,恐怕极难,而眼下除了这个方案之外,也再无他法。 难道要自己立下心魔大誓,一生一世当牛做马? 那... 自己却是不愿的。 “这,这....” 齐修元闻言语塞,他虽不觉得穆清远会对自己出手,但也能看清眼下局面。 眼下之局,便是修士为轻,武者与其他修行体系之人为大。 若双方立场敌对,方才身死的两名修士,便是自己的写照。 在此绝对实力差距面前,自己还是不要卖弄什么长老身份的好。 “让我来。” 就在此时,一旁的楚宁月忽然出声,说话之间,已是一把朝着魂血抓去。 而此一幕,亦是穆清远心中期望,只不过她并不确定通过云上山城灵气拔擢,迅速成就凝气境圆满修为的楚宁月... 拥有控制魂血的实力与手段。 但此刻见她主动出声,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若没有齐修元,道袍老者必死,但可惜齐修元此人要与自己同行许久,所以不得不考虑其心境。 为了避免给自己身边安插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只能留下这老者。 那么唯一适合掌控魂血的人,自然只有楚宁月了。 下一刻,楚宁月接触魂血,身后立时显化出一道比其身形略大三分的虚影。 随后那一滴魂血便被虚影吸纳,一切恢复如初。 穆清远不通修士术法,所以对这一幕无感,但齐修元与道袍老者,却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一般,愣愣出神。 “唔...” 就在此时,道袍老者忽然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引得齐修元心思回转。 而楚宁月则是嘿嘿一笑道: “不好意思,我试了一下。” 说罢,朝着穆清远投去一个你尽可放心的眼神,此刻的自己,的确可以一念之间,灭杀此老者。 ... “现在可以说说了,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将我们带来此处?” 听到穆清远的话,道袍老者微微沉吟,而后苦笑一声... “此间之外的身份如何,如今已不重要,若有一日能够离开此处,回归宗门,一切自当真相大白。 但此间之内,我确实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这北域第三十五区的接引者。” 老者的话意思简单,便是他此刻即便说自己是残阳宫旧人,也无法证明自己所言为真。 反倒是在这个特殊时期,显得是刻意狡辩,想要借此身份,摆脱困境。 所以与其说出身份,让双方关系僵化,倒不如留得一线,彼此相安无事的好。 却不想,他这番言语,让齐修元更加笃定,他真就是当年的七师叔,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有难言之隐罢了。 “何为北域接引者?” “云上山城之中,灵气精纯无比,却是因为山城之下,下辖五域,经由一处大阵不断炼化五域灵气供给上城。 而在内城之中,有重大过错者,会被贬至外城,外城之中犯错者,则会被贬至五域下城。 这五域之地,本是毫无规则,毫无底线的法外之地,但这些年来,五域之中也出现了各自制定规则的势力。 例如我们所在的北域,此地势力已然一统,名为丹青堂。” 说到这里,道袍老者面色一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快的往事,但随即便被其压在心底,接着开口。 “五域之中,灵气匮乏,更有那大阵不断吸纳灵气炼化。 以至于修士每一次动手,损耗皆是外城之中的百倍千倍,而且每一次出手,皆会沾染五域破败之气,影响根基。 在这五域之中待的时间越长,破败之气便越发根深蒂固。 唯有初至五域之人,身上带有的上城灵气,方能化消此气。 所以各大势力,皆会在域中划分区域,分派人手搜寻刚刚入域之人而后带回,名为接引。 实则,却是要以初入五域之人,一身半数修为凝练丹药,用以抵消破败之气。” “那要如何离开此地?” 穆清远所想要知道的信息,始终只有这一点,她并不想从此人口中了解到此间灵气之秘。 但可惜,道袍老者微微摇头... “只有掌管五域的势力,方才知晓如何离开此地,重回外城,且每年名额有限。 而作为接引者,则需接引百人,方有资格加入总堂,接触到真正的隐秘。 若非伏蛇此人好大喜功,又喜饮酒作乐,平日里透露了不少关于灵气之秘,普通的接引者是无法知道这些的。” 听到老者说,离开此地之法只有丹青堂这等势力高层方才知晓,穆清远只觉有些棘手。 因为方才的光头男子,显然是异种修行者,而自己能够击败此人,大半原因是自己先下手为强。 以碎心掌重创对方,逼得其一开始便动用了保命底牌。 可若是由对方先行出手,自己便免不得用更多的时间与代价,试探对方的未知手段。 即便得胜,亦非完胜。 而这老者曾说过,丹青堂主极为重视门人实力,像是光头男子这等实力,也只能下放一方,管辖接引者。 想来总堂驻守之人的实力更强。 自己在未清楚掌握这些人的实力之前,不宜贸然行动。 “所以我们是第几个?” 听到穆清远此问,道袍老者面色一沉,沉默半息,方才开口... “最后一个。”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大抵知道,他为何要出卖残阳宫后辈,又为何说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看来,这诱惑的确不小。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在的这些年来,丹青堂高层是否时常变化?” 听到这个问题,道袍老者微微一愣,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想不通对方言下之意。 不过还是如实回应道: “不曾。” 而穆清远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却升起了一个疑惑。 因为若真如道袍老者所说,掌管五域的势力高层,拥有离开外城的方法。 想来这些年来,五域高层应当是频繁更换才是,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一直待在这种环境之下。 比起外城之中的精纯灵气,此地简直是人间炼狱。 等等... 不对。 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五域高层,皆不是修士... 若不是修士,此地灵气匮乏的环境,对于他们来说便毫无影响。 而且在外城之中,高阶修士浩如烟海,而武者与异种修士则颇为稀少。 虽然在争斗的方面,外城制定的规则,会让战力之上的后者更为优势。 但在晋升内城,获取灵缘的方面,他们却远远无法与正统修士相比。 也就是说,若五域高层并非修士,他们在这灵气匮乏的世界内,便可称王称霸。 可一旦离开五域,便从人上人变为人下人。 所以他们不曾离开。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 所以眼下,不宜利用道袍老者里应外合,带自己等人前往总堂。 因为若那丹青堂主是异种修行者,亦或者武道中人,自己并无必胜把握。 第2808章 旧事 “此三人被杀,消息多久会传回丹青堂?” 穆清远收拢思绪,知晓以自身武力,强压丹青堂胜算不大,故而需要徐徐图之。 那么便需要一定时间,适应这五域之地,同时恢复方才一战的损耗。 再者,便是自己的秋水无痕剑,似乎在这五域之地,能够发挥出的功效更胜以往。 但损耗也较之从前增加数倍。 “快则四日,慢则十一日。” 听到道袍老者将时间说得如此确切,穆清远朝其投去一个询问眼神。 老者会意间,沉声解释道: “丹青堂掌管北域,下辖三十六区,按照章程当是每隔七日由监管之人,上报总堂一次。 但三十六区之中,亦有排名存在,排名靠后者,自是没有面见总堂的机会。 所以大抵是半月与总堂联系一次。 距离上次伏蛇与总堂联系,刚刚过去三日,所以...” 老者没有继续开口,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所在的第三十五区,是否算是排名靠后。 因为这等具体情报,只有每个区域的监管者方才知晓。 老者虽说有四日时间,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等人便有四日安全。 得知此信息之后,穆清远稍作沉吟,似有所思,便再度发问: “除了此地之外,可还有其他落脚之处?” “有。” 道袍老者本以为,三人之中主事者乃是齐修元,可自方才击杀伏蛇开始,齐修元便寡言少语。 一直是眼前此女发问。 原以为,是齐修元有意培养此女,但如今看来,其所问之事,足见心思缜密。 而且此女似乎从未以残阳宫弟子身份自居,更未对齐修元有什么长老之礼。 虽与自己最初预想有悖,但主事者是个心思缜密,雷厉风行者,于自己的安全也是有利。 “这三人身死之后,其各自居所禁制便会自行破除,内中有不少资源可以获取。 而三人居所本就隐秘,尤其是伏蛇所在最为隐秘。 所以即便禁制被破,也不会有人提前发觉。” “那便去取。” 道袍老者已献出魂血,而楚宁月刚刚已做过实验,所以楚宁月暂时相信此人不会反水。 而自己等人初入此地,身上灵石与灵缘尽数耗尽,且有了口腹之欲,需要一日三餐。 若不解决此事,恐怕寸步难行。 对方既提出获取资源,想来那三人积蓄不菲,随他走上一遭便是。 只是时间有限,若三处一一造访,恐会引人注意。 所以... “你将地形图绘制出来,与齐长老一路,去取那两名修士居所之资源,我与师姐去取另外一地。 之后,重返此地会和,从长计议。” 听到穆清远的安排,道袍老者不禁一愣。 自己的混血,如今是被那红衣少女掌控,理应要她与自己一路,这才能挟制自己。 可是此女却安排齐修元与自己一路,他是修士之身,对自己毫无威胁。 如若自己中途反水,他必死无疑。 此举,究竟是相信自己,还是打算用齐修元的性命来试探自己。 “此女..不简单。” 心中如是想,面上却苦笑一声,立时心念一动,手中白光一闪,取出纸笔开始绘制。 此地似乎只是禁止修士施展术法,但对于神识一类的手段并不限制。 若非如此,仅凭他们两人,也无法将那两处资源点扫荡一空。 只是道袍老者没有说的是,那两名修士的居所其实很近,而与他们一路的,则是自己的居所。 而距离此地的路程算来,自己两人完成任务的时间,应该比之两女只快不慢才是。 ... 不多时,地图绘制完毕,不得不说此界修士绘图的能力倒是不俗,这份地形图清晰易懂,如鸟瞰视角一般。 穆清远接过此图,拉起楚宁月便离开了此处,只留下一句。 “莫要自误。” 而后便消失此间,只留齐修元与道袍老者两人。 “七师叔,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七师叔?” 齐修元试探着开口,却见老者对他这一声师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此地之外的身份如何,已不重要,你只需知晓我此刻与你们同坐一条船便是。” “重要!” 齐修元沉声开口,语气神色凝重,望着道袍老者,目光严肃。 “哎..” 道袍老者轻叹一声... “我若说是,此时断然无法自证,因为记忆可以搜魂夺舍,旧物可以巧取豪夺。 可若说不是,你又要追问这些旧物是从何而来,我又是从何处知晓残阳宫之事。 所以这个问题,我此时回答不了。” 可齐修元此时听他如此一说,心底里已有七分将其当做自己认为的那人。 当即一礼: “七师叔,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道袍老者没有闪身躲过这一礼,像是默认了什么,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那个问题,我此时更加回答不了。 因为我曾立下心魔大誓,关于当年那件事,我只能告知大师兄,其他人我一概不能信,也不敢信。 所以若有生之年若能回归宗门,我便还是莫长虹,但离开此地之前,我只能是莫三五。” 三五之名,便是其第第三十五区接引者身份代号,而其他三十五区的接引者,皆不配拥有名字,皆如他一般... 以本姓加之区域所属为名,以此谨记自身身份。 而一旦完成百数接引,前往总堂,便会被总堂赐名,与从前作别,寓意重获新生。 至于本名本姓,只有离开此地方有资格。 “心魔大誓!” 齐修元知道,心魔大誓不可乱发,一旦从心而出,便必定应验。 而需要以心魔大誓限制者,必定是惊天隐秘。 可当年的真相,为何只能告知如今的执剑长老?不能告知旁人? 难道... “我知你疑虑什么,只是如今的我,无法以心魔大誓自证身份了。” 齐修元本没有让对方以此自证身份的念头,因为他此刻已经确信对方就是自己的七师叔莫长虹。 但经对方如此一说,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好奇。 “为何?” 熟料莫三五口出惊人之语.. “因为我虽有莫长虹的一切,包括旧物、记忆、身份,乃至修行功法术法,但我不能确定自己就是莫长虹。” “这是何意?” “因为当年发生之事,太过离奇,我们一行人皆遭遇了多重幻境...” 说到这里,莫三五忽然眉头微皱,随后话锋一转道: “此事不必再谈,离开此地之前,我只能是莫三五,现在我们应该去取三家资源,而后与那女子会和。” 说罢,莫三五转身便走,不给齐修元追问的机会。 后者只得跟上... 第2809章 谨慎 同一时间,穆清远与楚宁月按照地图之上所绘,朝东北方向一路而上。 虽有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好在两人早已乔装打扮过,此时不算太过引人耳目。 加之穆清远先前乔庄,乃是刻意留下破绽,吸引有心人上钩。 如今,她已不需要所谓的有心之人,因此将破绽刻意弥补之下... 若非身兼特殊手段之人,极难窥破她们是初入者之事实。 可尽管一路之上,并未遭遇什么危险,穆清远还是没有直奔目的地所在。 而是有意无意之间绕行,同时布设数十道简易阵法,以防被人盯上。 楚宁月不知其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走错了路,此刻忍不住出声。 “你...是不是对这地图有什么误解?” 但穆清远并未回答,而是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 楚宁月虽心中好奇,但此时也不愿单独行动,所以始终跟在其身侧,默不作声。 直至一刻钟过后,穆清远方才朝着真正的目的地而去。 而这足足耽搁的一刻钟时间,只是为了等待一项信息。 “安全。” 感受到远方阵法,传递而来的信息,虽只有两字,却让她放下心来。 她之所以每隔一段距离便要布设下一座简易阵法,那是因为这些阵法之间,可以互相传递简短信息。 而其与道袍老者以及齐修元分别之际,曾留下后手,让齐修元配合自己,便能模拟出修士传音之效。 得以远距离从齐修元处,得到道袍老者并未反水之信息。 如此一来,穆清远方才安心带着楚宁月前往目的地。 ... 不多时,两人进入一处废宅之中,此地看上去荒无人烟,丝毫不像是势力头目居住之所。 倒好像是什么落魄乞丐,栖身之地。 可片就是这不起眼地方,却有十余道废弃的禁制残存。 倘若那光头男子未死,若有人敢贸然进入此间,必定会被这些禁止攻击。 实力差者,自是当场陨落,而实力强者,或许也会引来丹青堂的注意。 但好在这些禁制,果真随着光头男子身死,已然尽数失效。 不过,自己无法保证丹青堂中,便没有感应这些禁制的手段。 所以穆清远并不会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有四日时间休闲度日。 ... 道袍老者刻画的地图颇为详细,就连这内宅深处,他也有所涉猎。 不知该说他是谋划已久,还是心思缜密。 不过这倒是可以省去两女找寻光头男子储存资源之地的时间。 未过多久,两女便出现在一处破旧木屋之外,但当穆清远进入其中之后,一个难题却涌上心头。 因为这木屋之内,储存着数量庞大的灵谷灵米,其上蕴含着微弱灵气。 对于这灵气匮乏之地,这等资源自然是稀缺之物,可是自己武者之身,又无纳戒在手... 要如何将这些资源收取,且安全带离此处,不惊动旁人? “师姐可有办法?” 修士之事,当由修士解决,穆清远望向一旁的楚宁月,投去询问目光。 听到对方仍唤自己师姐,红衣少女面上一喜,但随即便陷入苦思。 因为自己好像也没有办法收取这么多的资源。 自己身上虽有储物器具,但存储空间有限,不足以容纳一屋资源。 心念至此,楚宁月只得尽可能收纳,挥手之间,将这木屋之内十分之一的资源收入储物器具之中。 而后无奈挥了挥手道: “臭老头给的储物袋,只能装下这么多了。” “也罢,离开。” 眼前之物,本就是意外之财,穆清远自不会因为贪心,而被此地资源束缚。 倒是楚宁月,觉得有些肉疼,但谁叫自己的储物袋容量不足? 只得心中,暗自对钟万壑腹诽。 可就在两人踏出木屋之际,穆清远却忽然眉头微皱,一把将楚宁月推回木屋。 同时心念一动,早前布设的三层阵法,此时无声开启。 “啊?” 楚宁月一头雾水,正疑惑间,却见自己原本所站方位,一柄长剑,无声无息从天而降。 若自己没有被推开,此刻怕是已被此剑贯穿。 下一刻,一道人影落下,足尖点在剑柄之上,身形四平八稳。 “是你杀了伏蛇?” 来人身穿蓑衣,身形单薄,头戴面具,看不清样貌,但声音却似乎是刻意压低,有意隐藏。 穆清远并未开口,只是上下打量此人,发现此人身上并无灵气波动,但同时也没有武道内息。 心中立时有数,这又是一名异种修行者。 只是不知,他又拥有何种特殊手段。 但可惜,此时先机已失,无法如对付伏蛇之时一般,先下手为强。 加上此人如今落点,在自己与楚宁月之间,后者虽有阵法守护,但万一对方有特殊手段... 所以此时,不宜打草惊蛇,还需观察一番。 “此地禁制全无,伏蛇已然身死,而你却是第一个来到此处,所以你定是击杀伏蛇之人。” 见穆清远默不作声,蓑衣人再度开口,只是此人对于声音的伪装,似乎很是生疏,此刻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又变了一变。 “敢击杀三十五区监督,你当真是胆大妄为,这让我很是好奇,你究竟有何种手段。 我素来惜才,所以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在三息之内逃出此地,我便放过你们这一次。” 说罢,蓑衣人伸出右手,接着沉声开口: “你们可以开始了。” 然而... 穆清远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望着眼前之人,眼中浮现出一丝鄙夷。 “嗯?!” 蓑衣人见穆清远不动,反而这般看着自己,仿佛刹那间受到了侮辱,轻疑一声的同时,周身气息暴增。 六道剑影分别自其左右两侧浮现而出,忽隐忽现之间,好似修士飞剑,但却毫无灵气运转。 仿佛下一刻,便要出手。 却听穆清远一声... “姑娘并非丹青堂之人,怕是想要半路打劫。” “大胆!谁说我不是...” 蓑衣人下意识开口辩驳,但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意识到对方如何称呼自己,微微一愣。 看她这般作态,穆清远放下心来,知道自己判断无误。 这人压低声音说话,虽然极力掩盖,但还是无法瞒过伪装经验丰富的穆清远。 “姑娘若是丹青堂之人,方才已然动手,而不是诓我离开。” 此言一出,蓑衣人当即沉默,好似把戏被对方当众拆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而见其如此,穆清远知晓,这人多半如自己猜想一般,并非丹青堂之人。 而之所以能够第二时间来到此处,应该是对伏蛇多有关注。 即便没仇,也对其堆积的资源很感兴趣。 所以这人可成助力,却不一定会成敌手。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实力对等之上,所以免不了一场试探。 熟料... 蓑衣人再度开口,竟是气急败坏,不再掩盖女声,但却是... “你很聪明,但你说错了,我就是!” 话音刚落,一人七剑,直袭而来。 第2810章 杀伐 穆清远知晓眼前此女乃是无妄之灾,意在试探不在生死,所以并不打算全力以赴。 加之此女出剑之时,虽与修士手段极为相似,但速度与威力,似乎都远不及修士。 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面对一人七剑,穆清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因对方的速度,充其量也就武道四境水准。 其速度犹在先前那光头男子伏蛇之下,而威力则远不如其。 “嗯?” 就在一人七剑,距离穆清远不足一丈,仿佛下一刻便要穿身而过之际。 人影戛然而止,剑影悬浮于空,此时眉头微皱,望向穆清远。 见对方毫无动作,蓑衣人只得主动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熟料穆清远口出惊人之语: “姑娘此行并非一人,若要试探,还是请那人一并现身。” “你休要胡说八道,此地哪有旁人?” 蓑衣人三番两次被穆清远唤作姑娘,此时也不再费力佯装声音,而单以声音而论,此女应该年岁不大。 见其说话如此肯定,穆清远判断出,那暗中窥视之人,与此女并非一路。 若非自己进入此间之时,出于谨慎,在周围布设了数道阵法,还真难感知到那人存在。 “若非同路人,你我相斗,便是给了此人坐收渔利之机。” 此言一出,蓑衣女子眼神微变,此时她已分辨不出,究竟是眼前之人使得什么疑兵之计,还是此地真有旁人。 不过,能够杀死伏蛇之人,想来并非易于之辈,其当真有必要为了怯战,编织此等谎言? “看剑!” 心念至此,蓑衣女子忽然再动,一剑朝穆清远刺去,周身剑影化出十丈白芒,笼罩此间。 可与此同时,东南方墙角忽得传来一声震响,一道人影倒飞而出,落入白芒之内。 下一刻,白芒散去,院落之中已然多出一名黑衣人。 “想跑?!” 蓑衣女子方才一剑,不过是印证心中猜想,在未与穆清远合谋的情况下,进行的一场试探。 她本意是制造白芒,吸引注意,而后躲入白芒之内假装与穆清远交手。 同时查看周围,是否真有人窥视。 却未想到,对方竟在短短时间之内,直接将人揪了出来。 这身法速度简直... 此刻眼见黑衣人现身,却打算跑路,只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当即无名火起。 心念一动,周身六道剑影,立时于空中化为一柄玄色重剑,出现在黑衣人头顶。 黑衣人身形立时一滞,周身如负千钧重物,气息紊乱不堪。 下一刻,重剑轰然砸下,使得黑衣人周身重力加剧,身法被迫终止,逃跑失败。 可穆清远站在一旁,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饶有兴致地望向黑衣人最初的藏身之地。 在院落之中的黑衣人,掌印连出,与空中巨剑抗衡之际,穆清远身形再度无声无息消失在原地。 “轰!” 黑衣人一掌轰开巨剑,紊乱的气息开始恢复,可弹开的重剑却一化为六,重新化为剑影。 在蓑衣女子操控之下,如六人一般,围攻黑衣一人。 使得其原本打算再度施展身法离去的念头落空,此刻只觉棘手无比。 可就在此时,其动作忽然一僵,神色也变得木讷起来。 以至于六剑穿身而过。 可其周身却未现半分血雾,被砍碎的黑衣之下,露出的竟是青色桃木。 这俨然是一具傀儡。 蓑衣女子收剑,四下环顾之间,找寻到了穆清远的踪迹。 而其此刻,正手提着一名,半大孩子身形,却一脸胡须纵横的矮冬瓜老者。 这老者如今面色涨红,头顶为数不多的一撮黑发,如今尽在穆清远掌握之中,竟是不敢太过挣扎。 好像生怕自己挣扎过度,连这最后一撮黑发也付之东流。 活像一颗长了手脚的西红柿。 “你你你,你是如何看穿老夫的?” 被穆清远随手丢在一旁,又以点血截脉之法,封住其气海,老者逃跑无望,只得开口。 “方才那傀儡中我一掌,手感不对。” “这..这这这这,竟然是手感不对么?” 老者说话之时,语速极快,声音尖锐,一句话说完,更是发出旁人听不懂的怪叫,好像在碎念什么东西。 “说吧,你潜伏于此,可是想等我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坐收渔利?” 穆清远此时淡淡开口,她心知蓑衣女子,本就无意与自己生死相搏,她之所以出剑,只是想试探自己。 而自己如今,已在其面前展现实力,虽然展现的,乃是阵道根基,并非武道。 但想来,她心中已有判断,不会再同自己动手。 至于那木屋之内的资源,自己本就无法全部带走,却平白要沾染这份因果。 可如今这女子同来,于自己而言并无损失,又能让其分担日后丹青堂寻衅报复的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这老者... 想来也不会这般简单便承认... “没错!待到你俩两败俱伤之时,老夫便可现身收拾残局,将你们带去总堂换取奖励。 而此地的资源,自然也会被老夫收入囊中。” 这老者说到此处,甚至嘿嘿一阵怪笑,好像他已经得手了一般,丝毫不像是沦落阶下囚后,应有的自持。 “你这家伙找死么?!” 蓑衣女子本就讨厌自己被人算计,如今这家伙竟然直接承认,当真是一朵奇葩。 今天若不让这人付出些代价,自己日后如何在东域... “等下,此人方才提到要将我们带往总堂换取奖励,想来是丹青堂之人了。” 见穆清远轻声开口,态度似有转变,蓑衣女子立时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们北域之人畏丹青堂如虎,我可不怕,你若不敢动手,那便让我来!” 听此女口吻,她并非北域之人,而且丹青堂乃是北域最大势力,此女却不惧怕,应该也有一定背景。 穆清远得到如上信息之后,心中有数。 “算你这丫头识相,赶紧放了老夫,我们一并将这外域之人拿下,丹青堂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 老者嘿嘿一笑,好似阴谋得逞,得意二字已写在脸上。 若这不是佯装装蠢,那便当真是毫无城府。 “你要阻我?” 见穆清远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朝自己走来,蓑衣女子后退半步,眉头微皱。 仅凭那玩弄傀儡的老猴,自己当然不怕,可若是再加上这个击杀伏蛇的家伙... 自己想不暴露底牌就离开此地,怕是极难。 可一旦暴露了底牌,此番游历便算告终,被抓回去后,少不得被关禁闭,何时出来全看运气。 不行..不行... 先前对话,已可看出这家伙不是丹青堂之人,她能被这老者说动,自然是许以前程利益。 这老者能给,自己未尝... “还望前辈告知,你在丹青堂中是何身份,何以为证?” 听到穆清远这句话,蓑衣少女心下一凉,知道这女子多半是要帮老者对付自己了。 而以此女方才展现出的诡异身法,自己根本难以逃脱,所以此时转身便逃也是多余。 只得朝穆清远投去一个鄙夷目光... 自己施展底牌,会被抓回东域,而被丹青堂抓住,下场也是一样。 所以思忖之后,蓑衣女子决定拼上一把,自己未必会输。 可其正想动手,却听一句... “这...老夫出门没带令牌,不过丫头你可放心,老夫...” “哼,原来是冒牌货!” 本已准备动手的蓑衣女子,立时重燃希望,自然不愿再出手。 此时赶忙开口: “我虽不是丹青堂之人,但这老头能给你的好处,我能给双倍,若你...” 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道血光飞溅。 老者面带惊惧,身形瘫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 而确定老者没有信息价值,手起剑落将人斩杀的穆清远,此时目光挪至蓑衣女子身上。 “你要给我什么?” 第2811章 武器 “你..止步!” 见穆清远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蓑衣女子竟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是剑星,好似一个世俗少女一般,面露惊容。 可穆清远却无视此女,径直走到已无生机的矮小老者身旁,蹲下在其周身摸索。 可惜,这老者身上,只搜出了一袋黯淡无光的灵石,还有一只不知品级的布袋。 穆清远尝试之后,发现自己无法打开,想来此物便是修士的储物袋了。 “楚师姐?” 轻唤一声,木屋之内,楚宁月快步走出,望着自家便宜师妹,以及她身边的尸身,表示已然习惯。 而那蓑衣女子此时本可以离开,但一时之间,却忘了她自己的实力,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一幕。 目光不禁落在楚宁月身上... “先前那女子,杀人如此果决,身法那般诡异,却称呼这明显比她年纪小的少女为师姐。 难道,这少女的实力犹在她之上? 北域之中,何时出现了这等人物?我怎会毫无所察? 莫非... 她们是初入者?” 而穆清远则完全没有理会蓑衣女子,而是望向楚宁月,将手中疑似储物袋的东西丢给对方道: “师姐打得开么?” 入手之间,一道白光浮现而出,楚宁月面色变得有些有些难看。 穆清远只以为,是对方动用修士手段,遭了反噬,却未想到... 楚宁月直接将那储物袋丢在了一旁。 只说了一个字。 “脏。” 随后面色又变了数变。 穆清远本也不好奇那储物袋中存放了什么,只是想问楚宁月,能不能加以利用,装取身后木屋之内的物资。 但看她如此抵触,想来那袋子中,怕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于是也不再理会。 此时终于有时间,将目光落在蓑衣女子身上。 “你方才说,想要给我那人能够给我的双倍?” “...是。” 蓑衣女子不知为何,看了方才穆清远面无表情,斩杀了那矮小老者之后,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古怪。 如今再没了初见之时的锋芒,似在极力收敛。 可就在她思考,对方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的时候... 那后出现的红衣少女,却忽然没由来的开口吐出一句... “啊?那人不是已经死了?” 这让蓑衣女子心下一沉... 是啊,那人死了,换言之,那人给出的是性命。 自己只有一条命,如何给出双倍? 面对眼前这逼命危机,蓑衣女子不知为何,心中战意被重新燃起,仿佛是触底反弹。 “要杀要剐,痛快一些,想要我的命,你自可来取!” 听到此女这样说,穆清远目露疑惑之色,回身与楚宁月对望一眼。 而楚宁月虽未说些什么,但几个字已仿佛写在脸上,目光极为明显。 “这人莫不是被你伤了脑子?” 楚宁月忍不住传音,可穆清远这一次,却是脱口而出... “我没打她脑子。” 蓑衣女子..... “你们...” 若不是自己打不过对方,而对方态度又不明朗,几次三番让自己在无望之中,得到一线希望。 让自己反复在动用底牌,与彻底摆烂之间摇摆不定。 实在消磨心力的话... 此时真就忍不住动手。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句... “你走吧。” 三字入耳,蓑衣女子愣在原地,三息过后,方才好似反应过来... 倒不是打击太重,而是因为穆清远与楚宁月没动,她也不敢动作,担心自己转身离去之时,被两女偷袭。 “你放我走?”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此句。 “你非丹青堂之人,亦非北域之人,听你语气,似也很是瞧不上丹青堂,所以定不会去告密。 你既不知丹青堂信息,于我无用,不让你走,还能如何?” “杀你?” 当然,最后两字,穆清远没有说出口,但蓑衣女子却似乎有所感应,不寒而栗。 然而... “谁说我不知道丹青堂的信息?” 听此女如此一说,穆清远立时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而她一开始也没想直接放走此女。 只是觉得,此女的心性,应该是那种吃软不吃硬,外加有些嘴硬的初出江湖之人。 若自己主动问询,未必能够得到全部信息,甚至可能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若激她一二,让她主动开口,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那你可知道,丹青总堂之内,最强者是什么实力?次一级者又是何种实力?” 听到穆清远所问竟是丹青总堂实力分布,蓑衣女子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丹青总堂明面上的强者,对于五域而言并非秘密,可真正的强者分布,却只有少数人知晓。 而自己恰好,就是这个少数人之一。 但这项情报,已算是隐秘,一般人不会去问,因为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会去问这项消息的人,一定有所图... 而穆清远则看出蓑衣女子,听到自己问此问之时的态度变化,看来此女不仅是看不上丹青堂,甚至可以说.. 有过节。 因此,不吝啬给她画一张大饼。 “如你所见,我击杀伏蛇,丹青堂于我而言便是麻烦。既是麻烦,自该着手处理,如此方能一劳永逸。” 熟料此言一出,蓑衣女子惊喜出声: “你要灭了丹青堂?!” 这语气之中,穆清远听不出鄙夷或是质疑,反而只有满满地好奇与激动,看来此女与丹青堂的确有仇。 如此一来,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可以用这张大饼换取。 不过,也要切合实际。 “也许不必全灭,只需解决部分人即可,所以需要知道他们确切的实力。” 听到对方竟然真的在思考,对付丹青堂的可行性,蓑衣女子立时来了兴趣。 被穆清远所画的这一张大饼,裹挟其内。 “你可知道,丹青堂的丹青两字,由何而来?” 穆清远虽不喜听人废话,但此刻毕竟要依仗此女信息,且自己不想付出任何实质代价。 所以便也只能由着对方。 好在在场的不只有自己,还有楚宁月。 “何来?” 却未想到,两字出口,会从这蓑衣女子口中,听到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名字。 “那便要问你们,是否听过丹青天下?” “不曾。” 穆清远抢先一步回应,因为她不想在此女面前,暴露太多信息。 尽管,自己与楚宁月就是来自丹青天下。 只是没有想到,这丹青堂竟与丹青天下有关。 “摩云城海纳百川,来此之人未必来自同一疆域,这丹青天下,便是一处疆域之名称。 而丹青堂之所以得名丹青,便是因为其初代建立者,皆是出自丹青天下。 而这丹青天下,据说已被灵修一统,其他修行体系之人荡然无存。 所以丹青堂,乃是五域势力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他们台面之上的领袖,虽然是武者。 但真正的掌权人,却是一名灵修,在这五域之中,身份最为低下的修士。” 说到这里,蓑衣女子话音一顿,而楚宁月适时开口,让她兴致更甚。 “此间修士施展术法,不是会遭受反噬?为何此人能够掌握一域?” 熟料蓑衣女子口出惊人之语: “哪有什么反噬?” 随后语气一变,显然是在模仿什么人。 “不过是此间灵气污浊,而上城灵气过于精纯,上城修士跌入此间,体内灵气与此间灵气互相排斥。 是以只能出,不能进,一旦出手,灵气便会大量耗损,轻则堕境,重则当场身死而已。 可是丹青堂中,却有极少数的人,掌握了此间修行之法,得以在此间施展术法,不受影响。 不过丹青堂之所以能跻身五大势力之一,靠的却不是这少数人,而是大多数被豢养的灵修。 这些灵修,或许已不能称作是人,他们更像是丹青堂豢养的一次性武器。” 第2812章 举事 “一旦遭遇危机,这些被豢养的灵修便会出手,虽只能出手一到两次,便会灵气枯竭而死,但... 灵修数量庞大,且在这无域之中多如过江之鲫,取之不尽,最不值钱。 所以对于其他四域而言,丹青堂便是一群疯子,没人愿意用高端战力换其灵修性命。 这才让丹青堂快速崛起,跻身五大势力之一。” 蓑衣女子说话之间,似对丹青堂的手段很是鄙夷,但却又感觉十分头疼。 不过穆清远此时倒无心注意此事,而是捕捉到了一项破绽。 “豢养?” “是,在丹青堂看来,那些底层灵修在五域之中命比纸贱,死不足惜,所以不能算作是人。 而这些灵修自己,若也有风骨,或许不必如此,可千百年来,这些灵修却皆是奴性极重。 只要略施小计,给出些许灵谷灵食,解决一日三餐之需,他们便任劳任怨。 更何况,丹青堂高层修有特殊功法,入丹青堂者,大多抱着一丝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习得此功法。 彻底翻身,一飞冲天。 但实际情况,便是被人当做牲口一般豢养起来,虽得三餐温饱,但却是人下之人。” 蓑衣女子的话,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这些修士,为何明知自己一旦出手,则要付出大量代价,却还是不愿反抗的原因。 可... “丹青堂有何限制修士之法?” 听到穆清远这样问,蓑衣女子眼神一亮,因为她知道对方能问出这个问题,怕是当真在思考如何瓦解丹青堂。 不过,这项手段,自己也没有破解之法... “这自然是有的,每个加入或是被迫加入丹青堂的灵修,皆会被逼发下心魔大誓。 丹青堂为他们供给每月灵食,而丹青堂有难之际,他们则要为丹青堂无条件出手一次。 而除了心魔大誓之外,听说还有一支特殊人马,专门追杀违诺修士。 不过关于这支人马的信息乃是绝密,我也不清楚具体,只知道迄今为止,在逃存活者只有一人而已。 而此人,正是如今南域【秋盟】的首席客卿,听说丹青堂于秋盟素来不合,也有这层关系。” 说到这里,蓑衣女子话音一顿,似是想通了什么... 沉吟半息过后,忽然出声道: “好了,我同你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虽不知道你是何种修士,但丹青堂不是你我如今可灭的。” 听到蓑衣女子的用词乃是“你我”,穆清远更加确定,此女与丹青堂有仇。 而她又并非北域之人,自己一行人如今初入五域,又得罪了一统北域势力的丹青堂。 或许此女,会是接下来自己等人的一个合适选择。 “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嗯。” 蓑衣女子轻声应下,目光重新落在木屋之上,似乎想起了自己此来的本意。 但此刻,她有意与穆清远结盟,却又不好行这趁火打劫之事。 一时陷入沉默。 而穆清远似是看穿了其心思一般,主动出声道: “多谢姑娘解惑,这木屋之内还剩些许资源,便借花献佛吧。” “好,今日便交你这个朋友!” 蓑衣女子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大方,说话的同时,便自怀中取出一块晶莹玉石,递给穆清远。 “这是我宗改良过的传音玉符,无需注入灵气便可使用,只是距离和效果不如灵修。 不过好在这五域名为五域,实际上只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城池,被人划分出五个区域。 所以只要不是相隔太远,此玉符足够使用。” 说话间,蓑衣女子已朝木屋走去,穆清远心念一动,解开阵法。 蓑衣女子迅速入内,此时的目光,瞬间便被堆积在木屋之内的海量资源吸引。 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久过后,方才回过神来... 心道,这就是对方所说的“还剩些许”? 此时转过身来,看向穆清远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道友,你这也...太客气了吧? 这些东西,足够找个地方安享三五十年了。” “....” 穆清远对于此界物资了解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概念。 如今听此女这样一说,倒是不禁暗叹一声,那光头男子储藏之丰富。 不过,自己如今没有储物空间,秋水无痕剑是意外代入此界,可心念施展,但其他物件... 自己虽有一只储物器具,但其容量有限,早已被自己堆满了宗门换取的阵法材料。 所以面对这不属自己之物,穆清远没有半点贪念。 “姑娘曾说过,此间灵修极易满足,这些资源带在身上,既是依仗亦是危险。 所以我只取够用的部分便好。” 一旁的楚宁月闻言,沉默不语,暗地却在腹诽自家便宜师妹,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若不是刚才那矮冬瓜的储物袋中,尽是腌臜之物,怕是此刻已经让自己再装一袋了。 “对哦。” 蓑衣女子闻言,恍然大悟,自动忽略了穆清远后半部分。 “这些灵修极易满足,这就意味着丹青堂可以提供食物换取战力,我们同样可以。 所以道友是想让我带着这些东西,尝试组建我们的势力?” “....” 穆清远再度语塞,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不知她是如何理解的。 “所谓财不露白,若短时间内展现出大量资源,或将走漏风声,引来丹青堂注意。” “道友果然心思缜密,不过你放心,我若要找人,自当是要考察一番的。 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三日之后辰时,此地再见,届时我定会给道友一个满意答复的。” 蓑衣女子思维跳跃颇大,此刻已是完全会错了穆清远之意,只当对方将全部资源留给自己... 又提醒自己招人之时,不可资源外露太多,这分明就是想要招兵买马,对抗丹青堂。 而自己今日来伏蛇处碰运气,也有类似的想法。 如今一拍即合,心想对方不愧是自己选中的盟友,果然聪明人所见略同。 于是话音落定,便几个闪身离开此处,都未给穆清远解释的机会。 ... 而目送此女离去... 楚宁月方才开口: “这人怕不是有病?” “或许吧。” 穆清远不置可否,回身望了一眼,早已空空如也的木屋,带着楚宁月,朝当时分开的农舍而去。 心中却在想... 若是这蓑衣女子,当真能笼络人手对付丹青堂自是最好,倘若不能,她也能吸引丹青堂更多注意。 这才是自己迟迟没有对其出手的真正原因。 至于三日之后... 自己怕已不在北域,这约定,在自己这里并不成立。 只能辜负。 第2813章 三五 两女自伏蛇居所而出,一路朝当时农舍而去,这一次并未弯弯绕绕。 因为穆清远所设阵法带来的信息,乃是伏蛇居所方圆百丈,已是空无一人。 而自己这一路之上,也的确没有遇到任何拦路、可疑之人。 起初还以为,是有什么高手暗中窥视,可直到距离农舍不足百丈,阵法也未曾窥见此人。 如若此人实力当真如此超绝,算计便是无用。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两女行至农舍之外,内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齐修元。 但随即,穆清远的目光便有些古怪。 因为她看到了那被称作先生,且与齐修元对坐之人。 一身蓑衣。 “好说好说,我等志趣相投,不过是些许资源罢了,不必客气。” 而这说话的声音,自是那刻意压低,只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声音伪装得真切了几分。 “啊,是在下的同伴回来了。” 齐修元开口之间,起身望向穆清远两女,却发现对方如今望着那蓑衣先生。 正想开口介绍,却听前一刻还在与自己高言阔论,讲述如何对付丹青堂的智者.... 而今开口,声音陡然一变。 “是你们?” “这么巧。” 楚宁月对于这蓑衣女子,并无什么好感,是以这三字的意味,含着别样之意。 奈何这蓑衣女子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此时嘿嘿一笑道: “是啊,我们原来这么有缘。” “你们...认识?” 一旁的齐修元,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以为搭上的可靠盟友,原来是这般心性。 更不能接受,她们早前相识。 那这女子刚刚对自己说的话,许下的承诺,岂不是.... 还有,她说组织刚兴,但背后有金主和强者坐镇。 这强者不会就是... “当然,这位便是我方才说的...高手。” 蓑衣女子答话,一脸自豪。 “...” 穆清远与齐修元闻言语塞,前者好奇的,乃是这蓑衣女子如何能说动齐修元,看来其话术不差。 而后者语塞的,则是穆清远能被称为强者的组织,有何等实力,怕是一目了然。 毕竟齐修元是亲眼见识过外城执法者的实力。 知晓那布幡老者或可一念镇杀自己,而饭馆老板与其实力相近,却被执法者一瞬镇杀。 玄丹修士在这处秘地之中,便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那么被玄丹修士视为蝼蚁的四境武夫,又岂会是高端战力? “既然你们认得,那我就去下一家了,咱们任重而道远呢。” 蓑衣女子似乎并不想久留此处,表明身份之后,转身便走。 身形拔地而起,御剑而飞,用得虽是一手修士手段,但却没有遭受半点反噬。 此女只是缺乏人世经验,但却不是心智未开之辈。 她之所以刻意这样做,为的自然是误导齐修元。 让其以为自己可用修士手段,却不会遭受所谓的反噬,便如那丹青堂一般。 “这...” 果然,齐修元见此女御剑而去,虽然速度也就转脉境层次,但是却仍旧颇为震撼。 是了,此女刚才称呼穆清远为高手,而不是强者,或许她的组织之中尚有绝顶存在。 而且不说其他,单单是这可以在此地无限制施展术法的手段,便值得自己冒险。 “那老者呢?” 目送蓑衣女子离去,穆清远目光转回齐修元,淡淡开口。 而齐修元虽是残阳宫长老之中,最无长老架子的一个,但他也不太喜欢穆清远这种说话语气。 “什么老者?你当称他为莫师叔。” 说这句话时,语气之中,带着三分不悦。 见齐修元分别之前,还对那老者有几分怀疑,可如今短短时间之内,便对其信服。 看来这老者也非易于之辈。 还好他的魂血,是由楚宁月掌管,否则此时齐修元怕已将之归还。 而就在此时,农舍深处... “哪有什么莫师叔?我如今只能是莫三五,也只该是莫三五,道友下次莫要再记错了。” 说话间,道袍老者快步而出,周身气息较之先前,已然凝实许多。 穆清远见状,这才发现齐修元身上的破败之气,也消散了大半,似乎上次动手带来的反噬,已然消弭。 “莫..前辈,你已恢复了?” “是啊,多亏了那位李先生,这才...嗯?他人呢?” 此言一出,穆清远立时明白,为何蓑衣女子,能够轻易说服两人。 原来她身上有祛除修士破败之气的方法,能够助修士恢复实力。 穆清远虽不知道袍老者是何实力,但如今单以气息凝实程度而论,他已在齐修元之上,与钟万壑不相上下。 应该都是玄丹巅峰。 “哎,哪有什么李先生,那分明是...” 不多时,齐修元便将方才所见,略微讲述了一番,而穆清远就等在一旁,并未打断。 “这..想不到此女与道友还有如此渊源,这般看来,此女或成助力,再不济亦能分摊丹青堂注意。” 莫三五一针见血,说出那蓑衣女子的价值,同时望向穆清远,尝试从她眼中,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 但穆清远表情素来淡漠,让莫三五无法分辨出其心思。 自己故意在对方面前,展露对蓑衣女子的轻视,以及谋算,若是此两女关系匪浅,眼前之人应该有所表示。 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为此女说过一句话,有过一瞬的眼神变幻。 这是否就说明,自己的试探已然成功,眼前之人,或许也是这般看待那蓑衣女子的。 并未将其当做真正的盟友。 “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行事?” 齐修元见众人沉默不语,主动打破沉寂,说话间,望向莫三五,希望对方拿个主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位莫师叔,竟是转身望向穆清远,甚至施了一礼道: “此事当由这位道友决定。” 可莫三五此举的本意,乃是抬高穆清远的地位,同时表明自己既已献出混血,自是一切听对方做主,并无他心。 奈何齐修元完全会错了意,本就对穆清远有一丝不悦的他,此刻心底里更加反感这后生晚辈。 竟让自家师叔,对其如此客气,偏偏还是一幅冷漠的模样,好生无礼!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句惊人之语。 “我们离开北域。” 此言一出,众人各有反应。 楚宁月表示怎样都好,只要自己跟在便宜师妹身旁,便不会有事。 而莫三五则暗自点头,知晓自己先前的判断无误,眼前之人果然与那蓑衣女子没有关系。 “可我们刚刚答应过那李先生,要与其一同举事,岂能出尔反尔?” 齐修元很是反对此项提议,尽管他真的以为,穆清远所言只是提议。 可这一次,穆清远没有开口,反而是望向莫三五。 后者立时会意,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于是沉声道: “此言差矣,我们答应的人是李先生,可不是那位李姑娘,既然她一开始便有所隐瞒,自也怪不得我们。 更何况,如我所料不差,那位李姑娘背后所谓组织,怕也没有几人,根本无法与丹青堂相抗。 我们此时离去,反倒可以趁其吸引丹青堂注意,十分安全。” “可,可这...” 齐修元闻言语塞,他没想到师叔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此做,岂不是背信弃义?岂不是让盟友去送死? 这绝非君子正道所为。 而下一刻,穆清远的话,如惊雷乍响,让齐修元彻底沉默... “答应她的人,只有你。” 齐修元不敢再搭话,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若自己继续开口,那眼前女子很有可能... 会将自己留在此地。 第2814章 美味 齐修元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之所以不愿离去,乃是因为他将蓑衣女子当做真正盟友。 毕竟是对方为自己两人,解决了破败之气的问题。 虽然无法根治,但只要日后尽量少出手,便可以利用大量资源抵消反噬。 而此行收获最大的,便是足以数年用度的资源。 但见眼前大势不可逆,他便也只得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并不会为了心中道义,便在离开之事上,故意为难穆清远。 ... 不多时,四人离开农舍,齐修元与莫三五皆是玄丹修士,身上自然不缺储物空间。 所以并不会大包小裹,反而看上去颇为轻便。 而在离去之前,四人亦是费心乔庄了一番,使得自己看上去不似初入此地之人。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四人终于动身,但由于没有地图的缘故,穆清远只得一路向南而行。 因为她只记得,蓑衣女子说过,丹青堂有敌对在南域,而这所谓五域,只是对一座巨大城池的划分而已。 因此她觉得,以自己等人与丹青堂的关系,前往南域乃是最佳选择。 可她不知道的是... 蓑衣女子所说的路程不远,乃是其一路御剑而飞,倘若单纯步行... 又不辅以修士或是武者手段。 那... 怕是数月之功。 ... 翌日傍晚,穆清远一行四人,距离最初农舍已有数百里,因为丹青堂之事迫在眉睫,故而路上不敢有所耽搁。 期间除了楚宁月因为年纪和不能动用修为的缘故,曾经出现过一次体力不支之外,其他人皆是正常。 而以穆清远的实力,背上楚宁月以常规速度前行,几乎没有任何负担。 不过至今,已赶出数百里路,且因为缺少地图的缘故,穆清远亦不知晓自己是否已出北域。 加上一行人,只是看上去不像初入此地之人,可若与人攀谈,则很难不暴露此事。 所以,一直无法判断,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而且大概从半日前开始,南行之路上便再无任何建筑,有的只是破败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这半日时间走下来,只觉前路漫漫,目的地遥遥无期,若不是这长街之上,偶尔会有其他人经过... 怕是穆清远已开始怀疑,自己等人进入了什么未知之地。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时分,穆清远决定就地取材,暂歇一段时间。 齐修元与莫三五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众人如今身上最多的便是资源,他们这一路虽然都未停歇。 但不代表,他们没时间使用灵谷灵米,只不过大多是为了充饥,食之无味罢了。 “此地古怪得紧,道友辛苦一路,此地便交由我等守夜,且先去休息吧。” 莫三五凑了上来,稍稍打量此时已趴在穆清远肩头睡着的楚宁月,轻声开口。 “不必。” 穆清远并非客套,而是这段时间的赶路,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的确没有消耗。 更何况,虽然自己不饿,但每次楚宁月食用灵米之时,自己也会跟着吃些。 这近两日的时间里,让她发现,自己虽非修士,但食用灵米也有类似的效果。 可以弥补体力消耗。 所以这段时间里,她不但损耗全无,反而觉得体质更强了几分。 不过由于瓶颈的缘故,始终无法踏足五境之中。 莫三五被其拒绝,苦笑一声,只以为对方是还在怀疑自己,不敢将守夜大任交给自己。 其实自己刚刚说话时,便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用“我等”而不是“我”。 不过他也知道,信任这种东西,只能慢慢培养,无法急求什么。 更何况,自己可是出卖过他们一次,如今虽有魂血献出,但... “师叔,此事还是交给我吧。” 听到齐修元揽下此责,莫三五也只能无奈答应,于是便坐到了一旁,心念一动,自储物空间之内取出些许材料。 未过多久,便搭起一片火堆,将一只看起来古旧的坩埚架在其上。 穆清远睁开双眼,瞥了此方一眼,虽说以自己等人如今的处境,不应该生火引来关注。 不过这半日以来,破败长街之上便空无一人,迄今为止见过的过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好像也不存在什么被有心之人发现的危险。 于是,自己便也不再纠结此事。 “好香....” 就在此时,肩头宛如挂件一般的楚宁月,呢喃开口,似是随时有可能流下口水。 穆清远眉头微皱,她素来不喜旁人触碰自己,若不是情况特殊,才不会背着楚宁月此女。 如今见其这般模样,心下一沉。 好在,火堆之上的香气太过浓郁,浓郁到让在梦乡之中的楚宁月苏醒过来。 终于让那垂涎欲滴的口水,未能落在穆清远身上。 “这..是?” 如今只是红衣少女模样的楚宁月,乃是四人之中,进入云上城前唯一拥有口腹之欲之人。 所以在进入此地之后,口腹之欲其实被无限放大。 因此她对于吃饭,不止是为了充饥,更是为了吃好。 但这两日时间,她只能学着齐修元与莫三五干吃灵米,已然有些消化不良。 如今见到这香气四溢的美味,自然是忍不住开口。 “流浪多年,总也要有些本事长进,这汤虽看上去品相不佳,但喝起来却是美味。 而且灵谷灵米,经过烹饪之后,发挥的效用会比干吃更强。 眼下既有机会,不妨尝尝。” 说罢,莫三五取出几枚破碗,虽然残破,但看起来颇为干净。 随后盛满四碗,却没有为旁人端去,而是放在原地,讲究一个愿者上钩。 只因他担心,这东西是自己端去的,穆清远会多心,所以不如让愿意食用者,多吃两碗。 毕竟,那小姑娘才是自己的本意,不然自己也不会多此一举。 至于成年人嘛,干吃灵米就好了。 “我我我。” 楚宁月见到美味,立时控制不住自己,但刚跑过去七步,身形便是一滞。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此刻珊珊回头,望向坐在原位的穆清远,一脸期盼的开口道: “我...可以么?” 见其如此模样,穆清远微微颔首,随后轻声吐出一句... “你才是师姐。” “好诶!” 楚宁月闻言,立时朝着那坩埚而去,如虎狼之势般,将两碗米汤风卷残云。 “慢点慢点,这锅中还有很多,不必心急。” 莫三五说话间,也拿起一碗,他觉得若是自己不喝,没法让穆清远放心。 不过对于这自己吃了数十年的东西,即便东西的原本是一道美味,可他也不会觉得美妙。 于是他喝这一碗的时间,楚宁月已经续了数碗。 “当真还有很多么?”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自齐修元背后的方向传来。 四人是自北域而出,他守夜放哨的方向,自然是北方,因为只有北方才会有丹青堂之人,可能追击而来。 但这个声音,却是自南部而出。 使得其身形一僵。 转身之际,已见一名身穿黑鬃大氅之人,踏步而来。 第2815章 荒漠 来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但衣着打扮却显得老气横秋。 此子面如刀削,肤色古铜,虽称不上俊美,却给人一种坚毅之感。 此时踏步而来,每一步踏出,身形皆会前移数丈,带起一道残影,似是一种高明步法。 齐修元见状,判断对方绝非修士,是以暗运神识朝此人笼罩而去,尝试判断其实力。 可神识刚刚接触到对方,便有一道无形金光浮现而出,使得齐修元立时闷哼一声,神识受创。 可那来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此事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落在了火堆之外,没有进入其中。 “在下赶路许久,身上干粮已然不多,眼下已有数日未曾进食,不知可否...” 见齐修元受创,莫三五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判断出,此人身上应该有针对神识探查的法宝。 而这人又不是修士。 这说明,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而这等实力之人,分明可以直接动手去抢,但还是选择开口,那就说明他有底线。 既有底线,那便好说。 可正当莫三五打算开口,虚以委蛇之际,却听穆清远轻描淡写吐出三字。 “进来吧。” “多谢姑娘!” 来人应谢一声,并未施展身法,而是走到了坩埚之前坐下,搓了搓手。 而此时的楚宁月,已然吃撑,倒不会因为多出一名陌生人与自己分享食物,而有任何不满。 下意识朝着另一侧挪了挪,递给起一张未用过的碗。 “喏,自己盛。” “嘿嘿,多谢多谢。” 男子见楚宁月递给自己碗勺,这才伸手给自己盛满一碗。 开始几口,还有些许矜持,可第三口开始,便是狼吞虎咽,吃相比起方才的楚宁月来,不遑多让。 这让原本打算趁对方用饭,套取些许情报信息的莫三五,无从下手。 只得一脸无奈的开口道: “年轻人不要急,这里很多。” 同时,目光瞥向穆清远,却见其看也不看此方一眼,似乎对这陌生人很是放心。 放心的程度,犹在对自己之上... 只是他并不知道,穆清远是因为远远看到,那男子刚才说话之时,已在吞咽口水。 而其分明有实力动手,却还是压抑本能,愿意以礼相待,这就说明此人可信。 想来款待他一番之后,从他口中问些信息不难。 却未想到... 这人吃下两碗之后,竟是边吃边主动开口,只不过有些吐字不清。 “我是自西域而来,奉师命前往东域办事,可无奈传送阵坏了,这才不得已走这归渊之路。 原以为走个三五日也就过去了,谁想身上的干粮根本不够,这归渊一望无际,迷了方向。” 听到男子口中称呼此地为“归渊之路”,但这破败长街看上去,丝毫与“归渊”二字没有联系。 不免心中好奇。 但,又怕自己问出口来,暴露初入此地之人的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在齐修元与莫三五看来,这人之所以不动手,是摸不准自己四人的底细,一旦知晓自己等人底细,恐怕... “归渊是什么?” 好在,坩埚之前还有一个红衣少女楚宁月,此时搭话十分自然,好似两个同桌用饭之人的闲谈。 而楚宁月的年纪,就是她最好的解释,由她开口问出这个问题,自是最为合适。 因为她就算是此地之人,也未必知道。 而这陌生男子,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只不过他开口之时说出的话,也显几分疑惑。 “这归渊啊,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听师父说过,它是链接东南西北四域的纽带,亦是四域和平的保证。 可是这一路走来,不过是荒漠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话间,男子继续关注手中的汤碗,而楚宁月则自然搭话道: “什么荒漠?你来的方向不是长街么?” “啊?” 男子闻言,放下汤碗,此时望向楚宁月,见对方神色认真,这才后知后觉道: “难道...你们看到的是长街,而我看到的是荒漠?” “幻阵?” 就在此时,一旁的莫三五开口,说出心中猜测。 因为坩埚之内汤食确有减少,这说明眼前男子不是幻象,而他既然说他看到的是荒漠... 而自己等人看到的却是长街。 这就说明,出问题的不是人,而是地。 看来,这所谓的归渊之路,乃是一座极大的幻阵。 “你方才说,半个人影也未看到?” 就在这时,距离火堆最远的穆清远,此时淡淡开口。 而她这一句话,却是给众人提了醒。 是啊,这一路上,自己等人看到的行人,的确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是这些人,要么是向北而行,要么便是向南,从无东西。 因为这条长街,便是南北之路。 但... 这男子是从南而来,若他没有说谎,那他路上就应该看到旁人才是。 不该没有半个人影。 除非... 这座幻阵,能够改变方向认知。 “是啊,你们是我这一路遇到的第一队人,还好遇到你们,不然我怕是要狼狈不堪了。” “可我们遇到很多...嗯,至少三个人是朝南而去的啊。” 楚宁月提出疑惑,却等来陌生男子口出惊人之语... “南?可是你们分明是从东面来的啊。” 此言一出,齐修元与莫三五面色微变,而穆清远此时,则是微微抬头,望向天空。 果然,最是常见的东西,便最容易被人忽略。 自己只注意到这里有日月交替,但竟是忽略了日月本身。 是了... 此地虽有光,但天空无日月,根本无法判断方向。 这男子方才说过,他是自西域而来,要往东域,所以这条路对他来说,乃是自西向东。 可是自己等人,却是自北向南而行,而且是一路向南。 所以直觉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单纯的以幻阵改变对方向的认知,而是更复杂的空间。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此人一路上未见半个人影。 而既然能够相遇,便说明此时的空间,或者说道路出现了交叉。 虽然自己四人身上储备的资源,足以迷路数十载,但若真被困在此地数十年,怕是心境受损,精神失常。 “我们确是从北而来,与你一样也要去东域,但眼下看来,此地空间有异,不能以常理分辨方向。” 穆清远先前分明向其他三人提过,自己等人要去南域,可如今却改换目的地。 莫三五立时会意,知道她也看出了此地有异,与其自以为的一路向南,倒不如跟着此人同行。 正巧此人缺少食物,而自己等人最多的就是食物。 从此出发,可以互助互利。 “原来你们也要去东域啊,那倒是巧了,我们可以一起走,至于方向嘛...” 说到这里,男子挠了挠头,自大氅之中一阵摸索,而后取出一块罗盘,其上指针正在不断摇晃。 最终,定格于右前方。 “这是我师父给的索引法器,一面指东域,一面指师父,只要灵石充足它就能自行运转。” 男子虽外貌看似老练,但这说话之时的成分,却显得有些“朴素”。 不知该说他是自视实力甚高,无所畏惧,还是当真如此淳朴。 哪有如他这般,容易轻信旁人之人? 不但拿出指路法宝,更是注明使用方法,生怕别人不杀人夺宝? 然而... 若不是穆清远早前有所判断,加上方才这男子说话之时,她有所观察。 最终判断出,这人如那蓑衣女子一般,不谙世事的话... 此刻他表现出的种种,便是无尽可疑。 第2816章 加速 猜测出这所谓的归渊之路,可能并非单纯幻阵,而是空间重叠之后... 穆清远决定不再凭借自身感觉,一路向南。 既然与此人相遇,其又有辨别方位的法宝,不妨就随其一路而行。 至于此人是否极擅伪装,穆清远如今尚不知晓,眼下别无他法,只得尝试一二。 ... 一番寒暄过后,这身着大氅的男子,终于在莫三五不断朝坩埚内添加原料的攻势下,酒足饭饱。 而他也没有卸磨杀驴,而是十分自然地提出带路。 “若不是遇到你们,我怕是还没走到地方便要体力耗尽而死,所以区区带路而已,这不算什么。” 男子笑着开口,前方带路,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段成玉。 这名字听上去,倒不像是个呆头呆脑,毫无城府之人。 但段成玉开口之间,不但报上自己的姓名,更是把他的师门传承说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那便是犯了江湖大忌,出门在外,轻易暴露自己全部信息。 不过,穆清远一行人对于其师门传承的名字,毫无所知,只知道其来自西域,一处偏远的破庙之内。 破庙里算上他只有三人,一个是其师父,一个是其师弟。 如今师弟意外中毒,需要东域一株灵药,而师父为师弟镇压猛毒抽不开身,所以便只能由其去办。 但可惜,对此地最为了解的莫三五,也仅仅是了解北域,对于东西两域之事,他也知之甚少。 尤其是段成玉口中所说的灵药——六叶菩提花,他更是听都未曾听过。 不过想也知道,此物求之不易,怕是价值连城。 ...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段成玉起初干劲十足,但后来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便是自己先前的赶路速度,比之如今五人同行,快上数倍不止。 而如今五人之中,有三名无法动用修为的修士,这样一来,便大大减缓了行进速度。 虽然,这一路不愁吃食,而师父说... 他最多能镇压师弟体内之毒三月,要自己路上小心,不要心急。 但.... 自己如何能真正心平气和呢? 二日,三日,五日,七日.... 终于,在五人同行第八日时,段成玉忍无可忍... “诸位...” 同行八日,穆清远多少已经对此人有所了解,知晓段成玉心无城府,素来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而他这八日之间,曾旁敲侧击询问过行动速度,并且表示他要去救人,有些担心超过时限。 看来今日,他便要说出此症结,与自己等人分道扬镳。 可惜,这一路之上,自己等人并未遇到其他人,若是没了此人引路,恐怕又会在此地迷路许久。 不过,自己这一行人的速度,穆清远心知肚明,实在是有些缓慢,倒也不怪对方。 熟料... “在下实在救人心切,可这几日来,我们前行的速度实在太慢。所以,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听到段成玉这样说,莫三五等人,其实心中已与穆清远一般,有了准备。 知道此人多半是要提出分道扬镳。 莫三五与齐修元,一直都觉得他与自己等人同行,乃是利益互换,自己为其提供食物,其为自己等人带路。 如今既然其不愿,便也没有必要勉强。 只是那指引方向的法器.... 哼哼。 这几日相处下来,虽然段成玉此子并未展现出什么实力,但凭借自己的眼力却也能判断出。 此子的实力,大抵在玄丹修士之下。 若是自己两名玄丹巅峰拼得反噬的下场,对其全力出手,加上穆清远这个武道四境巅峰从旁助力。 莫说抢下法器,便是击杀此人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做,似乎有些有违道义,不知同行之人是否能够接受。 莫三五心中如是想,却不知齐修元此时也有动念。 只不过最大的变数,乃是穆清远,因为他们实在看不穿此女心思。 他们两人,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和宗门后辈抛弃道义,一个要为了活下去,查清当年真相而抛弃道义。 但穆清远... 他们不敢赌。 如若穆清远反对,甚至相助此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小友不必介怀,你能送我们至此,已是仁至义尽了。” 莫三五沉声开口,朝段成玉走去,见后者毫无防备,他已在思考是否要趁机出手。 可就在此时,段成玉却微微一愣... “啊?我是想说...若两位前辈不介意,我可以法门带两位前辈同行,如此便能大大增加行进速度。” 听到段成玉如此一说,莫三五立时觉得有些惭愧,对方的想法竟然如此...纯正。 他根本没想抛弃自己等人,而是想带着自己两人同行。 若能如此,倒也算一项解决办法。 毕竟他若能带着自己两人,而穆清远则可带着楚宁月。 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不必担忧体力消耗,即便是走走停停,也要比现在的速度快上许多。 “小友有心了。” 听到莫三五如此说,齐修元也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不过他想的倒是简单。 并没有为自己方才生出的念头,而感到丝毫愧疚。 若再选一次,自己多半还是会选择动手。 因为这段成玉于自己而言只是陌生路人,而眼下若没有他手中的法器带路,自己一行四人怕是都要困死此间。 杀一陌生人而活宗门四人,齐修元毫无心理负担。 “可以。” 就在此时,穆清远淡淡开口,同时闪身来到楚宁月身旁,一手将其扶住。 其实她早想用这种方式行进,只不过自己只能带两个人,无法带更多。 可自己这一方,却有三人需要。 若有必要的话,自己当然会舍弃莫三五,但... 眼下没有必要。 ... 已有决断,众人便不再犹豫,而穆清远在赶路之时,有留心一旁段成玉的状况。 发现他带人的方式,与自己的手段相似,也是一手一人,将人托起,而后施展步法。 不过,他带着两人,速度却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损耗也微乎其微。 看来,此人所修体系,与自己所修的武道相近,而且其实力品级,应该在自己之上。 还好... 方才莫三五等人没有动手。 ... 如今速度,比之先前快过十倍不止,甚至比段成玉初踏此间,独自一人之时更快。 因为其不必担心食物耗损,不必担心体力不足。 虽然在自己等人眼中的无尽长街,在他眼中的无尽荒漠,始终还是那单一模样未曾变化。 但从第三日开始,便陆续出现其他行人。 最多的一日,曾在两个时辰之内,出现九人之多。 而这些人南来北往,身上的破败之气细不可查,比之先前所遇之人,好上太多。 “看来,我们快要到了。” 是了,这些人状态极好,是因为刚入归渊之路,所以此地一定接近入口。 段成玉的心情也是极佳,以这速度判断下来,遇到几人非但没有耽搁时间,反而在总时间上有所节省。 至于那灵药如何获取,等到了东域再想办法也不迟。 眼下,还是需要先到了东域再说。 可就在众人眼前的无尽荒漠、无尽长街,终于有了一丝起色,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出现一缕青云之际...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站住!我已留意你们许久!” 第2817章 拉扯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疾掠而来,于空中带起一道残影。 “小心!” 段成玉率先反应过来,轻呼一声的同时,已将莫三五与齐修元两名修士推开。 而他自己,则是率先朝着那人迎了上去,即便那人攻击的目标并不是他。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对其还有疑虑者,如今悉数释然。 因为这段成玉看来,是真的不谙世事,而且一路同行之下,也真将自己这群人当成了自己人。 因为他遇事是真的会上... “嗯?” 来人原本来势汹汹,直逼穆清远而去,可如今见段成玉拦截而来,立时双目微凝。 原本突袭的一掌,只得与段成玉相接,两人凌空一击,爆发出一道恐怖气旋。 “退。” 穆清远轻呼一声,同时将两名修士以及楚宁月护在身后,在其周身布设了简易阵法。 同时目光望向一旁,正在交手的两人,一时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犹豫。 眼下,直接离开或许对众人最为把握,但若就这样走了,是否太过.... 毕竟此子待人,确是真心。 而就在穆清远思索之际,段成玉抽出手来,竟是朝着这方喊了一句: “叶姑娘!你且带他们离开,这人我来解决!”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改变了在场两人的计划。 其中一人自是穆清远... 其虽在大多数时候,不会轻信于人,更不会用相识之人的性命为赌注,去相助陌生人。 但她也有一个弱点,便是禁不住旁人主动真诚以待,主动示好。 虽然面上仍旧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但实际心中却会念对方的好。 如今,段成玉这一句他来断后,让自己等人先走,彻底让穆清远动摇直接离去之心。 回身瞥了莫三五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让他带人离开。 毕竟... 留在此处,有自己的阵法守护,有自己留意。 可一旦离开此处,万一来人还有同党,自己岂不是被声东击西? 所以,让他们留在此处,最为妥善。 更何况,三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战斗力,只不过是出手需要付出代价而已。 若真生死攸关,相信那两名玄丹巅峰皆会出手。 而另一个被改变计划的人,则是.... “解决我?你哪来的自信?!” 来人怒喝一声,显然是被段成玉的一句话激怒,似乎心境修为很差,暴躁易怒。 在来人看来,自己要追击之人,不过是一群蝼蚁,随手可以拿捏。 便是眼前小子,也只是一个异种修行者愣头青。 可是对方竟然说的不是拖住自己,而是解决自己。 这要自己如何能忍?感觉被触犯了尊严! 所以,来人决定先解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然后再将目标一一带回。 熟料段成玉听闻此言,居然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显得瓮声瓮气: “师父说,对你这种不由分说,便出手偷袭旁人之人,无需留手,解决便是。”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是谁解决谁!” 话音刚落,来人周身气息暴增,随着其不再掩饰实力,穆清远当即看出,此人竟也是一名武者。 而且单以气息强度而言,要在自己之上。 而在自己之上,意味着... 此人很可能是五境通识。 而自己对段成玉的实力判断,大抵是相当于武道四境巅峰。 对上此人,怕是毫无优势。 但若自己两人联手,未必不能胜过此人。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生气不好,生气伤身。” 就在此时,段成玉忽然开口,所说言语虽然稀松平常,但开口之间声音入耳,却似伴随暮鼓晨钟之音。 使得那方才暴跳如雷的来人,周身暴走的气息瞬间弥平,虽然境界没有跌落,但看上去威力大不如前。 好在穆清远本就是心性平稳之人,段成玉这秘法虽是无差别攻击,但对本身便不易怒之人,却是没有效果。 所以对穆清远不造成影响。 “西域来的秃驴?!” 来人见多识广,察觉自身变化,立时判断出段成玉的修行体系。 而这一句话骂出口来,立时便有些后悔,因为这一体系最大的特点,便是抗揍,以及真言加身。 他若是想拖住自己,即便自己实力高过对方,也不可能凭借身法越过此人攻击其同伴。 可若想击杀这种体系之人,没个一两日的消磨,是万万不成的。 所以面对眼前之人,来人感觉有些棘手,但更多的是对此体系的鄙视,以及恶心。 “师父说过,不喜欢旁人喊他秃驴!” 段成玉方才开始,虽对来人有所不满,但面上神色一直镇定如常。 可听到对方喊出“秃驴”两字,目光之中,已浮现出一丝不悦。 “且慢!我是北域丹青堂左护法石千龙,奉命来追捕这几名杀害我门人的凶徒,阁下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 听到这话,段成玉微微一愣,转身望向穆清远,似是想从其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 尽管如今费力解释,乃是最好的选择,可穆清远还是淡淡开口,只说了四字。 “他们该死。” 殊不知,穆清远开口之间,段成玉眉心之处,一朵金莲一闪即逝,随后目光转回这石千龙,沉声开口道: “叶姑娘没有说谎,他们的确该死。” “你!” 石千龙闻言怒气再度上涌,可明明快到了极限,却又莫名被先前的真言抚平,这种感觉太过煎熬。 而他自然知道,眼前男子所修体系之中,却有一门辨别对方说话真假的秘法,但是一日之内只能施展一次。 若是刚刚那女子信口胡诌,编织理由欺骗于他,那此刻应该事情已然不同。 但偏偏... 那女子只说了四字。 而这门秘法最大的漏洞,便是针对受术之人的内心,且只能分辨真假。 如果这人是十恶不赦之徒,他觉得自己所杀之人皆都该死,那么他说出的话,也会被判断为真。 想不到,这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有如此心机城府,当真.... 只是他哪里知道,穆清远只是懒得多话。 来人还想对段成玉多说什么争取一二,可此时却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蔓延而来。 下意识望向气息方向,却见一道剑光飞射而来。 这剑光看上去,虽然平平无奇,但却速度奇快。 而且五境通识的感知不会有错,直觉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躲,恐有性命之忧! 于是此时身形疾退,化影为光,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剑突袭,只觉一阵寒意侵袭而来,但一时却分不清... 这究竟是体外寒意,还是心中寒意。 但五境通识,也暴露人前。 穆清远素来不喜废话,其一旦拖延时间,必有后手。 方才便是在酝酿此一剑。 虽未一击必杀,但却已然得手,对方更无所察。 眼见一剑未成,此刻立时抽剑而上,势要赶在对方察觉之前,将优势最大化。 同样是身化流光,一剑袭来。 “你也是五境?!” 来人眼见穆清远身法,此刻惊呼一声,作为武者,他当然知道突破五境如何困难。 那会佛家真言的小子已经很是难缠,如今有多出一名五境剑客,而她所用之剑,竟让自己也感觉到危险。 如此一战继续下去,自己不会有任何优势。 所以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石千龙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第2818章 旧账 眼见对方如此果决,转身便走,穆清远并未追击。 因为她清楚,自己只是因为盛神丹之缘故,让身法速度达到了五境层次,却并非真正的五境。 如若当真动起手来,未必能够有全胜之把握。 如今将此人吓退,虽不能斩草除根,日后难免留下隐患,但却也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这人怎么忽然走了?” 段成玉一脸茫然,他正准备全力出手,可对手却已不见踪影,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穆清远并未就此句搭话,而是说了一声: “多谢。” “没什么,是这人偷袭在前,无礼在后,活该被教训。” 段成玉此言,倒不是三观追着五官走,而是因为他方才运用秘法,辨别了穆清远的那句“他们该死”。 虽不知道事实如何,但段成玉却愿意相信这几日的同行之谊,以及自己的秘法探查结果。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穆清远此时的神色,虽如常冷淡,但似乎今日冷淡更为加剧。 只因... 穆清远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丹青堂护法,心中已有猜测。 此人怎么可能精准找到自己等人的所在? 要么,是自己击杀当初那光头男子时,被种下了什么特殊印记,可供丹青堂锁定。 要么,便是自己一行人获取的资源之内,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而无论是哪一点,莫三五此人都脱不了干系,因为是他要自己等人搜刮资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一行人之中有勾结丹青堂的内奸。 而这个人选,当然只能是莫三五,因为齐修元与楚宁月皆与自己一样是初来此地的外来者。 根本与丹青堂没有接触的机会。 ... 不多时,一行五人重新上路,而此地已是无尽长街的尽头,向前百丈便已是东域地界。 这百丈之间,并无任何异常,但当踏足东域的刹那,眼前幻象烟消云散。 异常,便在此地。 因为这里的地貌与北域的破败不同,虽说不上鸟语花香,世外桃源,但也未差几分。 这东域与其说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是一片山谷,因为此地有山清水秀,有飞鸟走兽,亦有许多衣冠整洁的路人。 与北域的破败之相,截然不同。 相比之下,北域像是一座监牢,而这东域则是桃源。 “这就是东域了呀。” 段成玉望着眼前与自己西域完全不同的地貌,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但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时间,心情有一丝复杂。 若自己来此是为了游山玩水,那定然是要同这几位路上结识的朋友,一起行动一番。 可如今的自己,却是背负着为师弟寻找救命灵药的使命。 总是心性乐观,却也无法避免这是个麻烦的事实。 大家萍水相逢,自己没理由要他们帮助自己。 更何况... 他们也是初来东域,人生地不熟,又要如何寻找那灵药呢? 看来,眼下就是分别的时机。 “是啊。” 齐修元附和一句,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众人心知肚明,所以此时陷入短暂沉默之中。 穆清远四人对于段成玉而言,乃是窘迫之时遇到的贵人,同时也是初入江湖结识的首波朋友,意义非凡。 可段成玉对于穆清远四人而言,其实与路人并无太多不同。 齐修元此时的沉默,是因为他对方才那丹青堂五境高手耿耿于怀。 担心若那人卷土重来,没了段成玉在侧,单凭穆清远一人是否能够战胜。 可是,自己等人似乎又没有留下他的理由。 总不能真的骗这心性单纯的小子,说自己等人可以为他寻找那六叶菩提花吧? 终于,还是年纪最小的楚宁月,主动打破了沉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 楚宁月一句话还未说完,段成玉便接过话来道: “是啊,我还要去寻那灵药,是时候与诸位告辞了。” 但随即,便听楚宁月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们先去吃个宴席?” 段成玉微微一愣,面色变了数变,而齐修元则是一脸无语。 正想开口说,楚宁月年少,道友不要一般见识.. 却听段成玉主动开口: “好,这一路上都是你们请客,这顿饭该我来!” 说罢,其面上神色恢复如常,如这数日一般,前方带路。 穆清远瞥了楚宁月一眼,看不出此女年少时竟还是个吃货。 而自己,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吃什么散伙饭。 不过,既然其他人不反对,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趁此机会,了解一番东域的情报也是极好,不必抗拒。 ... 不多时,段成玉便找到了一处酒楼,看上去虽比不得云上城内的繁华,但也不遑多让。 这让穆清远一行人,想起了当初不好的回忆。 不过,段成玉不是那布幡老者,应该不会坑害自己。 “客官里边儿请!” 门口招呼的小厮,见段成玉走来,立时出声吆喝。 虽然一行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段成玉这一身大氅,一看便是价值连城,而且并非凡物。 加上段成玉若不说话,样貌外观给人的感觉便是老练,所以小厮自然将他当做了领头之人。 心道怕是哪个势力的贵人。 在小厮热心招呼之下,五人进入二楼包厢之内,但这酒楼的隔音似不太好,一层喧嚣此处清晰可闻。 在段成玉随手打点的灵石诱惑之下,小厮热心地介绍起了东域风土人事。 而穆清远选择性地听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将那些地理位置,风景奇观之类的无用信息过滤。 得到的情报,无疑便是... 东域之中,同样存在如北域丹青堂一般的势力,虽未名义上一统,但却坐稳东域第一势力之名。 虽然这第一势力,从未说过要收服其他势力,但其他势力却也只敢俯首称臣,且以其附庸自居。 这势力,名为... “应宗...听起来,倒像是一处宗门,与丹青堂这等江湖势力不同。” 可当齐修元打听,应宗底蕴实力如何之时,一脸谄媚的小厮面上,却首度露出警觉之色。 好在一旁的莫三五及时岔开话题,未让对方深究。 看来,这应宗似乎很得民心,与北域丹青堂截然不同。 “就是这没错。” 就在此时,一层楼梯出,出现一阵骚动。 因为一批统一身穿青衣,手持长剑的男子,陆续进入酒楼,朝二楼而来。 但因为一层太过嘈杂,穆清远等人并无所察。 随着一声巨响,包厢大门四分五裂,十余名青衣剑客将此团团围住。 “是方才的小厮?” 穆清远眉头微皱,心道对方难道动作如此之快? 只是因为自己这边有人询问应宗实力如何,便遭了无妄之灾? 若是这样,这所谓应宗的情报能力,也太过逆天了一些。 毕竟这城中看起来颇为繁华,来往之人无数,岂能做到面面俱到? “诸位...” 作为最年长者,莫三五见状,起身开口,本欲客套几句... 熟料,为首的青衣剑客,却忽然拿出一张画像,目光死死锁定穆清远,上下打量比对。 最终,似是确定了什么。 “就是她!带走!”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青衣剑客伸手拿人,身形一闪即至,速度奇快。 穆清远还未动作,一旁的段成玉便出手拦截,可原本应该被震开的人影,此刻却忽然在人前一分为二。 让段成玉的一掌落空。 下一刻,剑客的手已搭向穆清远。 后者见对方来势汹汹,是有备而来,且实力未知,加上此地还有楚宁月,所以没有全力出手。 而是拿起桌上碗筷,挡在对方手前,没让对方触碰自己。 同时出声... “要我走可以,但要告诉我理由。” 见穆清远速度不慢,那为首之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制止了想要拔剑的出手之人。 而后冷声开口道: “自己得罪了人,就该付出代价,你若识相便同我们离开,否则动起手来... 你这些修士朋友...” 说到这里,为首的青衣剑客没有继续开口,因为事实已摆在眼前。 “你们是丹青堂?” 说话间,穆清远下意识瞥向莫三五,先是护法偷袭,如今又是围杀,当真... 可心中猜测,却被另一名青衣剑客打断: “丹青堂是什么东西?他们也配让我们老大亲自带人来此处?” 第2819章 激将 听到对方如此说,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索来人身份。 对方既有自己的画像,那便说明对方见过自己,或是对方的线人见过自己。 可自己与楚宁月等人是初入此间,所认识之人少之又少,能够画出自己的画像,并四处找寻者更少。 看此人言语之中,对丹青堂的不屑,不似作伪,若对方不是丹青堂,那便只能是... 东域... 想到这里,穆清远心生无奈。 看来是当初那蓑衣女子,发现三日之后自己等人已离开北域,摆了她一道,于是来找麻烦。 不过此事,的确是自己顺水推舟,算计了对方,让其为自己等人分担丹青堂的压力。 所以,眼下之难,理所应当。 而对方此行,是抓自己而非来杀自己,说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稍后,自己是否要动手,而动手之下,又有几分把握,在护得楚宁月安全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若不说清来由,你们休想带人离开!” 就在这时,方才一掌落空的段成玉,再度站了出来,倒是让准备动手的穆清远,动作一滞。 “哼,想学别人英雄救美,你也要有这个实力!” 先前出言嘲讽丹青堂的青衣剑客,此时再度出声,显然是一个跳脱的性子。 但为首的青衣人没有制止,说明他默认对方的行为,另有深意。 话音刚落,这青衣剑客便是身形一动,抽剑出鞘,立时让这饭馆包厢之内,升腾起一阵绿意盎然。 随着竹影浮现,青衣剑客的一剑,已然越过段成玉,直朝穆清远攻去。 其速度虽快,出手之时,更似幻剑合一,但恰好穆清远所学功法,亦是如此相近的路数。 所以这剑法的速度对于她而言,并不算快,并不算奇。 只是在思考,事情尚未彻底恶化,自己接下来要不要出剑斩杀此人,若不,又要如何在不伤及此人的情况下接下此剑。 熟料穆清远毫无动作,在段成玉眼中,乃是反应不及。 其心急之下,身后一道金色虚影浮现而出,伴随一句话清晰传入那青衣剑客耳中。 “公共场合,严禁私斗,此地不准用剑。” 话音入耳,青衣剑客身形一滞,饭馆内外绿意尽数溃散。 青衣剑客闷哼一声,手中长剑碎裂,嘴角挂起一丝血线,此刻双手抱头,似是极为痛苦一般。 而那青衣首领,此时则双目微眯,沉声开口。 声出同时,好似散出无形气浪,让那双手抱头的青衣剑客,恢复正常。 “原来是毒手佛心的弟子,可你师父未曾教过你,在旁人的地盘上,不可太过招摇么?” 话音落定,青衣首领抬手之间,化出一道无形大手,将那方才出剑的青衣剑客拉回自己身后,吩咐人将其带走。 而段成玉此时,则是一脸疑惑... “毒手佛心?那是何人?” 他倒不是作假,因为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号,而自己一身所学,皆是老师父所传。 那是一座破庙,庙里只有三人。 见段成玉矢口否认,青衣首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沉声开口,声如洪钟: “既是故人之后,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让你三招,而后你们接我一招。 若三招之内,你伤我分毫,或是一招过后,你们有人还能站着,那我便放过此女。” 青衣首领开口之时,同样是是以音功反击,在场之中,楚宁月修为最差,当即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齐修元与莫三五,因为不敢轻易调用修为,也只比楚宁月多撑了一息,最终在话音落定之际,双眼一黑。 只凭这短短几句话,穆清远一方五人,便只剩下两人。 “危险...” 穆清远心中已有定数,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且修行体系未明。 加上他单使音功,便能让楚宁月晕死过去,如若当真出手... 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自己只有... “不必了,我同你走便是。” 穆清远淡淡开口,面无惧色,只是瞥向一旁的齐修元。 她不敢表现出对楚宁月的在意,怕对方会刻意为难,所以只能装出一副,尊师重道的模样。 “可以,你跟我走,这些人我保证他们安全。” 其实穆清远的话,只是象征性的试探,因为在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弱者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但,此人是来抓自己,而非来杀自己,或许那蓑衣女子另有交代。 因此自己才尝试着,提出一点要求。 却未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眼神,对方便读懂心意,而且出言担保。 对于此人担保,穆清远很是放心,也没有怀疑的资格。 因为这人想越过自己击杀楚宁月,实在轻而易举。 “不行!” 熟料,正当穆清远起身欲走之际,一旁的段成玉忽然出声。 望了一眼穆清远后,目光坚定道: “叶姑娘于我有一饭之恩,今日我绝不能看着她被你们带走!你方才不是说要让我三招?这话可还算数?” “不可。” 穆清远实在没有想到,这被自己当做单纯路人的段成玉,竟会在危难之时,如此强出头。 她倒不是担心对方出了什么岔子,而是觉得若此人三招之后,逼得那青衣首领出手。 或会危机楚宁月性命。 熟料... 段成玉不知是从哪个话本上看到的桥段,此刻竟将自己代入其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擅自加戏道: “我与叶姑娘虽是萍水相逢,但这一饭之恩,却当涌泉相报。 今日之后,本就不知再见何时,所以此刻,段某绝不能眼看她被你们带走! 前辈或许很强,但你却要让我三招,这三招不敢说伤到前辈,但让前辈动摇分毫,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番话,让青衣首领心生疑惑,若不是看在此子师父的面上,自己才不会听他这一堆废话。 而且,青衣首领心中腹诽,你难道看不出,那女子一点也不希望你动手? 那眼神根本不是担心你的安危,而是担心我出手后,会伤到她的朋友。 “想不到,毒手佛心的弟子,竟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格。 只是这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说不准是个丑八怪,当真值得你这样做?” 青衣首领之所以与此人废话,一是担心毒手佛心报复,二是觉得在这五域的地界,还能生出这种有赤子之心的后辈.. 很是离谱。 熟料,自己这话,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穆清远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仿佛刚才被诋毁的不是自己。 而段成玉,则直接无视了这句话,反唇相讥道: “我称阁下一声前辈,是敬重阁下修为高深,却没有以大欺小。 但想不到,阁下说起话来,却也是信口开河,诋毁旁人清誉之辈。 莫非阁下是担心自己被我三招撼动,所以想要反悔,这才顾左右而言他?” 听到段成玉的话,青衣首领未觉丝毫不悦,只觉此子如一股清流,倒是那位...很像。 说不定以后,他们真能成为朋友。 所以明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用激将法,想把“三招伤到自己”这个条件,改为“三招撼动自己”。 但还是装作愤怒的样子,开口道: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能撼动我分毫,我便放过此女!” 可其话音刚落,段成玉身后虚影便再度浮现,比之先前更为凝实数倍。 同时沉声开口,真言再出: “前辈高风亮节,指点晚辈出招,自然不可运功抵挡。” 此言一出,在场青衣人目光皆是一变。 因为方才此子说不准用剑之时,三师兄的惨状历历在目,如今他这句话若成... 大长老在不运功抵挡的情况下,如何... 不被三招撼动呢? 第2820章 难缠 “聒噪!” 就在此时,青衣首领忽然开口,同样声如洪钟,好似一道无形之力,将方才的真言尽数化解。 对于毒手佛心的手段,他很是了解,知道对方的真言虽然可怖,但却有着两项致命缺点。 第一,便是真言并非言出法随,一切必须合理,必须契合某种规律。 而越是契合,真言的威力便越强。 就像方才他说公共场合,禁止私斗,此地不准用剑。 因为城中,的确有此规矩在前,禁止私斗,所以当他添加“不准用剑”的规则时,才可轻易影响到自己的弟子。 可是如今... 他说前辈指点晚辈功法,不该运功抵挡,且不说这话本身存在争议。 单是前辈两字,便可任由自己拿捏。 因为自己若在心中,不承认自己是前辈,那即便是嘴上说了,他这真言之力也会大大减弱。 而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致命缺点,便是... 这真言只能对修为低于自己之人施展,若对强者使用,差距越大反噬越强,效果越弱。 而以这小子金刚境的实力,与自己便是云泥之分,若不是自己刻意留手,及时打断其催动真言。 他此刻不死也要躺上一年半载。 “噗——” 段成玉身后金身虚影瞬间溃散,伴随一道脆响,其口中喷出一口血雾,身形摇摇欲坠。 他未想到,自己与此人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而且对方的确没有攻击自己。 如今自己受创,全然是因为真言反噬。 但.. 自己不能倒下。 “够了,不必再试。” 方才穆清远虽有拒绝,但不强硬,这是因为她也想知道青衣首领实力如何。 这关系到自己跟他离开之后,如何脱身。 但如今,答案已写在明面之上,自己对阵段成玉,胜算只有五五开,可此人碾压段成玉。 所以不必继续试探下去。 “叶姑娘放心,我..还有底牌。” 段成玉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可他不知道,穆清远最讨厌的,便是旁人莫名其妙对自己好。 “当真不必,你我只是路人。” 穆清远的话,显得冰寒刺骨,可段成玉却只将这当做,是叶姑娘担心对方为难自己,所以想要与自己撇清关系。 “我真的有底牌,本来是打算保命用的,但现在看来...” 段成玉的声音不大,但青衣首领却听得清晰。 听到他说保命用的底牌之际,青衣首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变,疾呼一声... “所有人退出百丈!疏散人群!” 而后先前从未动怒的青衣首领,面露肃杀之意,淡淡开口道: “你若敢用那东西,我便要这四人日日饱受煎熬,生不如死。” “哈哈哈,师父说过,只有一个人当真害怕的时候,才会卖力威胁别人,看来...” 可段成玉一句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穆清远便闪身来到青衣首领身旁。 她觉得,若是再任由此子胡闹下去,楚宁月今日怕是性命不保。 自己不能冒险。 而其如此举动,让段成玉大为不解,短暂错愕之后,又理解成了这是叶姑娘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而穆清远看出,此子是不但是个愣头青,更是个一根筋的家伙,既然拒绝无用,那便只能... “你留下,才能帮我照顾好这三人。” 听到这句话,段成玉方才止住摸向怀中底牌的手,望着眼前之人,半息过后,郑重点头。 这才放下用出底牌的念头。 因为这底牌一出,在场恐怕能活着的人不超过两个。 见段成玉被稳住,穆清远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种朋友,或许有些人会喜欢,因为危难当头,他会为你挺身而出。 可自己,却是无福消受... 因为有些时候,危难只是危难,而不是必死之局,这种人的存在,会让事件激化,达到极端。 ... 不多时,青衣首领抓着穆清远,朝东北方飞出数百丈后,将其松开。 因为他看得出来,方才穆清远此女是真心想随自己离开,而对于那愣头青,怕是想法与自己一般无二。 “你有这种朋友,不知是福是祸。” 见对方放开自己,又说出这样的话,穆清远大抵猜到其心思。 如今楚宁月三人皆在其掌控,自己既然能为了保全他们,随他离开,便不可能中途跑路,害了友人。 “我说过,此人只是同行的路人而已。” “看来这人,真心错付了。” 青衣首领似乎并未曲解穆清远的心思,没有觉得她这是想要与那人撇清关系。 此刻只觉得那男子,有些可怜。 不过自己如今,也算是化解了一场危机,只需要带着此女,去找师姐交差,接下来的事便与自己无关了。 “回宗门的路上,我抓着你多有不便,以你的身法,自己跟上应该不难。” 说话间,青衣首领便十分放心地率先动身,似乎根本不担心穆清远会中途逃走。 而后者,也果真如其所料一般,主动施展身法跟上,速度竟丝毫不比自己慢。 “嗯?” 青衣首领心中轻疑一声,暗中提速,身形顿时化为流光。 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竟也提速,仍旧跟在自己身后。 虽然自己还能提速,但... 单以身法速度而言,此女已算得上是东域年轻一代前三人物,只是不知实力如何。 而眼下,对方如此配合,自己没有理由对她动手,无从试探。 不多时,两人飞身至一处庄园之外,园中景物便如那青衣剑客所使剑招一般,绿意盎然。 刚刚飞至庄园之外,穆清远便感觉到自己被两道目光锁定,上下打量。 但自己循目光望去,却看不到来人。 说明此地,卧虎藏龙。 但下一刻,青衣首领便沉声开口: “两位长老还是出来吧,这人可是师姐点名要见的,我今日没工夫助两位实验。” 话音刚落,园中竹林便发出阵阵声响,从园外虽看不真切,可若鸟瞰而视,便能看到竹林正在移动。 这处庄园,内涵五行八卦之势,虽非阵法,但却属奇门。 半息过后,园中传来一个略显妩媚的声音... “哟,原来是师姐要的人,我还以为是某人想要老牛吃嫩草,更是把人带回宗门,丝毫不嫌害臊呢。” “哼。” 青衣首领冷哼一声,随即飞身入园,穆清远亦随其后。 虽然入园刹那,又感受到先前两道目光之一,但对方似乎并无恶意。 “快走快走。” 就在这时,青衣首领忽然压低声音,背在身后的手,朝着穆清远快速招呼。 而后没有飞身而去,只是加快了脚步。 穆清远猜测,此地可能禁空,于是跟随其身后。 可还未走出多远,前方便出现一道紫衣背影,身穿轻纱,玲珑可见。 青衣首领面露苦涩,暗骂晦气。 直接无视了此女,想要转身离开。 熟料此女身形一动,却是拦住了穆清远的去路,而后一只手直朝其胸口按去。 嘴上毫不留情... “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身材却也一般,大师兄你..究竟看上人家什么了呢?” 说话间,一只手便要按在穆清远胸口。 虽然同是女子,穆清远也不会任此女触碰自己,当即身形一动,疾退而出。 熟料此女脚步轻踏,身形却以诡异之姿,始终与自己保持恒定距离。 数个闪身之后,穆清远值得出手,一掌横在胸前,与对方一掌交接。 “实力倒是...出人意料。” 这说话的紫衣女子,正是方才出声之人,如今与穆清远对接一掌,虽未后退半分,但却中断了那诡异身法。 “够了三长老,我已说过,此女是大师姐要的人,你若再耽搁下去,小心...” 可青衣首领一句话还未说完,紫衣女子便闪身出现在他身侧,一头朝着其肩膀靠了过去。 引得前者赶忙躲闪,如惊弓之鸟。 “大师姐那么疼我,怎会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对我动怒?你这样说,莫不是当真心中有鬼?” 但虽嘴上这样说,紫衣女子却未再出手拦阻,显然他们口中的大师姐,分量颇重。 起初... 穆清远还以为,要见自己的人是当初的蓑衣女子。 但如今看来,无论是这紫衣女子,还是那青衣首领,两人实力都远在当时那人之上。 她太不可能是这些人口中的大师姐。 可既然不是,她又为何要找自己? 第2821章 青衣 “休要再胡闹。” 青衣首领面对这紫衣女子,似是有些有心无力,想要退避三舍。 见对方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紫衣女子忽然噗嗤一笑,似是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是有趣。 摆了摆手道: “你们进去吧,只是这丫头身上的气息我不喜欢,你们可别想让她长留。” 青衣首领默不作声,示意穆清远跟上,而后脚步加快,穿过这片竹林。 在失去紫衣女子刻意为难之下的奇门,立时失了原有威力,仿佛一片普通竹林一般。 不多时,两人便穿过了此间竹林,来到一处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瓦舍之外。 而穆清远,则对方才女子并无太多恶感,只因她说不喜自己长留,恰恰自己也不愿意久留于此。 若此女事后,能够稍加引导,成为自己离开此地的助力,也是未尝不可。 “你们到了,入内落座吧。” 瓦舍之中,传出一道有条不紊的温和女声。 青衣首领闻言,赶忙带着穆清远进入屋舍,一股书香之气,铺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 穆清远朝此间打量而去,只见这不大的屋舍之中,足有七道书架,其上罗列各色书籍。 但这却不是世俗凡人所读的四书五经之类,而是...诸般武学,奇门遁甲。 随即,一名身穿青色长裙,手拿一卷古书,满是书香之气的青年女子,自书架之后走出。 其发髻并不似先前紫衣女子那般繁琐,只是任由长发垂于身后,却不显丝毫邋遢。 穆清远有注意到,身旁的青衣首领看向此女之时的目光,与看向那紫衣女子截然不同。 若说对后者乃是退避三舍,如惊弓之鸟,不远靠近。 那对眼前女子,便是宛如见到珍奇至宝,既想将之纳为己用... 却又担心自己配不上对方分毫,自惭形秽,不敢触碰。 “沈长老,你先下去吧。” 女子再度开口,却与先前所说的入内落座,意思相反。 而这出入之间,恰是两人进入屋舍的短短时间,这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改变心意之事。 被称作沈长老的青衣首领,此时微微一愣,随即便想通了其中道理。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青裙女子朝自己投来一个目光,登时会意。 “莫言告退。” 说话间,这位沈莫言长老,便当真转身离去,仿佛面对眼前女子之时,便真是人如其名,莫言莫开口。 “吱呀——” 然而,房门刚刚闭合,一股气浪便骤然爆发。 穆清远眼见上一刻还是温文尔雅的女子,这一刻却是身形一闪,朝自己攻来。 而其招法,并不是以拳掌而攻,也未假手其他兵刃,而是... 腿法。 但不得不说,以她如今穿着,用起腿法,当真是让方才那一丝书生之气,破碎得荡然无存。 这一腿横扫而来,人虽未至,却已让穆清远感觉到凌厉之意,下盘已有些许不稳,好似要被这气浪席卷而倒。 “绝不可硬接。” 做出判断,穆清远抽身疾退,面对此等实力之人,虽知对方多半有心试探,不会下杀手。 但她还是不敢去赌,所以没有丝毫保留,便已身化流光,展现出五境通识的速度身法。 可紧接着她便发现,自己的速度已算很快,但对方比自己更快,在自己全力施展身法之下...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单凭身法速度,根本躲不过这飞踢。 心念及此,穆清远双膝微曲,但她自然不是要当场下跪,而是身形朝后一仰,躲过这迎面扫腿。 但青裙女子一踢落空,似是早有准备,变扫为劈,直袭穆清远面门而来。 出手之间,可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更是多了三分狠厉,似是有意出手,要让穆清远受些苦头。 判断对方根基在自己之上,穆清远此刻虽可运掌去接对方一腿,但这样做自己多半会处于下风。 此刻也不再犹豫,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登时上手,其剑掌合一,拦在胸前。 “铿!” 一声震响,穆清远只觉虎口发麻,整个人身形不得已朝地面仰倒而去,几尽倒地,方才化解了一腿之力。 而与此同时,青衣女子身形也被震开,却是飘然落地,没有丝毫紊乱之相。 “在我面前用剑,你很自信。” 话音落定,青衣女子袖口之中,一柄软剑滑落掌中,此时斜挑一剑,化出七道凌厉剑气朝穆清远攻来。 同时身形一闪,消失原地。 穆清远立时判断出,这七道剑气虽看似凌厉,但却是虚招,真正的威胁,在于对方隐匿的身形。 于是抽身左闪,想要躲过这七道剑气,同时饱提内息,准备应对对方突袭一剑。 却在其躲过七道剑气之际,发觉剑气忽然调转方向,朝其追击而去。 这倒是与自己所遇武道路数不同,剑气离体,仍能自行改换方向,倒是与修士飞剑有些相似了。 不过,其已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下一瞬,七道剑气临身,穆清远却是拼得负伤,也单以一掌相抗。 掌印轰出之际,击溃三道剑气,其余四道径直落在其身,带起一片血雾。 但与此同时,诡异浮现在穆清远身后,真正绝杀的一剑,却被其提前负剑的动作挡住。 “叮——” 一声脆响,穆清远直觉体内气血翻涌,背后虽挡住这一剑,却挡不住这一剑的力道。 但随即,一声脆响便自身后传出,伴随一声轻疑。 因为那青衣女子手中软剑,这一刻竟已崩碎一地,只因方才那被格挡住的一剑杀招。 可最初的穆清远,只以为对方是有心试探,可刚刚对方那一剑,若是自己没有负剑去挡,此刻怕已被一剑贯心。 若说是试探,这试探未免也太不留手了一些,又或者说...此女还想逼出自己更多底牌。 可无论如何,穆清远皆知道,凭借丹青天下之功法,绝难取胜,唯有再次逆行功体,强运天启五院之学... 甚至,要用出自家看门本领。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不能瞬间完成。 “你这剑,不凡。” 青衣女子如今开口之时,与初见其时,给人的温和之意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乃是无尽肃杀。 而她说话之时,也是变得寡言少语了许多。 自己藏于袖口之中的软剑,虽是多年前便已弃用的玩具,但只凭方才双剑交接,还有自己的力道,便能使之崩碎。 足见眼前之人手中湛蓝长剑的特殊。 但,只有这样的实力,还不够! “不止于此,只是这里施展不开罢了。” 穆清远笃定此女,若是有心击杀自己,不会停手与自己废话。 她定然是出于某种目的,想要试探出自己更多底牌。 既然如此,自己唯有利用她这方心理,方能为今日和以后搏出一条生路。 所以主动出声拖延的同时,抛给了对方一个可以见证自己更多底牌的机会。 “好。” 青衣女子并未多言,而是挥袖之间将房门打开,同时飞了出去,飞至半空之上。 单是这一手御空之术,便不是穆清远这等纯粹武道能可做到的,便是五境通识也没办法在不借力... 或是不在施展绝式的情况下,长时间御空。 不过好在,这给了穆清远逆运功体,调用非此界修为的时间。 是以她看似踱步而出,速度缓慢,气势十足。 实则,却是在利用这些时间,完成功体转化。 可... 空中的青衣女子,双目微凝,好似看穿了一切,暗自点头。 第2822章 博弈 踏出瓦舍的刹那,穆清远周身气息一敛,此界武道四境巅峰的修为,已尽数被其逆转。 因为体内特殊手段的影响,使得天启五院功法复苏。 而其进入此界之前,本就是四品身意,而今多方磨练之下,根基比之以前更强。 但她心知,仅凭如此,还不足以让自己今日全身而退。 所以只得铤而走险,在眼前此女给于的莫大压力之下,不得已兵行险着。 以此界武道四境巅峰的全部修为,反冲原本四品瓶颈,随着其体内骨骼发出阵阵脆响,周身气息层层坍塌。 看似一幅破境失败,奄奄一息的模样... 却正是破而后立,使得四品壁障彻底崩碎。 一股无形紫气,此刻于周身三寸凝结而出,凝成一道无形之风。 从今日起,她便正式踏足,天启五院体系之中的三品玄罡。 只是天启五院体系,是建立在灵气真空的世界之上,并非修真世界,是以即便三品玄罡的内劲根基... 也不如丹青天下武道五境。 可三品玄罡带来的,不仅是内劲根基的提升,仍有许多伴生手段。 例如,她此刻只觉耳目清明,仿佛一念便可感知方圆数里风吹草动。 心知此点... 穆清远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爆发出全部战力。 只是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远远不够。 于是,她问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问题... “可否等我十息?” 青衣女子,前一刻还想要将穆清远一剑贯心,按照常理,听到这个请求,定会觉得其状况不佳。 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可是穆清远觉得,空中女子看自己的眼神,已与出那一剑之前不同。 兴许她此刻只想见识自己的底牌,而非有意击杀自己,先前一切不过是为了将自己逼入绝境。 如今,自己的确也拜她所赐,铤而走险。 否则... 以穆清远的心性,很难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贸然用丹青天下所得的全部修为反冲另一体系瓶颈。 “让我失望,你会死。” 青衣女子留下这句话后,便从半空落下,落在了石桌一旁。 她虽未正面回应穆清远,但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自己愿意等。 但若等来的结果,让自己并不满意,那... 那她便是无用之人,而且平白浪费的自己的心情。 听到这个回答,穆清远知道自己拖延成功。 方才临危之下,想出逆转功法,反冲另一体系的手段。 如今,自己已掌握了三品玄罡独有的手段,如若再以三品玄罡,反冲丹青天下武道。 是否便能破开四境巅峰的桎梏,成功踏足五境呢? 于是,穆清远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再度施展先前的特殊手段,凭借曾是天外客,尝试逆转功体。 可这一次,她却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那便是她踏足丹青天下时,属于天启五院的功力并未消散,只是被暂时封存。 可如今她属于丹青天下的修为,已经悉数耗尽,如今调用三品玄罡反冲的... 并不是四境巅峰的瓶颈,而是相当于把先前之路,重走一遍。 虽然会事半功倍,但... “噗——” 一口乌血喷出,穆清远只觉体内好受许多,周身气息虽无什么变化,但其体内却已天翻地覆。 而今不禁苦笑一声... 自己如今的实力,不但未能反冲至五境通识,反而跌落四境巅峰,如今只剩下不过四境中的修为。 但.. 让自己感觉到奇怪的是,那一直困扰自己许久的巅峰屏障,似乎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 仿佛只要自己通过修为堆积,再度踏足四境巅峰时,根本无需任何感悟,便能轻松踏足五境。 可.. 眼下的青衣女子,却不会给自己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累积修为。 因为,十息只剩两息。 而那女子,对于穆清远此刻修为不进反退,一目了然,也知道,她多半给不了自己惊喜。 不过既然答应了十息,也不介意再等上一会儿。 熟料此时,穆清远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如今的自己,只缺修为堆积,这对于其他武者来说... 便是有天材地宝辅助,也要许多时间方可成就。 自己当然也是如此。 可是,若要在短暂时间内,达成一样的效果,经受事后修为消退反噬的代价... 那自己便有法可行。 心念至此,穆清远站起身来,手拈道诀,此刻一指向地,一掌向天,一道无形紫气笼罩其身。 周身浮现出阵阵星光,于头顶上方,汇聚出忽隐忽现的七星图案。 “嗯?” 青衣女子此时,口中轻疑一声,原本她已失望,打算等下随手解决此女,却未想到对方还有秘法底牌。 下一刻,七星入体,紫气凝实,穆清远赫然睁开双眼,眼中似有紫芒浮动。 周身气息瞬间暴增,四境中、四境上、四境巅峰... 于四境巅峰停留刹那,下一刻,一尊身约十丈的漆黑虚影自其身后浮现而出,显得有些诡异。 而穆清远似乎对此毫无所察,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凌空。 缓缓抬起一掌,身后虚影之外,便有一道血色罗盘浮现而出,飞速运转。 可这血色罗盘,在穆清远眼中却满是星辰光彩,并无诡异之感。 因为她施展的,正是天启五院,昊空院秘法—— 浩星归神法。 可引星辰之力,强行拔擢实力根基,但施展之时,会对施术人造成极大苦楚。 因为此法施展之时,会令自身经脉强行纳入星辰之力,如经烈焰灼烧,承受爆体边缘之苦。 所以能够维系多长时间,全看施展者自身毅力。 且在效果结束之后,会陷入三日虚弱期,且痛觉扩大十倍,唯有天材地宝可以提前化消。 但随之换来的,便是短暂实力的巨大提升,且能配合昊空院其他三大秘法使用。 而欲施展浩星归神法,先前的穆清远必须将功体更改为书山心法,如此才能勉强运用。 但如今,其破入三品玄罡带来的附加,便是那一层紫气玄罡。 非但让其施展此功法的副作用降低,更是解除了必须以书山心法运使的限制。 是以此时... “停手吧。” 就在此时,那青衣女子忽然开口,说话的同时,竟是一改先前强势。 此刻身形化光,疾退而出,刹那之间便已消失在院落之内。 随后,院外便传来一阵骚动,那些奇门竹林此刻纷纷运转。 穆清远心念一动,先前突破三品玄罡时带来的感觉重现此间。 看到此间方圆十里,有七十三道大小不同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则是最大的四道。 而这些光柱,正朝自己头顶汇聚而来,似是要结成一张铺天大网。 穆清远不明白,为何对方要如此重视自己... 毕竟,自己只有一击之力,这一掌如若打出,自己势必要失去战力三日。 熟料下一刻,离去的青衣女子去而复返,身边却多了两人。 正是先前离开的青衣首领沈莫言,以及另一名紫衣女子。 “试探到此结束,你可以停手了。” 青衣女子开口之间,语气淡漠,与她方才离开之时,又有几分不同。 她刚刚之所以匆忙离去,倒不是怕了施展秘法之后的穆清远,而是判断出,自己要接此招,便要动真格。 如此一来,战斗余波便会席卷此间,会伤到许多无辜之人。 所以赶紧离开,安排弟子开启奇门阵法,避免余波外泄。 而后再带着门中最强的两人赶来,若此女执意动手,那便将其镇杀于此。 “放人。” 穆清远知晓,对方摆出如此阵仗,应是当真觉得自己对他们有所威胁。 虽然自己并不确定,这一掌能有何等威力,但初步估算,应该至少也是五境通识。 可是,段成玉实力在自己当时四境巅峰之上,所以他的战力,大抵也相当于五境通识。 却能被青衣首领沈莫言轻松镇压。 若自己展现出的实力仅有如此,他们岂会...? 所以穆清远觉得,自己有了谈判的资格。 熟料... “可以。” 青衣女子答应得十分果断,但却不是那种被威胁后的妥协,而像是浑不在意。 但穆清远也知道,自己如今一掌落下,自己断无安然而退的可能,因为反噬将至。 而倘若收掌,也只多能再坚持十息的功夫,并不足以在三人拦截下,遁出十里。 所以.. 这个放人的范围,自然不会包括自己。 于是,穆清远当即撤掌,做出了最佳选择。 因为不撤,当自己说出那两字时,便是给了他们拿捏自己的机会,必定会为难楚宁月等人。 而若是撤掌,便有一丝可能,对方言而有信。 突发状况 因忘突发状况(存稿电脑崩了),今日所发语音初稿未能转化为正文,明日会进行更改。 8月5日夜。 第2823章 合谋 心念及此,权衡利弊之下,穆清远当即撤掌,头顶七星缓缓消散,但周身气息未改。 只因浩星归神法尚未完全失效,自己按下这一击不发,便能再撑些许时间。 没有出手,一是因为双方并非生死大敌,二是因为自己并无把握击杀眼前之人。 一旦失手,代价太大,不但自己陷入危局,楚宁月等人亦无法脱身。 如今撤手,反倒有一丝可能,尽管渺茫,但总归两害相权取其轻。 “放人。” 青衣女子见穆清远望向自己,微微侧身,朝青衣首领说出两字。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听令行事,似乎对这青衣女子很是推崇。 而先前见过的紫衣女子,如今则是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 “小姑娘倒是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两名女子皆能看出,穆清远是以秘法强催的修为,断然无法持久。 即便如今尚有一击之力,但只要拖延时间,总归对自己无害。 所以她们不会出手。 而穆清远权衡利弊之后,也觉得自己没有拼死出手的必要,于是打消此念。 但局面却也因此陷入僵持之中,双方皆无话,场面一时焦灼。 但双方皆知,穆清远所施秘法结束之时,便是僵局破解之时。 .... 同一时间,据此东南十七里,一处并不起眼的楼阁之内。 楚宁月等四人,被一众青衣剑客看守于此。 莫三五与齐修元坐在一旁,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端得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可楚宁月与段成玉,却是在屋内徘徊,只差将担心二字写在脸上,十分明显。 不多时,楼阁大门被人开启,随着一声震响,当时带走穆清远的青衣首领现身于此。 沉声开口道: “你们可以走了。” 说罢,青衣首领便要转身离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而在他到来的同时,楼外看守的青衣剑客便已开始撤离。 这一点楼内的两名玄丹修士皆可察觉。 虽然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诈,但眼下情形便是如此。 前辈且慢,针对防御走。段成宇上前。拱手抱拳。想要叫住那青衣首领?念在此子是故人之后。青衣首领微微侧身。轻你一生。见对方止步。段成玉。这才追问道。不知叶姑娘如今。段成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担心自己听到的结果很差。而且他也能够知道。对方忽然放了自己,定是叶姑娘,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如此看来,叶姑娘如今的处境怕是十分不好。又或者是他们从叶姑娘身上达成了某种目的,觉得自己等人没有价值,这才放了自己。他如今无事,但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前辈,这是何意?听到青衣首领如此说,段成玉先下一集。原本听到穆清远当下无恙。而有了一丝欣喜也荡然无存。大家虽然萍水相逢。但对方对自己却有一饭之恩。加上先前饭馆之内的作为,早已让段成玉觉得穆清远是可交。之人。而且。他只以为对方离开。是牺牲自己。换取。等自己等人的。安全如此大意,自己若是就此离去。那才是当真辜负了他的嘱托。毕竟他临走之前要自己照顾。他的朋友们。如今,自己应该也算是他们的朋友之一了吧。他们。青衣首领说出两字。微微沉吟。而后便将穆清远是如何?跟随自己。进入中内。又如何与宗主大打出手?如何威胁自己等人放过?他们。但同样。他也提及到了穆青青岩所湿疹的秘法。这意味着秘法一过。他将陷入。危险境地。而秘法一过。自己等人。即便被放。也是暂时自由。稍后,他们若想抓回自己等人,简直易如反掌。似乎是看到了莫三五与齐修缘。面上的凝重。青衣首领。冷笑一声。我既说要放过你们。便自然不会反悔。亦不会出尔反尔。你们此刻可以放心离开。变身的丫头。被我们所擒。你们?也不在。我们的。擒抓之列。可是。段程序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个话还没说完。便被青衣首领挥手打断。念你是故人之后,我才对你说这些口舌。如今,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至于那丫头。火嘴可免。尺寸和敏。活罪难逃。短时间内,你们仍是见不到他了?说罢,青衣首领浮桥而走。身形几个闪身之间便消失不见。他自认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多。至少告诉了他们,穆清远不会死。但也许会受罪。当然,这也是自己对自家大师姐的心性的判断。觉得。若大师姐真想要击杀此女?并不会给他施展秘法的机会。不行。我在想办法。旧回忆姑娘才是。吴松,青柠首领你去。段成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但其声音不小。其余3人皆听得清晰。我同你一起去。说到意气用事。自然。少不得如今的红衣少女楚玲月。加上。陌生,我求求缘。或许会为了大局舍弃穆清远。可楚明玉不会。对于楚金伟来说。自家便宜,师妹。的。深圳威。要大国所谓的什么宗门荣誉?更何况。师妹,若是当初没有随那些人离开。现在自己等人也无法而言。坐在此处。只是。这一大一小两个愣头青要如何?寻到哪儿?青衣。首领所在的宗门都成问题。更别说。以两人的实力,想要闯入那里救人,简直是痴心妄想。且慢。终于,莫三五还是在两人。冲突楼阁之前。出生制止。而。段成玉并非无知之辈。他只是觉得。师傅所授江湖道义。不允许自己畏首畏尾。但如今,既有前辈。何止想来另有。妙计。自己当然不愿意逞一时匹夫之勇。一步踏错,万丈深渊。可楚宁月却不一定不太相信莫三五会真心去救便宜师妹。于是拉了拉段成玉的手。但却被对方无视。你们就这样去救人,无异于卵及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我们并不知道掳走他的人出身于何种势力。至少要先调查清楚。他们的中文在何处?如此。才能学习。图之。本以为穆三五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后。无限拖延营救计划。但听到他是真心的思考如何搭救知识。楚宁月暂时放下戒心。而段成玉则也觉得他所说无措。说是找不到宗门所在。便是冲出这楼阁也无济于事。青衣,青衣。是。这些人皆是身穿青衣。手中持剑。而看饭馆之中。其他人对这些青衣剑客的态度。他们在这东域绝非寂寂无名之辈。所以,只要重回当初的饭馆,想来就能从过客口中得知。这一。剑客们所属的宗门。只是要如何对付?尚需从长计议。莫三五简单说出了思路。而这。行动的人选。最佳者。自然是段成玉。因为。他在四人之中,狐狸最强。若当真遇上什么麻烦,也可轻易离去。只是莫三五觉得此子虽然赤子之心。但这头脑似乎不太灵光。我是让他一人独去,恐会生出什么乱子。于是,索性。并提出4人、2人一组。分头行动。毕竟她也是有些担心这段成玉若是半路变卦。脱离。小队。自己三人无意便少了一张护身符。当然,他也知道。此子能够留下,全是因为穆清远子女。以及段成玉此子心中那所谓的江湖道义。可一旦。受阻。这份道义能够维持多久,犹未可知。 第2824章 假寐 莫三五嘴上如是说,其心中却其另有考量。 因为他担心这青衣剑客所属的宗门,便是掌控东域的龙首势力。 他毕竟在北域担任接引人多年,对于五域的信息有所了解。 虽然他不大清楚,东域为首的势力究竟是什么名字,但却知道,五域之内的东南西北四域... 皆有统一势力存在。 至于那第五域,似乎极为神秘,便是当初的伏蛇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但只要这些青衣剑客所属宗门,并非掌控东域的最大势力,那便有法可循。 因为只要是势力,便一定会有利益纷争,有了纷争,便一定有敌对存在。 所以想要救出穆清远此女,或许用不着自己等人出手。 至于为何要救?原因再简单不过。 自己如今的魂血,尚在楚宁月手中,而楚宁月此女唯穆清远之命马首是瞻。 加上自己当初之所以献出魂血,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看好穆清远此女。 若是能在营救她之事中展现出自己足够的价值,或许便能打消先前自己作为造成的隔阂。 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只是... 段成玉终究是外人,要楚宁月与他同行,势必不妥。 而自己的魂血在楚宁月处,自己若要与他同行,恐会引起不必要的警惕。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只能由自己与段成玉分成一组。 让齐修元带着楚宁月成为另外一组。 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 听到莫三五提出的分组,段成玉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当即答应下来。 而楚宁月其实是想与段成玉一组,但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她只是单纯不太想和莫三五独处,总觉得这老头儿有哪里不对。 如今既不是与他一组,自己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分组过后,在莫三五的安排下,两组先后相隔一刻钟而行,陆续离开此地。 ... 另一边... 青石小院之中,穆清远所施秘法已至极限,如今头顶七星尽数消散,周身气息暴跌。 刹那之间,便从五境通识中上,降为四境中下。 但好在她先前调转修为反冲,所得的三品玄罡之力仍在。 而今那护体紫罡凝而不散,也算是对其一种保护。 当然,这护体紫钢若没有此界修为的加持,面对此界强者自是无用。 充其量只是看起来唬人罢了。 但用在此时,却恰到好处。 穆清远此时秘法已散,强烈的疲惫之感涌上脑海,但却只是疲惫,而无丝毫天旋地转,这与以往有些不同。 “强撑无用,我答应的事不会有变。” 青衣女子似是看出穆清远此时状况不佳,完全是凭借意志力在强撑,于是出声提醒。 知道她担心自己出尔反尔,此时心中其实有些无奈。 因为若自己是那出尔反尔之人,便真就是那样做了,眼前之人拿自己没有丝毫办法。 可她面对自己之时,还是露出那样一副神情,到不知该说此女是天真,还是城府别具一格。 却不知,穆清远此时模样,原因有二。 她自然清楚,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之时,对方是否履行承诺,皆在其一念之间。 而且,即便当时青衣首领是当真去放人,而后等自己秘法反噬,他也随时可以将人再抓回来。 自己所求的,其实只是想要看青衣女子的一个态度,这也算是困境之中,得到的一丝收获。 算作一种试探的结果。 因为她猜到,此女将自己抓来此处,又前后试探自己的实力,想来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做。 既然日后免不了合作,又或者说是被其胁迫... 那对其人品有些许掌握,总归不错。 其二,便也是最无奈的一点。 自己此刻虽然体内经脉灼烧,五脏六腑剧痛不已,可是这种感觉却以往每一次施展浩星归神法反噬之时.. 皆有不同。 先前的反噬,好似只要自己稍稍松懈,心神失守,便会立即昏死当场,甚至一命呜呼。 可是这一次,体内虽然苦楚,但意识却分外清醒。 甚至自己怀疑,即便自己不再强撑,等待自己的也不是昏死过去,而是...伤痛加剧。 作为曾经的天外客,穆清远当然知晓,该晕不晕并非好事。 所谓晕死当场,其实是身体对于自身的一种保护,倘若剧痛之下却不会昏死过去... 那造成的身体损伤只会更大。 自己如今,正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不知何解。 终于,伴随一道清风拂过,青衣首领去而复返,此时倒也不必朝青衣女子耳语什么,当即开口道: “人已放了,但那些人吵嚷着要救人,不肯离去。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再见面了。” 听到这句话后,穆清远暂时放下心来,知道对方并未出尔反尔。 至于此人所说的吵嚷救人,不肯离去,穆清远则权当是对方的乱心之计。 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莫三五与齐修元不会意气行事,不会坐视楚宁月鲁莽。 然而,因为这刹那的松懈,使得穆清远压制反噬的那一道玄关有所松动。 不禁闷哼一声,周身气息一阵紊乱,使得那体外的紫气玄罡立时溃散。 至此,在众人眼中,她这秘法才算彻底解除。 青衣女子身形残影仍在原地,人却已经出现在穆清远身侧,抬手一指,点在其肩头。 伴随一道流光入体,穆清远只觉一股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下一刻,身形便不受控制,朝后仰倒而去。 但不知为何,其意识却仍旧十分清醒,双目圆睁,毫无晕死之意。 “嗯?” 青衣女子望着没有闭眼的穆清远微微一愣,自己所使的点穴截脉之法,便是同境之人也会陷入昏迷。 可为何此女仍能保持清醒? 然而,其此刻保持清醒并非是什么好事,这个道理青衣女子虽无法用知识解释,但却如常理一般知晓。 于是,青衣女子再度点向穆清远头顶,后者只觉两道冰寒之气与一道暖意,分别自三处入脑。 使得脑海之中,一片混沌,自身仿佛深陷泥潭之中。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如今无论是思路还是动作,都变得缓慢无比。 好似在这泥潭之内,无法有任何行动。 而她此刻虽然无法睁眼,但却也并非昏死过去的状态,只不过在外界之人看来,她便与昏死当场无异。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带入了某一屋舍之内,安置于床榻之上。 随后耳旁便响起了,三人毫不避讳的交谈之声。 “师姐,这女子实力如何?” “此女实力如何,你不是已经亲眼所见了么?” 如今的青衣女子,说话之间又恢复成了初见之时那般书香之气,少了方才动手时的几分冷漠。 此刻手中又多出了一本书籍,似是一本医书,如今坐在穆清远床榻一侧,一边翻阅医书,一边轻声回应。 “师兄多半是想问,那丫头在不施展秘法的时候实力如何? 毕竟,她这法子一旦施展,只能持续片刻,而且后果好像很是严重。” 紫衣女子小声为自家师兄开脱,而青衣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两人这种相处模式。 于是自然回应道: “四域年轻一代中,或可排前十。但若是老一辈,勉强能排入地榜前百吧。” “地榜前百?!” 青衣首领似是十分惊讶,此时惊呼一声。 不过,他却不是因为穆清远的实力过强而惊讶,而是恰恰相反。 因为,四域之中有天、地、人三榜,而三榜各一千人,地榜第一接不住天榜一千的一招。 若是按照年轻一辈的标准,能排进地榜前百,自然算是殊荣。 可方才师姐说过,衡量眼前此女的标准,乃是老一辈。 而老一辈的实力,若只有地榜前百,那与混吃等死的废物也并无太多不同。 毕竟,距离天榜前百,还有着近千人的差距,而师姐要她去办的事,可不是与同辈天骄相争。 而是去对付老一辈之人... 如此以来,以她如今实力前去,岂非... 十死无生? 第2825章 回味 “此女实力放在同辈之中,的确不错,但可惜距离我们的目标甚远。 不过,她再施展秘法之时爆发出的战力,确实不俗,或许会让那几个老顽固投鼠忌器,不敢硬接。 毕竟,他们都是惜命之辈,而且所行之事,也只是碍于上宗所命,应该不会那般拼命。” “都怪那些老顽固!” 紫衣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快之事,此时轻叱一声,而后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遗漏之事一般,赶忙出声道: “对了!我还没有撤阵,若是动静闹得太大,让那些人真以为咱们这儿出了什么大事,那就不好了。” 说话间,紫衣女子赶紧离开此处,不久之后,屋外天空之上的百道光柱便开始逐渐消散。 “此事说到底,其实只是我的私事而已,不该将你们一并拉进来的。” “师姐这是什么话?宗主之事,自是宗门之事,我等义不容辞。” 青衣首领似是对青衣女子这话十分不满,但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青衣女子望向对方,微微摇头道: “莫言,我知你对宗门忠心,但此事是我与欢欢...终归不该将整个宗门牵扯进来的。 更何况,我们如今已有了上宗,行事之时不可似以往那般随心随性。” “狗屁上宗!不过是仗着祖辈余荫,行冠冕堂皇之事,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不可妄言..” 青衣女子轻斥一声,随后对眼前之人使了一个眼色。 而这被称为莫言的青衣首领,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赶忙住口。 两人如此举动,让假寐之中的穆清远心中升起些许猜想。 “看来,他们在自家宗门之内也需提防旁人眼线,而其所说的上宗,又是指何种势力?” 可惜,就当穆清远想继续往下听的时候,这两人却已沉默不语。 怕是用了修士传音之类的手段,自己无法继续偷听。 不过不得不说,这青衣女子对自己所用的手段着实玄妙。 虽然自己动弹不得,可身体内的灼烧痛感却也减缓了九成九。 如今自己躺在此地,可以明显感觉到反噬之力正在迅速消退,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快上许多。 也许根本用不了三日,只需一日,便可恢复如初。 当然,穆清远并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并不完全是青衣女子出手相助之效。 青衣女子的出手,只能够缓解她的痛苦,却不能助其迅速恢复,使这反噬之力消退。 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全是因为其先前以丹青天下武道之修为,全力反冲天启五院体系之中,三品玄罡。 而后又以三品玄罡之力,反冲丹青天下修为桎梏,如此一来,让其如今获得了三品玄罡的紫气加成。 如此才能够抵消反噬之力。 见眼下自己动弹不得,而外界又无信息可以获取,于是穆清远决定,暂且整理一番如今所获得的情报。 以及这一路的经历。 ... 首先,自己与楚宁月、齐修元三人,奉命下山修复传承之剑斩虹,而后自己便将这二人带入了摩云谷。 可是这一次,自己并未经历那幻境试炼,反倒是这两人似被困于试炼之中。 无奈之下,自己只得使用灵缘将两人唤醒,却不知自身灵缘已被消耗许多。 进入云上城后,自己三人更是遇到了一名布幡老者,这老者乃是饭馆的饭托。 将自己三人带入饭馆之后,骗走了自己身上全部的灵石以及灵缘。 使得自己等人被执法者打入五域。 而初入北域,自己便遭遇了一群北域修士的攻击,将之斩杀之后,故意留下线索,想要引有心人见面。 果不其然,引得了一名来者,但这人却疑似残阳宫旧人,自称莫三五。 此人一开始处心积虑,将自己等人引去一处农舍,而这农舍之中,正是此方属于丹青堂的镇守者——伏蛇所在之地。 好在自己察觉危险,先下手为强,将其重创。 逼得其施展出其特殊体系所带的神通,而后一番苦战之下,终于找到破局之法,将之斩杀。 莫三五此时为了活命,甘心奉上魂血,自己要楚宁月收纳此物,因为齐修元自己并不信任。 此后,自己便与楚宁月一同,前往莫三五所述的伏蛇居所处,收取资源。 因为没有储物空间的缘故,只能带走资源的十分之一,而离开之际,遇上了同样来此搜刮资源的蓑衣女子。 此女自称姓李,经历过一段小插曲过后,此女认可了自己的实力。 一番言语之间,更是单方面以为,自己要组织一个全新的势力对抗丹青堂。 为此热血不已,甘愿为自己四处奔走,游说人才。 当然,这只是其一厢情愿罢了。 目前看得出,此女心性单纯,乃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 但可惜大家萍水相逢,自己并不会将其当做朋友。 更何况,此女最开始还想要抢夺自己等人的资源,一开始算是敌对的关系。 后来回到碰面之地,发现此女正在游说齐修元与莫三五,此女见自己到来后,寒暄几句迅速离去。 继续游说其他修士,一同对抗丹青堂,并且约定三日之后再度碰面。 可穆清远却提出,立即离开北域的提议,众人一拍即合。 因为此刻已与丹青堂结仇,而丹青堂高层之中,有未知战力之人坐镇,自己无法一举铲除。 所以只能先行退避,从长计议。 而这样一来,在城中游走,组建势力的李道友,无疑便分担了丹青堂大半的注意力。 如此自己一行几人,便可安然撤离,算是利用了此女,但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此后,自己等人一路南下,却进入了无尽长街之中。 迷路之间,偶遇干粮用尽的段成玉,发现对方是赤子心性,于是邀起一同用膳。 而后自己等人更是发现,自己眼中的无尽长街,在对方眼中乃是无尽沙漠,怀疑此地是一座天然幻阵。 而对方手中,恰有可以前往东域的指引罗盘,于是自己等人改变主意,不再前往与丹青堂有仇的南域。 而是改道前往东域。 可在进入东域之时,就遭遇了丹青堂高手的追击,此人疑似五境通识。 因此,自己怀疑队伍之中存在内鬼。 而这个内鬼,当然只能是莫三五。 因为齐修元是残阳宫长老,其与自己等人同行而来,乃是初入者。 楚宁月自己对其知根知底,断然不可能背叛。 而段成玉是进入归渊之地后才结识,他根本没机会联系丹青堂。 但如今看来,此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便是当初的李道友。 是了,兴许这女子后知后觉,见三日之后自己等人并未前来会和。 而她单方面承受了丹青堂的压力,所以将自己等人供了出来。 可是,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等人会来东域,而不是去南域呢? 此点,无法解释得通。 不过,想要证实莫三五是内奸,还缺少一定的证据,不能无的放矢。 毕竟修元已经将这位莫三五当成了他的莫师叔,如果直接动手抹杀,莫三五之死对于自己来说不算什么... 可齐修元必定就此落下心中芥蒂。 自己还需要其残阳宫长老的身份,以待回到残阳宫之后掩护。 所以,注定要与此人同行。 而注定同行之人,对自己心存芥蒂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穆清远不会在没有掌握证据之前贸然行事。 紧接着,一行人便进入东域,同样也是在饭馆茶楼之内,遭遇了变故... ... 那么,这青衣女子,是因何会有自己的画像? 因何遣人抓来自己? 又因何要自己去办一件事? 明明她们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可是这事却要假自己之手,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件事不宜他们出面。 只有自己这个外域之人,最适合做。 如此推断之下,此事多半是与所谓的上宗有关。 而先前的试探中,已然知晓这青衣剑客并非来自于丹青堂,那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当初的蓑衣女子,也就是那位李道友的宗门。 此事,多半是对方在报复自己。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青衣女子应该直接对自己下重手才是,至少也要让自己吃些苦头。 不该出手相助自己。 看来此事,另有隐情。 不过眼下几乎可以确定,此事定与当初的蓑衣女子有关。 眼下已可做到心中有数。 第2826章 不速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如今已是夕阳西下,穆清远仍在假寐状态之中,无法睁眼。 但她却能感觉到外界时间的变化,以及一缕夕阳映入屋内。 早前的三人,如今皆已不在,只留一名气息陌生的女子,始终坐在床榻一侧。 穆清远无法睁眼,所得信息仅有如此,只能判断出此女气息强度远不如先前的青衣女子。 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什么人?!”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便有交手之声。 床榻旁的女子闻声起身,刚想出去探查一番,便似乎想到了长老的交代,又坐回了原位。 只是此时已无声无息间,抽出了腰间佩剑,面上浮现出警惕之色。 窗外的交手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已寂静无声。 这说明,双方差距过大,闯入者已经被拿下。 可这女子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又闻窗外一声疾呼: “大胆凶徒!敢来青玄剑宗撒野!” 一声疾呼,让床榻一旁的女子顿时警觉,看来刚刚外面没了动静,并不是拿下了闯入者。 而是闯入者的实力,远超巡逻弟子,自己的诸多同门,怕已遭了不测。 此时第二波巡逻弟子赶到,怕也... 心念至此,女子眉头微皱,抬手朝着床榻卧枕方位按去。 伴随一阵机扩运作之声,穆清远身下床板忽然一分为二,整个人摔了下去。 而那女子也紧随其后。 两人进入暗道,其上床板再度聚合,恢复如初。 穆清远此时仍在反噬状态之下,痛觉比之以往更甚十余倍,而今这一摔若放在平时自是无事。 可如今便成了剧痛。 在这瞬间刺激之下,其却因祸得福,睁开了双眼。 但所见暗道,阴暗无光,身旁女子虽近,却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人呢?!” 就在此时,一阵破门之声响起,随即屋内响起两道不同的声音。 “情报有误!” 听到来人闯入屋内,一旁的女子心知,同门已经凶多吉少。 而自己奉命保护身边此女,如若其有什么闪失,自己难辞其咎。 立时便想着带人趁机离去。 可一只手,刚刚搭向对方肩头,便觉身前一冷,一道寒意侵入膻中。 随即... 身形动弹不得,无法发声。 此刻女子目露惊疑之色,因为出手之人,正是本该昏迷的,被自己保护的对象。 她此刻不解,对方想要做什么,更是心中怀疑... 外面那些人,与她有关。 只是她并不知道,穆清远之所以出手点住她的穴道,只是为了不让其发出声音。 因为这床板的隔音效果一般,自己既然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那外面的两人便也同样可以听到此间声响。 这两人能够闯入此地,实力定然不俗,若是听到了暗道之中的脚步声,破解机关想来用不了多久。 自己如今只是恢复行动能力,但却仍在反噬状态之下,没有一战之力。 若不是这女子对自己毫无防备,加上与自己实力相差过大,怕也无法轻易得手。 眼下,还是不要发出声响为好。 “看来不在此处,先离开!” 外界两人再度出声,说话之间,便已飞出屋舍。 穆清远可以确定,这两人之中绝没有段成玉,亦不会是齐修元与莫三五。 所以,他们并非是来营救自己,怕是另有目的。 而这,让穆清远不禁想起,先前青衣女子的忽然禁声。 是否这些人,便是其宗门之内安插的暗子,如此方可解释,他们为何能够轻易潜入此处。 毕竟... 穆清远如今的感知力大胜以往,她能够察觉出这两人的气息不弱,甚至比得过施展秘法之前的自己。 但... 却还远远不如青衣女子,以及那名青衣首领。 可是刚刚此地已闹出许多动静,那两名高手却还没有赶到,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不在宗内。 “你...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穆清远耳中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此时侧身望去,却见身旁之人望着自己一脸警惕。 但嘴唇未动。 自己方才明明封了此女气穴,她不该能开口才是。 想来,应是类似修士传音的手段。 但可惜,穆清远身为武者,还没有回应之法。 正想抬手为其解穴,却忽然眉头微皱,止住动作。 只因... 方才离去的两人,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屋内。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 “哼,看来此地真的没有。” “嗯,走吧。” 至此,两人方才真正离开,原来刚刚是虚晃一招,如若穆清远掉以轻心,发出声响。 此刻两人已然找到其所在,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为保险起见,穆清远没有立即动作,而是足足等待了十息功夫,确定两人真正离去之后... 方才抬手为此女解开穴道。 而身旁女子也不是傻子,此时后知后觉,知道刚才对方点穴是为了不让自己出声。 这算是变相救了自己一命,于是施了一礼道: “方才...多谢了。” 穆清远对此不置可否,此时心中所想,乃是如何脱身。 眼下已经从方才的声响中,得到一项信息——此地名为青玄剑宗。 而根据此地宗主,也就是那青衣女子所说,青玄剑宗如今具有上宗存在。 所以它便一定不是掌控东域的龙首势力。 既如此,自己或许并不需要当真留在此处,为他们办事。 此刻若能找机会离开,与楚宁月等人会和,未尝没有可能。 到时即便楚宁月等人,并未被放走,自己再想办法便是。 毕竟先前的自己,并不确定这些人带走自己意欲何为,如今却已确定了他们要自己去做一件他们做不了的事。 那么攻守已变,只要自己活着,对他们便有价值,他们便不会为难楚宁月等人。 “且慢。” 见身旁女子欲打开机关,重回屋舍,穆清远出声制止。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但此二人未必不会去而复返。” 听到穆清远如此一说,女子动作一僵,她其实没想到对方口中所说的前半句... 只是觉得,既然这两人已经离开,自己只要与同门会和,自然不会有事。 却未想过,若是这两人在外蹲守,自己要如何去同门取得联系,如何活着会和。 “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继续走这条密道。” 虽不知此地通往何处,但穆清远却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 “外面许久没有动静,贵宗弟子只怕已凶多吉少,且迟迟不见贵宗宗主与长老前来,想来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对方有备而来,出去或者原地等待皆非上策。” 见女子尚有犹豫,穆清远不得已开口解释,此刻倒也不吝啬言语。 而听到穆清远如此分析,加上方才此女的确救了自己一命,这女子终于放下戒心,轻声道: “宗主和三位长老的确不在宗门,大概离开了半个时辰左右。” 听到这几名强者不在宗门,穆清远越发确认,那闯入者便与他们门中奸细有关。 否则如何将时间恰得如此之准? 可听那两人言语,似乎目标是屋内之人,也就是自己..或是这女子。 但这女子实力低微,且看上去不似有何特殊身份的模样。 所以那两人目标多半是自己了。 但自己... 与他们又有何关联呢? “姑娘你...在这青玄剑宗可有特殊身份?那两人...” 为了稳妥起见,穆清远还是问了此一句,果然眼前女子摆手道: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剑侍而已,若说哪里特殊...大概是曾受过二长老器重?” 听到此女这样说,穆清远可以排除那两人是冲此女前来的可能。 因为已知这两人与门内奸细有关,所以定然知晓此女身份,若她只是普通剑侍,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可自己... 与自己有仇的,说到底只有丹青堂,或者当初那位李道友而已... 这青玄剑宗的上宗,如何会与丹青堂扯上关系? 耐人探究... 第2827章 优柔 达成共识过后,穆清远跟随身旁剑侍,朝未知密道深处而去。 这密道似是多年未曾有人使用,内中阴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是以前半段路,是这位剑侍走在前方带路,可后半段路,她却因为目不能视物,反而让穆清远走在前面。 此地虽环境阴暗,但对于如今的穆清远却无太多影响,只是穆清远并不认路,所以只能遇岔则问。 一来二去之间,让这名原本还有些保留的剑侍,逐渐恢复镇定,不再惊慌失措。 主动多聊了几句。 因为前路不知几何,穆清远闲来无事,便抱着听取情报的念头,多听了些许。 原来青玄剑宗之内,设有三位长老,下辖三部。 分别是由大长老沈莫言,统领青衣卫,行事果决,训练有素,乃是剑宗最强主力,主外出行事,司战之职。 二长老陈莫微,负责竹林卫,负责巡视宗门领地,维护治安,掌管宗门诸阵。 以及.... 说到三长老之时,这剑侍的神色不太自然,似是对此人颇为抵触。 只提到,对方行踪飘忽不定,乃是掌管宗门情报之人。 殊不知,这剑侍如今冷静下来,又听了穆清远的分析,心中已经隐约有所怀疑。 三长吕莫问,老负责宗门情报,而这些外人能够绕开外围青衣卫,直接进入内部行凶,三长老那一方却毫无示警。 这是否说明,三长老真如传言中的那般,早已投靠上宗,背叛宗门? 最后... 便是剑侍,平日里看上去只是普通杂役,实则是宗主直属,算是亲卫的存在。 而剑侍没有姓名,只有代号,例如眼前之人的代号为五,便称剑五,乃是靠前的存在。 然而,入选剑侍不看实力,只看宗主眼缘,以及是否有特殊手段。 而穆清远眼前之人,恰好就不是凭借实力入选的剑侍,而是..眼缘。 ...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这一条未知的密道,终于走至尽头。 见前方已然无路,穆清远无奈回头,望向身后剑五,轻声开口: “又无路可行了。” 之所以说是又,乃是因为她发现,剑五似乎也不太认路,或许是因为此地阴暗的缘故。 自己两人已经多次碰壁。 只不过,这一次走到尽头的时间,要比以往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长数倍。 正以为自己是选对了路时,却发现... 仍旧如此。 “这...应该...是有什么机关的。” 剑五闻言,也是十分尴尬,因为自己只下过密道一次。 不过,密道的地图,自己的确背过,可那却是许多年前,早已记不太清。 听到她这样说,穆清远只觉无奈,因为自己也是路痴。 此地并非单纯暗道,而是存在某些伤人机关,此前走来自己便已见识过威力。 虽然不足以伤到自己,但身后剑五却拜先前机关所赐,右腿受创。 此刻穆清远哪敢随意摸索,若是再触发什么未知机关,取了此女性命,那自己岂非是被困在此地? “咔嚓...” 就在此时,一阵机扩运作之声响起,穆清远迅速来到剑五身旁,却见其手按一块平平无奇的墙砖之上。 其此刻已然触发机关,但周围空间并无丝毫变化,有的只是缓慢的机扩运作之声。 仿佛任何一个下一刻,四面八方都有可能射来暗器,取两人性命。 “轰!!” 就在此时,一声震响传出,久违的光明铺面而来。 两人所在上空,一处暗板翻开,密道出口赫然显现,倒是虚惊一场。 可就在两人准备出去之际,一道人影却窜入其中... 准确说,是倒飞而入。 落地之时,似已受了重伤,艰难起身。 “是竹林卫!” 剑五凭借衣着,轻易认出对方,而她这一开口,也立时吸引了对方注意。 这摔入密道之人,乃是一名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刚刚从摔入此地的错愕中恢复过来,便见到了同门。 此刻没想着求救,而是惊呼一声: “快走!” 可他这一声两字,音量比剑五的四字还大,让密道之上的来人,听得清晰无比。 “哼,原来别有洞天!” 听到这人的声音,穆清远眉头微皱,因为这人正是自己刚刚自剑宗苏醒时,那两名不速之客之一。 虽然二者如今只来了一人,可自己如今仍在反噬期内,不能动武,仅凭剑五以及这中年男子恐怕... “打开机关。” 是了,穆清远想到了反制之法,便是借助此地机关。 可剑五却微微一愣,疾呼一声... “不行,竹林卫不懂密道,他会受伤。” 听到剑五的话,穆清远只觉一阵无语,心道此人命都快要丢了,你还担心他受伤? 若不是自己不知机关位置,怕早已动手。 而尽管穆清远说话时,已经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被暗道之外的来人听到。 “原来有三个人,不过小小青玄剑宗,皆是土鸡瓦狗,今日便将你等一网打尽!” 说话间,一道人影飞入密道之中,手持一柄漆黑单刀,此刻身后有猛虎虚影忽隐忽现。 单是靠近那中年男子,便让其身形受阻,此时勉力才能站稳身形。 显然,两人实力相差悬殊,这中年男子根本不能算作战力。 “打开机关。” 穆清远再度开口,但这一次,却有疑兵之意。 而此时,也唯有此地未知的机关,可以为战局增添一丝变数。 岂料,这剑五仍旧固执无比,先是望了一眼那受重伤的中年男子,而后用力摇头。 吐出一句... “跟你拼了!” 说话间,便抽出不知藏在哪里的短剑,朝眼前之人冲了上去。 “....” 穆清远见此女如此作为,无奈之感更甚,不过自己如今每一次出手,都会降低今日生还的可能。 所以她并不打算,抢在这剑五之前,迎战来人,而是选择积蓄实力,准备出其不意的一击。 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很有可能拼得反噬,也只有一击之力,所以不能浪费。 即便她知道,以剑五的实力就这样冲上去,十死无生。 可就在此时,另一道人影,同样窜入密道之内,一身黑衣蒙面。 “磨蹭什么?” 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剑五前冲的身形微微一顿,而本欲出刀的来人,也是变刀为掌,随手一挥便将剑五击飞。 可原以为,以剑五的实力受此一击,不死也要重伤,可穆清远却发现... 此女摔落地面,只是轻咳一声,便重新起身,周身气息未有丝毫改变,无限趋近于毫发未损。 以双方立场,对方没道理手下留情,那便只有一种解释。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贱婢。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管不该管的闲事。” 话音落定,来人见黑衣女子低下头去,连话也不敢反驳一句,当即抽刀朝着中年男子靠近。 同时骂了一声道: “贱婢就是贱婢,骂你都不敢还口,什么青玄剑宗?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 “嗤——” 话音未落,说话的男子胸前,便有一道血剑贯穿而出。 这男子只以为,对方丝毫不敢反抗,所以对那黑衣女子全无防备。 岂料被自己视作软弱无能之人,竟敢攻击自己。 当真! “啊!!!” 黑衣女子一剑贯穿对方,此刻剑势横转,立时让此人发出一阵惨嚎,生机迅速断绝。 而后瞥向一旁重伤的中年男子,将手中之剑丢了过去。 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便走。 “此人是你所杀。” 只留密道之中的三人,各有所思。 第2828章 玉简 穆清远关注的乃是此女实力,方才出剑之前,她的气息的确弱于用刀的男子许多。 可出剑之后,两人气息便已持平。 而当黑衣女子催动剑势之时,其气息凝实程度,便要远超用刀男子全盛之时。 看来,此女是有心隐忍,刻意藏拙。 而那用刀男子实力不弱,能被其偷袭致死,这说明这男子在此女面前作威作福,不是一日半日。 因为对方长时间的逆来顺受,这才对其毫无防备,否则到了这等境界,岂会不对旁人设防? 可既然是长时间潜伏,此女为何又要在此时出手,撤去伪装? 除非... 在场的,有何特殊之处,特殊之人。 当然,穆清远不会自大的以为,这个特殊之人就是自己,她此刻更愿意相信,这特殊之人是剑五。 毕竟,此女是在剑五冲向来人之后,这才现身。 ... 至于中年男子,如今手握血剑,仍是惊魂未定,只想要感谢黑衣女子救命之恩,却浑然不知对方身份。 同时,为了自己侥幸逃得一命,暗自庆幸。 想自己堂堂...哎,只不过是入世历练一趟,为了那二长老手中的一部奇书,这才入了青玄剑宗。 本以为做个专门负责宗内巡逻的竹林卫,便可以安稳度日... 谁能想到,今日险些身死? 心念及此,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一阵后怕,似是牵动伤势,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师兄!” 剑五见状,赶忙上前,而此前她一直在发愣。 这是因为,她听出了那黑衣女子的声音,隐约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先是失望,而后惊喜,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觉得,此事是剑宗之事,不该让外人知道太多。 “你便带此人在此地安歇,我出去看看。” 穆清远对剑五的心性,十分抵触,她可不希望再与此女有何瓜葛。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已走出密道,而后者并未拦阻,反倒放下心来。 走出密道,穆清远发觉自己身处一座书房之内,满地狼藉。 随手捡起一本书籍打量,却见其上全是自己不认识的文字,虽有图画,看上去像是功法典籍... 但自己可不敢胡乱修炼。 自己并非青玄剑宗之人,而闯入者很有可能目标与自己有关,所以留在此地不是明智之选。 穆清远打算先趁乱离开此处,再设法与楚宁月等人会和,若是对方还在剑宗掌控之中,便想办法营救。 青玄剑宗经历今日之事,应该不会有余力对付楚宁月等人。 心念至此,穆清远走出书房,对于遍地秘籍,视若无睹。 可就在其踏出房门的刹那,牌匾之上忽然掉下一枚玉简。 “嗯?” 穆清远只以为有人偷袭,下意识抬手一掌,如今虽在反噬期,功力十不存一,但这一掌却也足以震落金铁暗器。 所以,这一掌理所当然打在玉简之上... “砰!” 一声脆响,玉简四分五裂。 可碎裂之际,却升腾起一阵绿雾,其中蕴含一道异香,让穆清远察觉不妥,立时撤掌闭气,但还是晚了一步。 可三息过后,其离开此地之后,却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异常。 只是那一股异香,始终在体内挥之不去。 ... 剑宗庭院之内,如今尸横遍野,但皆都是与那中年男子服饰相近之人。 也就是说,闯入者不知因何原因,改潜入为杀入,将剑宗弟子大肆屠戮。 可自己明明记得,当初带走自己的青衣剑客之中,便是除去为首的青衣首领,也有几名好手。 对上先前的持刀男子,不说击杀对方,但困住对方总是可以。 但为何... 这里只有竹林卫的尸体,却不见青衣卫踪迹? “罢了,此事与我无关。” 心念至此,穆清远转身欲走,脚步轻点地面,随后动作一僵... 她发现自己如今的状况,竟然无法施展轻功飞走。 看来刚刚在密道之中,为了躲避机关而造成的损耗,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若是不能施展轻功,那徒步走出青玄剑宗的危险系数,可谓极大。 所以穆清远不得已选择退回书房,却正好遇见了背着中年男子,走出密道的剑五。 “你..你怎还在此地?” 剑五原本是担心对方追问自己宗门隐秘,这才故意放对方离开。 心想着,宗主只要自己看着此女,保证其安全,却没说人一定要留在剑宗。 可对方居然去而复返。 难道... 另有所图? 心念至此,剑五目光躲闪,有意无意地朝着那牌匾望去。 可穆清远乃是此道好手,轻易便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此刻眉头微皱,心中有所猜测。 “你可是在找此物?” 说罢,穆清远指了指地面之上,四分五裂的玉简残骸。 “啊?这...” “方才此物坠下,我以为是暗器,所以...” 穆清远有些尴尬,看剑五如此神色,此物应该不凡。 可不凡之物,为何会被自己一掌轰碎?还是在反噬期的自己。 “你可有..看到其中内容?” “未曾。” 见穆清远答得轻易,不似作伪,剑五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将玉简残骸收好,重新放回了牌匾之上。 但她并未解释,这玉简究竟是什么东西。 “未曾见过便好,不然...我们就要拔剑相向了。” 听到剑五用这种极怂的语气,说出威胁一般的话,穆清远更觉无奈。 想起先前,自己一招将其点住,虽是对方因为实力太低,加上对自己未设防... 但,她这话怎么看,也没有丝毫威慑力。 “嗯。” 穆清远淡淡开口,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收拾出一片空地,径直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虽然这样做,并不能加速反噬期消散,但却可以恢复方才密道之中的损耗。 至少,也要能施展轻功才是。 见穆清远打坐入定,剑五也不敢独自外出,而身旁中年男子所受的外伤,自己已经处理过... 至于内伤,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只是担心,贼人还有同伙,同时期望着宗主与长老速归。 可就在此时,穆清远并不知晓,自己面前忽有绿芒浮现而出,于身前汇聚成一道棋盘。 而此异象,让剑五立时警觉,此时望着穆清远的神色,有些复杂。 似是再三犹豫后,再一次拔出短剑,朝其靠近而去。 穆清远此时凝神静气,正在恢复自身,除了感觉到恢复速度比之以往快上许多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只以为是自己突破三品玄罡的妙用之一。 殊不知,此时危险正在靠近。 如若剑五这短剑,才此刻偷袭穆清远,后者有七成可能会命丧当场... 两成可能预感到逼命危机睁眼,然后反应不及而重创。 一成反杀。 可是剑五发挥稳定,仍旧是还未动手,便已经喊出声来: “你这骗子!分明就是看过了秘典!” 喊声入耳,穆清远睁开双眼,却见距离还有数丈的匕首。 而她睁眼刹那,眼前的绿色棋盘却已消失不见,所以在她看来,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倒好像是眼前女子无理取闹。 可同行一路,此女是何心性,自己多少有些了解,更何况若真要发难... 为何先喊出来? “我当时击溃玉简,而后...” 穆清远出声解释,只是不想白费刚刚恢复些许的功力。 可听了穆清远的解释后,剑五先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而后猛然突刺,口中念着: “你当我是傻的么?” 可其身影距离穆清远尚有一丈,门外一道狂风,骤然席卷而来,径直打在其身。 让其整个人跌飞而出,重重撞击在一旁墙壁之上,桌椅碎裂一地。 可此女起身之时,仍旧是无限趋近于毫发未损。 此刻望向门外,却见一名尖耳猴腮,一缕山羊胡须的持剑老者,同一名黑衣女子同至此地。 而这黑衣女子,自己先前见过,正是... 可正当她以为,对方还会如之前一样帮助自己等人之时,却见这女子一剑朝自己杀来。 而这一次,穆清远还是没有动,因为她看出此女一剑并非全力。 而且此女攻击的目标,乃是剑五。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两次不会... 剑五此女,或许天赋异禀,虽然实力境界很低,但这耐打却是惊人。 或许,黑衣女子需要一个投名状,需要做一场戏。 第2829章 生天 判断出此点之后,穆清远并不打算插手,而是安静待在一旁,没有动作。 然而此举动,却似出乎黑衣女子之意料,但剑已出鞘,回转不得,只能朝着剑五杀去。 剑五虽不解,对方前一刻还帮了自己,为何这一刻要拔剑相向,但面对危机,还是本能应战。 但她除了耐打之外,别无优势,交手刹那,便已落入下风,被黑衣女子全面压制。 穆清远如今待在原地,毫无动作,知情者知其淡然自若,可不知情者... 例如那观战的山羊胡持剑老者,此时则是瞥了穆清远一眼,冷哼一声。 虽然嘴上没有开口,但眼中的鄙夷之色,却被穆清远清晰捕捉。 “哼,这青玄剑宗好歹也是曾经的东域一流宗门,侍女只有区区炼筋境,真是可笑。” 老者心中如是想,只当穆清远是庄内丫鬟,被吓傻在原地,不敢动手。 因为剑宗之内,正式弟子皆有统一服饰,唯有下人衣着不同。 但紧接着,老者便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因为他觉着,穆清远头戴面纱,身穿灰色道袍,看上去不像是丫鬟! “难道...” 心念至此,老者眼中闪过一道金芒。 难道自己如此好运,目标人物直接送上门来?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只能发挥出炼筋实力? 毕竟如今剑宗之内,应该只有这一个外人才对。 而且,此行任务原本只是潜入,将人带走便可,如今却几乎成了屠戮内外。 全因同自己一路前来的老鬼,有一些特殊癖好。 如今老鬼不见人影,不知去哪玩乐,剑宗之内又已一片狼藉,竹林卫死伤殆尽。 如此大的动静,若是自己无功而返,上面必定会怪罪下来。 到时即便有老鬼顶在前面,自己怕是也要受到波及。 而且算算时间,剑宗这边的动静,应该已快传到那里,若是被那女人发觉,自己可就难脱身了。 所以... 无论眼前之人是不是目标,她此刻都只能是! 心念至此,持剑老者望向穆清远,而后右手凌空一握。 对方实力,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丝毫不值得自己认真。 一股莫大吸力,宛如无形之手扼在穆清远咽喉,将其整个人飞速拉扯而来。 “....” 穆清远感觉到自己如今反噬期内,实力与对方相差悬殊,虽然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但还手之后,定会让其戒心大增。 所以,反杀的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穆清远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好似面对巨力毫无反抗之力,只是双手下意识前推,身形后仰。 一副本能自我保护的模样。 见其如此作态,持剑老者眼中鄙夷之色更甚,心中猜测,此女多半不是目标人物。 自己虽然没有画像,但却也听过目标人物有些扎手,不是好相与之辈。 又岂会是这种,面对旁人威胁,引颈就戮之辈? “哼。” 下一刻,老者冷哼一声,因为穆清远已近在咫尺,其此刻一手朝着其咽喉扼去。 穆清远抵抗本能反应,仍旧没有出手,而是任由那未尽的吸力,将自己的咽喉送去。 可就在老者即将得手之际。 穆清远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无声无息现身手中。 “嗤——” 此时无需内劲加持,无需全力一击,老者一手的庞大吸力,便是最佳助力。 穆清远双手所处位置,乃是其精心算计过的结果,如今长剑出现刹那,剑尖正在对方心门。 老者此举,便好似以控剑手段,远程引剑自刺心门。 如今,得偿所愿。 “啊!” 一声痛呼,持剑老者周身迸发出一道金芒。 金芒所过,草木齐断,顷刻间便已撞击在穆清远身上。 后者此时毫无防御手段,立时被金芒撞击得倒飞而出。 但这股巨力,却也将其手中刺入对方体内的长剑带出,同样带出一道喷洒的血线。 落地之际,穆清远面纱之上已见朱红,但其此刻面色,却不是因为负伤而难看。 而是... 失算。 秋水无痕剑在丹青天下,被修士评断为灵剑,绝非凡品。 本以为自己这一剑出其不意,又是借对方之力而为,这老者不死也要重伤。 熟料这一剑,只是让对方轻伤,这老者体内金光迸射过后,生机不再流逝,只是脚步一阵踉跄。 只见其迅速朝着其心口连点数次过后,面色便稳定下来。 可穆清远知道,对方一开始也许只是想带走自己,但如今... 却是必杀自己了。 眼下自己已无力再战,唯一破局关键,便是方才反水的黑衣女子。 若她再反水一次,或许可以斩杀这老者。 但... 此女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而是目光瞥向此间,虽先有三分意外,却紧跟着十分冷淡。 “你找死!” 果然,持剑老者受创,尤其还是被人以算计的方式自伤,他已怒不可遏。 若他是什么有原则的人,就会按照上面要求的那样,坚决只潜入此地,而不是放火杀人。 既然先前没有原则,如今便也不会为了上面要求活着,便放过穆清远。 说话之间,已是斩出四道血色剑气,却并未朝穆清远要害落去,而是双手双脚。 他要断此女手筋脚筋,在将其丢给老鬼,聆听哀嚎之声,最终折磨致死。 断不会让其死得轻易。 此时算计已然落空,穆清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反噬爆发,或许自己重伤堕境,但却不会身死。 心念一动,穆清远强催内息,周身紫气玄罡再现。 “砰!” 血色剑气袭来,本该骨断筋折之声并未响起,反而是一阵闷响。 剑气撞击在紫气玄罡之上,不似锋利之物,倒似攻城巨木,撞击城门。 穆清远此时状态不佳,加上这紫气玄罡是其前不久才意外掌握的手段,如今尚不娴熟。 故而在四道剑气席卷之下,已是几尽破碎。 “你伤我之剑似是不凡,接下来,我就用这柄剑断你四肢,要你后悔生于此世!” 持剑老者见自己的远程手段被对方化解,虽然自己未出全力,但愤怒之感更甚。 自己眼中蝼蚁般的存在,为何如此难败? 既如此,自己便近身出手,倒要看看那紫芒能抵挡多久。 熟料此时,院落之外,一声传音忽起: “在我剑宗夺剑,好胆!” 话音刚落,老者面色陡变,方才穆清远一击,让其不得已施展了底牌,这才化消生死危机。 但却也让自己实力大减,否则方才那一剑不会被轻易挡下。 终究还是耽搁了时间太久,久到剑宗之人赶回。 而偏偏来的,是青衣卫长老,是这个沈煞星。 以自己如今战力,面对此人毫无把握,不过好在,自己不是一个人。 “老鬼!沈莫言已至,你还不现身?!” 传音出口,声传此间,但却未见来人,回应他的只有身旁烈火,还有那远方不断靠近的人影。 “快来助我!” 老者见老鬼不理会自己,暗骂一声玩物丧志,而后转身看向那一方,已经完全占据上风的黑衣女子。 此刻也顾不上,以其修为,为何对付个剑侍要花这么久的时间。 只得向对方求助。 熟料... 黑衣女子此时,竟是转身便走,未出书房,而是一头窜入了书房密道之内。 只留动弹不得的剑五在原地,愣愣出神。 对方明明有数次机会杀了自己,但为何方才的交手像是指点功法,而非生死之战? “你!” 眼见无人相助,老者心态立时转变,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沈莫言的对手,当即便想要逃走。 可是,如今自己实力大减,论速度也未必逃得出沈莫言的魔掌。 所以自己需要人质。 心念至此,老者身化残影,如猛虎咆哮,择人而噬,直朝穆清远而去。 他速度虽大不如前,却有自信在沈莫言赶到之前,挟持此女。 “不妙。” 穆清远见状,只得再催紫芒,但却发现自己因为反噬伤重,所能凝聚出的玄罡仅有方才大小。 恐怕根本挡不住眼前之人。 而自己于青玄剑宗而言,本就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自己若真被这老者挟持,多半是双死的下场。 可就在穆清远收回秋水无痕剑,打算故技重施.. 利用长剑现身无形之妙,看能不能趁此老者大意分心,将之反杀之际... 只觉眼前一花,一阵朦胧睡意瞬间涌上脑海,席卷周身。 在睡去前的刹那,只见一道人影浮现而出,随即便是万顷绿竹拔地而起。 下一刻,似有清风拂过,伴随剑鸣之声,竹林之中立时姹紫嫣红。 最后,便是收剑入鞘,落叶纷飞,以及女子一声... “怠慢了。” 第2830章 交手 “灭剑宗!救师妹!灭剑宗!救师妹!” 穆清远睁开双眼,只觉得脑海中少有的沉重,她已不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梦,只有耳畔依稀残响。 想到那红衣少女,提刀杀向剑宗的模样,穆清远无奈摇头,苦笑一声,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梦。 着实太过离奇了些。 “你醒了?” 此时,一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这让穆清远意识到,房中还有其他人。 那自己刚刚做梦岂不是... 正疑惑间,剑五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一声解释,却让事情越描越黑。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穆清远确定,自己多半是说了什么梦话,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灭剑宗,救师妹”。 否则身为剑宗剑侍的剑五,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应该不会如此。 于是,穆清远直接无视了此句,刻意不去回应,主打一个心照不宣。 “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了。”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一丝涟漪。 “三日了么...” 因为她曾是天外客,体质特殊,便是受创昏迷,也至多一日便醒。 像是这种昏迷三日的情况,极为少见。 心念及此,穆清远稍稍运功,发觉自己的确已经度过了反噬期,如今修为已然复苏。 只不过,原本丹青天下四境巅峰的修为,如今只剩下四境中,这一点却是不可逆的。 不过自己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比之先前巅峰之时更强。 也就是说,修为虽然下降,但实力没有。 五院体系之中,三品玄罡之力仍在,且可与此界武道相辅相成。 “你可能行走了?” 听到剑五如此问,穆清远知道她大抵是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于是直接开口道: “我们走吧。” 剑五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前方带路,不多时,便又出现在当初初见青衣女子之时的屋舍之外。 而这一次,青衣女子等在此地,并未在房内读书。 “你来了。” 青衣女子这看似随口一说的话,让剑五似有会意,立时转身退下。 因为在场的除了前者之外,还有大长老与二长老,显然不是自己应该参与的。 “看你的样子,伤势应是恢复了。” 青衣女子如今背对穆清远,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手拿书卷。 因此,穆清远只能看到其他两人神色。 却见那青衣首领大长老,此时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自己一眼,却又刻意挪开,很是古怪。 而那打扮妩媚的紫裙女子,此刻则死死盯着自己,目光炙热,好像是在看什么珍稀之物一般。 看得目不转睛。 “嗯。” 穆清远对此觉得并无保留的必要,因为以对方实力,定能看出端倪。 熟料一字刚出,那紫裙女子便喊出两字: “我来!” 而后身形一动,右掌一翻,已是化为一道残影直击穆清远而来。 穆清远见状,心中无奈,知道对方这是又想试探自己,可能是看出了什么。 无奈之间,只得应战,心道若是不展现出些许实力,对方定不会满意,那自己就会麻烦不断。 但先前的青衣女子,给自己的印象太强,想着其同宗师妹,实力应该相差不多。 所以面对这一掌,着实不敢硬接。 加上三品玄罡的手段,自己还未完全掌握,此刻正好可以试验一二。 下一刻,紫裙女子已至身前,反手一掌虽看似别扭,却有三旋借力之势,势大力沉。 而且一掌未至,便有气机先行,好似让对手陷入泥沼之中,行动迟缓。 可此时,穆清远身形却朝后微仰,身形同样化为残影,不但抵消了对方的气机,更是拉开了距离。 让紫裙女子一掌落空,打出一道气浪,席卷此间,让无辜花草尽折于此。 “有东西!” 紫裙女子一掌落空,倒也并不恼怒,不过心中却不似面上表现出的这般淡定。 因为自己的气机锁定之法,乃是奇遇所得的秘术,虽然对女子施展,效果折半,但也需得是同境之人才能抵挡。 可自己明明高过此女至少一个大境界,为何对方能挣脱束缚? 心念一动,紫裙女子不顾境界之差,此时抬手之间,已动兵刃。 但,她所用兵刃乃是奇门,并非刀剑,而是... 引线飞针。 “嗖嗖嗖——” 紫裙女子三针齐出,却在穆清远眼中,演化出百余道丝线,将其退路尽数封堵。 每一道丝线的速度,比之方才对手的一掌,都只快不慢。 穆清远气定神闲,故技重施,独属于三品玄罡的莫测身法再现,身形穿梭于百余丝线之中,却片叶不沾身。 可虽是如此,她却感觉到体力迅速消耗,心中推断这三品玄罡的独有身法,虽凌驾于普通身法之上。 甚至躲闪的效果,趋近于某种法则之力,但却也有自身的限制,无法一直施展。 心念至此,穆清远不得已改变战略,此刻不退反进,凭借诡异身法,一掌直逼紫裙女子面门。 “嗯?!” 紫裙女子全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主动攻击自己,更见对方施展诡异身法,速度虽然不快,却能完美躲避自己的飞针。 故而面对此一掌,心觉有异,当即抬掌应接,但却没有动用全力。 而是打算借力而退。 “砰!” 下一瞬,两掌交接,紫裙女子借力而退,可这一幕落在青衣首领眼中... 却成了穆清远一掌逼退自己师妹,心中不禁暗叹此女不凡。 熟料穆清远并未乘胜追击,反而转身便退,因为她察觉玄罡身法已至极限,自己需要时间回气。 此刻拉开距离,才是最佳选择。 而且自己能够感觉得到,方才紫裙女子被震退,只是其借力的假象,迷惑而已。 “果然...” 眼见穆清远不进反退,紫裙女子心中有数,判断出自己猜测无误。 对方的诡异身法,的确不能持久,眼下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于是身形凌空飞跃,好似一只开屏孔雀,利爪直袭而来。 这一击,速度空前,显然未曾留手,已然身化流光。 “小心藏剑术!” 可就在此时,一旁观战的青衣首领,却忍不住开口提醒。 因为他虽不希望穆清远败,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师妹。 而自己当时可是见过,穆清远此女施展那莫测的藏剑之术,可令其手中之剑凭空浮现,攻敌不备。 此刻师妹的速度太快,快到她自己恐怕都无法轻易收手。 倘若那女子施展藏剑之术,让师妹误以为对方是一掌攻来,实则却是一剑袭来。 一旦对距离产生误判,师妹的下场,便会与当初那老者一样。 而且... 师妹擅长速度,恐怕所受伤势会更加严重。 毕竟这一击,乃是两人相加。 而穆清远此女,先前重伤,如今却已恢复。 只是... 青衣首领这话,在紫裙女子听来,却不是提醒自己,而是指点对手。 让她心中更为不快。 只是他们都误解了一件事... 那便是穆清远如今,心知对方乃是试探,而非生死对决。 自己那“藏剑之术”乃是杀招,讲究的便是出其不意,这些人已然见过,便绝不会再用第二次。 更何况,自己并不想杀了眼前此女,所以根本不会施展此法。 不过面对这一击,穆清远并不觉得,自己在无法施展玄罡身法之际,还能从容接下。 所以心念一动,秋水无痕剑提前上手,剑掌合一挡在身前。 紫气玄罡随即浮现而出,环绕其身,与剑气相合,凝成一道无形壁垒。 第2831章 试探 “可以了。” 就在此时,背对此方的青衣女子忽然出声,虽只有淡淡三字,却让空中使出一掌的紫裙女子立时收手。 穆清远此时手中亦是白光一闪,收回长剑,似对眼前一幕并不意外。 因为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是一场试探,而当自己给出足够的信息之后,试探便会结束。 不过这三人试探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向自己传递了某种信息。 例如... 这三人之中,显然是青衣女子为首,而且她并非是以实力强压其他两人,而是其他两人心悦诚服。 “莫微,你觉得她如何?” 被称作莫微的紫裙女子,瞥了穆清远一眼,可开口之间所答言语,却非是青衣女子所问。 让青衣首领与青衣女子皆是身形一僵,一阵语塞。 “样子倒还算好看,只可惜总是冷着一张脸,好似旁人欠了她多少钱一样,比起师姐来差得远了。” “...我是问实力。” 青衣女子略微沉默后,见师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问不是样貌,于是只得开口提醒。 “实力嘛,马马虎虎,大概相当于半个师姐了。” 听到紫裙女子的评价,一旁的青衣卫首领此时心中略有迟疑。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位陈师妹素来眼高于顶。 无论是先前的“还算好看”还是如今的“马马虎虎”,从她口中说出来,都已算是极高的评价。 最关键的是,她评价此女的实力所用的衡量标准,可是大师姐。 “不止。” 青衣女子转过身来,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这让身旁青衣卫首领想起,当初穆清远此女所施底牌。 于是附和了一句道: “的确不止。” 可他这一句话,却似乎让紫裙女子领会成了旁的意思,此刻双眼微眯,盯住前者。 让前者觉得有些尴尬,避开其目光之后,方才幽幽出声: “就不知道我们的沈大长老,说得究竟是实力还是样貌了。” “当然是实力!陈长老莫要胡言乱语!” 青衣卫首领说这话时,下意识瞥向青衣女子,似乎很是着急,在怕些什么。 而三人上演如此一幕,乃是当着穆清远的面,既未施展类似修士传音的法门,也未有丝毫掩饰。 仿佛她并不存在。 “....” 穆清远闻声之间,朝自己脸前轻抚而去,这才发现面纱不知何时已然不见。 至于对方的评头论足,她并未放在心上,先前之所以戴着面纱行事,也是钟万壑有所要求,她自己并不在意。 但如今看来,钟万壑要其戴着面纱,倒也并非单纯刁难,而是摘下此物,当真会给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手中白光再起,穆清远换上了一面新的面纱。 只是她这般举动,在紫裙女子眼中,则是做作至极。 “哟,不会真有人...” 一句嘲讽的话还未说出口来,青衣女子便抬手制止,她可不想将家丑外扬得太过明显。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为何要带你至此了。” 随着青衣女子开口,眼前插曲宣告落幕,取而代之的乃是今日真正的主题。 见对方开口之时,像是掌握了既定事实一般,而非开口试探。 穆清远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装傻。 于是微微颔首道: “你们要我去做一件,以你们的身份,不方便出手之事。” 听到穆清远的话,青衣首领与紫裙女子对望一眼,显然没想到,为什么此女会知道此事。 明明自己等人,还没有告知她才是。 而青衣女子能够看穿这一点,便已说明,她为何会坐在这个位置。 “那你不妨猜猜,我们要你做什么事。” 听到对方这样说,穆清远知道,对方又在试探自己,只不过她这一次试探的不是武学实力,而是心智。 她想知道,自己通过这短暂时间内收集到的信息,究竟能够推断出怎样的答案。 不仅可以看出自己的思维能力,更可以观察随机应变。 看来,他们要自己去做的事,当真不简单。 而下一刻,穆清远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三人,皆面色有异。 “剑宗之内有人里通外敌,而此人身份特殊,你们不好出手,便只能由我这个外人来办。” 此言一出,穆清远发觉眼前三人面色各异,便是先前的青衣女子,目光之中都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直觉告诉自己,她这并非惊讶,而像是... 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恍然。 看来,自己说出的答案,并不是对方最初预设的答案。 “说下去。” 青衣女子率先恢复过来,面色强装镇定,口出三字。 其实最开始,她想要穆清远办的,乃是一件私事,根本与剑宗无关。 可如今被此女这样提醒,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或许当真可行。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宗门隐秘,怎么想都不该轻易交给一个外人。 而且稍有差池,很有可能便会打草惊蛇,让宗门陷入危难。 所以... 即便当真要此女去做,也一定要确保此女可信,而且真有能力。 但穆清远此时,却以为对方觉得自己给出的信息不够,还想要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能力。 所以,便没有保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她觉得,此刻自己只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楚宁月等人才能够被剑宗安全保护起来。 毕竟今日这两名外来者吗,似乎是冲着自己,那么也就同样有可能对楚宁月出手。 而自己等人在东域毫无根基,若能够依仗剑宗,未必不是好事。 熟料此言一出,会让剑宗两名长老,齐齐色变。 “听闻青玄剑宗有三位长老,各司其职。 今日剑宗发生了这样的事,而我与此事或有关联,问询之时,却只见两位长老现身。 那第三位长老,要么是身居要职,抽不开身,要么便是立场特殊,你们想将其排除在外。 而剑宗宗主都已亲至,自然可以排除那长老抽不开身,所以...” 穆清远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推断,有些武断,因为自己从剑五口中得知,那第三长老本就行事神秘。 很有可能是剑宗之中,类似残阳宫钟万壑这样的存在。 她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为了拉低对方的印象。 自己的确需要展现实力,但却也不能展现得太过,让对方警惕心太强。 所以要刻意留下一个破绽。 毕竟... 穆清远只是迫于无奈,不得已为对方办事,可不是真心行事的。 熟料...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陷入沉默之内。 “难道...” 穆清远心下一沉,莫非自己歪打正着,恰好道破了真相? 若是这样,自己示弱的把戏,便算是完全搁浅,非但没能让对方掌握破绽,反而... 弄巧成拙? 既如此.... 索性一错到底吧。 “这位三长老,应与你们口中的上宗有关吧。” “入内一叙。” 此言一出,青衣女子立时开口,觉得此事已不能在这种场合去说。 走入屋舍之后,立时让紫裙女子开启层层阵法,似乎极为重视。 而进入其内,穆清远没有继续开口,因为她所知的情报,所能推断出的信息已然至此。 而且只是推断,并无实证。 四人屋内落座过后,青衣女子率先开口,却并非是先前的话题,而是自报家门。 “我姓柳,名莫轻,是这青玄剑宗当代宗主。 这位是我二师弟,名唤沈莫言,任青衣卫统领。 那位是我三师妹,名陈莫微,任竹林卫统领。 而三长老与我们并非同一师承,而是前代宗主独女,掌管宗门内外情报之职。” 这些信息,穆清远已从剑五处得知,只是关于三长老与其并非出自同一师承,倒算是隐秘。 如此一来,大概也能猜出他们为何没有带着三长老一同来见自己。 而自己方才误打误撞之下,或许当真是触碰到了什么隐秘。 第2832章 价值 听到柳莫轻所言,穆清远大抵可以确定,那位被排斥在外的三长老,果如自己猜测得一般,与其他三人不合。 而他们要自己做的事,多半也与此事有关。 定是因为,此人身份特殊,乃是前任宗主之女,倘若现任宗主对其出手,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想要我对付贵宗三长老?” 听到穆清远的用词,柳莫轻微微摇头... “对付?” 以自己三人的立场,的确无法对三长老采取台面之上的行动。 莫说此时即便知晓这位三长老勾结上宗,自己等人也毫无办法,因为剑宗如今早已无力抗衡上宗。 便是铁证如山,且自己这一方有足够实力,也无法去动这位前任宗主独女。 毕竟宗门之内,尚有一些元老,对当年宗主传位之时抱有疑虑。 更何况,单凭其前任宗主之女这一身份,在众人心中,便可以作为其绝不可能背叛剑宗的铁证。 “或许担心打草惊蛇,需要我暗中调查。” 穆清远藏拙之计既已失败,此时便不打算有所保留,加上她如今需要借助剑宗的力量保护楚宁月。 因此决定从被动棋子,转化为执棋之人,这当然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以及实力。 如此,才能与眼前之人达成合作,而不是单纯被威胁利用。 见柳莫轻并未开口,穆清远知道自己所猜大差不差,于是继续说道: “此女身份特别,若为内鬼,无如山铁证绝难搬倒,而若非内鬼,以宗内身份调查此女,亦会引起有心人骚动。 所以你们需得假以外力,最好是与此事毫无关联之人,即便此人办事不力,日后东窗事发。 亦可与其彻底撇开关系,甚至可以出手击杀,以事实证明维护宗门长老清誉之意。” 说这话时,穆清远可谓铤而走险,她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她笃定自己此刻是对方的最佳人选。 因为自己来自外域,并非东域之人,底细不可查,又在东域并无根基。 对于剑宗而言,不算威胁,但又恰好满足条件。 “你这样说,当真不怕我真如此行事么?” 柳莫轻忽然出声,凝望穆清远,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但这笑容如何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既要合作,自该坦诚相见。” 看到穆清远如此镇定,柳莫轻心中一杆天秤,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偏移。 她原本找穆清远来,乃是私事,从未想过利用此女对付三长老。 可如今... 却已几乎快被对方说动,当真... “合作?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你可是阶下囚哎。” 就在此时,见大师姐稍作沉默的陈莫微,接过话来,开口讥讽。 不过她身为剑宗二长老,自然不是表面那般喜欢嫉贤妒能之人,她这样说,是因为看出了自家师姐有所动摇。 所以想要为剑宗付出的筹码,做一分争取而已。 “此事我当面奉承与真心去办,结果截然不同,如何选择,还请二长老教我。” 穆清远这话,虽无威胁之言,却有如此之势,让方才说话的紫裙女子立时语塞。 可偏偏,眼下的确找不出第二个,既有实力,亦有城府,还能满足条件之人。 “罢了,其实我找你来,原本不是为了此事。” 就在此时,柳莫轻微微摇头,抬手制止了陈莫微继续开口。 说话之间,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笑容,但这一次却要真诚许多,让人感觉到一阵温馨。 穆清远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的用词。 她说“原本不是为了此事”,也就意味着,她如今是有意要自己如此行事。 无论其如今所言是试探,还是托词,至少可以证明,自己方才的话充分展现了自身价值。 “那是何事?” “我想请你去救一个人。” 听到柳莫轻这样说,穆清远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是她青玄剑宗救不得的,又是自己能够救的。 若是单纯武力不足,他们并不需要自己,而是应该选择更强实力之人。 所以说到底,自己的特殊之处,还是在于身份。 所以... 他们要自己救的人,应该是不便剑宗出手,而此人被关押的所在,应该... “这人在上宗?” “...” 听闻此句,沈莫言与陈莫微对望一眼,皆为穆清远此女展现出的推断能力而意外。 可柳莫轻此时,却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在她看来,眼前之人能够猜到此事并不意外。 毕竟,自己口中那需要她出手搭救之人,她也认得。 此刻多半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人想来你已猜到是谁。” “嗯。” 穆清远当然没猜到具体是何人,此刻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轻应一声,故作高深。 但同时,也在思考此人身份。 为何柳莫轻会觉得,自己可以猜出此人身份? 这说明,要么先前其给出的信息中,足以推断出如此结果。 要么,便是这个人,在她看来与自己相识。 等等... 画像。 是了,当初青衣卫去抓自己等人时,是带着自己的画像的,而自己初入五域,见过自己的人屈指可数。 基本上都在身旁。 除了...一个例外。 “此女与我私交甚笃,而今被禁足监牢之中,我于心不忍,她父亲常年闭关,家中之事皆由管家安排。 时间一久,家中便再无亲信,皆唯管家之命是从,是以她如今已被软禁,便是我也见不到她一面。” 听到柳莫轻要自己所救之人是一名女子,穆清远此刻心中大抵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位李道友,能在丹青堂魔掌之下幸存,还能重回东域,看来身份不凡。 而柳莫轻虽未正面承认,此女被关在上宗,只说她是被管家禁足软禁。 但剑宗都不敢出面营救,怕也只有上宗一个解释。 此刻之所以没有全盘相告,多半是对自己还有顾忌。 毕竟... 自己可算是摆了此女一道。 只是不知,柳莫轻对于此事知道多少,她是否清楚,自己当初根本未将这李道友当做朋友。 甚至,让她为自己等人吸引火力,挡了丹青堂这把刀。 “此事确是我有所疏漏,本该如此。” 穆清远一声试探,为得便是探听柳莫轻对于此事知情多少。 因为以自己与那李道友的关系,对方若已知情,那是玩玩不该找自己去搭救她才是。 所以这其中,定然存在一定的信息差。 果然... “你也不必自责,丹青堂势大,谁也无法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不过欢欢回到东域之后,曾与我见过匆匆一面,只来得及将画像交由我手,还未细说便被那人带走。 是以我最初无法确定,你与欢欢究竟是敌是友,这才试探一二。” 说到这里,柳莫轻起身施了一礼,穆清远侧身未受,但心中却已猜到了个大概。 虽不知李道友是如何逃回东域的,但想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她还未来得及向柳莫轻说明当初之事。 可这样一来,自己似乎没有救她的立场,因为一旦救出,真相大白,剑宗未必会是自己的助力。 好在... 自己先前提出三长老之事,柳莫轻已然动容,否则单凭救人这一件事,根本不足以与剑宗合作。 让他们出手保护楚宁月等人。 “此事说到底与我有关,欢道友之事,我自是义不容辞。只是不知,她被关在何处,对方实力如何?” 听到穆清远的话,柳莫轻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欣慰,她是知道自己闺蜜的心性,担心她出门在外被人哄骗。 如今,见眼前之人同样担心其安危,到不算找错了人。 “这是地图,欢欢便被关押在这处楼阁之中,而此地镇守者,最强实力大抵...” 想到这里,柳莫轻面露一丝微笑,望向身旁青衣首领。 “半个沈师弟。” 第2833章 达成 穆清远闻言,默不作声,青衣人首领的实力她此前见过,而他的一半... 这种说法太过含糊。 可就在此时,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青衣人首领,此时似有会意,将头上斗笠摘下,猛然朝穆清远掷出。 斗笠如刀似刃,形成一阵破风之声,而其身形紧跟其后,化为一道残影,一掌朝穆清远咽喉而来。 “....” 见对方忽然出手,穆清远当然知道,这并非是要加害自己,而是想要通过实战,让自己明白差距几何。 可对方发挥出何种战力,全看对方如何行事,不在自己,如此测试所得的结果,又有几分可信呢? 心念至此,穆清远只觉无奈,但来人已然出手,却也不得不应招。 周身气息一动,紫气玄罡已浮现而出,于身前凝成一道无形屏障。 而这一次,屏障外放半尺,倒是比先前仅有数寸强上许多。 “嗯?” 青衣人首领沈莫言,显然对穆清远施展的紫气玄罡有些意外,因为先前交手之时,对方并非施展此手段。 加上自己如今,已压制了五成功力,以至于那先行的斗笠,还未接触到那紫芒,便从中炸裂,一分为二。 “咔嚓!” 一声脆响,斗笠之后的人影已至,刚猛的一掌径直落在紫气玄罡之上,却也仅让这壁障发出一阵轻颤。 见紫气玄罡挡住对方一击,穆清远立时判断出,这沈莫言并未施展全力。 应当是压制了自身实力,想要以此种方式告知自己,接下来面对的对手是何实力。 但... 此战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因为结果多半已经注定。 “破!” 就在此时,沈莫言口出一字,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虽凝实程度如旧,但气势却已不同。 若说先前是神光内敛,那此刻便是锋芒毕露,凌厉至极。 一道幽光自其掌心迸射而出,打在紫气玄罡之上,立时让后者发出一阵巨响,随后出现道道裂纹。 可就在沈莫言心生一丝满意之时,他却发现自己动用武技的情况下,却也还是只能破开玄罡些许,无法尽毁。 看来若是不动用原本根基,这一战自己想要拿下对方,还需一番计较。 当然,是在自己不用底牌的前提。 穆清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向沈莫言,希望对方可以主动收手,省去这番不必要的拉扯。 却不想,她这淡漠眼神,让沈莫言觉得方才举措有些尴尬。 自己高喊一字,可如今却未能摧破,当真是有些... 心念至此,沈莫言摸向腰间。 “嗡——” 一阵嗡鸣之声,伴随寒芒而出,沈莫言手中已亮出兵刃。 当然,他此时所用并非剑宗剑诀,而是早年间行走天下时,所用的双刀之术。 此刻双刀交叠,身形化虚,虽是倒飞而出,却让穆清远感觉到一丝危险。 “小心。” 柳莫轻见状,从旁提醒穆清远,用得是类似修士传音的法门,只有后者能够听到。 她此刻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她既不希望师弟赢下此局,影响此女前去营救欢欢的决心。 却又希望师弟能够施展出当下根基,理应有的全部实力,如此才能尽可能模拟出镇守者的实力。 这样,此女前去之后,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几分。 所以,她并未阻止沈莫言,而是选择提醒穆清远应对。 “...” 本能察觉危险,穆清远不敢再站在原地,毫无作为。 果然,下一刻沈莫言倒飞而出的身形骤止,带起一阵狂风,身形瞬间突进十余丈。 双刀只与紫气玄罡接触瞬间,便已将之破解,虽未尽碎,却能从缝隙之中,穿身而过。 显然是这身法诡异。 而双刀未至身前,穆清远便察觉一股泥泞之气,席卷周身,好似双足身法有所迟滞。 立时判断出,对方这一招,应该并非单纯摧破之招。 于是趁在对方未能接触自己之前,同样施展了独属于三品玄罡的特殊身法,朝右前方挪移而去。 下一刻,沈莫言双刀失利,未能拦截对方身形。 但看似绵软的一刀虽然劈空,斩出的刀芒却有十余丈,倘若穆清远是抽身后退,而非左右挪移... 此刻必被刀芒所伤。 一刀落空,沈莫言并未立即追击,好似身法同样具有一定限制。 穆清远则自知玄罡身法对于体力消耗极大,不可连续施展,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 此刻拿准沈莫言一刀劈空,回气空隙,同样一掌朝其身后攻去。 见穆清远不退反进,一旁观战的柳莫轻微微点头,似乎对其颇为认可。 因为她知道,自己师弟这双刀之法,虽看似灵动,但走得却是势大力沉之路数。 与那看守之人所用重剑,有异曲同工之处,想来他以此攻击此女,也有深意。 而双刀合击之法,虽威力极大,但每次出手若不能将对方压制,则会陷入短暂回气空隙。 此女时机抓得分毫不差,显然不缺实战经验。 “哼。” 然而,若沈莫言只会这双刀之术,此刻面对这一掌奇袭,怕是要吃些苦头。 但他只是刻意留手,却不是非要如此,当即收刀入鞘,回身一掌迎上。 “砰!” 一声闷响,沈莫言纹丝不动,穆清远身形后仰,只觉手臂一阵发麻,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虽猜出沈莫言这一掌,可能动用了超出一半的实力,但却知晓当下之局并非比武,自己也没资格要对方时刻留手。 当即手中白光一闪,再度出剑。 “慢!” 就在此时,观战的柳莫轻出声制止,因为她判断出,自己师弟方才的确用了七成功力。 而且,她能隐约看出,穆清远此女战意全无,这一场试手,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因为这并非生死之战,双方皆不会施展底牌,而此女一旦前往地图所示之处营救欢欢... 那性质便是不同了。 沈莫言闻听大师姐出声,立时便收了手,因为他也觉得此战别扭。 若自己胜,则打击了对方的决心,而若自己败... 自己不可能败!至少不可能在大师姐面前,败给一个晚辈,尽管要自己留手。 “此战已无必要继续下去,而且天将入夜,许是行动的最佳时间。” 说话间,柳莫轻便将地图递向穆清远,后者并非抗拒,接过地图之后,打眼扫去。 却见此图颇为精细,不止是李道友被关押之处,描绘得极为详细,便连剑宗位置也是如此。 可以算作是四分之一的东域详细地图。 有此图在手,即便此事不成,也不至于因为地形之故,无法脱身。 “可以。”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提及楚宁月,以及自己与其合作的条件。 因为她觉得对方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如何去做。 却不知,楚宁月等人此时已不在剑宗掌控之内,早已不知去向,正在四处想办法... “灭剑宗,救师妹。” ... 而在柳莫轻看来,穆清远如此上心,全是因为她真将欢欢当做朋友,所以在听到此事之后,没有丝毫推诿。 更加没有开口,谈什么条件。 所以对其也是颇有好感,所以临行之前,叮嘱一句: “你此去,剑宗不会是助力,相反若遇剑宗之人,或成阻力,而且一旦计划失败...” “放心,到那时,我便是丹青堂之人。” 穆清远话音落定,接过地图转身便要离开,走得果决无比,倒让柳莫轻有些于心不忍。 “不急,入夜再去。” “我不打算立即行事,总要先熟悉地形,而后探听虚实。” 穆清远留下此句,独自离开... 可她是否会去救人,自己心中其实也还未彻底决定。 第2834章 不平 天将入夜,穆清远行出剑宗,此时望向手中地图,若有所思。 自己如今虽已答应对方救人,但此前毕竟是被强制带来此地,身不由己。 如今,自己已可确定剑宗除自己之外,别无合适人选。 无论是去救那位李道友,还是后续可能存在的合作,他们都不会撕破脸皮针对自己。 可... 自己当真要去救人么? 若是那位李道友被救出之后,告知剑宗当初北域真相,自己等人的处境怕是会十分难堪。 可丹青堂杀局已至,除了当日初入东域时,见到的那名几乎等同武道五境实力的护法外... 很有可能还有其他人物牵扯其中。 而自己与楚宁月在这东域并无根脚,若自己出尔反尔,与剑宗交恶,其无需针对自己,只需吐露出些许信息。 亦或是袖手旁观... 那楚宁月等人危矣。 更何况,这地图上并未标识出楚宁月等人方位,自己也无法确定他们如今下落。 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如约行事,只希望那位李道友懂得做人,会有所取舍。 否则.... 自己不介意... ... 东域之人衣着,与北域大为不同,整体表现便是整洁二字。 所以穆清远没有立即前往目标地点,即便目的是救人,大概率需要潜入。 可她还是花费了些许时间,置办了一身新的干净衣裳。 这倒不是女子爱美,而是她觉得自己穿着残阳宫道袍在这东域有些不妥,似乎是在随时告诉旁人... 自己是外域之人一样。 换好一件朴素布衣之后,穆清远先行前往目标所在位置踩点,打探地形情报。 却是发现,此处庄园果如地图之上所示一般,看来地图没有作假。 只是,偌大的庄园内外,竟是无人把守,这一点倒是有些反常。 说到的李道友被软禁在此地呢? 若是没人,她为何自己不走? 很显然,不是无人把守,而是把守者实力不俗,隐藏在暗处,便是自己也发现不了。 “拦住他!谁能帮我拦住他!” 就在此时,一声女子惊呼自不远处传来,引起一阵骚动。 一名身形矮小的蓝衣男子,此刻在前方狂奔,手中拿着一枚包裹。 而后方女子,气喘吁吁地追来,可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心急之间不断求助,但却无人搭手。 穆清远不喜多管闲事,她自然也不会加入进去,更何况她本就觉得此事古怪。 这里又不是凡人居住之所,那女子与蓝衣男子,皆是有修为在身,因何会闹出这一幕当街抢劫的戏码? 若不是刻意而为,那便是这城中有什么限制。 自己即将潜入目的地救人,此刻当然不会节外生枝,但却是需要看看,此地是否有自己未察觉...或者剑宗未告知的限制。 毕竟,这些路人虽被吸引目光,但却没有一人相助。 “站住!” 就在此时,一道更为瘦弱的身影,翻身飞出,几个纵跃间便拦住了蓝衣男子的去路。 手中一柄木刀斜指地面,朗声开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敢行这...” 可来人一句话还未说完,那蓝衣男子便已冲了过来,宛如一头蛮牛一般,带起一道烈风。 来人反应不及,登时便被撞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叫痛不已。 “敢打算小爷说话,果然是无礼之徒!” 这来人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说话的声音还有几分稚嫩,但却行得是江湖武夫的路数。 穆清远清晰感觉到,此子体内运转的内息,与丹青天下武道如出一辙,应是同种修行者。 只不过,此子只有三境左右的气息,而那蓝衣男子比他只强不弱。 不过,以此子的年纪,三境已算难能可贵,其必有师承。 否则以世俗武者三境可称宗师的目光来看,很难有人可以如此年纪便成三境。 少年紧追不舍,虽屡次拦在蓝衣男子身前,但奈何实力不济,总被对方震退,或是绕开。 不过虽是如此,却也让这蓝衣男子速度大减,与那被夺包裹的女子距离越来越近。 眼见情况不妙,蓝衣男子忍不住出声: “哪来的愣头青,劝你速度离开,莫要自误!” “嘿!小爷也劝你赶紧束手就擒,否则今日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听到对方如此一说,立时反唇相讥,同时身形一闪,速度再提三分。 “能追上又怎样,实力差距可不是速度可以弥补!” 蓝衣男子说话间,却瞥到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紧追女子,立时心下一沉。 自己可是趁着对方内息紊乱,这才夺物而逃,如今若是被追上,怕是要人财两空。 而眼前这小子,一看衣着便不是普通人家,自己只是求财,却不害命,更没有必要为将来埋下隐患。 只需要混入人群,舍了眼下这张皮相便是了。 “让开!” 就在此时,蓝衣男子阴差阳错之间,朝着穆清远所在方向跑来。 而他一路狂奔,前方路人见他身上所绘的图腾,皆都是纷纷退避,不愿惹上麻烦。 可眼前身着布衣的面纱女子,却是毫无表情站在原地,这便让他以为,这是少年的同伙。 却不知,穆清远根本没有打算出手,而自己站在这里,完全是懒得行动。 便是对方稍后从旁而过,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 此举却激起了蓝衣男子的警惕之心。 “此女镇定自若,对我衣服上的图腾毫不在意,恐怕是个棘手人物,眼下力战并非明智之举。” 心中若有所思,蓝衣男子冷哼一声... “哼,算你走运。” 说话间,他便想要换路而行。 却发现那少年拦路而来,而这一次其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同。 “燃血丹?!你竟然...” 男子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这般蠢货。 燃血丹这等极有副作用的丹药,难道不该是在绝境之中,当做底牌施展的存在么? 哪里会有人蠢到用来行侠仗义?这怕根本不是什么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此子... 与自己有私仇?! 下一刻,少年反手握刀,随只是一柄木刀,却有锋芒毕露之相,十丈刀芒隐约凝聚而出.. “不好!” 蓝衣男子判断,自己单手的情况下,接下此招怕是要负伤。 可包裹的小东西,却需要自己分心压制,实在抽不出手。 眼下只能另寻他路。 “嗖——” 心念至此,蓝衣男子心下一横,纵身而起,却是径直跳入了身后庄园之中。 庄园墙壁之上,立时有五色光华浮现而出,似在顷刻之间凝成一道囚笼,将内外隔绝。 却不知,是这阵法本就如此功效,还是慢了半分。 总之,蓝衣男子身形消失不见,少年一刀劈空。 “嘿!小爷今日必须斩了你!” 一刀落空,少年感觉到体内气血翻涌,怒气更甚了几分。 自己都吃了那怪丹,付出了代价,居然还没能拿下这家伙。 自己受的罪,定然要此人双倍偿还! 可就在其准备同样一跃进入庄园之时,天空之上两道人影突兀飞来。 一左一右,将少年按在了原处。 “公子,此地不可入。” 来人一男一女,皆是黑衣打扮,周身气息若隐若现。 穆清远判断出,这男女的实力,皆不在段成玉之下,看来这少年如此行事,是有所依仗。 而那蓝衣男子,明明实力在此子之上却不敢还手,大抵也是因为看出了端倪。 “可是...” “小姐说了,若公子闯祸,历练立刻终止,将公子带回。” 少年闻言,面色变了数遍,而后一挥手道: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话音落定,两道人影转过身来,瞥了一眼穆清远,而后身形原地消散,来去无踪。 第2835章 狐虎 “四哥,那女子...” “无妨,此女应该是想置身事外,而且我们的职责只是阻止公子闯祸,历练内容不该干涉。” 目送两人离去,华服少年收刀入鞘,干咳一声,面色立时变得有些难看。 倒不是因为两人拦阻自己,而有什么过激情绪,只是因为那怪丹的反噬已至,有些难受。 不过此地还有一人,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化痛苦为一声怪笑... “哈,方才多谢你拦着那家伙了,只可惜被他跑了。” 见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穆清远微微颔首,并未回应,也未转身离开。 因为她不能确定,方才离去的一男一女,是否便在暗中观察自己。 自己接下来,毕竟是要进入这庄园救人的,若是被莫名高手盯上,恐怕行事不妥。 “诶?哑的么?可惜了。” 下一刻,少年毫无教养地直接开口,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但声音却着实不小,足够穆清远听得清晰。 心道这少年的心性,说是历练,却又有高手暗中保护,怕是没有这两人,此少年已不知死过多少次。 “这庄园为何不能进?” 就当少年转身之际,穆清远看到先前紧追蓝衣男子的那名女子赶到。 但却目露绝望地站在原地,望着庄园那不高的围墙。 所以开口问出了此句。 “诶嘿?” 少年见穆清远原来会说话,方才只是不想搭理自己,又想起自己刚刚嘀咕了什么,立时有些尴尬。 而那紧追不舍的女子,此刻则有些伤神,但想到这两人方才毕竟是帮着自己拦了那人。 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声道: “这里住着一个怪人,他的实力很强,而且背景非同小可,阿诺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诺?你莫不是在叫方才那男子?” 华服少年微微一愣,但他似乎不喜欢思考,于是用发问代替了思考。 “...” 女子闻言语塞,穆清远此时也觉此子奇葩。 半息后,女子还是开口道: “阿诺是我的灵宠,那男子假意与我同行,却趁我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偷袭,好在阿诺帮我挡下一击。 熟料此人兵刃上抹了令人昏迷的毒药,阿诺陷入了短暂沉睡,被此人掳走。” “原来包裹里是灵宠,我说他怎么不将东西存入纳戒之中。” 华服少年回想起先前细节,但却全然没有去想,若是刚刚对方没有被灵宠牵制一臂,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话说回来,这园子里的怪人有多强?他再强也不能无视规则法度吧?难道没人管管他?” 少年这话一开口,便立时吸引了诸多行人的目光,好似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便连眼前女子,也是一脸怪异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轻声道: “小兄弟应该不是东域之人吧?” “啊这...” 华服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对方是如何看穿此点的,而听到此人并非东域之人,路人便也都觉得顺理成章。 因为在东域,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城中不许出手或是杀人。 有的只是宗门林立,实力为尊,只有制定规矩的势力,才有资格被规矩保护。 “那园子里的怪人,平日里神出鬼没的,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却有一个后辈很是活跃。 听闻此人,与应宗颇有渊源,而应宗...” 说到这里,女子眼底的绝望之色,更甚几分,接着开口,却是避开了这个话题。 “所以此人的院落,虽然无人把守,却也无人敢进,因为进去的人多半是出不来的。” “进去就不出来?有趣有趣,当真有趣极了。” 少年闻言,此刻有些摩拳擦掌,但刚想开口,便感觉到心头一紧,随即便是两道灼热目光。 于是生生将念头压了回去,无奈摇头道: “若不是此行...小爷定是要进去看看的。” 听到这外域之人也如此说,女子彻底无望,知道东域之人不可能有人敢闯入这里。 所以阿诺,凶多吉少了。 “你们如何确定,此人与这庄园主人是一路?” 就在此时,平白听了许多信息的穆清远,觉得自己应该开口提醒一下。 因为刚刚那蓝衣男子,显然是被迫窜入庄园,而非一开始便想要回到庄园。 所以说,此人身上的物件,还是有可能被眼前这两人失而复得的。 “因为...因为东域之人,没人敢进入这里的。” 女子闻言之间,又惊又喜,但却也觉得恍惚。 “此人若非东域之人呢?” 穆清远此时开口,并非多管闲事,而是她觉得自己平白听了那么多信息,给几句反馈也是应该。 更何况,此事对于自己今夜行事,或许会是一种助力。 便如当初在北域,李道友吸引丹青堂火力那般,那蓝衣男子和这灵宠主人,或许便可以成为下一个李道友。 “可是他衣服上绘制的图案...” “衣服而已,万一不是他的呢?” 这一次,不用穆清远开口,旁边的华服少年便学会了举一反三。 原本陷入绝望的女子,此刻终于重燃希望。 只要对方不是应宗之人,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无非是要付出些许代价。 为了阿诺,自己还是愿意付出的。 之所以不愿意闯入这庄园救它,一是因为有这阵法在自己进不去,二是因为徒劳无功,白费性命。 但如今... 自己若是肯付出一定的代价,从庄园主人那里,获取到闯入者身上的物件... 这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多谢你们!” 女子自行想通,觉得豁然开朗,于是便想要转身离开此处,正式拜庄。 可少年此时却是将其拦住道: “你想干嘛?” “拜庄。既然那人不是庄园之人,想来我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就能换回阿诺。” 熟料前一刻还正义凛然的华服少年,此时却忽然怪笑一声,阴森森地开口: “桀桀桀,倘若对方觉得阁下实力太弱,杀了你东西一样是自己的,阁下又当如何应对?” “啊?!” 女子因少年前后变化太大,下意识后退半步,惊呼出声。 好在少年原本也就是想吓吓对方,而不是真的翻脸,赶忙恢复原状道: “你看,我这样你都怕了,若是换做那怪人,你怕不是没有一点胜算,你去之前可要想清楚。 而且吧...” 少年说话间,打量起眼前女子,欲言又止。 “小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女子此时,大抵已经知道眼前少年对自己并无恶意,于是施了一礼出声。 可下一刻,华服少年的话,便让她后悔说了这句但说无妨。 因为... “我观阁下样貌平平,身材一般,衣着破破烂烂,不似大富大贵,能被我刚才唬住,怕也没有什么背景... 就这就这,你真能给出让那人心动的筹码?” 女子面色变了数遍,最终碍于那两名神秘高手的存在,忍住了没有发怒。 不过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似乎自己的确没有能让那等存在心动的筹码,除非献上魂血,为奴为婢。 可是... 这代价与死了又有什么不同? 见女子语塞,华服少年嘿嘿一笑道: “本公子便帮人帮到底,你没有筹码,但我有,你没背景,我也有,只要你...” 说到这里,华服少年装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望向眼前女子。 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先前自己怪笑时的那般惊恐。 不由得一愣。 殊不知,这女子是想起了少年方才,说自己样貌平平,身材一般,穿得破破烂烂... 加上年纪... 她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无趣...” 少年见对方没有反应,大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转过头去道: “我还没见过那么小的灵宠呢,这样吧,我帮你将它救出来,然后你借我把玩两天,当然,你可以在场。” 听到少年这样说,女子微微一愣,又见对方末尾补充的那句话,终于是放下心来。 但随即又想到,对方不能进这庄园,那要如何相助自己? “你..不是不能进去么?” “我是不能进,但却没说不能带人出。 你只需放心大胆去交易,到时候若是他们敢反悔,或者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哼哼... 总之有我在外接应,遇事可发信号,保你安全无恙。” 说罢,华服少年取出信号弹,递给眼前女子。 而后,在穆清远心不甘情不愿,外加七分疑惑不解之下... 这少年也十分自然地给她递了一份。 好像在少年看来,穆清远这种与自己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定是江湖义士。 定会如自己一般,一管到底的。 第2836章 高手 穆清远接过玉符,但却面无表情,并未应下此事。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来此处所为何事,断不会轻易卷入莫名麻烦之中。 不过,眼下这女子与少年,或可成为扰乱此庄园主人之契机,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事吸引火力。 只是接下来如何脱身,尚是问题。 ...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庄园正门之外,正当那女子忐忑间,欲上前叫门之际... 穆清远忽将其拦下,想到了脱身之法。 “且慢,我先潜入此地,尝试找寻方才那人,你们一刻钟后再来拜庄,双管齐下或可成事。”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少年眼神一亮,忍不住开口道: “声东击西,这招倒是不错,可是墙内的阵法怎么办?你进得去?” “略知一二。” 穆清远淡淡开口,其实方才开始,她便在尝试破解这防御阵法。 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品阶其实不高,甚至远不如残阳宫内门之内的阵法。 倒不像是修士之阵,而是与奇门术数,还有自己所习的灵气真空之阵颇为相似。 所以破解起来,得心应手。 此刻开口之间,阵法已然破解完毕。 但要在无声无息,对方毫无察觉之下破解全部阵法,这倒是有些难度。 可若只是放自己一人进去,那挥手可为。 “只是略知一二可不够,要不你再想想?被高阶阵法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年双目微眯,丝毫听不出穆清远这四字乃是谦逊之言,但同时他也给了穆清远一道信息。 那便是这少年觉得,眼前之阵乃是高阶阵法,被其反噬后果极其严重。 难道... 在这东域之内,阵道一途极为没落,像是眼前之阵,亦能被称作高阶阵法? 却不知,五域之中,依靠灵气生存之修士,因下界灵气之故,实力十不存一,一旦出手皆遭反噬。 故而依靠灵气而成的修士阵法,自然也是几尽断绝。 纵有能够为阵法充能之灵石灵宝,那也定然会第一时间被修士所用,哪里会哪来给阵法充能,暴殄天物? 是以五域之内,几无阵修存在。 “嗯。”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此时脚下一道八卦图腾浮现而出,随后便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少年错愕半息,这才反应过来,望着穆清远消失之处,目光忽然变得灼热。 想到若是自己能够学会此法,岂不是日后被老头关禁闭时便可以.... “桀桀桀...” ... 进入庄园,穆清远立刻布设了一道敛息之阵。 此地虽然阵法粗浅,但根据那两人所说,园中还有高手坐镇。 虽然不确定,他们口中的高手,是否便是柳莫轻口中的坐镇之人,但在危险未知的前提下... 最好预设为有两名高手存在。 “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擅闯此间,真是找死!”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穆清远立时找寻一处建筑隐匿身形,同时再设阵法敛息。 因为她在动身之前,便已望到一名逃窜的身形,知晓对方这话不是在与自己说。 而如今随着那身形遁来,穆清远立时看清,这人正是先前的蓝衣男子。 “怎会...” 下一刻,蓝衣男子出现在穆清远入园之时的方位,眼中却浮现出一丝错愕。 因为他刚刚进入此地之时,便察觉囚笼阵法开启,自知这是龙潭虎穴。 未过多久,便被人一路追击。 方才好不容易感觉到,此地阵法出现了空隙,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岂料... 空隙荡然无存。 “给我拿下!” 方才蓝衣男子凭借身法,以及过人的眼力,这才能在庄园之内游走,避开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高手。 但如今为了寻隙而出,不得已放弃了游走。 而今察觉缝隙有误,再想找回先前局面,却已是绝不可能。 因为自己的退路,如今已被四人封死。 无数家丁打扮,却有方才少年实力的男女,纷纷朝此合围而来。 而此时,说话之人也纵身飞来,却是在落地之际,呼出左右,为其找来一张木椅。 这男子中年人模样,一身锦服雍容华贵,此时坐在木椅之上,观望合围之势,一幅看猴戏的模样。 颇为做作,讲究排场。 躲藏在暗处的穆清远,立时便从此人气息凝实程度,判断出此人实力也是一般,大抵高过蓝衣男子些许。 倒是封堵其去路的四人,皆相当于武道四境中下实力。 看来,这中年男子,并非是此地庄园的主人,至少不能算是高手。 想来此人,就是少年口中,庄园主人的后辈了... 若能借这蓝衣男子,引出此地强者,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只希望,这蓝衣男子放弃手中包裹之后,能够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 是了,穆清远已然看出,蓝衣男子的实力不止方才表现出的那般。 他方才一路看似望风而逃,实则却是在藏拙。 因为他是东域之人,自然知道这庄园的不凡,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窜入此间。 所以若他当真只有四境下的实力,怕也不敢进入此间。 而且... 最为关键的是,他那一直抓着包裹的手,并不是单纯握住包裹那么简单。 那包裹之内,似有东西在吸收其体内气息,而其更不知分出多少气力,镇压包裹内的东西。 “我无意与你等为敌,只是误入此地,若今日让我离开,他日必定携礼拜访。” “哼,此地外人勿入,乃是规矩,你可知何为规矩?” 锦衣中年,听到对方的话,不禁嗤之以鼻,更何况他深谙一个道理。 那便是杀了对方,对方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又何必要等待他日? 而且,看此人如此紧张这包裹,只怕包裹之内,乃是什么宝物。 今日既然宝物送上门来,自己岂有不收之理? “规矩便是用来打破的。” 蓝衣男子眼见对方死死盯着自己手中包裹,知道今日断不可能与对方善了,于是心下一横,冷声开口。 “哈哈哈哈,好个规矩是用来打破的,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便一挥手,如潮水一般的三境家丁,此时便朝男子冲杀而去。 而蓝衣男子此刻,面色变了数变,终是叹息一声... “可惜,你与我终是无缘。” 话音落定,男子径直将包裹朝后抛出,内中一道白影一闪即逝。 而那包裹落点,却正是穆清远方才出现的方位,尚有其阵法残留。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此时已借助阵法挪移,趁机捡漏。 但穆清远却无心于此,她更想要看看此地坐镇强者的实力,不会在此时给自己找麻烦。 可就在此时,前一刻还满是匪气,夺人宝物一路逃窜的蓝衣男子... 此刻却是一身浩然正气。 朗声开口: “贫道观你等,与我有缘,我有缘,有缘,缘,与我有缘....” 与我有缘四字,声如洪钟,仿佛将正片空间封锁,并在此间不断回转。 方才一脸杀相的三境家丁,此刻瞬间目光迟滞,双手抱头,立时痛苦倒地。 其中心志坚定者,此时好似陷入疯魔,以头抢地,立时头破血流。 而心志不坚者,此刻已是拿起屠刀,朝着身旁同伴杀去。 “嗯?” 穆清远察觉到,便是自己心中,也有一股莫名怒气涌现,想要对看到的所有人出手。 不过好在她修的秋水镜心诀,本就是幻杀之道,对于此术天然抵抗,只是稍稍动念,便将这股无名怒气驱散。 但她也清楚,自己不受影响,一是因为功法生克,二是因为自己周身有阵法守护... 但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那男子出招之前并不知晓自己存在,未加以针对。 且自己距离够远。 若是近身被其施展此术,自己也未必不会受到影响。 只是,这蓝衣男子有如此手段,又为何要一路逃窜? “啊?!” 锦衣中年原本也是抱头痛呼,但心口处却有一道绿芒浮现,伴随惊呼一声,恢复了清醒。 可与此同时,那四名打手,却已朝着自己杀来。 惊慌之间,锦衣中年疾呼一声... “老祖宗,救我!!!” 话音刚落,一道血色刀光忽自庄园西南侧腾空而起,随即以风雷之势骤然斩下。 仿佛刹那之间,此间天地无色。 下一刻,无数家丁以及那四名四境打手,皆是身形一软,瘫倒下去。 此间满是血色,再无其他。 在场之人,除了穆清远躲在暗处,以阵法护持毫发未损,锦衣中年被吓破胆... 而蓝衣男子半跪于地,七窍流血之外... 尽皆尸首分离。 方才出刀之人,绝对可称高手。 第2837章 求援 穆清远藏身暗处,此时虽想加固隐匿阵法,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方才那一刀,她并无自信接下。 心道若那人便是柳莫轻口中的镇守者,那此次行动便是情报有误,亦或者... 是柳莫轻刻意而为。 但无论是哪一种推断,只要那刀光主人是镇守者这一件事坐实,自己都不该继续留在此处。 “连自己人也毫不留情,今日算是贫道领教了。” 此时七窍流血的蓝衣男子,仍能沉声开口,望着眼前人间炼狱般血流成河的场景,眉头微皱,神色却显镇定。 可莫说是他,便是先前高呼老祖宗救命的那名中年男子,如今也是吓破了胆。 他没想到,老祖宗出手,竟然不是唤醒被迷了心神的家丁,而是一刀斩杀所有人。 恐怕自己若不是因为佩戴的那枚祖传项链,如今也成了满地无头尸身的一员。 “南域浮生堂拜庄,还请此地主人现身一见!”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自天边响起,夹杂道道狂风呼啸而来,声势骇人。 穆清远听闻此声,心中却不禁升起一丝好奇。 因为这声势虽然浩大,但声音本身,却是那少年。 单凭此句传声,其实力也不会只有方才表现出的三境。 若是换做旁人,兴许会是藏拙,有所保留。 但看方才那少年的心性,若他真有足够实力,方才应该就不会拦不下这蓝衣道人。 所以,他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又或者假手外力。 只是... 他虽有两名未知实力的高手暗中保护,可这两人能否敌得过方才出刀之人,犹未可知。 “南域?” 刀光浮现的方向,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便见那被吓破胆的锦衣中年男子骤然起身。 但却不是补刀蓝衣道人,而是转身便朝正堂奔去。 只因脑海之中,响起老祖宗的声音。 “此人必死,你且先去迎客。” 面对自家这脾气古怪的老祖宗,锦衣中年根本不敢违逆半分。 尽管他很想亲手痛打落水狗,但方才的一幕,自己可是看得真切。 若是自己不听话立即行动,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毕竟,老祖宗方才杀起自己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噗——” 果然,强撑起身的蓝衣道人,此刻口中喷出一口乌血,身后立时有四道血光破体而出,一身蓝衣支离破碎。 如今露出外衬之下,隐藏的青色道袍。 若不是因为这件青色道袍并非凡品,他如今也已身首异处,而不是脏腑受创,仅仅濒死。 “那边的小友,可看够了?” 就在此时,蓝衣道人忽然出声,全无方才做贼之态,倒像是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 “他在诈我。” 穆清远当然不会现身,且心中笃定此四字,只是过了三息,仍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朝那道人望了一眼。 可这一眼之下,虽有阵法隔绝,却好似还是被对方察觉,因为道人一双充血的眼眸,此时正死死盯向藏身之位。 “那人已被牵制,且他出不了第二刀,你可以放心。” 道人的话,穆清远只信一半,所以仍旧没有现身。 这一次,足足等待了十息功夫,却见那道人的伤势,非但没有恶化,反而有好转迹象。 看来根本无法拖死对方,而对方这十息之间,目光始终锁定此方。 这让穆清远判断出,对方不是在诈自己,而是当真发现了自己。 只不过,其此刻多半没有出手的能力,否则早已动作。 “你如何发现得我?” 穆清远淡淡开口,却仍旧没有离开阵法,可谓十分谨慎。 “贫道少年之时,曾随师叔学过几年阵道,刚刚那人出刀之时,观此间有阵法气机流动,当知有人藏身于此。” 此言一出,穆清远顿时语塞,果然还是在诈自己。 他只知有人,却不知是谁,更不知是敌是友,所以不敢动作。 “你如何知道,刚才那人出不了第二刀?” “这便涉及家学,不可细说,贫道只能告知姑娘,那人已杀过贫道一次,种下因果,所以贫道能感应其状态。” 这蓝衣道人虽口说不能细说,但给出的信息已然足够,这是在刻意消除隔阂。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他此刻虽然未死,但却受伤极重,根本动弹不得。 若要生还,自己是其唯一希望。 “什么状态?” 穆清远此时,虽不知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但还是想要尽可能掌握那出刀者的信息。 毕竟自己接下来,很有可能面对此人。 而就在此时,正堂方向,忽有嗡鸣之声响起,随即阵阵爆像,接连传来。 显然是双方动了手。 而以刚才出刀者的实力,断不可能与那少年打得有来有回,应该是那少年背后的两名高手已然现身。 “此人修炼的功法特殊,一日之间只能发动方才那等攻击一次,一刀击出,虽可突破自身极限,但随即而来... 便遭气机反噬,实力下跌一个小层次。 而如今,他又被两名不弱于其全盛时期的高手缠上,尽管对方不想杀人,但此战也必定陷入焦灼,难解难分。” 对于道人的话,穆清远仍旧不敢尽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那少年身后两名高手实力不俗,而传来的打斗声,也始终未弱,这说明双方势均力敌不假。 那出刀之人,应该的确已被牵制。 自己此刻必须做出决断,是去是留,皆在此刻,不能再与此人多费口舌。 “你想要我带你离开?” 说话间,穆清远已着手布设挪移之阵,她为求稳妥,打算以阵法挪移,而非施展轻功。 目标也非逃离此处,而是深入此间。 因为现在,乃是最佳时机。 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此地的囚笼阵法,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 自己如今想要从内而外破阵而出,必定会闹出些许动静,那布阵之人定有感应。 加上少年之所以为自己拖延时间,是他误以为自己入园,当真是为了找寻包裹下落。 所以一旦自己逃出,其两名高手势必会立即罢手。 到时打草惊蛇,再想来此便十分困难。 所以... 此刻应该铤而走险。 “贫道因果反噬,如今动弹不得,姑娘带走此物即可,只是切莫交还于其原本主人。” 说话间,道人指了指地面上被其丢弃的包裹,而后像是猜到穆清远会有所问一般,开口解释道: “这包裹之内是一只特殊灵宠,如今虽看似人畜无害,但将来或是危机源头,亦或救世之器。 若放于原主手中,必定埋没其才,且一旦被有心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还请姑娘将此物带出,前往此地东南二十七里处的东归驿站,交由贫道师兄。 切莫...” 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是戛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间,便再也无法察觉到原本方位的阵道气机,以及穆清远的存在。 ... 穆清远当然不会留在原地,当真听他讲完一切,而且他所言,无非就是宝物在前,有能者居之。 非要说什么,此物在原主手中会被埋没,而被有心人得到将不堪设想。 怎得他所在的势力夺得,便是应天受命,旁人得到便是不堪设想? 穆清远懒得去管此事,更不会助其夺人灵宠。 连环挪移阵法既成,自是立即施展,消失此间。 因为穆清远始终以挪移阵+敛息阵作为组合施展,是以道人擅长推演之术,也无从下手。 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其感知之内,让其愣在原地许久... ...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按照柳莫轻所给地图,通过挪移阵法,来到庄园之内的标识处。 眼前赫然便是其描述的三层楼阁。 可楼阁之下,却有吸引其之物。 穆清远心性淡然,早已不以物喜,可如今楼阁之下的石林,却还是将其目光牢牢吸住。 只因... 这无数矮石组成的石林,赫然形成一道图案。 而这个图案,似乎不该出现在此。 正是... “sos” 第2838章 拦路 “天外客?” 尽管穆清远如今已然确定,此界绝非单纯楚宁月心境世界这般简单。 且先后已遇到十三、时芳寻两名天外客,但在这五域之中看到如此信息,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五域对于云上城而言,算是一座监牢,而此地的风土人情,似乎不太应该成为天外客存在之地。 可想而知,天外客若是降临于此,且久久不能离开,在心性之上会有何种影响。 而且... 观这石林之上的青苔,显然时间已久,绝非近期立下,看来这名天外客降临的时间已经很早。 那此人身份... “李道友?” 这个念头,只是在穆清远脑海中杀过一瞬,便被其抛却。 因为从柳莫轻给出的信息中可以知晓,李道友是被人禁足于此,所以此地并非是她的居所。 而这石林明显已上了岁月,不会是她短短时间内便造就而出的。 所以这名天外客,应是此间楼阁原有的主人。 穆清远素来不喜多管闲事,如今之所以多看了石林几眼,皆是因为此事或与天外客有关。 自己不属此界,终究要以找到离开此界的办法为最终目标。 所以若能够与一名早来此界许久的天外客有所联系,或许便能得到一名强力盟友,找寻离开之法也会更近一步。 毕竟十三与时芳寻的实力,于此界而言还是太过弱小,所能知晓的关键信息微乎其微。 “罢了...” 眼下此人身份毫无头绪,穆清远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继续以挪移阵法,朝楼阁靠近而去。 在数次投石问路之后,穆清远确定此楼阁之外,并无强者镇守。 这才踏出最后一步,以挪移之阵,进入楼阁之内。 “什么人?!” 穆清远刚刚现身,便察觉到一道目光锁定自己,随后一道剑气已是迎面袭来。 不过此人气息不强,穆清远并未出剑,只是随手一掌便将剑气荡开。 同时朝那出剑之人望去。 只见那人一身粉色长裙,看上去玲珑有致,但此刻持剑之时,目光却是凌厉,与这一身穿着格格不入。 但却恰与她那一头凌乱的发饰,交相呼应,好似是一名不羁的江湖客,被人强行装扮成如此模样一般。 “李道友。” 虽然眼前之人,与当日所见大为不同,但穆清远还是认出了此女。 只因她认出的并非此女容貌,而是其出手之时的气息。 “嗯?” 反倒是这位李道友,一时间并未认出穆清远,毕竟初见之时,穆清远所穿的是残阳宫道袍,外披脏乱服饰。 更是全程面纱遮面。 如今穆清远换了一件东域服饰,仍旧戴着面纱,对方当然不会一眼辨认。 只是,对方唤自己李道友,而自己只有在北域之时才化名姓李。 这人,应当是自己在北域之时有所交集之人,可是... 北域之人,如何会来东域?如何会来此间? “丹青堂之事却有不妥,今日来此便是为了...” 穆清远见对方好似没有认出自己,于是出声提醒,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女子神色一改。 似是想起了什么。 “叶道友?!” 女子三字之中,满是惊讶,随后便是惊喜。 未等穆清远继续开口,她便抢先一步道: “你怎会来东域?怎会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见此女说话之时,神色恢复镇定,神态则一如当日初见,穆清远方才彻底确定,此人便是当日的李道友。 只是她这一连数个问题,实在... “我...” 可穆清远刚想从第一个问题回答,便见眼前女子神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你快走,那老家伙不好惹的,若是被他发现,你怕是...” “我此来便是带李道友离开的,至于那人如今已被旁人牵制,暂时抽不出手来。” 听到穆清远的前半句话,女子微微一愣,而后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感动。 不过随即目光便坚定起来。 “当初北域,是我计划不周,提前暴露,以至三日之约未成,便被丹青堂发现。 当时我已害了叶道友一次。 如今见到叶道友平安,我这才算是了却了一番心事,而今日你带不走我,我也不想害你第二次。” 听到对方如此说,穆清远倒是微微一愣,不知该说此女天真,还是自己太过... 当初的真相,明明是自己利用这萍水相逢之人,吸引丹青堂注意,借此带楚宁月等人离开北域。 因何到了此女口中,反倒是她对不住自己。 原本穆清远还对此事有所犹豫,而今听她如此一说,立时便坚定了救她之心。 毕竟穆清远之心性,不喜与无关之人纠葛,亦不喜旁人对自己莫名善举,可一旦承载了这份善举,便... “今日我定是要带你离开的。” 说罢,穆清远便也不再任由此女耽搁时间,当即上前一步,抓住此女手腕。 此女身形一滞,却也没有挣脱,只是轻声开口道: “稍后若是遇到那人,你便挟持于我,如此定能全身而退。” 而穆清远权当此句是耳旁风,因为若挟持她便能轻易离开,她一开始便不会说今日自己带不走她了。 穆清远来时凭借挪移之阵,离去之时当然也不会贸然施展轻功。 如此做,虽会在这李道友面前暴露阵道修为,不过她此时也不算外人。 “啊?” 眼见目之所至一阵模糊,随后眼前一切便物换星移,任是此女身份特殊,却还是心生惊讶。 而穆清远并不知晓五域之地,阵道没落之事,只当她是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来时的阵法,如今尚未解除,现下原路返回倒是事半功倍。 而主堂方向的打斗声,虽有些许减弱,却一直未停,这也是穆清远敢带此女离去的底气。 可就在此时... 一个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一道血芒袭来,刹那之间,已然斩碎了穆清远下一道挪移敛息阵法。 两人身形,立时暴露此间。 “小老鼠,我终于抓到你了!” “不好!” 李道友听闻此声,立时色变,而穆清远心中最大的担忧,此刻也已应验。 那便是此庄园之中,不止一名高手,先前斩出那一刀的,并非此地镇守之人。 说话间,李道友便已上前一步,好似想要以身挡招。 不过她此举倒不是当真舍身,而是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不敢伤了自己,见自己挡在身前,定会撤招。 如此,叶道友便有机会逃走。 可下一刻.. 穆清远将其身形后拉,同时手中白光一闪,秋水无痕剑上手。 “铿!” 一声震响,硬接下了这一击,只觉虎口发麻,对方力道胜过自己。 “此人方才并未撤手,你应该明白了。” 说实话,穆清远的确对李道友方才忽然以身挡招的行为,感觉到疑惑和惊讶。 但好在自己反应够快。 虽然自己能够判断出,那一刀在最后时刻,的确有几分偏移。 但偏移的幅度却很是一般。 一旦落在李道友身上,她或许不会死,但一定会重伤。 看来对方得到的命令,只是不能击杀李道友,但却不会顾及她的安危。 而穆清远之所以这样说,一是打破此女的幻想,二是告诉她,眼前之人与她乃是敌对立场。 自己稍后动手,无法留手,只能全力施为,便是将此人杀伤,她也不能怪罪自己。 “你敢杀我?!” 李道友方才也是感觉到了逼命危机,如今惊魂未定,望向出刀之人,一句质问出口。 “我自然不敢杀大小姐,但也只是不敢杀而已,若你再逃一次,我断你四肢。” 说话之间,来人身形显化而出,乃是一名身形佝偻,面色阴沉的老者。 一句威胁的话,说得古井无波,却像是在阐述什么事实。 见此人用刀,而方才斩破自己阵法的那一刀,像极了先前的一刀。 只不过,此人的实力,比之先前那人相差许多,应该与那人有所渊源,但并非同级高手。 若是这样,自己就还有胜算。 第2839章 冒牌 许是此人周身杀气凝实,而李道友则是初出江湖,并无太多阅历,此时竟被其吓住。 好在穆清远上前一步,将其拉向身后,轻声开口道: “此人实力一般,别怕。” 声音入耳,让惊魂未定的李道友,稍稍恢复些许镇定。 但她此时,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有战力,并非寻常弱女子,只是站在穆清远身后,觉得颇为安全。 “哼哼哼。” 来人听到穆清远的言语,此时冷笑几声,好似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 区区两个小辈,哪来的勇气在自己面前猖狂? 此刻身形一动,一刀带起残影,便朝穆清远咽喉横斩而去,毫不留情。 见此人一刀之速,穆清远便知自己判断无误,此人实力比之那一刀重创蓝衣道人之人,可谓云泥之别。 他这一刀,在武道四境层次虽然不慢,可穆清远如今实力,却已无限接近五境。 是以这一刀在她看来,便有些儿戏了。 “嗯?” 穆清远本欲抽身躲闪,却发现身后的李道友呆立原地,一幅毫无战力的模样。 这倒是与初见之时截然不同。 虽说穆清远从未将对方算在战力估算之内,但... 若此女毫无自保之力,却也是有些棘手。 而穆清远能够感觉得到,这李道友周身气穴并未受阻,气息亦如初见般凝实。 之所以如此模样,绝非是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动手,而是单纯出于心理二字。 这是被眼前之人的杀气唬住,所以失去了一战的勇气。 既如此,自己只需重新激活其勇气,便可解决此事了。 “此人不过装腔作势,蝼蚁罢了。” 穆清远淡淡开口,这一次声音倒未压低,而是满带轻蔑之意。 先前面对此招,她是打算先行躲闪,以免对方还有后手。 可如今为了激活李道友失去的勇气,她决定直接动手,用实际行动告知对方,自己的判断无误。 “好!” 来人闻言,只道了一字,残影之中却立时升腾起一道血芒,速度虽然未改,但摧破之力却已飙升。 显然是被穆清远彻底激怒。 下一刻,刀光临身,紫气屏障凭空浮现,刹那之间便止住此人刀势。 看似无坚不摧的一刀,落在紫气玄罡之上,却也只是让后者发出一阵轻颤。 可穆清远素来不喜托大,她预估对方这一刀的威力,是可以破开紫气玄罡,是以施展玄罡的同时,亦加催一掌。 但如今玄罡未破,穆清远朝前踏出一步,玄罡壁障同样向前飞顶而出。 来人只觉一股无匹之力,自前方袭来,好似被千钧重物砸中,整个人身形倒飞,离地而起。 而穆清远对于此一幕,心中也是有些意外,因为她对天启五院体系的三品玄罡并不了解。 这还是第一次,利用防御玄罡,攻击对手。 而因为紫气玄罡的方位,始终是其身前一尺,是以原本补上的一掌,还未能接触对方,便让其被玄罡震飞。 但看对方情形,被玄罡震飞,似乎只是单纯的震荡之力,其摧破并不足以杀伤对方。 看来自己正确的用法,应该是在玄罡挡住对方攻击之后,撤去玄罡,再以掌法出招。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天启五院体系之中,三品玄罡之所以是高手分水岭...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这玄罡震法虽然几乎没有攻击能力,但撞在旁人身上,却有几分规则之力。 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便会被强制击飞,无视任何防御功法。 唯有三品玄罡对撞,方才能够化解这份巨力,且会让玄罡进入短暂回气时间,无法连续施展而出。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身后的李道友,忽然惊疑一声。 似乎对于穆清远能够一击击退这老怪物,很是惊讶。 但随即,她也看出了这老怪物的端倪。 因为当日,自己虽然没有和穆清远真正交手,但却也多少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只是略高于自己。 如此根基,断然不可能凌驾于老怪物之上。 可今日这老怪物,虽然言行举止与往日相同,可是实力却好像.... 好像一个冒牌货! 心念及此,李道友神色一变,当即飞身而出,凌空一掌。 却是在袖口之中,飞出一柄青色短剑,伴随一阵青烟,朝空中身形未定的老怪攻去。 见李道友主动出手,穆清远知道她这是恢复了心境,此刻当然不会让其独自冒险。 于是手中白光一闪,佩剑上手,随即眉心之处一道十字星芒一闪即逝。 使得空中在极力稳住身形的老怪,神色瞬间呆滞,被其拉入幻象之中。 正是其最为擅长的幻剑合一之术。 虽只是持续了一瞬,但却让其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当其挣脱幻境之际,青色匕首已至咽喉。 “你不是丘老怪!” 李道友此时身形随后而至,望着被匕首抵住咽喉,不敢动弹的来人,冷哼开口。 “别..别杀我,别杀我!” 来人此时瘫倒在地,全无方才现身之时的气焰,一身杀气早已烟消云散,像极了一条跪地求饶的老狗。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假装成丘老怪的模样?” 说话间,李道友便抬手朝此人面颊抓去,在发现对方并未戴着易容面具,一把扯掉对方不少胡须... 痛得对方龇牙咧嘴之后,心中疑惑更甚。 “不是易容?” “先走。” 穆清远见状,赶忙来到李道友身旁,随后毫不犹豫,一掌印在来人额头之上。 她很清楚,如今根本不是调查事情的时机,快些离开此地,才是正道。 见穆清远出手如此果断,李道友一时失神,被穆清远以轻功带出数十丈后,方才反应过来... “你杀了他?” “没死,只是封了修为打晕而已。” 但穆清远没说的是,她之所以没杀此人,不是担心后患无穷,而是觉得此人与那最初出刀之人颇有渊源。 万一身上有什么底牌,身死之时会让其有所感应... 一旦那人抽出手来,自己两人便很难脱逃。 “哼,没死也快死了,这就是假扮丘老怪的下场。” “丘老怪是何人?” 穆清远说话之间,脚步未停,此刻既已暴露,便不再利用挪移阵法而行。 以轻功带着此女,速度更快,只需要快些离开这庄园,便能高枕无忧。 “他嘛,我年少时和他有些渊源,只是后来听说他练功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便没再见过了。 这次我还在想,他怎么对我一幅满是敌意的模样,就算多年没见,也该算是朋友。 原来一直守着我的是个冒牌货!” 说到这里,这位李道友的心境算是完全恢复过来,走出了先前的阴霾,与当日北域初见如出一辙。 “此人容貌并非易容,或许是此人孪生兄弟或者后辈?” “不可能!那老家伙一百多岁了,他的兄弟不可能这么菜,至于后辈... 那家伙当时一直把我当成男娃,还尝试教导我什么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脑子好使的时候都没同人成亲,没道理疯了之后...” 说到这里,李道友话音一顿,像是回想起小时候的些许点滴,小声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穆清远虽然知道,对方口中的老家伙,可能就在正厅与人交手,但她并不打算告知此信息。 因为这位李道友,“心思活泛”,她也许真有可能听了此信息之后,去与故人叙旧。 ... 不多时,穆清远一路被动开口,而李道友则是喋喋不休,好似想要将自己被关禁闭这些时间里... 少说的话,今日此刻一并补回。 终于,穆清远重回当初进入此地时,破开的阵法一角。 如今这阵法,虽然已有几分改动,但只要花费些许时间,对于其此刻的阵道造诣来说还是不难的。 而此地原本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已然不见,只有地面之上的残存的血色,还能证实惨剧的曾经。 李道友似乎感觉到了一丝血气,此刻不禁眉头微皱,话也少了许多。 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 “帮我护法。” 见李道友又似心神不宁,穆清远倒也并不嗔怪,因为心境这东西,并非一时半刻能改。 她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血腥战斗,接受不了也属正常。 虽然自己破阵之时,并不需要旁人护法,但此时还是给她找些事做,比较正确。 于是穆清远假装自己全神贯注,于围墙之下打坐入定,将生死安危尽数交托旁人之手。 而这个旁人... 如今见对方如此相信自己,也是鼓起勇气,警惕四周。 第2840章 灵兽 穆清远虽无需旁人为其护法,但如今有人看顾,总归可以拿出更多心力用于破阵之上。 但眼前阵法,并非是什么极为复杂的高阶阵法,而更像是水磨工夫,需要优势点滴累积。 不过看到这位李道友因为“护法”二字,暂时驱散了对于血腥之气的恐惧,也不枉自己这片心思。 “什么人?!” 就在此时,李道友忽然出声,说话之间已是一剑劈出。 三道如月华般皎洁的剑气迸射而出,于青石地面之上化出三道深痕。 与此同时,穆清远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随后猛然睁眼,对于阵法的推演,被迫中断。 “神识攻击...” 面对此情景,穆清远第一反应,便是有修士对自己施展冲击。 可自己刚刚布设的感应阵法,分明没有感应到对手靠近。 此刻回身望去,却见李道友出剑的相反方位,一道白影一闪即逝。 “嗯?” 这白影她并不陌生,虽然只是见过一面。 此物,正是那蓝衣道人怀中所持包裹内,暗藏之物。 想来,多半是那只被其评价不俗的灵宠。 只是此物因何会对自己施展神识冲击之法?且一击即退? 穆清远心中好奇,但这冲击只是打断了自己的阵法推演,并未对自己造成影响或是伤势。 加上这白影一闪即逝,便是自己也无从捕捉。 于是心生警惕的同时,再度开始推演阵基。 “还来?” 方才一剑劈空的李道友,如今又察觉到草丛之内出现异动。 但她如今自知是为叶道友护法,所以不敢离开其身旁,担心被人调虎离山。 否则以她心性,早已提剑上前查看。 是以这一次所发剑招,速度比方才一剑更快,可仍旧没有丝毫奏效。 一剑划过,除了地面之上的深痕之外,便是一片草丛炸裂开来。 “此物有些古怪。” 果然,穆清远再一次被打断推演,而对方冲击的力度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皆是恰到好处。 只将自己从推演状态中打断而出,随后便不再动作。 这让穆清远知晓,第一次的打断并非巧合,此物是不想自己推演破阵。 既如此.. 不解决此物,是断然无法离开此地了。 “是什么人?” 李道友不知来者是何物,此刻还以为是神秘人暗中偷袭。 听了穆清远一番讲述之后,这才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传闻... “你说的可是岚湖微潮?” “...” 穆清远没有言语,因为她不解对方所说何意。 “东域有一宗门擅长饲养灵鱼,修士虽食之无用,但其味道极佳,且对世俗武夫大有裨益。 其宗门不擅攻伐之术,故而平日里极为低调,所饲灵鱼也极少外流,东域之人不知其名... 故而以其宗门所在称呼,名为岚湖。 但在两年之前,岚湖出现妖患,灵鱼大量受灾,宗门子弟更受其害,逼得其宗主不得不违背祖训。 广开山门... 引天下之士前往除妖,并许以重利。 可最后,仍是其宗门长老平息妖祸,引得东域些许势力不满,觉得自己白跑一场。 次年,便传出讯息,此长老背叛师门,被废除修为逐出岚湖,只因其袒护妖兽。 而那只所谓妖兽,便是一只白猫,名唤微潮。” 李道友看出穆清远之不解,于是出声解释,但她所说的言语,却有些先后矛盾。 因为依她所言,这岚湖宗名声不显,且先前一直避世。 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细节?更是知道,避世不出乃是其祖训? “李道友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穆清远随口一问,并未让这位李道友警觉,而是随口一答。 “因为我有一个好友,恰好是那被逐出师门的长老门下,当时也是受了波及,若不是...不提也罢。” 李道友没有说的是,当时岚湖宗是打算将那长老所在一脉,连根拔起。 她这好友作为亲传弟子,自然不能幸免。 是其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让岚湖宗清楚对方与自己的关系,这才保住了她一身修为。 不过就此,她也被禁足后山,不得外出,平日里只得用自己给的传讯玉简,偶尔闲聊几句。 好在她是个懒散的性子,觉得被关在后山,终日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否则换做旁人,恐怕精神早已受不住。 “原来如此。” 穆清远虽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其实并不认同,至少她并不觉得先前见过的匆忙女子,便是那名被废修为的宗门长老。 因为那女子表现出的举止不似作假,也不似知晓蓝衣道人真实身份的模样。 并不像是曾经的一宗长老,反而更像是普通妇人。 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轻易相信两个陌生人的话。 “可若真是微潮,那便麻烦了。” “嗯?” 李道友稍作沉吟,便再度开口... “东域传闻,微潮生性残暴,性情多变捉摸不透,一旦被其缠上,很难脱身。 不过根据我那好友描述,微潮极喜捉弄旁人,倒是未曾伤过人。 但其身法极为灵敏,若它不想现身,便是那老怪物也很难抓到它。 好在,它如今只是在此徘徊,并未...” 说到这里,李道友疑惑地望向穆清远,好似这才发现对方两度起身。 明明微潮并未对其发动攻击,为何... “...” 穆清远将方才遭遇两次神识冲击之事,换了一个说法告知给眼前之人,引得其眉头微皱。 但下一刻,李道友便展现了她“天真”的一面,亦是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你这家伙究竟想干嘛?我们不是这里的人,今天注定是要离开此地的,你强留也没有用!” 话音落定,回应她的便只有一阵草丛晃动,不过这次她并未出剑,因为知道以微潮的速度,自己根本不可能攻击到它。 可是这一次,草丛并未炸开,却立时有其他草丛一并晃动。 穆清远凝神观之,虽仍是无法捕捉到那白影的存在,但却发现这些晃动的草丛可以连接成线。 而三线交叉,便是一片三角区域。 此区域之中,隐约有一股极为微弱的阵道气机,忽隐忽现。 “你想要我破阵?” 穆清远问出口来,但对方并无回应,于是穆清远开始着手破阵。 这三角区域之内所设阵法极为低阶,得到三部阵书之后的她,几乎一念可破。 随着一声脆响,一阵微风拂过,草丛之中赫然显化而出一道人影。 却正是... 先前的蓝衣道人。 只不过此人如今昏死在此,尚有鼻息,却颇为微弱。 “嗷呜——”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闪过,赫然出现在蓝衣道人肩头,穆清远也得以看清此物样貌。 这的确是一只白猫,而且是一只泡芙,只是不知为何,生得一双死鱼眼,好似蔑视一切。 而此时口中发出的声音,不是猫叫,而更像是狼鸣之声。 可配合它这一双死鱼眼,以及颇为可爱的外表,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威严之感,反而一股蠢意浓烈。 不过穆清远还是看出,这白猫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击杀这蓝衣道人。 否则它此刻距离其如此之近,已可动手。 回想起之前这白猫在包裹之内,与蓝衣道人之间的交互,穆清远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想要我带他一起走?” 话音刚落,白猫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引得李道友一愣... 可随即,便觉得肩头一沉。 那白猫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肩头,引得其微微一愣。 而穆清远则在一旁,隐约会意... “是带你们一起走?” “嗷呜——” 第2841章 曲折 不多时,穆清远再度打开一条阵法裂缝,无声无息之间,便带两人一猫离开此间庄园。 身形显化之间,穆清远微微侧身,望向那只白猫,示意它如今已然安全,可以离开。 毕竟,自己是要带着李道友会青玄剑宗,而此事不能被旁人知晓。 旁猫也不行。 更何况,还有这蓝衣道人,很难处理。 可见对方毫无反应,仍旧是望着自己,穆清远只得出声道: “眼下已经安全,你的主人还在正厅与此地之人纠缠。” 穆清远先前已然确定,这白猫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它却能听懂人语。 所以此时开口,便是想提醒它,那女子还在正厅,它此刻应该前去团聚。 熟料这白猫看也不看正厅方向一眼,而是抬出前爪,朝着穆清远推去,一幅催促其离开的模样。 可穆清远是万万不会带着蓝衣道人,一同回剑宗的,于是拒绝道: “我已将人带出,此时和该分道扬镳,至于此人生死,我亦无能为力。” “我倒是...” 穆清远话音刚落,一旁的李道友却是出声,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穆清远拉断。 只因这李道友“乐于助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白猫似是听懂的穆清远之意,身形一闪,落在蓝衣道人身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见其如此,穆清远转身便将李道友拉走,没有逗留丝毫。 可下一刻,蓝衣道人的身形便是一阵模糊,随后一阵微风拂过,其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方才的简易阵法,竟不是蓝衣道人昏死前所设,而是那只白猫。 蓝衣道人身形消失的瞬间,白猫身形同样消失无踪,紧接着李道友便觉肩头又是一沉。 “啊?你...” 感受到肩头毛茸茸的东西,李道友轻呼一声,下意识朝其抓去。 可手刚刚抬起,白猫便出现在了其肩头另一侧。 接下来,无论李道友如何努力,白猫始终在其头顶与双肩瞬移,将前者气力几乎耗尽之后... 这才安稳坐在其头顶。 一双死鱼眼,此刻无神地望着穆清远,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告诉对方,只要自己想跟着,你们即便不愿,也只能答应。 穆清远眉头微皱,面对这速度奇快的白猫,自己的确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好在此物不能与人言语,虽然带上此物回剑宗有些危险,但危险系数却要比带蓝衣道士回去小上太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不是此地不宜久留,穆清远倒还真不想如此妥协。 但眼下,似乎别无他法了。 “快走。” 就在此时,穆清远察觉到,庄园正厅方向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判断出,那少年身后的两名高手,很有可能捕捉到了自己等人的存在,于是撤手。 虽说被这两人缠上,自己也有说辞脱身,可是终究是一场麻烦。 若能规避,自是最好。 可一道敛息之阵刚刚落下,还未来得及施展挪移之阵,穆清远便觉眼前万物颜色一暗。 随即一道传音入耳: “阁下好算计,但今日你们走不了。” 传音落定,两道人影突兀出现在穆清远左右,虽未动手,但周身气机却已将其锁死。 穆清远知晓,这两人实力不俗,恐怕不在沈莫言之下。 好在对方没有直接动手,应当是还有些许顾虑。 所以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一切好说。 “....” 随后,穆清远便见之前那少年,面色阴沉地朝此走来。 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并无怨气,反而有一丝愧疚,不知为何。 走至身前,少年方才主动开口... “她死了,我们没能护住。” 说话间,少年指尖白光一闪,地面之上立时浮现出一道尸身,正是先前那被夺包裹的女子。 如今胸口处一道伤痕深可见骨,已是生机全无。 话音落定,少年叹气一声,目光随意向穆清远身旁扫过,最终落回那女子身上。 可下一刻,少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形一颤,猛然转头。 目光死死锁定了李道友。 一时之间,有些出神,甚至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对方,一脸不可置信。 “看我干嘛?” 李道友捕捉到对方目光,心中满是好奇,自己并不认得眼前少年,为何他看自己是这般眼神? 正想细究之间,却闻头顶白猫一声怪叫,身形纵跃飞扑至那女子尸身之上。 可就在少年与穆清远以为,这白猫见主人身死,会有所过激反应之际... 却见这白猫抬起右爪,朝着那女子尸身猛然挥下,虽是一爪,却挥出百道气劲。 将那女子的脸抓得支离破碎。 “啊?!” 李道友见状,心下不禁一寒,她没想到外表有些蠢萌的白猫,居然如此残暴。 连这女子尸身也不放过,这究竟是多大的仇怨? 如今回想起,这白猫在自己肩头和头顶徘徊,若是心情不好抓向自己,以自己的实力真能规避么? “你...” 少年也是没有想到,这白猫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主人,经过那女子描述,少年已经猜到,这白猫便是包裹内的灵宠。 可是... “看她的脸。” 就在众人因白猫举动错愕之际,穆清远指出端倪,因为白猫乱抓之下,固然让这女子脸上血痕满布。 但却有些许地方,并无血痕。 而那两名实力未知的高手,似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两人似乎极有原则。 除了少年的安危之外,他们不会多说一个字。 此刻只是以气机锁定穆清远,只要她不逃不出手,自己两人也不会动。 “嗯?” 少年率先发现异常,但却是第一时间,朝着他自己的脸摸去。 只不过,这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便抑制而止,可还是被穆清远捕捉得清楚。 下一刻,少年拂袖之间,打出一道劲风吹向地面上的女子。 顷刻之间,便有许多碎屑被其自女子脸上吹飞,紧接着,女子容貌便发生了改变。 与先前之人,虽还有三分神似,但本质之上却已不同。 俨然是一个易容之人。 所以,此女并非白猫的主人,那此事便是另有隐情。 不过,穆清远并不在意此事,她如今所关心的,是如何带李道友离开。 而带她离开最大的阻碍,便是这两名神秘高手。 因此自己需要一个契机调开两人。 或许... 想到此处,穆清远心念一动,以阵破阵,立时破解了白猫所设简易阵法。 蓝衣道人的身影,自另一旁地面浮现而出。 而白猫见状,身形立时消失,重新出现在道人身旁,却没有其他动作,反而像是在守护一般。 这一举动,倒是让少年大为不解。 但他此时心神,已不在此事之上。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少年开口之间,便催促众人离去,却在众人转身之间,忽然出声喊出一声... “欢姐!” 一声呼唤出口,却见李道友轻疑转身,不过却未完全转过头去。 因为她觉得,许是自己幻听了。 熟料她这举动,被少年尽收眼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意识到此地还有旁人.. 立时出声道: “两位,你们该离开了。” “不成。” 两名高手之中的冷峻男子,此刻说出两字,而后目光落向穆清远。 “此女利用我等引开庄园主人注意,而后潜入庄园,居心叵测,若是留下,恐对公子不利。” “离开吧。” 少年此时,哪有心力去听对方分说?他只想这两人速速离去,不要耽搁自己的大事。 可是这三字,绵软无力,冷峻男子显然不听。 “叶道友潜入庄园是为救我,此事日后我会给两位一个补偿。” 李道友闻听这两人,是想要借此发难,于是站了出来。 她隐约间,也能感觉到这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实力应该只是比自家几位长老稍弱。 但这两人所习功法,似有特殊之处,两人气息隐约相合,应是有某种合击之法。 施展起来,战力应该不俗。 但... 这是东域,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人之外,都要给自己的身份几分面子。 “哼。” 冷峻男子一声冷哼,已算回应,虽未开口嘲讽,但轻蔑之意已写在脸上。 熟料一直对两人,颇为客气的少年,此时忽然大喊一声... “退下!” 引得冷峻男子一愣... 正想开口,却被另一侧的女子拉住了手臂,目光对视之下... 身形消失此间。 第2842章 变故 目送两人离去,锦衣少年忽然面色一改,目光落在李道友身上,颇为灼热,看得后者不太自在。 “你认得我?” 李道友自脑海中极力回想,但还是不记得有此一号人,自己少时虽喜欢结交好友... 但以此子的年纪,应该... 熟料锦衣少年沉声开口,却难掩三分激动,说出一句在旁人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云中剑,雾里花,陌上洱海,小桥人家。” 穆清远观察到,李道友闻听此言,双眼瞳孔骤然收缩,随后面露惊疑之色。 “你...你!” 连道两字,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果然是欢姐!” 锦衣少年见其如此反应,多年未见带来的一丝不安,如今荡然无存。 “你怎么会下...会来东域?” “家里出了些变故,所以被迫出来历练,既然可以选择四域之一,东域自是首选,因为这里有欢姐。” 锦衣少年说这话时,倒无谄媚之态,说得情真意切,自然无比。 李道友闻言,倒也不觉得对方这话有何不妥,毕竟当年自己两人可算是经过生死。 “家中变故嘛...我如今也是,恐怕比当初情况还惨,否则也不会叫人软禁在这里。” 听到软禁两字,锦衣少年面色一沉,但随即却是想到,此地庄园主人的强横实力。 以及自己随行的两名高手,只会护自己性命,却不会轻易出手帮忙。 更何况,这一次已算是多余出手,恐怕不会有下一次了。 “不如欢姐随我离开东域,天高任鸟飞。” “这...” 就在李道友沉思之际,穆清远突兀开口,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是切合实际。 “两位,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既然是旧时,合该离开此地再叙旧吧。” 听到穆清远的话,李道友和锦衣少年皆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等人还在那庄园之外。 虽不知此地主人因何原因没有追出,但万一对方反悔,岂不是... 随着一阵后怕,赶忙离开了此处。 而那昏死地面的蓝衣道人,如今自然要落在锦衣少年身上,这也是他主动为之。 毕竟在他看来,让两名姑娘去背一个来历不明的大叔,总归不该。 不多时,在穆清远的建议下,三人改换了一番行头,趁着天色入夜,这才绕路朝青玄剑宗而去。 路上数句闲谈,穆清远终于得知了李道友的真名,而她虽然未说自己的身份,但前者也能猜到些许。 李道友真名姓应,倒是一个不常见的姓,而名字则是听柳莫轻提及过,双名承欢,承欢膝下的承欢。 至于那锦衣少年,似乎身份更不简单,便是应承欢这样的心性,都知道帮他遮掩。 只唤他小锦。 锦衣少年对此称呼,一开始还有些抵触,但后来却是接受了此事实,觉得自己一身锦衣,如此称呼倒也恰当。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的确不太适合公开。 至于穆清远,仍旧是化名叶清,虽说此界之中,她便是报上真名,也不会有人认得... 可是谁叫她一开始在残阳宫所报,便是此名,而楚宁月与齐修元皆在此界,以免穿帮,自然需要考虑这层。 “前面便安全了。” 天已入夜,略显阴沉,今日月色黯淡无光,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不遑多让。 而四方静得出奇,让穆清远察觉到一丝端倪。 因为再往前些许,便是剑宗范围,来时皆有暗哨驻扎,为何此刻察觉不到分毫? “嗯,前面就是我好朋友的地盘了。” 应承欢似乎对剑宗很是放心,没有意识到前方有何不妥。 而小锦与她在某种意义上,乃是志同道合,江湖阅历同样微乎其微,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异常。 穆清远本不想因心中揣测,而影响两人情绪,所以没有出声提醒。 可随着不断深入,以及口气之中,弥漫的一丝细不可查的血气。 穆清远知道,剑宗恐怕出事了。 “前面不对劲,打起精神来。” 穆清远轻声开口,同时在行进过的路径上,开始布设简易阵法作为退路。 进,可以此物为眼,侦察后方是否有人合围。 退,则可利用简易挪移阵法,出其不意。 不过... 这种瞬间布设的挪移阵法,最多只能挪移两人。 所以若是当真遭遇不测,自己只会带应承欢离开,至于那少年,自有高手暗中保护。 “喵呜——” 就在此时,一直被忽略的白猫,忽然发出一声鸣叫。 但这一次,却像是猫叫而非狼嚎。 穆清远忽然意识到,这白猫似乎不仅速度奇快,身上更有一丝近乎规则之力。 因为方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暂时忘记了它的存在。 尤其是应承欢。 因为这白猫,可是全程蹲在她头顶的,但她却没有丝毫抵触,更未觉得不妥。 锦衣少年亦是如此。 “...我们换一条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然出声,所说的话,让应承欢有些不解。 青玄剑宗的路,她比穆清远还熟,自然知道这条路是最近的通道,但为何要舍近求远? 这是否是与其口中的“不对劲”有关? 可穆清远没有说的是,她已通过特殊手段,感应到前方的惨状。 念及这位应道友,对于血腥场面的接受能力,所以才提出换一条路。 因为... 再往前走不出百丈,便会看到无数黑衣人尸身,支离破碎的一幕。 便是自己的见识,都觉得这死法有些恶心,更何况是她呢? “好。” 好在应承欢此时很是信任穆清远,固然心中存疑,却也直接听了对方所言。 但接下来,几人却是连翻换路,最终数次周折,终于来到了剑宗核心区域的庄园之外。 可是,这里的景象,却让穆清远为之疑惑。 因为这庄园如今灯火通明,自己仍能感应到竹林卫的存在,与外界惨状宛如天人之隔。 毕竟,这一路上自己见过的,可不只有黑衣人的尸体,亦有不少竹林卫,甚至青衣卫的尸身。 而且皆是死状凄惨。 眼前的祥和,让穆清远察觉到一丝异样,一时之间,有些不敢进入。 因为她不知道... “此地究竟是还未沦陷,还是说..已被攻下?李代桃僵。” “怎么了?” 应承欢看出不对,出声询问,倒也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庄园。 穆清远稍作沉思,便将方才一路所见,含糊地告知给了对方。 “啊?” 应承欢自是相信穆清远的话,觉得对方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可是这庄园内外,实在不像遭逢大劫的样子。 不过自己都是对方救出的,此刻自然要听对方的建议,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先留此处,我潜入进去看看,若半刻钟后我还未出来,你们即刻离开。” “我同你一起。” 听到穆清远的话,因其先前的利用,一直有些不爽的锦衣少年,如今站了出来。 只觉得穆清远此女,颇有胆识,而方才的利用,换种角度思考,或许是机敏所在,所以放下成见,想要一路。 熟料... “还是不了。” 穆清远当然知道,这锦衣少年同行,意味着一旦出事,有生死之危,他背后两名高手就会介入。 相当于为潜入此地,安了一分保障。 可是... 这少年的实力,实在是有些... 只怕自己真带他前去,潜入便成了强闯。 而剑宗有柳莫轻与沈莫言两大高手坐镇,若真是什么连他们也无法对抗的高手在此,即便少年还有后手... 可一旦陷入被动境地,还是会有不小的危机。 权衡之下,两名高手保驾护航带来的收益,无法抵消打草惊蛇陷入被动带来的损益。 故而,不能答应。 “我可以的,而且怎能让你独自前去?” 事不宜迟,但这少年却还在争取,穆清远无奈之间,只得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一句绝杀。 “你会拖累我。” “额....” 少年当即语塞,但却并不生气,因为他觉得,这话好像...对方有底气说。 只是单纯觉得面上无光,还想争取什么。 “好了小锦,你就留在此处保护我吧。” 还是应承欢懂得少年的心性,这一句开口,既给了其台阶,又让其找到寄托。 “那你自己小心,若遇难题就发信号。” 第2843章 问罪 天色阴暗,明月无光,穆清远凭借简易阵法,轻而易举潜入剑宗主院。 可当其踏足此间之际,耳中却想起一道传声。 “快走!” 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但兴许是说话之人如今只说了两字,亦或者此番语气颇为正经... 故而穆清远未能分辨。 不过未过多久,她便在一处假山之后,被人一把拉住。 “嗯?” 望着眼前的妩媚紫裙女子,也就是剑宗二长老陈莫微,穆清远轻疑一声。 只因这里是剑宗主院,可这位二长老却好似是躲藏于此一般,行事畏畏缩缩,颇为反常。 好在陈莫微虽对阵道一知半解,可却极擅奇门之术。 如今带着穆清远弯弯绕绕,不多时便进入一处不起眼的屋舍之中。 “师姐担心得没错,你果真回来得很快。” 听到此女如此开口,穆清远知晓此地果真生变,只是不知变故为何。 不过能够让陈莫微如此行事,只怕此番剑宗所遇危机甚大。 “人已救出,就在庄园之外。” 穆清远自知与眼前之人不熟,没有必要“嘘寒问暖”,对方最为关心的,应该是此事。 “这...” 熟料陈莫微闻言一愣,随后语塞,因为她师姐柳莫轻推断... 眼前女子会是无功而返,故而回来得极快。 却不想,竟是马到功成。 但这样一来,事情便更加复杂,因为如今... 陈莫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便稍稍转动了一下屋内茶桌之上的茶盏。 随即无声无息之间,屋内墙壁开始变化,逐渐透明起来。 穆清远见状,随手布下一道隔音阵与敛息阵,随即便透过那墙壁,看到了剑宗大堂之内的景象。 如今的柳莫轻,仍旧是一身青色长裙,手中仍旧拿着一分古籍。 但她此时,已无昔日从容,虽然手持古籍,但却更像是摆设,如今安坐于次位之上。 其身旁倒着一人,如今身上多处伤口,虽不致命,但看上去颇为凄惨。 而这人,竟是青衣卫首领沈莫言,亦是剑宗如今的大长老。 “发生何事了?” 穆清远感受到身旁女子的情绪波动,此刻出声询问。 而自己开口的行为,让此女一阵错愕,不过未及其出声,穆清远便提醒道: “我已布下隔音法阵,他们听不到。” “你懂阵法?!” 陈莫微似乎很是意外,毕竟阵道在五域之地已然没落,取而代之的乃是奇门之术。 见穆清远默认,陈莫微目光灵动,似乎在推想一种可能。 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她看来,眼前女子的年纪,即便懂得阵法也只是懂得皮毛,根本无法以阵法救人。 不过此刻能够开口说话,倒也算是便捷许多。 可是,望着大师兄奄奄一息,陈莫微实在没有多余心力详细解释什么。 只有一句... “兴师问罪。” 好在,未过多久,正厅之内坐在主位之上的白发老者,再度开口。 这老者一身白色华服,白发无须,只有半边眉目。 而今出声,声音尖锐无比,倒像是一名太监。 “柳宗主,本宗两名执事之死,可大可小,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我若是你,便该早早将人交出,不再拖延,如此也好不错过给沈兄弟疗伤的最佳时机啊。” 原来,此时沈莫言重伤,却不下去医治,而是躺在一旁奄奄一息,这是这白发老者刻意而为,为得便是逼柳莫轻就范。 可是这里是青玄剑宗,而柳莫轻这个宗主,却被这外来者压制。 穆清远无需旁人开口,便也能猜出,这白发老者的身份,自是先前她们口中的上宗无疑了。 “这两名执事如何身死,总管心中清楚。” 柳莫轻这句话,似在压抑情绪,但同时也是无奈之微弱反抗。 自己身为剑宗宗主,如今被人欺压上门,理由竟还是先前自己与师弟赴宴,剑宗被人闯入.. 这些人大肆击杀自己剑宗弟子,如入无人之境,而自己等人返回宗门之后,将行凶者击杀,顺理成章。 可如今对方却要为两名凶徒之死前来兴师问罪。 一幅反倒是自己做错了的模样。 “我宗执事外出行事,却死在你宗门之内,我岂会清楚原委?柳宗主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得好。” 白发老者说话之间,右手弹出一道风刃,再度落于沈莫言身上,打出一道血痕。 既是威胁,也是警告。 不过这等伤势,对于沈莫言而言更多的乃是侮辱,而不足以伤及根本,或是致命。 沈莫言如今奄奄一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内伤。 而且是因为对方乃上宗之人,他不敢还手,这才被动挨打。 “白总管!” 见对方再度攻击自家师弟,柳莫轻疾呼一声,而那白发老者却是呵呵一笑,有条不紊道: “我在听,怎么了柳大宗主?你可是想通了症结,打算将人交出?” 可柳莫轻闻言,虽眼中有犹豫之色,却始终没有接话。 ... “他们要的人可是应承欢?” 在穆清远看来,应承欢被自己救出,那处庄园的主人定会将此事上秉,所以上宗之人便来此地兴师问罪。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 只是没想到,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 “不。”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随即想到,此事的确存有疑点。 因为那庄园主人,全程没有见过自己,如何知晓救人者与剑宗有关? 更何况,便是见过自己,也不该与青玄剑宗扯上任何关系。 这本来就是剑宗寻自己出手的缘由。 那既非此事... 莫非。 心念及此,穆清远目光微沉,果然见身旁女子,目光锁定自己。 立时心下一沉,暗运内息,准备动手。 只因.. 对方一句。 “是你。” 穆清远并非楚宁月,并不会和交易者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若此时换做百年玄丹楚宁月,此刻怕是已经觉得自己连累剑宗,主动站了出去。 可穆清远却知道,那白发老者能够镇住此地,定然不止是身份这一点。 只凭刚刚弹指风刃的功夫,实力便是不俗。 若自己此刻被交出,后果可想而知。 至于身边的陈莫微,在她看来,自己不过路人而已,当然不如她的大师兄金贵。 若是能交出自己,换回其师兄,她当然不会“吝啬”。 然而... 陈莫微似乎察觉到了穆清远的情绪,此刻低声开口道: “你放心,虽然我很想这样做,但师姐不会同意。否则,我也不会在此等你了。 师姐的意思,是要你先离开此处,避避风头,至于我们.... 对于上宗还有价值,那人也只敢杀我门下弟子,而后做做样子。 若是当真逼得我们鱼死网破,他上面的人自然会将他惩处。 所以师兄固然会受苦,却性命无忧。” 听了陈莫微的话,穆清远放下心来,收回暗运的内息。 但因为对方的示好,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过,也仅仅只是涟漪而已。 穆清远并不打算现身。 因为自己与剑宗本就是交易,自己为他们救人,而他们提供庇护。 如今自己如约而回,没道理对方过河拆桥。 既说沈莫言性命无虞,那自己更不会出去。 然而... 白发老者忽得话锋一转。 “那边的两只小老鼠,你们还打算看到几时啊?” 话音刚落,老者抬手一掌,随着一阵巨响,正面透明墙壁坍塌。 而穆清远所设,乃是敛息阵与隔音之阵,却并非隐身。 如今墙壁坍塌,两人身形暴露无疑。 穆清远则是捕捉到,陈莫微眼底闪过的一丝歉意。 看来,她嘴上说的那些话都是场面话,她终究还是被私心主导。 这白发老者能够发现自己,有其刻意而为的功劳。 不过事已至此,怪她也是毫无意义。 第2844章 权衡 “看来你剑宗长老,并不心齐呐。” 白发老者见状,笑着开口,丝毫不掩饰鄙夷嘲弄之色。 而柳莫轻此时,望向自家二长老,同样给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因为柳莫轻与这白发老者实力相当,对方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她也能发现。 而方才露出破绽的,并不是全方面实力更弱的穆清远,而是自己师妹陈莫微。 这便十分反常。 除非... 她刻意而为。 陈莫微此时望向柳莫轻,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方才作为,她也是有些心虚。 不过立时以类似修士传音之法传声道: “师姐,人已救出,她对我们已没有价值了。” 话音落定,目光则落回沈莫言身上,目露关切。 这一切,被柳莫轻看在眼中,身为宗主,又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大师姐,自然清楚其方才举动的原因。 无非是因为这白发老者,对沈师弟出手,所以陈师妹这才忍不住将人露了出来。 加上... 人已救出,对于剑宗而言,此女的确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穆清远此时镇定自若,不是因为她还有后手,而是因为此时大局已定,慌乱毫无意义。 此刻她也注意到柳莫轻的神色,亦是见其望向自己,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复杂。 便猜到了陈莫微应该已经传音告知其,自己将人救出的消息。 如此一来,自己便没了利用价值。 而剑宗之所以选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是外域之人,与剑宗无关,一旦出事可以撇清关系。 白发老者虽不知几人传音如何,但却饶有兴致地望向众人。 待几人眼神互换过后,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根据可靠消息,我宗两名执事之死,便与此女有关。既然此女已然归案,我便将人带走了?” 以他的身份,想要带走穆清远当然不必同柳莫轻说,之所以要知会一声,为得就是要让对方感觉到无可奈何。 因为他已看出,穆清远此女与剑宗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微妙关系。 既然你剑宗想护,那我今日偏要将人带走,让你剑宗之人清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只不过是一条看门狗,也敢在主人面前张牙舞爪? 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第一宗门? 说话间,白衣老者靠近穆清远,抬手之间便朝其眉心点去。 穆清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两人距离过远,便是秋水无痕剑现行突兀,可攻敌不备,这个距离也无法奏效。 而以这老者的实力,自己以剑偷袭,只有一次机会。 而在不动用无痕剑的前提下,穆清远惊觉自己根本来不及以动作挡下这一击,亦或是分毫躲闪。 好在如今自己已得了三品玄罡的手段,心念一动,紫气玄罡乍现。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前,将对方这一指挡下。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血箭破体而出,穆清远若非已结紫气玄罡,这一缕血箭怕是要溅在其脸上。 但随即,她便心生一丝疑惑.. 因为眼前这人,似乎没有理由和动机为自己挡招,而且她分明有拦下对方的实力,也根本无需以身挡下此招。 莫不是... 苦肉计? “师姐!” 刚刚扶起沈莫言的陈莫微,如今见师姐居然给那女子挡招,如今更是负伤,立时疾呼一声。 而方才出手的白发老者,则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赶忙收回手道: “哟,柳大宗主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担心此女路上逃走,所以打算封了此女修为,你这... 倒显得是我不会做人了,在剑宗的地盘上,伤了剑宗的宗主,今日我不会走不出此地吧?啊?” 言至末尾,白发老者发出一阵奸笑,丝毫不掩饰锋芒。 “上使说笑了,但此女与我有旧,昨日更是全程昏迷不醒,执事之死,应是与她无关的。” 柳莫轻此时开口,却没有以修为压制伤势,立时血染青衫,身形摇摇欲坠,所为的便是以退为进。 笃定此人今日,虽敢折辱剑宗,但却不敢让事情闹得太过。 一旦剑宗鱼死网破,那他背后之人便会对付他。 毕竟如今的剑宗,对于上宗来说仍有价值,且这个价值,在此人之上。 如今柳莫轻血染青衣,身形摇曳,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 换做其他男子见了,多半心生怜悯之心。 可这白发老者,已然算不得男子,加上他与柳莫轻的师尊有怨,此刻阴阳怪气道: “哟哟哟,以咱们柳大宗主的修为,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如何做出这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骗得咱们同情? 还是说,柳大宗主这一出戏,不是做给咱们看,而是做给旁人的苦肉计啊?” 说话间,白发老者目光落向穆清远,倒不是有心挑唆,而是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侮辱剑宗的机会。 “上使实力惊人,加之上使刻意伤我,应有自己的道理,我自然不敢运功压制了。” 柳莫轻这话看似恭敬,实则却是在给对方挖坑。 而白发老者刚想发作,再接再厉,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时眉头微皱。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过,自己只是想封那女子修为,可如今一指落在柳莫轻身上,却是破体而出。 所以柳莫轻说自己是“刻意伤她”。 今日随自己前来的,可不都是自己的亲信,其中还有其他派系之人。 倘若今日真是逼急了剑宗,那自己便要承受怒火。 这妮子看起来顺从自己,想不到心机如此深沉,这是在将自己的军呐。 是以略微沉吟过后,白发老者立时翻脸如翻书。 “柳大宗主说笑了,方才的闹剧,不过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这是上好的伤药,柳大宗主赶紧疗伤。” 说话间,白发老者自袍袖中,取出一枚玉瓶递给柳莫轻。 当然,这自然不是什么上好之药,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凡品。 自己之所以会随身携带,完全是因为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后生。 “多谢上使。” 柳莫轻接过伤药,却没有立即运功压制伤势,因为她想要借此大势,保住穆清远。 然而... 白发老者转身过后,便又是变脸。 “闹剧已过,话便又该说回来,此女与执事遇害之事是否有关,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此事是大长老吩咐,我等自然要尽心尽力,哪敢阳奉阴违啊?” 柳莫轻闻言,此时面上未动,心中却有所思。 原以为,那两名上宗执事潜入此地是为了剑宗隐秘,所为穆清远不过是个幌子。 可如今看来,似乎那两人真正的目的,真是此女。 可此女... 不就只是与丹青堂有怨么? 所以自己理所当然以为,这是上宗之中,某个颇有实力的人物,私下勾结丹青堂。 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 比如,眼前这白发老者。 因此只要自己以退为进,反将对方一军,便可让对方知难而退,打消念头。 熟料... 对方竟是吐露出,此事是那大长老所为。 而且以那大长老的威信,这白发老者敢当众说出,那此事便不会有假。 若穆清远此女之事,已上升到上宗大长老这等层次,那只凭一句以退为进,恐怕... 保不住她。 “柳宗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何选择,你应该清楚。 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没有发生过,这人我便带走了,他日若有闲暇,再来与柳宗主叙旧。” 此言一出,柳莫轻面露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制止。 望向穆清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 殊不知,穆清远本就做好了,被剑宗当做弃子的打算。 方才那一幕,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如今见柳莫轻已然尽力,倒也不怪她过河拆桥。 只是自己也有好奇,有些想不通一件事。 那便是... 丹青堂这样对付自己,值得么? 第2845章 动机 是了,自己的确击杀了丹青堂三十六区之一的负责人。 但听莫三五所言,这三十六区的负责人,在丹青堂中也就只算是小头目级别,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 有外人击杀丹青堂之人,丹青堂当然要将此人灭杀,用以立威。 可若此人已逃出北域,真有必要为了立威,而劳神伤财,万里追杀。 甚至派出护法长老? 更是为了小头目之死,需要动用到东域的关系,与东域大宗门合谋? ... 若丹青堂是什么有情有义的组织,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可是以丹青堂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草菅人命,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头目的生死? 换言之,若自己还在北域,丹青堂自然会全力追杀。 但他们派人追杀到东域,且此人身份地位不低,更是动用了东域的关系也要拿住自己... 这便是有些反常了。 更何况,若丹青堂只是为了立威,那杀了自己便是。 为何一定要带自己走? 莫非... 自己所杀的伏蛇,身份非同小可? 还是说... 他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对于丹青堂而言,意义非凡。 对方如此作为,很有可能便是因为自己接触过伏蛇,而那些人误以为,伏蛇身上的特殊价值,转移到了自己这里。 这才需要万里生擒。 而若是这样,自己虽不知那秘密是什么,但却知晓自己并无性命之忧。 “我同你走便是了。” 穆清远开口,回应得十分平静,如此举动,倒是让那白发老者侧目。 原以为,此女只是个实力低下的棋子,没想到这棋子也有几分不同。 然而,若是换做百年玄丹楚宁月在此,她多半会假装出一副,与剑宗深仇大恨的模样。 并且放下狠话,他日要与剑宗讨要说法。 如此一来,便能撇清与剑宗之间的关系,全了心中道义二字。 可穆清远不是楚宁月,她对柳莫轻虽无怨恨,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但却不会为了对方着想。 更不会助对方一臂之力。 “我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这妮子如此主动,我便也不废你修为了。” 白发老者说话间,便闪身来到穆清远身旁,同时抬手一抓,落在其肩头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穆清远两条臂膀立时脱臼,但却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对方的确没有废自己修为,但却也用了另外一种方式,防止自己半路行动。 “哦?你这妮子倒是与众不同。” 白发老者的手段,已然用在无数人的身上,可这卸人双臂的手法,便是一些硬汉也屡试不爽。 此女却能坦然受之,毫无动静,足见心性不凡。 不过,这不是自己要考虑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将人带回,如此便可。 “且慢!” 就在白发老者转身之际,柳莫轻再度开口,让前者微微一愣。 因为前者根本不觉得,柳莫轻有胆量拦阻自己,毕竟自己已将话说到那个份上。 可是如今她却叫住了自己。 难道.. 此女的价值,让她不惜与自己和大长老翻脸?! 但穆清远此时,却是面色平静,她知道柳莫轻不可能为了自己这样做。 果然... 柳莫轻叫住对方,郑重施了一礼... “请上使善待此女,日后必有厚报。” “柳宗主说笑了,咱们都是为大长老做事,今后还需互相帮助。 这人我便带走了,你可以放心,只要她自己不找死,路上便不会有人动她。” 白发老者客套几句,不过后半句所言倒是不虚。 因为他也不清楚,大长老点名要此女是为了什么,不愿意把事情做绝。 柳莫轻此举,算是全了其心中一丝愧疚,可穆清远并不会领她的情。 穆清远只能做到不怨恨此女,却也不会反过来感恩戴德。 ... 穆清远跟随白发老者行出庄园,一路上只是行走,未用轻身之法。 而走出庄园,立时有两名长相怪异的老者靠了上来,其中一人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穆清远身上。 所看部位,极为敏感,一脸痴笑,如痴如醉。 “老色鬼,这不是你能染指的人,最好管住自己下半身。” 这被称作老色鬼的老者,身穿斗笠,瘦如麻杆,面色铁青双眼乌黑,配合那猥琐眼神,一看便是纵欲过度。 而另外一人,则手中不断把玩两颗骰子,津津有味,看也不看穆清远一眼。 这人膀大腰圆,穿着一身随时可能被撑碎的麻衣,面上挂着一条刀疤,却是满面油光。 “好了,事情已经办完,我们离开吧。” 白发老者走在中央,并没有去关注穆清远,因为他根本不担心对方逃跑。 而且,如今只是废了两条臂膀,若此女不识相的话,自己不介意再废她双足。 “嘿嘿嘿,女娃就该风光靓丽,你这娃娃怎么戴着面纱?莫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快让爷爷给你瞧瞧!” 老色鬼目光在穆清远身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同时便要上手。 可手刚刚伸到一半,白发老者便一把将其抓住。 “怎么?你还要我说第二遍?莫怪我没提醒,这可是大长老点名要的妮子。” 见白发老者拦阻,老色鬼嘿嘿一笑,转过头去,口中嘀咕着... “不摸就不摸嘛,等到了地方来日方长,更何况,大长老不近女色,待这女娃发挥了剩余价值。 嘿嘿嘿,老鬼我定要吃第一口。” 而白发老者则转过身去望向穆清远,见其虽有厌恶之色,却无胆怯之意,微微颔首道: “你不逃走,路上我可以保你平安,别给我找麻烦,你自己便不会有麻烦。” 可就在穆清远想开口回应之际... 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从前方响起: “今日你们怕是带不走她!” 说话间,一道相较三人颇为瘦弱的身影,自前方而来,手中拿着一柄木刀。 而穆清远见状,此时心中疑惑,为何此子会出现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们不是应该在东门么? 而此人,正是先前身份神秘,外出历练的锦衣少年。 “哪来的愣头青?爷爷对男娃不感兴趣,快滚快滚!” 老色鬼冷冷出声,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想要吓退对方。 岂料... “小爷最看不惯的,就是过河拆桥! 你放心,剑宗保不了你,小爷能保!剑宗护不住你,小爷能护!他们带不走你,小爷能带走!” 锦衣少年持刀上前,一幅目中无人之态,仿佛眼前三人并非高手,只是土鸡瓦狗。 一番话,更是说得十分霸气,若是换做懵懂少女,此刻怕是已经春心萌动。 只是.. 穆清远听了这话,只觉无奈。 因为不久之后,将会多出三个阶下囚。 是了,穆清远能够判断出... 保护少年的两名隐藏高手,敌不过这三人,甚至最多与那白发老者纠缠在一起。 这也是为何,穆清远根本没用信号求援的原因。 而如今那老色鬼和胖老者虽未出手,但气息却已调动,只是稍弱于白发老者而已。 他们三人,皆都是沈莫言位阶的高手。 若是折换成武道修为,怕是有五境上。 “你这少年郎,年纪轻轻,便是满口胡话,还是让你家大人出来说话吧。” 白发老者尖声开口,说话间,已是随手一掌打出一道气旋攻向少年。 前一刻还是气势蓬勃的少年,此刻瞬间破功,身形疾退,口中疾呼一声... “还不出手!” 一男一女两名隐藏高手,立时现身,挥袖间荡起尘沙无数,化解了气旋,身形显露此间。 而那男子看清眼前三人气息,此时坚毅的面颊上终于出现一丝凝重。 与那女子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拔剑。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东域动用兵刃,包括之前对阵那神秘庄园主人之时,都未曾如此重视。 可当一双刀剑出鞘之际,原本的一丝劣势,却是荡然无存。 那一直低头玩弄骰子的胖老者,望向一双刀剑,如视珍宝一般,惊呼出口: “这是乘峰器!东域竟还有第二三柄乘峰器!我的我的,终于可以是我的!” 话音落定,胖老者满眼贪婪,周身气息暴增,已超过白发老者。 第2846章 六欲 黑夜之下,拦路之战,战局变化多端。 白发老者三人,原本以三对二,稳居上风,却因对方拿出一对刀剑,让局势逆转。 可这优势尚未凝成覆局之势,便又急转而下。 先前看起来模样有些痴傻,全神贯注于手中骰子的肥胖老者,如今却爆发出凌驾众人之上的气息。 “且慢!”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白发老者忽然出声,制止了身旁之人。 虽无法让那肥胖老者彻底平息下来,但也让其气息变得平和些许。 见对方一男一女沉默不语,却也不再加催功力,白眉老者缓缓开口道: “东域不擅炼器之道,两位手持乘峰器,先前又未曾在东域之内谋面,想来,并非是东域之人吧?” 坚毅男子闻言,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在揣测此人心思。 他这般说,或许是不想贸然动手,这一点倒是正中下怀。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锦衣少年便抢先一步回道: “小爷的身份,你们还没资格知道,识相的就赶快放人,否则后果自负!” 锦衣少年此时张狂,倒不是蠢笨无脑,而是自家老父曾经教过自己。 双方对阵之时,一方若是忽然不打,开始胡扯关系。 要么这人是有援军后手,想要拖延时间,要么便是忌惮我方身份,不敢出手。 这时候,我们表现得越是强势,便越容易打击对方的内心,借此获得更大的优势。 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是,锦衣少年误以为白发老者如此开口,是怕了他们。 却不想... 白发老者并非是惧怕,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打生打死。 毕竟这一对乘峰器本就是一对,而乘峰器本身便有共鸣之力,使用者极有可能修有合击之法。 反观自己三人... 老色鬼和老胖子虽然相识多年,但他们所习的功法特殊,注定不能默契无间。 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此事无法善了,而自己也必定要付出些许代价。 “少年人过于猖狂绝非好事,诸位既自南域远道而来,理应到我应宗作客才是。” 白发老者此言绵里藏针,既在试探对方身份,又担心对方是外域来客,不认得自己的身份。 四域之间,各有所长,北域善炼丹,西域善术法,南域善炼器,而东域... 善战! “什么狗屁应宗,听都没听过,在东域能排老几啊?” “你家大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小孩子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白发老者虽是功利之人,但对于宗门归属感颇强,此时见对方对自己宗门不敬,有了一丝怒意。 熟料... 沉默寡言的坚毅男子,如今沉声开口,却是一句... “公子才是大人。” 听了这话,锦衣少年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在自己看来,对方保护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碍于无奈,与自己应该是互看不爽的。 甚至对自己,颇为轻蔑。 不想...他还是将自己当做公子的。 “应宗如今大名,如雷贯耳,公子初至东域,不知莫怪。” 相比那坚毅男子沉默寡言,一旁的黑衣女子便要正常些许。 此刻开口之间,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但一句话落定,白发老者面色刚有缓和,便是一僵... 因为这黑衣女子紧接着便又是一句强硬的言语: “只是今日公子要带此女离开,应宗不该拦阻。” 白发老者眉头微皱,心中却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般不悦。 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原本以为,锦衣少年只是这两人的后生晚辈,乃是外出历练。 可如今看来,这两人分明是这少年的下属。 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这两人虽不知是何种修行体系,但其实力应该与自己同级。 像是这样层次的高手,绝不会是单纯护卫那般简单。 便是宗门少主,外出历练,对于这等高手也定会假以颜色,不会怠慢。 可是... 看这锦衣少年对他们的态度,却又好像真的只是普通护卫,根本不必尊敬半分。 也就是说,以这两人的实力,在这锦衣少年所在的势力中,只能算是一般。 这样的话... 此子就绝不是南域之人! 因为南域第一势力之中,也找不出十个与自己同级之人,若是十人都没有,岂会落得如此地位? “同他们废话什么?三息之后,动手抢人!” 见对方沉默不语,锦衣少年觉得自己的路数不赖,可以趁热打铁。 于是再度强势开口。 却不知,自家两名高手此时心中懊恼,但面上却又只能称是。 面对眼前三人,自己两人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势必会落入下风,此战不太好赢下。 若真是逼得三人暴怒,此一战便会陷入僵持境地。 熟料... 白发老者双眼微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随着眼中神光一闪,冷然开口: “我应宗素来广结天下能人异士,这才与你等好言相劝,既然你等要战,那便战吧!” 听到末尾一字,肥胖老者立时动作,肥硕的身材丝毫没有影响其速度。 挥手一掌打出,便凝成一道金色斧影,斩出瞬间似让此间夜色一阵模糊,奇快无比。 “乘峰器,乘峰器!” 老者面露贪婪之色,口中默念此句,便朝眼前之人冲杀而去。 坚毅男子面对这一击本欲躲闪,但不知为何,金色斧影临身之际,眼神却同样浮现出一丝贪婪。 好似那斧影,乃是什么珍奇之物一般,让他忍不住放开怀抱,拥抱斧影,即便会被斩于此间。 好在其一瞬失神,身旁女子反应及时,一刀荡开斧影,同时将其目光遮挡。 坚毅男子神色立即恢复,但行动还是有些木讷。 黑衣女子将其与锦衣少年带出十余丈后,这才沉声开口: “想不到东域会有那人的传承,只是这六欲大法并非是这般用的。” 话音刚落,女子指尖幽光浮现,朝此间地面一点,一道类似阵法的无形光幕立时升腾而起。 不过这光幕起初囊括数丈,如今却以极快的速度缩小,最终化为眼球大小,凝结于两人眼眸之上。 而面对肥胖老者的一击,其只是挥刀横扫,便将其逼退,明明气息不如对方凝实,但这一招互换... 却好似占尽上风。 “这世道是怎么了,为何小姑娘都喜欢以面纱示人?爷爷今日,便来帮你重见天日!” 见老胖子一招即退,老色鬼只以为他这是把好机会让给兄弟,于是怪叫一声,朝黑衣女子冲了上去。 熟料黑衣女子不避不闪,动作缓慢,此刻并未出刀,而是指尖凝聚一团幽光。 “不好!退!”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疾呼一声,同时展现出比老色鬼更快的身法,闪身来到其身前。 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罗盘,此刻罗盘运转,化作一面巨盾挡在身前。 老色鬼满脸疑惑,正想发问... 黑衣女子手中的幽光,便已击中那一面罗盘巨盾,但却是无声无息。 幽光四散,白发老者并未感觉到丝毫异常,正想撤手,却闻耳旁一声令人高骨悚然的。 “老白,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美?”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朝自己摸来,白发老者当即一惊,知道老色鬼这是着了对方的道。 当即手起掌落,给了眼前之人一个耳光。 “清醒点!” 熟料... “哟,带刺儿的玫瑰,爷爷更喜欢!” 老色鬼此时开口,画面诡异,望着白发老者,如见绝世美人。 联想到黑衣女子先前的话,白发老者心中有所猜测,挣脱老色鬼的同时,急中生智道: “你看那女子,姿容绝世,这才配得上你!” 撤去罗盘巨盾,黑衣女子的身形,重新出现在老色鬼视线之中。 但黑衣女子始终戴着面纱,看不出容貌,而且听声音已是中年。 白发老者当然无从得出“姿容绝世”之结论,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了解老色鬼的功体。 “美人儿!!” 老色鬼立时双眼炽热,朝黑衣女子飞扑而去,但身形还未至女子身前三丈,便被另一道身影撞飞出去。 “乘峰器是我的!是我的!!!” 正是同样受了幽光影响的肥胖老者,此刻竟与老色鬼扭打在一起。 “你做了什么?” 白发老者见状,立时眉头紧皱,他从未听过什么“六欲大法”,但他却知道... 老色鬼与老胖子修炼的功法,会放大他们的单一欲望,从而获取强大的实力。 甚至动手之时,感觉不到伤痛,生命力与战力翻倍。 可如今... 两人好似失去理智一般,显然是这女子用了什么手段,激化了他们功体的弊端。 如今两人虽实力暴增,却失了神志。 但紧接着,白发老者便发现,这黑衣女子虽看似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但实际指尖却有幽光不断闪烁。 看来她这手段,需要持续施展,只要自己打断此女,便可救出两人。 但... 眼前的持剑男子,不会轻易给自己这个机会。 第2847章 旧时(上) 白发老者此时面上不动声色,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可心中却开始盘算。 眼下对方还有一名同等战力,有此人拦阻,除非自己以伤换伤,否则断不可能拿下那黑衣女子。 可这黑衣女子不除,自己这方便直接失去两个战力,即便一对一之下自己能够拿下那男子... 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到时,只怕老色鬼和老胖子已经斗得两败俱伤,即便恢复清醒,此战结局犹未可知。 所以对于自己而言,破局之法,明智之举,绝非与这男子硬碰硬。 既然此战不可避免,唯有智取。 “公子先走。” 就在此时,那坚毅男子似是看穿了白发老者的心思一般,说话之间,已是主动出手。 一柄长剑化出剑影无数,朝白发老者拦截而去。 白发老者自知心思已被看穿,挟持之计失效,此刻只得转移目标,退而求其次。 因为他距离那用剑的男子已有十余丈远,距离锦衣少年更有数十丈。 便是想要以伤换命,也无法轻易越过对方的封锁。 相比之下,距离自己不过半丈的穆清远,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当即一爪拿向其咽喉。 而用剑男子的使命,唯有保护自家公子,眼见对方目标转向穆清远,他虽有秘法可以搭救,但却不愿平白耗损自身。 而以普通身法,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 更何况他亦担心,对方这是一手佯攻,想要趁自己拦截之时发难于公子。 自己不敢赌。 “若再上前...” 白发老者对于扼住穆清远咽喉此事,有绝对把握,因为在他看来,此女已被自己卸去双臂,封了修为。 加上距离如此之近,自己断不可能失手。 可是一句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却觉手中一松,眼前人影竟化为泡影,一抓落空。 眼见一击失手,白发老者心中惊疑,却发现躲过自己一击的女子,已然出现在了用剑男子身后。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这女子本身的能为,只以为是对方出自神秘势力,有什么特殊手段。 殊不知,那用剑男子,虽想通了穆清远是凭借阵法挪移开来,但却不明白她如何能无声无息的布阵。 而且手上毫无动作。 “我们走!” 锦衣少年眼见穆清远身形突兀浮现,当即上前将其拉住,转身便走。 他也是清楚,以自己的实力留在这里,只能给两人添堵。 唯有自己离去,他们两人才能全力出手,没有后顾之忧。 穆清远虽然反感旁人触碰自己,但此时双臂脱节,也无力挣脱,便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远离战场。 ...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剑宗主院西北方三里之外,仍未脱出剑宗十里方圆。 不过这里因为今夜的奇袭,已是荒芜之地,除了地面上黑衣人与青衣卫的尸身,再无其他。 “呕...” 锦衣少年再度一阵翻江倒海,不过吐了三次之后,已经有了一定抵抗之力。 面对这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开始逐渐适应。 “李...应道友呢?” 穆清远见其缓和些许,能够正常言语,这才出声询问。 因为她发现对方带自己跑的方向,与当初自己与他们分开的方向截然不同。 虽觉得,以这少年看应道友的眼神,不像是能够放她一人在此危局不管的.. 但心中总是有些疑虑。 “她没事,此刻应该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 说话间,锦衣少年自腰间取出一块玉符,随后亮起一道极小的光幕,好似一张地图。 而地图之上,有一朱红圆点,恰在这个方向。 按照缓慢挪动的地图,穆清远可以判断出,这地图中心指示的,应该是自己两人如今的方位。 通过剑宗主院所在方位判断,这地图与寻常地图相反,乃是上南下北,却又是左西右东。 不是单纯拿反。 不过穆清远并不在意此种细节,她只是有些不解,应道友如何会先自己等人一步离开。 如今独自一人待在那里不动,是否安全犹未可知。 “嗯。” 轻应一声,穆清远继续跟随此子向前,但自己如今的状况,是必须要假他人之力,方能恢复。 双肩关节脱臼,可不是凭借恢复力就能自愈的,但这锦衣少年... 给人的感觉并不靠谱,怕是多半不会此道。 因此寻到应道友,自己自然可以恢复。 至于被封的修为,则是那白发老者一厢情愿。 因为自己是修武道之人,且与丹青天下武道不同,修为并不单纯汇聚于丹田之中。 更何况,这老者所封的,乃是自己的气海与神庭,对于修士而言是致命打击,但对于自己... 冲开只要静心打坐片刻功夫。 不过,眼下还是需要先解决双臂脱臼的问题,否则几处要穴,旁人不好下手。 尤其是这看起来并不靠谱的少年... 可下一刻,少年说出的话,便让穆清远平静的心境,有了一丝涟漪。 “你也不必担心欢姐,她此刻是有人陪着的。” “何人?” 穆清远闻言,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因为今夜剑宗遭逢大难,会有人恰好出现在主院外围? 又能让这锦衣少年放下戒心? 那位应道友,毕竟是毫无江湖经验之人,怕是很容易被人蒙骗的。 “是剑宗之人,当年与欢姐乃是旧时,而今身份已是剑宗三长老。” “快走。” 穆清远闻言,暗道不妙,先前还是这少年拉着她前行,如今却换做穆清远行在前方。 因为白发老者只是卸其双臂,却对其身法并无太多影响。 锦衣少年察觉不对还想发问,但却是发现以自己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就更别说什么开口询问。 不多时,便演化成少年拽着穆清远衣角,被其拖行。 若不是穆清远外裳之下所穿道袍,乃是残阳宫弟子的法衣而非凡物,怕是已被拉扯得支离破碎了。 而此时,少年也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怎么了?有何不妥?” “剑宗被围,宗主受难,这位三长老如何能突出重围,与你们会和?” 穆清远并无证据,更何况三长老疑似通敌之事,乃是剑宗家事。 自己不过是因为合作关系,所以知晓一二。 柳莫轻并不在场,自己也没有理由告知给此子详细。 只希望此子意会。 熟料... “她呀,恰好外出任务,这才避开一险,而且她来寻欢姐也是剑宗宗主下的令。” “柳宗主并未下令。” 这句话,穆清远倒是可以说得斩钉截铁,因为自己先前在剑宗大院之内所见所闻... 足以说明柳莫轻先前并不知情。 加上这三长老,很可能与所谓上宗勾结,而应承欢的身份,大概率与上宗有关。 如此联系之下,这三长老的动机显而易见。 只是不知为何,地图上的朱红圆点一直未动,不知是印记已被发现抹除,还是其他原因。 总之,应道友凶多吉少。 “你是如何得知?” 锦衣少年关心则乱,问出这句话后稍加思索,自己便也豁然开朗。 此时知晓那黑衣女子有问题后,开始陷入自责的沉默之中,只希望欢姐吉人自有天相。 ... 剑宗边缘,古道之旁,刚刚熄灭的烛火被再次点燃,烛光摇曳,正如执烛者动摇之心。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身粉色衣裙的应承欢,如今裙摆之下也多了几分尘土,不过看上去却不违和。 毕竟她之心性,向往江湖,从来便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副穿着打扮,只是做戏罢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应承欢身侧不远处,一颗大树之下,一名黑衣女子双手抱剑,靠在树干之上。 头戴半面面具,只露出明眸朱唇,若非此刻言语,倒真不易被人看出女子身份。 “再等等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 应承欢并未告知此女,传讯玉佩之事,一是因为这手段特殊,乃是小锦的家学,不宜外泄。 二是... 莫问与自己虽多年未见,但感觉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且同自己也没有之前那般亲密。 本以为是剑宗遭逢大变,她受了打击太重所致,可如今看来,她似乎对剑宗漠不关心。 “不能再等了!” 三息过后,黑衣女子起身出声,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似见应承欢仍有疑虑,当即朝其走来,凝声开口道: “你如今自身难保,在此多留一息便多一些危险,既然约定时限已至,你我便该如约行事。 否则便会坏了他人一片心意,要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 第2848章 旧时(中) “可是...” 应承欢虽觉对方所言有几分道理,且自己身上有定位玉佩,对方能可知晓自己的方位。 可还是觉得,眼前的莫问,与当年自己熟识之人大为不同。 并不想就这样随对方离去。 “莫在犹豫了!” 正当黑衣女子距离应承欢只余七步之际,一道稍显稚嫩的刀光破风拦截而来。 “什么坏了旁人一番心意,怕是担心你自己的算计落空吧?” 说话间,锦衣少年与穆清远赶到,而这刀光正是前者所为。 只是其三境修为,在眼下之局实在有些不太够看,不过这并不影响其开口之间底气十足。 黑衣女子眉头微皱,此时侧目望向来人,而应承欢也非全无反抗之力,此时察觉不妥,立时疾退而出。 拉开距离。 “欢姐!这人有问题。” 锦衣少年快步来到应承欢身旁,而穆清远也是跟随其后,只是她察觉到一丝异样。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一宗长老之间的实力,不会相差太多。 而柳莫轻与沈莫言的身手,自己先前已经见识过,所以这位剑宗三长老,应该不会太差才是。 方才锦衣少年劈出一刀,她便该意识到自己已然暴露。 可刚刚那等距离,若是换做自己,分明可以赶在众人会和之前,拿下应承欢。 而换做实力境界高过自己之人,便更该轻易。 但为何... 她会坐视? 究竟是在她看来,自己三人微不足道,即便会和也不会影响其计划。 还是说,此事另有隐情?她在顾忌什么东西? “叶道友,你的手....” 应承欢先是打量锦衣少年一番,见其毫发未损之后,目光落在穆清远身上,注意到其双臂。 “无妨,还需你助我归位。” 说话间,穆清远已无声无息之间,设下一道简易阵法,虽然只能挪移两人,但却足以躲闪一次攻击。 应承欢本有犹豫,因为自己不通医术,只是离家出走时,学了一些江湖计俩。 类似这等脱臼的外伤,自己虽然懂得如何去做,但对于受创者,却难以保障其安全。 不过眼下大敌当前,容不得自己犹豫,于是立即推向穆清远肩头。 “咔嚓——” 一阵脆响,穆清远眉头微皱,却未发出声响。 此刻右臂已逐渐恢复知觉,左臂便无需应承欢代劳了。 “人已齐了,那便该动身。” 就在此时,那剑宗三长老忽然出声,竟还是一幅未撕破脸皮的模样。 似是丝毫没有理会锦衣少年方才的言语,甚至认为双方还能一如当初。 也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 “莫问,你为何会投靠石成山?” 就在此时,应承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好似已有十分证据一般。 “...” 三长老闻言语塞,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只因她觉得这话无论从锦衣少年口中说出,还是一旁面纱女子口中说出.. 都十分合理。 但偏偏是这位上宗大小姐,这极不合理。 她怎会看穿自己? 但... “不错,我今日便是要将你带回的。” “哎...” 应承欢轻叹一声,面露哀伤之意,但不知为何,其眼底却不怒反喜。 穆清远注意到这一异样,心道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位应道友的江湖阅历全无,以及天真懵懂,莫非是装出的假象? 却不知... 应承欢如今所喜,是因为她的试探有了结果。 至少可以确定,眼前的黑衣女子,仍是当年同自己一起,因为偷跑出游玩,而被罚关禁闭的吕莫问。 她当年便是刚做敢当,从不会遮掩自己犯下的过错,而今自己这一问之下,她没有再行狡辩。 某种意义上来,也算是本性未改。 “欢姐不必因为这种人伤心,今日谁也带不走你!” 然而,锦衣少年虽面上说得镇定,气势十足,可实际上心中也是有些嘀咕。 只因自己偷留下的后手,感应不到那两名护卫的存在,也就说他们还在断后,抽不出手来。 而这位剑宗三长老,听闻当年也是不喜练功的千金小姐,只不过后来遭逢大变,这才奋发图强。 可早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所以她的实力,要比剑宗其他长老弱。 可就算再弱,怕也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 为今之计,只能拿出自己的身份,希望对方能够识相,与自己虚以委蛇。 待拖延到那两人腾出手来,自然可以转危为安。 至于穆清远... 锦衣少年并未将其纳入战力考量,只因他觉得对方虽强于自己,但毕竟之前不显山露水。 应该多半也不是这种层次之人的对手。 只希望眼前之人能被自己唬住。 熟料...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一阵嗤笑: “哪来的小娃娃,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说话之间,一名膀大腰圆的光头男子踏步而来。 每一步踏出,都似千钧之力,让这地面发出一阵轻颤。 光头男子看上去油光满面,满身赘肉,尤其是袒露出的肚腩,浑身酒气极重。 此刻便是踏步而走,手中还不忘抱着一只酒坛。 “看来此人,与先前那三名老者是一路人了。” 穆清远心中做出判断,此时不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因为经历过先前剑宗主院的事件,尤其是见到一名黑衣女子,从上宗执事手中救下剑侍剑五... 而后又见了眼前这黑衣女子。 不难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且两女身形眼眸十分相似。 加上,当时的剑五似乎已经认出了那女子,只是对方身份特殊,她不愿让自己知晓,所以颇为克制。 若当日的女子真是眼前的三长老吕莫问,那也许其投靠上宗之事,便还有隐情。 可以与之虚以委蛇。 但如今... 这光头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便打消了穆清远先前的念头。 因为这人能够精准找来此地,定然不是凑齐,而是这黑衣女子传讯。 这样一来,黑衣女子的动机便有些难以揣测,若她心向剑宗,为何要唤人来拿应承欢? 或许在此女看来,剑宗的地位要比昔日好友更甚? 这其中缺少太多信息,此刻难以推敲出来。 “酒徒?你不是素来不喜石成山?为何今日也会来此?” 见对方目光打量自己,而对方两人战力凌驾于自己三人之上,应承欢只得站了出来,想要以身份周旋。 “哼哼,我还当是这妮子骗我,没想到真是逃出梨园的大小姐。” 光头男子怪笑一声,望向应承欢的目光中,虽无之前老色鬼看穆清远时那般逾矩... 但也有一丝耐人寻味。 好似看的不是人,而是美味。 “酒徒,我父亲待你不薄,你岂能听从石成山之命软禁于我?真不怕父亲出关之后,拿你们问罪么?” “哈哈哈,老宗主当年的确对我们兄弟不错,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所谓闭关,不过是被囚禁的说辞罢了。 你莫不是真以为,老宗主还有出关之日吧?” 光头男子说起话来,倒是毫不避讳,不过提到“老宗主”时,语气还是有几分敬重,更有一丝无奈。 “你...” 应承欢闻言语塞,因为自己离家出走时,父亲还未闭关,只是有闭关的消息放出。 而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正是因为父亲打算闭关参悟绝学,不知何日出关,担心自己乱跑,所以下令将自己禁足。 不将乾元诀修炼至大成,便不允许踏足外界一步。 可以自己的进度,修炼至大成,少说也是苦修三年五载,这哪里能够受得住? 却未想到,自己这次被“送回”东域,却连父亲一面也未曾见过。 此事的确有些反常。 因为父亲闭关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也不会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得知自己回到南域,他最多闷气一日,便会忍不住来见自己。 岂会... 莫非,父亲当真被石成山囚禁? “所以我奉劝大小姐,最好是乖乖随我们回去,这样对你和你身边之人都好。 否则这二人今日,必定血溅当场,十死无生。” 第2849章 旧时(下) 应承欢知晓,酒徒行事素来随心而动,他此番既然出手,必有重利在前。 不是自己几句话便能撼动的。 而且酒徒此人,素来不涉党争,也不会看谁面子行事,所以自己的身份对他而言,丝毫构不成威胁。 他虽不会像先前那看守自己之人那般,不惜打残自己也要将自己留下。 但.. 却也决计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便有丝毫保留。 得出如此结论,应承欢叹息一声,而后朝着穆清远投去一个无奈苦笑,随后吐出一句: “我随你走。” 她这苦笑,不是求援,而是觉得对方刚刚将自己救出,还未到半日便又要回到那监牢之内。 有些对不住对方心意。 不过眼下,若是自己不走,当真交起手来,自己这一方是毫无胜算的。 “我说过,今日谁也不能带你走!” 熟料此时,锦衣少年站了出来,与酒徒对比之下,那瘦小的身躯在黑夜之中,显得极为单薄。 明明两者实力相差悬殊,对方可能只要一巴掌便能将他拍死。 可此刻,他却仍是选择站出来,保护昔日好友。 这在应承欢看来,乃是真性情,自然心中感动... 可在穆清远看来,却是有些愚蠢了。 “聒噪。” 酒徒轻斥一声,此刻身形未动,周身一阵酒气喷洒而出,顷刻之间便化为一道气劲龙卷。 锦衣少年身形连刹那也未能维系,便被掀飞而出,此刻被酒气席卷,整个人觉得头昏脑涨,仿佛随时会晕死过去。 “哦?” 看到少年被自己的酒气侵蚀,居然没有立即昏死过去,酒徒似是有些意外。 因为能够抗住自己酒气侵袭之人,必定是酒中好手。 想不到这少年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个酒鬼,若是死在此处,当真是有些可惜了。 下一刻,锦衣少年摇晃起身,面色涨红,此刻之所以没有晕倒,一是因为“家学渊源”,二是因为心有执念。 但在酒气影响之下,却让其原本便不多的理智,尽数消散。 自怀中摸出一块金色令牌,那是他真正的底牌,可一旦在四域之中施展,便意味着向那人主动认输。 此次外出历练,立时终止,需回宗门闭关苦修十载,不得外出半步。 若是少年理智还在,断不会使用此物,因为欢姐此番不是性命危机,只是被人抓回软禁。 只要自己还在,就还有机会救她出来。 可是... 如今少年受酒气影响,已然全无理智,望着眼前酒徒,大喊一声: “你再动我一下,灭你全族!”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莫不是醉了酒,开始说胡话了?” 酒徒当然不会被对方一句话吓住,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此刻索性也不施展身法,便是要步步靠近应承欢。 让其好好体会绝望。 这样,才不敢使大小姐性子,路上给自己添乱。 熟料此时,锦衣少年猛然摇头,似是想要自己清醒些许,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此刻咬破中指,以血按在令牌之上,一阵钟鸣骤然响起,使得酒徒身形一顿。 “嗯?” 方才的钟鸣之声,直击意识最深处,而且突兀非常,是以酒徒也被这钟声影响,迟疑一瞬。 随后便也反应过来,嗤笑一声。 “哼哼,直击灵魂的法宝么?可惜只能让我失神刹那,还不足以反败为胜。” 可就在这一声轻蔑落定之际,一道身穿金衣龙纹的庞大虚影,骤然自少年令牌之上浮现而出。 虚影浮现瞬间,使得此方夜空一明,亮如白昼。 虚影面无表情,似无生机,但却散发出强大威压,席卷八方。 剑宗三长老此刻,已是立身不稳,觉得体内气血翻涌,需要调用全身修为压制,否则便要爆体而亡。 应承欢亦受此影响,此刻瘫倒在地,呼吸困难。 倒是穆清远,虽有一阵心悸之感,但却仍能保持行动。 这是因为她并非五域原生之人,所习功法甚至不在此位面,故而不会受到此物压制。 “哈哈哈哈,只是如此,仍旧不够!” 酒徒此刻狂笑一声,周身气息暴增,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只精致酒壶,倒入口中。 立时双眼血红,似是失去理智,但其战力却已相较先前提升一倍不止。 此刻的他,已是只知本能行事的怪物,能将其逼得如此境地,足见金身虚影不凡。 可他原本目标是应承欢,如今丧失理智,本能之下自然是谁能威胁到自己,便先解决何人。 于是调转身形,化为一道血光,朝锦衣少年而去。 而锦衣少年在金令的加持之下,那速度奇快的血光在他看来,实则极为缓慢。 可这金令只让其神识之力变得极为强大,可其他属性却没有变化,他此刻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得更慢。 根本无法在血光临身之前,做出任何反应。 只得暗骂一声.. “老祖,你莫不是坑我...” 因为这金令,正是自己下域之时,老祖所赠。 说是四域之中,无人能挡,此令一出,便是要灭人全宗也只在刹那之间。 不过若是一旦施展此物,便要认输回来,同他苦修十载,不得出逃。 但如今看来,莫说是什么灭人全宗,便是眼前这一名老酒鬼都解决不了。 是不是老祖多年闭关不出,脑子出了问题,对四域如今的实力有什么误判? 而这代价,便是自己的小命。 可就在此时,原本那面无表情的金身虚影,却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瞥了锦衣少年一眼。 目光之中,竟有一丝玩味。 但下一刻,金身虚影便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庄严肃穆。 却只有两字。 “跪下。” 声出同时,一道金色气浪瞬间席卷八方,剑宗三长老首当其冲,立时五体投地,动弹不得。 应承欢因为先前已经瘫倒在地,这一声犹如敕令一般的声音,并没有让她更加难受。 穆清远此时,则是被迫席地而坐,催动功法抵挡,体内气血翻涌难以压制,此刻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距离此方十余里外,剑宗主院内外,柳莫轻沈莫言等人,同样受此敕令影响。 除柳莫轻瘫坐在椅上动弹不得之外,其余人尽皆跪地,实力强者单膝跪地,而实力差者则是五体投地。 可是这些人,包括穆清远在内,近距离承受的几人,都只是受到了轻微波及。 这敕令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人。 “咔嚓——” 一声脆响传出,化作血光的酒徒身形瞬间显化,仰头望向那金身虚影的瞬间,似是恢复了神志。 被外力强行从暴走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百年之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形。 可他如今刚刚清醒,并未听到那敕令所言内容,此刻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可下一刻,其眼中画面便已定格,只有漫天血色,血雾四散。 其整个人凭空在一道无形规则之力面前,被压成血沫,支离破碎。 “你输了。” 金身虚影留下三字,环视此间,目光最终落在穆清远身上。 不过却没有停留太久,似是确定锦衣少年不会再受到威胁之后,瞬间消散。 此间夜空缓缓恢复如初,可那些匍匐于地之人,却仍旧无法起身。 穆清远先前便已知道,此子身份必然不凡,但未想到其手中底牌竟有如此实力。 而且自己先前,似乎将五域之地的高手实力,看得太轻了些许。 若是四域巅峰战力,有此虚影一半,那自己先前便算是死里逃生,更不该去想什么对付丹青堂之类。 至少羽翼未丰之前,不该有此念。 “起来吧。” 就在此时,压力全消的穆清远,起身之间轻声开口,将应承欢扶起。 而后者此时,也受先前景象震撼,倒是没有注意到,为何她能第一个站起身来。 而锦衣少年,此时面色有些难看。 方才金令加持,已经为其驱散酒气影响,如今恢复正常,亦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迟疑些许过后,望向应承欢郑重开口道: “欢姐,我这次怕是真要走了,再见面至少也是十年之后,你要保重啊。” “多...” 可应承欢的一句话,刚刚说出一字,天空之上便有一道漆黑旋涡浮现而出。 内中伸出一只白色巨手,将少年抓入其内,未给应承欢将话说完的机会。 应承欢此时,眼中既有感激,亦有感伤,却是没有注意到细节。 只有穆清远注意到... 那白色巨手,不似善物,而且它抓走锦衣少年时,少年眼中浮现出一丝错愕。 不似他先前说得那般镇定。 只是,这等层次的存在,不是自己与应承欢能够干涉的,既然她未发现,自己也不会提。 而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便是... 心念一动,穆清远赶在剑宗三长老恢复之前,闪身来到其身前,连封其十三处大穴。 无论她是何种修行体系,如今都无法凭借此身施展丝毫修为,除非她可以舍弃肉身,乃是魂修。 第2850章 推心 “她要如何处置?” 封住此女修为,穆清远转身望向应承欢,此人毕竟与其熟识,所以如何处置还需问她一声。 更何况,此女似乎也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损伤,应该罪不至死。 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便是此女全程见证了酒徒之死。 若是能够利用得当,也许可以借她之口,向那所谓上宗施压,或许便能解除应承欢之难。 “...” 应承欢此时惊魂虽定,却觉眼前一切仍是有些虚幻朦胧。 望着昔日之友,如今立场敌对,她不知对方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好过多评价。 至于如何处置... 若是此地只有自己一人,自己当然会选择放了此女。 可此时此刻,自己身边还有一位叶道友。 且叶道友两番相助自己,算是石成山彻底得罪,若是轻放眼前此女,叶道友必遭报复。 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又如何应对石成山? 所以此刻陷入一阵为难之中。 自己断是不会坐视昔日之友,死在自己眼前,但若要这般简单放了她,那便也是对叶道友的不公。 “叶道友还请留她一命,其他的任你安排吧。” 听到应承欢说话之时,声音颇轻,穆清远便猜到她没有底气,此刻多半心乱如麻。 可这剑宗三长老,既杀不得又放不得,实在是有些麻烦。 若是能趁此机会,挟制此人,自然对日后行事事半功倍。 可是自己并非修士,实在没有那等令旁人献出魂血,用以制约的法门。 既然无法从本质上解决问题,那便只剩下攻心。 “给我一个放你离开的理由。” 穆清远知道自己方才的手段,并没有让这位剑宗三长老昏死当场,对方闭着双眼,多半是在“识时务”。 果然,听到穆清远的问话,三长老睁开双眼,但隐藏在半遮面具下的眼眸中,并无惊恐求饶之意,反而有一丝坚定。 “我不杀你,但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此点你应该清楚。”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如今事败,悉听尊便就是了。” 三长老此时出声,倒是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好像她才是大义凛然的一方。 不过她这话之时,曾下意识扫过应承欢一眼,目光有所躲闪,这一幕被穆清远清晰捕捉。 “既知有愧,你今日若想起来,便需要做些什么,例如今夜之事,你该如何上秉?” 听到穆清远此言,三长老双目微凝,起初她只以为眼前女子是应承欢出去结交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江湖朋友。 自身实力一般,只是靠着一腔热血和一丝运气,这才将人从那园子里带出。 可一旦遭遇高手,便只能束手无策。 可如今对方这话,显然就是想要借助自己之口,扭曲今日之事,以谋后续。 而这女子显然不似应承欢那般毫无城府,反而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这样有心机的女子待在应承欢身边,她怕是被人卖了都还在帮对方数钱呢。 “你想要我如何上秉?” 三长老自然知晓,自己要如何说才能安然离去,但她此时却故意装傻,想要对方亲口说出谋算。 如此一来,应承欢就算再傻,应该也能明白,凭借她自己是说不出这些谋算的。 而这个有如此谋算之人,断不会是如她一般的热血莽夫。 “今夜你听闻上宗来使前往剑宗问罪,为避免身份暴露,所以提前离开剑宗范围,不想却在城中偶遇逃出的应承欢。 此后,你便想诓其离开,禀告上宗,所以你请来了那光头男子。 熟料应承欢身旁,竟有一名身份神秘的少年相伴,此人自身实力稀松平常,身上却有诸多秘宝。 光头男子见财起意,想要杀人夺宝,不想被少年祭出法宝轻易灭杀。 你曾听少年无意间提及过,他并非四域之人,而且对应承欢很感兴趣。 而你因早年与应承欢相识,故而被放了一命,那少年要你这个活口传消息回去。 倘若贵宗之人,再敢触碰应承欢半分,无论何人前来,下场都是一样。” 听到穆清远的话,三长老陷入沉思之中... 先前那少年,曾经出现在梨园之外,此后应承欢便逃出梨园,此事梨园之主自可作证,说明此人并非忽然冒出。 如今此女言下之意,便是想要借自己的口,将此事祸水东引,全部嫁祸在那少年身上。 如此一来,上宗面对未知的强大对手,便不敢轻易行事。 应承欢更可以借此销声匿迹,因为上宗只会当她被那少年带走,即便想要寻回,也要思考未知战力的因素。 只不过,方向虽然可行,但细节上却还了一些,例如... “酒徒嗜酒如命,绝不会见财起意的。” 穆清远方才所言,皆是她凭借眼下信息推断所得,她不认得酒徒,自然不会知道细节。 但如今见眼前此女主动提出了细节,便可以确定先前心中的一丝猜测。 此女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她对应承欢应该还念着旧情。 否则她大可不必指出纰漏,只要全然按照自己所言回去描述,上宗自然会听出破绽。 那么今夜之局将付之东流。 “个中细节你可自行完善,总之自此刻起,应承欢已被神秘少年带走,下落不明,而此事与剑宗无关。” “可以。” 三长老思忖过后,觉得此种说法可行,但她知道,对方定然会在自己身上施加某种手段,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 毕竟,她若不施加些许手段,如何保证自己一定会按照她所说的行事? 所以,自己已经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熟料... “既如此,你可以走了。” “嗯?” 三长老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放自己离开,有些不解。 “我非修士,不然便要你献出魂血,还是说你有什么类似的手段,想要主动献上?” 面对穆清远的直白,三长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越发高看此女。 直觉告诉她,对方方才的机敏,绝不是佯装而出,所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这个道理很早之前自己便已清楚。 她怎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呢? 除非... “你敢如此轻放于我?难道不怕我阳奉阴违么?” 若说先前此女指出纰漏之处,乃是穆清远小小试探的成果,那此刻对方这一句话,便算是坚定了立场。 因为一个求饶之人,对被求饶者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而此女能在明面之上出卖剑宗,且不给柳莫轻可以倾覆其地位的实证,便说明此女不是蠢材。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 她并未将自己置身于求饶者的角色之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倘若此地只有穆清远一人,她多半会如此回应,但看应承欢同样目光躲闪,便知她对此女还有幻想。 既然如此,此地又无旁人,为何还要隐藏? 既然两人都没长嘴,那便由自己推她们一把。 “因为你虽行背信之事,但却另有谋划,并非真心背叛。 只不过若是戏做得太真,还是会伤到友人的。 尤其是那种,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未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 言至此处,三长老微微一愣... 而应承欢也似乎意识到,对方口中最后一句说的是自己... 转身望向三长老。 一时沉默不语。 可两人还未言语,穆清远便目光一转,望向来时之路。 “慢。” 一字出声,打断两人相认。 随即,两道人影突兀飞跃而至,正是那保护少年,留下断后的一男一女,两名神秘高手。 第2851章 秘法 眼见来者面色凝重,穆清远猜测方才金身虚影闹出的动静,两人已然有所察觉。 只是无法判断,究竟是金身虚影的动静太大,还是这两人有什么特殊感知法门。 若是前者,自己方才教剑宗三长老所说的话,便更加可信三分。 可若是后者... 稍稍变通亦可。 “公子呢?” 神秘高手两人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应承欢身上,似是感应到了自己公子最后的气息,终止于此。 “他...” 眼前两人乃是小锦的护卫,所以应承欢没有隐瞒,便将方才发生之事悉数告知。 却不想,在提到金身虚影消散,随即空中凝结白色巨手之时,那素来镇定的坚毅男子,面上亦出现一丝波澜。 “小锦出事了?” 面对此问,两名神秘高手只是对望一眼,没有回答,随即面色凝重地离开了此处。 不过身形一阵模糊,便已消失此间。 但两人的沉默,似乎已经告知了应承欢答案。 那巨手,只怕不是将人接走,而是... “他们已经离开了。” 数息过后,穆清远确定那两名高手已然离去,故而出声提醒。 目光重新落回剑宗三长老身上,希望两人继续方才话题。 然而... “那等手段我从未见过,应与上宗无关。” 三长老如今开口,却是解释方才白色巨手之事,不过她这话倒不似开脱,反而像是宽慰。 “石成山的确是无法做到,但若是...” 应承欢言至此处,戛然而止,面色变得颇为凝重,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方才的金身虚影,实力超然,的确带给她极大震撼。 可是这种震撼,自己并非生平仅见,儿时的自己,便曾经见过一次类似的手段。 尤其是那白色巨手,是自天空之中,凭空出现的大门内浮现而出。 这等手段,与自己当初所见如出一辙。 可是... 那里怎会与小锦有所关联?他并非此域之人啊。 “如无他事,我该离开了。” 剑宗三长老似是想到了什么,此刻忽然出声,不过她始终未将自己置于阶下囚的处境,恰是穆清远觉得其可信的原因之一。 见穆清远没有动作,三长老转身离去,只是刚刚运起身法,身形便因身后的一句话,微微一僵。 “保重。” 不过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去,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 “接下来有何打算?” 见应承欢沉默良久,穆清远主动出声打破沉默,她如今处境尴尬,可不希望久留于此。 此地毕竟是事发第一现场。 “多谢叶道友几次相助之情,只是这次干系甚大,我要去之处颇为凶险,不宜...” 未等应承欢将话说完,穆清远便出声制止,因为她看得出来,此女并非是因为担心泄密,故而搪塞自己。 而是扭扭捏捏,担心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殊不知,自己如今在她这条船上,已经渐行渐远,早已容不得自己回头。 一开始自己与剑宗合作,便是想要借其势力保护楚宁月等人。 而后却发现剑宗实力虽强,但面对上宗也不过是无力自保。 如今,自己又被迫卷入上宗风波之内,应承欢又是上宗之人,身份特殊。 此刻自己撤手撇清关系,只会引来更多麻烦,将会同时面对上宗与剑宗双面为难。 倒不如,选择其中一方暂时加入。 所以应承欢自是最佳选择。 “我所认识的李道友可不是如此婆妈之人,如今我已入局,自是要走到底的。 此刻脱身无异半途而废,非我之道。” 听到这句话,应承欢微微一愣,想到自己与眼前之人相识的过往,似乎的确是自己婆妈了。 可是... 罢了,叶道友说得不错,她如今已被迫入局,根本无法完全脱身,除非她离开东域。 所以自己此刻不能将她推开。 但是否要带她置身险地,还需从长计议。 “叶道友说得对,先随我回剑宗吧。” “嗯。” 虽不知此女是否彻底想通,但眼下总归已有了选择,这便是好事。 ... 不多时,两女重回剑宗,却在主院大门之前不远处,看到两名化为雕塑,半跪于地的尸身。 这两人,正是先前见过的老色鬼与老胖子,两人实力皆不弱于剑宗大长老沈莫言,但却死于此地。 看来之前的金身虚影,造成的影响已然波及到了此处。 进入主院,应承欢面色微变,因为主院之内,躺了一地剑宗弟子。 他们虽未断气,但却皆都或多或少受了重创。 起初应承欢还上前试图照料几人,但后来发现人数太多,心中升起一丝不详预感,便直接朝主厅而去。 至于穆清远,素来便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所以自然不会浪费时间施救。 一并跟随应承欢进入主厅,但心中却有所猜测... 因为剑宗弟子,如今大多是匍匐在地,或是双膝跪地,无法起身。 如此状况,定与那金身虚影有关,说明方才闹出的动静,影响极大。 那么自己教给三长老的说辞,便可名正言顺。 ... “阿轻!” 刚刚进入主厅,应承欢目光便落在了主位之上瘫坐的青裙女子身上,见对方青衣染血,满头冷汗,立时疾呼一声。 “你..没事了?” 被唤作阿轻之人,正是青玄剑宗当代宗主柳莫轻,整个正厅之内,除她还坐在主位之上外... 其余两名老者,皆是昏死一旁。 但相比此前就已气若游丝的沈莫言,反倒是那二长老陈莫微伤势更重。 因为面对金身敕令之时,反抗念头越强,遭受的威压便越重。 见柳莫轻说话之时睁开双眼,应承欢悬着的心放松些许,赶忙开口: “这是怎么了?你们为何会这样?” 见其问出这句话,穆清远心中泛起一丝无奈,若是换做另外一人在此时这样说,她自是会以为对方故意做戏。 但这个人是应承欢,却不一定。 “方才,夜空亮如白昼,我们皆受那金身影响,这才...倒是你...” 柳莫轻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目光落在同样没有什么大碍的穆清远身上,自然而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觉得应承欢安然无恙,是与其有关。 而穆清远预感,应承欢要在此处与柳莫轻讲述当初发生之事,于是已开始着手布阵。 其先将地面之上清理一番,将“闲杂人等”,例如陈莫微沈莫言,如扫落叶一般,推搡至一旁。 而后以应承欢为中心,接连布设七道隔音法阵。 做完一切过后,应承欢刚与柳莫轻嘘寒问暖完毕,恰恰步入正题。 “其实那金身是...” 为确保隐秘,穆清远自己并未入阵,而是在阵外尝试以手段破解七重隔音法阵。 可以自身阵道造诣,却也只听到这半句... 想来以东域阵道没落的状况,在场之人即便有上宗暗子,也是无法突破此阵的。 不多时,穆清远只见应承欢朝着自己挥手,知道两人已将今日之事说完。 于是走入阵内。 “小锦失踪之事,始终因我而起,而我也不该留在剑宗之内。所以我打算离开剑宗,前往那处禁地调查。 此举虽然凶险,但如今宗门被石成山把持,我身为少宗,自该出一份力。 此去除了调查禁地之外,或许也能打探父亲的状况,若能救出父亲,便能彻底解开困局。” 此时的应承欢,已经恢复镇定,穆清远不知两女说了什么,但却听到以上言语。 知道应承欢说这话时,语气坚定,饶有干劲,与当初相识的那个李道友如出一辙。 她这是找回了自己。 “也罢,有叶道友同行,我也能放心些许。” 柳莫轻的话,似乎默认了穆清远会与应承欢同行,虽于事实并无不妥,但穆清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果然听到一句传音。 “叶道友放心,你的那些朋友我已命人寻找,必以上宾之礼待之。” 而传音落定,柳莫轻口说一声: “另外,我有一秘法赠与叶道友,此物非剑宗传承,而是我个人自遗迹所得。 其法无名,但有养剑之能,观叶道友身上兵刃不俗,若以此法淬炼,或可到达乘峰品阶。 只是这袋中资源,或许不够,东域不善炼器,若是叶道友他日有机会前往南域,或可寻齐材料进行淬炼。” 说罢,柳莫轻便将一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储物袋,递给穆清远。 后者虽接过,但却也知道对方这是何意。 因为柳莫轻清楚自己并非修士,多半打不开这储物袋。 所以自己想要取出其中秘法,自然只能尽心尽力。 第2852章 合作 “天色已晚,今日不宜再动,明日再动身吧。” 见两人欲走,柳莫轻立时出声,虽然夜色之中更好行事,但方才的金身虚影动静太大,影响颇深。 如今怕是已经惊动半个东域,无数高手以及隐藏的老一辈,应该皆都注意到此地。 对于这些存在来说,夜色相比白日更加危险。 “言之有理。” 穆清远知晓应承欢之所以急着离开,是不想牵连剑宗,但她若今夜离去,怕是也没有地方安身。 所以穆清远应下柳莫轻之邀的同时,提出两人只在剑宗外围落脚,明日一早直接离开,不来请辞。 于是柳莫轻便将两人安置在一处偏远院落之中。 ... 屋舍之内,穆清远取出柳莫轻所赠包裹,心念微动,毫无反应。 “果然无法打开。” 对于这个事实,穆清远早有预料,这包裹之内的东西说是报酬,但同时也是一份制约。 柳莫轻是笃定自己没有完成委托之前,不会主动开口要求应承欢打开此物。 但,她这般想,倒是错看了自己。 若这包裹之内的东西,当真对自己十分重要的话,自己并不会舍近而求远。 与其被利诱而行,自己更喜欢得了好处之后,随心而动。 不过不幸的是,自己对这包裹只有好奇,而非势在必得。 所以此物于自己而言并非制约,反是一道...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忽自包裹之上,感受到一丝微弱阵机。 心念一动之间,以微阵探查,却发现这包裹之上的禁制,不似修士手段,倒更像是以阵法构建的天机锁。 想到此处,穆清远微微沉默不语,望着包裹三息过后,若有所思,立时走出屋舍。 月光倾泻而下,落于包裹之上,始终无法破除的一层禁制,此刻开始有了松动。 “果然是月光。” 见禁制松动,穆清远一鼓作气,再度施为。 东域阵道虽已没落,但这包裹之上的阵机,却颇为复杂。 好在此前穆清远的阵道造诣有所突破,而今破解起来并非难事。 加上勘破了月华关键,不消片刻,便已打开包裹。 包裹之内,果真有一本古籍,但更为惹人注目的,却是古籍之下无数晶莹剔透的绿色晶石。 这些晶石与修士所用灵石相似,但其上却并无半分灵气,而是孕育着一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穆清远翻开古籍,开始参悟此秘法。 一个时辰只在睁眼刹那。 将古籍放回包裹,穆清远对于这些绿色水晶,已然心中有数。 原来这些水晶,名为萃华,乃是这书中记载之秘术,将宝剑分解之后所得。 此秘术修习起来,无关悟性或是修行体系,进阶全看资源堆积。 如今自己已勘破一层下阶,掌握了最基本的分解之术。 可若再想精进,便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参悟,必须获取剑类兵刃,催以秘法。 且一层下阶每次施展秘法,皆需有半日间隔,乃是纯粹的水磨工夫。 而且至少需要修炼至第三层,方才能接触到养剑篇,将这些萃华用于养剑之上。 所以这秘法对自己即便有用,也非一时半刻能够练就,难怪柳莫轻要自己他日有机会前往南域,再行获取。 看来在这东域之内,唯有青玄剑宗这等剑修宗门,才有如此多的剑类兵器,可供修炼此法。 “嗯?” 就在此时,穆清远轻疑一声,因为她听到院落之中响起的脚步声。 心念一动,便利用先前来此之时设下的阵法感应过去,却见发出脚步声之人,正是应承欢。 其此刻蹑手蹑脚,倒是颇为有趣。 “应道友这是要去哪里啊?” “啊?!” 穆清远的声音,显得颇为突兀,让应承欢身形一颤,仿佛是在做什么亏心事的孩童,被长者发现一般。 “我..没..” 见其如此模样,又是在围墙之下,穆清远稍加思索,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是出声试探道: “应道友莫不是想独自离去,好不拖累于我?” “...” 见应承欢沉默不语,穆清远心知试探得到了答案,不过倒是真没想到,此女会选择偷偷离开。 自己本是随口一诈,便诈出了真相,这实在是... 而此女选择偷偷离开,此刻言语,便不能以常理度之,否则她能偷跑一次,便能偷跑第二次。 自己可没有心力,陪她反复玩闹。 于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包裹我已打开,秘法已然习得,却也沾染了一丝气机,挥之不去。 若是真要你跑了,我岂非因这秘法之故,终身修为难以寸进? 想不到应道友看上去与我志趣相投,实则却想暗害于我,当真心机叵测。” “我没有!” 原以为被对方抓包,等来的会是苦口婆心,却没想到,这位叶道友会如此说。 这倒是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噎了回去。 虽然自己知道,叶道友这话更多的乃是挤兑。 可是“秘法气机牵引”,这种事... 阿轻或许真的做得出来。 “既然没有,我看应道友也无心睡眠,不如即刻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啊?” 应承欢目露疑惑之色,一时之间思路有些跟不太上,愣神之间,已被穆清远如老鹰抓小鸡般提在身旁,飞出院落。 不多时,两人便已离开剑宗区域,落在一处荒凉旧巷之中。 “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盟友。” 听到这四字,应承欢疑惑更甚,不过她也察觉到,自己与这位叶道友之间的实力差距。 似乎此人若要对自己用强,自己断然无法挣脱,好在是友非敌,是友非敌啊。 进入旧巷深处,穆清远忽然转头向天,沉声开口: “两位跟了一路,此地正是说话的地方,出来一见吧。” 应承欢大感突兀,同样抬头望天,但回应两女的,除了一丝夜风之外,再无其他。 而穆清远却似是胸有成竹,再度开口: “两位若想知道那少年下落,便只能同我们合作。”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拂过,随即两道身影,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应承欢身后。 正是先前暗中保护锦衣少年的一男一女,两名神秘高手。 “为何?” 此刻坚毅男子已然现身,穆清远便知道他们已经动心,此刻之所以发问,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 在他们眼中,实力低微的自己两人,究竟是想寻求他们的庇护而扯谎,还是真能合作。 “因为那巨手出现得突兀,有可能与东域之内任何一个势力有关,贸然与旁人合作,无异于打草惊蛇。 可不与旁人合作,作为外域之人,所得信息自然有限,你们会觉得无从下手。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要从最后见过那少年的我们来入手。 与其反复猜忌,判断所言真假,倒不如与我们通力合作,省时省力来得简单。 毕竟,我亦非此域之人。” 听到穆清远的话,男子面上毫无表情,倒是一旁的黑衣女子,出声反问道: “为何我们不能选择剑宗?” “剑宗已被渗透,如今堪堪自保,且剑宗与锦衣少年并无关系,贸然招惹未知存在,于剑宗不利。 注定这场合作,充满阳奉阴违。” 说到这里,穆清远见两人没有反应,但这却恰恰是最好的反应。 于是“乘胜追击”道: “而你们二人实力虽强,却强不过整个上宗,无法以势压人。 加上那巨手的主人,显然是冲着你们而来,一旦你们正式登门,便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也是为何,你们会去而复返,回来找我们的理由。” 听到此处,黑衣女子双目微凝,半息过后方才开口: “我们为何相信你们?” “因为应道友与那少年关系非同一般。” 一句绝杀... “那你们为何相信我们?” “孤立无援,别无选择。” 穆清远简单两句,道尽其中利害,加上两人折返,本就是想要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如今既能合作,省去猜疑求证的过程,自是最好。 于是坚毅男子斩钉截铁: “可以合作。” 第2853章 禁地(上) “禁地?” 不多时,应承欢便将自身猜测,以及可用信息分享众人,倒是没有因为涉及宗门隐秘,而有什么隐瞒。 只因在场三人皆非东域之人,且与东域宗门毫无干系,便是知晓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眼下若是不能做到信息共享,众人要如何合作呢? 这一点,应承欢还是清楚的。 “是,我曾在禁地深处,见过类似的手段,只是时隔多年,不知那里是否如旧。” “既是禁地,看守之人实力如何?” 坚毅男子所问,一针见血,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心中也有所猜测,知晓对方为何要同自己等人合作。 然而接下来,应承欢的话,却让他微微一愣。 “无人看守。” 不过应承欢似也察觉此中异样,于是解释道: “因为此禁地是历代宗主坐化之所,故而只有宗主以及传承序列才知晓如何进入,因此无需有人看守。 但禁地之内虽无人把守,可禁地入口却在祖宗祠堂之中,那里平时虽然人迹罕至,却地处宗门深处。 普通弟子难以靠近。” 听到其如此说,两名神秘高手这才觉得合理许多,也知道对方找自己合作,目的便是让自己两人引开守备力量。 如此方便潜入。 但... 自己的确说过可以合作,却无法给予两人足够信任,尤其是那面纱女子。 她可是先前已经利用过公子一回,若是故技重施,趁着自己两人引开注意,一去不返。 那... “我来引开注意,你们三人一同潜入祠堂。” 男子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同时给了同行的黑衣女子一个眼神,后者方才还想说话,此刻却已沉默不语。 两人素有默契,自然无需多言,便知对方心意。 “可行。” 穆清远应下此事,并未多言,因为她心中原定计划,亦是兵分三路。 需要一路吸引上宗注意,但不宜暴露身形,只需神出鬼没,营造出第三势力入侵即可。 而经历金身虚影,以及梨园调虎离山之事,上宗必有防范,担心贼人故技重施。 所以需要第二路佯攻,对上提前埋伏的后手,让对方以为抓住了暗中潜入之人。 那么第三路,便是真正的水到渠成。 这男子如此安排,定然是不相信自己两人,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向他们解释太多。 毕竟从一开始,穆清远便不是真心与他们合作,更未想带此二人进入所谓禁地。 ... 夜色将尽,晦暗将明。 往日夜中清静的东域第一宗门,而今却灯火通明。 牌楼之上,镇守者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今夜,连连接到钟鸣示警。 “咚——” 就在此时,一阵宛如梦魇般的钟鸣再度响起,使得镇守者面色陡变,疾呼一声: “来人!” 可一声既出,门外守卫却毫无声响,使得其心下一沉。 此刻纵然心中忐忑,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 “阁下既然来了,何故装神弄鬼?还请现身一见!” 说话之间,镇守者已然抽出腰刀横斩而出,月华一般的刀光迸射,将牌楼门窗齐齐震碎。 可回应他的,除了窗外寒风,再无其他。 使得其原本便有些忐忑的心情,加剧三分。 “咔嚓——” 门外传来一声脆响,随即便有朱红喷洒,两名守卫的背影瘫倒而下,尸首分离。 将镇守者悬着的一颗心,拉高到极点。 “装神弄鬼,无耻鼠辈!” 其大喝一声,周身气息暴涨,可此刻根本无法锁定未知之敌。 只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精气一泄,余下的便是恐惧。 于是其再也不想多待片刻,立时冲出牌楼,发出信箭,传讯求援。 殊不知,来人等待的便是这一幕,当他求援的刹那,他便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啊!!” 随着一声惨呼,镇守者被一道剑芒扫中,尸首分离,一道黑影自墙角处浮现而出。 “第十七处,毕。” 话音落定,人已消失不见。 今夜不可一世的东域应宗,如今却人心惶惶,十八声钟鸣预警,十七处岗哨陷落,皆在一夜之间。 ... 主宗之内,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一名蓬头垢面,身上服饰凌乱的白发老者,此刻瘫坐于地。 其身前不远处,站着三名上了年岁的华服老者,此时似在商议什么。 此后,便是一众华服男女,年纪各异,在殿中徘徊,满是不安的情绪。 而殿中唯一落座的,则是一名外表中年的慵懒男子,此刻躺在躺椅之上,端着一盏茶,有条不紊地送入口中。 缓缓开口: “莫急,莫乱,莫要被有心人趁虚而入,莫追悔莫及。” 只是对于他的话,殿内之人皆充耳不闻,因为这句话,他已说过太多次,早已被众人习惯。 “骋计,你有何看法呀?” 就在此时,大殿之内一道华光忽现,内中显化出一道人影。 白眉白须,一幅仙风道骨的和蔼老者模样,手持拂尘,更添三分温和。 此时开口之间,成了第一个搭理慵懒中年之人。 可他这一开口,却立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足见此人身份地位不俗。 “依我看,梨园之策,故技重施,无非是想调虎离山。” 面对旁人,慵懒男子懒得理会,但对于这位大师兄,他还是要认真几分。 既然对方问到自己,自己便也不吝啬言语。 “哈哈哈,骋计所言,与我不谋而合,不愧是亲师弟。” 和蔼老者一笑之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殿内其余三名老者,立时上前恭维。 前一刻还对慵懒中年爱答不理,此刻却是一幅阿谀奉承的模样。 慵懒中年翻过身去,不理会这些市侩老头,继续用心于品尝美味。 “二长老所言,你们可听清了?” 和蔼老者说话之时,语气温和,但在场之人却无人敢因此轻视怠慢半分,只觉得他这话不怒自威。 “大长老所言极是!”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这样一句,殿内立时此起彼伏,响起诸般映衬之音。 “既如此,你们为何还要心神不定?须知下棋之人,始终是我们。”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纵使还有心神不宁者,也不敢再表现出分毫。 只因这看似和蔼的慈祥老者,便是如今东域应宗,实际上的掌权之人——大长老石成山。 而宗主常年闭关,唯有大长老得以相见,是以门中已有传言,宗主早已身死。 全宗上下,唯大长老之命马首是瞻。 见殿内喧嚣之声渐尽,大长老忽地抬头,望向东南方殿窗。 随即沉声开口: “殿外的朋友,你还打算偷听到几时?” 话音刚落,一只无形巨手凭空浮现,朝着窗外一抓。 一道人影立时破窗而出,带起一道刀芒,将这无形巨手一分为二。 来人黑衣蒙面。 而就在正殿冲突之际,两名不起眼的应宗弟子,如今正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祖师祠堂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 甚至连她们自己也未曾想到,此行竟会如此顺利。 因为宗门高层战力,皆在正殿,内部空虚。 第2854章 禁地(中)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 不多时,两女已在祖师祠堂之内,一路畅通无阻,应承欢想到那吸引了全部敌人的黑衣女子,有些于心不忍。 方才一路之上,应承欢虽有犹豫,但却始终没有开口,如今身在祖师祠堂却又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穆清远看来,自然是有些虚伪。 不过想到此女心性,大抵是真心所言,不过这种危险的念头,还是趁早扼杀在摇篮内的好。 于是... “不然你去陪她?” 这一句话虽然直白,但却有效。 应承欢尴尬一笑,轻声默念: “愿她吉人自有天相,愿她实力超绝,全身而退。” 进入祖师祠堂过后,穆清远便开始留意四周是否存在禁制,以及阵法相关手段。 至于那些祖宗牌位,乃至堂中最大的金身雕塑,则被其在确定没有禁制之后,全然无视。 倒是应承欢,对这些牌位颇为恭敬,好似是忘了自己今日为何来此一般。 “先前听那人唤应道友为大小姐,如今又见你对这些牌位如此,莫非应道友与这宗门有所渊源?” 听到穆清远忽然提及此事,应承欢没有多想,她以为此事早已不是秘密。 于是出声解释道: “是,家父正是应宗宗主,应乘峰。” 听到对方的宗门之名乃是“应宗”而对方又是姓应,穆清远心中不免好奇,这等家族产业,如何会落入外姓人之手。 若自己记得没错,她说过如今掌权之人,名为石成山,乃是应宗大长老。 “但看柳莫轻对这所谓上宗,颇有敌意,你身为应宗少主,又是如何与她交好呢?” “...” 应承欢微微沉默,她不理解对方为何忽然问这种问题。 不过恰是因为穆清远接连发问,让她将注意力从祖宗牌位之上彻底挪开,不再那么拘谨。 “叶道友有所不知,其实东域之前有双剑三刀四谷五世家,并非是如今你见到的应宗一家独大。 这双剑指得便是应宗与青玄剑宗,当时双宗齐名,关系也颇为融洽,我也是那时与阿轻相识的。 可是后来,因为剑宗附近的一处上古遗迹开启,其前代宗主与精锐弟子悉数前往,但却遭遇了不测。 那一战,我祖父也身陨其中,唯有我父亲一人侥幸存活。 因此剑宗地位一落千丈,时常遭受他宗打压。 父亲为护故人之托,这才将剑宗纳入应宗麾下,成为名义上,也是唯一的附属宗门。 但父亲在位时,从未将剑宗当成过下属宗门,在剑宗之中也不存在上宗的说法,双方皆知这只是给外人看的幌子。 可三年前,父亲忽然宣布闭关,同时下令将我禁足,要我修炼一部少说数年苦修方能成就的功法。 我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辗转难北二域。 再回来时,便是被丹青堂扭送而回,才发现应宗已经落入石成山掌控之中。 而原本只是名义归顺应宗的剑宗,如今却被石成山以祖师信物要挟,彻底沦为下属宗门。” 穆清远有注意到,应承欢提到其父亲之时,眼中虽有抵触,但更多的是尊敬。 而提到石成山时,却不是单纯的厌恶,反而带着一丝不解,以及...伤感? 只不过,穆清远并不在意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之所以要问这些话... 只是想要让应承欢转移注意力,莫要忘了她自己来此为何,仅此而已。 是以穆清远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转言道: “事不宜迟,还是赶快找寻进入禁地之法,彻底解决一切吧。” “对,彻底解决一切!” 在穆清远恰到好处的引导之下,应承欢化情绪为力量,将注意力放回原本目标之上。 至于对祖宗牌位的敬畏之心,如今则被其暂时放在一旁。 下一刻,穆清远便有些语塞。 因为她本以为,这禁地入口极为难寻,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甚至挪动祖师牌位。 所以应承欢才会有之前的顾忌。 不想... 全然是自己多想了。 此女走到那祖师金身之前,咬破中指按于金身衣袖之上,鲜血被金身吸纳,无声无息之间,一道青色旋涡浮现而出。 “跟我来。” 应承欢轻声开口,上前拉住了穆清远,后者虽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并未真正这样做。 因为其想到,可能通过这所谓“只有宗主以及传承序列才能进入”的限制,需要应承欢与自己有身体接触。 果然,应承欢进入青色旋涡之时,毫无阻力,可换到自己,却觉一股泥泞之感。 仿佛被一道无形之力,拦截在外。 可就在此时,身形已消失一半的应承欢,忽然转过身来,将未止血的手指,点在穆清远手心之上。 似是刻画了某种符文。 下一刻,泥泞之感尽数消散,穆清远得以进入青色旋涡,两人身形消失此间。 ... 这青色旋涡给人的感觉,与传送阵法不同,并非睁眼闭眼之间,一切景物物换星移。 而是有着一个漫长的过程。 两人好似真正身陷旋涡一般,在一道满是青色的空间之中,不断下坠。 但好在应承欢始终没有放开抓着穆清远的手,这才让其躲过一劫。 因为若是只有应宗嫡系进入此间,根本不会有这种考验。 这关卡的本意,便是考验进入此间,且带着外人的应宗嫡系,是否真心在意这名外人。 是否在生死关头,仍旧对对方不离不弃。 然而... 应承欢少年之时,曾见父亲带着一名黑衣少年来过一次,也是要求对方无论发生何事,断不能撤手。 这才有样学样。 至于穆清远... 进入之前便有猜测,方才无形阻力的消散,更加印证了自身猜想无误。 如今双重验证之下,又怎会主动放手? 两人“默契的配合”之下,让这重重关卡成了摆设,毫无意义。 ... 不知过了多久,穆清远方才感觉到压力全消,至于方才经历的“刀山火海”,她一早便知是幻象,所以毫无波澜。 倒是应承欢,此时一头冷汗,她只听父亲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却没亲身经历过这些幻境。 若不是此前与穆清远结交,对方又救了自己两次,如今更是要随自己进入禁地,乃是自己唯一希望。 恐怕已忍不住放手了。 彻底穿过青色空间,感觉到四周再无变化,应承欢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没敢松开对方。 此时朝着前方打量而去,眉头却微微皱起。 只因自己两人如今所在方位,乃是多彩世界,有花有草,可是再向前七步,却截然不同。 好似一道天堑一般,将两地隔绝,这一方是多姿多彩,而那一方... 却只有黑白双色,诡异至极。 明明自己少时来此,不是这样的景色,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且慢!” 正当应承欢欲上前之际,穆清远将其一把拉住,而后一指那双色之地道: “这里有古怪。” “...” 应承欢苦笑一声,只要不是盲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地有古怪,可是自己两人已来了此处,难道要原路返回? 而且也根本没有路原路返回啊。 但未及其开口,穆清远便少有地眉头微皱,说出一句让应承欢立时止步的话: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小心!” 应承欢闻言,如惊弓之鸟般朝后而退,退至穆清远身旁,一脸警惕地望向前方。 可是过了许久,却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前来。 于是好奇道: “没有东西啊?” 但她又不觉得,叶道友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看得到,而自己...不能。 不过这一次,倒是她高看了穆清远。 因为穆清远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只是方才的直觉,察觉到了异样,感知到了一股异种气息,朝此迅速移动。 而如今... 这股气息就在那双色世界,与多彩世界的分割之处,好似对方无法越过此地... “就在那里。” 第2855章 禁地(下) “这禁地之内,可有什么东西镇守?你上次来时,可有觉得什么异常?” 听到穆清远这样说,应承欢心底不禁升起一丝凉意,觉得周围阴风阵阵,打了一个寒颤。 “我从未听过禁地之中有东西镇守啊,而且我上次来时,这里不是只有黑白两色的。” “我们可有办法回去?” 原以为应承欢对自家禁地很是了解,不想她亦不知此处有何异常。 如今自己已经感知到,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就在身前七步之处,没道理明知危险在前,还要硬闯。 更何况,这里的状况,已经与其上次来时不同,硬闯之下会发生何事犹未可知。 尤其是,这种未知之物,自己能够感知到其气息,却看不见其形。 这无关战力,而是守无可守。 “我们可以试试原路返回。” 虽然应承欢此时有些担心,在禁地之中闭关的父亲,但也没有怪同伴打退堂鼓。 因为被对方如此一说,便是自己也心神不宁。 更何况,父亲若真在这里,已经是在这里闭关多年,他若有事,只怕已成定局了。 更何况,父亲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只凭自己两人,真的有可能么? 说话间,其便拉着穆清远转身,可方才踏出三步,便闻一声... “止步!” 穆清远一声疾呼,一把将应承欢拉向身边,随即眉头再度皱起。 因为她方才前踏三步,又后退三步,看似原地踏步,可自己两人的方位却已发生了改变。 “怎么了?” “你回头看看。” 应承欢原本好奇发问,此刻转身之间,面色一僵。 原本七步之前的黑白世界,如今只余一步! 也就是说,自己方才明明是想原路返回,却距离此地越来越近。 自己两人,已被什么东西影响。 “你是何物?在我宗门禁地装神弄鬼!” 一声尖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可声音在此间回响,带来的却并非勇气,而是更多的恐惧。 “唔...什么味道?!” 下一刻,应承欢忽然捂住口鼻,虽然脚步未动,但身子下意识朝后挪去。 若不是穆清远将其拉回,可能她又移动了半步。 “怎么?” 对于其所说的气味,穆清远并未闻到,但也觉得对方此时不会玩笑。 所以是自己与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例如自己能够感知到那未知的气息,而她却能闻到异味。 “怎么说呢...这味道就好像...一个人好多年不洗漱,yue...” 应承欢越想越是反胃,而那味道却也越发浓烈。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那味道之浓烈,就好像自己与那个多年不洗漱的人,正面对面一般。 可听到其此言后,穆清远当即动作,抬手一掌,已是凌空按出。 立时化为一道赤色掌印,朝前方虚无轰击而去。 因为她想到一种可能。 自己看不到那未知之物,通过感应气息,也只能粗略估算其方位。 而若真有那东西,一直在望着自己两人,它是否也在找寻可能,突破那一道天堑? 自己两人身上方才出现的异常,也许便是这东西对自己两人影响的结果。 所以... 究竟是那东西无形无相,还是它有形但自己看不到,一试便知! “呜啊!!” 一掌轰出,不过离身半步,一声怪叫立时响彻此间。 穆清远清晰感应到,自己打中了什么东西,同时感应到那异种气息变弱了些许。 此刻不再犹豫,右手朝前一指,秋水无痕剑当即上手,七道剑气随即而来。 无法捕捉对方身形,那便只能盲打,随是有些棘手,但如此近距离之下,自己范围攻击的手段倒是不缺。 熟料... 剑气横扫过后,命中的却不是那先前被拍飞的异物,反而空间之内响起一阵怪叫。 这说明,那未知的东西并不只有一只,而是许多只。 应承欢虽然看不到,虽然江湖阅历极低,但如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定是有一群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刚刚险些触碰到自己。 那些异味,便是对方发出的。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后怕。 “那边!那边也有!” 就在这时,应承欢忽然嗅到一股异味,自自己两人身后传来,说话之间,也是一掌轰出。 她实力虽不如穆清远,但修行体系有所不同,比起穆清远更为擅长这等气劲远攻。 因此威力更大。 可其出手之间,穆清远便心觉不妙... 因为那些无形之物,无法突破那道天堑乃是事实,又岂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才自己若不出手,那东西怕是已经得手,所以它们根本没有必要佯装那天堑的存在。 而自己刚刚的一掌与一剑,所斩开的未知生物有限,自己能够感觉得到,仍有其他生物在边缘之上。 这就可以排除,是自己主动出手打破天堑的可能。 那唯一解释,便是应承欢所感应到的身后危机,乃是幻象。 可对方为何要自己两人感觉到幻象? “住手!” 然而... 穆清远虽第一时间反应,但应承欢恐惧之间出手太快,加之手段并非武技,她根本难以拦阻。 如今只得心念一动,使出紫气玄罡,化攻为守。 果然,下一刻,应承欢只觉一股巨力自身前传来。 自己方才的一掌,竟化为十倍威能,反攻于自己。刚刚自己因为害怕,所以那一掌用出了全力。 如今十倍反噬,自己纵使全力抵挡,也是十死无生。 “轰!!” 下一瞬,反攻之力作用于紫气玄罡之上,穆清远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紫气玄罡立时破碎。 这还是她领悟此法以来,第一次被外力一击击碎。 可这一股无匹之力,却好似还未散尽一般,穆清远闷哼一声,此时身形不禁倒退半步。 而一旁的应承欢,此时身形却已离地,倒飞而出。 她虽未正面承受这一击,但却也遭受波及,身形无法自主。 刹那之间,穆清远下意识抬手,拉向此女,却发现自己低估了那巨力的实力。 而今不禁心中暗叹一声... 自己当初北域卖了此女一次,终究是做不到卖她第二次。 明明来之前做好了打算,若是万一出现无法招架的危机,便尽可能带她离开,但若不能... 自己也不会强求的。 如今虽稳住应承欢身形,但两人如今,却已立身于黑白世界,眼前所见,立时一暗,物换星移。 ... 荒凉之地,暗无天日,阴风怒号。 穆清远带着受创的应承欢,身法全开,极速流转,但却不知去往何处。 只因四面八方,有如潮水一般的未知生物,朝此汇聚而来。 这些东西天生血盆大口,长有双足利爪,口中腥臭之气极重,身形矮小,只有半人之高。 被击杀之后,同伴会啃食其尸,使得实力大增。 穆清远便见过一只此物,连续啃食十余尸身之后,身形一变,化为一道三丈巨怪,挥手之间,便是血云笼罩。 这些东西杀之不尽,反而会吸引来更多此物,穆清远只得带着应承欢一路急奔。 幸好这些东西速度不快,大抵相当于武道三四境全开的速度。 而那三丈巨怪,虽然实力彪悍,可速度更慢,不过武道二三境。 是以穆清远全力施为之下,带着应承欢才能游刃有余,始终没有被合围而上。 可是体力却也在点滴之间,缓慢消耗,这便是武者通病。 一旦气空力尽,便是落败之时。 可这片天地,好似无尽平原,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放下我吧。” 耳旁,传来应承欢微弱的声音,她此刻受创不轻,但并不致命。 绝大部分伤势,都是方才承受那一击余波所致。 而今已然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若要丢下你,方才便不必拉住你。” 穆清远能够感觉到,应承欢说这话时的绝望,以及一丝恐惧。 所以为了让对方放心,加上不再让自己麻烦,她倒是不吝啬言语,说出此事实。 果然,这一句话很是有用,让应承欢接下来的话,尽数湮灭。 第2856章 死地(死境篇开启) 时间匆匆而过,此地并无日月轮转,穆清远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但凭借对自身功体的了解,以及损耗.. 大抵可以判断出,已经过去了半日。 如今,自己已无法全速施展身法,速度也从四境巅峰跌落至四境初。 不过维系这四境初的速度,消耗便要比先前少上太多。 只不过,若再找不到调息之所,至多也只能再坚持一日而已。 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你倒是没心没肺。” 感受到肩头,应承欢平稳的鼻息,穆清远心中升起一丝无奈。 这半日之间,应承欢又提出了三次,要自己放下她独自离去。 只不过与当初的第一次不同,这并非是一个人在身处绝境之时,对旁人的下意识试探。 而是当真觉得她自己已无活路,不必再拖累旁人。 甚至第三次,以泪洗面,哭着求自己将她放下。 穆清远觉得烦心,便一掌将其打晕。 如今此女昏睡过去,还未苏醒过来。 至于自己这样做,原因有三。 其一,自己已经被卷入这黑白世界,此时抛弃此女毫无意义,只能证明当初拉她一把的自己愚蠢。 第二,放下此女,虽能节省体力,但若找不到出路,一样要被耗死。 第三,此地毕竟是此女宗门禁地,若说这里有一个人,还能提供些许破局的情报,那一定是她而不是自己。 所以... 放下此女,等同慢性自尽。 “嗯?” 就在穆清远再度击退一波未知生物,并在三头巨怪手中,险象环生地脱逃之后。 无尽荒野之上,终于出现了些许不同。 因为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看不清深浅的洞穴。 穆清远当然知道,这种地方出现洞穴未必是什么好事,说不准这便是怪物的老巢。 可自己如今体力不足,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修整。 加上这一路走来,地形皆是一成不变,如今终于出现变数,自己不能错过。 万一.. 这便是破局之法呢? 而就在穆清远窜入洞穴之际,应承欢忽然自梦中惊醒,轻呼一声: “爹!” 感受到身后无数追兵,似乎拖慢了脚步,穆清远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处洞穴果真是不凡之地。 只不过,这些未知生物止步,究竟是因为此地相对安全,还是因为这里有什么更为强大的东西坐镇... 自己便无从得知。 “我们暂时安全了。” 不多时,见那些追兵彻底止步于洞口,好似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拦。 任它们如何攻击屏障,都无法进入分毫,最终无奈退去。 穆清远终于得出结论。 此地是安全之所,而非有什么凶兽存在。 否则这些追兵,不敢攻击屏障,而是会在外环伺。 不过出于谨慎,穆清远并未深入洞穴,而是在洞穴外围等待。 “啊?!” 就在此时,应承欢忽然惊呼一声,自穆清远背上翻身而下。 后者注意到,此女身上的伤势,竟然好了大半,倒是没注意到她是如何恢复的。 “应道友?” 见此女有些失神,穆清远尝试着呼唤一声。 应承欢一愣,转头望向穆清远,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自己所见之事太过离奇,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应道友可是想到了什么,也许这便是破局关键。” 听到穆清远这话,应承欢不再犹豫,小声开口: “我刚刚,梦到了父亲,他将我们带入了一处洞穴,然后帮我治好了伤势。 可是他却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朝着我们比划,当我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便醒了。” 听到此女提及洞穴,又联想到她先前神色,穆清远大致有所猜测。 “便是此洞?” “我不确定,但这段路看上去像是。” 应承欢此言方才正常,在未知的阴暗环境之中,若是能百分百确定两座山洞一模一样,那才有鬼。 只是,她曾提到梦中之人为其疗伤,而其如今伤势的确大好。 可是此女全程与自己在一起,旁人没有可能触碰其分毫,她为何会伤势复原? 究竟是其体质特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时之间,倒真难以推测。 “可你如今伤势的确已经恢复了,而我从未见过第三个人。” 穆清远此言,倒是有几分试探之意,不过她是想弄清楚,应承欢如此变化,是本身体质,还是另有因素。 这与接下来一段的时间的行事有关。 可应承欢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还以为那不是梦呢。” 从穆清远的言语中,应承欢可以判断出,自己两人从未遇到过父亲。 所以刚刚的梦真的只是梦,但却又无法解释自己好转的伤势。 这便也是为何,自己苏醒之后,愣了许久的原因。 “那在你的梦中,这山洞可有什么玄机?” 应承欢微微摇头,但却是朝着一侧山壁走去,同时出声: “我也只跟随父...跟随梦中之人走了一小段路,玄机什么的没见到,不过要是和梦里一样的话,这里有个...” 说话间,应承欢按照梦中父亲所做,朝着山壁按下,山洞之内竟真有道道火光亮起。 立时让这洞穴之内的阴暗不复,与外界的死寂截然不同。 甚至,在这黑白世界之中,火光是其原本的颜色,让二人得以判断得出。 “机关...” 应承欢默念这没说完的两字,心中疑惑更甚,她分不清刚刚的究竟是不是梦。 或者说,那是... “应宗之内,可有与梦相关的秘法?” “应该没有。” 见自己的想法,被眼前之人先一步说出,应承欢只觉默契,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也许因为火光温暖的缘故,让其心底升起一丝暖意,仿佛化为暖流,驱散这一路的阴霾。 亦是觉得,叶道友三番两次护着自己,很是可靠。 若能救出父亲,定要他好好答谢人家,当然一切,都要在安全之后... “既非秘法,那便有趣了。” 穆清远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意识到,人之所以会有梦,便是心中有所思。 或许,她伤势恢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现实的山洞与梦境中的山洞契合... 只是因为她曾经来过这里,只不过忘记了。 在接触过钟万壑的虚神剑后,穆清远知晓了世上有人能够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修改旁人记忆。 所以见怪不怪。 “跟我来。” 三字出口,应承欢又跑回穆清远身边,将其拉住,而后朝洞穴深处走去。 其走至何处,便有对应的火光浮现,以至于前路清晰可见。 这山洞之内,岔路极多,可应承欢却走得十分流畅,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或是单纯凭借梦境指引而走。 这让穆清远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想。 不多时,火光戛然而止,但迎来的不是黑暗,而是无尽晶莹宝光。 两人如今,已然出现在一处地宫之内,天花板上尽是晶石点缀,颇为明亮。 穆清远能够感觉到,这些晶石之中,充斥着某种浓郁气息,虽非灵气,但却异曲同工。 应是其他修行体系,之于修士灵气之物。 而走到此处,应承欢已然止步,因为前方的路她也十分陌生。 于是便又换做穆清远在前。 不过,这地宫的道路并不复杂,如今自己两人所在,乃是在地宫二层,一眼望去,地宫地貌尽收眼底。 如今经过甬道便可进入两座耳房之内,通过耳房便是前殿。 而殿内,似有三座人形雕塑。 “爹?!” 就在此时,应承欢又轻呼一声,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父亲从前方闪过。 不过有了之前幻象的前车之鉴,她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转头望向穆清远,投去求助目光。 后者微微颔首,与其一同跟上,因为这一次,应承欢看到的不是幻象... 或者说,这幻象,自己也看到了。 刚刚的确有一道人影,从前方闪过,那是一名白眉黑发的中年人,一身华服颇为不凡。 只是其行色匆匆。 可就在穆清远两女寻踪而去,最终踏足前殿,在那三座雕塑之下,再度见到了那中年人之时... 却见那中年男子,忽然朝着应承欢伏身一拜。 三座雕塑之中,立时有三道光晕浮现而出,顷刻之间便笼罩在三人周身。 穆清远只觉天旋地转,眼中画面变得缓慢异常,如入无边苦海,一叶扁舟,身不由己。 却在倒地之前,看到下一步倒下的应承欢。 其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第2857章 重生 意识朦胧之间,一阵呼声入耳,逐渐清晰。 “大师姐...大师姐!” 勉强睁开双眼,却见一名陌生的青年男子站在身前,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此子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青色道袍随风而动,使得其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清秀。 只是不知为何,那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眸之中,似有一丝深邃,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 使得自己不禁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但下一刻,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刹那之间意识浑浊不堪,再度恢复过来之时,已是数息之后。 可这些记忆太过真实,且数量庞杂,一时之间竟有反冲原本记忆之相。 好似眼下的一切为真,先前记忆才是虚妄。 但再看眼前青年男子之时,原本陌生之中带着三分警惕的眼神,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不好好练功,又来这后山作甚?” 但话音刚落,女子便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异。 随即又因为先前的记忆错乱,陷入短暂沉默之中,以至于眼前青年说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沉默之间,她开始注意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空地之上,可四周却云雾缭绕,好似坐在云间一般。 身侧不远处,乃是一片寒潭,潭水清澈无比,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看上一眼便心旷神怡。 而另一侧,则有一间看上去不起眼的茅草屋,屋顶升腾些许白气。 通过寒潭潭水,女子看清了自己的容貌,随后一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是一张陌生面孔。 此人虽是女子,但却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倘若女扮男装,定能迷倒许多少女。 此刻身穿一件宽松的灰色道袍,一头长发散在肩头,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如今面色苍白,似是有些病态,乃是瘫坐在蒲团之上。 “这是..我?”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正想将之抛却,却有三个大字,浮现眼前。 “夜清河。” 就在此时,一股清流入脑,浑浊之感瞬间消散,思绪仿佛被一声呼唤从虚妄拉回了现实: “大师姐,你这一次...又忘记了什么事?” 似是觉得眼前青年的话有些古怪,夜清河微微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可先前那一股突兀的清流,再度浮现入脑。 原本一句询问对方此地何处,试探对方是何人的话,竟成了一句... “我忘了你的名字。” “啊?” 青年闻言,面色一怔,如遭雷击,但想起对方刚刚还问自己为何不好好练功,便意识到... 大师姐可能只是忘了一部分,但没有全然忘记。 面上表情些许缓和,随即正色开口道: “我叫叶源之,是大师姐你七年前下山历练时所救的乞儿,大师姐代师收徒,所以我便成了紫林峰三弟子。” “叶源之...” 夜清河对这个名字原本毫无印象,但三字默念出口,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便涌现而来。 只不过断断续续,太过凌乱,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得清。 不过自己依稀记得,的确曾经下山,曾经带回来一名孩童。 可是... 记忆中的孩童,分明是个哭哭啼啼的女孩,一边满脸嫌弃,一边又如树懒一般,抱在自己腿上不肯松手。 “大师姐可记起我了?” 叶源之开口之间,满是期待,神色颇为激动。 但下一刻,便被一盆冷水叫醒。 “不记得。” “我...” 听到这三字,青年仿佛瞬间失魂落魄,只觉天地无光。 其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茅草屋内,却忽然响起一声雷鸣。 随即整个茅草屋瞬间化为灰烬,一道人影从中飞出,极为狼狈,落地之时径直摔在两人身前,以头抢地。 此刻奋力抬起右手,朝着眼前之人伸去,声嘶力竭地呼出一声... “救...救....” 说话之人,同样是一名女子,但如今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满脸黑灰,早已看不出样貌。 只是其一身紫色道袍,好似并非凡品,在方才的爆炸之中,仍旧毫发无损。 叶源之立时神色一变,先前看大师姐时如何温和,此时面对这陌生女子,便如何冷漠。 若不是他自此女身上感觉不到丝毫修为,确定这就是一个凡人,此刻怕是已经要出手。 毕竟... 这女子又是一个变数,一个... 【自己记忆之中不存在的人】 而夜清河,此刻则又觉一阵头疼,刚想开口,先前奇异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说出的话,再一次被某种无形之力改变,却是喊出了两个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字: “师父!” 两字出口,担心、自责、愧疚等多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再度浮现而出。 残破画面之中,似乎自己因一场大战,重伤濒死。 一名同样身穿眼前紫色道袍,但却气质出尘的女子将自己从死人堆中救出。 此后带回宗门,不顾诸位同门百般劝阻,仍旧是以自身全功,相救于自己。 从此之后,修为尽失,更是性情大变,常年隐居于后山,钻研医术丹术。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她一是想要找寻如何恢复修为的办法,二却是想要找出医治弟子旧疾的办法。 莫名情绪占据主导地位,引得夜清河上前,将地面上可能是自己师父的紫衣女子扶起。 却在接触瞬间,感觉到对方身体冰凉,不似常人。 可在这股凉意冲洗之下,使得夜清河刚刚被莫名情绪牵动造成的影响,减退了大半。 重新恢复理智。 不过,却也没有放开扶住此女的手。 但下一刻... 此女的举动,便让其一愣。 “还是我的乖乖大徒儿贴心呢,不像旁个没良心的便宜徒弟,都不知道扶为师一把。” 说话间,紫衣女子一头窜入夜清河怀中,作出一幅苦状,用后者本就不太干净的灰衣,擦拭面上灰尘。 许是因为此女动作突兀,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夜清河没有及时推开对方。 但同时,心中也升起强烈的异样反差。 因为记忆中的那个紫衣师父,行事稳健,气质出尘,面对一众山门长老拦阻,不惜以武力强行镇压。 应是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却又极为护短的女修。 哪像眼前这人... 作出一幅小鸟依人,但却让人一看,便能看出十分做作的模样。 简直判若两人,除了那一身紫衣之外,再无其他共通之处。 “师父?!” 熟料,一旁的叶源之似乎对于大师姐口中喊出的两字,反应更为强烈。 此时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师姐怀中的紫衣女子,仿佛哑巴吃黄连,只得抬起手指着眼前之人,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本以为,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事情发生了一些细微改变。 例如原来的紫林峰,在自己入门之后,的确有三名亲传弟子。 可那时的大师姐,一心以复兴紫林峰为己任,每天忙忙碌碌的,自己与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而二师姐,乃是不世出的天才,性情孤高,除了平日里会同大师姐说几句话外,便是彻底的冰山美人。 若没有二师姐,宗门怕是早已令人取缔紫林峰传承,毕竟紫林峰一脉凋零,只剩三个亲传弟子。 二师姐对外人,素来是用剑说话。 可... 可如今,不同了。 大师姐似有旧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间歇丢失一些记忆,却也能想起一些过往。 但兴许是对复兴紫林峰没有当初的执念,反而使得其念头通达,修为比当初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二师姐... 则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 从前是默言仙子,如今却成了话痨师姐,能够与人废话从不动手,能够用亲传弟子身份摆平,从不出剑。 而且每次看大师姐的眼神都很奇怪,会隔三差五找大师姐切磋,然后负伤而回。 但因为这一次二师姐的不同,也让曾经作为紫林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自己,提前与大师姐产生了交集。 虽然这交集,不太美好.... 因为二师姐那次,是骗自己发现后山有个怪人神出鬼没,拉上自己一同去探险。 没想到,却是以探险为名,偷看大师姐洗澡,结果被大师姐提前发现。 二师姐以她也是女子,当然不可能对大师姐有想法为名,成功跑路。 只将自己留下,被痛打之后躺了三日,还被罚抄门规百遍。 “嘿..嘿嘿。” 想到这里,叶源之面上竟浮现出一阵笑容,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声颇憨。 “完了完了,这便宜徒弟脑子也有问题,说到这个,好像老二和老三都是大徒儿捡回来的。 难道大徒儿你....” 紫衣女修此时开口,从夜清河怀中脱出,而后摆出一副极为夸张的神色,望向夜清河。 一句话落定,痛呼一声。 “啊!为师忽然感觉咱们紫林峰前路黯淡无光,前途一片坎坷,不如你还是早点继位,让为师放心隐居?” 第2858章 不同 见自己的话被无视,紫衣女子似乎引以为常,如今又将注意力放在便宜三徒弟身上。 双眼微眯之间,让叶源之心下一沉,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既然大徒儿不愿意接任峰主之位,那紫林峰之事,便还要为师发号施令咯?” 见大徒儿毫无反应,紫衣女子轻笑一声,再开口时,便是带着一丝明眼人轻易便可分辨出虚假的哭腔。 “哎,我紫林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可惜天不怜见,为师身娇体弱,动弹不得。 大徒儿旧疾复发,尚未痊愈。老二下山历练至今未归,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偌大的丹房废墟,还需要人手来修缮。 难道,只能让咱们紫林峰唯一的外门弟子——你那只有十四岁的小师妹,亲自动做这苦力了么?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为师心痛,心痛啊!” “....” 叶源之语塞,表情颇为古怪,若说方才是巧合,那现在又算什么? 可偏偏,大师姐似乎默认了师父这种精神状态,并未开口。 既然没有开口,那想来是默认师父的安排了? 好吧... 既如此.. “弟子领命,这就去办。” 叶源之施了一礼后,脚下立时浮现出一道金光,随即整道人影疾驰而去。 他此时心情极乱,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施展遁法的方向,只觉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这才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处笼罩在云海之内,巨大的山峰之前。 这座山峰不似其他三峰一般,有巨型桥梁勾连,只有五道巨大锁链。 整座山峰,像是一柄被锁链锁住,倒悬于此的巨剑。 故而名为天剑峰。 此时的自己,因为没有携带令牌,正撞在对方阵法之上,好在峰内无数剑修并未察觉。 但这吃痛,虽让叶源之短暂清醒,可满腔疑惑,却无从解答。 “不应该,不应该啊!” 按照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时间点上,师父流云仙子根本不该活着才对。 自己当年从未见过师父,只是从大师姐口中,听到过关于这位便宜师父的消息。 能够从大师姐的态度中看出,师父待她极好,为人也很是护短,且自身实力强横。 可是师父也有两个巨大的弱点,一是心系于天剑峰峰主,亦是其大师兄,武青阳。 二则是,师父本人悲天悯人得有些过分,听说修为在宗门之内可排前三,但却从未杀过一人。 包括邪魔外道,她都是能放则放,以教化为主,甚至极少出手伤人。 天剑峰峰主杀伐果断,紫林峰峰主却是这般心性,两人虽为道侣,但一起行事之时,定然会发生许多矛盾。 可那时的师父根本意识不到。 最终,两人与天剑峰亲传弟子一同下山除魔,却遭遇魔门高手埋伏。 危机之时,这武青阳为救自己亲传女弟子的性命,竟让师父断后。 偏偏师父的性格,觉得此事合情合理,于是当仁不让。 而武青阳本有求援救回师父的时间,却在路上被女徒弟耽搁,明明可以将人安置于宗门据点便折回... 可硬生生在据点之内,待了一日之久,陪伴于那弟子身边,确定那弟子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方才折回。 一切为时已晚,师父已然陨落,听说死状凄惨。 一向待人谦和的宗主,得知事情原委之后,雷霆震怒,将武青阳褫夺峰主之位。 熟料武青阳竟反出宗门,投靠魔教。 虽然后来,得知他以卧底身份,在决战前夕刺杀魔宗宗主未果而身死,但此人对师父做过的事,却不值得原谅。 ... 所以,所以这个时间点,流云仙子应该已经陨落,武青阳则被封印于暗牢之内,天剑峰因此地位一落千丈。 门人要么被并入其他三峰之内,要么便是因为为峰主求情,被宗主牵连入狱。 莫说是护峰大阵,便是当初生人勿近的问剑草堂,也该是毫无禁制,旁人可以随意进出才是。 可为何,自己看到的却是一幕铮铮向荣之相? 这哪里有丝毫颓败之态? 虽然自己从未亲眼见过传说中鼎盛的天剑峰,但如今看去,也是不遑多让。 再者,说回师父流云仙子。 其即便没有陨落,也不该是方才见到的那人那般模样.... 且不说她气息弱得可怜,基本毫无修为可言,便是心性,也与自己了解到的相差太多。 非但没有什么气质出尘,使人如沐春风,反而给人一种很欠打的感觉。 倒是有些世俗王国之中,那些后宫嫔妃,勾心斗角的架势。 可偏偏,师父似乎水准一般,属于那种一眼便能被人看穿小心思,但却还是想要耍小心思的模样。 不过... 自己上一世了解到的师父,也都是从大师姐那里听来的,会不会外界传闻的流云仙子,本来就就是这种性格? 而自己之所以没有感觉到此人的修为,很有可能是她并不似外界传扬的那般死于魔道之手。 而是修为尽失,藏于紫林峰之中? “这位师弟,你来我天剑峰可是要寻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男子御剑而来,落在叶源之身旁。 见叶源之没有回话,反而目露一丝警惕,男子呵呵一笑道: “师弟勿怪,我是看你停在大阵之外许久不曾离开,所以来此一问。 天剑峰虽是宗门重地,但只要不进入问剑草堂,单纯拜访,师尊还是不会介意的。” 青衣男子虽不知叶源之的身份,但他却能看出此子的修为,如此年纪,便能与自己同一境界,想来也是亲传弟子。 只是先前未曾见过。 想来多半是丹峰之人,毕竟丹峰之人皆深入简出,平日里看不到人影,也不会参加宗门大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源之只是因为前一世经历太多,所以对紫林峰之外的人,警惕心颇重。 如今见这位师兄笑脸相迎,他自然也没理由继续板着一张脸。 “师兄见笑了,我是紫林峰三弟子叶源之,来此是为了....” 说到这里,叶源之微微一顿,做出一幅难为情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心中已有打算,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于是,在眼前这位师兄爽朗的笑声中,说出了那个,前一世武青阳为了救她,弃了自家师父的那个女弟子的名字。 “求见天剑峰大师姐,李云纤。” “哦?” 熟料前一刻,还只是局限于与同门之间客套的青衣男子,而今双眼放光,看着叶源之的眼神,让其不太自在。 “可是...此举唐突了?” 叶源之求见此女,自然不是为了一睹芳容,而是想要知道,此女如今是否已经被牵连入狱。 如此便可以判断,武青阳如今的状况。 借此推断出,自己所见的师父,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诈死避世。 熟料... “哈哈哈,不唐突不唐突,叶兄弟快随我入峰。” 青衣男子爽朗一笑,望着叶源之的眼神变得颇为亲切,仿佛老父亲一般。 让叶源之更加觉得疑惑。 但下一刻,他便听到一句入惊雷乍响般的言语... “云纤师妹性格太过清冷,且...呵呵。 旁的男弟子见了她皆避之不及,我还担心长此以往,会对其心境有所影响。 想不到叶兄弟,竟与云纤师妹相识,日后定要多来我天剑峰走动一二才是啊。” “师妹?” 叶源之的关注点,不在青衣男子具体说了什么,而是这一声称谓。 因为自己的记忆中,李云纤是天剑峰首徒,天资绝代,是被视作下一任接班人培养的。 所以武青阳才会那般看重于她,时常同她待在一处,指点修为。 一来二去之间,两人可能暗生情愫,这才有了之前为了她,弃了自家师父的一幕。 可为何... 这男子称呼她为师妹? 第2859章 往事 青衣男子忽然嘿嘿一笑,眼底浮现出一丝回忆。 “是啊,云纤师妹比我晚入门十二年,她入门时才七岁,而我那时刚刚成婚。 家妻又是个醋坛子,连道边野狗的醋都吃,所以当时一是因为避嫌,二是因为年纪的缘故,我与师妹刻意疏远。 师尊他老人家又常年闭关,普通弟子又进不得问剑草堂,导致整个天剑峰,都没有人能陪云纤师妹说话。 时间一久,她许是觉得同门之间不好相处,便养成了如今这般性子。 后来,我虽代师父照顾过她几年,早年的误会也算解开,可她对我这个大师兄虽然算是客气,可总归有些抵触。 虽然咱们修道之人,年纪不是问题,但毕竟我与师妹差着两轮。 之后,我又制造了许多机会,让她可以结识到同龄人,可是这些人去的时候信心满满,回来时却避之不及。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自那之后,云纤师妹便更加少言寡语了。 我是真的担心,她这样修炼下去,会影响心境,毕竟我们天剑峰修的是众生之剑,而非无情剑道。 这样练下去,早晚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你来了呀。” 似乎说到李云纤,眼前的青衣男子便十分反常,好似一名老父亲般,细数家珍。 叶源之面上附和,心中却是大为疑惑。 难道这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魔宗埋伏,自家师父拼死断后却被抛弃之事? 那自己见到的师父,为什么没有修为? 而且,李云纤明明是天剑峰大弟子,怎么如今多出来一个师兄? 到底是当初的自己,在宗门太没有存在感,以至于了解到的信息有误。 还是说...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降临,真的变得不同了? 可是... 自己只是从重生之后,便开始苦修前世传承功法,如今修为隐藏了那么亿点点而已啊。 如何会改变到旁人的命运? 而且,性格也不对... 上一世的李云纤,可不是什么不善表达之人,她在天剑峰之中威望十足,甚至有许多弟子甘心为了她去死。 否则当年的埋伏,也不会只有她这一个弟子活了下来。 为何到了这一世,李云纤成了孤僻的性格?而武青阳,竟然没有与其朝夕相处? 而是常年闭关? “师兄误会了,其实我只是仰慕李师姐,想要前来拜会一二,先前与师姐并不相识。” 见这青衣男子带着自己,已快落入天剑峰广场,叶源之知晓此刻没有理由遁去,所以只能试图圆谎。 尽管他也知道,这句话本身漏洞颇多,毕竟这一世的李云纤,乃是个孤僻的性格。 她也是声名不显。 外人如何知晓其名声?如何心生仰慕? 熟料... 青衣男子此刻,已是笑不拢嘴。 “哈哈哈,仰慕好啊,仰慕最好,之前不认识没关系,如今你们就要认识了。” 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叶源之异样。 而叶源之见状,则是重新评估眼前这青衣男子的心性,最后忍不住铤而走险.... 索性一问到底,同时也是一条路走到黑。 “还未请教师兄名讳。” “林泉,林中泉水的那个林泉,不过...你要是愿意,以后喊我一声大师兄也是可以的。” 林泉说话间,又对着叶源之投去那满是满意的目光,让其一阵尴尬。 “不瞒林师兄,其实有一事我很是担心,怕会影响到我与李师姐之间的关系。” 对于大师兄这个称谓,叶源之很是执着,定然不会如此称呼旁人。 而林泉似乎注意力全在他的困扰之上,也没计较对方对自己的称谓。 “啊?什么事?” 此刻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这件事重要,毕竟这关系到自家师妹的心境。 而此时,叶源之铤而走险,问出了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师尊流云仙子与天剑峰武峰主之间....哎...” 叶源之不敢细说,因为他不确定这一世两人发生了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尝试从林泉口中套话。 熟料林泉闻言,立时面色大变,一把将叶源之揽入肩下,压低了声音道: “以你的年纪,居然知道这种秘闻,看来你和齐二关系真的很好啊。” 听到“齐二”两字,叶源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人,对自己这样的放心。 细想起来,他的态度转变,的确是从那句,自己求见李云纤后开始。 但那一句中,自己同样自报了家门。 原来,此人与二师姐熟识! 而且二师姐为人古怪,邪风很重,她不喜旁人唤自己师姐,反倒喜欢让旁人叫自己师兄。 尤其是女弟子。 而对于“齐二”这个称谓,她只允许极少数的人如此称呼,那些执意不肯改口的人,早已被其“折服”。 无论是从武力,还是物理。 “二师兄的确经常来寻我开心。” 这句话,叶源之倒是没有说谎,因为这一世紫林峰有三个亲传弟子,一个外门小师妹,这一点与前世相同。 二师兄...准确说是二师姐,很喜欢捉弄旁人,而且对于灵石异常着迷。 整个宗门上下,皆都遭受过她的“荼毒”,唯一幸免之人,便是当年将她捡回宗门的大师姐。 准确说... 是唯二。 因为小师妹年纪太小,而二师姐最怕小孩子哭,所以对其敬而远之。 那如此一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整个紫林峰就剩下自己一个可以被捉弄的对象。 若不是自己重活一世,心态已然不同,怕是真要在二师姐这里留下少年阴影,无法自拔。 但正因上一世自己在宗门之内,太过透明,这一世反而觉得有二师姐在,让自己多了几分存在感。 也有机会,提前与大师姐产生交集。 所以自己并不厌恶她,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不过二师姐除了死要钱这一点外,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对紫林峰的人很是护短。 那位外门小师妹,是被长辈寄养在宗门,但却因为没有修炼资质,所以无人收其入门。 还是便宜师父将其纳入紫林峰门下,这才让其有了安身之地。 但这位小师妹虽然年纪很小,却天生早慧,自己曾经无数次以为,她也是重活一世之人。 可是... 她却偏偏又是个受气包的性格,因为外门弟子的身份,每月必须下峰完成任务。 而几乎每一次下去,都会被人欺负。 直到二师姐注意到她。 此后每一次小师妹受人欺负,都是她出面将人欺负回来的,当然还会以“自家师妹精神损失费”为名。 获取对方储物袋中全部的灵石。 “其实按道理说,齐二的年纪也不该知道这些,不过她法子灵通,倒不奇怪。” 林泉提到齐二,仿佛间又变成了另外一种角色,与提到李云纤时化身“老父亲”截然不同。 不过叶源之如今在意的,却是对方接下来的话。 “如今只有天剑峰的老人,方才知道这件秘闻。 传闻当年令师流云仙子与家师青阳剑主乃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道侣。 可是流云仙子有一次独自外出历练遇险,意外跌入一处遗迹。 遗迹之中得见上古卦师残魂,消散之前,为其卜算一卦。 回到宗门之后,流云仙子便来寻找青阳剑主,与其断绝道侣关系。 只说青阳剑主实力不够,而自己他日将遭逢大难,不想拖累于他。 我师父青阳剑主,当时已是窥天境后期,距离传说中的道天境只有一步之遥,便是放眼九州也算一等一的高手。 自然觉得当时只有窥天初期的流云仙子,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于他,于是愤愤不平,找上门去。 熟料,性情温和的流云仙子一反常态,竟以雷霆之势,将其三招击败,从此青阳剑主道心蒙尘。 而事后不到半年,便发生了那件大事。 我师父青阳剑主,这才知道流云仙子当初的话不是信口开河。 因为无法接受自身实力不足,只能被对方保护,且坐视昔日道侣散功,继而生出心魔,实力跌落至云海境。 这些年来,一直闭关不出,便是为了增进实力,重回巅峰,以至踏出那一步。” 可正当叶源之心神俱震,发现这一世发生之事,与前世严重偏差... 而且竟是流云仙子主动断绝道侣关系... 打算一问到底,问出那所谓“大事”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一股逼命寒意迎面袭来。 刹那之间,叶源之感觉到了死亡威胁,竟首度浮现出,要舍弃这具傀儡分身,暴露底牌之一的念头。 但好在,这一股寒意尚未临身,便被身旁的林泉师兄挡下。 随后,入耳一声,冰凉刺骨。 “听说,你要见我?” 第2860章 命书 紫林峰后山,寒潭之外,一身灰色道袍的夜清河,此刻以术法洗去胸前被蹭上的尘土,随后恭敬一礼道: “弟子告退。” “快走快走,为师好困,感觉到了被床封印的时间,有事你自己解决,没事别来找我。” 前方临时以紫竹制作的躺椅之上,紫衣女修慵懒开口,摆手之间显得有气无力。 夜清河不敢再有所逗留,立时转身离去,因为这一个时辰之间,她的记忆已清晰了许多。 七年前,师父曾为自己挡去一生死大劫,致使一身修为尽散,也因此落下病根。 每日嗜睡八个时辰,唯有四个时辰清醒。 而这四个时辰之中,师父也多半用来研制丹药,几乎足不出户。 若不是因为早年间,宗主受其恩惠,一直有形无形间庇护紫林峰,她这长老之位怕是早被褫夺。 不过如今云山四峰之中,除了掌教出身的丹器峰,因为深入简出,几乎不与外界交集之外.... 其他两峰对于紫林峰的态度,一直很是淡漠。 尤其是天剑峰,唯有林泉一人方才知道两位峰主曾经的渊源,但又不好明说,所以只能以暗示的方式... 让同门师兄弟,尽量不要和紫林峰有什么摩擦。 但下面的弟子,却只当两峰之间素来不合,加上紫林峰峰主常年隐居不出,威望极低。 可以说,流云仙子这个长老之名,已是名存实亡。 ... 不多时,夜清河自后山而下,朝着自身居所而去。 虽然如今记忆逐渐清晰,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这具身体,给自己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这极不应该才是。 不知不觉间,夜清河已至灵田之外,而她的居所,正是在这灵田中央。 紫林峰这些年来犹豫各种原因没落,这处灵田便成了紫林峰唯一的收入来源。 虽然除了那名外门小师妹外,其他人皆已辟谷,无需用饭,但师父如今修为全失,却是需要一日三餐。 再者,便是自己常年待在山上,极少下山执行宗门任务,因此积累的贡献点极少。 无法维系众人日常修炼之所用。 所以只能凭借这一方灵田,勉强达到收支平衡。 “嗯?” 夜清河望着灵田,下意识抬手凌空一握,但却无事发生。 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幕有些异样,原本应该发生些什么,但如今却没有发生。 压下心中异样,其决定先回居所查看一番,看看能否想起更多。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嘹亮传音,自山脚而来。 “紫林峰弟子挑战我天剑峰亲传,来而不往非礼也,天剑峰许林立,请战紫林峰亲传!” 此言入耳,夜清河面色如常,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因为她觉得这种事,自会有其他人出头,比如方才见过的那位师弟。 可此传声再起两度,紫林峰内仍旧无人应答,这让其不禁眉头微皱。 正想动作之时,却闻一声... “想不到紫林峰皆是鼠辈,今日被人叫战,却无人敢应。既如此,便让许某看看,你们究竟窝囊至何种境界!” 话音刚落,紫林峰上空紫芒涌现,因为常年缺少玄石供应,早已濒临崩坏的护峰大阵。 而今发出剧烈震颤。 山脚之处,一柄百丈高的擎天巨剑浮现而出,随即如山岳倾倒一般,朝紫林峰横压而来。 这并非那许姓弟子自己的能为,而是其施展了一枚由其师尊赐下的剑符。 此举目的,便是敲山震虎,激怒紫林峰之人,下山一战。 可是在他的判断之中,紫林峰曾与天剑峰齐名,想来护峰大阵的品阶也是极高。 自己这一道剑符,大抵相当于紫气境巅峰全力一击,是断然无法破开此阵的。 不过造成一些影响,倒是不在话下。 见自家护峰大阵被人攻击,这便是奇耻大辱,想来对方不会继续龟缩。 熟料... 巨剑倾倒而下,剑身尚未触及护峰大阵,天空之上的无数紫芒,便顷刻溃散,并未凝结成盾。 这一剑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朝着山峰本体砸去。 “不好!” 许林立惊呼一声,这紫气境剑符,自己虽能催动,却无法完全控制。 如今根本难以收手。 不过他这一声不好,倒不是担心伤及无辜,而是觉得自己已然中计。 心中立时觉得,紫林峰之人果真人人如那小子一般奸恶。 竟然在自己发起攻击之后,撤去了护峰大阵,以退为进。 若是自己这一剑砸中,峰中灵田建筑定要遭殃,如此无需紫林峰之人出面,单是执法殿便会派人将自己解决。 而自己身为天剑峰亲传三弟子,这修缮赔偿的责任,多半要落在天剑峰上。 如此一来,自己日后回去,处境也定然难堪! 这... 这! “好毒的算计!” 许林立想到此点,背后不禁有冷汗渗出,因为这一击自己断然无法收回。 除非,自己如今自伤根基,强行封住修为,如此剑符便没了支撑,会自行消散。 可是为了这等腌臜之辈自伤,实在是太不值得。 只希望,这紫林峰之中,能有什么“不堪受辱”的前辈高人,此刻出手解决这道剑符。 .... 紫林峰山腰,一处洞穴的洞口内,一名身形矮小,穿着一件宽松白色道袍,面上粉红的小女孩,此时自言自语道: “嘿嘿,终于完成了,算算时间二师兄也快回来啦,到时候就能给她一个惊喜。” 说话间,女孩拿出一本古朴的小册子,翻开之后,其上满是人名,以及对方所做之事。 细看之间,便能发现这小册子是一本日记,但其上的内容,大多是自己今日去了何处,遇到了什么人。 可无一例外的,皆是以被人诓骗、被人欺负、被人痛打为结尾。 还有一处古怪之地,便是小册子上的名字,与名字之后描述今日发生何事的字迹,截然不同。 每一页开始的名字,正正方方,极有方圆,可后面跟着的文字却歪七扭八,甚至有些无法分辨。 “这次该到谁了呢?” 小女孩迅速翻着小册,未过多久便翻到了写有文字的最后一页。 而前面的书页末尾,都有朱红批注,写着一个“了”字。 唯有这最后一页,笔迹崭新。 “咕噜...” 就在此时,小女孩肚子发出一声饥饿的信号,其立时抬手,朝着洞口一抓。 三枚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便出现在其手中,小女孩立时双眼放光。 却没注意到,她的长相打扮,与这小笼包极为相似,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吃得太多,以形补形而成。 “嗡——”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骤起,小女孩刚刚闭上双眼,朝着小笼包咬去,便被这一阵狂风席卷而出。 非但小笼包被吹飞而走,小女孩也被这狂风卷出数丈,摔得灰头土脸。 两只小手捂在头顶,立时眼泪汪汪,但却没有出声。 而此时,那古朴的小册子,此刻忽然亮起,飘至其身前。 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许林立?什么鬼?为什么要抢我包子。” 小女孩眼泪汪汪,望着这三字,自言自语,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只画笔。 为这名字写上点缀。 可分明此时,整座紫林峰已开始剧烈摇晃,小女孩却似完全无视了一般,全心全意写着眼前这本日记。 “三天没有吃东西的小满,依旧元气满满,终于帮二师兄挖通了去大师姐房间的暗道。 算算时间,二师兄也快回来了,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生辰礼物吧╮(╯▽╰)╭ 小满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所以取出了宇宙无敌至尊美味x3(ˉ﹃ˉ) 但是坏人出现了(??へ??╬),他抢走了小满的宇宙无敌至尊美味tat,还把小满的头埋在土里。 好气好气,画个圈圈诅咒他今天饿得死去活来!” 笔落,小册之中,一缕无形金光窜出,随后落在小女孩手中。 后者方才从奇妙状态之中恢复过来,立时朝着四周张望。 “还好,暗道没事...” 自言自语间,小女孩身形没入洞穴,消失不见。 却在此时,紫林峰摇晃戛然而止。 天空巨剑溃散,化为点点光华,散落此间。 而山脚处,面色难看的剑修,如今面色更加难看。 因为他感觉到方才刹那之间,周身玄气被瞬间抽干,朝丹田涌去。 如今玄气虽然开始复苏,但却源源不断地被丹田吸纳。 好似自己熟悉的丹田,瞬间成了什么洪水猛兽,贪婪地吸纳自己全身玄气。 如今,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在有力与无力之间不断转换。 他知道... 自己发生如此异样,多半是紫林峰哪位前辈出手,只是这手段.... 不愧是紫林峰之人。 果然一样阴险! 第2861章 前辈 紫林峰山腰,眼见维系此峰唯一收入的灵田,险些遭受无妄之灾。 原本对他峰弟子上门叫阵之事并无太多在意的夜清河,此时心中无名火起。 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便已是提剑朝山下而走。 不多时,其已来到山脚,却只见一人瘫坐在地,面色苍白无力,嘴唇干涸无比。 若不是此人身着云山宗弟子服饰,怕真要以为,是什么魔宗奸细假扮成乞丐,企图混入紫林峰。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夜清河此时断不会想到,这看上去只剩下一口气的白衣男子,便是先前气势无两,前来叫阵之人。 方才那一道剑符威势如何,他如今便有如何狼狈。 “水...水....” 男子身为天剑峰亲传三弟子,年纪轻轻便已是入川之境,样貌虽说不上俊秀,但也不遑多让。 只是,此子在天剑峰的人缘比较一般,否则如今为天剑峰请战这件事,也不会只有他一人只身前来。 只因,此子好武成痴,且自身实力强横,又是宗门长老之孙,因这这层关系,同门不愿与其切磋。 却每每被其找上门来,无可奈何。 能够胜过他之人,不敢伤他而得罪长老,胜不过他之人,自然便是胜不过。 所以每当其找上同门,那人多半以鼻青脸肿落场,且不分男女。 故而这位许林立许亲传,于天剑峰之内,被人后称为疯犬。 而他今日前来,的确是想要为一人出气,为天剑峰找回场子,而那一人,也恰好是其同门师姐,姿容甲等。 可却不是什么匹夫一怒为红颜的戏码,而是因为... 这位同门师姐,在门中同样是生人勿近,为人很是孤僻,终日里除了练功便再无其他。 却恰好因此成了他这宗门异类的同类。 两人因为一次比斗相识,许林立大败而归,被打得卧床三月。 可众人皆以为,那位李姓女子将要遭受长老怒火之际,却发现此女非但在三月内安然无恙,反而实力突飞猛进。 是以三月之后,许林立再度上门,结果喜提卧床半年。 自此后,许林立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早已将那位师姐,当成自己命中宿敌。 可是今日.... 紫林峰的阴险小子,竟然用下作的手段将她给... 那是自己的宿敌,岂容得他人放肆? 既如此,自己便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熟料今日,出师不利,连紫林峰亲传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峰内隐藏的前辈出手镇压。 偏偏... 如今气空力尽,明知道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紫林峰之人,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支支吾吾开口求救: “水...我要...要水。” 夜清河没有贸然靠近此人,而是抱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见此子闷哼一声,晕死过去之后三息,这才确定,此人并非佯装惨状,而是当真如此。 当即右手一挥,便想要以灵植夫最擅长的灵雨术,为其解燃眉之急。 可如今一掌挥出,却见无事发生,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在灵田之内感觉到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嗯?” 见此情形,夜清河发出一声轻疑,她此刻的记忆还不完全,只觉得自己应该会使术法,但为何此时却使不出来? 而眼前之人,若不是他宗奸细混入宗门,若任此人死在紫林峰下,只怕会为紫林峰招惹麻烦。 于是无奈之间,只得将人提起,决定先回紫林峰上,拿今日师父吃剩的饭菜。 只不过,她这提人的手段,颇为直接,若此人不是修士,而是普通凡人,恐怕未能上山便被拖死路中了。 ... “住手!” 不多时,行至山间的夜清河,忽闻一声疾呼,随后便见空中一人御剑而来。 这人衣着与眼下所提之人颇为相似,但所提之人所穿服饰,早已因为这一路拖行,泥泞不堪。 加上夜清河没有仔细瞧过这人,所以无法分辨。 “方才之事,确是我天剑峰有失礼数,但我等毕竟同属云海宗,师妹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了?” 说话之人,如今御剑凌空,居高临下,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身为天剑峰内门弟子,自然清楚紫林峰只有三名亲传以及一名外门。 而眼前这女子,显然年纪已有二十出头,断不会是那名外门少女,所以她的身份,只能是亲传弟子。 照理说,内门见亲传,即便所属不同山峰,也是下级之礼待之。 可如今若自己见礼,那便相当于自认理亏,接下来怕是不好行事。 至于方才的一句客套... 则是因为他也觉得,许林立那莽夫虽然令人厌恶,可其实力却摆在那里。 能够将此人打成如此凄惨模样,且是在对方动用剑符的情况下,定是紫林峰中老一辈强者出手。 师尊他老人家毕竟和这风犬同门,既然要自己过来看看,那自己就要将人安全带回。 “天剑峰?” 听到夜清河反问三字,这御剑之人心中立时有数,原来此女并不知道她脚下躺着的是天剑峰弟子。 那就更加说明,自己判断无误,打伤许林立的人并不是此女。 虽然自己也想许林立这疯狗吃些苦头,但看他的样子,若是真被此女一路拖行,恐怕真有性命之忧。 “不错,我天剑峰...” 可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冷厉之气,随即一声入耳: “方才便是你,祭出那柄巨剑,想要毁我紫林峰灵田?” “我...” 明明对方的声音不大,明明自己清晰地感觉到,此女修为很弱,但为何,自己方才会被对方一句话影响心神? 御剑男子虽一时不解,但此时却已明了。 立时恭敬一声... “前辈,许师叔行事鲁莽,我此番带他回去,亦是要让其受罚的。 只是许师叔虽然有错,却错不至死,还请前辈海涵,紫林峰所受损失,晚辈愿以个人名义,双倍赔偿。” “可以。” 眼见这人前一刻还盛气凌人,如今不但俯首,还称呼自己为前辈,夜清河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她本就是想教训一下方才闹事之人,让其知道毁坏灵田的下场。 而如今灵田未毁,又有人上门赔偿,自己自然不会太过为难。 更何况,自己如今似乎不能动用术法,若真动起手来... 熟料... “哼。” 这一声冷哼,却让夜清河觉得更加莫名其妙,觉得眼前这人,怕不是生有恶疾? 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忽明忽暗? 却不知,这御剑男子只以为,方才自己感觉到的寒意,是那暗中出手镇压许林立的前辈所发。 自己自知不敌,这才恭敬出声,却没想到,是这修为低下的女子搭话。 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紫林峰亲传竟只有化元境修为,而且根基不稳,这比那些每年求入宗门的启灵境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看来自家师父是为人太过和善,这才约束自己等人,不让自己等人招惹紫林峰。 怕是多半不想担上欺凌弱小的骂名。 算了... 既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抉择,自己也不好打破,更何况那暗中的前辈还没有开口。 “前辈...可是不满意?” 夜清河眉头微皱,对于此子反复无常,不知如何应对。 可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自后山方向传来,使得夜清河心下一惊。 此刻根本来不及招呼这御剑男子,立时身形如梭,朝后山奔去。 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苍老的声音,而这声音来自后山,师父也在后山。 师父如今可是没有修为,若是被人潜入,怕是...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那声音说了什么。 “一万灵石,你与他可以活命。” 御剑男子闻言,面色陡变,一万灵石虽然自己拿得出来,却会伤筋动骨。 早知道,自己便不说什么以个人名义赔偿。 这都是为了顾全天剑峰面子所为。 “前辈...这一万灵石是否有些...” “你是嫌太少了?那就两万!” 后山的传声再度响起,而此时天空之上,一道虚影浮现而出,虽看不清容貌,却是白眉白须,仙风道骨。 御剑男子见状,心中暗呼一声... “元神虚影!是云海境!” 此刻哪敢再讨价还价,立时一脸肉疼的将两枚储物戒指自手指上拔下,而后丢向虚影。 随后,他便见天空之上一道掌印浮现而出,将那储物戒指摄去。 “还不走?是想留在紫林峰吃席?” 传音入耳,御剑男子如坠冰窟,转身便逃,毫不犹豫。 可飞出百丈,却忽然想起,许林立还在那里躺着... 于是硬着头皮,折回此处。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折回之时,那尚未消散的虚影面上,竟浮现出一丝慌张。 下一刻,御剑男子将许林立背起,立时逃窜而出,连施三道遁符加持,生怕自己走得慢了半分... 对方改了主意。 毕竟那可是云海境... 自己师祖如今,好像就是云海境,那可是一峰之主的修为。 若真杀了自己这个区区内门,宗门也不会计较,最多做做表面文章,罚俸一月。 第2862章 疑云 后山山路之上,夜清河急奔而来,但行至路中,却觉脑中一股清流划过。 数个残破的画面,自眼中一闪即逝,无法捕捉。 但也让其焦急的心境瞬间恢复,脚步一顿。 “嗯?” 似是感觉到自身情绪变化,其口中轻疑一声,方才察觉后山有神秘高手潜入之后,她的确心急如焚。 因为担心师父的安危,而乱了方寸。 可如今因为这一股清流之故,让其心神安定,却也生出一丝古怪念头。 那便是... 自己似乎对后山那紫衣女修,有些过分在意了。 她给自己的感觉,熟悉之中,却有三分陌生。 准确说,有问题的不是此女,而是自己,因为那些记忆虽然真实,但总觉得有种走马观花之感。 好似,并非自身之物。 再者,如今空中虚影已然消散,加上那虚影现身,是相助紫林峰而非打压。 以自己的速度,即便是全速赶去后山,若那神秘人有意加害,怕也是来不及的。 既如此,自己为何要一路狂奔?明知毫无意义,却仍旧为之呢? 没由来的理智,瞬间占据了思维全部,让夜清河冷静下来,此时上山的脚步放缓。 ... 不多时,其心平气和地出现在后山之中,却一眼望见躺椅上的紫衣女修安然无恙,仍在熟睡。 不知为何,自己分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但心底里却还是忍不住产生松了一口气的情绪。 似乎见她平安,一切皆好。 近前查看过后,夜清河转身离去,并未久留。 却在临近后山入口之时,停下脚步,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道: “方才之事多谢相助,只是家师有恙在身,若阁下有何要事,可明日午时再来。” 经历方才虚影一幕,夜清河虽判断不出此人是何修为,但却知其并无敌意。 且定然在自己来之前,已经接触过紫衣女修。 倘若要对其不利,如今已然得手,纵使自己想要反击也无从下手。 可倘若此人是助力,对紫林峰当是好事一幢。 回到居所之后,夜清河打坐入定,尝试找出自身异常。 因为方才接连两次想要施展术法,皆是无功而返,但直觉告诉自己,自己应当可以施展术法才是。 然而刚刚运功,其便察觉有异,因为体内竟无一丝玄气,反而被另一种莫名气息代替。 而这种气息,似乎比玄气弱小太多,自己如今被此种气息占据丹田,故而无法施展术法。 但... 正因此种气息相较玄气更为弱小,丹田气海之内所容纳的数量则更为庞大。 若是能找到运用此气息之法,或许便可达到与施展术法相同的效果。 心念及此,夜清河走出屋舍,对着前方空地凌空一握。 “砰!!” 然而,随着一声乍响,变故忽生! 其原本打算以运转玄气施展术法之法,如法炮制,只是将原本的玄气替换为此种未知气息。 却未想到,一招灵雨术施展下来,竟觉体内气血翻涌。 而今一掌挥出,灵雨未至,却现一片朱红。 夜清河手掌登时有血箭破体而出,血流不止,只觉一阵极为强烈的虚弱感涌现周身。 这未知的气息,被玄功催动之下,竟是未伤人先伤己,好在只是低阶术法,否则恐怕当场爆体而亡。 “大师姐!!” 就在此时,山腰方向刚刚露出头来,一手抓着山鸡,一手提着青色灵果的小女孩,此时惊呼一声。 赶忙将手中所提之物丢在一旁,朝着夜清河跑来。 不过她速度太慢,夜清河已然脚步一阵踉跄,依在屋门之上,她也未曾赶到。 反而像是因为太过焦急,没有看路,自己反倒一头栽倒,摔得七荤八素。 不过此女年纪虽小,筋骨却十分夯实,旁人这一摔只怕头破血流,但她起身之间却连皮也未曾擦破。 只是犹如小笼包一般的面颊上,立时出现出一阵委屈,眼泪汪汪。 可刚想发作,便又似乎想起了,大师姐刚刚受伤的一幕,将马上要哭出的泪水压在眼眶之内,朝后者跑去。 随即,靠近夜清河,一把抱了上去,眼泪直流。 可一时间,怕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如今的眼泪,究竟是见大师姐受伤而伤心,还是方才那一摔吃痛。 “你...” 夜清河失血过多,只觉得一阵头晕,如今稍稍缓和过来,却发现自己腰间多了一枚挂件。 她下意识想将人推开,但如今实在没有力气,原本推向对方的一手,落在对方头顶。 倒像是轻抚一般。 这一摸,立时让小女孩哭得更为剧烈,如洪水决堤一般。 夜清河心中无奈,只得任由她这样抱着,虽然有些刺耳,但也不觉得心烦。 毕竟连她也分不清,此女这般举止,是担心自己,还是为了其他。 若是前者... 只怕两人之前关系很好,可自己因为记忆的缘故,对此女印象模糊。 在未弄清发生何事之前,最好不要被对方看出端倪才是了。 ... 半刻钟后,小女孩已止住哭声,而夜清河及时点住自身穴道止血,如今也已适应了这虚弱之感。 得以开口: “你可哭够了?” “...” 声音入耳,小女孩猛然抬头,却见对方望着自己,当即一愣。 随后惊喜开口,只是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大师姐你没死啊!” “嗯,暂时没有。” 因为不知自己之前是如何与此女相处的,所以夜清河尽可能表现出,同记忆中对待紫衣女修时一般的态度。 话少、声轻、温和。 只是怎么觉得,这小女孩说这话时,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甚至有一丝失望呢? “...” 熟料话音落定的一时沉默,不知是否让这小女孩产生了什么误解。 只见对方的泪珠,再次凝聚,在眼眶内打转。 夜清河用尽周身为数不多的余力,轻轻拉住对方小手道: “我已无碍,进去说吧。” 说话间,两女进入屋舍,夜清河坐在床榻之上,疲惫之感更甚。 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想要就此睡下。 不过此地还有旁人在,总归不好。 而小女孩见大师姐还能走路,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憋了回去,低声开口道: “师父当初也是这样,嗖得一下出了好多血,然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还以为...” 这小女孩唤自己大师姐,那她口中的师父,应该便与自己记忆中的师父是同一人。 也就是说,皆是后山的紫衣女修? 可她并非醒不过来,只是一日之间清醒的时间很少。 为何此女并不知情? “醒不过来了?” 试探半句,眼前女孩果然毫无心机,顺着夜清河的话继续开口: “是啊,那时师姐你还骗我,说师父是修炼了秘法,需要在土里休息一下,后来我才知道.. 那是入土为安,师父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到此女的话,夜清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按照此女所言,师父是被自己亲手安葬。 何以死而复生?隐居后山? 嗯,除非... “那我倒要考考你,你可还记得,在场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何人?” 这句话若是问到旁人,或是心智成熟之人,定会觉得跳跃极大,毫无逻辑可言。 但夜清河问出此问之前,已试探过这女孩心性,觉得此法可问。 果然,女孩并未注意到其中异样,反而觉得这是大师姐在考验自己。 于是出声道: “有我,有大师姐,还有二师兄和三师兄!” “嗯,记忆力倒是不差。” 夜清河嘴上夸赞,心中却是浮现出一丝涟漪。 按照此女所言,是自己亲手葬了师父,在场的还有老三,也就是今天见过的那青年叶源之。 可是叶源之见后山紫衣女修之时,分明满眼陌生,乃是第一次见面。 若是自己葬师父之时他也在场,即便不是亲手葬之,也多少应该看过一眼。 为何会全然不知? 而且... 师父若是诈死,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她又为何要被自己安葬? 当然... “在场的只有自己人”这条信息,是来自于眼前这小女孩的说辞,所以注定片面。 也许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但是隐匿了身形,所以不排除师父故意做戏这一点。 但... 还是无法解释,为何老三不认得师父。 这件事,只有两个解释。 要么自己见到的这个老三有问题,要么自己见到的紫衣女修有问题。 若是前者,自己对其的记忆模糊,根本无法查证,颇为棘手。 可若是后者... 也就是说,那后山的紫衣女修并不是师父,而是另有身份。 那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当她是师父? 这是否可以解答,自己记忆混乱的原因? 而此点,或可自在场的另外一人处查证。 “啊?!” 就在此时,眼前的小女孩忽然惊呼一声,吸引了夜清河注意。 还未等其开口询问... 便听小女孩主动出声道: “二师兄回来了!” 说话间,其取出一块戴在腰间,此刻泛着黄色光华,带着暖意的玉佩。 满脸开心。 第2863章 师弟? 见眼前的女孩满脸欣喜,似是迫不及待与她口中的二师兄一见。 恰好自己亦心生疑虑,想要从此人身上求证。 夜清河索性便由着此女... “我感觉已有些许好转,你若想去见他,那便一同去吧。” 熟料,女孩闻言一怔,面上的欣喜之色立时一僵,随后面露狐疑地望向眼前之人。 这让夜清河心中涟漪再起,心道莫不是自己漏了破绽,说错了什么话? 此刻赶忙找补道: “眼下紫林峰受人挑衅,虽暂时击退来敌,但我亦有伤在身,无力抵挡后续。 你三师兄如今被困天剑峰,既然你二师兄已然回归,我自是要去见上一面的,这段时间需他镇守。” 夜清河不确定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若是这是人为而非巧合,那么自己能够相信的人便只有自己。 如今疑点已生,她自是要寻破局之法。 所以只能凭借记忆中清晰的部分,强行找补。 例如,自己这个紫林峰大弟子,对紫林峰颇为看重。 所以若以紫林峰利益出发,想来大方面便不会有错。 “只是师姐,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嘛?” 小女孩再度开口,面上的狐疑却已消散,她方才之所以色变,便是因为担心大师姐为难二师兄。 毕竟二师兄这次,一开始只说是下山执行一项宗门任务,短则半日长则三日定归。 可是这一去,便去了半月之久。 加上听说二师兄虽然时常寻大师姐说话,单方面觉得其与大师姐关系不错。 可实际上,大师姐似乎对二师兄颇有微词,不太待见。 如今二师兄回到宗门,大师姐却说要和自己一同去见他,这太过反常。 不过... 经过师姐这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的许多。 毕竟那抢自己包子的坏人如果再回来.... 唔,不对... 他至少三天内是回不来了。 “我没事,动身吧。” 嘴上虽这样说,但失血过多可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恢复过来的。 只是眼前的小女孩,似乎很是好骗,此刻听了自己的话,竟信以为真,没有丝毫怀疑。 当即蹦蹦跳跳前方引路,也未来搀扶半分。 夜清河此时只得随手在灵田之内找了一根木棍作为拐杖,跟在小女孩身后。 ... 紫林峰山道之上,一名鼻青脸肿,剑断人虚的男子,正半跪于地,气喘吁吁。 而其身旁,则躺着一名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周身气息虚弱无比,好似多日未进水米的难民一般的男子。 此人,正是先前以剑符挑衅紫林峰,而后被其师侄救走的天剑峰亲传三弟子,许林立。 而他身旁,却不是那救走他之人,而是另一名天剑峰弟子。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今日太过倒霉,大抵是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今日一并得报吧... 自己身为外门弟子,好不排队排到了一处修炼宝地,明明好端端在打坐修炼,却被一名内门弟子叫出。 那人以势压人,强令自己照看这面色惨白的凡人,自己则是御剑而走。 可他刚刚离开,自己便遇上了眼前这个煞星。 在自己天剑峰的地盘,竟被对方无声无息以麻袋套头,掳出了天剑峰地界。 自己苏醒之后,又被对方轻易击败。 明明以对方的修为,想要镇压自己十分轻易,可他还是将自己痛打成了如此模样,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可是... 可是他从一开始就封了自己的气穴,让自己无法开口,亦无法传音。 却在那里一直问自己,天剑峰都做了什么。 莫说自己不知,便是知晓,又如何回答? 自己只记得,被此人打得半死,昏迷数次,最后一次醒转,便是在此处。 “啊...啊...” 男子只能如此发声,表示不满,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只能将一腔怒火,尽数化为目光,望着眼前的披风背影。 可单从背影上看,根本看不出此人半分身份信息,因为其这件披风显然并非凡品。 其上有一道薄雾笼罩,忽隐忽现,让人觉得这披风宽大无比,好似山岳,与所穿之人身形并不切合。 “便是你,上门辱我外门小师妹么?” 男子无法回应,只得死死记住这个声音,而这声音并不难记,因为其颇为中性。 自己可以确定,这种声音在宗门内自己绝没听过,且必定特殊。 “你也是天剑峰外门,小师妹所受之辱,当从你身百倍偿还,如此也算公平。 若不交出珍视之物,今日你断然无法离开的。” “珍视之物?” 男子有苦难言,不知对方所言何意,对自己而言,最为珍视之物,当是自己的性命。 可对方以自己的性命为质,要自己交出性命,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还是说,他另有所指? “二师兄!!!” 就在此时,一声呼喝自远方传来,随后男子便见那道背影转过身来。 他此刻想要拼命记住这人的脸,如此自己回到天剑峰,定要请师兄长辈出手报仇。 但下一刻,他眼中画面便已定格,只觉眉心一股凉意袭来,便已晕死当场。 “是小满啊,你怎会来接我?” 来人说话之间,朝前几步,轻摇手中折扇,立时刮起一道劲风,将地面上昏死的两名男子席卷开来,落在道旁。 随后挡在前方女孩身前,尽量不让其看到身后污秽的一幕。 小满三步并作两步,窜入眼前之人身前,但她只能触及对方的紫金腰带,根本入不了怀抱。 可尽管如此,还是抱在对方大腿之上,开心地蹭了几蹭。 口中发出憨傻笑声,嘴边流下一丝口水: “嘿嘿...” “呵..若何时你的身手有鼻子一半灵敏,紫林峰便是复兴有望。” 说着,来人便自袍袖中取出一张纸鹤,随手一挥间,纸鹤于空中飞舞,一团金芒覆盖其上。 下一刻,纸鹤之上香气四溢,吸引住小女孩的全部目光。 “烤鸡烤鸡!” “憨货。” 来人虽笑骂一句,但似乎很是宠溺,将那纸鹤之上凭空浮现的烤鸡递向对方。 可随即,其目光无意识地越过女孩,却看到另外一道身影,朝此而来。 递出烤鸡的手,立时一颤,没有拿稳。 小女孩惊叫一声,赶忙接住烤鸡... 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小满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哟。” 说罢,小女孩便开始享用烤鸡,似乎对于外界之事,再也不上心丝毫。 “...” 夜清河本是依靠拐杖,一路跟随小满而来,但路中嫌弃这拐杖碍事,加上已经习惯眼下的虚弱。 于是便将拐杖丢弃,不过也因此速度大减,反倒跟不上小满的速度。 如今姗姗来迟,但对于她而言却恰到好处。 因为,小满显然已经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而此人与自己是否熟识尚且不知,可以自由发挥。 打量而去,夜清河发现远方之人,身形较自己稍高半头,一身华服富贵无比。 尤其是腰间的紫金腰带,其上宝石点缀,有流光溢彩,并非凡物。 而这一身行头,若只是给人华贵之感,那身后玄色披风,便增添了七分锋芒之意。 此人站在原地,不看面容只看衣着,当是王侯之相。 可... 此人的样貌,却很不寻常。 其面色洁白如玉,俊秀非常,分明脚上双鞋染尘,似是长途跋涉,但此子样貌,却不似长途跋涉之人。 且此人面容,似曾相识。 不对... 心念至此,夜清河朝对方咽喉以及耳垂仔细打量而去。 可来人却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立时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大师姐,你怎么会接我的?” 第2864章 猪头 若方才夜清河还有些许疑惑,那对方此刻这一声师姐,便让其彻底确定。 因为方才来人的声音颇为中性,可这一声师姐似乎露了怯,多了数分阴柔。 尤其是此人转身之时的模样,与自己残破记忆中某一个片段重合,只不过一人年少,一人成年。 而一人是少女,一人是男装。 “二师妹,为何又穿成这副模样?” 此一问,乃是记忆片段之中的一问,所以夜清河觉得此句开篇并无不妥。 而她这句二师妹,也未让一旁的小满感觉到丝毫异样,这一点被其看在眼中。 因为小满知道,二师兄一直都是女子,只不过她不喜欢旁人称呼她师姐,都是要旁人唤她齐师兄的。 而且整个紫林峰,自己同二师兄最好,每次被坏人欺负都是二师兄替自己出头。 大师姐虽然偶尔也会帮忙,但大师姐很忙,自己一般几个月也见不到她一次。 反倒是二师兄,只要她在紫林峰,每天都会来找自己说话。 所以在小满心中,二师兄是最好的人了。 尽管...时常说出一些古怪的话,被人诋毁不太正常。 “师姐,怎会来此?” 听到对方又一次唤自己师姐,而没有反驳自己方才的一声师妹,夜清河确定此人就是自己残破记忆中的少女。 不过记忆中,此女很是活泛,并不是清冷的性子,而且很是话多。 为何她如今见了自己,不带以背影示人,反而一幅疏远的模样。 自己本还想试探其,关于后山紫衣女修之事,可如今看来,有些棘手。 “我...” 夜清河目光落向道旁的两名天剑峰弟子,正想开口寒暄几句,沉迷烤鸡的小满却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有坏家伙上门挑衅,师姐受了伤,所以...” 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一阵清风拂过,随即还在自己身旁的二师兄,便已到了远方,轮到给自己一个背影。 “嗯?” 夜清河之轻疑,一是感慨此人速度奇快,便是自己也未曾反应过来。 二却是讶异,此女靠近自己之后,一把将自己的手拉到身前仔细打量,目光之中满是担心。 可这.. 分明自己才是师姐,而且..她看自己这眼神,好像不太像是同门之谊,更像是... 母亲见到自己孩子受伤? “...” 夜清河不太适应,觉得有些古怪,下意识将手戳灰道: “我已无碍,只是接下来三日,需要你...”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之人面色一变,随即看也不看后方一眼,手中折扇当即朝后一劈。 一道青色弧光立时迸射而出,裂地三分,于地面之上带起一道沟壑,直劈那道边两人而去。 “他们怎敢伤你?!” 夜清河下意识抬手阻止,这似乎并非她的本意,但仍旧如同之前尝试施展灵雨术一般,这防御术法也未能全功。 心底则不禁生出一个念头,便是若这两名天剑峰弟子死在此地,会让紫林峰陷入麻烦之中。 可就在此时,天边一道遁光袭来,一缕白气自道边晕死的两人周身浮现,将那一道青色弧光轻易化解。 随即,一道人影自法器之上落地,前一刻还如山丘般大小的玉牒,此刻已化为巴掌大小。 “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歹毒,紫林峰都是这样教导弟子的么?” 来人低声开口,却是一名面容慈祥的老道,说话之间,手中拂尘一扫,打出一道气旋朝此袭来... “二师兄!!” 就在此时,一旁沉浸于烤鸡美味的小满,不知为何窜了出来,以那弱小身躯挡向拂尘扫出的气旋。 只是她速度太慢,刚刚冲出,气旋已过。 熟料那老道看似慈眉善目,却是心狠手辣之辈,如今将有人挡来,竟又赞出一掌。 可嘴上却说... “赤子之心,想要以身替罪,那本座成全你便是!” “咔嚓!” 下一瞬,掌印打在那弱小身躯之上,发出骨断筋折之声。 看得夜清河心下一颤,自己分明与那女孩只是相识半日,但为何... 会生出与这白眉老道不死不休之错觉? 可下一刻,身前的华服女子,不但接下那拂尘扫出的气旋,反而快步而出,接向被震飞的弱小身躯。 小满落入华服女子怀中,小手微微抬起,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嗯?” 老道轻疑一声,望向自己手掌,若有所思... 但他正想出声,却见那弱小身躯抬出去的手臂,终究无力落下,再也没了半分声息。 将这一切看在眼内的夜清河,仿佛心中瞬间少了些什么... “老匹夫!你敢杀我师妹,今日你断然要付出代价!” 华服女子暴怒出声,一头长发冲冠而起,散落肩头,当即化出一道血影,朝白眉老道袭杀而去。 可老道对此,似乎毫无悔意... “区区外门,死则死矣。更何况,她是代你受过,若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座除魔务尽!” 但说话间,老道也未硬接这暴怒一击,而是拂袖之间,将两名天剑峰弟子卷入玉牒之内,凌空飞起。 “外门的性命便不是命么?!” 华服女子厉喝一声,脚下赫然浮现出一柄漆黑弯刀,随即同样御空而起。 看得老道目中露出一丝意外。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已是半步归海境,既如此,本座更不能要你成长起来,为祸一方!” 说话间,两道人影于空中交织,化出星光万点,火花四溅,交战之间竟是势均力敌。 越战,白眉老道便越是心惊。 对方这等年纪,不但修为是半步归海境,实力更能与自己这个待在归海境一甲子的老牌修士抗衡。 纵然师父他老人家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天资,但也... 不至如此。 今日若是不能击杀此子,恐怕师父会更加看轻自己,那自己岂非苦求无望? ... 同一时间,夜清河快步来到小满身旁,她自知这等战斗,如今施展不出术法的自己难以干涉。 只是觉得,这老道来得蹊跷,而且出手太过狠辣。 先前那天剑峰亲传,还知道敲山震虎,不敢直接攻山伤人,而是在山脚徘徊。 这老道明显是为两人而来,多半也是天剑峰之人,如何就敢行凶? 望着前一刻,还因为烧鸡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变成一具冰冷尸体,更是为挡劫而死。 偏偏自己被她唤作一声大师姐,却站在一旁,无力作为。 心底里,不禁生出一丝莫名情绪。 眼中,似有秋波流转... 可就在此时,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傻笑。 “嘿嘿,小满的演技原来这么好,连大师姐骗过去了,回去二师兄多少要给我加一个鸡腿了。” “你...” 夜清河一字出口,仔细打量怀中的小满,可对方还是生机全无,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 自己出现了什么错觉。 “我真的没死,这是装的!那坏家伙虽然打人挺疼,但也只是疼而已,比起老爹还差得远咧。” 说到这里,小满忽然睁眼看了夜清河一眼,随后又赶紧闭上。 可她周身气息从未有丝毫改变,满是死气,毫无生机。 “你这...” “都是和二师兄约好的,小满负责被打,她负责把人打成猪头。 而且,那坏老道一看就很有钱,干完这一票小满又有好多包子吃啦。” 说到这里,小满嘴角处流下一道口水,夜清河赶忙为其擦掉。 此刻见对方当真未死,虽未同自己解释她为何生机全无,但也让自己感觉到心安。 两字脱口而出: “真好。” 第2865章 归海 稳固心神过后,夜清河再度抬头看向天空战况,方才心境已乱,所以看不真切。 如今平心静气观之,倒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此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道: “你二师兄,这次怕是要败了。” 不过夜清河虽看出华服女子败势,但也知道那白眉老道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且多半取不得前者性命。 自己需要做的准备,便是稍后两人两败俱伤,自己如何收尾,亦或如何... 补刀。 毕竟自己如今无法施展术法,若以凡俗之身,便是对方重伤,怕也难以击杀。 所以攻身不成,便只得攻心,毕竟现在是对方理亏。 加上这里战斗的动静不小,这老道既然能被引来,那其他人也能。 或许这些人如今正在暗中窥视,也在等待此战落幕。 “不会的!二师兄有[童子],可是很厉害的,她是不会败给这坏东西的。” “童子?” “是啊,就是叫这个名字,虽然我没见过,不过真的很厉害。” 夜清河本以为,小满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她既然能同华服女子做戏,且不像是首度为之... 想来,也不会毫无判断能力。 自己这位二师妹,应该是真有底牌,或许可以拿下此人。 只不过,她用出底牌之后,或许会有一定的代价。 那么她将无力应对,可能存在的暗中窥视之人。 如此一来,胜即是败。 不过... 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个师妹败。 “轰!!!” 天空之上一阵嗡鸣,原本华光交织的两道人影,此刻重新清晰浮现。 华服女子嘴角已带三分朱红,一头长发已显凌乱,但身上衣着却完好无损。 而那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白眉老道,如今却更为凄惨。 不但道袍被烧大半,如今坦胸露腹,衣衫褴褛,更是面上青红交加。 可他明明没有重伤,却看上去狼狈不堪,让其心中更加恼怒。 因为眼前这该死的妮子,竟有两次拼得受伤,也要以伤换伤,打在自己脸上两拳。 每一拳都让自己产生错觉,仿佛眼前之人乃是一名体修。 可这每一拳,都似乎不是作用于自己的肉身,反倒像是打在神魂之上一般。 自己亦不知,再受一拳,后果如何。 “老匹夫!你若识相便留下全身珍视之物,告慰我师妹在天之灵。否则,今日定要你身死魂灭,永镇于此!” 华服女子沉声开口,却让空中对立的老道面色一僵。 心道: “你面上说得大义凛然,原来根本没有那么在意那外门弟子的性命,而是想借她的死,在我这里捞取好处。 哼,你若早点开口,咱们何必生死相斗? 可你如今将我弄成如此模样,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我又要如何当成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是... 老道冷哼一声,肃然开口: “想要本座珍视之物,你需拿命来换!” 华服女子闻言,双目微凝,并未立即出击,而是心中疑惑... 因为按照常理,自己往往打到这一步,对方就会因为察觉自己实力不俗,不想生死相斗,故而息事宁人。 然后自己就可以狮子大开口,拿下对方全部灵石,和小师妹胡吃海喝。 可为什么,眼前这老道不一样? 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怕死,怎么他是个例外不成? 若是当真继续斗下去... 此人万一没有那么多灵石,自己这一票,怕是要亏啊。 不过... 想到大师姐受伤,想到这老道包庇那两名天剑峰弟子,华服女子的思维便再度清晰起来。 将赚钱的念头抛诸脑后,觉得今日势必要打出名声,让天剑峰的家伙知道自己紫林峰不好欺负。 虽然这样一来,可能日后同小师妹演戏,骗取同门钱财这生意会变得难做... 可是为了大师姐出气... 值得! “小小年纪,便拥有半步归海境修为,更能与归海境平分秋色,可你已堕入魔道,今日本座断不能放你。 便也顾不得旁人,说本座以大欺小了!” 说话间,老道袍袖一挥,却在华服女子视线漏洞之中,取出一枚丹药迅速服下。 随即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天空之上立时阴云聚拢,似有雷鸣之声传来。 而与此同时,老道眉心之处,一幅莲花图腾显化而出,其上一道紫意流转,不断凝实。 正是... “万川归海生紫气,一念化神净世间。” “啊?什么?” 百里之外,一处楼阁之上,一名中年儒士放下手中书卷,望向阴云汇聚之处。 而其身后弟子,对他方才所说言语似是茫然,出声询问。 中年儒士正欲开口,却见远方阴云消散,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道: “原以为故人后继有人,未曾想空欢喜一场,罢了,罢了。” 说话间,中年儒士拂袖一扫,一道金芒破空而去,刹那之间便已至百里之外,紫林峰上空。 而不知何时,已至此间观战的数名不速之客,见了这一道剑芒,纷纷色变。 皆朝着这金芒拱手一礼。 随即脑海之中,便皆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退。” 紧接着,或愿意或是不愿,身形皆被这一字驱使,朝各自镇守之地回退。 其中配合者,觉身轻如燕,速度比之从前更快数倍不止,而抗拒者... 如今周身骨骼节节脆响,如遭重锤砸击,苦不堪言,纷纷主动配合,这才免于一难。 可是方才的金芒,对于紫林峰之内的人,却是未曾看到些许。 而那老道见雷云消散,自己头顶的紫气,终究未能化为旋涡,面色立时变得阴沉。 虽然他心底里有预感,直到这丹药多半是不能助自己完全突破瓶颈,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毕竟为了这丹药,自己付出了太多,包括良心与尊严... 而今日自己之所以提前吃下这丹药,全都是眼前的妮子所害,乱了自己心境。 所以她必须死! 可他还未开口,却听眼前之人率先出声: “半步紫气仍是归海,既然半步归海斩不了你,那我便以归海斩你!” 话音刚落,华服女子脚下弯刀悬飞而起,落入手中。 入川修士虽能短暂御空,但却极为消耗元气,可她此刻却游刃有余,气息不减反增。 浪涛拍岸之声骤然响彻四方,道道肉眼可见的清流自华服女子身后显化而出,好似一片汪洋汇聚而来。 “玄气潮汐。” 不知为何,夜清河口中说出这四字,而空中的华服女子,随着弯刀入手,周身气息似已圆满,当即朗声开口: “今日我以千川入归海,不负昔年凌云意!” 话音刚落,身后汪洋瞬化江海,道道巨浪席卷而来,使得其气息再度攀升。 也让那老道面色大变。 他知道,百川归海之时,如万川生紫气一般,皆会受到周围天地玄气庇护,难以打断。 可是此女以半步归海境都能与自己抗衡至此,如今更是以闻所未闻的千川归海之法入归海境。 其实力只怕是如今的自己,也无法战胜。 与其任其破境,倒不如全力趁此机会出手,或可以境界之差,击溃或者扰乱此女破境。 如此一来,对方遭受反噬,不死也要重伤。 可就在此时,变故忽生! 阵阵破空碎裂之声响起,好似空间崩碎。 天空之上,九道巨大罗盘瞬间展现,其中八红一黑,颇为诡异。 轮转之间,好似瞬间抽干了此方天地玄气,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开始疯狂吸夺玄气。 “啊!!!” 老道惨呼一声,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万虫噬身,若继续抵挡这股吸夺之力,便要骨肉分离而死。 此刻再不敢抵挡半分,当即修为节节跌落,片刻之间,已与世俗凡人无异。 而与此同时,华服女子同样受这异象影响,虽未遭受万虫噬身之苦... 但千川归海,本就是将自身体内全部玄气引出,借天地之势不断洗练,借以牵引更多玄气,最终化一成十。 达到普通修士无法企及的千川归海。 可是如今周围玄气禁绝,刚刚流出体外的玄气经过锤炼,还未回归体内,便被九道罗盘吸收。 华服女子立时闷哼一声,从半空坠落,此刻身形不受控制。 自己虽然有那底牌,不至于当场摔死,也不会就此变成废人,可是此次突破却已失败。 至少需要一月时间,以及海量灵石,方才能将失去的修为补回。 这到底是谁在暗中加害自己?! 可正当她想借助十万灵石,施展护体神光,不至落地被摔死之际.... 却觉周身一凉,随后似是一片柔软,下意识睁开双眼。 却见一道熟悉面孔,浮现眼前... “这异象似乎对我无用,接下来交给师姐便是。” 夜清河这次总算没有重蹈覆辙,接下了从空坠落的二师妹,且未付出太多代价。 似乎自己只是不能施展术法,但身体素质却要强于他人... 而一向话多的紫林峰二弟子,如今则如一只受伤小兽般,蜷缩在夜清河怀中。 轻声开口... “好,师姐小心。” 第2866章 代价 “好好好,能将本座逼至如此境地,你已算得上是宗门天骄。” 狼狈不堪的老道,同样因为高空坠落,如今受伤不轻,盘膝坐在原地,沉声开口。 不过他心中所想,却不如表面上这般镇定,因为天空上的异象,亦非自己所为。 “难道,是紫林峰之内,还有什么隐藏的大能修士出手?” 心中狐疑之间,他已失去战意,此刻见对方同样重伤,自己只需做出一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架势,便可... “同为云山宗之人,你今日的冒犯本座可以不计较,只是你需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不可...” 前一刻还是一心杀人,如今却成了以长辈口吻说教的老道... 此刻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见眼前一道飞剑袭来。 这速度若是放在以往,自己弹指便可镇压,奈何方才玄气忽然被吸夺离体,如今体内没有半分玄气。 若不是自己已达半步紫气境,方才那一摔怕是已经要当场摔死。 此刻哪还能抵挡这飞剑攻击? 可下一刻,飞剑并未取其首级,而是擦着其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因为这一剑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试探,试探此人还有几分实力在身。 “你!” 老道万万没有想到,以自己内门执事的身份,对方竟会直接动手。 难道不知云山宗内以下犯上乃是死罪? 可自己真的担心,若自己继续开口,那一剑又会袭来,而这一次只怕就是要取自己项上人头了。 熟料... 便是他没有开口,眼前女子亦不会留手,在试探出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后,夜清河再度出剑。 而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飞剑,而是她凭借力道,单纯将长剑投掷而出。 这是将剑当做暗器使用。 因为她体内同样没有玄气,而是另外一种自己也不认识的气息,先前以相同方式调用此气息施展术法... 当即便遭了反噬,血流不止。 她此刻根本不敢尝试更多。 不过这次醒来,她却真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要比旁人强上许多。 如今凭借单纯力道,亦能斩杀此人。 之所以没有选择更为稳妥的近身出剑,则是担心此人身上还有什么保命底牌。 “我是天剑峰执事,你怎敢杀我?!” 老道见对方当真出剑,立觉毛骨悚然,勉力起身。 可他依靠玄气太久,身体早已产生习惯,如今玄气被抽干后,早已忘了失去玄气,如何操控身体。 此刻一个踉跄,让本来瞄准心脏的一剑,剑峰直指眉心。 归海巅峰修士,已然修得一丝神魂之力,若是肉身亡故,还有机会得以保留残魂,重塑肉身。 可如今若是眉心中剑,被储存于此的一丝神魂,断然无法承受外力攻击,其必死无疑。 此刻的老道,心胆俱寒,若不是知道求饶没用,此刻怕是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当即下跪。 “哎...”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一道人影径直从空中落下,同样以手中飞剑,挡住了这一击。 不过这人虽然从空中落下之时,看起来毫发无损,可夜清河却能发现,此人双足微颤,似也是有所受伤。 而这现身的灰衣男子,同样没有想到,那空中出现的诡异阵法,竟然连自己也能影响。 难道是宗主,还是那人...? 可是,自己没听说过宗主和那人擅长阵法啊。 而且以他们与自己的关系,看到自己现身,没道理还会任由此阵为难自己才是。 方才自己的确是有些轻敌,没想到进入阵法范围之后,连自己也失去了一身玄气。 高空坠落之下,赶忙运起早年间所习的世俗内功,这才稳住身形,不至于出丑。 可也因此伤了双足经脉,需要片刻调息。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稍后天剑峰会给紫林峰一个交代。” 夜清河没有开口,因为她看得出,此人同样受创,那便也是受了这异象影响。 虽不知此异象因何而来,会持续多久,但眼下此人未必接得住自己第二剑。 “不必稍后,交代现在就可以给。” 夜清河淡淡开口,似乎丝毫没有将眼前之人放在眼内。 其实两人衣着,还有些相似,同样是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 只不过,夜清河给人的感觉是不羁,而眼前这男子却是邋遢,因为他满脸胡茬,披头散发,好似许久未曾打理。 “也罢,你想要何种交代?” 男子不似那老道一般,以势压人,如今并未自称本座,眼中也并无轻视之意。 可,夜清河此时要的,便是那老道付出足够代价,所以她并不打算做什么顺水人情,当即又是出手一剑。 不过,她所能使用之剑已然不多,若是再用这种投掷之法,怕是只剩三剑。 准确说,应是两剑。 若两剑不成,便只能提剑而上,否则便要赤手空拳。 “他连伤我两名师妹,今日需付出足够代价。” 夜清河不确定此人是何时来的,所以方才小满偷偷睁眼两次,或许已被对方所察。 索性默认此人已看出小满未死。 “嗯?” 灰衣男子见对方说话之间已然动手,纵使养气功夫不错,此刻也是觉得有些冒犯。 即便自己玄气被封,却也是云海境,便是世俗武学在自己手中,亦会发挥远超其本身的威力。 当即冷哼一声,一团肉眼可见的气旋自其体内迸射而出,朝“飞剑”卷去。 可当他以为,这飞剑会当场破碎之际,却闻一声惨呼... “噗嗤——啊!!” 长剑正中其身后老道肩头,随即破体而出,斩下对方一臂。 灰衣男子心有意外,面上却未表现出来,而是淡淡开口道: “如此代价,你可满意?” 听到这句话,老道面色狰狞,一脸怨毒地望向灰衣男子。 因为他这话,好像是他故意做出让步,这才让夜清河斩下自己一臂一般。 殊不知,灰衣男子已看出老道以某种特殊方法透支潜力,达到了半步紫气境。 如此境界,即便被斩一臂,通过一些特殊丹药,也可以断肢重生,不会影响寿元。 可夜清河这一剑,同样是一种试探,在发现对方根本挡不住自己之后,她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更不会去考虑,若是这异象消散,紫林峰如何面对天剑峰的怒火。 她此刻正被一种莫名情绪影响,虽然保持理智,但身体却被情绪操控。 好似一只诞生灵智的带线木偶,被未知的存在制定了行事的大方向,而自己只能改变细节。 “还不够。” 听闻此言,灰衣男子面色如旧,淡淡出声: “那你还要如何?” 可就在夜清河即将开口之际,一道传音却自耳中响起: “师姐,这人是天剑峰副峰主李元和,云海境中期修为,他若今日不死,日后报复起来,我紫林峰危矣。” 听到这声传音,夜清河回身望向二师妹,目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而华服女子眼见大师姐朝自己看来,觉得是自己成功劝住了对方,于是微微颔首。 毕竟在她看来,大师姐虽然护短,但却将紫林峰的兴亡看得极重,自己和小满又没有死,她应该不会... 为了给自己两人出气,不惜将天剑峰给得罪死吧? 更何况,这李元和此时,多半是不清楚天上异象是何人所为,担心这异象背后是紫林峰可能隐藏的什么大能。 所以才没有出手。 若是他反应过来,或者异象消失,大师姐怕是... 想到这里,华服女子忽然一阵紧张,随后咬了咬牙,在心中喊道: “不就是十万加身上五成灵石么?给你便是了,给我恢复伤势!” 话音刚落,一阵肉眼不可见的光束,瞬间降临在华服女子身上,其周身伤势瞬间复苏。 可紧接着,便因为那异象之力,再度将其一身玄气吸夺干净。 她此刻虽能动弹,但却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实力。 而也就在这时,夜清河眉头微皱,目光重新落回灰衣男子身上。 吐出一字的同时,飞出了倒数第二把长剑。 “死。” 第2867章 分晓 在夜清河看来,自家师妹那是在提醒自己,今日绝不能放此人离开。 否则一旦其离去,或者脱离异象控制,立即便会报复自己等人。 虽说杀了此人后患无穷,但若不杀此人,他一脱困我等立时便死。 既然杀他是晚死,不杀他是早死,那自然就只能让其安心上路了。 因为只要死期拖延些许,或许便有变数出现。 “杀心太重,并非好事。” 灰衣男子眼见又一道飞剑袭来,他并不觉得对方这一剑是冲着自己,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身后的内门执事... 虽然半步紫气,能够重塑肉身,但给他重塑肉身所要花费的资源,可不是断肢重生那么简单。 而且若真就让此女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要保之人,于她道心而言,未必是好事。 是了,灰衣男子此刻并不是觉得对方拂了自己的面子而愤怒,反而是担心对方锋芒太过,有损道途。 只因... 他勉强也算是与紫林峰有旧,心系故人。 拂袖之间,一道罡风涌现,凝成一道有形壁障挡在身前。 以他所习的世俗武学,断然无法凝成罡风壁障,皆因其以云海境根基施展,方才有如此威力。 便是世俗之人所传的一念通神,触类旁通,持剑成剑神,用枪为枪仙。 此刻即便体内只有千年前修得的一丝微弱武学根基,如今也可扩增百倍千倍。 这便是云海境独有之力——紫气腾云莹入命,浩如星海慑乾坤。 “叮——” 一声轻响,火花四溅,长剑应声断裂,全无玄气的灰衣男子,轻易挡下这一击。 而夜清河此时,亦是眉头微皱,知道方才自己的试探有误,应是对方吃了轻敌的暗亏。 如今全部实力展现而出,自己已是杀他不得。 于是,朝着二师妹投去一个致歉的眼神。 熟料,自家二师妹如今望着自己,满脸感动,热泪盈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如今敌我相差悬殊,已非自己如今之力可战。 所以只能先退一步。 不过气势之上,却不能输,否则没有谈话的筹码与资格。 是以夜清河拿出最后一柄长剑。 此刻划破手掌,按于剑身之上,立时让此间通体赤红,幽光忽隐忽现。 她虽不确定,如今自己无法施展术法,这以血祭剑的秘法是否还能施展。 但却知道,无论最后血祭是否成功,这过程都十分有气势。 而如今自己要的,便只是气势。 “你很强,但这里是云山宗,是紫林峰,所以不可以势凌人。今日你们杀上门来,定要付出些什么方能离开。” 夜清河说话间,周身同样现出道道罡风,但顷刻之间便化为血色,凝聚于剑身之上,诡异至极。 随着其面色逐渐苍白,其身后俨然有一道血翼凝聚而出。 这血祭之法,并非云山宗秘法,而是当年自己遭逢生死大劫之时,师父出手相救,斩杀那魔宗护法所得。 不过好在,血翼肉眼不可见,唯有大能修士凭借破虚之眼方能窥见。 而刚刚二师妹传音,若是无误的话,此人身为云海境,正是所谓的大能修士门槛。 即便玄气被封,应该也能看出端倪。 只要他明白自己有必死之心,有伤他之力,或许便可相商。 而自己已走到这一步,便无法回头,若此时服输,无法要挟对方给出筹码。 今日之后,也再无变数能够翻盘。 所以要么此人见状不妙,开口说些什么阻止自己,要么便是自己继续施展这秘法... 血尽而终。 “你...” 灰衣男子见状,一字出口,但相同的一字,却与方才的老道不同。 他并不是愤怒,也不是无可奈何,而是从眼前此女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曾经的影子,一时有所感触。 毕竟当年,那人也是明知不可敌,却一力为之,纵使身死道消,亦未退却半分。 想不到,紫林峰有此后辈,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自己当然不可能杀了她紫林峰的后人... 只是,事已至此,要自己放任内门执事被杀,也是不太可能。 所以只能化为方才的问题: “你要什么代价?” 见此人开口,夜清河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此事可行。 而以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可支撑十息,所以此时不必开口,以防对方此言乃是一句试探。 可此时... 其身后的华服女子,却沉声开口道: “你们天剑峰之人,先是毁我护峰大阵,又是打杀我小师妹,如今又要逼死我紫林峰亲传。 若想要此事一笔带过,那便拿出相应的灵石赔偿,让我紫林峰重建护峰大阵。 之后,发下心魔大誓,三年内不得对我紫林峰之人出手报复,否则一生修为难以寸进! 如此,你们今日便可离开,我们也对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身为紫林峰亲传二弟子,华服女子这一手倒是将云山宗的宗规,吃得透彻。 云山宗并非正道宗门,但也不是邪宗,而是中立。 其门规并不禁止弟子之间相斗,只是规定弟子之事弟子了,不可累及三人。 同时,规定弟子不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不可恃强凌弱,滥杀无辜。 除此之外,随心而动便可,无需兼济天下,也无需将救苦救难,行侠仗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挂在嘴边。 下山之时,可以惹事,但必须掂量一二,如果惹事招惹的仇家,超出云海境巅峰,则宗门不会出面庇护。 所以... 她这一番话,是把对方定性为恃强凌弱,滥杀无辜之上。 并且要对方发誓的同时,也给自己这方加了限制,便是绝口不提今日之事。 如此,便不会有损天剑峰威名,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 “灵石?” 灰衣男子没有想到,对方口中代价,居然是灵石,而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或者是自己人情。 居然...只是灵石。 于是其目光投向夜清河,想要确定一下,毕竟说话的人不是她。 但见夜清河手中血祭之法减缓之后,明白了对方之意,于是无奈摇了摇头,将一枚储物戒指丢给华服女子。 “我此番出关仓促,但这些灵石,应该已经足够。” 将这戒指丢出,灰衣男子其实另有私心,因为戒指之中,并不只有灵石。 他其实想帮助紫林峰一二,但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出手,难得有这等机会,可以无声无息给出资源。 华服女子接过纳戒稍一探查,嘴角立时浮现出一丝笑意,赶忙忍住。 因为这纳戒之中,足有两百余枚极品灵石,便相当于百万下品灵石。 如此一来,不但今日损失尽数回本,还大赚一笔。 只不过,这灵石不是给自己的,而是... 有些难办。 “足够。” 华服女子强压心中欢喜,尽力以冷淡语气开口说出这两字。 而夜清河此刻,气血将尽,至多再维持三息,若超过三息,虽说不上血尽而终,但必伤根基。 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发下心魔大誓,偏自己已无法开口。 好在,二师妹很是机敏。 “灵石已足,你们可以发誓了。” 而灰衣男子则回身望向那老道,冷声开口: “发吧,再加上一句,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半分。” “师叔祖!” 三字出口,尽是不甘,但随即对上那一双淡漠的双眼,老道知晓今日大势已去。 只得发下心魔大誓,随后闷哼一声,晕死当场。 当然...是装的。 只因他觉得,太没有面子,而且对方明显要师叔祖也发心魔大誓。 若是自己见了这一幕,便是有誓约约束,也怕这位师叔祖找个理由灭口自己... 熟料... “好了,誓言已成,我们该离开了。” 灰衣男子根本没打算发誓,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更何况心魔大誓到了自己这种境界... 若是付出一些代价,也可以进行化解,根本无法约束。 毕竟心魔大誓,是受天道之力约束,而云海境下一个境界便是窥天。 说罢,灰衣男子转身便走,根本没有停留,也没给对方开口,要自己发誓的机会。 因为他担心,若是自己走得慢了,那女子坚持不住。 果然... 夜清河没有开口,而是中断秘法,随后连点自己数处大穴止血。 席地而坐,不再动弹。 第2868章 收债 不多时,夜清河睁开双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因为如今的自己,不单单是身体素质强于旁人这般简单,似是气血之力亦不寻常。 此界修士,归海境前不修肉身,唯有最初的启灵境时,会对肉身进行基础锤炼。 所以归海境前,修士的身体素质只是略高于世俗武夫而已。 像是自己今日这般两次失血过多,断无可能只是打坐片刻便轻易恢复。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的确恢复了损失的气血,而且似乎突破极限,更胜以往。 虽不知自己如今具体是何修为,但直觉告诉自己,自己并非归海境,所以此事颇为反常。 还有,自己刚刚似乎被某种莫名情绪左右,是以失去了理智以及行动能力。 否则以自己的判断力,断不会在那种情况之下,对那高阶修士做出那等行径。 实在颇为愚蠢。 好在那人,似乎对紫林峰...或者说是紫林峰上的哪个人,颇为在意,这才没有以境界压人。 否则即便有这阵法在一时,可护得一时平安,却不能护紫林峰一世。 见自身恢复大半,夜清河起身,却发现身后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矗立于此。 小满望着夜清河,一脸崇拜,手中拿着鸡腿时不时啃上一口,满脸欣喜。 而另一道人影,则是先前的华服女子,可她如今却是背对夜清河,只留下一道背影。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道背影,夜清河只觉有些熟悉,刹那之间,脑海中残破的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一瞬之间,宛如隔世。 下一刻,一句话脱口而出。 “齐二,这阵法是怎么回事。” 似乎直觉告诉自己,当你见到一切不合理之事时,皆朝此女身上联想,则有九成概率与其有关。 毕竟此女素来特立独行,且经常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古怪言语。 整个紫林峰上下,怕也只有小满是当真信了她的。 “这阵法,我亦不知。” 不知为何,华服女子如今说话之时,好似在刻意端着,给人一种造作的违和感。 与方才出手之时,展现出的直接,判若两人。 夜清河只觉古怪,但记忆之中也未曾找到什么切合的答案,故而不去计较此事。 “有此阵在,可保紫林峰一时安宁,但也会招来有心人注意。 且此阵法有些诡异,能可吸夺修士体内玄气,不似正道之物,稍后若是有人来问,又当如何解释?” 华服女子闻言,稍加思索,便猜到了这阵法可能是何人手笔。 虽然自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都是他所为,但一些蛛丝马迹告诉自己,他绝不简单。 “阵法修缮一事,一向都是三师弟负责,兴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华服女子素来话多,可在大师姐面前,却忍不住维持形象,所以极力让自己话少。 一来二去之间,有些违和。 而说到此处,她也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便是平日里很是低调,但遇到突发事件却好似能够未卜先知一般的老三... 为何今日不在紫林峰?没有着手化解一切? “说到此事,三师弟如今该在天剑峰,你去跑一趟,将人安全带回来。” 夜清河这一句话,原本是打算以委托的口吻去说,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却成了吩咐之态。 她此时仍想通过此女,判断后山紫衣女修的身份,但如今见此女与自己的关系微妙,态度模糊... 担心被对方看出端倪,所以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毕竟,她不是小满这类“天真无邪”。 所以夜清河打算徐徐图之,暂且压下心中疑惑,先将那位三师弟寻回。 因为看那人的态度,似乎对自己颇为敬重,若整个紫林峰都有问题,那此人无疑最是可信。 “放心。” 华服女子两字出口,立时御剑凌空,可她却仍旧是背对着夜清河,乃是背向御剑,倒飞而出。 可飞出百丈,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飞了回来,自手中拿出那枚纳戒。 “这是方才那人赔付的灵石,如何调度还是师姐....” “留下修缮阵法所需,其余的你自行做主便是。” 夜清河不接灵石,一是因为她不知在这云山宗内,灵石可以用来做什么。 二是因为,她担心曾经的自己,拥有管理方面的才能。 一旦自己接过灵石,却无法展现出应有的才能,或许便是一种破绽。 所以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这华服女子与小满,已经到了装死讹诈同门的地步,想来对于灵石异常执着。 这既是对方以言语敲诈而来,自己断然不会染指。 果然,华服女子闻言大喜,此刻迅速离去,但却并未直去天剑峰,而是朝西南而走。 人虽御剑于空,但行出紫林峰范围之时,身形却已变幻。 若说方才,还有一丝像是女子的话,如今便全然是一名华服公子。 ... 云山广场之上,无数弟子忙碌此间,这些人大多是外门子弟。 云山宗共分四峰,四峰各有外门、内门、亲传之分,却是各自独立。 而四峰各有所长,选取外门之时,往往会要求弟子有某一特质,因此四峰外门的地位,要高于普通外门。 那些落选,且不满足四峰任何一峰特质的弟子,便是普通外门弟子,平素便会待在这云山广场之上。 名为外门,实则与杂役无异,只是名义上比杂役弟子高出一阶。 但为让这些弟子有上进之心,云山宗自会给他们晋升之道,只不过这晋升之道,颇为苛刻。 普通外门,同样可以晋升为普通内门,待遇相当于四峰外门与内门之间。 却不必再处理宗门杂事,每月有十五日自由修炼的时间,相较四峰内门而言,更为自由。 而内门之上,则是真传弟子,普通真传只有一百零八席,想要晋升此位阶,必须满足宗门贡献条件... 而后以消耗宗门贡献为代价,于武斗台上,挑战在位真传,得胜便可取而代之。 真传弟子在位十载,便可任选一峰,担任内门执事,且拜入一名亲传弟子门下。 但因为真传弟子,名义上与亲传弟子同阶,可一旦加入四峰之一,却平白短了一辈。 是以大多数真传弟子,皆不会选择加入四峰,而是会选择持续在位。 可用度之上,却只有排位前十的真传弟子,真正与四峰亲传同阶。 而今日的武斗台,分外喧嚣,只因一名内门弟子,逆流而上,挑战真传。 却不是按照惯例,挑战排位第一百零八位的真传弟子,而是直接挑战第九。 因此热度极高。 “刘师兄,请赐教!” 殊不知,对于这位内门弟子来说,乃是逢难而上,英勇无畏,少年意气。 可对于被挑战的那人来说,面子上却有些挂不太住,此刻面色阴沉,等同遭受侮辱。 因为自己排行第九,不是第十,更不是第一百零八。 区区内门,第一次便挑战真传前十,本就是旷古绝今之事,如今对方又点名自己... 难道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不如第十,甚至第一百零八? “少年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若这自信不足以匹配实力,便是自大。 自大者,道途不净。” 说话间,这刘姓真传,竟不顾颜面抢先出手,没有按照惯例,让内门弟子三招,引得围观之人一阵哗然。 其此刻身形化雾,如烟海一般朝那内门弟子扩散而去,防不胜防。 可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内门青年,如今面上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而后自怀中有条不紊地取出一枚青色令牌。 朝前一示。 “承让。” 两字出口,更是自这内门弟子口中而出,让众人一阵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可方才身形消失的刘姓真传,如今却身形显化而出,手中铁扇停在距离内门青年咽喉三寸。 望着其手中令牌,面色剧变。 “你!” 这哪里还不知道,对方这是要用自己欠下的巨款,要求自己放弃此战。 认输,沦为笑柄,英名扫地,成就青年一战成名的传说。 可不认输,一旦这令牌身后的家伙出手,将自己的秘闻宣扬出去,自己便是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如今,只剩下一个选择... 假装没有看到这令牌,只当是自己收不住招,错手杀了此人! 可如今身形已停,如何错手? “我这令牌,是家中前辈所赠,正可克制刘师兄功体。” 内门青年笑着开口,此刻还为眼前之人找补,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也给众人一个解释。 可引得围观之人哗然,让众人以为,这一场本该惊世骇俗的战斗,将以此种滑稽过程收场之际... 刘姓真传面色一寒,此刻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随后周身气息暴增。 做出一副施展秘法,突破桎梏的架势。 而后一声传音出口: “即便你有此物,一样要死!怪就怪你惹错了人!” 可内门青年却是面带微笑,丝毫不将这威胁放在眼内。 下一刻,刘姓真传大喝一声,手中铁扇泛起一道血光,在围观之人看来,好似是突破了令牌的限制。 反败为胜。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惊雷乍现,刹那之间精准命中刘姓真传,使得其周身玄气瞬间溃散。 头顶被这一道惊雷劈中,立时血流如泉涌,满脸惊恐地望向空中。 他本以为,当时缔结的契约,只是随口一说,因为那根本不是发自真心,亦不是心魔大誓,或者天道誓言。 可为何... 如今仍旧应验? 想通其中道理,刘姓真传眼中画面定格,一腔怒火不甘,尽化一为一声... 对那人名字的仇恨。 “齐真君!” 第2869章 借势(上) “哎,刘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比斗输了只是一时而非一世,你的人生还在。 我若知晓你如此刚烈,方才断不会施展此符箓的,可惜,可惜。” 内门青年朗声开口,给予刘姓真传心灵上的最后一击,只是对方已死于应誓劫雷之下,听不到这声托词。 “啊?!” 围观之人,只见刘姓真传被一道晴空霹雳砸中,而后便僵在原地没了动静。 如今听这青年一说,仔细朝其望去,这才发现刘师兄已然气绝。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是刘师兄自己被那令牌定住,而后强行施展秘法,这才遭了反噬。 虽然那晴空霹雳有些突兀,但所谓秘法,便是千奇百怪,谁又知道细节? 本以为的激战苦战,以这种方式收尾,引得周围之人反差之下一片哗然。 而内门青年则做出一幅极为惜才的模样,为眼前的刘姓真传默哀。 良久,负责记录比斗结果的执事,方才反应过来,上前宣布此战结果。 在围观之人的哗然声中,这名看似样貌平平的内门弟子,便成了云山宗数百年之间,唯一一个... 以内门身份,直接挑战真传前十,并取而代之之人。 这让那执事一时之间,甚至不知该给出何种奖励,毕竟按照规矩,内门弟子晋升真传之时... 会根据其取缔的真传排位,发放一次性奖励。 可是如今这奖励怕是有些... 难做。 因为史无前例。 “奖励之事就此作罢,只希望刘师兄能够早些入土为安。” 内门青年轻叹一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这作态在众人看来,乃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竟为了死去的对手,放弃晋升之后的巨额奖励。 可是,规矩便是规矩,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而改变,眼下需得给出何种奖励,让这负责的执事大为头疼。 因为真传前十位同四峰亲传,这等奖励,怕不是自己一个区区外峰内门执事能够决定的。 还需请示上级。 “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刚刚自己根本没觉得这内门弟子会获胜,所以自己根本没有细听对方的名号,如今既然要上报上级,自然是需要仔细问询一番。 熟料... 内门青年回应之时,好似一字脱口而出。 “褚...” 而后及时收住,转言吐出两字,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方圆。” “楚方圆?” 内门执事机械化地读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觉得此名平平无奇,正如此子长相,而自己从未听过。 云山宗外峰内门上千,自己虽为十八执事之一,但也认不全所有。 可是对于出类拔萃的弟子,理应有所印象才是,为何对此子毫无印象? 可倘若此子平日里名不见经传,又如何能够越级挑战第九真传?且一战得胜? 等等... 他这个楚莫不是褚?! 想到这里,执事瞳孔骤然一缩,可还未及深想,便听眼前青年摆手道: “是方圆,没有楚。我刚刚是想报上名号,但想想这毕竟是宗门之内,外号什么的还是算了。” “...” 执事一阵语塞,半息过后,朗声开口,声传此方。 “天青历一万八千九百五十七年,云山宗外峰内门弟子方圆,越级挑战外峰第九真传,胜,晋第九真传之位!” 执事以秘法传音,传声数合,整座外峰人尽皆知,自此方圆之名响彻外峰。 无需多久,四峰之人便也会注意到此事。 执事心中知晓,虽然此子第九真传之位或不长久,但如今他已是第九真传,位阶在自己之上。 这面上功夫是少不了的。 可正当他思考,如何给出奖励之时,一个声音突兀自半空中响起。 “恭喜啊方师弟。” 方圆闻言,立时面色一变,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喜,此刻抬头,正见一人御剑而来。 外峰广场上空禁止御剑,而这个规矩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四峰亲传以上位阶。 若说前一刻方圆乃是这场中最亮眼的存在,那此时半空之上的人影,便是取而代之。 “齐师兄,你这次下山可是去了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一声齐师兄出口,一众围观之人,尽皆色变。 因为四峰亲传之中,他们可能不能将人认全,例如雾柳峰之人个个神秘莫测,表示宗门大比也不露面。 可是... 有一个人,他们却是闻风丧胆,虽不知其名,却知其姓,而四峰亲传之中,只有这一人姓齐! 便是那内门执事,如今也是面色难看,如坐针毡,望着四散而走的一众弟子,他此时叫苦不迭。 因为自己还有责任在身。 可今日偏偏碰到这个煞星,真是倒霉! 半空之上的人影,如今飘然落地,颇为潇洒。 可开口之间,哪里还有半分在夜清河面前的拘谨模样?如今分明是口若悬河,暴露本性。 “你这话看起来很是想我,却不知道你是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的钱?若是想我的人,那你怕是投错了胎,因为我只对女弟子感兴趣。可若是想我的钱,那你更是万万不该,毕竟我的人生理想便是将钱债遍布天下,而后靠着收租混吃等死。作为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你万不能阻我道途,不该,不该啊!” “齐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心中所想,自然是师兄下山的一路见闻,尤其是人闻八卦,至于师兄的钱和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 此言一出,齐真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方圆身旁,两人出奇一致地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随后齐齐望向那内门执事。 此刻的执事,显得有些形只影单,好似风中残烛,随时消散。 而更让其在意的,则是眼前这两个麻烦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很是熟络,自己日后怕是免不了苦难。 两人沉默良久,便只是这样看着那内门执事,终于使得后者再也坚持不住这份煎熬,神色彻底崩溃。 因为每一次遇到这煞星,自己都会付出些许代价,如今对方看着自己怪笑却不说话... 这就好比自己身处绝境之中,知道下一刻随时会死,但却不得不继续向前。 “齐..齐真君!你到底想做什么?!” 而见执事破防,两人会心一笑,拍手叫好道: “果然是同道中人。” 而后转向执事... “半年之前,李执事重伤濒死,幸得回春丹救命,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似李执事这等有头有脸的人,自然是不会赖账,也懂得这个道理。三枚回春丹折三千灵石,而我如今下山三月,承惠,利息九十灵石。” 听到对方索要灵石,李执事松了一口气,自怀中取出储物袋,将一包灵石递给眼前之人。 “这里总共三千五百灵石,你我的账,今日便算清了。” 可递出的灵石到了一半,却被一道无形劲风挡了回来。 “欸,我齐真君一言九鼎,从不多拿,说是九十灵石就是九十灵石,岂能平白多拿这许多?毕竟下个月还要登门,所谓细水长流,不急一时半刻,岂能竭泽而渔?” “你...” 李执事见对方如此作态,当即语塞,他这意思是不肯放过自己,每个月都要来自己这里收取灵石。 不让自己一次结清。 可是虽然每月利息百中多一,可大家都是修士,寿命悠长,若真细水长流那也是一笔不菲灵石。 更何况... 这所谓三千灵石的本金也是他... 可就在李执事思索如何开口之际,却见齐真君面色一寒。 “难道李执事就这般想与齐某人划清界限,从此不相往来,斩断以往因果?还是说,李执事怀念那回春丹的味道,想要再品尝一二?若是前者,齐某人怕是会很伤心,一旦伤心就会做出出格之事,而若是后者,哼哼。” 说到这里,一旁的方圆嘿嘿一笑,已自怀中取出回春丹,而且是下品。 “罢了,九十灵石奉上,算我倒霉!” 李执事冷汗直流,眼前两人位阶都在自己之上,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虽然当初自己重伤濒死,是因为自己与人斗法重伤之后,齐真君路过却不肯出手相救。 直将自己从重伤拖成了濒死,这才拿出回春丹。 随后与自己缔结商契。 可是这事,却无从说理。 当即拂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将方圆晋升真传之事抛诸脑后。 若是再多留片刻,难以想象对方还要自己如何。 怕是今年俸禄不保。 目送李执事气急败坏而走,两人相视一笑,当场分了灵石。 第2870章 借势(中) 两人分赃过后,话归正题。 “齐师兄主动寻我,怕不只是为了分钱吧?” 方圆说话之间,双眼微眯,似对眼前之人很是了解,同样心中也有了猜想。 但很可惜,他即便有所猜测,也无法精准猜到眼前之人此行用意。 因为这完全是其临时起意,无迹可寻。 “这个嘛,你倒是说对了,我这人素来只会以债主身份主动去见欠债之人,主动去找朋友的次数屈指可数,你是了解我的,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呵呵。” 方圆面无表情,机械一笑,而后便伸手将方才分得的灵石,以及一枚锦囊取出。 随后十分熟练地自锦囊之中,不断掏出各种物件,其上皆有玄气萦绕,并非凡品。 可今日这眼前之人见状,却没了昔日的“垂涎之色”,反而面色一肃,推手道: “欸,难道我齐真君在你眼中,就是这等贪慕朋友钱财,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辈?我今日来寻你,断不是为了这些灵石宝物,而是另有要事啊。” “哦?何事?” 见对方找自己居然不是想要变卖自己身上的宝物赚取中介费,方圆心中着实有些好奇。 但见对方口中说出“要事”二字,心底便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因为总觉得这一次,自己要大出血。 “事不宜迟,咱们边走边说嘛。” 说话间,齐真君袍袖一挥,亮出一柄崭新飞剑,而后跳了上去,朝方圆递出一手。 可方圆见状,却是面色微变,摆手道: “免了,师兄这飞剑我可不敢坐第二次。” 话一出口,立时想起了两人初见时,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对方诓自己回宗顺路,所以让自己搭了飞剑。 可是飞至一半,处于高空之时,这位齐师兄却说飞剑耗损严重,需要灵石充能,否则便无法维系。 若是坠落下去,他自可安然无恙,但那时只有启灵境的自己,恐怕必死无疑。 于是,便顺理成章敲了自己十枚灵石。 虽然十枚灵石对于自己而言可以忽略不计,但那一次的经历,却让自己对旁人的飞剑生了阴影。 以至于后续闹出许多乱子。 自己只能将这些乱子带来的后果,一桩桩一件件算在此人的身上,如此心才能好过一些。 “欸,师弟此言差矣,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师兄当时乃是见你初入江湖,缺少阅历,不知人世间之险恶,所以才以身试法,言传身教,绝非毒蛇之流啊。” “我自有飞行法器。” 方圆手掌一挥,一面青色布幡便出现在手中,迎风而动,顷刻间化为一片青云。 随后其整个人坐了上去,四平八稳,倒是比脚踩飞剑安全太多。 然而,云山宗外峰之人,便是执事长老,身上也不会似他这般多宝,更何况他此前只是内门弟子。 “也罢也罢,师弟跟上便是了。” “...” 方圆默不作声,脑海中却浮现起从前的过往,想自己曾经还是个懵懂木讷,待人谦谦有礼的少年郎。 都是认识了眼前这位齐师兄,被其“言传身教”这才变成了如今这一副,表里不一的老练青年。 不过想想,这其中的过程倒也有趣,如今回过头再看自己曾经作为,的确是有些愚蠢幼稚了。 所以,方圆并不讨厌眼前之人,反而将其当做唯一好友,毕竟他觉得与对方知根知底。 ... “什么?天剑峰?!我不去!” 不多时,半空之中青云之上的方圆,不复镇定之态,驾云转身便走。 “去嘛去嘛,权当是陪师兄我游山玩水,你只需陪在一旁,无需开口,也无需与人发生交集。” 齐真君见对方驾云而走,并未去追,而是御剑停在原地劝说。 果然,对方没飞出多远,便也驻足原地,回过身来道: “我一个外峰内门,与天剑峰往日无交,近日无仇,忽然随你跑去天剑峰,这不是将可疑两字写在头上么?” “欸,你现在可是外峰第九真传,位同四峰亲传弟子,随师兄我前往天剑峰,有何不可?难道...你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紫林峰式微,所以瞧不上我这紫林峰亲传,觉得以我的身份,不配去天剑峰拜山?” 齐真君前半句说得凛然,而后半句卖惨亦是毫不脸红,这挤兑之法,满是失望语气。 然而... “师兄还是收了那一套吧,我之前会上当,可现在却不会。 再说了,即便我是真传弟子,此前与天剑峰也没什么交集,忽然间跑过去,旁人还以为我是去耀武扬威的。” “你看你看,你这喜欢多想,靠脑补琢磨旁人的毛病又犯了吧?以你的身份去天剑峰,谁敢多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师兄并非要你表露身份,只需要陪同前往便是了。” “师兄,我都说过了,我不过是区区外峰真传....” 方圆话至此处,忽然一止,额头之上渗出一丝冷汗。 随即面色阴沉下来,凝神望向眼前之人,低声缓缓开口。 “你刚才说,我的身份?” 八字出口,方圆周身散发出一阵危险气息,若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唯一的好友,如今他已出手。 若自己只是外峰真传,当然与天剑峰毫无关系,可对方这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若他知道,自己另一层身份... 那此事乃是绝密,岂能... 还是说,其实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逐步接近自己。 难道曾经的过往,全部都是对方的算计?难道自己以为的好友,只是图自己的身份而已? 越是如此想,方圆周身气息便越是躁动,逐渐压抑不住。 “啊这...” 齐真君见状,看出对方不对,心思一向活泛的她,如今蛛丝马迹在前,不嫩猜想出对方纠结的乃是其身份。 加上此子喜欢多想,那便只有... “你不会不知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褚师弟。” 一声传音入耳,对于方圆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他知道!他原来真的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之后发生的种种,难道真的是他处心积虑安排? “看来你真不知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看你这架势,怕不是觉得我拆穿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打算当场黑化,杀我灭口吧?不会吧不会吧。” 说话之间,齐真君御剑朝其飞去,一幅玩笑模样。 熟料下一刻,方圆沉声开口: “齐真君,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教你一个道理,祸从口出,而你话太密!” 说话之间,方圆袍袖之中,一柄漆黑短剑骤然飞出,毫无预兆,直取齐真君心口要害。 而朝此御剑飞来的齐真君,好似毫无防备,见对方暴起出手,也是有些意外。 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噗——” 下一刻,短剑径直插入齐真君心口,其也喷出一口鲜血,望着眼前之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却也注意到,方圆见自己中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以及惊慌失神。 “你...你真杀我?” 虽只有五字,但却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满满地失望与哀伤。 方圆只觉头脑一阵嗡鸣,自己方才不知为何,竟直接动手,未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那短剑品阶虽然极高,可对方毕竟是齐真君,那样的距离,他怎会躲不开? 除非... 他真的对自己毫无防备。 “啊...” 方圆一声闷哼,察觉到自己可能铸成大错,张口欲说些什么,便见眼前人影,一头自飞剑之上栽倒而下,青云直坠。 “齐师兄!” 一声呼喝,方圆身形已动,驾云疾掠而去,此刻已是当真后悔。 可脑海之中,嗡鸣仍在,因为他知道这短剑的威力极大,而且带有剧毒,便是归海境修士被命中,也断然十死无生。 下一刻,其飞至坠落的人影身边,将其接在青云法器之上,却感觉到一股令其心生绝望的凉意。 这种凉意他并不陌生,是尸体... “我...杀了齐师兄?” 方圆此时声音微颤,低头看向满是鲜血的双手,一时之间,不知为何像是心中少了什么一般。 眼神变得空洞。 半息过后,忽然怪笑一声,重复一句... “呵呵哈,我杀了齐真君!” 声音变得尖锐。 俨然一幅走火入魔边缘之相。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巨手突兀浮现,其陷入失神状态之中,根本难以反应。 且此时其万念俱灰,也不想反应。 下一刻,巨手临身,其整个人连带青云法器,皆被这巨手压下,轰然落地。 而他眼前的人影,却在这一掌之下,化为烟云散去,好似灰飞烟灭。 “啊!!!” 方圆怪叫一声,并非是因为这一掌伤其根本,而是因为眼前人影消散。 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然而... 身后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在怪叫什么?灭口?你也得有这个实力。” 第2871章 挤兑 此时心神失守的方圆,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转过身来。 却见眼前不远处,站着一道背影,这人周身气息忽隐忽现,捉摸不透。 一身紫金华服,头戴玉冠,只看背影,便也有雍容高贵之感。 可望着这一道背影,眼神空洞的方圆,逐渐恢复一丝清明,因为这件衣服他很眼熟。 这是... 齐师兄穿过的! “你,是谁?” 方圆此时开口,吐出三字,却好似铁匠铺中的鼓风匣,低沉之间,极为难听。 “当然是你那可怜无助,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出手偷袭,然后猝不及防,险些当场身死道消,还好捡回一条性命的可怜师兄了。” “你不是。” 方圆三字斩钉截铁,虽然对方说话的方式,以及这一身衣服很像齐师兄,但... “气息不对,身形不对,声音不对。” 随着三声不对,方圆似从走火入魔之中出奇地清醒过来,已然逐渐恢复了理智。 以至于他再听到那个称谓,也没有再次暴起伤人。 “褚师弟,身为外峰第九真传,身为紫林峰二弟子,未来整个云山宗债主的师弟...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止你有,旁人也有,例如我...” 说到这里,眼前人影转身,但面容的确不是先前的齐真君,虽有七分神似,但却更添三分阴柔。 “气息可以隐藏,身形可以改变,声音更是...” 眼前之人每说半句,其周身便会有一种变化,先是气息,而后身形,在十余种不同之间切换。 而这其中,就恰好包含了自己熟识的那个齐师兄。 言至末尾,眼前人说话声音陡然一变: “这声音就更加简单,只需这般,便轻易改变。” 话音落定,眼前人影已完全变化,除了面容未改之外,其余特征皆与自己认识的齐师兄一般无二。 “你这是什么术法!” 方圆开口之间,已是暗中祭出法器,但却无法看破眼前之人的化相之术。 所以,这必定不是普通术法。 不过如今冷静下来细想,刚刚自己接到的“齐师兄”似乎身体也有些古怪。 而且受那掌印一击,也不该灰飞烟灭。 如今看来,确有古怪。 只是... 究竟是齐真君一开始便是旁人顶替?还是此人今日顶替了齐师兄? 可若是冒名顶替,为何他说话之时,却又给自己一种亲切感。 其实自己是想要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齐师兄,而齐师兄未死... 却闻一句... “这可不是术法,等你到了这个境界自会明白,多说无用,只不过今日被你这一闹,师兄我以往的尊容怕是一时半刻恢复不了,得赔钱,加上方才你暴起出手,对师兄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得加钱!不过看在你差点被我弄黑化的面子上,给你打个八折,就算...” 然而一句话还未说完,方圆便冲上前去,却是一个拥抱。 好似失而复得。 而齐真君对于灵石异常执着,一旦开始算账,便不会被外界之事影响。 更何况,其见眼前之人朝自己奔来,意义不明,若是还想动手,那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 毕竟两人境界差距过大。 若不是那短剑古怪,自己也不至于失去一具方外化身。 于是赶紧加上一句... “欸,你又想对我这具化身来上一剑是不是?得加钱。而且你先后两次冒犯于我,让我受伤的心灵加剧,得双倍,诚惠,十五万灵石...” 可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之人抱住,当即一愣... 没有说完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良心价,真不贵。” 话音落定,两人沉默不语,齐真君只当眼前之人是自己看大的小孩子,不予计较,加上此子原本不是这样杀伐果断的心性。 都是因为与自己待得时间太长,而自己从小就引导他,在这修行世界之中,素来是弱肉强食,人心险恶。 这才养成了如今心性。 说到底他今日直接出手,自己也有一丁点责任,所以自己给他打了八折嘛,不过分。 更何况,那一击自己能躲,不过是想挤兑他一二,捉弄一番,而后再坐地起价。 却未想到,险些让此子心魔入体。 倒是不看不出,自己在此子心中,地位不低。 ... “我说,再抱下去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哟。” 不多时,齐真君忽然想起一件事,立时开口。 因为自己的化身已灭,重新凝聚需要七日时间,这期间自己不能依附化身行动。 所以本质上自己如今是个... 若是这爱多想的倒霉孩子,误以为自己... 以他这执拗的性子,加上那层真实身份,若是天天缠着自己,怕是要绝了自己的灵石之道。 啊!细思极恐! 想到这里,齐真君身形一动,已脱出对方拥抱,退至十丈之外。 “好了褚师弟,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眼下算是扯平,不过欠的灵石还是要还的。” 齐真君嘿嘿一笑,又恢复成以往作态,至于所谓的秘密嘛... 那只是对外人而言,毕竟在紫林峰上的大家,都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有峰外之人不知。 “啊?什么秘密?” 方圆此时恢复如常,好似方才一切只是一场虚梦,如今后知后觉,如梦初醒。 却又闻一阵雷击... “宗主姓褚,你也姓褚,你座下青云法器看似寻常,实则我却偶然自宗主那儿见过。加上你身为外峰内门,却富得流油,这太不正常,我齐真君弹指之间,一查便知。你定是宗主的私生子!” 齐真君说这番话时,并未传音,而是直接说出口来。 虽然两人落在山谷之中,很是寂静,但也正因如此,落地可闻。 让方圆立时色变。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黑化,而是紧张: “师兄慎言!我这秘密断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的!” 但没说的却是,自己已经将之前怀疑齐师兄的那些念头,尽数祛除。 因为齐师兄说自己是宗主的私生子,这证明他并不知道确切的信息,只是凭借机敏猜到。 那他岂能谋划自己? 然而接下来,齐真君的话,却让他面色一变... “那怕是不行,已经有第三...额,第四五六七八个人知道了。” “都是谁?” 说这三字之时,方圆声音微颤,他是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绝密,居然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 “怎么?你还想一一灭口不成?我可告诉你,这些个人里面,最弱的一个你都杀不了,而且你以为外峰的人都是傻子,你身上的宝物层出不绝,他们不会去查,不会去抢?” 听到这句话,方圆彻底愣住,是啊,自己一路走来,虽然近年尤为谨慎,但自己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没道理那些外峰前辈,个个失忆。 可既是前辈,想来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将其抖出,定会为自己保密。 “除了那些前辈高层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除了四峰高层,和老一辈的人之外,那就还只剩下三个。不过我劝你想都别想,这三个人可不是你能动的,不然我可不替你收尸。” “何人?!” 方圆心中暗暗决定,知道此事之人,能少一个便是一个,这三人,自己定要他们永远闭嘴。 却听一声... “一个是我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亦是我重要的战友,灵石之源,更是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家小师妹,紫林峰唯一外门弟子,满天星。” 说到这里,齐真君手舞足蹈,不禁望向紫林峰方向,双眼放光。 而方圆闻言,暗自作痛,知道这个人自己是万万杀不得的,因为这是齐师兄的灵石之源。 能被他如此评价,这人定然十分重要,而且作为紫林峰唯一的外门弟子,身份如此特殊,实力定也... “启灵后期修为。” 啊?自己挥手可灭? 罢了罢了,此人杀不得。 而此时,齐真君再度开口,语速极快,音调越说越高,一口气道: “第二个,那就是我家性格孤僻,从小人小鬼大,明明少我好几岁,却好像比我大好几轮,时不时算上一卦,却准得要命,好像能未卜先知,实力高深莫测的——三师弟,叶源之!” “叶源之!” 闻听此人,方圆心下一沉,这人是紫林峰唯一以实力闻名的弟子,从修行开始,便一直擅长越级挑战。 启灵战化元,化元战入川,入川战归海,乃是这一代年轻弟子的传奇。 只是平素里为人低调,不显山露水,若不是自己听大师兄提起过,怕是也不知道。 这人,自己... “这人你打不过,别想,虽不会死,但必定付出惨痛代价。便是我全力出手,也不知道胜算几何,毕竟我这位三师弟最擅长的便是藏拙,你永远不知道他藏了多少手段。” 说到这里,齐真君似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重新唤出飞剑。 可方圆此时,却未察觉异样。 “还有一人呢?” 这让齐真君身形一顿,她知道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惹了麻烦。 第2872章 借势(下) 面上施展带着的一丝笑意,就此敛去,不过声音语气如旧。 “这个人嘛,我虽同她说过你的事,但她多半不会记得,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是何人?” 方圆心中烦闷,知晓自己秘密之人,居然没一个可以动手。 自己有些不甘,自然不肯轻放这最后一人。 尤其是齐师兄对此人,似乎一笔带过,一看就是无足轻重。 自己虽未必会杀此人,但定要做些什么,敲山震虎。 却在此时,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意。 随后便是那一如既往的声音。 只是所说言语只有三字,出奇地话少。 “我师姐。” 方圆闻言一怔,察觉到一丝异样... 下一刻,齐真君回过身来,泛起一丝微笑,却说出一句不似玩笑般的言语: “别想了,你会死,十死无生的那种。” “也罢,也罢。” 方圆心中懊恼,原以为云山宗之内,知晓自己秘密之人不过那一人。 可如今却未想到,自己一直坚守的绝密,居然已被如此多的人知悉,那自己之前还坚守什么? 不如直接表明身份,一路高升,何须如最初那般谨小慎微? 不过... 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念头,也是受了齐师兄的影响。 若不是他时常与自己有所交集,导致自己耳濡目染,自己如今怕也不会是这般心性。 “别恼了,除了我的同门之外,便是宗门高层知晓此事,而这些人虽然知晓,却绝不会外传,亦不会点破。因为谁外传,谁点破,那便意味着与那位作对,更可能被其随意按个勾结外敌,背叛宗门的罪名。” 齐真君一如既往地话多,似是已经将方才话题揭过。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方圆于自己而言只是臭味相投的朋友。 可紫林峰之人于自己而言却近乎亲人。 若是两者发生冲突,如何选择自己心中很是清楚,到时免不得亲手... 哎,毕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指对方比自己小一岁),希望还是不要发生这一天的好。 “那接下来...” “接下来,自然是随我去天剑峰了。” 齐真君说这话时很是自然,仿佛一切顺理成章,且笃定眼前之人一定会去。 “可我这身份...” “放心,我之前已然说过,你的身份只有老一辈知道,他们不会外传亦不会点破,见你同行最好的办法便是不露面。而我所要的,正是这些老一辈不露面,只要他们不露面,凭借我和老三的手段,小小天剑峰弹指之间便可平定。” 说话间,齐真君略施化相之术,面容再度改变,变回先前华服公子的模样。 不过她如今所化,乃是术法所为,境界高于她之人若有心窥探,则不难看出端倪。 与先前那等身外化身之术,仍有本质区别。 “齐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也罢,我便随你走这一遭。” “这才乖嘛,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着?等到了天剑峰,你什么都不用说,跟在师兄我身旁镇场子便是。” 说话间,齐真君御剑而飞,方圆驾云跟上,可接下来前者的一句话,险些让其术法中断,自青云坠下。 “话说,以后我是喊你方师弟还是褚师弟?” “...” 褚方圆闻之语塞,半晌够后方才恢复过来,吐出一句... “齐师兄莫要说笑。” “哈哈。” ... 不多时,两人飞至天剑峰地界,而天剑峰如今已然开启护峰大阵,两人没有信物腰牌,自然难以进入。 “啧,看起来情况不妙啊,护峰大阵平日里只是半开,像是今日这种全开的场面可是不多见,想来我家老三闹出的动静不小,这才引得天剑峰如此重视。” “眼下该由我去叫门?” 褚方圆此时已然无奈接受了自己“工具人”的设定,既然答应了同行,便自然要做好应尽之事,不能真的只是跟着。 既然自己身份特殊,又只有老一辈知晓,那自己此刻上前拜山,能够主持护峰大阵的,自然不是等闲。 见自己前来,多半心中狐疑,兴许便可开启方便之门。 “欸,天剑峰已至,方师弟按照先前约定便可,其他的都交给我便是了。” 说话间,齐真君御剑踏前一步,而后手中青光一闪,却是化出一只不该存在于此时代的喇叭。 随后运转真元,声音透过喇叭传递而开,声势浩大,便是归海境修士怕也无法企及。 不过其身后的褚方圆,似对自己齐师兄能够拿出这些古怪东西,早已引以为常,此刻只觉那法器有趣,倒无其他。 “天剑峰三弟子许林立访我紫林峰问剑未果,来而不往非礼也,紫林峰二弟子齐真君前来回访!” 天剑峰护峰大阵可阻修士攻击,但对于声音却无阻隔之力。 而且因为大阵开启,天剑峰上下严阵以待,内部寂静无声,如今齐真君以特殊法器传声,更显声如洪钟。 顷刻之间,天剑峰内外皆闻,闻剑草堂之中,一些老一辈强者睁开双眼,纷纷施展神识朝齐真君扫去。 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竟在天剑峰开启护峰大阵的情况下,还如此不知轻重,前来拜山。 至于齐真君之名,他们虽有耳闻,但却未能一见,加之身为老一辈,更看重的乃是天赋与修为,而非名声。 所以在年轻一代弟子之中,近乎闻风丧胆的齐真君,在他们看来,与跳梁小丑无异。 “嗯?” 但下一刻,他们便皆都注意到,齐真君身后所跟着的青年,皆都面色各异。 “此子怎会跟来,着实麻烦...” 见到褚方圆在此,原本还打算出手教训齐真君的几个老怪,如今也打消了念头。 毕竟如今的宗主可是个心智不太正常的家伙,没人愿意招惹。 此子身份特殊,若是贸然动手,一旦误伤此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下面几个小辈沉不住气,所以才闹到如今地步,并未达到天剑峰存亡的高度。 与得罪那人相比,今日之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这些老怪纷纷选择了无视此子,继续闭上双眼打坐入定。 可下一刻... 一阵巨大轰鸣之声,自天剑峰外响起,一道身高数百丈的虚影自半空浮现而出,俯瞰护峰大阵。 “既然天剑峰不愿相见,那齐某只能依贵峰三弟子拜山之礼,礼尚往来了。” 传音再起,所言是拜山之礼,所行却是攻山之实,但硬要讲究一个顺理成章,且“死无对证”。 毕竟不久之前,许林立重伤濒死,刚被人抬回天剑峰,如今发生何事根本不知。 门中之人亦是借此发挥,所以才上升到了需要开启护峰大阵的地步。 “云海法身?师兄你...” 即便褚方圆来此之前,便猜测齐师兄有所底牌,可如今见了这尊法相,还是有些讶异。 却见齐真君回身微微摇头,传音解释道: “障眼法罢了,我什么修为你还不清楚?若真有云海境,今日便不会带你来了,毕竟如今天剑峰能够动用的力量,最高也就云海境。” 可齐真君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是明白,那一尊法相,足足花费了自己三十万灵石。 而想要它以假成真,对于自己而言却也不难,只需再花费七十万灵石。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会伤及根本,灵石耗尽,此后修行速度会大大减弱。 毕竟,自己可不是此界土生土长之人,对于那些修行之法,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尤其是那些需要感悟的功法... 简直是匪夷所思,如天书一般。 若不是有这灵石充能之法,恐怕自己一辈子也到不了化元之境,更别说如今的入川境。 若天剑峰之人识相,打开护峰大阵,自己当然不会花费这剩余的七十万灵石。 可若是天剑峰执意不将人交出,或者有哪一位老一辈强者不开眼,非要插手此事的话。 自己也不介意,玉石俱焚。 毕竟花费百万灵石凝聚出的法相,实力至少云海巅峰,据自己对天剑峰的了解... 除了那闭死关十余年未出的峰主之外,便只有已经失踪的太上长老能够阻挡。 所以这波,优势在我! 果然... 天剑峰护峰大阵之上,一阵白光浮现,一道缺口赫然浮现在齐真君身前。 他们总归是不想闹到这一步的。 第2873章 挑衅 “开了?” 眼见阵法开出一条通路,便是始作俑者的齐真君,也是觉得有些太过迅速。 随即转身望向褚方圆,露出一个得意笑容,只因她觉得自己这步棋下得太好,将对方寻来果然没错。 “随我进去。” 挥手之间,两人一前一后,以御器飞行的方式进入天剑峰,悬浮于天剑广场之上,吸引了许多弟子的目光。 因为平素里,天剑峰大阵半开,此地有禁空禁制,除非手持亲传令牌之人带路,否则皆无法御空。 齐真君身为紫林峰亲传,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但她此时就是要高调入场,如此才能敲山震虎。 ... 与此同时,天剑峰偏殿之内,一名白发老者徘徊于此,似是心情颇为忐忑。 而其身旁不远处,一名中年美妇端坐在侧,看上去倒是不慌不忙。 这两人,仿佛拿错了剧本,前者毫无年纪之上应有的沉稳,而后者则过于冷静。 “师父,你这样转来转去的,确实有些让人心烦了。” 中年美妇轻声开口,声音很是灵动,而看她所言,与眼前老者的关系应当很好。 “哎,为师真是倒霉,早知道我便该玩几日出关,如此便不会遇上今日这档子事了。 这下好了,没在闭关的云海境长老只我一人,只能由我主持阵法。 可不放人进来,对方便要以雷霆手段坏我天剑峰门面,放人进来却要埋下隐患,被日后有心人弹劾。 真是倒霉至极啊。” 老者口中念叨不停,脚步亦是不停,不过虽然嘴上反复,可面上表情却颇为镇定,不似慌张。 好似这位天剑峰长老只是嘴碎,而非当真被小辈乱了心境。 “但你已经放了。” “不放又能如何?对方那座云海法相,已然说明了许多信息,紫林峰之内,可是没有云海境坐镇的,除非...” 老者说到此处,话音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面上首度出现一丝涟漪。 而中年美妇此时,亦是双目微凝。 “那人恢复修为了?” 老者闻听此言,立时面色一变,轻斥一声: “你这孽徒!我不是叮嘱过你,万不要再提及此人了么?以你的位阶,本不该知晓这些的。” “弟子知错。” 一声知错,两人稍稍沉默,但未过三息,老者便又开始自言自语道: “紫林峰并无云海境,可若是那位恢复了修为,以她心性,今日上门的就不会是她的弟子,而是其本尊。” “或有可能,其本尊已至,只不过隐藏幕后?” 老者瞪了中年美妇一眼,似是怪她继续议论不该被提及之人,全然忘了最先提及她的人是自己。 “不会,绝不会,以她心性,不会去做这种冠冕堂皇之事,而是会直接打上门来要人。” “紫林峰与其他三峰近年来似乎并无交情,加之今日之事可称半个家事,当不会有云海境修士为其出头才对。 除非这个人,与紫林峰关系密切,且对我天剑峰的态度微妙。 亦或者,那云海法身并非本尊亲至,而是某人赐下的手段,可云海宗内能有此手段者,屈指可数。” 中年美妇这一次倒是话多了些许,因为她觉得以自家师父的脑子,多半想通之前,会将他自己给纠结死。 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所以索性点破。 “宗主!” 随着这两字出口,两人再度陷入短暂沉默,因为他们皆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 是了,宗主为人护短,当年又与紫林峰那位关系极近,可这些年来,他除了在力排众议,阻止废除紫林峰之事上出力之外... 却是对紫林峰之人,没有任何表示。 这的确不像宗主的作风。 所以今日之人,极有可能是宗主,也只有宗主不会将天剑峰放在眼内。 而能够制作出,足以操纵云海法相的法器之人,整个云山宗内也不过三人,宗主便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细思极恐! “是了,是了,是宗主!” 老者此时的话,显得有些斩钉截铁,引得中年美妇一阵好奇,不知素来纠结的师父,今日为何开窍如此之快。 望向中年美妇,老者似有迟疑,但想到自己连紫林峰那位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想来此事也不必瞒着她。 于是开口道: “紫林峰二子身后跟着的那名青年,其身份非同一般,此事只有少数人知晓。 而其身份,正与宗主有关,疑似宗主后人,特地安放在底层任其自行发展历练。 今日此子登山,怕是宗主想要给我等一个信息,表明他的态度。 所以...” 言至此处,老者身形一闪,坐回主位,而后大手一挥,化出一道玉简,随即传音道: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外扬,年轻一辈自己的事便该自己处理,老一辈之人皆不可出手,亦或暗中震慑。 违令者,以通敌之罪治之。” 通敌之罪,罪过极大,按照宗规是要废除修为,逐出宗门,而七日之后,则会派出一名长老,亲自废其双足双脚。 让其在世俗之中,受尽苦难。 待一年期满,杀之。 可谓杀人诛心。 这也是那位宗主亲自想出的“酷刑”。 ... 与此同时,天剑广场之外,齐真君带着褚方圆将此地逛了一圈,无人搭讪,无人上前,更无人拦阻。 可是天剑峰占地极广,且隔绝神识探查,自己想要找到老三,简直是如同凡人大海捞针。 而且看对方这架势,是有意隐瞒老三去向。 虽然自己对老三的实力很是放心,但还是担心,有老一辈强者出手。 难道,自己已经来晚了一步,老三他.... “看来只能...” 心念至此,齐真君饱提真元,沉声传音,却是... “紫林峰二弟子,应贵峰三弟子许林立之邀,问道天剑峰,请战贵峰亲传二子!” 齐真君并不知晓,自己老三此前便是与天剑峰二弟子发生冲突,此刻她这话一出,犹如火上浇油。 立时引得本就对其不满的一众天剑峰弟子,怒目而视。 齐真君无视了这些人,径直飞至天剑广场中央,矗立于此的巨大石剑之上。 而这石剑之顶,恰有十余丈方圆,乃是绝佳的比斗擂台,足够众人看得清晰。 既然自己找不到三师弟,而对方又有心隐藏,那自己只能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让他们主动交人,亦或是让老三知道自己来了,主动来寻自己。 虽然此举有些冒险,但自己身上灵石尚足,只要不是老一辈强者,都可一战。 “既然贵峰亲传弟子不敢应约,真传内门亦可,今日我便在此设擂,静候诸位上前挑战,还请诸位莫要辱没天剑峰在普通弟子心中的地位才是。” 石剑之上,齐真君负手而立,一幅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架势,这让天剑峰弟子,皆目眦欲裂。 可是... 天剑广场禁飞,那巨剑足有百丈之高,身为天剑峰弟子,不受大阵神识压制影响,自可看清顶上细节... 可若要生抗禁制,飞上巨剑,怕是对遁术以及根基,有着苛刻要求。 单是这等要求,普通弟子便不能上前。 “紫林贼子修得妄言!你若有胆便下来一战!” 齐真君原本还在疑惑,为何自己如此挑衅,都迟迟没有人上来应战,原来是上不来。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若自己就这样下去,恐会以一敌众。 于是嗤笑一声: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偌大的天剑峰,竟无一人能够上台与我一战? 若是连这擂台也上不来,便没有资格与我交手,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你!” 先前出声的天剑峰弟子怒不可遏,但却又拿对方没有办法,人群之中,逐渐爆发喧嚣。 纷纷寻找其自家真传、亲传弟子来。 “大师兄呢?大师兄为何还不来?” 却不知,此时呼声最高,天剑峰亲传大弟子林泉,如今其实已经到了天剑广场,只不过他藏了起来。 因为他原本是打算给这两人一点教训,可随即便接到了长老之令。 自己这个亲传大弟子,其实身份有些尴尬,因为按照位阶,自己是四峰亲传,算是年轻一辈。 可自己的年纪并不年轻,修为也是如此,加上当年师尊收自己入门时,自己已是内门执事,且有着一定根基。 算是带艺拜师,并不能算是年轻一辈。 通敌之罪,自己可担负不起,所以此刻颇为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上场,只能藏在暗处观察。 只希望,能有人出来处理此事。 下一刻,其目光一亮,因为他看到一道人影,飞上了那柄巨剑,虽然速度有些缓慢,身体有些僵硬... 但能生抗禁制做到这一步,足见实力不凡。 这人,自己也认得,硬要说的话,算是自己一个徒孙... 只可惜,若他的对手是什么正人君子,亦或受虚名所累者,多半还有一战之力。 可他碰到的人是齐真君... 第2874章 境界 “无礼狂徒,天剑峰内门弟....” 登台之人器宇轩昂,正气凛然,正想开口报上名号,却见眼前之人一剑直刺而来,毫无征兆。 而他此刻刚刚生抗禁制登上剑台,正是前力已尽后气未升之时,当即闷哼一声,自剑台倒飞而出。 加之他此刻已无力再生抗一次禁制,只得在半空中尽力扭动身形,防止自己以头抢地。 落地之时,一阵骨骼碎裂之声响起,百丈之空轰然落下,若非他已是入川后期,此刻必死无疑。 “无耻!” 一众天剑峰弟子,眼见那位登台的师兄被人偷袭至此,心中愤怒更甚,纷纷抬头望向剑台叫骂。 不过似乎天剑峰弟子,素质皆是不错,骂起人来也不过是“无耻,败类,不讲武德”等词。 便是气极,也至多会骂上一句“你这乌龟王八蛋”,却不会有更多污言秽语。 但即便是污言秽语,台上之人也不会有半分在意,反而会觉得自己计谋得逞。 毕竟,她是齐真君。 “区区小道,安敢饶舌,天剑峰年轻一代若实力只是如此,未来简直堪忧,我看不如早些并入我紫林峰,如此便能早些赶上我的脚步。” 这一句话,对于天剑峰之人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嘲讽,可偏偏对方将此战定义为“年轻一代切磋”... 便让自峰强者无法出手干预。 难道今日,真要让此子在天剑峰撒野不成? 心念至此,天剑峰弟子心有涟漪,有恨自己不能生抗禁制上前者,又恨齐真君诡诈无耻者。 但亦有许多人,当真觉得自峰前途堪忧,实力断层,而亲传弟子如今迟迟不露面,难不成真是怕了此人么? 终于,又有一人御剑登台,可却误判了禁制的威力,更是高估了自身根基。 甚至还不如登台第一人,这次未遭一剑,只一道掌风便将人打了下去。 可就在此时,天剑峰上空一道紫芒乍现,随后化作一道水波符文扩散八方。 那原本跌落百丈剑台,极力调整身形之人,忽然身形一转,凌空稳住,重新落在飞剑之上。 惊喜之余,疾呼一声: “禁制不复,诸位同门且与我一同镇杀此僚!” 说罢,便又御剑而上,朝齐真君袭杀而去。 方才齐真君所言,已然触怒众人,此刻义愤填膺,已顾不上什么一对一的比斗。 无数弟子,纷纷御剑而起,便是一些外门弟子也如法炮制。 一时之间,人如雨雾,浩如烟海,齐真君于百丈剑顶负手而立,望着这涌来的无数对手,面色如常。 但.. 也只是面色如常。 “退,还是不退?” 齐真君心中犹豫,只因今日自己不是为了灵石而来,而是受大师姐之命,接回三师弟。 眼下天剑峰有意隐藏师弟下落,自己只能以这种方式将水搅浑。 若放在平日,自己被人围攻,当即便会离开,丝毫不会顾及什么紫林峰的颜面。 可如今... 自己的话已经放出,而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若是就此退去,只怕难以逼天剑峰交人。 “既然退不得,那便只能一战!” 心下既定,齐真君不再保留,周身气息激增。 寻常入川境修士,修至百川归海,便可破境入归海。 而修至万川归海,则可化为紫气,再度破境。 可齐真君如今仍是入川境,却已修得千川归海,实力等同归海境中期。 天剑峰内外门弟子,至多也就入川巅峰,一旦破入归海境,便会担任执事,提升位阶。 如此便算不得“年轻一代的弟子”。 这也是齐真君敢之身挑衅的底气所在。 其此刻周身水波纹流转,气息攀升至千川之力,手中一剑横扫而出,似化出万千剑气凝为丝线,朝空中御剑的上千弟子斩去。 那些御剑之人,此刻义愤填膺,却没想到齐真君竟会在他们登台之前动手,纷纷调转身形拦阻。 可绝大多数人下一刻,面上便露出错愕神情,因为那看似孱弱的丝线剑气,自己便是拼上全力,竟也无法阻挡。 只此一剑,便让百人坠落剑台。 可能被这一剑“洗礼”却还能登台者,实力便皆是入川后期以上,虽未有千人之数,却有成百。 齐真君眼见有人登台,不复攻击那些御剑之人,而是快步抢攻。 她自知虽有境界优势,但以一敌百还是有些牵强。 好在这些人被情绪左右了理智,并非一同登台,而是有着先后顺序,便给了自己逐个击破的时间。 拳、掌、剑、腿,齐真君妙招连连,更有术法层出不断,好似真元无穷。 一时间,将整个剑台守得密不透风,竟真无人可以在剑台之上,坚持三息。 不过片刻功夫,千人御剑,便已只剩十七人凌空,还大多都是被打下擂台一次,侥幸没有受伤之人。 这十七人,皆是入川巅峰,自然看出了齐真君的端倪,知道此子并非普通入川境。 所以他们在空中观望,找寻此子破绽,再一同出手,乃是有了组织。 “好机会!” 就在此时,齐真君再出水波气剑,斩落一批重新登台的弟子,但周身气息却有明显衰弱。 想来是后继无力,气力不足,立时空门大开。 十七人中,四人合力出手,分别从四个方向奇袭齐真君,身形之快,已是爆发出生平全力。 齐真君见状眉头微皱,掌退一人,剑退一人,踢飞一人,可最后一人却是无力招架。 “嗤——” 长剑透体! 此人出手,全无保留,一剑亦是向后心要害刺去,丝毫不像是切磋,倒像是搏命。 殊不知这人,早已失去道德约束,今日只想将齐真君永远留在此地。 余下十三人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此子已然负伤,落败便在此刻,一同动手!” 而十三人中,有十人先后出手,想要给齐真君最后一击。 只不过,这十人之内只有一人是下了死手,其余人皆有些许保留。 “好!” 熟料此时,齐真君一字出口,立时怒发冲冠,白玉冠落地之间,长发飘然而出,血光立时遍布周身。 一道诡异气浪席卷八方,方才偷袭得手之人,在此气浪席卷之间,剑断人飞。 齐真君身形瞬间消失原地,已出现在此人身后,随即众人只闻一声惨嚎。 一只血手,竟直接洞穿此人。 “啊!!!” 齐真君此时施展的秘法,乃是其此次下山游历之时,得到的魔门秘术。 她原本对于这些人并无杀心,纵使方才将人打落擂台,也会在最后时刻暗中出手,将人调整一番。 让他们摔下剑台,看似凄惨无比,却不至于当场摔死。 可如今,对方却已经对自己生出了杀心,那一剑若不是自己身上带着一枚保命玉佩,恐怕已然重伤。 不过,仍是付出了五万灵石的代价,这才恢复过来。 曾经的天剑峰弟子,个个骁勇善战,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时常下山游历,因此眼界心境皆是不凡。 可自从十七年前那件事之后,天剑峰弟子便极少下山历练,以至于这些弟子见识不足。 平日里都是与同门对练,便是宗门大比也不会伤人性命,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 原本冲上台的十人,脚步微顿,心神一滞。 可也就是在瞬间功夫,便被齐真君以秘法近身,随着一阵骨断筋折之声响起,陆续有七人坠落剑台。 而这一次,齐真君没有暗中出手助他们平安落地。 更因落台之前,皆都被废了关节要害,七人摔落,血流遍地,无一生还! “啊?!” 见到自家同门首度折损,余下三人心神俱颤,当即御剑而走,重新远离剑台。 他们只想击退此子,却不想与之生死相搏,方才犹豫愤怒被激起的冲动,在血腥洗礼面前,荡然无存。 但也就在此时,齐真君秘法结束,周身外放的血气回归,更是牵引剑台之上被一掌穿心的那人周身血气,反补自身。 这并非是齐真君刻意而为,全是此秘法自动效果,她也无法终止。 可这里毕竟是天剑峰,总有一些老顽固,因担心他们对自己出手,所以立即大笑一声: “原本我只当今日之战是同门切磋,不想你们居然想要杀我,方才那一剑若不是我有保命底牌,怕已当场身死。 既如此,便怪不得我用出这游历所得的秘法了。 魔门之术虽然外道,但用来对付你们这些伪君子,却是恰到好处,今日谁想再战,尽可上前!” 一句话,便将有心之人喊出半句的“魔门妖人”噎了回去.... 亦为自己取了一条活命之路。 否则她一旦被定性为魔门奸细,那天剑峰执事便有了出手理由,什么年轻一代切磋,自然荡然无存。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剑台之上,速度之快,便是齐真君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当她看清来人之时,却是失了抢占先机的念头,因为这人她认得... 这是一名中年美妇,身着华服。 能将此人引出,看来是天剑峰打算将此事收尾,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 熟料... 中年美妇当即开口吐出一句: “天剑峰大弟子,林泉之妻,请战。” 话音刚落,中年美妇身后一道虚影浮现而出,头顶一轮紫气萦绕,化为明月。 正是万川归海,紫气中期。 第2875章 弥平 眼见此女现身,并非是弥平此战,妥协而来,反倒是想要以林泉之妻的身份出战。 齐真君双目微眯,自然不觉得自己能以入川境巅峰战紫气中期。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一战,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秘密恐怕会暴露人前。 若是野外相遇,生死相搏,自己有七成把握斩杀此女,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因为自己的秘密一旦暴露,日后道途必定黯淡无光,绝非是一时之气可以比拟。 所以... 齐真君收剑入鞘,冲着中年美妇哈哈一笑道: “陆堂主说笑了,你堂堂紫气境大修士,却要与我这入川境晚辈交手,若当真一战,传将出去,旁人怕是还以为天剑峰年轻一代已经无人,这才会让刑堂堂主亲自以大欺小。我紫林峰与天剑峰同为云山四峰,当同气连枝,这种有损同门之事,我齐真君是万万不能做的!” 齐真君如今要的,便是以“年轻一代之战”裹挟此战,要眼前女子因名声之故,放弃出手。 “好个同门之谊,你方才动手杀人之时,可曾想过此事?” 中年美妇只是释放出气息,倒也没有真的出手,在她看来,自己以紫气中期对战入川巅峰,只需一个念头便可结束此战。 但紫林峰如今虽然势弱,可那位却还没有身死,若是自己今日当真为了天剑峰颜面,杀了眼前此子... 那位一旦有所动作,以自家峰主以及宗主对其的态度,自己必定惹来牢狱之灾,必定不止是表面功夫这般简单。 但自己已然现身,今日乱局便要有一个说法。 她此刻只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这个说法,如此便是皆大欢喜,否则自己今日怕是真要冒大不韪出手了。 “以陆堂主的眼力,相信能够看出先前之战我有诸多保留,可是天剑峰弟子却咄咄逼人,想要取我性命,若我分毫不还手,如今我怕是早已身首异处,更会让天剑峰背上袭杀四峰亲传弟子的骂名。如此之事,我齐真君不能!” 齐真君开口之间,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在天剑峰众人看来自是无耻之尤,可偏偏其所说多半属实,无从辩驳。 若要说谁先下了杀手,那的确是自己这一方,而先前摔下擂台之人,的确没有人身死,只是重伤。 “那人想要杀你,你杀他自也在情理之中,但你当众施展魔修功法,又连续击杀数人,此事你要如何说?” 中年美妇看似是在质问对方,可其实只是在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只要理由不是太过牵强,自己都可通融。 反正,自己平素里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的心性,也是孤高严肃,以自己的威望和刑堂堂主的身份... 普通弟子根本不敢质疑自己什么。 “当时那人一剑刺我要害,我若不施展秘法,当场便要身死,更何况当时还有十余人虎视眈眈,且在我负伤之后立即围杀而上。若是换做陆堂主,遇到此种状况,难道要坐以待毙,而不是出手震慑,杀鸡儆猴?” 齐真君首度没有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一声反问,问得本就普遍不太不擅长言语的天剑峰弟子哑口无言。 随即拿准众人心境起伏的空隙,这才出声解释道: “术法本身并无正魔之分,端看使用之人如何运用,是否以伤天害理之事修炼。而这项秘法,是我下山之时斩杀一名魔修所得,平日里只需以自身气血温养便可,猪血羊血效果更佳。 更何况,剑亦伤人之器,我辈云山宗修士大多以剑为兵,难道因为剑能伤人,从今日起便弃剑不用么?” 歪理,当真歪理!众人闻言义愤填膺,魔修功法,岂能与正统剑修相提并论? 快反驳,反驳此子! 而此时,中年美妇也察觉众意,觉得齐真君这番歪理,不足以服众。 毕竟云山虽不以正道自居,但也是中立宗门,不会放纵门下弟子为祸一方,仍是以仁义教之。 因此对于邪修魔修,本就有着天然敌意。 “魔修功法会损人心性于无形之中,你又如何保证自己日后不会行凶?” 熟料... “我齐真君在此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会因修炼这贪魔焚血真经,伤害任何一名无辜之人,否则必被天雷亟体,灰飞烟灭!” “轰!!!” 一声落定,天空之上立时闪过一道惊雷,好似天道有所回应。 而众人眼见此子,竟然发下天道誓言,纵使心中有怨,却也无法再说什么。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没有人可以违背天道誓言。 而事实是,云海境中期以上修士,若是肯付出半身精血,以及境界跌落紫气为代价,是可以化解天道誓言反噬的。 只不过从此以后,渡雷劫之时所受的威力皆要翻倍。 而如今的齐真君,的确没有违背天道誓言的实力,可是她却将话说得很明白。 不会因为“修炼”而伤害“无辜之人”,她只说修炼,却没说对战,而且这人无辜与否,谁来判断? 不过...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刚刚施展这秘法之时,的确曾有一瞬被杀意左右。 日后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好。 “你还算有魄力,没有丢你师尊的脸。” 中年美妇此时这声称赞,并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想要暗助此子,弥平今日天剑峰众人心中怒火,算是一个交代。 “陆堂主!不能就这么算了呀!此子今日打上天剑峰,实属无礼至极,当以堂规处置,废除修为!”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出此句,随后便如潮水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可早在这人话音落定之际,中年美妇便已经锁定了此人,此刻紫气境威压尽数落在此人身上。 这人只觉如坠冰窟,呼吸困难,三息过后直接闭气,晕死当场。 而这人,日后也成了执法堂的重点关照之人。 “不错,你虽非我天剑峰之人,但今日犯错亦要受罚,我虽无权废你修为,但你却需得付出些许代价。” 中年美妇言至此处,觉得自己已经给出让步以及台阶,只要此子应下,那自己罚他些许,便可结果此事。 熟料... 齐真君眉头微皱,做出一幅疑惑不解的模样道: “陆堂主这是什么话?我此前言语拜山,可是贵峰却将我拒之门外,所以我才动用玉符,前来与年轻一代切磋。 这可都是贵峰三弟子许林立,不久之前来我们紫林峰言传身教所得,我还以为这是天剑峰独有的礼数。 若此事算是犯错,那许林立身为天剑峰亲传弟子,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按照那位师弟所言,当立即废除修为。” 将军... 此言一出,天剑峰弟子立时哑然,若是按照对方所说,是许师兄率先为难紫林峰,那么事情将会完全变质。 如果继续追究此人冒失,那许师兄便要同罪,甚至惩罚更重。 虽然许师兄平日里好武成痴,与人不太来往,可是他却是天剑峰亲传。 今日声讨齐真君是为了天剑峰颜面,而天剑峰亲传本身就是颜面。 如果今日,当真要为了惩处此子,废了亲传弟子修为,传出去旁人只会道天剑峰愚不可及,实乃笑柄。 绝不会称赞其一句法度严明。 想通其中道理,大部分弟子已然哑火,只有其中记名愣头青跃跃欲试。 可是有了先前那人的前车之鉴,中年美妇不会犯第二次错,当即以气机镇压这些人,让他们无法开口。 “许林立如今昏迷不醒,此事如何尚待查证,在此之前你需留在天剑峰,不可离开,亦不可再与人交恶。” 中年美妇见事态稳定,瞥了一眼始终御器飞行,悬浮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的褚方圆... 而后微微颔首道: “此事调查清楚之前,不可再起争锋,违令者便是挑战天剑峰刑堂威严。” 说罢,中年美妇身形虚化,当即消失此间。 但齐真君虽躲过一劫,此时心情却不太好,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 都到了这一步,天剑峰居然还不愿意交出自家老三.... 第2876章 无端 紫林峰后山,夜清河再度睁开双眼,方才的打坐入定,让其诸般破碎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这听起来颇为荒唐,但自己似乎并非夜清河,因为脑海中记忆的画面,并不是以第一人称视之。 反倒像是一个过往的看客,从第三角度观察台面之上的戏子。 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就好像一切乃是一场表演。 而如今,看客成了戏子亲身上台,虽无法再如看客一般,得以窥见全貌,听到旁人心声,但却也有另种感悟。 夜清河之所以能够察觉此中端倪,亦是因为脑海中逐渐出现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片段。 而恰恰这些片段,乃是第一人称视角,看起来更为真实。 如果自己并非夜清河,但如今却成了夜清河,那造就这一切的人,便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这个人,如今很有可能在某处观望,自己绝不能露出破绽,至少不能告知任何人,自己已经看破此事。 所以眼下,后山紫衣女修的身份如何,自己已不在意。 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照执笔之人制定的大方向行事,而在细节之上,有着细微调整。 如此慢慢积累优势,终有一日可破局而出,自己成为这执笔之人。 ... “齐二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夜清河觉得,以自己的人设,见师弟师妹外出许久未归,应当有所动作。 可自己如今根本无法施展术法,四峰之间又无天桥勾连,只能凭借御器飞行之法来往。 自己如今下山都成问题。 若真要前往四峰,便只能铤而走险,自四峰彼此项链的巨大锁链之上步行。 可这样一来,无疑暴露了自己不能施展术法的事实。 “棘手...” 心念至此,夜清河决定在紫林峰搜索一番,看能否找到些许外力。 亦希望自己找寻的过程中,能有什么惊喜,或者师弟师妹就此赶回。 ... 与此同时,天剑峰广场之上,齐真君环顾四周,对于这些人的鄙夷目光,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此刻最在意的,乃是敲山震虎失败,自己要如何找到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老三。 而且天剑峰越是如此,便说明事态越是严重,虽然自己并不觉得一向能够未卜先知的老三,会噶在此地... 可,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如何向大师姐交代? “嗯?” 就在此时,齐真君灵光一闪,自腰间摸出一块算盘,其上灵光闪动,好似化为道道无形丝线,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自己这些年来散出的外债千万,半个云山宗的人,都欠下自己不少灵石。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天剑峰之人。 而今日自己闹出这样的动静,这些欠债之人却一个也没到场,这便说明,他们对自己存在忌惮。 如此一来,或可利用这些关系,做到一些事。 下一刻,气机金盘引出的无形丝线,定位到了一个有趣之人,使得齐真君双目放光。 当然,以这个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欠下自己灵石,但欠自己灵石之人,按照因果来算,算是他的徒孙。 于是当即传声那暗中隐匿身形之人道: “林师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我此行天剑峰虽是为了师弟下落而来,但与林师兄的诸多弟子,也有一定关系。” 以法器隐藏在暗处的林泉,见齐真君发现了自己,有些意外。 毕竟连紫气境的秋林,都没能发现自己这个归海境巅峰,可他一个入川境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他说的诸多弟子是什么意思?自己门下虽有弟子,但都是挂名,一年里可能也见不到一次。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不过既已被发现,那倒也没有必要死撑。 只不过,不能现身人前,而是要让他来见自己。 “你既然能发现我,想来也能追踪,随我来。” 听到对方这样说,原本只是抱着试探态度的齐真君,知道此事多半有戏。 于是抬头朝一直沉默不语的褚方圆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两人一同,在诸多天剑峰弟子怨毒的目光中离开。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片不起眼的菜园之外,刚刚落地,便被一股牵引之力拉至其中。 单凭这一股牵引之力,齐真君便知道,这位天剑峰大师兄虽然只有归海境修为,但他和自己一样... 自己不是普通的入川境,他同样也不是普通的归海境,若当真动起手来,他怕是不在他那位紫气中期的夫人之下。 “坐吧,我知道你们来天剑峰所为何事,但此事比较复杂,我也有些难办。” “这..” 一向话多的齐真君,如今倒是有些语塞,因为她原本的打算,是拿那些弟子之债,诓眼前之人出手相助。 却没想到,此人如此开门见山,让自己准备好了言辞悉数泡汤。 “呵,你们不必紧张,叶师弟天资出众,是云山宗不可多得的人才,天剑峰自不会做大不韪之事,他如今并无大碍。” 听到“并无大碍”四字后,齐真君眉头微皱,知道老三一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没有危机性命。 可自己面对眼前之人,胜算未至,且即便将其镇压于此,也无法改变什么。 于是只能一收以往的话痨作风,坐在临泉身前,正色道: “我此行只为接回师弟,要如何做,还请林师兄开门见山。” “呵呵呵。” 林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齐真君不必如此正式,而后开口道: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扣留叶师弟,反而想把他赶紧送走,因为他留在这里是个麻烦。” 说到这里,林泉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紧接着有条不紊地开口,将叶源之身上的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原来当初叶源之与天剑峰二弟子李云纤发生冲突之后,两人越战越勇,甚至让后者临时破境。 可没想到,叶源之一开始就隐藏了修为,以至于后者破境之后,仍旧被稳稳压制。 且叶源之展现出了惊人的剑道天赋,惊动了一位闭关参悟天剑台数十载的长老。 最后这名长老出面,将两人镇压,并将两人带去天剑台前,要二人尝试感悟。 可这位长老,并不知道叶源之不是天剑峰之人,此举坏了规矩。 后来,叶源之成功感悟天剑台,陷入顿悟之中,那长老这才知道,他并非天剑峰之人。 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但又惜才,不忍打断对方感悟,于是便出言邀请其加入天剑峰。 但此时,叶源之已然进入顿悟状态,动弹不得。 苦劝无果之下,长老有些不悦,而李云纤此时率先完成感悟,想要找叶源之切磋一二。 于是主动将其触碰了一下。 可紧接着,天剑台上便华光大作,顷刻笼罩在包括那长老在内的三人身上。 可未过多久,那名长老便已苏醒,亲口说出,三人经历了问剑幻境之事,而长老天资不足,第二关便被淘汰。 修为更是直接跌落一境。 此刻叶源之与李云纤,已陷入幻境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而一旦叶源之成功参悟天剑台,就必须加入天剑峰,因为天剑台事关天剑峰绝密。 因此这才开启了护峰大阵,一是为了护法,二是为了不让此子在参悟完成之后,离开天剑峰。 “这么说,师弟是另有机缘了?” 齐真君一直以为,自己有系统在身,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虽然这系统要消耗大量灵石才肯办事,有些鸡肋。 但如今看来,好像三师弟更像是主角,因为这种剧情,怎么想都不该发生在男二号身上。 而且三师弟隐藏实力极多,且经常未卜先知,自己之前都将他当做重要配角,但如今看来他若是主角的话... 那极有可能说明一件事。 他是重生者。 可一个重生者,碰上自己这个穿越者,而恰好自己又是小说中,普遍最容易背叛师门的二弟子... 难不成,自己是最终boss? 若真如此,真不知要如何面对... 心念至此,齐真君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抛诸脑后,觉得荒诞至极。 第2877章 夫妻 “我虽不知天剑台为何物,但听上去便非同一般,若是叶老三真能参悟,对他而言或许也是好事。” 齐真君并不确定,眼前之人相助自己的目的为何,虽然他对林泉有所了解,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若他真的参悟天剑台,便只能加入天剑峰,绝无转圜余地。” 听到林泉如此说,齐真君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她知道眼前之人是真的不想让自家老三拜入天剑峰。 但这决心有多少,自己尚不知晓,所以还需要添一把火。 恰好自己在外人面前,从来是口无遮拦,这件事林泉应该也有耳闻,所以这句话旁人问不得,自己却是可以。 “林师兄不想我家老三拜入天剑峰,可是怕他一旦参悟天剑台,便会地位非凡,危机你这位大师兄的地位?” 林泉闻言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传闻之中的这位齐真君,竟然说话当真如此直接。 不过转瞬之间,便是苦笑一声道: “林某对这大师兄之位毫无兴趣,若是有人能够取缔那是再好不过,我只希望能够有闲暇时间种花养鱼,与一人...” 说到这里,林泉话音一顿,嘴角已是有些压不住。 可半息过后,眼底却又浮现出一丝无奈,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按照自己的性格,根本不想在天剑峰担任要职,对于所谓大师兄的名号也根本不在意。 可是自家琳儿却是个极为要强的女子,虽然她不会逼自己做什么,可自己若不进取,她便会从自身找补回来。 自己实在不忍看她那般劳神伤形,故而只得提着性子,尝试逼一逼自己。 “看来林师兄与陆堂主感情很好啊。” 说到这里,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褚方圆,立时双眼放光。 在齐真君这些年来的熏陶之下,他早已从一个心如止水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喜欢听八卦的斜杠青年。 但可惜,两人似乎都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患难夫妻,当是如此。” 林泉所言八字虽是简短,但却言简意赅,稍稍收拢心神,方才转回正题,接着开口道: “林某虽希望有人替我解决麻烦,但这人需对天剑峰首席之位足够珍视,而非如我这般漫不经心。 所以这个人必须是自愿争取,不能是被逼上位,否则我便算是对不住师尊。 叶师弟纵然天资出众,可心性之上却有些许瑕疵,若强留他在天剑峰,必定适得其反,甚至为天剑峰招祸。 所以在此事之上,林某会尽力而为。” 听到林泉如此郑重开口,齐真君也收起试探的心思,她知道对方一个态度,而对方给了这个态度。 如此,便已足够。 “林师兄这样说,可是心中已有了计划?” “长老闭关之地虽然隐秘,但我却是清楚,我可带你们两人前去。 而二师妹当初,便是与叶师弟接触,这才被卷入幻境之中,这便说明与之接触之人,若剑道天赋满足条件.. 便可进入幻境。 我观齐师弟用剑,虽不知剑道天赋如何,但实力却是同阶无敌,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 所以我稍后会带你二人前往秘地,到时还请齐师弟进入幻境,说服叶师弟放弃感悟,尽可能降低感悟失败的惩罚。 如此,便算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剑道天赋,林泉身为天剑峰大弟子,自然也是不差,可之所以他不亲自进入幻境... 便是因为他与叶源之不熟,如若以自己的身份去劝他放弃,恐怕适得其反。 可是齐真君不同,紫林峰只有三名亲传弟子和一名外门弟子,没有内门,所以这四人的感情应该很好。 由齐真君去,自然再好不过。 “林师兄想得周到,那我们这便动身,只是那位长老,恐怕不会乐见我达成此事,倒是还需林师兄牵制。” 可下一刻,便见林泉的目光,落在褚方圆身上,随后开口: “牵制长老,这里不是有更好的人选?” 此言一出,褚方圆当即一愣,嘴角有些抽搐,心道原来天剑峰大师兄也知道自己的底细,这宗门之内...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齐真君一看便懂,笑着回应: “是啊,只要我们的方师弟在场,那名长老便不敢造次,除非是想叛出宗门。” ... 不多时,三人穿过一道隔绝神识的密林,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墓穴之外。 林泉拿出一只玉牌,于其上刻画许久,方才疾呼一声: “开!” 话音落定,墓穴之前出现一道传送紫门,三人进入其内,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好似被一道旋涡吸入其中。 再睁眼时,已到了一处暗室之内。 “嗯?” 一声轻疑响起,一道人影突兀浮现在三人身后,无形威压顷刻笼罩在两人之身,压得两人呼吸不得。 云海境与入川境相差太过悬殊,即便两人并非普通的入川境,却也无法抵挡。 可就在此时,褚方圆身上却有一道金光乍现,随即一道虚影浮现而出,朝身后突兀浮现的人影一掌轰去。 后者显然很是意外,仓促接掌之间,爆发出一道气旋,将归海境巅峰,天剑峰首席,堂堂大师兄林泉,当场掀飞出去。 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而此时他也终于来得及开口道: “石长老切莫动手,这两人是我主动带来此地的。” 被唤作石长老的老者,此刻站稳身形,面色却是有些难看。 因为方才仓促一掌,自己已吃了暗亏,同时从那虚影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这分明来自宗主。 此时看清来人样貌,当即便认出了褚方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他只得将目光落在齐真君身上,因为褚方圆他动不了,即便这里是天剑峰禁地。 “你又是何人?” “紫林峰二弟子齐真君,见过石长老。” 齐真君自知与此人相差悬殊,加上此番是为救师弟而来,所以自然不会失礼。 而石长老听闻紫林峰四字,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因为这个人,自己怕是也动不了。 那便只能... “林泉!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带外人进入?!” 刚刚从地面爬起的林泉,当即便遭受了第二次威压,不过相较齐真君两人完全动弹不得,他还是可以抵御分毫。 但此刻虽能开口,却也不敢开口... 因为他想说的是。 “长老你自己先前不还带了一个外人进来么?” 威压过后,石长老觉得自己找回了些许面子,于是不再为难林泉,而是等待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林师兄带我等前来,是想要接回我家三师弟,他如今陷入幻境之中,久久未曾苏醒,想来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与他相交莫逆,或许可入幻境助他一臂之力。” 说实话,齐真君真不适应与人这般客气地说话。 熟料,这位石长老听闻其要进入幻境,立时面色一变,讥讽一声。 “你当天剑台是什么人都能领悟的?就凭你?” 说话间,石长老抬手之间,已拿住齐真君,随后右手一挥,一道灵光自其身上扫过,随即面色微变。 似是看出了什么,赶忙撤手。 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些许... “你天资不错,但根骨奇差,能够修炼到如今境界,已是奇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林泉在旁一脸不解,他知道这位石长老嗜武成痴,脾气极差,怎会对人如此态度? 尤其是天剑峰之外的人。 “可林师兄说,能否进入幻境只看天资...” 齐真君见老者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也是瞬间想到他可能看穿了自己的化相之术,所以对方才摸骨之举有些... 不过自己可从未将自己当成过女子,毕竟自己之前就是男子,只是莫名其妙穿越成了女子,而且是胎穿。 六岁之前,系统没有觉醒,自己过得简直是地狱一般的生活,直到五岁那年,被下山游历的大师姐捡回宗门.... 石长老闻言,白了林泉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而齐真君则扫向一旁不远处,坐在地面上的老三,朝其靠近而去,发觉那位石长老并未拦阻。 而叶源之身边,则躺着一名颇为貌美的白衣女子,似是昏睡过去。 可就在其距离叶源之只有七步之际... 那女子忽然睁眼,惊呼一声: “不要!!” 如梦初醒。 可她睁眼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叶源之。 随后,竟喊出一句,让林泉如遭雷击的话... 因为自己与师妹相处多年,她可从来没这样喊过自己,甚至没喊过任何人。 这与自己相识的师妹,大为不同。 因为那一声三字,含情脉脉,情绪极为复杂。 “叶哥哥?” 而这一声呼唤,却也让原本入定的叶源之睁开了双眼,看到白衣女子之后,同样是眼中复杂。 仿佛下意识般,轻声唤了一句... “云儿?” 齐真君望向两人,尴尬一笑... “你们这...什么情况?” 却不知,两人进入幻境之后,被抹除了记忆,最终相拥而死,做了一世苦命夫妻。 第2878章 传承(上) 齐真君望向自家三师弟,双眼微眯,一脸怪笑。 这师弟平日里,一直是苦大仇深的模样,莫说与女子相交,便是与男子也不曾有多少交集。 作为紫林峰“大师兄”,自己有义务关心师弟的终身大事。 可如今,老三竟然直接拿下了天剑峰二弟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这一向正经的师弟原来是个假正经。 “李师妹,你方才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旁的林泉出声提醒,唤了白衣女子一声。 传声入耳,这才让两人的记忆逐渐复苏,意识到方才经历的一世,不过幻境而已。 叶源之率先恢复过来,但望向李云纤的眼神,却还是有些复杂,这一眼仿佛从今生看到前世。 随后,冷声开口道: “幻境莫测,皆如泡影,李师姐切莫当真。” 此言一出,一旁天剑台上,立时华光大作,一团浓郁紫气自台上浮现而出,降临于叶源之头顶。 其立时宛如醍醐灌顶一般,连破三小境,若不是因为这并非他的本体,此刻在紫气冲击之下,所得收益绝非仅此。 “天剑台有所感应,你竟真参悟了天剑台!” 就在此时,一旁的石长老颤声开口,极为激动,望向叶源之的目光变得十分灼热。 他此刻已默认对方加入天剑峰,想得便是如何将这等天才收为弟子,可不能再让峰主糟蹋了去。 殊不知,此时的叶源之早已被齐真君传音告知一切,自然洞悉了石长老心思。 若是放在前世相同节点之上,自己怕真的会选择加入天剑峰,可是如今的自己重活一世,事情已截然不同。 上一世本该是迷惑天剑峰主,做出残害手足,致使天剑峰人才凋零的罪魁祸首——李云纤。 这一世竟不是骄纵的性格,反而异常沉着,倒与这一世的大师姐有些相似。 究竟是自己的重生带来的一系列改变,还是什么其他的因素,让事情变得不同?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离开紫林峰,因为自己重活一世,已根本不需任何人指导,需要的不过是道心... 而紫林峰的大家,便是自己的道心。 “侥幸有所感悟,若非此具身体并非本体,或可收益更多。” 并非本体四字入耳,使得云海境的石长老微微一愣,自己竟是一直没有看出。 便是一旁,同样以方外化身行走紫林峰之外的齐真君,也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只是师弟的分身。 “不错,这只是我的一具神识傀儡罢了,如今心有感悟,我决意闭关稳固境界,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说话间,叶源之便转身欲走,却被石长老拦阻。 “且慢!” 石长老此刻,断然不会允许感悟天剑台之人离开,更不允许此子不入天剑峰,纵然他只是一具傀儡。 “你已感悟天剑台,便是我天剑峰传承序列,便是要闭关,也当将本体迁至此地,不可前往他处!” 石长老强留之意,溢于言表。 “石长老此言差矣,感悟天剑台者,分明是一具神识傀儡,而非我师弟本尊,石长老此举,莫不是欺我紫林峰无人?” 这句话的分量对于知情人的石长老来说极重,若是换做其他事,如今怕已妥协。 可是,事关天剑峰传承,自己绝不可能放纵参悟天剑台之人流落他峰。 所以即便知道今日用强终归不妥,却还是... 一步踏前,气机全开,以境压人。 “紫林峰如今名存实亡,此等天骄留在那里简直浪费,老夫今日甘做恶人,也定要将你留下!” 说话间,石长老一念通神,神识扩散而出,凭借叶源之眼下傀儡分身的气机牵引,寻找其本体所在。 随后一掌抓向虚空,径直将一道人影自空间裂缝之内抓出。 这便是云海境神通,天机玄空法。 被隔空摄来之人,正是叶源之的本体,他此刻眉头微皱,暗道不妙。 自己方才若是没有听齐二的话,暴露出傀儡分身之事,或许此刻已经离开天剑峰。 不过,终究是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位石长老的实力。 因为云海境的确能够施展空间手段,可是普通的云海境,却无法窥探天机,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本体所在。 但眼前之人,显然能够做到。 “老夫再问一次,你是否加入天剑峰?” 说话间,石长老右手一挥,磅礴气势瞬间展开,朝着叶源之本体压去。 那具傀儡分身立时难承其力,顷刻溃散,化为星光点点融入本体,缓解叶源之所受威压。 “叶哥...” 熟料此时,一旁已经清醒,但一直无话的李云纤,忽然轻呼一声,手中长剑却已朝石长老刺去。 不过她归海境的实力,面对云海境仍是云泥之别,便连对方的护体玄气也未能击破。 但此举,却也让施加威压的石长老,动作一僵。 “你...” 似是有些错愕,此女身为天剑峰亲传弟子,竟然为了外人偷袭自己。 李云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闪身挡在叶源之身前,为他分担威压之力,用实际行动告诉眼前之人,自己的态度。 一旁的齐真君见状,心道有戏,看来此女对自家师弟的态度,很是微妙。 方才的环境,似乎对她影响很大。 此刻暗暗散去准备的绝杀一击,毕竟这一击要耗费全部灵石,而且击杀云海境长老,怕是祸患无穷。 而叶源之嘴上说着“幻境而已,梦幻泡影”,可当李云纤上前的刹那,其眼底压抑的情绪,却有一丝松懈。 显然,他不似自己说得那般轻易。 “叶哥无心天剑峰,石长老若执意相逼,便只能问过我手中之剑了。” 李云纤此时开口,声音决然,而当其话音落定之际,天剑台上再生异象,同样是一团紫气灌入其头顶。 但与叶源之不同的是,李云纤乃是本体承载,带来的绝非单纯感悟提升。 此刻转眼之间,周身气息已然不同,竟一步跨越修士的分水岭,犹如天堑一般的紫气大关。 成功自归海中期,步入紫气中期,成为一名紫气境大修士。 怕也是天剑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紫气境。 感受到自身变化,李云纤发觉石长老的威压,已可被自己眉心紫气化解,虽仍觉呼吸困难,但已有一战之力。 “你!” 石长老觉得颜面无关,但他却也看出此女变化,知道此女作为天剑峰最年轻的紫气境,定然未来不可限量。 其身上的价值,怕是超出了叶源之。 倘若今日,自己强行出手镇压叶源之,此女拼死抵抗,恐怕最终... 不过就要自己这样放手,岂能? “速速退下,否则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说话间,石长老凌空一掌,真元大手已破空而至,直逼两人而去。 倘若一般的紫气境,如今断无抵抗之力,可李云纤有不能退的理由,加上她此刻受天剑台气运加身。 虽知不可敌,但也仍旧一剑递出。 只是她如今手中长剑品阶不高,根本难以承受云海境一击,剑身立时崩碎,其只得以肉掌接此一击。 虽未正面相接,李云纤已是气血反冲,嘴角一丝血线缓缓流出。 但她此刻不能退,也不愿退,纵使.. 即便不死,怕也重伤。 “你不必这样。” 就在此时,李云纤感觉到手中一暖,随后便被身后之人拉向身旁。 她并未抗拒,但刺出的一剑,却也没有终止,反而气息更强,竟将真元大手一时阻挡。 虽然自己立时气血上涌,却觉得力量源源不断。 觉得便是眼前的云海境,自己也未必不能一战。 可下一刻,其只觉周身玄气不受控制,迅速被剥离体外,若不是天剑台气运加身,只怕瞬间便要失去一身玄气。 可正当她以为,这是石长老的手段之际,却发现空中的真元大手同样溃散。 密室之中,幽光大作,九道诡异罗盘浮现而出,发出阵阵声响,扣人心门。 石长老面色大变... 因为他在这诡异罗盘之间,竟也被抽离玄气,无法抵御。 “石长老,我断不会加入天剑峰,此事还请作罢。” 第2879章 传承(中) “是你?” 齐真君眼见诡异罗盘浮现,立时联想起当初紫林下相同场景,原来是自家老三动的手脚。 可是老三虽一贯隐藏实力,但其实力终归不会高自己太多,为何他能有这种压制云海境修士的手段? 但下一刻,齐真君便发现了端倪,因为老三自己此刻也受了那阵法影响,体内玄气尽数剥离体外。 看来此阵敌我不分,其如今修为尚且无法完全掌控。 “这...” 石长老面色大变,他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云海境,竟然会在此地被归海境如此镇压。 更是讶异自己在此地常年闭关,可以说是对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但却没有看出此子是何时布下此种阵法的。 而且这诡异阵法,似乎专为针对修士而生,如若规模再大一些,一旦被用于域外长城,岂非.... 人族大劫? “我此生专修阵道,于剑道已无余力,还请石长老见谅。” 叶源之淡淡开口,不卑不亢,对于这种玄气被剥离体外的状况,他似乎引以为常。 此刻乃是场中第一个适应之人,已能行动自如。 “你这阵法,是从何得来?可还有其他人会使?” 石长老此时在意的,乃是兴亡之事,已不执着于收眼前之人入天剑峰。 若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会使,将之镇杀于此,灰飞烟灭,或许是最佳选择。 “只我一人,是我自创。” 叶源之转身欲走,不想在此多留片刻,却见一旁的李云纤闷哼一声,脚步微微一顿。 眼中犹豫挣扎过后,还是挥手撤去了阵法,因为他看得出来,方才李云纤已受暗伤。 如今失去玄气护体,恐怕不消片刻,便要伤势爆发而死了。 “既如此,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加入天剑峰!” 感受到阵法解除,玄气瞬间回归体内,石长老沉声开口,只当是对方这阵法威力极大,但能维持的时间有限。 “不入。” 叶源之的话斩钉截铁,不给一丝回旋余地,说话之间,将李云纤扶起,目光却有些躲闪不定。 “好!既不入,那便死!” 话音刚落,石长老暴起出手,这一掌毫不留情,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可能放过一丝危害全宗的可能。 既然此子不愿加入天剑峰,那今日必死。 “石长老!” 李云纤疾呼一声,纵使知晓如今的自己难以抵挡,但还是挺身而出,挡在叶源之身前,同时以指化剑,点破而出。 可就在此时,一旁天剑台上华光大作,一道与石长老有七分相似的虚影,竟瞬间化为流光降临于李云纤之身。 下一刻,剑掌相接,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在前... 李云纤毫发未损,石长老倒飞而出。 “你...你!” 起身之间,石长老喷出一口血雾,只觉方才一击,犹如自伤。 而他也看到了方才那一道虚影,乃是自己的元神体。 此刻望向那天剑台,眉头紧皱。 想不到,想不到天剑台竟能保留参悟者的元神体,此刻更是要相护李云纤此女。 难道这件祖物有灵?只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数十年来从未显化? 石长老起身之间,脚步有些踉跄,面色极为难看,他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在迅速跌落。 如今的自己,已经不足紫气境中期,论修为还在李云纤之下。 而一旁准备袭杀石长老的齐真君,此刻却是看出端倪,打消了念头,立时笑着开口道: “看来天剑台已经做出了选择,事实摆在眼前,石长老还是莫要违背天道得好,否则这一身修为怕是...” “斩妖除祟,何惜此身!” 石长老凛然开口,一幅正义化身的模样,但他清楚,有天剑台相护,自己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 必须先解决李云纤这个紫气中期,如此才有胜算。 “李云纤!你身为天剑峰亲传,此子与你非亲非故,你岂能里通外敌?吃里扒外? 你如此做,可对得起峰主的细心栽培与谆谆教导?!” 却不想,李云纤闻言冷笑一声,并未开口... 因为自己那师尊,自己迄今为止也只见过三面,何来悉心栽培,谆谆教导? 更何况... “怎么?哑口无言了?你若还有半分良知,便随我一同拿下此子,否则你便不配成为我天剑峰亲传!” 石长老此言一出,齐真君立时喜笑颜开,她知道这老头如此说,是觉得有李云纤在,他断无一丝可能达成心意。 所以今日之局已无悬念,故而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欸,天剑峰不要李师妹,我紫林峰可是乐意之至,既然石长老如此执着,不如师妹就遂了他的心意,转投我紫林峰,如此便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尤其最后四字,着重发音,让在场之人,皆闻之色变。 “黄口小儿!安敢造次!” 石长老闻言大怒,他可不想一日之内,失去两个天剑峰未来,更何况刚刚天剑台守护李云纤,可能已经认可了此女。 她若当真离开,自己恐怕会铸成大错。 早知道一开始,便该一掌拍死这个声名在外的齐真君,免得其在此饶舌。 熟料,齐真君不退反进,一展其话痨毒舌之能... “急了急了,有人急了,我看是有些人在此闭关数十载未果,今朝看到有人半日之间得参奇物,心中极不平衡。 这才刻意刁难,心中生妒,想要杀之后快,保住自己的长老地位。 似你这般蝇营狗苟,嘴上冠冕堂皇,实则背地里坑害同门,妒贤嫉能的阴险小人,也配做天剑峰长老? 堂堂云海境大能,连我个入川境晚辈都无可奈何,你还修什么仙?问什么道?难不成修得是乌龟王八道? 我若是你,还要半点脸面,便当场自尽,以证清白!” 齐真君语速极快,宛如连珠快箭,字字刺入石长老心间。 其身为天剑峰长老,何时受过如此攻讦?而今被一个入川境修士如此“欺辱”,险些就要牵动伤势爆发。 熟料此时... 李云纤一句出声,犹如晴空霹雳。 “李云纤在此立下天道誓言,今生只嫁一人,虽死无悔。你若执意阻叶哥离开,今日我便叛出天剑峰又如何?” 石长老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他已不知今日之事如何收场,当即双眼一黑,背过气去,当场晕死。 当然,他如今即便跌落至紫气境,也曾是云海境大能,岂会当真被人气晕? 如今只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台阶,要对方离开,否则自己不知道如何收场罢了。 “哟老三,看不出你还有这种本事,出去一趟便拐了个弟妹回来!” 此言一出,李云纤转过头去,虽未言语,但此刻已无需多说什么。 可叶源之却是眉头微皱,瞪了齐真君一眼后,轻声开口道: “方才之言,是李师姐为了解围的权宜之计,齐二,你不可污人清白!” 熟料一旁回过头去的李云纤,此刻竟是主动开口,言简意赅。 “这不是权宜之计。” 方才李云纤数度舍身相护,对自己的称谓也一直未改,叶源之两世为人,如今或可称三世... 岂能对此毫无所察? 他只是觉得,不该牵扯此女过多,而且此女今日会对自己如此,多半是还未从幻境影响之中脱离出来。 待到他日清醒,便不会再说今日言语,自己莫要耽误对方才是。 “师姐当知道,方才发生之事,皆为幻境...” “幻境虽假,心意却真,我方才已然立誓,今生非一人不嫁,断无转圜余地。” 李云纤的性格颇为直接,这与其少年经历有关,她不喜欢将心底之事,向在意之人隐瞒,扭扭捏捏。 如今单刀直入,便是要对方一个说法。 “师姐还是冷静一下,想清自己当下所言何意吧。” 叶源之避过身去,不敢再看眼前女子一眼,因为那一世夫妻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幻境虽假,心意为真... 他不愿再想。 若是自己夙愿已成,或许真会动心,可如今自己还背负许多,紫林峰危机未解,岂能牵连他人?岂有资格牵连他人? 心念至此,叶源之捏碎一枚玉符,身形立时消失在原地。 只留李云纤暗自伤神,目光之中既有失望亦有失落,只觉心中空荡,好似少了什么一般。 却在此时... “李师妹不必神伤,三师弟少年老成,性格如此,他对你的态度已经很是特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多半已经动心。 只不过他这人只认死理,心中困惑一时间难以勘破,需要一定时间化消。等回去后,我带他找大师姐聊聊,估计心结便能打开。 倒是李师妹,今日你已得罪死了这位石长老,今后如何打算?不如真同我回紫林峰,做我的四师妹吧? 咱们紫林峰虽然人少,但却最为团结,无论外门还是亲传,皆都亲如一家,不似天剑峰这般冷淡。” 第2880章 传承(下) “你住口!” 一声怒喝,自地面之上“气晕”之人口中喊出,可齐真君却毫不意外。 见石长老起身,不再装晕,李云纤不愿与其多说什么,方才自己已然表明了态度,余下的便看他如何选择。 此刻转身便走,并未将其长老身份放在眼内,让其感觉颜面无光。 “你站住!” “欸,石长老不可太执着于表象,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上一说。” 见石长老拦阻李云纤,齐真君上前一步将人拦下,而后朝李云纤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离去,并未停留。 而石长老的本意,其实也是想要送走两个麻烦,这两人在此,自己毫无办法,只能更加面上无光。 如今眼前的小子将人送走,表面上是与自己作对,可实际上却是帮了自己一把。 所以他面上愠怒,实则却默许了李云纤离去。 待人离去之后,方才冷哼一声道: “说吧,你要同老夫作何诡辩?” 齐真君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而后直言不讳道: “石长老修行数百载,依我看实在糊涂。” “嗯?!” 石长老如今虽跌落紫气境,但此地已无他人,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入川境晚辈,可以对自己放肆。 此刻一声轻疑,威压已至,可却丝毫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不禁微微一愣... 而此时,齐真君再度出声。 “方才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李师妹对我家老三可以说是情根深种,且已发下天道誓言,此生非他不嫁。 而我家老三虽然嘴上没说,可以我多年相处下来的经验而谈,他也是动了心的。” “那又如何?!” “嘿嘿,这两人既是两情相悦,结为道侣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我家老三便是天剑峰的女婿,亦算是天剑峰之人了。” 听到齐真君如此说,石长老眉头一挑,自己倒是没有想过这层关系。 是了,自己想要强留叶源之,一是因为他参悟了天剑台,乃剑道绝顶天才,如此天才不可外露。 二则是因为,天剑台事关天剑峰隐秘,他不放心被外人所得。 可若这两人当真成了道侣,那事情便会不一样,而且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因为... 峰主所修剑道,乃是有情逍遥剑,而非太上无情剑,其亲传弟子也皆都修炼有情之剑。 可李云纤此女,自小孤苦,峰主收其入门不久便发生了那件事,就此闭关不出。 林泉作为大师兄,本该长兄如父,但那是他却新婚燕尔,担心自家夫人多想,所以刻意疏远此女。 下面之人不懂人情世故,只以为是天剑峰高层皆不待见此女,所以也刻意与其疏远。 这就导致此女养成了一个生人勿近,待人冷漠的性格。 可她偏偏所修的还是有情剑,如今走得却是无情道,若是行差踏错,恐怕会走火入魔。 如今,经历了这幻境一世,她若能解开心结,对于天剑峰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她也是参悟了天剑台的。 见石长老没有反驳,齐真君自知有戏,于是趁热打铁道: “更何况,李师妹方才已然表态,且其已然受到天剑台认可。若是石长老逼得太过,于天剑峰而言,便是一下子失去两名天骄。 可若石长老愿意促成此事,便是让天剑峰多了一名助力。 如何选择,相信石长老心中已然有数。” “....” 石长老沉默不语,虽然觉得此事像是被人威胁,有些不甘,但对方所言却是实理。 既然自己威逼不得,看来也只能妥协,毕竟天剑峰女婿虽说不能是完全的自己人,但却要比纯粹外人好上太多。 “可以,叶小子那边,便由你去盯着,至于李云纤...这件事还要等峰主再行定夺。” “石长老大义。” 齐真君附和一声,寒暄几句,便随褚方圆一同离开了此地。 她自然清楚,这件事就算是暂时尘埃落定,因为石长老提到李云纤之事需要等天剑峰主出关定夺。 可自从自己拜入宗门以来,天剑峰主便一直在闭关,谁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出关。 甚至,此生是否会出关犹未可知。 不多时,两人行出天剑峰,一路之上虽惹了不少人嫌弃,但却算是畅通无阻。 ... “怎么样,这次不算白来吧?” 望着天剑峰此行,始终没有开口说几句话的褚方圆,齐真君很是满意。 因为以此子身份,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震慑,一旦开口说话,便是多说多错。 至于所说的不算白来,则是因为.... “哈哈哈,自然没有白来,真是没有想到,素来以冷漠无情着称的寒云剑... 讲起感情来如此直接,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欲拒还迎,更想不到叶师兄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褚方圆最喜听八卦,知秘闻,如今这一路可算满足了好奇心。 这便是此行最大的报酬。 至于此行天剑峰可能带来的麻烦.... 说笑了,哪有什么麻烦?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就为众人所知,只有自己还以为这是什么绝密。 “我家老三只是年少老成,但在某些方面,还是终归年少的,呵呵...以后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中,我可要好好拿捏。 时间不早了,我这也要回紫林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齐真君话音落定,转身便御剑而走,丝毫不给褚方圆说话的机会。 望着对方离去背影,褚方圆早已是引以为常,自己离开许久,也是时候回去着手晋升外峰真传之事了。 只是不知为何,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产生了一丝不可描述的情绪... 被其迅速摇出脑海。 暗骂一声... “呸,我才没有龙阳之好。” ... 紫林峰顶,巨大锁链之前,一身灰衣的夜清河,正在犹豫是否要铤而走险。 本就有些宽大的道袍,在烈风之下鼓荡,使得其看起来身形肥硕,好似圆球一般。 “罢了,终归是要去的。” 夜清河暗叹一声,随即踏足锁链之上,却觉双足一轻,周围狂风对自己的影响,似乎瞬间降到最低。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条看似奇险的锁链,夜清河如今如履平地,甚至比在地面之上走路,还要轻松不少。 仿佛身后有一只无形大手,正在将其推搡向前。 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熟悉的感觉。 仿佛自己并非第一次踏上锁链,而是十分熟练,好似曾经在此地修炼过一般。 心念及此,夜清河骤然加速,发觉踏在铁链之上,速度比之平地仍要快上许多,且丝毫不必担心失足摔落。 未过多久,她便已置身云层之上,而原本一望无际的锁链,也出现了三道分歧。 “这..哪边是天剑峰的路来着?” 对于天剑峰,夜清河的记忆很是模糊,只记得其大致的方向。 自己已至此处,自然没有回环余地,于是值得凭借零星记忆,继续向前。 云层之中,一望无际,使人心旷神怡,时间飞速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夜清河终于看到铁链尽头,连接着一处山巅,可铁链之上,还有一人... 此人身形矮小,趴在铁链之上一动不动,被红色披风覆盖全身,双手死死抓住铁链,脸上泪痕已然被风吹干。 夜清河朝其走去,而后者并无所察,只是每隔三息,便会声嘶力竭地喊上一声... “救命。” 但兴许是喊过太多次,却一直没有人搭理,早已心生绝望,所以显得有气无力。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铁锁之上?” 就在此时,夜清河已然靠近了眼前之人,许是因为她的到来对于对方来说太过突兀。 以至于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的同时,没能抓稳锁链,身形立时下坠,发出一声尖叫。 “啊!!!” 可下一刻,其便发现自己没有坠入万丈深渊,反觉手臂一紧,手掌有些吃痛。 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到一张俊秀面颊浮现眼前。 眼中惊喜未定,便又化作悲哀,极为委屈地开口: “完了完了,我死了,我一定死了,这才看到了幻觉。” “你没死,至少现在不会。” 夜清河轻声开口,手中用力一提,将眼前之人自铁链之下提起,轻易抱在怀中。 她此刻倒不介意与此人接触,因为这是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红衣少女,一双哭红的双眼,显得楚楚可怜。 倒是与自家外门小师妹小满有些神似。 三步并作两步,夜清河飞身落在山巅之上,松开了红衣少女,提醒一句。 “我们安全了,你可以松手了。” “我不,我不信!” 第2881章 丹峰 “你若不信,大可可仔细感受一下,双足所踏之地,还是方才的铁锁么?” 夜清河面对此女颇有耐心,许是觉得对方很像小满,不过年纪却要比小满大上一些。 “唔...” 红衣少女闻言,感受了一下结实的地面,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过抓在夜清河衣襟上的手却未松开。 直到彻底确定,自己如今已经脱离险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啊,终于解脱了。” 随后缓缓抬头,望向正低头看向自己的夜清河,一时之间满是好奇。 “为何这样看着我?” 见红衣少女不肯松手,夜清河倒也没有立即挣脱,她此刻有些好奇少女的身份。 不知她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此,更会待在那铁锁之上。 看她神态,不似主动踏上锁链,怕是被动而为,那将她带来此处之人,又是作何想法? 熟料此时,红衣少女的脸颊滚烫,迅速涨红,便如她这一袭红衣。 望着夜清河的脸,呢喃道: “你长得好俊呀。” “...” 夜清河闻言语塞,她只觉眼前之人有些怪异,自己又不是齐二,如今衣着虽然中性,但样貌看上去应该不至于... 更何况自己的声音也并未加以伪装,不该让此女看错才是。 可这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含羞带怯,为何...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忽觉异常,因为一阵极淡的清香悄无声息弥漫开来。 因为两女所处山巅之上,狂风在侧,这才显得淡薄,可如今夜清河立身此地静下心来,却不难发现此异常。 下一刻,她便察觉自己体内代替玄气的那种特殊气息,开始自行运转,似与这股异香产生共鸣。 脑海中缓缓浮现的幻象,还只有一丝苗头,便被彻底掐断,使得其神朗气清。 此刻也判断出,红衣少女看自己之时眼神的异样,应是与这股异香有关。 而闻风望去,这异香的源头,似乎便是下山之路。 若深入此地,恐怕无法令这少女苏醒。 于是夜清河抓住此女,身形一跃,重新跃至云海锁链之上,随着狂风席卷,后者意识逐渐清醒。 “啊?!” 终于,少女惊呼一声,脚步一阵踉跄,下意识松开抓着夜清河衣襟的手。 此刻险些从铁链坠落下去。 好在夜清河反应及时,将人拉了回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少女望着眼前有些眼熟的面孔,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不由得面色微变。 而夜清河此时,则是适时开口,没有给对方继续发展的机会。 “你可是天剑峰弟子?方才的异香是何物?” “天剑峰?” 红衣少女闻言一愣,下意识回身望向山巅,但立时便意识到自己还在锁链之上,面色立即变得铁青。 开口之间,也显得颤颤巍巍: “不不不,这..这不是天..天剑峰。” “你无需紧张,我是紫林峰弟子,今日前来是为带回师弟,而非其他。” 夜清河看得出来,此女是太过紧张,而非真的口吃,若不让其镇定下来,便无法发问。 熟料“紫林峰”三字,似给了少女莫大勇气,或者说是足够的吸引。 足以让她暂时忘却恐惧,忘记自己在绝地之上。 “紫林峰?你是紫林峰弟子?” “的确。” 紫林峰身为四峰之一,虽然人数极少,也濒临解散,但毕竟曾经名声在外。 宗内弟子惊讶,也在常理之中,夜清河并不觉得意外。 但下一刻... 她便因少女的举动,为之一愣。 “那你..认不认识...齐师兄?” 少女问出这句话时,眼神颇为躲闪,一幅害羞模样,让夜清河察觉到一丝异样。 但她如今记忆清晰,知道齐二是个什么情况,这女子唤她“师兄”,多半不知其身份。 难不成... 这是齐二在外面惹的风流债不成? “自然认得。” “那他...近来身体可还好?”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正视夜清河的同时,眼中浮现起期待之色。 “一切都好,其此番游历颇有所得,今日才回转宗门,我此来天剑峰也是寻他的。” 熟料... “那感情好!” 少女前一刻还是含羞带怯,可说出这四字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随后,面上便浮现出怪异笑容,让夜清河更加确定,此女多半就是齐二惹的麻烦了。 “所以此处...” “哦,这里不是天剑峰,而是雾柳峰,平日里极少有人来的,更别提是这锁天道了。” 不知为何,红衣少女在听了齐二身体还好之后,便再没了之前的害羞,更没了因为身处锁链,随时有坠落危险的恐惧。 她此刻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什么别的东西影响。 “丹峰?” 身为紫林峰首徒,夜清河自然知道所谓雾柳峰,便是四峰之中的丹峰。 而丹峰之人,素来深入简出,极为神秘,便是宗门大比也多半不会露面。 且丹峰内外,常年有雾气笼罩,这些雾气之中有毒有药,非丹峰之人前来,即便修为不弱,也有遭殃的可能。 所以往往只有犯错弟子,才会被派来执行丹峰送信的任务。 “嗯,这里就是丹峰,不过你刚刚说的香气...” 说到这里,红衣少女话音一顿,而后自腰间取出两枚糖丸,一枚递给夜清河,另一枚自己咽了下去。 这才接着开口道: “这香气多半是老鬼新研制的什么毒丹所致,居然让本姑娘也着了道。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啊,若不是你将我带离山巅,恐怕我一时半刻还恢复不过来,还好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不然本姑娘方才的样子被人看了去,怕是一世英名扫地,荡然无存了。” 听到这红衣少女说话的方式,夜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无奈,这人多半和齐二关系匪浅。 又是一个受她“荼毒”影响之人。 不过看她这说法,自己刚刚见到的一面,并非是她的本性,而是收了香气影响,被迷了心智。 “既然此处并非天剑峰,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夜清河没有忘记正事,方才的一切不过插曲而已,既已尘埃落定,自己还是要去天剑峰带人回来的。 “慢!” 见夜清河想要转身原路返回,红衣少女赶忙出声拦阻。 而后干咳了一声道: “若本姑娘看得不错,方才的香气你之所没受影响,是因为你体内并无玄气。 可传闻中的紫林峰大弟子,不可能没有玄气,所以本姑娘笃定你的身体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而你自锁天道而来,多半是无法施展御器飞行之法,甚至无法施展任何术法。 你这症状若是一直拖着,不敢向旁人求助,怕是会小病成大病,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啊。” 少女的话,让夜清河脚步一顿,因为自己与她虽有接触,但并未将脉搏递给对方。 可是此女却能通过细节,判断出自己如今的状况,而且大差不差。 这便说明,此女于此道之上,确有造诣。 而且此女与自己之前并不相识,所以不存在暴露什么,若她真能对自己有所帮助,倒也算意外之喜。 “你能帮我?” “当然,本姑娘不喜欢欠人人情,你刚刚帮了我,我自是要帮回去的,只不过你这病一时半刻可治不好。” 听到少女如此说,夜清河多少有所猜测,于是回过身来,轻声开口道: “道友想要我做什么?” 这一声道友,似乎让红衣少女很是满意,不过紧接着,她便低下了头,尴尬一笑。 ... 将红衣少女抱回山巅,脱离锁链,夜清河有些意外...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所求,仅是如此。 可她并不知道,锁天道之上有特殊禁制,凡靠近者皆无法施展术法遁术,所以红衣少女是当真怕了那里。 因为一旦坠落,便是九死一生。 而红衣少女似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丢人,尴尬一笑道: “你刚才...嗯,我已经探查过,你这问题颇为新颖,体内玄气全无,却被异种气息占据经脉。 旁人若是有你这种情况,怕是早已修为全废,爆体而亡,可你的身体状况,却仍有入川境的特质。 这些异种气息,在以极为缓慢的方式,帮你开拓经脉气海。 仅凭这些信息,我大致可以给你三种解法... 第一种,找个大能修士将你体内异种气息尽数剥离,你多半会修为全废,需要散功重修,这种办法最没风险。 第二种,你对这气息不闻不顾,任由它按照入川境特性拓宽经脉,最终百川归海。虽然凶险,搞不好爆体而亡,但你可能会成就非凡。 最后一种,以外力尝试化消部分此种气息,同时重修玄气,以玄气充斥被化消的部分经脉。 这样做,难度不在风险,而相较第一种方法,你可以保留部分修为,甚至更胜以往。” 第2882章 丹毒 “难点不在风险,便是在这外力了?” 夜清河闻言,面上沉静如水,心中却已有了猜测,对方既提出此事,想来定有所求。 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 “聪明,这外力自然就是本姑娘,只不过想要促成此事,还需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拿回一样东西。” 听到此女如此说,夜清河心中已然猜出大半,此女所说之人是谁,但却猜不到她要取回什么东西。 “道友要找的人,应是齐二吧?” “齐二?...呵,这称呼倒是贴切。” 红衣少女掩面一笑,夜清河有注意到,此女每每听自己提起齐二之时,眼底便有异彩,想来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可她此时在天剑峰,而我如今无法御空,若是自这...锁天道而去,似是有些不妥。” 夜清河的记忆中,并无“锁天道”一说,但既然此女如此称呼,自己便也“入乡随俗”。 “的确不妥,若是咱们真从锁天道去往天剑峰,怕是人还没有落地,便要被守峰长老给斩了。 毕竟天剑峰的臭老头,都是一些认死理的老顽固。” “...” 夜清河没有开口,她如今虽动用不了术法,但眼力仍在。 这红衣少女能这般称呼天剑峰长老,身份自然不是普通弟子,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山巅之上。 所以她身上,不该没有半点修为波动,也不该被困于此,无力走下锁链。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因为某种原因,与自己一样施展不了术法,所以才会被困于此。 如今她既说锁天道走不得,那自然是有办法让自己助其解决这原因了。 “本姑娘被人下了禁制,这才施展不了手段,你将我带离雾柳峰,我身上的禁制自解,自然可以带你去天剑峰。” “可以。” 夜清河没有多问原因,因为此女之前种种,怕是在循循善诱。 不过见她听到齐二之时,眼中的流光溢彩,大抵可以排除她对自己图谋不轨。 既如此,倒不如看看此女究竟想做什么。 “本姑娘...啊?” 红衣少女似是料定夜清河会发问,真想开口解释,将准备好的说辞一一拿出,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回应是什么。 当即一愣。 反倒是将自己弄得不知如何回答。 愣愣出神半息过后,方才恢复过来,狐疑道: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也不问我为什么被人设下禁制? 万一我不是人,乃是被人镇压于此的妖怪,你这样做,岂不是放虎归山,背叛宗门了?” “原来道友不是人,失敬失敬。” 夜清河对此女的信任,皆源自此女听到齐二之时,眼中流露出的异彩,至于她的身份如何,自己并不在意。 更何况,早在一开始,自己便用身份玉佩的气机牵引之法,大致确认过此女是云山宗弟子这件事实。 至于她是否犯错,又是被何人禁足于此,便与自己无关了。 “呸呸呸,本姑娘当然是人!只不过你这样就轻信于我,是不是太过天真了些? 亏得齐...齐二那家伙,时常夸及他的大师姐如何聪慧过人,如今看来怕也是有些...浪得虚名。” 红衣少女说这句话,全然是话赶话而出,话音落定,便开始思考自己这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毕竟自己与对方乃是初识,为何就平白有了一丝怨念。 然而夜清河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越发觉得此女与齐二关系非同一般。 但既然此女并非与自己全无交集,那自己在她面前,便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平庸。 “你身份来历或可作假,所以听与不听无关紧要,但我提到齐二之时,你的眼神却做不得假。 所以你与齐二,关系必定非同一般,我此刻信你,便是信齐二了。” 此言一出,红衣少女嘴巴微张,自己本想为难一番这传言中的紫林峰首徒,没想到对方一开始便看穿了自己。 想到这里,面色立时变得古怪起来,半晌过后,方才冷笑一声道: “我与他关系很一般,甚至还有过节,你若因此信我,那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无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红衣少女一时语塞,两人相顾无言... 紫林峰人丁单薄,且峰上资源匮乏,根本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图谋什么,因此没有能力、也无需安排弟子巡逻。 可雾柳峰作为云山宗丹峰所在,干系重大,却与其他两峰截然不同。 夜清河带着红衣少女,一路自山巅而下,竟没有遇上任何一名巡山弟子,只有逐渐浓郁的药香。 “这回真的要吃了。” 随着耳旁一声轻响,被夜清河背起的红衣少女,不知从何处又取出了一枚糖丸,送到前者面前。 这一路上,随着药香变幻,已经衍生出数十种毒素,便是自己也足足用了三枚丹药这才化解。 而这药香,便是雾柳峰的天险,也是不用设防的最大原因。 因为非丹峰之人擅闯此地,不知每隔七日便会变换一次的药香解法,便是云海境修士也会落难于此,无可幸免。 这便是雾柳峰大阵——雾隐天旋阵。 在此大阵之中炼丹,会使得药性数倍增幅,但相应的也会令药物之中的毒性部分扩大。 所以为了中和药性,将毒性排除丹外,只得以提纯之法,将丹毒逼出药丹,化为毒气散发而出。 雾柳峰共分上中下三峰,越是往上炼丹品质越高,毒性越重,内外门弟子皆在下峰,修为若是不到,贸然登峰者... 轻则七窍流血,卧病不起,重则修为全废,身死道消。 所以雾柳峰弟子,从不会去争什么晋升名额,也几乎不参加什么宗门大比。 因为丹道造诣不足,便是实力允许,贸然晋升,也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无法抵御自家长老研制的新丹余毒。 所以老老实实待在下峰,乃是最佳选择。 “尚可。” 夜清河一路皆未服用红衣少女递来的丹药,倒不是信不过她,而是因为单纯觉得这丹药味道奇怪,难以下咽。 加上自己体内的异种真气,似乎能化消这些药香带来的影响,甚至可与之呼应,通体顺畅。 就好像普通修士身处玄气充盈之地一般,这些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是难抗猛毒的药香,于自己而言,反成助力。 若非自己不通丹道,且不会施展什么毒术,怕是真要以为,自己修得是万毒之体了。 “再往前便是七长老的闭关之所,他最近研制的丹药极为邪门,最是针对修士! 你如今虽没了玄气在身,可仍是修士之身,若等下毒发,本姑娘可不能保你完好如初!” 说话间,红衣少女又取出了一枚紫色药丹,其上散发隐隐腥甜,让夜清河本能抗拒。 而就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自身侧响起: “你好像不是丹峰弟子,为何会在此地,为何安然无恙?” “跑!” 红衣少女一听此人开口,似乎便认出了此人身份,没有任何解释,当即便传音夜清河。 后者也未犹豫,立时脚步加快,朝前方急奔而去。 只是那出声之人,没有立即追赶,反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夜清河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怪哉,怪哉...此刻动作,理应加速丹毒入体,为何此女不受影响?” 半息过后,来人忽然怪笑一声... “嘿嘿嘿,天生的试药工具,既然送上门来,那便是馈赠,岂能放过?”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身形便化为一片绿雾,消失于此。 宛如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第2883章 人情(上) 雾柳上峰,紫色迷雾之中,一道人影急速穿梭,却好似迷失了方向一般,在迷宫之中徘徊不断。 “那是何人?” 感觉不到身后追击之人的气息,夜清河暂时松了一口气,出声询问。 她发现自从那人出声之后,肩上的红衣少女情绪便十分紧张,出奇地话少,有些一反常态。 而这些紫雾对自己而言,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对于视线与感知却有着一定阻碍。 加上雾柳峰的地形,似乎非同一般,没有峰内弟子指路,只凭自己恐怕难以找到下山之路。 因此,让红衣少女恢复镇定,方是当下破局唯一之法。 熟料自己这一问,反让红衣少女更加紧张,下意识攥紧双拳。 “此人实力若与速度一般,你我或许不必退。” 察觉到红衣少女异样,夜清河决定做些什么,让其安心。 而这句话,算不上狂妄,因为这是事实。 起初自己的确是察觉到了那人在后追击,但其速度不快,不过片刻时间便被自己轻易拉开距离。 若不是那人似乎有什么特殊追踪手段,一直锁定自己两人这个方向的话,应该早已脱离追踪。 但若此人当真实力一般,也许将之正面击破,才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这里既是雾柳峰,亦是云山宗地界,当真会有什么危机生死的怪人? “额?” 红衣少女闻言一愣,仿佛从未想过,自己不必逃窜,还有正面迎击这个选项。 毕竟,如今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于是心中的不安被驱散了些许,低声开口道: “那是我三师兄,他之前不是这个样子,可如今性格越发怪异,终日与毒相伴,绝非善类。 三师兄擅长用毒,在这紫雾之中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雾柳上峰区域分明,只要离开他所在的区域,他便不敢越域而行,因为每一区域的药性与毒性皆是不同。” “所以眼下,我们算是安全了?” 夜清河停下脚步,因为她察觉到周围的香气有明显变化,虽然仍旧没有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但两种气雾显然不同。 “嗯,到了这里三师兄就不会再追了,毕竟这里不是他的领域。” 说罢,红衣少女便又取出一颗丹药,不过这次问也没问夜清河一声,便给自己服下,语气恢复平和了几分,接着道: “走出这片区域,便可离开迷阵,再过片刻功夫,我们便能离开上峰。一旦到达中峰,咱们便能畅通无阻了。” 只是红衣少女话音落定,却见夜清河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由得轻疑一声。 随即... “看来有人不想咱们就这样离开呀。”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竹哨之声,乍然而起,伴随一阵宛如野兽般的低吼。 两道黑影朝此飞扑而来,一左一右,浑身散发腥臭之味。 夜清河本能想要抽剑应敌,却发现自己如今并未佩剑,只得抽身疾退。 好在那两道黑影,似乎并无灵智,看似凶猛的攻击,因为夜清河果断退却而撞在一起,发出阵阵火花。 下一刻,竹哨再起,两道黑影重振旗鼓,再度朝夜清河袭杀而来,亦让她迅速捕捉到破绽。 “看来这两具行尸,是受竹哨声控制。” 得出此结论后,夜清河躲闪之际,有意以身法落点试探,却发现这竹哨声传来的方向始终未改。 吹竹哨之人,似乎临敌经验极浅,竟丝毫不懂变换所处方位。 如此一来,只需再过三合,自己便有信心利用黑影攻击造成的冲势,给这竹哨主人来一个出其不意。 但... 这似乎太过轻易了些。 “难道有诈?” 虽心生此念,但眼下手中无剑,又无法施展术法,加上夜清河如今背着一人,不愿与那两具恶臭的行尸近战。 除了擒贼擒王之外,并无破局之法,所以即便心知有诈,也只得铤而走险。 终于,其借力之间,翻身落在哨声尽头,看清吹哨之人,乃是一名身穿苗服的妙龄女子。 而以夜清河的速度,以及两女之间的距离,她有信心可在黑影下一波进攻之前,拿下此女。 但为防此女留有后手,这一击自己怕是不能留手。 可就在此时,肩头上的红衣少女却疾呼一声: “别动手!” 使得夜清河及时撤手,一道掌风落在苗服女子面前,将其发髻吹散,却并无损伤。 不过这一掌恰到好处,中断了其竹哨之音。 失去竹哨控制,那两具行尸立即怪叫一声,瘫倒在地,却只过了半息功夫,便化作了一滩浓水。 “妙姐儿,你和这人是一起的?” 苗服女子望向眼前之人,目光越过夜清河,落在红衣少女身上,试探着开口。 “嗯,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这里不是青老怪的地盘,你怎会在这里?” “青老鬼最近在研究饲傀之法,我对这法子有些兴趣,便趁着给老头儿送信的机会,过来偷偷师。” 苗服女子开口之间,似乎未将夜清河当做外人,可谓大声密谋。 殊不知,她们口中的青老怪,便是雾柳峰四大长老之一,同样也是云海境修士。 虽然只是云海初期,但丹毒之道造诣极深,若是生死对战,天剑峰长老即便能胜,自己也免不了被同归于尽。 “看你这样,是偷师失败了?” “是材料太差,嗯,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苗服女子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落向夜清河,未及其开口,红衣少女便主动出声道: “她不是雾柳峰之人,将我带下山也不算坏了规矩,作为我的闺中密友,你也不想看我被老鬼关个十天半月吧?” 苗服女子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不好办嘛,正面撞上了这不是,不解决的话会很麻烦。” “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行?” 红衣少女说话间,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因为她清楚,自己这位好友平日里很好说话,一向直来直往。 若是她真有什么难处,也会直接同自己说出来,不会婉言拒绝。 今日这般反常,怕是原因非同一般。 “就是因为你的面子,所以才要替你解决这个麻烦,而解决这个麻烦,对我来说有些麻烦。” 苗服女子闻言以手扶额,目光落向夜清河身后,似乎对其毫无防备。 “打晕她?” 一声传音,传入红衣少女耳中,在夜清河看来,此女故作此态,又没有直接动手,大抵就是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自己给她一个合理的说辞。 那么地面上化为浓水的尸傀,和被人打晕的她,或许便是这个说辞。 不过自己在攻击她之前,总归是要问过红衣少女,以免自己会错了意。 “她今天不大对劲,不过看起来也只能...” 话还未说完,便见苗服女子忽然眼神锐利,抬头之间已是身形一闪,出现在夜清河身后,同时手中绿芒一动。 两道交叉的十字刀芒,便已激射而出,目标却不是其身后的夜清河,而是前方树林。 “你们先走,麻烦我来。” 苗服女子吐出八字,似是知道一击不可能得手,已是身形再动,紧随十字刀芒而出。 而树林之中,传来一声冷哼: “哼,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此声一出,红衣少女立时面色陡变,夜清河注意到其变化,身形疾退的同时,回身望去。 却正见到树林之中,走出一名披头散发的长发男子,一身绿袍显得极为邋遢。 面色阴沉... 正是先前那暗中追击之人,亦是红衣少女口中的三师兄。 第2884章 人情(中) 夜清河本以为此战不可避免,正思忖稍后战法之际,却听红衣少女疾呼一声: “我们走!” 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动身,不多时便消失在此间。 那苗服女子先前控尸之时,展现出的实力与对敌经验很是一般,可却能先自己一步发现绿袍所在。 这便说明,她此前是在藏拙,亦或者别有所思。 可尽管如此,绿袍人方才那句“以下犯上”,仍让夜清河有些在意。 因为云山宗内,以下犯上乃是大忌,对方若以此为要挟,恐怕对阵者实力十不存一。 不多时,两人跨越此区,道路急转而下,随着红衣少女长出的一口气,夜清河脚步放缓,两人有了交谈之机。 “好了,我们已经安全了,此处已是中峰地界,到了这里便没人能再阻拦我们。” 说话间,红衣少女从夜清河背上跃下,表示自己可以独自行走,不必再由其背着。 因为中峰及下这段路,无需再有任何紧张,若真有不开眼者前来拦路,自己便要对方知道何为上下有别。 “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夜清河起初虽有怀疑,但并不确定,直到此女此刻表现出的绝对自信,这才证明自己心中猜测。 此女于这雾柳峰之内,身份绝不一般。 想到此后此女多半与齐二有所交集,并非纯粹路人,所以还是问起了对方身份。 “啊?我没说过?” 红衣少女一愣,随后转过身去,昂首挺胸,以一种极为得意的语气开口道: “雾柳峰亲传五子,未来的首席弟子,徐妙妙。” “...” 夜清河并未开口,因为这名字她毫无印象,加上这名字,似与此女不搭,莫不是个假名? 只是看此女这般“自豪”的模样,又不似如此。 实在摸捉不透。 “怎么?你可听过我的大名?” 徐妙妙此时背对夜清河,这一句话虽说得淡然,可脸上表情却已暴露其期待的事实。 她此刻很想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因为这个答案,必定是齐师兄所言。 但可惜... 夜清河只是一笑置之,没有接话,而其一句转移话题的言语,却让徐妙妙陷入沉默。 “方才听你唤那绿袍人为三师兄?” 半晌过后,方才出声... “是,其实三师兄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话间,两人脚步未停,一路下山而去,只不过速度比之世俗凡人也不遑多让。 路上虽有遇到丹峰弟子,但他们看到徐妙妙后,却都当即装作双目失明,或是转身便走。 当真是一路畅通无阻。 “三师兄本名厉寒,听上去应是个凶巴巴的性子,但他为人素来谦和,同门见他大多如沐春风.. 有一次新入门的师妹口误,唤了他一声厉春风,后来不知怎么,兴许是大家觉得贴切,便渐渐忘了他的本名。” 徐妙妙说话间,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面上带着一丝浅笑,似乎这位三师兄曾经的确为人很好。 “三师兄虽然为人和善,乐善好施,有诸多好友,但却没什么女人缘。 因为他这人待旁人太好,对每个女子皆是如此,恐怕没有哪个女修想要自己的道侣是个兼爱天下女子之人。 可七年前,三师兄下山游历,意外救了一名散修,并将人带了回来,未过多久,两人便结成道侣。 此事轰动雾柳峰。 可我当时便看出端倪,因为那名女修对于三师兄,似乎太过大度了一些,大度到没有底线。 当然,因为她种种举措,也让峰内一些人觉得她深明大义,与三师兄这样的性格乃是绝配。 可这世间,哪有这般完美之人,不在意的大度,只能说是不够喜欢罢了。” 说到这里,徐妙妙面色微变,但她却没有详说当年之事,而是将最关键的部分一笔带过。 可她越是如此轻易,夜清河便越能看出,这件事非同小可。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三师兄看清了此女真面目,而此女也盗走了丹峰一项秘宝。 后来三师兄下山追击此女,可七日之后,却被人在山脚村落中发现。 当时的三师兄,虽手握秘宝,但手筋脚筋全断,丹田气海被废,对方将他伤至此等地步,却不取秘宝... 好似是在刻意针对一般。 三师兄被救回雾柳峰后,老鬼亲自出手救治,这期间三师兄失踪了一年之久。 而当三师兄再度出现在人前时,他便是性情大变,好似走火入魔一般,弃医从毒。 此后,他的居所周围,便会莫名出现许多断肢妖兽,手段极其残暴,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知道... 这些妖兽是被三师兄毒晕,而后进行某种试验,而三师兄的性子,也越发变得捉摸不透。 大家都担心,哪一日睡醒之后,自己也会变成那些妖兽之中的一份子,所以对其很是排斥。 因此三师兄被划分的区域,是最靠近雾柳峰山巅的,也是平日里断不会有人前往的。” 说到这里,徐妙妙打了一个寒颤,显然她所言并非全部。 “那他为何追击你我?” “大抵是...想要针对你。” 话音落定,迟疑半息,徐妙妙接着开口,却是压低了声音: “听说近年来,三师兄开始不满足于妖兽试验,已开始使用活人试毒,因此与刑堂走得很近。 他除了前往刑堂领人之外,几乎不出雾柳峰,而云山宗弟子,也根本不会擅闯丹峰,到达上峰区域。 因此对于其而言,犯错之人乃是上天馈赠,可以随意出手。 他许是觉得你不受雾气影响,体质特殊,所以想要拿你试药。” “这...方才的苗服女子,岂非凶多吉少?” 雾柳峰太过神秘,以至于其他三峰对其知之甚少。 夜清河从未想过,云山宗内竟还有这样一处存在,有人操控行尸,有人以活人试毒。 “这倒不会,巧儿这次是来上峰给青老怪送信,两人又是在青老怪的地盘上动手。 青老怪与老鬼素来不和,三师兄身为后者的弟子,一旦行差踏错,青老怪不会放过出手的机会。 所以该被担心的人不是巧儿,而是我那三师兄。 更何况,巧儿虽是真传弟子,位阶比亲传要低,可真传弟子的排位却不是以入门先后计算,而是单纯实力为尊。 以她第一真传的实力,真是底牌尽出的话,一百个三师兄怕也不是对手。 否则青老怪又怎会允许一个真传弟子,在自家地盘上偷学自己的控尸秘法?怎么说也是大能修士啊。”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快到了下峰区域,这里比之中峰便要热闹许多。 可就在此时,身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伴随一道青芒疾掠而来。 “这不是我们的徐大小姐么?峰主判你禁足百日,这才第三日,你怎么就出来了?” 那一道青芒乃是一枚短剑法器,此刻急掠而来,倒不是锁定徐妙妙,而是夜清河。 但事发突然,后者无法第一时间判断而出,只以为这人与徐妙妙有什么私仇,当即一把将人抱起,抽身疾退。 “哟,这好像不是我丹峰弟子,原来我们徐大小姐是按捺不住寂寞,里通外男,这才多大年纪便如此行事?” 夜清河带着徐妙妙躲过一击,但也只是堪堪躲过,因为她如今施展不了术法,单纯以身法躲闪这有杀意的法器... 还是有些牵强。 虽不知为何,施展身法之时,体内那些取代玄气的异种气息似有异动,但有了先前试验,险些失血过多而死的前车之鉴.. 夜清河不敢贸然动用,这速度之上自是力有不逮。 “放肆!你不过区区内门弟子,见我为何不拜?” 循着徐妙妙目光望去,来人这才自阴影之中走出,那阴影好似也是一件法器,并非天然形成。 否则夜清河一开始便应该能够看清此人样貌。 这人一身黑衣,款式倒像是世俗江湖之中的夜行衣,身形瘦小,只比徐妙妙高上半头,略显单薄,但却盛气凌人。 此刻一脸玩味,盯着夜清河,头上双马尾随风而动,虽生得玲珑有致,但若有人因此放松警惕,下一刻便会死于其随身的无数法器之下。 因为这女子身份.... “徐大小姐,若此地还有其他弟子,我自然要给你这亲传一个面子,可如今此地只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你行此伤风败俗之事,还有脸要我给你行礼?莫不是当真随了你那师姐,一家子都是败类?” 夜清河一脸问号,方才那句“里通外男”只当是自己听错了,而如今再次从对方口中听到“野男人”三字... 不禁有些语塞。 自己的样貌,当真...很像男子么? 不对,此刻该让人在意的,乃是此女以内门弟子身份,如何敢叫板亲传? 第2885章 拦路 “你...” 红衣少女闻言,好似心中怒极,但却知晓如今自己禁制未解,对眼前之人无可奈何。 一时语塞,只觉气血上涌,胸闷气短,险些背过气去。 夜清河看在眼中,知晓对方所言之事,必是此女心中在意之症结。 不过自己并非雾柳峰之人,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怎么?可是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哑口无言了? 今日我便要看看,这野男人能将你背下上峰,是否有实力让你渡过我这一关!” 话音刚落,一道绿芒突兀浮现,化为一道尖刺直袭夜清河而来。 “入川?” 夜清河记忆虽然模糊,但对修士常识以及对敌经验仍在。 对方先前祭出法器之时,有明显动作,而如今施展这低阶术法却是瞬发,正是入川境标志。 如此修为,倒也贴合四峰内门,并无特殊之处。 面对如此低阶术法,夜清河若还能调动玄气,自是轻易可解。 可她如今毫无玄气,又不敢贸然调用体内未知气息应敌,只得抽身闪躲。 但又无法保证,此女一击只针对自己,而不针对红衣少女,所以只得带其一同躲避。 可如此一来,单凭身法便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来人低阶术法连续瞬发,十七道木刺疾驰而过,终于划破夜清河左肩,带出一道血线。 “哼哼,若你只会躲闪,今日可是带不走此人的!” 殊不知,夜清河看似一味躲闪,被低阶术法压制得无力还手。 可实际上心中却有自己的试探。 通过这十七道术法攻击,穆清远已可得出结论,来人固有伤红衣少女之意,却无杀她之心。 自己曾做过三次尝试,故意卖出破绽,倘若来人不顾红衣少女生死,必能阻自己后路,一击得手。 可她偏偏退而求其次。 眼见此情此景,夜清河心中有数,而此时红衣少女也恰巧出声: “这样下去没有胜算,看来今日我是离不开此地了,你将我放在一旁就好,她不敢拿我怎样的。” “你哪来的自信?” 还未及夜清河有所回应,来人闻言,便又是一道木系术法攻出,看似凶狠,直取红衣少女咽喉。 可这一次,夜清河并未躲闪,而是当真将红衣少女放下,动作之间,木刺已至身前。 却在即将触及红衣少女之时,骤然溃散。 果如自己所料一般,那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后立时讥笑一声道: “看吧,这狗男人果然靠不住,你只是说一句客套话,他便当真弃你于此,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先送他上路!” 红衣少女此时沉默不语,因为方才的那一道攻击,她亦有所察,惊魂未定。 若不是最后那道术法莫名溃散,只怕自己如今不死也要重伤。 且刚刚自己身形受制,好似一面盾牌,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后怕。 “我与你并无冤仇,为何相逼于此呢?” 将红衣少女安置一旁,夜清河身法陡然加速,轻易躲过眼下一道火焰冲击,随即开口。 “嗯?” 来人闻声,轻疑一句,但随即眼中便浮现出鄙夷之色,望向夜清河: “我道你方才为何一直不开口,原来不止是个小白脸,还是个娘娘腔,真不知我们徐大小姐竟喜欢这一口。” “无药可救。” 夜清河轻叹一声,知道今日之事不可善了,她本不想插手丹峰之事,但此女却好似吃定了自己一般。 若不给她些教训,是断然无法轻易离开了。 不过,自己如今施展不了术法,想要给入川境修士教训,唯有让对方大意,自己近身之后方可。 但却不知,自己如今的战力,比之世俗江湖武夫又强上多少?若是相差无几,近身只会更为凶险。 但眼下除此之外,似也别无他法。 “怎么,你不是很能跑么?” 来人眼见夜清河改变战略,不再一味逃窜,而是朝自己攻来,眼中浮现出一丝玩味。 而一旁的红衣少女,则有些疑惑。 她方才那番话,其实不是客套,而是当真觉得遇上此女很是麻烦,今日带着自己怕是无法离开。 以夜清河身法,想要独自离去,也许不是问题,所以便想着不再耽误对方。 却没想到,对方将自己放下之后,想的不是如何退走,而是如何克敌。 可.. 入川境修士已能施展遁术,又岂是世俗身法能够近身的? 即便此女素来大意,但也无法扭转如此鸿沟,自己需得帮上一把。 “嗖——” 随着一声轻响,红衣少女用力朝前洒出一片绿雾。 她只是被人下了禁制,用不了术法,但却不是动弹不得,更不是失忆。 作为雾柳峰亲传五子,自然是有其独到的手段。 此刻所用绿雾,便是一种无需玄气催动,便能施展的手段,可令吸入者双腿经脉迟滞,气息不畅,难以施展遁术。 来人此刻注意全在夜清河之身,正因对方忽然化退为攻而意外,倒是对红衣少女毫无防备。 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一个用不了修为之人,等同废人,丝毫不值得在意。 此刻绿雾入体,方才察觉不妙。 “徐妙妙...你!” 绿雾入体,正在瞬发各种低阶术法的黑衣女子,立时觉得头晕目眩,只以为自己被下了什么猛毒。 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夜清河,不敢硬接,当即便施展遁术凌空。 可身形刚刚拔地而起,一阵无可抵御的酥麻之感,便迅速遍布全身,遁术戛然而止。 心底立时浮现出一丝恐惧,倒不是因为从十余丈高处跌落,而是徐妙妙给自己的下的猛毒,以及这狗男人的合击。 难道她们想要杀自己不成?! 因为心中恐惧,黑衣女子慌不择路,哪敢再有先前玩味之心,有所保留? 此刻法器尽出,周身金光大作,环绕七件法器,凝成一道对于同阶而言坚不可摧的护盾。 夜清河虽已看出,对手凌空直坠,乃是红衣少女制造的唯一机会,但却不敢硬接法器护盾。 原本准备好的制胜一击,只得就此散去,暂时拉开距离。 “轰!!” 下一刻,黑衣女子落地,有七件法器护体,除了灰头土脸之外,倒没有什么真实损伤。 不过她此刻只觉颜面无光,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再也没了最初的轻蔑与玩味,而是多了三分怒意。 可就在这怒意,转化为杀意之前,一道虚影却自其周身七道法器之一,浮现而出。 虚影刚现,一道无形威压便铺天盖地而来,犹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其头顶,使得其透体冰凉。 精神一振。 “不知是何方道友出手为难一个小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劝道友莫要自误!” 虚影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但这威压却是铺天盖地,不分敌我。 一旁的红衣少女,第一时间判断出虚影身份,先是一愣,而后却疾呼一声道: “这虽不是紫老怪的真身,而是早前预设的一道留影,但禁制已然触发,他必定会立即赶来,你快走吧!” 殊不知,这突兀的虚影,便是黑衣女子本人,也是有些意外... 因为她并不知道,祖父在自己身上留了这等禁制,也不知道祭出七件法器,会引来这虚影。 可还未及夜清河有所动作... 眼前空间,便已是一阵晦暗,随后一只形如枯槁的手臂撕裂空间而来,一把搭在黑衣女子肩头。 “在这雾柳峰内,你竟也被人逼出底牌,当真是丢老夫的颜面,今日之后禁足三月,不得外出!” 第2886章 人情(下) 夜清河眉头微皱,空间手段,乃是云海境标志,看来这便是这黑衣女子敢以内门叫板亲传的底气所在。 不过,这云海境长老现身,对于眼下之局却未必是坏事,因为以其能为,若是想要击杀自己两人,方才已然动手。 既然没有动手,那便说明其自恃身份,不愿杀同宗晚辈。 如此,便有了转圜余地。 “见过紫长老。” 红衣少女徐妙妙见状,立时上前一礼,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但面上功夫却是需要做足。 毕竟对方是雾柳峰四大长老之一,货真价实的云海境。 “我当是谁?原来是徐家丫头,怪不得能够逼出适儿的底牌。” 来人一身紫袍,倒算人如其名,只是其五官样貌皆隐藏于紫袍之下,而这件紫袍好似有隔绝神识探查之效。 为其增添数分神秘。 不过这老者说话之间,中气十足,倒不似厉春风那般阴沉。 只不过此刻一双目光扫视而来,立时让徐妙妙与夜清河如坠冰窟,好似被人一眼看穿所有。 “嗯?” 紫长老扫眼之间,便看出徐妙妙身上有峰主禁制,根本用不了修为。 而另一个女娃体内状况则更为古怪,根本没有半分玄气,反而被一种未知气息充斥周身。 也就是说,自家孙女是被两个没有修为之人逼出了底牌。 当即面色一沉... “此二女无法动用修为,你竟还被她们逼出底牌,当真是丢尽了老夫的颜面,看来禁足三月明显不够。 自即刻起,你便去闭关吧,一日不入归海境一日不得出关!” 黑衣女子闻言,面色苍白,再也没了先前动手之时的盛气凌人,小声反抗道: “可是我才入川初期,到归海境要多久啊。” “哼,还不是你技不如人,又喜欢惹是生非?连两个用不了修为的丫头都奈何不了?” 正当爷孙两人互动之际,徐妙妙亦在传音夜清河,为其解惑。 因为这分海境长老,将这些话放在台面上来说,给人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在故意做戏给谁看一般。 好在夜清河疑惑之间,徐妙妙已然传音,道破其中原委。 “这家伙在内门之时也算低调,可不知为何总是与我作对,这已不是第一次大打出手。 而紫老怪与青老怪不同,他与我们家老鬼走得比较近,所以多少要卖个面子。 至少台面之上,我还是亲传弟子,而他孙女只是内门,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过以我对他的护短程度的了解,今日之事不会善了,这一出戏结束之后,便要秋后算账。” 夜清河闻言,心中多少有所猜测,这所谓的秋后算账,怕也是将账算在自己身上。 毕竟自己相对雾柳峰而言,乃是外人。 “祖~父~” 黑衣女子尝试以撒娇的方式萌混过关,殊不知这一次,祖父是真的有些不悦。 觉得自己能被两个没有修为之人逼出所有底牌,实在是荒废修炼到了极点。 若不好好教育一番,他日莫说独当一面,便是自保都成问题。 于是... 紫长老冷哼一声: “此事容不得你胡搅蛮缠,老夫心意已决,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被此二女轻易拿捏。” 黑衣女子这一次,意识到祖父可能不是人前演戏,而是当真想要惩罚自己。 立时如坠冰窟,面色惨白。 可也在此时,终于捕捉到了一项端倪。 祖父说... “二...女?” “嗯?” 紫长老见孙女面色有异,于是轻疑一声,却不想闻听一声... “祖父!这野男人分明是...他....” “...” 夜清河闻言语塞,而紫长老亦觉面上无光,心道自家孙女年纪轻轻,怎么就这般愤世嫉俗,敌视男子。 而且本以为她只是修炼懈怠,但现在看起来,脑子也不太灵光,能将女子认成男子。 修炼懈怠,可以关她禁闭,可脑子不太灵光,却是无解。 想自己一脉单传,不孝子十七年前外出游历从此音讯全无,如今只剩下这个孙女。 当真是后继无人,呜呼哀哉... 而徐妙妙则似是看出紫长老对其孙女不满,于是火上浇油道: “师妹一口一个野男人,叫在这位师姐身上,师姐不予计较,你却大打出手,殊不知丢的是丹峰脸面。 此番闭关,还望师妹以修心为主,修为可以缓炼,但心境却无比重要。” 紫长老闻言,虽下意识想要护短,但却无从开口。 同时,也捕捉到徐妙妙的用词“师姐”之上。 徐妙妙此女,身为峰主的关门弟子,性格古怪,眼高于顶,背地里都是喊四大长老作老怪的。 加上峰主也姓徐,这两人名为师徒,实则关系如何未知,相处之时,也没有半点师徒尊卑。 皆是以“老鬼”“小鬼”相称。 这样的丫头,怎会对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喊出“师姐”二字,而且如此自然? 原以为此女是个无足轻重之人,稍后可以此女做文章,为宝贝孙女出气。 但如今看来,此女身份也不寻常。 却不知... 徐妙妙忽然开口,正是要紫长老生出此种念头,以此维护夜清河。 因为她并不确定,夜清河是否愿意暴露身份,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折中。 毕竟,紫林峰极为特殊,若是夜清河展露出紫林峰首席的身份,紫老怪不可能对其出手。 “徐丫头,你称此女为师姐,可我怎么不记得,峰主座下除你之外,还有其他女弟子啊?” 明知故问。 紫长老刚一出声,徐妙妙便暗道不妙,他这多半是想对夜清河发难。 看来,除了亮出身份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传音道: “紫老怪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拿你给他孙女出气,若再隐瞒身份,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殊不知,夜清河从头至尾,皆未想过隐藏身份,她一开始只以为这是雾柳峰的家事,加上徐妙妙主导,所以才没有开口。 如今将矛头指向自己,自然懂得如何应对。 “紫林峰亲传弟子夜清河,见过雾柳峰紫长老。” 见夜清河报上家门,徐妙妙立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从齐真君那里得知,紫林峰虽然式微,但在老一辈那里却很有面子。 所以夜清河报上身份,紫长老便该有所收敛,至少不会对她一个晚辈出手。 “紫林峰?!” 熟料... 紫长老闻此三字,面色陡变,可夜清河注意到,紫长老神色,不似那天剑峰云海境修士般... 是复杂,是回忆,是感伤。 紫长老此刻眼中,唯有一物。 怨恨! “不好...” 果然,夜清河暗道不妙之际,紫长老冷哼一声。 “哼,当年流云仙子便是以境界压人,将四峰规矩视作无物,而今你这紫林峰弟子,又无视宗规擅闯我雾柳峰。 难道这便是紫林峰一脉特有的礼数? 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今日便代已故的流云仙子,指点一下你这后辈,好教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云海境威压全开,犹如洪水决堤一般,朝夜清河正面压去。 紫长老此刻动了真怒,根本不会管什么身份有别,自己虽不能镇杀此女,但让其变成废人却是不难! “住手!” 徐妙妙见状,虽不知紫老怪为何暴起伤人,但却知道此时自己再不作为,夜清河便要性命垂危。 可身形刚动,紫老怪目光便朝自己望来,只此一眼,徐妙妙便觉万钧巨力从空降下,瞬间动弹不得。 四肢百骸皆如遭重击,身上一块玉佩应声碎裂,化为一团迷雾笼罩其身,这才化解了这一道威压。 可紫老怪的正面威压,早已临夜清河之身,徐妙妙是有保命底牌在手,这才幸免于难,可紫林峰素来财薄... 一想到,齐师兄最敬重的大师姐要在自己面前出事,徐妙妙立时面色惨白。 可她此刻只是不受威压伤害,却仍旧动弹不得。 可下一刻,当她鼓起勇气,望向可能已经身死的夜清河时,面上表情却是凝固: “额?” 与其神色一般无二的,还有那黑衣女子。 因为前者站在原地毫发无损,面上甚至带着一丝浅笑。 这浅笑在动手之人看来,自是匪夷所思,更带三分嘲讽。 可只有夜清河清楚,自己这笑容是发自内心... 因为她此刻非但没有感受到万钧威压,反而觉得体内的异种气息,开始迅速流动,自行按照先前所习功法运转。 虽与玄气运转的路线有所差异,但却异曲同工。 她此刻用心记住这异种气息运转的路线,并尝试举一反三。 面对紫长老的突然发难,其心中并无不悦,反倒是有一丝因祸得福的庆幸。 第2887章 邀战 “紫老怪,适可而止。”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赫然出现一道乌黑裂缝,其中一道矮小人影显化而出。 开口之间,与其身形一般,乃是稚童之声,可所说言语,却算是十分大胆。 来人身着红色背心,头大身小,分明就是一个刚能直立行走的奶娃。 可此子面色惨白,双眼深邃,此刻直勾勾地望向眼前之人,倒有一种勾魂摄魄之能。 紫长老身为云海境修士,虽然知道有人背地里会唤自己紫老怪,但这些人却万万不敢当面如此称呼。 然而那乌黑裂缝,显然也是空间手段,说明从中显化而出的“稚童”绝非一般。 一旁的徐妙妙沉默不语,她虽觉这稚童身上的气息,与自家老鬼有些相似... 可以老鬼的实力与地位,面对紫长老时,根本没有必要如此装神弄鬼,更别说刻意幻化成这种稚童模样。 “你是何人?” 紫长老眉头微皱,他同样自眼前稚童的身上,感觉到了峰主的气息。 可峰主并非云海境,而是窥天境,一境之差,差之千里。 若峰主想要护短,根本不必假装成稚童模样,怕是早已勒令自己退却。 如若不从,便是雷霆手段,便是同峰长老,也丝毫不会给面子。 这才是雾柳峰峰主的作风。 可若不是雾柳峰之人,云海境以上外来修士进入雾柳峰,势必会引起雾隐天旋大阵反应。 如今大阵毫无反应,这便说明眼前之人非是外人。 可... 自己实在不知,这是哪一号人。 “哼哼。” 白面稚童只是在旁冷笑,却不接话,他越是如此,紫长老便越是忌惮。 毕竟雾隐天旋大阵没有反应,说明此人是雾柳峰之人。 那么其身份不外乎紫、青、赤、幽四大长老,以及冥峰主。 而此人身上,与峰主气息极为相似,好似同宗同源。 冥峰主继任峰主之前,乃是前代幽长老,可幽字一脉当代长老却是一名女子,而非稚童。 且此女虽与冥峰主同源,但交情一般,根本没有理由为了徐妙妙此女出头。 所以此子身份,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至于出手试探... 云海境修士交手,绝非易与之事,便是低阶试探,也会扰乱一方。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紫长老不敢主动出手,毕竟此处是雾柳中峰与下峰的交界之处。 此地的阵法禁制品阶很低,根本无法承受云海境修士斗法的冲击。 “阁下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许是觉得这白面稚童的笑声有些瘆人,紫长老再度开口,望向来人,与其四目相对。 面色却微微一怔。 只对视一瞬,两人目光便就此分开,稚童怪笑一声,身形当即虚化,消失此间。 而前一刻,还要以境界强压夜清河的紫长老,此刻却是冷哼一声道: “小辈,莫说老夫欺负于你,你如今动用不了术法,老夫便也不用术法,如此公平一战。 若你能在老夫手中撑下百招,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老夫亦不会阻拦你带走徐家丫头。 否则,你便自认倒霉,为擅闯雾柳峰付出代价。” 此言一出,夜清河面色如常,心中虽有腹诽,但却也能看出,这是对方做出的极大让步。 方才此人多半是真的想要对自己下重手,不惜以境界压人,可如今却给了自己一丝机会。 想来今日断不可能全身而退,唯有与其一战,方有一丝可能。 可就在夜清河想要开口应下此战之际,一旁的徐妙妙却站了出来。 “紫长老,你既想要指点晚辈,这百招之限是否太多了?” 身为雾柳峰亲传,她当然知晓紫老怪的各种妙手,莫说此人反复无常,便是真心指点晚辈... 以他云海境修为,也该是三招,而非百招。 毕竟云海境大能,已无限接近于天道之力,能可触类旁通。 便是此前从未学过世俗功法,亦可百兵随心所欲,持枪做枪仙,用剑成剑圣。 “若是旁人,老夫自会以三招为限,可此女是紫林峰弟子,更是那位流云仙子之徒。 当年流云仙子入雾柳峰,便是以此法指点了雾柳峰上下修为,如今故人之徒登门拜访,老夫岂能怠慢? 自然要以当年之礼回赠!” 听到这话,徐妙妙当即语塞,判断出这位紫长老怕是与紫林峰有旧怨。 虽然自己不清楚,他口中的流云仙子是谁,亦不知对方做了什么,但字里行间却能听出紫长老对其的恨意。 看来当年,这位流云仙子“指点”的雾柳峰弟子之中,多半就包括了他。 “既然紫长老执意指点,那便请了。” 一旁的夜清河朝徐妙妙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示意对方不必再说,因为今日自己与这位紫长老必有一战。 而自己笃定,对方不会取自己性命,有这一点为前提,便可尽力施为,无需保留。 当然,自己也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全身而退,势必要付出些许代价,如今只能尽力而为,让这代价降至最低。 所以此刻,不宜激怒此人,至少不宜让其第一招便使出全力。 “好!既然紫长老有意指点晚辈,那我也来领教一二!” 徐妙妙很是担心夜清河在雾柳峰出事,所以明知不敌,也要加入战局,如此才能保证紫老怪不敢下杀手。 可下一刻,紫老怪便暗用术法,将徐妙妙镇压在原地,使其动弹不得。 而这一次徐妙妙身上再无底牌,无法化解。 不过紫老怪下手颇有分寸,这一次的威压只是让她动弹不得,却未伤其分毫。 徐妙妙心中焦急无比,紫老怪越是如此,她便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极力挣扎无果,只得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做最后的争取: “紫长老,你既是想要指点晚辈,想来不用术法之余,也不会动用丹毒秘法吧?” “哼,这是自然,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老夫不会伤此女性命。” 紫长老当众说出不会伤夜清河性命,便是一言九鼎,不会反悔。 因为他在丹峰四大长老之中,算是比较守信的一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紫长老屏气凝神,暂时封住周身玄气,而后沉声开口: “小辈,你先动手。” 可话音落定,夜清河却站在原地未动,因为她此刻深知,这第一招自己不可出全力,却也不可太弱。 这一击,需得让对方有所在意,如此才不会迎来对方的雷霆反击。 可若自己全力以赴,一旦失利,自己便是后继无力,而即便一击功成,也有让对方恼羞成怒,撕破约定的风险。 所以此战,需徐徐图之,不可冒进。 ... 紫长老站在原地,看似毫无动作,是让晚辈先手... 实则云海境修为加持之下,使得寻常护体功法,在周身七寸凝成深渊壁垒。 一旦夜清河近身攻击,单凭这如渊之法,便可以绞杀之术,废其一条手臂。 可尽管紫长老隐藏极深,但他毕竟不是世俗武夫,对于数百年前习得的世俗功法,早已忘却具体功效。 此刻气息自然外放,凝成道道劲风,呼啸此间,气势十足,倒是失了诱敌深入之能。 下一刻,数枚落叶飘散,夜清河身形已动,抬手一掌直袭紫长老气海而去。 “哼。” 紫长老立身原地,不避不闪,一幅当真要让晚辈一招的模样,可却暗催功法,想要将夜清河一臂绞杀。 可就在夜清河的一掌,距离其只余三丈之际,身形却是戛然而止,化出一道虚影刹那而至。 在徐苗苗眼中,这一道虚影一掌印在紫长老胸前,穿身而过。 “嗯?” 紫长老轻疑一声,身形巍然不动,毫发未损,但却也察觉到方才对方的一击有异。 那瞬间爆发出的虚影速度,似乎已快过不用术法的自己,这显然没有道理。 除非... 此女修炼以来,一直没有荒废启灵境才会修习的世俗功法。 第2888章 交锋 “放肆!” 紫长老怒喝一声,似觉颜面无光,可他心中并未真怒,不过是顺着对方心意罢了。 他想要看看,此女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所以自然要给对方展示的机会。 而这机会,又可分为勇气以及契机。 既然对方想要出其不意,那自己就给她一个轻敌易怒的表象。 夜清河一击只是试探,但对方巍然不动,毫发无损,根本难以探得虚实。 心中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回身一拳直取后心要害,然则仍有数分保留。 这一拳,仍旧是先慢后快,出拳之时看似气势攀升,实则拳将至人之际,速度方才暴增。 可这一次,紫长老却似早有准备,并未如那一掌一般难以招架。 此刻回身之间,信手拈来抬起一掌,看似极为随意,但却是精打细算的防守。 此刻紫长老心中已然有数,此女先慢后快的一击,快到极致之时,以自己如今自封玄气后的速度难以捉摸。 但云海境的实战经验,绝非区区晚辈可以比拟,这慢至的一掌,完全预判了对方的拳路。 拳劲未至,掌力已成,事先等在落点之处,倒也算后发先至。 “砰!” 拳掌交接,一道气旋从中炸裂开来,将夜清河身形震飞而出。 “不好!” 一旁的徐妙妙见状,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因为她作为旁观之人看得清楚,紫长老虽是当真自封玄气... 可他云海境修士的触类旁通之能,却将启灵境修炼的世俗武学百倍增强,而今体内内息浑然,绝非低阶修士可挡。 这一道气旋正面冲击,不死也要重伤。 可自己如今禁制未解,用不上术法,而自己所习毒术,在紫老怪面前毫无用武之地,更会激怒对方。 所以眼下只能为夜清河担忧,却毫无实质助力,这让徐妙妙心中产生一丝无力之感。 然而,夜清河方才一击有所保留,且出手之前便有预估。 此刻身形看似震退,无力抵挡,可才飞出一丈,却又身形一闪,飞身一掌重回此间。 正是要拿定紫长老一掌过后,可能存在的回气空隙,出其不意。 “哼。” 紫长老冷哼一声,看似轻蔑,但其实心中并未轻视对方,只觉此女年纪轻轻,心性倒是沉稳。 面对自己,竟还能冷静下来思考战术对策,更懂得兵行险着,谋取优势。 自己倒要看看,她还有何种后手。 此刻双掌齐出,随即变掌成爪,掌心之内庞大吸力磅礴而出。 夜清河原本飞身半空,想要凌空一击出其不意,可此刻身形立时受制,被其吸附身前,立觉双膝一沉。 分神瞬间,紫长老双掌已然抓向夜清河肩头,其若再犹豫半分,双肩立时便要遭受重创。 分筋错骨手! “...” 夜清河眉头微皱,知晓自身根基不如对方,且方才两击对方毫发未损,此刻若想以力挣脱并不现实。 故而运劲于臂,曲肘下压,倾七分之力,朝对方手肘内侧薄弱之处攻去。 又是一招险棋。 倘若紫长老如今的根基仍旧远超自己,可单以肉身之力生抗这一击,同时还能施展错骨之法。 那自己便要遭受重创,轻则双臂脱节,重则当场落败。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然运气加催五指的紫长老,此刻被迫中断指力,撤手回防。 如此举动,让夜清河判断出,对方根基也许并不似自己预想般的坚不可摧。 至少在对方的判断之内,方才的攻击,可以对其造成影响。 既如此,何妨一试? 心念至此,夜清河再催气力,以九成威力双掌交叠,攻向眼前之人胸前气海。 熟料紫长老并未继续采取守势,反而双爪朝夜清河面门抓去,指间白光流动,好似能摧山破石。 “难道有诈?” 夜清河心中不解,方才自己以七成气力攻对方关节,对方选择撤手回防。 可如今自己以九成气力攻其气海,他竟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难道方才回防只是假象,乃是为了此刻诱敌深入? 夜清河自知根基不如对方,不敢以伤换伤,更何况眼前之人乃是云海境长老,他只是自封了玄气,却并非是废了玄气。 可自己,却是实打实的实力仅此而已,无法发挥更多。 倘若自己这一击,当真是与对方以伤换伤的局面,紫长老怕是也不会真的受伤。 可到时的自己,是否能够活命,便全看对方心意。 如此被动,实为不妥! 于是夜清河不得已撤手,朝对方两爪横拦而去。 掌爪初交接,夜清河便觉手臂发麻,一股寒意侵袭手掌,以九成气力根本无法抗衡。 此时只得连消带打,以劲力影响对方攻击走向。 两人身形腾挪,看似你来我往,实则夜清河却是全面下风。 不过凭借身法以及变招迅速,倒是未让对方这一击得手,得以堪堪侧身躲过。 紫长老五指之间,劲力爆发而出,虽是一击落空,但击出的指力,却也凌空震碎十余丈外的碎石。 这让夜清河庆幸方才做出的抉择,若是选择以伤换伤,自己此刻有死无生。 可,这一击当真如此轻易便被化解?似乎与对方展露出的算计不相匹配。 正当夜清河警觉之际,紫长老抓空的一手,却忽然速度陡升,精准扣住了夜清河双掌。 不过好在他此刻指力已尽,否则后者绝不只是被其抓破些皮这般简单。 “嗯?” 可就在此时,紫长老双手袖口之中,忽有寒芒乍现。 一柄青色长剑,竟自袖口飞窜而出。 夜清河如今双手被扣,身形受制,难以躲闪,纵然发觉有异,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这袖中长剑,乃是剑柄朝外,此刻撞击在夜清河胸前,将其整个人震飞而出。 若是剑尖朝外,她此刻已被一剑贯穿。 “唔...” 这长剑撞击看似随意,但却比先前紫长老的一击来得严重,夜清河只觉五脏六腑如被火焰炙烤一般。 身形尚未落地,气血翻涌之下,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线。 落地之时,擦去唇下朱红,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方才对方未用兵刃,自己还能与其以巧力近身周旋些许,可此刻对方动用这青色长剑,自己是断然不敢轻易近身了。 “紫长老当真是不要名声了么?对付一个晚辈,竟还主动动用兵刃!” 一旁的徐妙妙惊出一身冷汗,她生怕夜清河当真在自己面前出事。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立时出声讥讽紫长老,想要让对方有些许收敛。 “哼,谁说老夫动用兵刃,这柄剑是给她的!” 说话间,紫长老竟当真将长剑朝夜清河掷去,且未下暗手。 如此举动,倒是让徐妙妙万分不解,一时不知是否该提醒夜清河,不要接剑。 但下一刻,夜清河接过长剑之际,徐妙妙便知道紫老怪心意,当即面色难看许多。 因为紫长老在对方接剑之后,手中乌光一现,一柄赤色单刀同时上手。 而这柄单刀与那青色长剑一样,看上去便不是凡品。 莫说夜清河如今动用不了修为,便是她修为仍在,以归海境初期的修为,怕也扛不住这一刀临身。 紫老怪这怕是觉得他以双掌之力,无法一击毙命,所以给双方加了筹码。 “嗯?” 却在此时,夜清河忍不住轻疑一声,倒不是对方将长剑丢给自己的举动让其感觉到疑惑... 而是这长剑入手瞬间,五内俱焚之感瞬间消散,反而化作一股凉意席卷周身,十分舒畅。 体内取代玄气的未知之物,似乎也再次有了一丝触动。 紧接着,青色长剑之上的流光溢彩,便开始迅速黯淡下来,好似化为一道精纯之力,纳入夜清河掌中。 如此一幕,落在紫长老眼中,亦是匪夷所思。 他自然清楚,自己丢出的宝剑,若是雾柳峰弟子拿去,自可增强极多战力。 可若被外人所驱,增强战力的同时,却会被其影响判断。 因为这柄青色宝剑乃是以丹毒浸泡炼制的,会让持剑之人的进攻欲望大大提高。 紫长老想要挖出眼前此女身上全部秘密,而后再将其废掉,所以不希望对方接下来游走避战。 原本是打算用兵刃将对方逼到生死绝境,而后看尽对方底牌,再以雷霆之势碾压,一雪当年流云仙子之耻... 可如今... 这青色宝剑非但丹毒尽消,更是连原本的灵性也被磨灭。 如今全然是成了一柄凡剑... 实在古怪非常。 第2889章 脱险 “小辈,你先出手。” 紫长老一手持刀,另一手负于身后,一幅前辈高人作态,不复先前强势进逼之姿。 实则却是因为他看不出眼前此女变化,想要采取守势,看看此女先后有何异常。 “紫长老且慢!” 一旁的徐妙妙见双方将动兵刃,此刻知晓若再不阻止,夜清河性命危矣。 加之紫长老对其施加的禁锢,因为方才唤出两柄法器,已然溃散。 使得其得以抽身赶来,挡在夜清河身前,这才接着开口: “紫长老先前曾说,此战以百招为限,可方才你二人缠斗之时已不下百招,若是出尔反尔,岂非让他峰之人看了笑话?” 只是,徐妙妙说这话时,并无底气,因为以她之眼力,不能窥见全貌。 期间两人游走之时交手几招她并不清楚,可若只以她看到的招数计算,是远远不足百招之数的。 如今不过是救人心切,所以睁眼说瞎话。 熟料紫长老面色一冷,冷哼出声,却是将这份“师门传统”发挥到底。 “哼,明明只有三式,何来百招?” “你...” 徐妙妙知道,紫长老这是不肯善罢甘休,偏偏他云海境修为,此刻没有撕破脸皮,他仍愿意自封玄气“公平”一战。 可若是他丝毫不顾脸面,执意以大欺小,自己等人也是毫无办法。 此刻只得鼓起勇气,死死挡在夜清河身前,笃定这老怪不敢杀自己,以此牵制于他了。 “不必如此,我尚有余力。” 见徐妙妙挡在身前,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夜清河自然知道,此女是看在齐二的面子上,所以才对自己如此。 心中不免好奇,齐二与她究竟是何关系,竟能让此女为救自己不惜搭上性命。 不过,方才青色宝剑入手,自己体内的状况似有变化,如今“尚有余力”之说,全然是财不外露。 其真实的情况,乃是方才交手的损耗全部恢复,且感觉体内力量源源不断,身手较之方才只强不弱。 虽未必有把握击败紫长老,但与其纠缠一番还是可行的,也许体内异种气息还有惊喜。 “听到了吧?此女并不领情,既如此,便让老夫来教教此女何为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紫长老踏地而起,虽未动用玄气,却仍旧凌空而立,身后一轮血色刀芒浮现,化为满月。 是其以云海境触类旁通之能,加成世俗武学千百倍,终至武学极式。 好在他所习的世俗功法,原本便不是什么高深武学,所以这极招绝式只是看似声势浩大,但真实威力一般。 不过这个一般,也是用修行体系对比,而对于没有修为之人,仍如天堑鸿沟。 不过出刀之前,他心中还有有几分忌惮,想要借此吓退徐妙妙。 却不想,自己费力营造出的声势,只让此女额头之上渗出冷汗,可随即便目光坚定。 竟是要死保这紫林峰弟子。 “棘手...” 身为雾柳峰四大长老,虽然地位不凡,但他也不敢擅杀峰主亲传。 可话已然说出,这一刀的威能,根本无法做到在不伤及徐妙妙的情况下,重创其身后女子。 紫长老只觉骑虎难下,只得不断加催功力,维系刀势不散,想要尝试吓退徐妙妙。 虽然他也知道,此法或不可行。 只希望此刻动静够大,引出其他那几个老怪出手干预,阻止自己。 可就在此时,夜清河脚下一道巨大八卦图腾骤然显化,徐妙妙亦被阵法笼罩,下一刻两人身形消失不见。 紫长老眉头轻皱,一刀斩落,立时尘土飞扬,摧山裂石。 同时心念一动,神识覆盖万里。 却自外峰一处角落之中,捕捉到了两女身形。 以其云海境能为,自可立即撕裂空间,将两女捉回此地,但这两女如今对他而言乃是麻烦。 且对方已出雾柳峰,自己没理由追击而去,只得作罢。 心中暗暗决断,若是夜清河此女再来雾柳峰,必要其生不如死,以报当年流云仙子赐下之耻。 “我们...” 徐妙妙眼见脱离险境,立时朝四方望去,却见两人身处一处木屋之内,周围没有旁人。 “...” 夜清河没有说话,因为她知晓云海境能为,怕是自己两人脱离视野的瞬间,那位紫长老便以神识扫荡此间。 也许已经找到了自己两人的存在。 而暗中施以援手之人,既然不想暴露身份,此刻自己自然不会与徐妙妙交谈,暴露信息。 不过对于此人身份,她心中已然有数。 支离破碎的记忆,涌现脑海。 见夜清河沉默不语,徐妙妙似也看出端倪,打消独自离开木屋的念头。 静默十息过后,木屋之外方才响起一声... “看来他没发现咱们。” 这声音有些陌生,夜清河并未听过,让其产生一丝好奇。 因为她原本以为,暗中出手之人,正是齐二。 因为齐二每次下山游历,都能带回一些出其不意的古怪物件,大多功能莫测。 虽只能使用一次,但却能够影响到高阶修士,且似乎不受境界压制影响。 可这声音... 不像是齐二伪装。 但... “齐二。” 夜清河轻唤一声,因为她觉得除了自己这位以男子自居的奇葩二师妹之外,云山宗内无人能够在紫长老手中救下自己。 且不暴露身份。 而方才那男子提到“我们”,说明他并不是一人。 “大师姐!” 随着一道人影推门而入,正如夜清河猜想一般,来人是自家齐二,齐真君。 她此刻仍是一幅富家公子打扮,穿得富丽堂皇,身形更以化相之法伪装,并无女子特征。 两人目光相对,齐二立时一幅热泪盈眶的模样,抬手便朝夜清河抱去。 后者赶忙侧身躲闪,轻咳一声... “齐师弟,注意形象。” 算是提醒,她如今是富家公子形象,而非自己的奇葩二师妹。 殊不知,齐真君进入木屋之后,看也未看徐妙妙一眼,方才抬手欲抱夜清河的举动,更是让徐妙妙当场石化。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屋内还有一人,当即一愣。 “小鬼头?你怎么会和我师姐在一块?” 齐真君说话间,一步跨出,来到夜清河与徐妙妙之间,将两女分开,一幅提防的模样。 夜清河看在眼内,对于此二人的关系更加好奇,因为齐二这举动,不像是相交莫逆,倒像是...交恶不浅。 “你叫谁小鬼头?小心我毒哑你!” 徐妙妙此时从先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看向齐真君时,满眼愤怒,她此刻禁制已解,当场便要发作。 立即术法频出,“追杀”齐真君而去。 齐真君一脸无辜的模样,望向夜清河求助,却被对方回以一句: “此行多亏徐师妹相护。” 打发... 不过原本打算还手的齐真君,还是因为这句话,佯装不敌,声声痛呼中,留下一句... “师姐等我!” 然后便被徐妙妙追杀,双双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欢喜冤家。” 夜清河身为女子,此刻多半猜出了徐妙妙的心思,故而有此评价。 只是不知,当其知晓齐二的真实身份之后,会作何感想。 此刻走出木屋,目光落在最初开口的那人身上。 “多谢。” “师姐客气了,这都是两位师兄的功劳,在下不过是贡献了一张符箓而已。” 来人一身青纹白衣,此为外峰前十真传服饰,正是先前陪同齐真君,前往天剑峰的褚方圆。 而他口中的符箓,却不似他所说的这般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 因为这是一张宗主留给他保命的破界符,虽然是残破符箓,却也能短暂撕裂空间,穿透一切禁锢法阵。 且施展之时,自身周围受空间法则保护,不会为任何窥探术法察觉。 而齐真君手中,恰有一张底牌,消耗三十万灵石,可以将任意符箓升级。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而那挪移阵法,则另有其人。 “两位?” “额..是在下的一位低调师兄,布下阵法之后便已离去。” 夜清河看出此人有意保留,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任她如何聪明,也想不到出手之人... 会是她那一直藏拙的三师弟。 更不会想到... 三师弟如今心境复杂,因为李云纤之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于她,所以在想通之前,刻意回避。 第2890章 风波(上) 与褚方圆客套几句,两人便陷入沉默之中,随着时间推移,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在夜清河看来,此子既对身份以及手段有所隐瞒,想来不愿与自己多有交集,应当客套过后,便找个理由离开。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好像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想要留在此地。 既然他不是为了自己,那想来就只能是为了齐二。 可齐二的身份分明没有暴露,如今却是男女通吃,实在有些.... 加之此子虽是外峰真传打扮,可普通的外峰真传,却决计不敢得罪四峰长老,更加不会有有效相助的手段。 这足可以说明,此子身份非同一般,且与齐二关系匪浅。 只是,自己如今尚有一些功体之事需要确认,有外人在场不好施展,所以并不希望此子继续留下。 “方师弟,今日还是多亏你相助了,我还有要事,便先行回转紫林峰了。” 褚方圆闻言点头,却是没有转身离去,反倒是跟在了夜清河身后,一言不发。 他如此举动,着实让夜清河有些不解,走出十余步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方师弟可还有事?” 毕竟,自己如今施展不了遁术,便是有心甩开此子也是无力。 “这...” 褚方圆似有为难,但迟疑半晌,还是出声解释道: “实不相瞒,我答应了齐师兄要护送夜师姐,直到他与我碰面,所以...”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答案,夜清河虽有意外,但却打消了些许疑虑。 只是,自己并不觉得齐二一时半刻能够回得来,徐妙妙只怕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不过自己无法御空,这里又是外峰所在,自己想要回到紫林峰也不是易事。 或可借助此人之力,带自己回紫林峰。 虽然这样做,怕是免不了暴露自己无法施展术法的事实。 但在暴露之前,还需确定此子与齐二的关系,是否足以守住这个秘密。 于是前行之间,时不时与其交谈两句。 时间一久,便开口试探: “二师弟心性跳脱,平日里虽交友甚多,但带来与同门相见的却只你一人,看来你们着实交情匪浅啊。” 夜清河用心留意褚方圆的神色变化,她发现自己说到“只你一人”之时,对方眼中明显有喜色。 看来此子对齐二的态度,倒是十分在意。 “齐师兄助我良多,此生能与齐师兄结识,实为我之幸事。” 褚方圆说这话时,面上神色皆是坚定,不似作假。 虽然夜清河觉得,自家齐二的心性,未必会将此人当做至交好友,但此人却对其十分看重。 也许知晓自己的不能动用术法的秘密后,不会暴露出去。 “方师弟对齐二倒是评价颇高,不似旁人那般讳莫如深,齐二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或许也是一桩幸事。” 这一路的试探,让夜清河可以确定,眼前的褚方圆并不知晓齐二是女子,只当她是心中敬重的师兄。 而且这两人乃是少年相识,看来可信。 眼前不远处,便是外峰禁空禁制的最外围,可以御空前往四峰。 看来是时候,让其施展遁法,带自己... “你便是夜清河?!”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轻斥,一名头戴青色纶巾,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拦住两人去路。 夜清河只一眼,便看出此人唇红齿白,面上略有粉黛,显然是女子假扮。 这相比于自家齐二的化身之法,此等“易容”水平,可以说是蹒跚学步,一眼可破。 怕是只有那些几乎没有江湖阅历的愣头青才看不出来。 “这位师弟可是有事?” 褚方圆见对方来者不善,当即一步踏出,同时看穿了对方修为。 不过虽然他自己也是入川境,但却对这半路杀出的入川后期,却丝毫没有忌惮。 因为自己身上随便哪件法器祭出,都能轻松镇压此子。 “我只找夜清河,其他闲杂人等还是不要上前找事!” 褚方圆刚刚晋升外峰真传,如今所穿服饰,正是前十真传特制。 凡是云山宗之人,理应都认得这服饰,所以便是四峰弟子,也该给其些许面子。 可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却直接无视了褚方圆,这便说明她要么不是云山宗之人,要么便是很有背景。 “姑娘寻我何事?” 夜清河说话之间,一语道破对方身份,同时示意褚方圆不必紧张。 因为此女虽来势汹汹,但周身并无玄气波动,想来只是呈口舌之力,并不打算动手。 “你...” 扮作书生模样的女子见被拆穿,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索性也不再隐藏什么。 当即冷哼一声道: “夜清河,听闻你天资出众,实力超绝,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七日后的比斗,希望你不会怯场,到时我会公开挑战于你,莫说我不宣而战!” 听到对方如此“评价”,夜清河微微一愣... 她虽然记忆残破模糊,但也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个低调的性子,连宗门大比都极少参加,乃是不显山露水的心性。 宗门之人,莫说大多不知道紫林峰有自己这一号人,便是知道,也绝不会说出这种“天资出众,实力超绝”的评价。 毕竟齐真君名声在外,算是紫林峰唯一声名显着之人,自己这个大师姐在宗门弟子的心中,锋芒皆被掩盖才对。 这么说来,此女怕多半不是云山宗弟子,如此才能听了旁人言语,生了如此错觉。 而能够对她这样说的人,屈指可数... 此刻怕是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人多半就是.. “姑娘可是为了齐二而来?” “住口!齐哥哥最讨厌旁人唤他齐二,你莫以为自己是大师姐便可以为所欲为! 七日之后,我便要当着七峰所有弟子的面,撕破你这虚伪面具,为齐哥哥正名!” 夜清河闻言语塞,只觉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正想开口解释,此女却直接御剑而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而褚方圆此刻,还震惊于对方居然是女子,而自己没有看破的意外之中。 加上此女一直没有动手,他便也没有阻拦对方离开。 “看来齐二游历在外,没少招惹旁人...只是她所说的七日之后比斗是何事?” 夜清河心中不解,回身望向褚方圆,出言询问。 但显然,对方这个外峰真传也不清楚,表示自己回去后会探问一番。 可就在夜清河第二次打算开口,想要让褚方圆施展遁法,带自己御空之际... 又一道人影疾驰而来,将其开口打断。 而这一次来的人,倒是让夜清河有些意外,因为来人正是红衣少女徐妙妙,而非自家齐二。 “总算找到你了!” 说话间,徐妙妙便拉住夜清河,足下一片金叶展开,两人立时御空而起。 一旁的褚方圆刚想动作,便闻一声... “齐二已经被我封住修为,丢下了野狼湾,你若此刻去寻他,也许还能赶在他成为口粮之前。” 当即眉头紧皱,眼中浮现出怒意,不过权衡之后,还是立即离开。 显然,他留下保护夜清河,全然是看在齐真君的面子上。 而如今得知齐真君有事,即便知道徐妙妙来者不善,他也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寻找齐真君。 “你支开他,所为何事?” 夜清河知道,徐妙妙对齐二态度很是微妙,不会做出伤害其之事。 所以她方才的话,多半是为了支开褚方圆。 熟料徐妙妙做出一个夸张表情,随后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本姑娘不是答应过你,你组我离开雾柳峰,我帮你治疗体内隐患? 如今本姑娘如愿脱困,自然是要实践约定的,否则旁人还以为本姑娘言而无信。” 第2891章 风波(中) 白云之上,徐妙妙御器凌空,带着夜清河朝紫林峰飞去,尽管空中有狂风席卷,但其法器之上似有灵光护盾。 将风力悉数阻隔在外,显得游刃有余。 单凭此点,夜清河便可判断出,此女的修为至少入川巅峰,因为云山宗上有天然大阵,御空速度越快,遭受风压越重。 普通的入川境修士莫说达不到这种速度,便是能够做到,也无法从容应对风压,更莫论从容开口了。 “你要帮我治疗?” 夜清河原以为对方当初提出此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带她去见齐二,如今其如愿以偿,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却不想此女非但去而复返,更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 “当然了,本姑娘认真答应过的事便一定会办,且定然要尽心尽力。” 夜清河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她知道徐妙妙的言下重点,在于“认真”二字,倘若是她不认真答应的事,多半就... “所以你放心,本姑娘说过要治好你,就一定会把你治好,一日不成,我便一日不离开紫林峰!” “哦” 夜清河轻应一声,双眼微眯,好似洞察一切,看得徐妙妙有些心虚。 心中暗道,原来此女来寻自己,是想要找一个正当理由留在紫林峰,说是为了自己,可多半还是为了齐二。 “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姑娘素来一言九鼎。” 徐妙妙心虚加剧,此刻转过身去,不敢继续看夜清河。 心中觉得这位师姐虽然衣着随意,打扮平庸,甚至有点儿邋遢,样貌看上去英气勃发,有些像男扮女装之外,没什么过人之处... 但总让自己感觉到,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这感觉实在不妙。 自己虽说此行,有一定的私心,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守诺!不然自己大可跑去其他两峰,被抓回去的可能性还会更小一些。 “好吧,既然你想留下,紫林峰倒也不差你这一席之地。” 不多时,两女落至紫林峰山脚,徐妙妙撤去法器,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过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发问道: “我怎么没感觉到护峰大阵?难道...你们这里不禁飞?” 夜清河闻言语塞,她总不能告诉对方,护峰大阵因为缺少灵石供应,所以年久失修... 前些时候又遭遇那天剑峰三弟子许林立祭出剑符攻击,已然溃散。 只得开口转移话题道: “你既说要为我治疗,此事便也不该瞒你了。” 说话间,夜清河将手腕递给徐妙妙,虽是事出突然,但既然此女想要留在紫林峰,而她又是第一个知道自己身体异样的人... 那此刻,向她坦白,也许可以解决接下来的许多麻烦。 徐妙妙见状一愣,随后抬手为夜清河诊治,而此时后者也出声解释道: “我此前与紫长老一战,发现体内异种气息有有异动,似在以不同的路线,自行运转我体内功法。 虽让我神清气爽,身手更加灵敏,但却仍旧无法施展术法,我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话音落定,却见徐妙妙已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怎么...?” 虽然心中本就没报期待,所以不存在失望,可是见徐妙妙探了自己脉象之后如此表情,还是有些好奇。 “你...你这状况...” 徐妙妙松开手后,上下仔细打量了夜清河一番,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分不清,是夜清河来雾柳峰之前便有朝此发展的趋势,还是因为紫长老的攻击,方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但说无妨,我心中已有准备。” “哎,好吧...” 徐妙妙叹息一声,而后接着开口: “你这状况是我生平仅见,简直是医学奇迹。先前我为你探脉之时,你体内虽有异种气息取代玄气... 但丹田处的玄关仍在,只是被这种气息封锁,无法产生新的玄气,亦无法取缔这种异种气息。 可你如今,丹田玄关已失...” 说到这里,徐妙妙抬眼望了夜清河一眼,发现对方神色平静之后,心中起了一丝敬意。 因为修士玄关已失,便说明修为全废,而且因为此前修行全然依靠玄气的缘故,玄气被废会有一系列的影响。 更会严重影响寿元。 但这位师姐听到这种噩耗,竟然可以平静处之,单是这份心性,便是少见了。 “丹田玄关若是出了问题,修士便相当于修为尽废,且此后无法再修炼。 可你的情况,却又与被人废去玄关不同,你的玄关如今更像是变异,完全被那异种气息同化。 而且此时,已与你体内的气息相合,源源不断滋生异种气息。 简单来说,便是你从现在起,不能算是一名修士,体内关于玄气的一切,都已经被取缔为那异种气息。 寻常人若是如你这般情况,早已爆体身亡,或者身体无法适应,变得脆弱不堪,气虚短命。 可你如今的身体状况,非但没有弱化,反而比我上次探脉之时更强,这太过反常了些。” 说到这里,徐妙妙面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吧,不必隐瞒。” “还有就是...本姑娘可能要食言了,因为你这若是病,我没办法在不伤到你的情况下祛除你体内的气息。 而若不是病...嗯,也大概率不是病,那就是前所未见之事,恐怕只能找到和你一样状况之人,方能了解更多信息。” 听到徐妙妙此刻面色难看,是因为担心不能履约,夜清河微微摇头道: “无妨,我此前已有猜测,何况依你所言,我体内状况不过是将一种气息,转化成了另一种。 虽然不能施展术法,可一定还有独属于这气息的用法,只要推敲而出,也算另辟蹊径了。” 见夜清河如此乐观,徐妙妙面上阴霾渐散,但紧接着似有想到了紫长老以及齐真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歉意。 还未及开口,便闻一声... “你不必自责,我去雾柳峰前体内便有异样,紫长老那一战虽让我玄关尽废,却也有了新的变化。 或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夜清河话音一顿,想到自己的异样,外人不会过多在意,但紫林峰之人怕是会深究。 而自己如今尚不能确定,自己记忆混乱的真正原因,所以以免暴露,还是需要.... “不过我也另有一事需要你帮忙,我不想紫林峰之人知晓我的状况,若有可能,还希望你能帮我遮掩。” “...” 听到这句话后,徐妙妙身形一颤,抬头看向夜清河时,满眼感动,显然是会错了意。 她只以为,对方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同时不让自己难堪。 自己刚刚竟还在想,万一她将此事告知齐二,然后齐二联想到此事与雾柳峰有关... 偏偏自己当时还在场,岂不是...岂不是... 可如今听了对方这番话,心中感动之余,便是自责,觉得自己当真是小人... “怎么?难道你已经将此事告知旁人了?” 见徐妙妙低头不语,夜清河也看不出什么,于是出声询问。 若是这样,自己便需要准备第二套方案。 “没。” 徐妙妙此刻出奇地话少,也反常地没将心中所想念头说出。 只是暗自决定,日后定要尽力保护此女,不再只是为了齐二,而是为了自己的道心。 ... 两女一路登上山腰,并未遇到其他人,夜清河为其安排了住处后,便与其分开。 至于这住处,自然是与齐二很近,相隔不过百丈距离。 不过这倒不算是夜清河刻意安排,因为紫林峰的资源实在稀少,加上峰内一共就四个弟子。 所以住所大多是自行开辟。 唯一的外门小满,需要经常去外峰做任务,所以选择居住在山脚,方便来往,且因为修为的原因,没资格下山。 而夜清河因为要照顾灵田,所以选择就近住在灵田中央,因为掌管紫林峰大小琐事,所以没有时间下山。 至于三师弟叶源之,乃是个修行狂人,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室,所以没有自己的居所,更加不会下山。 所以只有齐二一人,拥有诸多名义上的朋友,因此若有人拜访紫林峰,多半是为她而来。 夜清河索性便将客房,建在了临近齐二居所之地,反正来做客的人也不认得其他紫林峰弟子。 只是没想到,自家齐二狐朋狗友极多,但却从不带人回紫林峰,倒是让这片客房荒废了下去。 安排完毕,夜清河决定返回居所,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倒是感觉有些疲惫。 打算小憩些许。 从前有玄气在身,无需一日三餐,也很少感觉到疲惫。 如今玄气已失,这些需求倒是接连而至。 第2892章 风波(下) 原本只是打算小憩片刻,熟料困意上涌,再睁眼时,已是次日。 夜清河舒展身形,洗漱一番,却觉腰间一股暖流涌来,下意识朝其摸去。 一块泛着灼热之气的玉符,被其握在手中,无需玄气催动,信息便已传入脑海。 这小小玉符看似简单,实则却是四峰信物,宗门之中如有大事发生,皆会以此法传讯四峰。 此玉符乃是云山宗前辈,道天仙尊所制,可屏蔽一切窥探之术,亦可屏蔽天机。 以之传信断不可能为他人拦截,必会精准投放四峰首脑。 而紫林峰因为状况特殊,是唯一一个将信物放在弟子手中的例外。 “这...” 信息涌入脑海,身临其境,乃是一段真实影像。 最关键的信息,便是七日后的宗门大比,会有不速之客现身,此战事关宗门荣誉,不容有失。 而这不速之客,乃是云山宗另一位祖师,云妙仙尊的传承。 这一脉人丁稀薄,一直隐居避世,不以宗门形式存于世间,而是发展成了修行者家族。 但三月之前,他们遭逢变故,家族根据地被人攻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云山宗的所在,不远万里前来“认祖归宗”。 然而云山宗内峰已满,并无空余,外峰虽能划分出三处区域,供这一脉三系之人立足... 可于礼法之上不合。 因为身处外峰,于形式之上,便是外峰弟子,不入核心,自觉低人一等。 对方坚持不肯入外峰,执意要云山宗分出三处内峰,交由其自行安置。 代宗主原本不想妥协,甚至动了杀心,可对方随行队伍之中,却有数名云海境,甚至有一位窥天真君。 且不说此事传将出去,对云山宗名声不利,便是当真动手将人永远留下,怕也要付出许多代价。 毕竟宗主在闭关... 无奈之下,只得提出权宜之计,七日之后,以各峰大比成绩,重新划分七峰。 而如今四峰之中,唯有紫林峰最为式微,倘若考核全峰实力,那紫林峰无疑会被取缔,毫无悬念。 代宗主深知宗主对紫林峰存在执念,极力争取之下,终是将条件改为弟子之争,老一辈不得下场。 算是为紫林峰争取了一丝可能。 “...” 沉默过后,夜清河传讯紫林峰其他弟子,要他们前来会和。 未过多久,灵田之外,齐真君与小满已然赶来会和,而叶源之则以闭关为名,只是派了一具木行傀儡。 倒是徐妙妙这个客人,如今也是闻讯赶来,不过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 “今日唤你们来,是因为紫林峰即将迎来一场恶战...” 不多时,夜清河便将方才所得信息,尽数告知众人。 像是这等信息,其他三峰为了安抚弟子心境,断然不会像她这般,以全貌告知。 可紫林峰虽然人少,却也没有其他三峰那般多的规矩。 而且她并不觉得紫林峰之内会有人因此怯战。 “按照年龄,此次大比共分三大区,十六岁以下为初级区,十六至二十四岁为中级区,二十五至四十岁为高级区。 紫林峰若想不被取缔,至少三区之内,要夺一区魁首,其他两区三甲才行。” 话音落定,夜清河目光落向齐真君,示意她可以开口。 果然,齐真君会意之间,再度展现口若悬河之能,喋喋不休道: “师姐所言极是,但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我与老三都在中级区,师姐一人在高级区,而初级区只有小满一个人。以我跟老三的实力,若是用出底牌,夺个魁首自然不成问题,问题就出在其他两区。” 说到这里,齐真君偷看夜清河一眼,见其没有明显反应,这才放心接着开口: “大师姐术法精纯,又是归海境巅峰修为,若是放在以往大比之中,定能在高级区一展拳脚,乃至稳定三甲。 可往次大比,除了天骄榜三区之外,还有对年龄不设限的自由比斗,而且高级区的限定乃是二十五至三十。 但这一次,高级区的上限被提高十岁,这就意味着一些强手也可参加进来。 例如天剑峰林泉,他虽也是归海境巅峰修为,但随时可入紫气境,听说他家里那位刑堂主,若是当真动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紫气中期。 再者便是雾柳峰三子厉春风,一手丹毒双全之术,莫说归海境,便是紫气境也难说能够全身而退。 加上听说这人...” 说到这里,齐真君瞥了徐妙妙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于是将“脑子有病”四字,换成了... “这人心性异于常人,若是比斗之时发作,当真动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其对手恐怕不死也要落下病根。 而最为棘手的,还是观云三杰!” 听到这个名字,夜清河面色有异,因为脑海中破碎的记忆逐渐清晰。 而此次大比,三区除了一区魁首之位外,其他两区必须是三甲才可,莫说自己如今动用不了术法,便是能够施展... 对上这三人,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只因... “这三人每一个都是宗主亲传,且不说底牌玄妙,便是自身境界也非普通弟子可比。 据可靠消息,三杰之中的老大齐云霄,早在一年前便因为机缘突破至紫气后期。 更何况,宗主一脉皆有秘法在身,个个都能越阶战斗。虽说这齐云霄性子散漫,淡泊名利,基本不会参加宗门大比。 可是这一次事关宗门颜面,他恐怕也会被逼着出手,单以修为境界压人,这魁首之位便毫无悬念。 而老二柳云霞极擅刀剑合击之术,手中刀剑皆是灵宝,且在三月前已成功突破,迈入紫气境。 虽然根据我的线报,此女破境之时出了些许岔子,以至于根基不稳,但想来闭关三月,这问题已是解决。 何况即便没有解决,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以紫气对战归海仍有巨大优势。 至于老三古云丘,虽是个愣头青,但却极擅护体功法,虽然只有归海境中期修为,但几乎同阶不败。 虽说因为缺少攻击手段,时常与人打成平手,可宗门大比一旦单场超过半个时辰,便会触发比斗台上禁制。 对于他这种防御型选手来说,便是极大的利好,旁人抗住禁制恐怕都成问题,但他却几乎不受影响。 也就是说,与他对战,一旦时间拖至禁制开启,便几乎没有悬念。” 说到这里,齐真君已经暗暗为大师姐捏了一把汗,虽然她很相信大师姐,但也知道大师姐这些年来... 因一人独掌紫林峰上下琐事,被其牵绊,荒废了修炼,而且几乎没有实战经验。 莫说越阶战斗,怕是同阶之人,也很难对付,属于那种会被旁人越阶的存在... 不过此时,她需要的可不是一盆冷水。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柳云霞与我有旧,虽说不至于放弃比斗,但应该可以打平。 至于古云丘,他少年时被我随手搭救了几次,欠我十万灵石,作为债主,我大概能随手拿捏。 至于齐云霄,我同他的确是没什么交集,毕竟年纪差着两轮... 而且这次大比,事关宗门荣誉,云山四峰大多会一致对外,没准抽签之时,会刻意安排。 到时候对内同门切磋,对外则重拳出击。” 而齐真君滔滔不绝之际,在场之中,已有一人眼泪汪汪,此刻十分无助,时不时掏出一只肉包.. 似要化悲愤为食量。 而齐真君此时,似是想起了她,同样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于是怪笑一声... “嘿嘿,那么问题来了,初级区只有我们家小满一个人,锵锵锵,压力给到小满。 作为紫林峰唯一的外门,亦是外门首席弟子,你,当如何应对?” 小满默不作声,仍旧泪眼汪汪,同时化悲愤为食量,以沉默待人。 第2893章 流云 “三师弟,你如何看?” 夜清河将目光落向那具木行傀儡,比起齐二的消息灵通,其实她更倾向于老三的看法。 毕竟这位叶师弟为人沉稳,也许能够有办法解决。 可回应她的,只有木行傀儡静立的无声,毫无反应。 “老三,师姐问你话呢,你今天用傀儡过来本身就有点儿反常,加上用得还不是人形傀儡,就更加过分。 如今又无视我们紫林峰代峰主大人的问话,你说你是不是去了一趟天剑峰飘了,想要自立门户啊?” 见齐二如此针锋相对,一旁的徐妙妙有些不解,齐二虽然毒舌,但也应该知晓分寸场合,更何况这是他的亲传师弟。 可夜清河却是清楚,齐二的这套说辞,在三师弟身上屡试不爽,每次一激便可得手。 果然... 一直沉默的木行傀儡,如今发出艰涩声响.. “还有七日时间,我定会想到办法,解决此事。” 这声音不成人声,且语速缓慢,纵然夜清河善于观察,此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不出半分信息。 殊不知,老三叶源之今日之所以用木行傀儡前来,根本不是因为此前天剑峰之事,不知如何面对大师姐。 大局在前,他还是能够分清轻重的。 他今日如此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被大师姐看出端倪。 有些事,无法隐瞒。 因为... 【那个人】即将在这危难之时拜入紫林峰,于初级区崭露头角,一战成名,从此扶摇直上。 成为紫林峰崛起之契机,带领紫林峰重回昔日巅峰。 当年一战之中,自己修为尚浅,连前十也未曾进入,二师姐以燃血秘法,逆斩紫气境,最终虽得中级区魁首... 却也因此伤了根基,为之后窥天大劫陨落,成就定数。 而大师姐动用紫林峰底蕴,与有心放水的齐云霄战成平手,并列第一,却遭了气运反噬,修为停滞二十载。 唯有那人,以碾压之姿拿下初级区魁首之位。 可是... 此人亦是紫林峰,乃至整个云山宗覆灭的万恶之源,若没有此子,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且有一件事,自己绝不能原谅,因为当年大师姐为自己断后,本以为此子会顾念昔日照顾的同门之谊。 却不想,此子竟丧心病狂,手段残忍,竟亲手杀了大师姐!更将... 自己如今重活一世,断不会让悲剧再度发生,定要在此子成长起来之前,将之灭杀,以绝后患。 可是自己明明按照前世掌握的信息,提前在世俗之中搜寻此子,想要在其拜入宗门之前抹杀。 可是这七年来自己不遗余力地搜寻,却始终无功而返,此子好似人间蒸发。 七日后的大比,便是一切苦难的开始,他若不来便罢,若来,必杀之! 尽管,没有此子加入,紫林峰定会被外宗取缔,可比起覆灭,比起大师姐身死... 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叶源之不敢现身,他担心自己隐藏不住情绪,被大师姐看出端倪。 到时大师姐询问,自己定会说实话,不会欺瞒于她,可这样一来,一切都会如上一世般,重蹈覆辙。 “这七日,你们努力即可,不必压力过甚,若一切当真没有转圜余地,强求无用。” 夜清河轻声开口,宽慰众人,却不知她这句话已足够引起怀疑,让之前所做的一切隐瞒,付之东流。 好在... 今日叶源之是以木行傀儡前来,夜清河看不到他的神色,听不到他的语气,他也同样如此。 通过远程阵法反馈的信息,并不全面。 所以他只当大师姐是为了安慰众人,将一切压力抗在她一人之身。 但若今日,夜清河是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他定会起疑。 因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大师姐,始终都是将紫林峰的根基传承看作生命。 可如今的夜清河,心中对于紫林峰虽有归属,但却态度微妙。 甚至觉得只要人在,紫林峰丢了便丢了,无关紧要,此战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与其说是难关,倒不如说是一个给师弟师妹历练的机会。 当然,自己也会努力一番。 不过此事,免不得要知会后山的紫衣女修一声... 无论她是不是紫林峰主,是不是记忆中的师父,但至少自己在弄清楚一切之前,只能将她当做峰主。 “好了,今日唤你们来便是此事,各自回去休息吧,至于比斗之事,尽力便是了。” 说话间,夜清河转身朝居所而去,其余人则在齐真君的推搡下,纷纷离去。 可未过多久,一道人影便已折返。 这人不是齐真君,不是叶源之,而是徐妙妙。 刚一折返,她便不请自来,进入屋舍之中,同时安放了一座隔音法阵。 确定不会隔墙有耳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是你现在的状况很是特殊,我没有把握在七日之内帮你疏通经脉,除非你自身能有什么奇遇。 可是奇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你还是不要太过忧心,有些事强求不得。” 夜清河没有想到,此女去而复返竟是为了安慰自己。虽然并不受用,但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暖意。 不过此女终究并非紫林峰之人,所以夜清河没有向其表露出,并不在意比斗结果的态度,也因此躲过一劫。 “奇遇么...” 见夜清河如此,徐妙妙知道自己三言两语,是劝不住对方,但还是从医嘱方面入手,尽可能限制对方这七日的行动。 至于她听与不听,便只能听天由命。 而那奇遇... 其实不是她需要,而是自己需要,因为自己必须在七日之内,找到解决她身体状况的办法。 否则七日后大比,一旦她上场动手,玄气全失的秘密登时便要暴露人前。 到时紫林峰的大弟子失了修为,此事一旦暴露,怕是会给那些有心人机会,紫林峰更加不保。 莫说迁移外峰,怕是根本难以保存。 毕竟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自己却听老鬼提过,如今这位紫林峰大弟子,是兼着紫林峰峰主之位的。 ... 作别徐妙妙,夜清河动身前往后山,决定将此事知会紫衣女修。 后山山顶,寒潭如旧,夜清河轻车熟路,找到了当初苏醒时所处之地,而一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师父你醒了?” 进入屋内,夜清河主动出声,判断出紫衣女修应该已经苏醒。 茅草屋面积不大,只够摆放一张躺椅,一处卧榻以及半张茶桌。 一名紫衣长发女子,此刻正躺在躺椅之上,随着躺椅摇摆,其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异瞳。 “大徒儿,为师想要喝茶,你泡的那种。” 紫衣女子看上去年岁与夜清河相仿,开口之间奶声奶气,丝毫不像是师父,反倒像是撒娇的小弟子。 夜清河走向茶桌,如她所言一般,开始烹茶,有条不紊。 过了些许时间,紫衣女子方才开口,只是声音如旧,字句却有了几分师父的模样: “大比之事我已知道了,有些事不必强求,该来的终归会来,这些年来也算苦了你们。 此事过后,大徒儿身上的枷锁便可以放下,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女修的话,让夜清河动作一顿,她未想到,对方没有给自己施压,反而所思与自己不谋而合。 可下一刻,师父便正经不过三秒,话锋一转道: “嘿嘿,到时候咱们在外峰定居,大徒儿就能经常来找为师玩儿了。” “师父...” 夜清河没有坦诚心中所想,因为她并不确定,这是否是紫衣女修的试探。 却不知,试探从她第一次上山时便已经开始。 而如今... 紫衣女修心中,已有定数。 一句看似随意,好似家长里短的言语,问入夜清河耳中... 却如惊涛骇浪。 因为这短短六字,别有深意。 “什么时候变的?” 第2894章 坦诚 “变?” 夜清河只觉对方这一问很是突兀,但细想之下,似乎另有深意。 而紫衣女修此刻,则是一反常态,自躺椅之上起身,凝望眼前之人。 开口之间,一语诛心: “你近日来言行与以往大有出入,旁人兴许看不出来,但却是瞒不过我的。” “...” 夜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惊,这紫衣女修没有修为,且每日只有片刻清醒,想不到竟是看出了自身端倪。 不过对此结果,夜清河倒也并不意外,因为若当真是朝夕相处之人,细节之上的变化很难隐瞒。 “所以是何时开始的?” 见夜清河沉默不语,紫衣女修继续追问,但其周身毫无气息波动,这话不像威胁逼问,倒像是一腔好奇。 夜清河自知此刻多说多错,且对自身状况尚且不明,便是有意解释也无从说起,只得以沉默待人。 “你既不说话,那便由我来说吧。” 紫衣女修稍作沉吟,见对方仍无反应,于是果断出声道破玄机: “你可知道,清河当年遭人暗算,危在旦夕,肉身之伤可治,但灵魂之伤无解。 我以毕生修为为代价,方才将其救回,自此后,其识海内便蕴生魂印,与我相连。 虽非心意相通,但亦有异曲同工之处。 昨日我初见你时,便察觉你气息有恙,体内玄气皆失,我原以为你是旧伤复发,方才如此... 可近身之下,却发觉你体内魂印已然半数消散。 此魂印为我毕生修为所成,非此界人力可以磨灭,除非... 阳魂夺舍。” 话音至此,微微一顿,紫衣女修似想在眼前之人面上,捕捉到些许情绪变化,但可惜,一无所获。 “阳魂夺舍之法,当将被夺舍之人识海净空,取而代之,是此界唯一能可磨灭我所留灵魂印记之法。 可你体内魂印,却只是半数磨灭,仍有半数未见消亡之相,这说明你并非阳魂夺舍。 故而我心中存疑,这两日便加以试探。” 紫衣女修轻叹一声,接着开口: “清河自从为我所救之后,便心事愈重,在我面前之时素来拘谨,恪守师徒之礼,不敢半分僭越。 我虽有心逗她,化她心中症结,但她从不受用,每次皆是言之凿凿。 虽嘴上不说,但当年之事于其心中已成执念,恐成心魔之数。 但那日我唤你大徒儿时你并未抗拒,我便知晓自己心中猜想无误,你多半已非清河本人。” 听到这里,夜清河恍然之间,想起当日初见的细节,若从那时起便是试探,那自己的确暴露极多。 因为那时自己刚刚苏醒,记忆混乱,言行难以合一。 既已被对方看出全部,此刻沉默掩盖,倒是落了下风。 “我不确定自己是谁。” 八字入耳,紫衣女修眉头轻佻,望向眼前之人时,眼中既有好奇,亦有审视,但却没有怨恨或是愠怒。 似乎面对眼前这个,可能取代了自己弟子之人,并不仇视。 “我如今虽修为尽失,但眼界尚在,你若愿意信我,可将此事细节告知于我,或许我可解你心中疑虑。” 听到对方的话,加之从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敌意,夜清河思忖过后,决定坦诚。 因为自己身上发生之事,的确离奇,难以解释。 单凭自己寻找答案,恐怕费时费力。 而眼前之人已经看破自己,无论其此刻用心为何,只要能为自己解惑,便是当下助力。 至于未来如何,不该成为此刻桎梏。 “昨日我自寒潭之中醒来,只觉记忆支离破碎,时常有片段浮现脑海。 随着时间推移,我逐渐知晓自身身份,但那些记忆却如走马观花,虽印刻脑中,但却没有丝毫情绪。 例如我初见你时,只知你是师父,曾对我有恩,但心中却对你没有半分敬意或是感激,甚至...有一丝忌惮。 觉得你出现在此,太过巧合,是否我的记忆之乱与你有关。” 夜清河此时坦诚,但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眼前女修既能看穿自己,其眼力自然非凡。 虽然她说自己修为尽散,但既然敢主动向自己坦白看破一事,想来有恃无恐。 若自己的记忆之乱当真与她有关,此刻她便可发难,自己自当倾力一战。 而若无关,她或可当真成为自己的助力,亦是可信之人。 “原来如此...却不知,姑娘的记忆之中,可曾出现过不属清河之事?” 听对方如此一问,夜清河不难猜出,对方还是想要确定,自己是否为他人夺舍。 其实这一点,自己也想弄清,但可惜... “迄今为止,我脑海中破碎记忆并无他人,所以才有些为难,不知自己究竟是失忆,还是取代了此人。” “或许...” 紫衣女修双眼一亮,似被眼前之人提醒。 能够到达她曾经的境界,自然知道,这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大多数事情皆在黑白之间。 自己不能判断此女是否被旁人夺舍,但却也无法证明,对方已不是清河本人。 既如此,为何要一心求证? 更何况,即便清河当真是被此人夺舍,自此消散于世间,对她而言...兴许也是一种解脱。 毕竟当年之事,在她心中已成心魔,而此心魔无解。 与其让其日日煎熬,最终被这紫林峰三字带来的责任拖垮,万劫不复,倒不如... 这也是为何,紫衣女修最开始问出那句话时,对眼前之人毫无敌意的原因。 “或许什么?” “或许你仍是清河,且已放下过往,这是好事。” 紫衣女修不敢提及心魔二字,因为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从头到尾就没有夺舍之事... 只是清河因为一些意外,受心魔影响,这才变成如此模样。 她的心魔源于当年之事,更源于自己散功救她,亦源自复兴紫林峰的责任。 可她如今对这些事已不在意,这不正是自己多年以来,一直想要达成的? “可我...真的是么?” “你是。” 紫衣女修的两字,振聋发聩,斩钉截铁,让夜清河感觉到了一丝坚决之意。 “既然无法证明你不是,那在证明之前,你便还是夜清河,是我许流云的大弟子。” “....” 夜清河闻言陷入短暂沉默,她本以为今日坦诚,会是极端结局,却不想对方所思竟如此与众不同。 证明不了自己不是,那自己便仍是。 也许她说得不错,自己先前所想,不过庸人自扰而已。 如今刚刚苏醒两日,记忆还未恢复完全,倘若有朝一日当真发现自己并非夜清河,到时再随机应变便是。 可是,自己既然是夜清河,那七日后的宗门大比... “七日后的大比,以我如今状况,恐怕难以取胜。” “大徒儿若是在意这个,倒是不必,另外那三名弟子,若是会因为资源而背弃紫林峰,怕是早已成了他峰弟子。” “....” 夜清河再度语塞,她虽意外于紫衣女修的开明眼界,但真正感到为难的,却正是对方口中提及的三人。 自己与小满交集不多,关于她的记忆也很模糊,可关于齐二以及三师弟叶源之,却是颇为清晰。 知晓这两人对“夜清河”态度很是不同,当是极为看重。 自己对紫衣女修坦诚,是因为对方已看穿了自己,掩盖无用。 可这不代表,自己便能向此二人坦诚,也不代表这两人能够同紫衣女修一般接受自己。 如若不然,恐将引火烧身。 所以未有能力自保之前,自己不能在这两人面前暴露记忆混乱之事。 而自身玄气全失,无力一战便是此事的破绽与牵引。 倘若七日后大比,自己首战便败,玄气尽失之秘,必将公布于人前。 倒是恐会引起这两人的怀疑。 “大徒儿可是在担心你的师弟师妹?” “嗯。” “为师此前虽与他们并无交集,但却知道他们两人皆是你下山游历之时带回宗门,所以对你自是十分在意。 你失忆之事,我觉得暂时不要告知他们为好,以免徒生变数,但你玄气尽失之事,却不必隐瞒。” 第2895章 误入 “为何?” “你与他们虽非朝夕相处,不似为师这般知你毫厘,所以便是看出你言行有变,也联想不到其他。 只当你是心神不定,近日来颇有心事罢了。 可玄气为修士之根本,他们即便不主动探查,也终有发现之时,若你刻意隐瞒,更会徒增烦恼。 所以,与其让他们发现,倒不如主动告知,如此他们只会帮你寻找解决之法,不会以此为由,联想你言行有异之事。” 紫衣女修的话,着实让夜清河有些意外,因为她这言下之意,是自己即便并非夜清河,她也愿意帮自己遮掩。 若自己当真并非夜清河,便是相当于杀了她的弟子取而代之。 她当年既能为这名弟子散去一生修为,想来极为看重,怎会面对仇人,毫无动容? 若此事不解,自己对她断然无法全信。 于是... 夜清河铤而走险,问出此事: “我还有一问,你既知我可能并非夜清河,为何对我毫无敌意?倘若我当真是意外夺舍,将其取而代之,那你我...” 可夜清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紫衣女修抬手打断: “我见你方才虽然坦诚,但仍有迟疑,本以为是心性如此,不想你是在意此事。 若清河道心稳固,神朗气清,身体康健,旁人将之夺舍,纵然我修为尽失,也定会想办法为其报仇,杀之后快。 可清河并非如此...” 紫衣女修虽是如此开口,但她仍旧不愿在对方面前提及“心魔”二字,因为她心中仍有一丝希望。 希望眼前之人,还是自己的徒儿清河,担心过多提及当年之事,会让她重蹈覆辙,不复如今境地。 紫衣女修说话之间,略有神伤: “清河她近年来心事愈发沉重,时常梦魇缠身,我身为她的师父却对此无能为力。 甚至她每次见我时,心事都会加重一分,长此以往,必将坠入不复之地。 想要根治此事,唯有兵行险着,下一剂猛药,玉石俱焚。 可我不敢用清河的性命去赌,而我自己也...还不想死。” 说到这里,紫衣女修苦笑一声,抬眼望向眼前之人,语气坚定道: “你若还是清河,能够放下过往,为师乐见其成,而你若不是清河,她便算就此解脱,也好过日日遭受煎熬。 所以你是与不是,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答案,不涉其他。 可对其他人而言,却未必如此了。” 夜清河回应其目光,这一眼好似牵动了脑中残破的记忆,让其宛如走马观花一般重新上演。 虽仍是毫无情绪涌上心头,嚼之无味,但看尽前尘之后,夜清河心中仍有一丝触动。 化为一声... “多谢。” ... “咕噜...” 就在此时,一生怪响从紫衣女修腹中传出,让其神色一变。 随后,在夜清河意外的目光中,变作了两人初见之时的仪态,声音不再严肃,好似撒娇般开口道: “大徒儿,为师今天还没有用饭,大抵还能坚持片刻,你快去快回...” 说罢,紫衣女修便又重新躺回躺椅之上,有气无力地朝夜清河摆手,目中尽是期盼。 夜清河虽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但却知道,她多半是想以此种方式妥协。 虽觉得难以理解,但还是回了一声: “师父今日想吃什么?” “面食吧,随便来点儿...” 夜清河转身离去,朝灵田而行,并未多做停留,也未行试探之举。 今日交谈,虽无实质收获,但至少在这紫林峰中,有一人知晓自己的隐秘,可以与之分享信息。 而这个人对自己并无威胁,且眼界非凡。 她或许说得不错,自己的确应该告知齐二与叶源之,自己修为尽失之事,但若因此事特地上门... 未免有些... 至少按照自己的记忆,自己不该是行此事之人。 或许,假他人之口,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这人选只有两个,徐妙妙亦或者小满。 ... 不多时,夜清河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朝后山而去。 如今自己玄气尽失,似乎也有了口腹之欲,但平日里自己是没有一日三餐的,所以为免暴露... 去后山找师父一同享用,是为上策。 却不知,自己身后已然多出了一人,暗中跟随。 片刻后..夜清河来到茅草屋前。 那尾随之人本以为自己能够发现什么秘密,但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微微一愣。 随即山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让其一身红衣,在这狂风之下显得颇为单薄。 其右手轻挥间,周身水波流转,立时不受狂风侵袭,而此刻她不也不想再隐匿身形,打算现身一见。 问问夜清河,独自来这后山是为了何事? 可但她靠近茅草屋后,却是眉头微皱... 因为前一刻自己还亲眼看着夜清河踏入此间,但如今茅草屋内,却仍是空无一人。 “这...” 红衣少女环顾四周,自腰间取出一块罗盘,此物是老鬼师父所赠,可感应云海境以下一切术法痕迹。 但如今,却是毫无反应,既无阵法波动,也无传送符箓痕迹。 夜清河,竟是凭空消失! 红衣少女面色微变,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找齐二,将此事告知于他。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毕竟,自己答应过夜清河,要帮她保守秘密。 一个秘密是秘密,两个也是... ... 与此同时,夜清河手中的阳春面,已然洒了一地,其此刻面色凝重,因为她在迈入茅草屋的瞬间,眼前一切便已不同。 自己如今,正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宝塔之下,抬头望去看不到塔顶,回身看去,却无半分退路。 好似身处一处巨大囚笼之中,除了进入此塔之外,再无其他出路。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夜清河转身欲走,却发现真有一股无形屏障阻拦自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夜清河不知道,这是否是紫衣女修所为,是否是其留下的后手。 可是.. 她若想对付自己,没道理要使用这种手段。 既来之,则安之,既无退路,那便只能入内。 夜清河双手刚刚触及大门,其身形便被吸入此间,转眼间,自己已置身于一层之中。 这入云宝塔,从外看上去庄严肃穆,可内中却显得颇为空荡。 除了一条登塔的蜿蜒阶梯还有些许点缀之外,皆是四壁光滑,空无一物。 而在塔内,听不到一丝杂音,落针可闻,此时寂静无声,反倒让人心神不安。 夜清河探查无果,只得朝前而行,可其一步踏出,立时便有两团华光自眼前涌现。 顷刻间化为两道人影,一老一少,皆是头戴斗笠,怀中报剑。 老者斗笠遮掩容貌,除了明显的白须之外,看不出其他,双手皆隐藏在衣袖之中,给人一种危险之感。 而少年则天生恶相,浓眉大眼,其貌不扬,若非年纪尚小,否则持刀站于路间,定会被人当做劫道之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少年长剑出鞘,向前踏出一步,剑尖斜指夜清河。 “紫林峰,夜清河。” 夜清河见对方先礼后兵,并未一上来便直接动手,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击。 更何况,这两人她看不穿修为,当真交战,并无把握。 而且自己进入此地,既是可能与紫衣女修有关,想来对方应该应该知晓紫林峰... 可是.. “紫林峰?是何门何派?” 此言一出,未及夜清河搭话,一旁的老者便与少年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好似将夜清河全然无视。 “小宗小派。” “既是小门派,实力又当如何?” “多半一般。” “若是一般,怎敢来闯通云塔?” “少年无畏。” “但她的模样,不像少年。” 话音至此,少年剑客目光转向夜清河。 “你修为尚浅,这通云塔虽不会真的身死,但痛却是真的很痛,交出魂授,我放你离开。“ 第2896章 通云(上) “魂授?” 闻此二字,持剑少年眉头微皱,回身望向老者,两人相视无言。 半息后,方才问道: “你不知何为魂授?” “的确不知。” 四字入耳,少年立时浮现出苦恼之色,收剑入鞘的同时,嘀咕了一声道: “看来近日通云塔入口的确十分不稳,无魂授意外进入者甚多,真是麻烦。” “...” 见对方收剑入鞘,战意全消,夜清河虽有意询问此地信息,但却看出对方并不耐烦,因此没有开口。 如此举动,倒是让那少年感到不解: “怎么,你意外进入此地,却没有丝毫好奇?” 夜清河本以为对方这话是一句试探,正欲开口,却见对方摆了摆手道: “似你这般意外进入此地者,我今日已见过九个,可没上来就问东问西的,你倒是头一个。 但我这人天生反骨,你越是不想与我结下因果,我便越要卖你人情,让你不自在。” 少年的话,似有些离经叛道,但却也算别具一格。 “通云塔正常情况之下,唯有持通云令之人,方才得以进入此间历练,入塔之时手中自成魂授。 倘若魂授被夺,或是塔中身死,历练宣告失败,当即便被传送出塔,抹除此次历练记忆。 虽有生死之痛,但真身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近日来,通云塔入口不稳,时常有无魂授者误入其中,经查实,无魂授者无法自行离开通云塔。 且一旦身死,肉身便会滞留于塔内,不可脱离。 入通云塔者,多为宗门世家杰出弟子,皆是为历练而来,虽互相抢夺魂授,亦是为了在出塔之时换取资源。 然近日来,无魂授者渐入通云塔,只要及时表明身份,我等持魂授者,一般不会对其出手。 因为塔内一切物件,皆只能在塔中使用,无法带出,所以不存在杀人夺宝之事,杀之无用。 可也有少数居心叵测之辈,以伏杀弱小为乐,若是遇到,只能自认倒霉。” “多谢。” 夜清河这两字道谢,倒是真心,因为这少年给出了些许有用的信息。 可她却想不到,少年听到道谢,反而恼怒: “你..你竟然谢我?难不成你方才不闻不问,是在故意诈我?” 说话间,少年再度抽剑而出,却非是以剑指人,而是以剑鞘作为兵刃。 “今日少不得要给你这厮一些教训!” 话音刚落,少年踏地而起,身如虎豹,似以剑鞘为刀,迎面斩来。 这一式势大力沉,若被其正面击中,虽不会身死,但也势必七荤八素。 夜清河心中不解,此刻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立时抽身闪躲。 只是轻轻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击。 “轰!!” 剑鞘落地,于地面之上砸出浅印,可那痕迹却只持续了刹那,便恢复如初。 夜清河看在眼内,知晓这座通云塔的确非同一般。 “我并无恶意。” 躲过一击,便有了开口的时间,熟料少年一击落空,好似来了兴致,以拖刀之姿,横扫而来。 “可是我有!” 夜清河方才躲闪并未费力,此刻见对方横扫,当即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一跃而起,躲过这一扫,径直落在少年身后。 而被少年扫过之处,刀芒乍现,使得一层墙壁之上刀痕一闪即逝。 “此女有异。” 就在此时,一旁抱剑看戏的白须老者,忽然出声,一双目光望向夜清河,虽毫无动作,却似凝成一道寒芒。 让人不寒而栗。 夜清河从始至终,皆未在对方身上感应到丝毫玄气,且两人出手之时,用得皆非术法,倒更像是世俗江湖武学。 可是刚刚那老者的目光,的确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当初面对云海境紫长老威压之时,自己也未曾有此感觉。 “你们不是修士?” “难道你是?” 少年反问一声,又是一刀袭来,可他招式大开大合,速度又算不上奇快,面对夜清河不断以身法躲闪... 他可谓是寸功难立。 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若不是知道,对方没有魂授,自己如若用剑伤人,三叔公怕是不会饶了自己... 此刻真想出剑,教此女做人。 不多时,十余招已过,少年有些气喘吁吁,索性冷哼一声,将剑鞘丢在一旁,不再出手。 “不打了!你这厮泥鳅一般,好生滑溜,我若不出剑,定然奈何不了你。” 说罢,少年将长剑从地面上捡起,插回剑鞘,而后有些无奈地望向白须老者。 “三叔公,这人是放是留,您老给拿个主意呗?” “放...” “好嘞!” 少年闻声,正要开口,却听三叔公接着吐出三字: “还是留?” “三叔公,您老说话能不能别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啊,便是一定要如此,那也请您老人家一次蹦完可好?” 说话间,少年又退回原处,此刻上下打量起夜清河来。 只觉这人很是古怪,不但举止异于常人,样貌也是如此。 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穿在身上给人一种不修边幅之感。 头上发髻简单,与寻常道士无二,鬓角之处两缕乱丝,更显邋遢。 说话之时的声音虽是女子,可五官看上去,倒更像是个长相清秀,刻意扮作女子的小白脸。 恰是自己最讨厌的长相,但不得不说,这样貌似乎很对姑娘胃口。 尤其是三师姐那个花痴。 “你非修士,为何言此?” 一旁老者缓缓出声,少年闻言扶额,刚想开口翻译,却见夜清河无碍回应道: “我曾是修士,但如今却已不是。” 关于这个秘密,夜清河只是不想在已有交集之人面前暴露,以免暴露自己记忆错乱之事。 而对于完全的生人而言,却根本算不得一个秘密。 更何况,对方方才已经说过,持魂授者,在这通云塔内的一切都不能带出塔外,包括记忆。 所以即便自己告知对方,也不会影响长久,相反对方若是有可用信息,自己便稳赚不赔。 至于危险... 那白须老者实力必定高深,若两人有意为难,一开始便会动手,根本无需向自己解释通云塔之事。 “附手过来。” “三叔公你这...” 老者的要求,让少年有些意外,因为这好像有些唐突,毕竟双方只是初见,而且刚刚还曾动手。 熟料夜清河用人不疑,竟真将手递了过去。 而老者两指探出,搭于皓腕之上,神色自然。 少倾,老者面色变了数变,撤手之间再度开口: “曾是修士?” “是。” “重伤至此?” “闭关入定,醒来后便是如此。” “怪事...” 两人对谈之间,好似相识已久,互相信任,不似初识。 尤其是持剑少年,惊讶于三叔公这次竟然没有凑齐四个字。 “三叔公,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却见老者抬手,将其制止,而后望向夜清河,问出一句... “可愿入门?” 可这一次,夜清河却猜不出对方四字何意,亦不知这门,指的是什么门。 一旁持剑少年见状,得意一笑,好似找到了机会,赶忙上前解释道: “你有所不知,通云塔共分九层,如今最高记录不过五层,寻常天骄上至三层便已是稀罕之事。 先前说过,若在塔内身死,亦或被人抢夺魂授,被迫传送出塔,便会失去此番塔中记忆。 可若能登上五层,便可借传送法阵出塔,如此便能保存记忆。 自二层开始,每一层皆另有天地,内含无数功法典籍,派系繁杂,多种修行体系并存。 可迄今为止,登五层者只有四人,且那四人过关全属机缘巧合,旁人无法效仿,却也将通云之秘带出外界。 是以各大宗门世家,皆想染指此间功法,将功法完整带出,壮大自身实力。 自通云塔现世,已有百余年时间,传言塔内十年,塔外不过弹指一瞬,是以有苦心孤诣者,入塔不出。 即便被迫出塔,记忆虽失,功法心诀虽然遗忘,可感悟与战斗经验仍在。 是以被世家宗门,奉为修行圣地,由那四人创建的通云阁,亦成了超然物外的存在。 话说回来,这些入塔不出者,千百年游历此间,深觉以一人之力,难以攻破五层难关。 而一旦闯关失败,记忆全消,根本无法为后世之人提供经验。 所以这些人开始拉帮结派,各自发展,迄今已有大小三百余塔内宗门。 无论你塔外身份如何,师承于谁,一旦入塔,便有了独立身份。 而倘若有幸出塔,也不必延续塔内宗门归属,去留随心。 所以三叔公之意,是问你是否愿入我三故门。” 第2897章 通云(中) “...” 夜清河沉默不语,误入此地本身便已是玄奇之事,这一老一少突兀现身更是如此。 在对其未知底细之前,自己岂能胡乱拜入宗门? 即便真如这少年所说,通云塔内身份独立,在塔内入宗不算背叛云山宗。 但也不是可以随便加入未知势力的。 “机会难得,失之不复。” 白须老者见夜清河犹豫,此刻再度开口,虽是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可一旁的少年却似是看出了端倪。 此刻心中暗想: “三叔公几乎不会对新人主动发起过邀约,便是发起,一旦被对方拒绝,也不会再有丝毫争取。 可今日面对此女,却似乎处处反常,难不成三叔公刚刚为此女探脉,是看出了什么?” 见夜清河欲开口拒绝,少年剑客立时抢先一步出声道: “欸,这位姑娘不必急着回应,你初到通云塔,又没有魂授在身,独自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太过危险。 你便是不想入我三故门,也可随我们一同去看看不是?” 见对方如此说,原本想要拒绝此事的夜清河,终是止住言语,因为她察觉出对方邀请自己之意很是强烈。 倘若自己拒绝得太过直接,担心这一老一少对自己不利。 而且,若这通云塔之中,当真有无数功法典籍,乃至多种修行体系,或许便能找到自己身上这股气息的相关信息。 云山宗大比在即,虽然自己与那紫衣女修皆已不在意输赢,但若首战便败,恐会被人看出端倪,带来麻烦。 “如此便有劳了。” “好嘞,这才对。” 少年剑客哈哈一笑,回身望向白须老者,只见后者默不作声,转身便走,立时朝夜清河招了招手,示意其跟上。 这通云塔一层,的确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三人沿着蜿蜒长梯,朝二层而去。 夜清河踏足长梯之际,一层广场之中,曾有数道光晕浮现,人影显化而出。 但当这些人看到白须老者与少年剑客之时,又选择了退避三舍,人影重新消失不见。 少年剑客似看出夜清河眼中疑惑,主动出声解释道: “这通云塔的第一层,乃是所有初入者必经之地,所以常会有一些人来此碰运气。 或是为了寻找资质上佳的弟子,或是为了夺取初入者的魂授,所以鱼龙混杂。 而这一层看似不大,实则暗含乾坤,是由无数个空间重叠而成。 同一日有多少个初入之人,便会生成多少重空间,而已通过第二层者,若想重回一层,则只能随机前往。 所以即便是在上一次通云塔历练中与人结仇,那人也无法趁你再临通云塔,立足不稳之时截杀,算是一种保护。 不过,这种保护,还是有些许漏洞,稍后你便会明白了。” 不多时,三人一路向上,通云塔二层逐渐映入眼帘。 可就在此时,一团耀眼光束,瞬间笼罩在三人周身,下一刻三人身形便一同消失此间。 回过神来之时,三人已身处一块巨石搭建的平台之上,一眼望去,乃是一片犹如汪洋一般的绿色草原。 “嗯?” 夜清河轻疑一声,因为她察觉到一道锐利目光,朝自己扫来,下意识朝目光源头望去。 可随即,百余道目光便相继而来,只是没有第一道那般,足以让自己感知。 三人如今所在之地,乃是一处密闭山洞的出口,而出口周围摆放着数百张长桌。 夜清河感应到的目光,正是东南方向一处角落之中,一名不起眼的黑衣人所发。 数百长桌,成半圆之势将这高台围死,水泄不通。 而此刻少年剑客,则是嘿嘿一笑道: “你看,这便是我说的漏洞了,若你当真得罪了旁人,又没有一个宗门组织庇护,那么你多半刚入二层... 便要被对方堵在此地。 这时,若你天资过人,自然就有好事的宗门出来唱白脸,为你解围,借此施恩。 可若是你天资平庸,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出手的,那便只能自认倒霉,被围杀于此,历练失败。 怎么样?是不是很庆幸刚入通云塔便结识了我们啊?你跟着我们,肯定会省去许多麻烦。” 夜清河闻言,笑而不语,因为她发现不远处正有三人朝此而来,目光死死锁定这说话的少年剑客。 只是瞥了自己一眼,便将自己无视。 下一刻,果然... “闻剑七!你竟还敢回来,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 少年剑客闻言身形一僵,立时如脱兔一般躲向白须老者身后。 他虽记不得自己具体同这三人有什么过节,但根据三故门魂灯储存的部分记忆来看,自己多半和他们有仇。 白须老者没有说话,只是一道目光望去,原本还来势汹汹的三人,此刻飞在半空的身形瞬间凝滞,面色骤变。 而最初开口之人,好似一口热气腾腾的铁锅,被人强行冷却一般,气喘吁吁,面色铁青。 其同行之人,赶忙出声道: “原来是三故门的前辈在此,还请您手下留情。” 话音落定,白须老者收回目光,示意夜清河与少年剑客跟上。 三人于石台之上,缓缓朝数百张长桌之一走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雷光乍现,一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自前方疾掠而来,手中一柄雷光缠绕的长剑,好似要刺破空间。 口中念念有词: “成道友多年未见,让我来看看你如今的实力!” 白须老者闻言,一把将夜清河与少年剑客推开,而后身形瞬间被雷霆笼罩。 连带那疾掠而来之人,一同瞬间消失于此,不知去往何处交战。 而刚刚出声讨饶,此刻还没来得及退走的三人,此刻见宗门长辈赶到,立时换了一幅嘴脸。 “闻剑七!那老头已被长老牵制,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手中雷光一闪,一道青电长鞭上手,挥舞间电光涌动,声势骇人。 而其余两人,则抽出腰间长剑,同样是雷光萦绕,不过比之那牵制住白须老者的肥硕中年,却是云泥之别。 夜清河站在原地,并未动作,因为这无妄之灾,对方从始至终没有锁定自己。 可正当她打算默默退至人后,转身离去之际... 却忽闻少年剑客疾呼一声: “此事与那位姑娘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莫要为难她才是!” 熟料他这一句话兴许是好心,但却恰恰提醒了那三人。 “我当是个没有魂授的路人,不想竟是同党!既如此,便休怪我等辣手无情了!” 夜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无语,不过她也捕捉到一项关键信息。 那便是这被唤作“闻剑七”的少年剑客,乃是通过问询的方法,这才看出自己没有魂授。 可是那手持雷鞭之人,却能一眼看出此点。 究竟是这通云塔一层与二层的规则不同,还是此人修为高于持剑少年所致? 但无论是哪一点,眼下状况都不容乐观,因为这三人显然已经将自己当做了闻剑七的同党。 怕是根本不会听自己解释什么。 原本打算退走的自己,只能入局一战。 可是... 拿什么战? “你可有多余的长剑?” 夜清河当机立断,纵身跃至闻剑七身旁,她自知身法尚可,但在无法动用术法的情况下,攻击手段不足。 而对面三人,虽然身上感觉不到玄气流转,但那电芒却是真实存在。 夜清河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以一双肉掌,对抗对方近乎术法的攻击。 唯有凭借兵刃,且是足够摧破对手防御的兵刃,方有战胜的可能。 第2898章 通云(下) “剑?” 少年剑客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萍水相逢之人,遭逢劫难想的不是逃走,而是与自己并肩作战。 但此女虽然身法灵动,可自己先前与其交手之时,却根本没有用剑。 而眼前三人之中,有一人很是棘手,便是自己全力出剑,也未必能胜。 此消彼长之下,少年剑客当真不觉得夜清河此女有一战之力。 “此事与你无关,速退!” 听到少年剑客如此说,夜清河心中更加无语,心道若不是你提那一句,我此刻怕是已经脱离战场。 而对面三人,可不会给两人交谈的机会,此刻两道雷剑已然斩来。 夜清河来不及开口,只得一把朝少年剑客腰间长剑按去,只闻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入手,当即身形一闪... 朝一侧退去。 “我...” 这一次,轮到少年剑客语塞,他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直接抢了自己的佩剑。 但他更是惊讶,此女竟然能够拔出自己的佩剑。 错愕之间,眼前一道雷剑已至,少年回过神来,手中白光一闪,一柄材质普通的白色长剑上手。 一剑横扫,荡开眼前之人一击,而后冷哼一声道: “让那胖子来受死,凭你还不配!” 两剑初交接,少年剑客便知对方深浅,不过他这话却有托大的成分在内。 因为方才与自己交手之人,虽然功力不如自己,但也只是稍逊一筹,并非完全碾压。 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乱敌军心,为自己争取优势而已。 只是其一剑震退来人,却下意识望了夜清河一眼,目光中浮现出担忧之色。 因为自己的佩剑并非凡品,根基不足者即便能够使用,对于气力的消耗也会数倍加剧。 即便锋锐没有多少减弱,可若不能持久,怕是也无法克敌。 “哼,看来那女子对你很是重要,你们两人一同去将那女子拿下!此子交我对付便是。” 为首的胖子手中雷鞭一抖,周身立时有无数闪电浮现,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是出现在少年剑客身前。 可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以雷鞭为兵,中距交战方才是绝对优势。 如此冒进,已然失了兵器之利。 少年剑客冷笑一声。 “原来是个愣头青。” 随后一剑刺出,化为七剑幻影,齐攻上下两盘。 孰料胖子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雷霆之力,顷刻间便将剑影震碎,一掌落在少年剑客胸前。 此刻本该用来攻击的雷鞭,却是缠绕在手掌之上,成了一只拳套。 原来这胖子擅长的并非鞭法,而是拳掌。 “噗——” 少年剑客始料未及,此刻倒飞而出,喷出一口血雾,胖子见状乘胜追击,嘴角泛起一丝残忍弧度。 可少年剑客落地之时,身形并未踉跄,方才那一口血雾,落于剑身之上,竟让此剑泛起血色光华,化为星光点点,融入少年之身。 他此刻虽已受创,但根基实力却不减反增,与胖子身形交错,左右腾挪,战作一团。 一时间难解难分,平分秋色,谁也无法抽出手来应对旁人。 ... 同一时间,夜清河身形疾退而出,手臂却隐隐发麻。 方才她以一敌二,不得已正面接了对方一剑,虽然没有受伤,但剑身交接之时,却有麻痹之感自剑身蔓延至手臂。 自己如今无法施展术法,缺少远程攻击手段,若不是手中长剑锐利,显然品阶在对手之上。 恐怕此刻难免负伤。 但此刻立于不败之地已是极难之事,若还想要取胜,实在天方夜谭。 夜清河望向一旁战局,两人身形虽快,但夜清河失去的只是玄气,身为归海境的眼力仍在。 倒是不难看出,两人如今不相上下。 可却也能够看出,少年剑客之所以能够与那人打成平手,全然是因为血气为引,施展的某种秘术。 一旦秘术因为时间推移而失效,他怕是立时便败,而且遭受反噬,不死也会重伤。 所以此战是分毫指望不上此人,唯有寻求突破,方有可能在自己这一方取得优势。 而就在此时,眼前两人雷剑再起,成交叉合击之势,朝夜清河袭来。 而这一次雷剑未至,便在天空之上凝成一道大网,虽然面积一般,但却已封死了夜清河如今身法能够挪移的极限。 “封了你的身法,倒要看看你这次如何应对!” 夜清河还在思考突破之法,却没想到,自己分神之间,已入绝境。 此刻身法退路被封死,只得正面交手。 可对方的雷霆之力若无法破解,勉强招架也是危险至极。 与其被动饮恨,倒不如兵行险着。 夜清河心念至此,双目一凝,再度尝试催动体内未知气息,以术法运行轨迹流转,尝试施展剑诀。 上一次尝试的结果,是自己经脉气血错乱,血箭破体而出。 而这一次,亦是铤而走险,却不得不为。 夜清河手拈七星剑指,按于长剑之上,体内未知气息流转而出,一身宽松道袍随风鼓动,猎猎生风。 原本以为,对方只会灵动身法却不通剑法的两人,此刻心下一沉,目光凝重。 不过也只一瞬,便已释然,因为自己两人合击一剑,虽不是巅峰全力,却也不是旁人易与。 合击之剑,距离夜清河只余三丈。 夜清河不知剑诀是否可用,但却知晓自己已无更多犹豫时间,当即剑身一旋,横扫而出。 剑法本身虽看似平平无奇,可若由玄气施展,此刻便该剑引星辰,笼罩剑光之上。 剑光所指,术法凝滞。 因为此招正是七星剑诀之中,专门用来打断反制对方合击之法的破隐门。 可此时她一剑横扫而出,剑身之上毫无星光波动,她虽然没有感觉到体内气血翻涌,血箭破体... 可若剑诀无用,下一刻,自己便要被这两人合击所伤。 结果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七星剑诀,讲究的是先发后至,剑势在前,而威能在后,出其不意。 是以她这一剑横扫的本身,要先于双剑袭身,根本无法起到格挡的作用。 出剑的两人见状,方才心中升起的警惕荡然无存,只以为眼前女子是被吓破了胆,这才胡乱出剑。 雷剑电光大作,剑影自剑尖蔓延而出,距离夜清河只余三寸。 下一刻,便能将此女电得外焦里嫩,让其再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此时,剑影骤止,用剑之人立身原地,再难向前一步。 两人四足只觉踏入密林,被古藤缠绕于此,难以移动分毫,偏偏只要再向前一步,便能轻易镇压此女... 可如今无论如何努力,身形都再难向前。 两人足尖,有水波微光流转,绕踝而上,一阵凉意蔓延而来。 两人察觉不妙,心下升起一丝寒意,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忌惮... “难道,此女一直在藏拙,为的就是让自己两人掉以轻心?!” 但好在,自己双足受制,上身却能行动。 其中一人忍不住抽剑回防,而另一人则更为夸张,此刻长剑在手,胡乱劈砍,好似被困于陷阱,张牙舞爪的野兽。 夜清河见状,虽不知破隐神为何成了缚足之法,但临敌经验告知自己,如此机会不能错失。 一眼便看出这两人双足受制,可手臂仍能行动,若攻上盘要害,他们必能防守。 于是夜清河荡出的一剑峰回路转,双手按于剑柄之上,猛然插剑入地。 只希望这地涌剑诀,还是原本功效,不要变成自己未知的模样。 因为此刻攻对方下盘,乃是上上之选。 第2899章 意外 “不好!” 双足受制的两人,眼见夜清河长剑插入地面,凭借临敌经验,也是迅速判断出对方想要攻自己下盘。 心中暗骂一声歹毒的同时,自腰间摸出一块玉符,顷刻间化为一面青色小盾,挡在双腿之间。 虽然双足被困,暴露在小盾之外,可比起周身重创,如今也只能有所取舍。 同时两人急催功法,想要抵消足上蔓延而来的冰霜之意,早些挣脱束缚。 “...” 夜清河眉头微皱,她没想到这两人临敌经验不弱,竟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提前以法器拦截。 不过对方双足仍旧暴露在外,若能伤其双足,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可就在此时,本该自地下凸起的剑诀,此刻非但没有在地下暴起,反而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无数冰晶凝结成刺,顷刻之间如雨而下。 “咔嚓...” 一声脆响传出,被困双足的两人终于冲破桎梏,心下一喜,当即身形便退。 可两人此刻心神皆在如何防备地下攻击,对于头顶无声的威胁毫无所察。 下一刻,无数冰刺从空而降,落在两人头顶,可这些冰刺似乎并非实体,刚一接触两人,便没入头顶消失不见。 两人偏对此毫无所察。 立身之际,头顶冰刺已然尽数消失,而苦等的地下攻击却迟迟不来,两人对望一眼。 其中一人恼羞成怒道: “你敢耍我们!” 话音刚落,两人手中雷剑加催,向天一指,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瞬间凝成,朝夜清河头顶劈下。 可就在此时,两人忽然面色一变,只觉脑海一阵刺痛,蔓延周身。 下一刻,身体诸穴犹如万千针刺,剧痛无比,术法再难为继,原本准备好的后手也荡然无存。 那一道雷电虽成,可劈下的速度却是慢了太多,可夜清河以世俗身法躲闪,却还是被这一道惊雷波及。 此刻身形迟滞,一时难以动弹。 “啊!!!” 可就在此时,两人忽然惨呼一声,体内诸穴之中,无数血刺接连破体而出,只半息不到,两人便生机尽散。 眼中再也没了光彩,好似是施展了某种秘法,但实力不济,遭受反噬爆体而亡。 望着这诡异一幕,夜清河心中不解,但猜测与自己之前施展的地涌剑诀有关。 那些冰晶化刺,落入对方头顶之后,没有立即生效,而是潜伏于对方体内。 而刚刚对方施展雷电攻击自己,可能是触发了这些冰刺,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随着两人气绝,两人身形立时化作一团白光,飘散空中。 而尸身所在之处,留下两枚漆黑木牌。 穆清远正想抬手去捡,却感觉到一股阴寒气息,朝此锁定而来。 犹豫之间,没有再度向前,而场地之上有一道黑烟席卷而来,自木牌之上疾掠而过。 随后于半空中显化出身形,正是最初穆清远捕捉到的那一道目光的主人,是那不起眼的黑衣人。 “你这女娃倒还懂事,这魂授需得有魂授之人方能吸收,你要之无用,不过我也不会白拿此物。” 说话间,黑衣人右手轻挥,一团黑烟卷着一只木匣,顷刻间便来到夜清河身前。 后者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接下此木匣,因为她判断出,此人身法速度远超一旁交战的两人。 想来实力不凡,若真想击杀自己,应该不必下毒这么麻烦。 木匣入手,黑烟消散,黑衣人的传音自夜清河耳中响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观你内息有异,应是刚刚转修功法,根基不稳。这两枚丹药可助你稳固根基。” 夜清河微微颔首,她知道若黑衣人当众说出丹药功效,怕是会有人忍不住杀人夺宝。 如今他传音相告,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 虽不知此人有何目的,但至少眼下没有恶意,所以夜清河愿意回以应有回应。 黑衣人话音落定,身形就此消散,重新出现在最开始的那张长桌之后,若无其事,再也不看夜清河一眼。 夜清河当然不会蠢到,当众打开木匣服用丹药,莫说她并不尽信黑衣人的言语,不确定这丹药有何作用。 便是信了此人,当场使用,也是愚蠢至极,定会遭遇有心人围攻。 更何况... 另一旁战局未定。 另一旁,手持雷鞭的胖修士,与少年剑客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如今越是交手,心中烦闷便越甚。 他起初以为,对方身上的血光乃是一种秘法,必然无法持久,这小子虽一时能够与自己打平,但必定无法长久。 孰料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以伤换伤,伤势更重,可这小子的秘法非但不见减弱,反而逐渐增强。 逼得自己不得已用出了全力,可还是拿不下他。 终于一掌稍占上风,将此子逼退,抽出时间得以关注另一旁的战局。 他不理解,为什么那边两人对付一个没有魂授的普通女子,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还不来相助自己?! “你们怎么还没...”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夜清河持剑朝自己刺来,场地之上哪还有自己两名师弟? 自己今日本就是助拳而来,如今不见正主人影,心中懊恼无比。 当然,他不可能认为,是夜清河斩杀了那两人,只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提前离开了此地。 “废物!此女虽有几分姿色,但你们竟在此刻精虫上脑,当真该死!” 胖子自然以为,是夜清河许给了两人什么好处,两人这才放她一马,转身离去。 可如此一来,自己便要陷入颓势,再战无用。 胖子当机立断,左右掌交替轰出,却尽是虚招,打得此方尘土飞扬,遮挡视线。 他则是趁机后退,身形迅速朝石台之外奔去。 夜清河见其速度不快,至少对自己来说是如此,且那些尘土根本无法阻挡自己的视线。 于是立即提剑追了出去。 既然双方已然动手,那便定要斩草除根。 可下一刻,那胖子却是跃下了石台,而少年剑客则疾呼一声: “不可再追!” 夜清河止步,回身望向此子,这才听到解释: “各宗早有规定,接云境内,前尘恩怨只可在石台广场之上解决,对方如今下了石台,便不可再战。 否则一旦坏了规矩,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说罢,少年剑客立时朝着石台边缘而去,他此刻伤势不轻,无力再战。 若是再有人拦路,怕是便要有性命之忧。 好在他速度不慢,终于是在秘法结束之前,跃下石台。 夜清河虽觉得这规矩漏洞百出,但既来此处,便要守此处规矩,也是无奈。 立时跟随持剑少年,跃下高台。 而就在两人跃下之际,那封闭的山洞洞口处,再度泛起一阵光华,内中又有其他人显化而出。 似是自一层而来。 “巧合么?” 夜清河无法判断,是否石台之上上一波人未走,下一波人便不会来。 但看少年剑客模样,似是重伤在身,无力解释。 于是便将手中长剑递还给他。 与此同时,一阵嗡鸣之声响起,先前身形消失不见的白须老者,重新自石台之上浮现而出。 此刻手臂焦黑,斗笠也残破不堪,不过身上气息如旧,似只是受了轻伤。 目光迅速扫视四周,锁定了夜清河与少年剑客,身形一闪,来到两人身旁。 “速速离开。” 老者依旧吐出四字,而后将少年剑客背起,却是有条不紊地朝着东北方而去。 夜清河思索些许,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因为此地未知,的确有些危险。 若是自己触发了什么莫名的规矩,到时被群起攻之,怕是会落入被动境地。 第2900章 三故 “三叔公,那人如何了?” 不多时,少年剑客苏醒,立时从白须老者背上一跃而下,生龙活虎起来。 不得不说,他这恢复能力,的确首屈一指,很是不凡。 “其后跟随。” 白须老者仍旧是一句四字,绝不多言,不过这一次他倒是会错了意。 因为少年剑客所问,并不是夜清河,而是... “我是想问,当时与您老人家交手的那个。” “稍胜一筹。” 少年剑客听到白须老者这样说,心中立即想到: “稳了稳了。” 只因白须老者虽然话少,显得很是高冷,好似世外高人一般。 但与人交手之际,却颇为谦虚,从不托大,甚至有些过分谦虚。 因此他口中的稍胜一筹,定然不是指对方胜了一筹,那人虽来势汹汹,但如今得此评价,怕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嘿!方才多谢你了!” 少年剑客此时想起夜清河,减慢几分脚步,来到其身旁,并列而行。 “....” 夜清河回以一笑,并未开口,她总不至于蠢到告知对方自己心中真实想法。 当时出手完全是被迫,若是这人没有当众喊出,要对方三人放过自己,怕是自己根本不会卷入风波。 不过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夜清河倒也不会怨恨此子。 更何况,直觉告诉自己,此子当时应该是真心不想连累自己,而不是故意拉自己下水。 “我叫闻剑七,你叫什么名字?” “嗯?” 闻剑七,这个名字夜清河方才听对手喊过,只是当时以为这并非名字,而是名号。 “我这名字你怕是觉得很怪,不过也不用太怪,因为通云塔内的身份独立,名字只是代号。 你若感兴趣,明日你便是闻剑十九。” “为何是十九?” 夜清河见此人屡次与自己搭话,滔滔不绝,这一点倒是与齐二有些相似。 加上自己还需从这两人口中,获取关于通云塔的更多信息,所以一直不答话也不太礼貌。 所以夜清河便主动发问。 “因为咱们三故门...” “咳咳...” 闻剑七的话还未说完,前方的白须老者便发出一声轻咳,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 而闻剑七则恍然间,话锋一转道: “哎呀,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三人速度并不快,一路之上闲聊许多,夜清河没有隐瞒身份,因为她期望有人识得云山宗紫林峰。 借此想要找到离开的方法。 毕竟紫林峰如今声名不显,齐二又是个专挑宗内之人“生意”的家伙,所以紫林峰根本不会与外界之人结仇。 那么知晓云山宗紫林峰者,除了结仇,便只有结缘了。 但很显然,眼前的两人并未听过。 闻剑七这一路,给夜清河讲述了许多通云塔的信息。 例如他们所在的这一层,的确是通云塔二层,可是却地广物博,比之一层空间大了万倍不止。 数百宗门林立此间,彼此虽有争斗,但规模不大,基本皆是弟子之间的冲突。 因为通云塔内死亡并非结局,不过是被抹去此次入塔的记忆,传送出塔而已。 所以若是强者互杀,你来我往,拼得便只是毅力和时间,并无意义。 更何况,通云塔之人皆是以突破五层,带着记忆回到现世为主要目标,越是实力高深之人,越没有余力在乎其他。 而有一点,极为关键... 便是宗门子弟,与纯粹散修之间的本质差别。 纯粹散修无根而依,所以一旦身死,便是当真被抹除此次入塔的全部记忆,再入塔时... 即便是再遇昔日故友,可能也根本认不出来,亦不会轻信对方言语。 可宗门子弟不同,少数宗门拥有保存记忆的秘法,虽然只能保存一部分,但却至少可以让重入通云塔者... 记起关于宗门的部分。 而只要认可了自己某宗弟子的身份,前尘记忆,便可通过同门口述知晓。 不必再因重新入塔记忆空白,而患得患失,不敢轻信于人。 三故门,恰好就是这少数宗门之中的一个。 所谓三故,指得便是三位故人。 不过关于此中细节,闻剑七没有多说什么,但却能自其言语之中,捕捉到片面信息。 似乎三故门对于记忆保存之法,很是擅长,与其他宗门还有些许不同。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三人终于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原之上,看到了一处庄园。 像是这等庄园,夜清河这一路已见过许多,好似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外形几乎一致。 若这庄园便是通云塔的“宗门”,那未免也有些太过寒碜。 下一刻,三人来到庄园大门之前,白须老者取出一枚玉牌,一团柔和光束立时笼罩三人。 随着一阵嗡鸣,三人身形消失此间,只过了一息功夫,眼前一切皆发生了改变。 入眼者,乃是一座山庄,虽比不得修士宗门的恢宏,但若以世俗门派的眼光看待,却也算得上出彩。 刚入山庄广场,便见到了其他面孔,这些人似乎正在修炼,所用兵刃只有刀剑。 “这便是通云塔内的宗门灵山,每个宗门布局不同,但大同小异。听说是建立宗门之时,宗主所选。 咱们三故门和其他那些宗门不同,并没有塔外世界宗门之中的规则教条,弟子三六九等之分。 只要加入宗门,一切功法典籍自取,只要悟性足够皆可修炼。 不过也正是因为条件宽松,所以入门筛选也比其他宗门苛刻一些。” 闻剑七笑着解释,同时迎上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这些人似乎不太愿意与其对视,目光纷纷落在夜清河的身上。 而夜清河一身宽松道袍如旧,加上那一张过分俊秀不似女子的脸,在男弟子眼中违和感极强。 可对于女弟子而言,却是生得很是好看。 其中三名女弟子,放下手中之事,朝此望来,眼神有些犹豫... 似是在衡量,是与这位新来的同门结识重要,还是防着闻剑七... “宗门灵山自有特殊气运笼罩,范围之内之人,不必吃喝拉撒,更加不用睡觉。 甚至灵山品阶越高,对于精神力的加成越大,可以说是天然的修行圣地。 不可多得。” 不多时,白须老者便将夜清河带至一处三层楼阁之外,随后看向闻剑七,伸手比出三指,示意其开口。 大抵是因为,这里的事,只用四个字解释不清楚。 “这里就是咱们三故门的藏经阁了,你虽然还未入门,但藏经阁一层摆放的,都是通云塔内常见的功法。 三叔公的意思是,你方才帮了我们,所以无论你加不加入,都可以在这里研读三炷香的功夫。 能不能找到适合你的功法,便全看你的运气了。 当然,你可以选择直接拜入宗门,这样坐镇二层的老头就会亲自下来指点你,助你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 “轰!!” 话音刚落,晴天霹雳,雷霆乍响,一道紫色闪电毫无征兆地落下,正中闻剑七。 将其劈得蓬头垢面,满脸漆黑,但似乎只是小惩大诫,控制得极好,只是让其看起来狼狈无比,并未让其受伤。 而且雷霆之力并未扩散,也未波及旁人,倒霉的只有闻剑七自己。 “你你你...” 闻剑七懊恼,知道定是那个小心眼的老头儿出手对付自己,而若不是他和自己打赌,却又耍赖不认账... 自己也不会这般喊他。 毕竟,他可是三故门的“三故”之一。 “直接进入便可以么?” 闻剑七如今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夜清河之问,自然只能由白须老者回应。 好在,这个问题四个字能够解决,白须老者微微颔首道: “不得上楼。” 说罢,白光再现,将夜清河裹挟其中。 第2901章 攻山 刹那之间,夜清河置身于藏书楼之内,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尽是摆放整齐的书架。 只不过这藏书楼与云山宗有所不同,并无分门别类,亦无区域之分,许是无人打理的缘故。 这便大大增加了弟子进入其中,寻找功法的难度。 不过对方毕竟提起过,来访之宾可在藏书楼内研习三炷香时间,而本门弟子则可受坐镇之人指点。 想来,三故门设此限制,也是为了本门弟子更加有利吧。 ... 由于三故门藏书楼功法摆放并无规律可循,纯粹是随心摆放,故而夜清河没有浪费太多时间推敲其中规律。 毕竟时间有限。 她只得凭借运气,随手翻看储存于此的功法。 发现此地功法,的确不止局限于以玄气驱动,两炷香的时间里,自己已看过七种修行法门。 玄、灵、魔、书、鬼、阵、体。 但始终没有找到,契合自己体内异种气息的功法。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清楚了这通云塔内的世界中,的确不止玄气一种修行体系。 所以自己体内的异种气息,很可能是另一种修行体系,只不过自己并不清楚罢了。 “嗯?”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引起了夜清河的注意。 因为从她踏足此间开始,此地便无声无息,更加没有丝毫外界因素影响。 所以这一阵清风,怕不是偶然。 紧接着,距离其最近的书架之上,一卷书册掉落而下。 夜清河将其接住,知晓此物多半是有心人安排,但还是打开一看。 “隐神步,万化功法,共分三层,第一层身化残影,避实击虚,可乱人耳目,阻人探查。 第二层进退自如,残影时隐时现,身法结束之际,可于刹那之间身形消散,隐于虚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三层,缺。” 望此功法描述,夜清河心有疑惑,因为其他功法开篇之时,皆会明确标注此功法需何种修行体系修炼。 可这隐神步却无此标注,或者说,是以【万化】二字标注。 这万化之意,是否意味着通用?也就是说,无论自身修行体系为何,皆可施展? 若是这样,的确是自己如今需要的功法。 “多谢前辈。” 夜清河轻声开口,而后将功法速记心中,她虽自觉天资不错,但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一炷香内,练会两层。 所以将功法全貌记心中,乃是最佳的选择。 而“夜清河”早年,因为执着于复兴紫林峰,加上师父为救自己散去修为,无法传授弟子功法。 是以强迫自己,将紫林峰传承功法尽数背熟,印刻脑海之中,以便日后传授弟子。 经年累月之间,她便有了博闻强记之能,所以一炷香内将此功法尽数记入脑中,并非难事。 ... 不多时,夜清河朝出口处走去,这隐神步她已烂熟于心,可若想修炼,却非一时半刻可行。 尚且需要尝试调动体内未知气息,实在不宜在藏书楼内施展。 可就在其靠近出口传送门时,右手书架之上,一本沾染灰尘的古籍,忽然化光朝其奔袭而来。 速度奇快无比,且无声无息,便是夜清河也未曾察觉,被此书触碰后心要害。 可却丝毫无感。 因为此书触碰瞬间,便化光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走出藏书楼,闻剑七正等在此处,见夜清河走来,立时招呼道: “啧,你这人还真是老实,说是三炷香就真是三炷香,一息也不多待。 其实你若是真有所得,在楼内修炼,那人也不会将你赶出,而是会等待你修炼结束之后,再将你传出楼阁。” “...” 夜清河闻言语塞,不过在哪里修炼皆是一样,这倒无伤大雅。 “怎么?看你这神色,莫不是一无所获?不过也不怪你,这一层的典籍没人打理的确很乱。 一般的访客也大多是一无所获而归,不过你可以放心,一无所获者,三故门会有些许补偿。 不会让客人白来一趟。 当然了,你要是直接加入三故门,那是最简单不过的。” 闻剑七说到末尾,嘿嘿一笑,一脸期待地望向夜清河,但可惜,后者并不打算贸然加入其他势力。 “轰!!!” 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轰鸣震响,自天边响起,随后三故门内钟声连连。 闻剑七闻声之间,面色骤变,疾呼一声... “不好,有人攻山!你先...” 可一个走字还未说出口,天际之上便遍布红霞,顷刻之间化为一道气罩,将整座山庄笼罩在内。 可这并不是三故门的护宗阵法,又或者说,三故门根本就没有护宗阵法。 因为门内,并无精通阵道之人。 这分明便是攻山之人展开的结界,势要将整个三故门抹除! 可是,这不应该啊... 通云塔之内身死,又不是真的死亡,下次还会进入其中,只不过丢失塔内记忆罢了。 可是只要宗门传承未绝,通过那特殊秘法,便能恢复一定记忆。 到时岂不是你来我往,仇怨永无止境? 所以数百宗门之间,虽互有摩擦,明争暗斗,但几乎从未有人行过攻山之事。 上一次通云塔内出现攻山事件,还是一百七十年前。 这也是为何,宗门没有护宗阵法的原因之一。 随着一阵雷鸣乍响... 天空之上一道百丈虚影浮现而出,居高临下,俯瞰此间。 威严之声,宛如审判一般降临于此,单是这传音伴随的威压之力,便让三故门半数弟子头晕目眩,无力出手。 “三故门今日,灭!” 就在此时,藏书楼之内,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与那威严之声不同,这声音包含柔和之力。 让方才受到影响的弟子,尽数恢复过来。 “道友为何而来,通云塔百年间未有攻山之事,道友因何如此?”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在空中几度闪身,便已出现在山门之处。 随后空中爆发出阵阵轰鸣,似是两人已经交手。 那虚影的主人,看似与老者云泥之别,气势丝毫不在同一水准,可看交手的状况... 两人乃是不相上下。 看来此间修行体系,的确玄妙。 “所有人三故门弟子,速至山门广场迎战,此战关乎宗门存亡,不得有失!” 与此同时,另一道传音响起,传入每个三故门弟子耳中,闻剑七自然也在其列。 “哎,此战来得突然,眼下退路已被封锁,你不是本门弟子,没有必要迎战,不过眼下怕也很难离开此处。 我要去山门迎战,就此别过,若有幸再见,那时我若还记得你,定会找你喝酒。” 说罢,闻剑七转身便走,未给夜清河回应的机会。 而夜清河此时,则心有所感,知道自己怕是卷入了无妄之灾。 且这些拥有魂授之人身死,最差也是失去塔中记忆,被传送出塔,可自己这种意外闯入通云塔,没有魂授之人... 一旦身死,后果未知。 而此间攻山之举,既然百年都未有过,想来对方攻山,定有完全准备。 闻剑七先前说过,三故门内有一秘法,可储存弟子记忆,便于弟子重新入塔之后,取回前次失去的记忆。 虽然他并未细说,但想来这记忆储存之地,便在宗门之中。 而攻山之人,若想一劳永逸,自然是要将三故门屠灭,满门上下鸡犬不留,如此才可确保他们重新入塔之后... 再无此记忆。 所以,即便自己不是三故门之人,今日也绝不可能被对方放过。 心念及此,夜清河追上闻剑七脚步,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如今比之对方,竟只快不慢。 分明已让对方先行数息,可此时还是轻易追上。 第2902章 灭宗 “你..” 闻剑七发现了夜清河追上自己,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 他既没想到对方会追来送死,又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速度。 要知道,自己先前与她过招,可是并未用剑,这才被其以速度碾压。 而自己手中有剑,速度比之无剑要快十倍不止,她怎会追得上? 难道... 先前她与自己动手之时,只是在戏耍自己,根本没有用出全力? “对方来势汹汹,怕不会因为我是外人,便放我离开,所以唯有一战了。” 夜清河以为对方在意的,是自己为何以外人的身份参战,是否居心叵测。 于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出声解释。 “这...” 这一点,闻剑七倒是没有想过,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看来这次算你倒霉,也算我倒霉,若能度过这一劫,可要想办法好好转运才行。” 不多时,两人来到山门广场之上,却见此地已是喊杀震天。 三故门百余弟子陆续返回,于此与其他势力之人交手。 三故门弟子,实战起来招式朴素,单以形貌观之,犹如世俗武夫对阵修士术法。 可在山门广场之战中,三故门弟子却能以少胜多,打得那些雷法频出的攻山之人节节败退。 而这些人所施术法,与先前刚刚进入通云塔二层,见过的寻仇胖子相似。 可能来自同一宗门。 只是... 弟子之间的恩怨,当真有必要上升到如此高度么? 然而,在低阶战场得利的三故门,于高阶之上却占尽下风。 因为三故门弟子,似乎并不擅长御空,或者说几乎没有御空之力。 只有寥寥七人,苦战对方百人,若不是因为若按照统一的修行体系判断,这七人的修为境界远高于那百人... 怕是早已落败。 但三故门功法,缺少群攻手段,这七人起初还能频频斩杀对手,可对方援军源源不断。 七人终是气空力尽,难以维持,先前闻剑七口中的三叔公,便在此列。 但真正决定此战胜负的,还是巅峰战场... 可云层之上的两人,却打得难解难分,不分高下,虽有伤势互换,可对于他们这种层次来说,此种伤势可以忽略不计。 “轰!!” 随着又一阵嗡鸣之声响起,云层之上的两道人影各自退散开来。 而三故门一方的老者,此刻却是还能抽出手来,一掌轰出,搅动云层。 掌印轰然降下,将高阶战场之中的百余人尽数震散,百人战阵顷刻瓦解,实力差者当场身死。 不过三故门的确缺乏群攻手段,这一掌乃是老者底牌之一,动用这一招后,自身功力会有减弱,且一炷香内都无法再出此招。 若不是看自己这一方,即将落败,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哼,书三老儿,你看看这是谁?!” 那空中巨大虚影的主人,乃是一名身穿青紫道袍的中年道士,此刻开口之间,拂尘一挥,一道人影飞出。 落在半空之上。 这是一名身穿玄甲,四肢却被雷电锁住,动弹不得的女子,身上伤口百道,触目惊心,血流不止,已是奄奄一息。 “你!” 方才对阵之时,一直心境平和的三故门老者,见了这道人影之后,一字出口,怒火中烧。 却不知,中年道士之所以留着此人一口气,便是为了要乱老者心境。 因为三故门书三之名,名声在外,乃是以书入道,所修功法需要心境平和,不可有一丝波澜。 但如今,书三心境已乱,被怒意充斥,功力自然大减。 不过,这分怒意,怕是没有多久便要被其平息,这还远远不够,所以... 未等书三开口,中年道士便抬手一握。 那四肢被缚的人影,立时体内无数血箭喷洒而出,整个人从云上坠落而下。 书三见状,立时飞身去接,也顾不得这是否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可中年道士岂会让他接到此女? 当即全力出手拦阻,万千雷电轰然降下,却是攻敌必救,朝那玄甲女子攻去。 书三此时心境全乱,功法十不存一,速度根本赶不上对方半分。 只见万千雷霆,打在那女子身上,让其最后一丝生机散尽。 与此同时,玄甲女子重重落地,无声无息,因为其人尚未落地,便已身死。 如此一幕,在场之人皆看在眼内,只是那女子面容已被雷霆击毁,根本分辨不出她的身份。 可就在此时... 一道雄浑无比的声音,仿佛在天外响起,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场之人皆身形受制,动弹不得。 便是空中占尽上风的中年道士,此刻也是身形受阻。 仿佛当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静心聆听,无法产生半分对抗之意。 可... 夜清河除外。 不知为何,夜清河并不受此声音影响,是以在这短短一句话中,其轻而易举斩杀了十三人。 不过身处本就占尽上风的低阶战场,这十三人不过杯水车薪。 “三故门潇雨,寿一千三百二十一,修为止境,斩妖邪十万三千六百,达通云五层,虽未过玄关,然功德圆满。 于通云历十万九千六百三十一年,魂归故里,还道于天!” 此声划破虚空,回荡天地,整座通云塔上下之人,尽皆闻之。 有人感慨,又是一名强者,在探索通云塔五层之时陨落,当真可惜。 也有人知晓,三故门就此失去一故,怕是实力大跌。 更有知情人面色剧变,沉默不语,隐匿身形而走... 因为他们知道,今日有七名止境强者相约,联手再探通云塔,而这潇雨尊者便在其列。 可如今,只有她一人身死,恐怕事情绝不简单。 传音落定... 三故门内众人恢复行动能力,但却出奇地无人动手。 因为他们皆被方才的那道传音所慑,从未听过。 毕竟只有止境尊者陨落,这声音才会响起,而止境尊者一般极为惜命,极难身死。 更何况,是这种凄惨的死法。 简直闻所未闻。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三故门看守藏书阁,平日里足不出户的老者书三,此时心境全无,实力万不存一。 只要中年道士愿意,此刻一只手便能将其捏死。 但中年道士此刻,却是没有动手,而是笑着望向书三。 传音入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就怪这贱人独得了机缘,不肯与我们分享,说什么传承有定。 偏偏其他五个白痴,竟还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好在最后一关中,这贱人受了重伤,那五个白痴又不精通疗伤术法,所以只能让我将人送回三故门。 哼哼,如此大好良机,贫道岂能放过? 啧啧啧,可这贱人骨头很硬,贫道折磨了半日也不肯开口,如此,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既然要做,那便将事情做绝,一劳永逸,否则这贱人若是恢复过来,我玄雷道危矣。 如今你三故门失了这贱人,又失了你这书圣,刀一老鬼记忆不全,实力恢复不到一半。 已是名存实亡。 我若是你,便将宗门秘法交出,毁去记忆传承,如此我便可痛快地杀了你们,也免得全宗上下生不如死。 毕竟,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们的潇雨仙子一般,能够承受得住我玄雷道百种酷刑。 到时,我定会一面对贵宗施展疗愈之术,一面对其施以酷刑,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你当知道,通云塔内身死虽可复归外界,可是若承受极大痛苦,精神崩溃,回去之后怕也... 无力回天。” 书三面色阴沉,此刻愤怒无比,却又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 可若对方当真如此对待三故门弟子,到时又有几人能够维持心境不彻底崩塌? 难道三故门千年传承,今日断绝? 第2903章 虚实 “离青雷!你做了什么?!”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一道怒声响彻此间,笼罩在三故门周围的红霞困阵,此刻瞬间破碎。 随即一道人影,自书三面前显化而出,却是一名手持折扇,白衣染血的青年儒士。 看起来也是受伤不轻。 中年道士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大道玄音刚刚降下,这只舔狗便闻讯而来。 “老莫,我劝你不要管这件闲事,你如今伤势太重,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你追求了这...潇雨仙子数百年,她对你什么态度,大家有目共睹。 若是没有她,你的阵道定能再进一步,或许今日便能破关而出。 兄弟如今,这是助你脱离苦海。” 中年道士对于这青年儒士,似乎很是在意,倒不像是利用,而像是关心。 “兄弟?你杀潇雨之时,可曾想过我这结义兄弟半分?!” 青年儒士怒而开口,但不似书三那般,完全失去理智,眉宇之间,清醒尚存。 “老莫,我问你一句,这千年岁月,你是否已经忘了通云塔内的一切皆是虚幻,这只是一场历练? 我与你入塔之前便是结义兄弟,可你入塔之后,却因为一个陌生女子沉沦。 当知晓,你与她终归有一日要离开这通云塔,即便你们两人成了又如何?到时出塔,便是天涯陌路人。 你们可能都不在同一片大陆,更加没有联系手段,此生都未必能够再见。 而且你情真意切,可对方未必将这一切当做真实发生。 我在这通云塔内,杀师杀友杀亲杀徒,那是因为这里一切皆是虚幻,于我而言不过游戏而已。 既是游戏,自然要以利益为重,随心所欲,谁人阻我,我便杀谁。 可这些年来,你扪心自问,为兄可曾对你有过半分恶行? 或许在天下人看来,我离青雷无恶不作,但我对你无愧于心。” “你!” 青年儒士闻言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若说眼前之人对自己,的确不同,最初来此的百余年,自己过得极差,一直流落在外。 若不是此人找到自己,并赠与大量资源,更是探索秘境必将自己带着一起... 自己怕也没有机会找到那阵道传承,成为如今通云塔内阵道前三。 是了,这一切都是虚幻,自己一开始的心态,似乎也和兄长一样。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改变... “何为虚幻,何为现实?百年春秋,难道便不是自己的时间? 你于此间所得所思,所想所悟,难道不是真实情感?皆是虚情假意?” 那一年,自己与她初见,她如此教诲弟子,自己从旁路过,偶有所感,与其相识。 ... “千年岁月,所思所想皆是真实,你我入塔之前也不过三十出头,如今三十年与千年记忆相比... 孰轻孰重?哪里是假,哪里才是真?!” 青年儒士想通症结,愤然开口,却见中年道士无奈摇头,一脸失望。 “我离青雷所做之事,从不后悔,而你只是被幻境迷了心智,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带离此处。 不过在那之前,三故门,灭!” 一字出口,莫青雷暴起出手,书三此刻心境崩塌,境界跌落,根本难以招架。 尽管青年儒士为他抵挡了大半威能,可这一击,还是让其灰飞烟灭。 而三故门弟子,眼见两位祖师尽皆陨落,此时战意全无,被源源不断的弟子一拥而上。 便是原本占尽上风的低阶战场,也尽是颓势。 可就在此时,一道巨大法阵,忽自山门广场之上显化而出,三故门弟子连带闯入其中的玄雷道门人... 瞬间消失不见。 “老莫,你可知此举,是在为玄雷道招惹祸端?” 离青雷如今见到阵法,立时明白自己还是着了这莫老弟的道,对方刚才拖延自己,实则暗中布阵。 将这些低阶弟子救出,保三故门不灭。 不过自己今日目的,除了一劳永逸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三故门保存记忆的秘法。 那些低阶弟子即便不能斩绝,今日收获也算丰富。 便算卖他一个人情吧... 熟料.. 本以为会暴跳如雷,找自己拼命的莫老弟,此刻却是语气平静地说出一句: “兄长,我累了,这千年修为不要也罢,我先走一步,在外面等你凯旋。” 说罢,青年儒士瞬间捏碎魂授,身形化光消散。 但因为他并非陨落,而是自行放弃离开,所以没有触发大道玄音。 “糊涂,糊涂!为了个幻境里的女子,罔顾千年修为,愚不可及!” 离青雷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目眩,随后将一腔怒火尽数宣泄在剩余的三故门弟子身上。 “杀,一个不留。” ... 三故门就此山门被毁,所余弟子尽数身故,离青雷并未当真将他们抓起施以酷刑,方才那些,不过是吓唬书三。 防止他用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随着三故门祖祠被毁,传承秘法就此被夺,千年来储存的弟子记忆,尽数消散。 今日身故的三故门弟子,即便有一日再回通云塔,从旁人口中得知三故门被玄雷道所灭.. 却也只会当做一件江湖见闻,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再也无法记起,自己是三故门人。 “宗主,追么?” 不多时,玄雷道门人清理战场,当真是将三故门上下尽数屠灭,除了那些被阵法挪移走的弟子外,鸡犬不留。 连后山鸡蛋的蛋黄也尽数摇散。 随后一把大火,烧得寸草不生,这才放心。 “哼,副宗主的阵道如何你们清楚,那些人如今只怕已不在第二层。 不过那些人的修为低下,在三层或是三层以上,几乎没有活路。 命人守住三层入口,一旦见到三故门弟子自三层而归,立即斩杀,不留后患!” “是!” 玄雷道雷厉风行,离青雷安排好一切,转身离去,只是背影显得有些衰败。 ... 三日后,一片密林之内,夜清河睁开双眼,眉头微皱。 三日前,自己等人忽然被阵法传送至此地,而后便迷失在这片森林之中。 玄雷道门人刚刚苏醒,便与三故门之人拼杀,两方损失惨重。 但因为低阶战场中,玄雷道门人本就占据下风,是靠着山门之外源源不断的援军,这才没有落败。 如今没了援军,自然轻易结束战局。 三故门这一方,存活七十六人。 可如今... 夜清河身边,只余十一人。 只因这片森林白日里迷雾笼罩,瘴气十足,时不时有弟子难以支撑,身死当场。 而一旦到了夜晚,虽然迷雾瘴气皆散,可四面八方皆会有邪祟袭来,悍不畏死。 是以短短三日,只余十一人幸存,虽然这十一人中,闻剑七的实力算是最差.. 可他们经历连翻苦战,如今也都伤势不轻。 便是夜清河,此刻也是有伤在身,不过伤得最轻。 因为这几日实战之下,隐神步越发熟练,距离第一层大圆满已然不远。 虽然缺少攻击手段,但身法在这密林之中,才是最佳的保命手段。 “怎样?还坚持得住么?” 就在此时,闻剑七递来一只水壶,此时的他已然失了一臂一眼,看上去凄惨无比。 但心境却一如既往,似乎并没有因为三故门的变故,而一蹶不振。 “我没事,倒是你们...” “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三故门有此大难也是避无可避。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有魂授在身,实在不行大不了一死,付出的不过是修为和记忆的代价。 但你若是死了,会去到哪里可是说不准。” “是啊夜姑娘,再有上次那种情况,你可莫要再铤而走险了。” 一旁的一名年轻女子,此时插过话来,经历三日苦战,这十一人之间皆已熟识。 加上她口中的上次情况... 其实便是她险些被一名邪祟所杀,但夜清河虎口夺食,凭借身法将其救下,但也因此首度见红。 “...” 夜清河不喜多管闲事,之所以救人,是因为如今大家同舟共济。 且她并不觉得,脱离队伍独自行走,会是什么好的选择。 好在一行人都有修为在身,只需饮水不必吃饭,否则食物便是最大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如今只有自己困扰... 不过,凭借修为强撑,至少还能撑过四日。 那些邪祟杀之即散,根本无法食用,且也无人敢去食用。 林中除了自己等人和夜晚出现的邪祟之外,便再无其他活物,也没有灵草灵果,根本没有食物来源。 第2904章 出路 “道友客气了。” 夜清河轻声回应,从始至终临危不乱,且从未因为被卷入三故门无妄之灾,而有丝毫抱怨。 加上入林以来,她或多或少曾出手相助三故门幸存之人,在如今这十一人中,已算是颇具名望。 “这可不是客气,毕竟我们都有重来的机会,但...” 年轻女子似是心直口快,可一句话说至此处,却也后知后觉,觉得如此有些不妥。 对方先前还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自己却要戳人痛处,这岂非恩将仇报? 好在此时,闻剑七插话而入,望着先前开口的女子笑道: “二十七,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我怕你明日没机会再开口。” “哦。” 被称作二十七的女子,正是三故门闻剑弟子排行二七,正如闻剑七所说一般,众人在通云塔内皆有独立身份... 大多数人,并不会使用入塔之前的姓名与身份,除非本身身份颇为特殊。 若是放在以往,闻剑二七定会好生与这位七师兄一较高下,但想到如今三故门覆灭,实在不是吵架玩闹的时机。 加之如今十一人中,怕也只有自己和这位七师兄,是真心未将此事看得太重。 其他人要么苦大仇深,要么讳莫如深,总之士气低迷,道心受损,怕是再受打击便要一蹶不振了。 “此处仍是通云塔二层么?” 夜清河这几日,已经推敲过灭门之人的心思,当时他们布下隔绝大阵,为得便是将三故门上下斩绝,不留活口。 所以面对这些脱逃弟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为何,过去了三日时间,却迟迟不见追兵赶来? 是因为他们被什么人拖住?例如当初见到的那青年儒士? 还是说... 此地本身极为特殊,他们来不了,或者不敢来? 亦或者,在他们眼中,自己等人必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处? “这里是第三层去往四层的最后一关。” 就在此时,一个粗重的声音,自角落之中传出,乃是一名身形壮硕的黝黑中年。 而这人乃是三故门刀部排行第三的弟子,名为览刀三。 排行第一的,自然是那位身着玄甲的潇雨尊者,第二的则是闻剑七口中的三叔公。 而以览刀三的修为,应该身处高阶战场,如今与三故门高层战力一同陨落才是。 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全然是因为当时书三尊者传音于他,要其护住三故门年轻弟子,留存香火。 因此他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知道昔日同门多半凶多吉少。 而眼下存活的十一人,虽可以说是年轻弟子之中的精锐,可书三尊者要其保护的重点对象... 也就是可称作同辈天骄之人,便只剩下一个闻剑二十七了。 其他人虽有天资,但却远不够复兴宗门。 而自己,因为多年来迟迟未能破境,寿元不多,二十年内若无奇遇,怕是就要陨落。 可二十年,凭借如今的残存十一人,当真能够复兴三故门么? “怪不得这般凶险,怪不得那些人没有追来,原来这是竟是第三层最后一关。” 览刀三的话,在场之人除了夜清河外,无人会去怀疑半分。 一是因为其实力,二是因为他对三故门极为忠心,三,则是因为他曾独自一人闯进过四层中境。 毕竟通云塔第四层,唯有止境尊者才有把握独自前往,全身而退。 可览刀三距离止境还有整整三个大境界,可谓是战力强横。 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来,他并未展现出太强的战力,大抵也就是相当于两三名弟子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闻剑二七此时搭话,说话之间有些无奈,索性躺到一旁大树之下,一幅安详等死的模样。 “只怕回不去了。” 夜清河本不想说这话,但如今众人同舟共济,她还是需要点明此点才是。 若没有这三日的经历,她说出这句话,定会被众人群起攻之。 毕竟在此种士气低迷的阶段,她一个外人,如此霍乱军心,实在不妥。 可如今,她在十一人眼中已有威望,加之... “不错,我们的确没有回头路。” 览刀三在旁附和。 “为什么没有回头路?” 闻剑七与二十七齐齐发问,但并非他们当真不知,而是问出了此地大部分弟子的心声。 览刀三望向夜清河,随后坐回原处,闭口不谈,似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分析此事。 于是夜清河会意道: “因为三故门遭逢大难,当时对方以阵法封山,想要赶尽杀绝。 如今我们虽逃入此地,他们没有追来,但也一定会在三层入口处设伏,以逸待劳。 一旦见到我们出现,便会截而杀之。 所以为今之计,唯有以进为退,前往第四层。” 话音落定,人群一阵哗然,毕竟在他们看来,去第四层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找死。 第四层之凶险,他们虽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却知道每年各宗都有无数弟子进入其中,一去不返。 而览刀三之所以选择,让夜清河来说这话,便是因为他身为如今三故门在场最强者... 不敢去赌些许概率,不敢让幸存的三故门薪火铤而走险。 所以这三日来,他一直在寻找向下突围之法。 可他之所以能够独自闯入四层,靠的便是一往无前之势,如今道心已乱,刀势不复,这才实力不显。 而且他已发现,破林入四层的道路,和退出此林的道路截然不同,是以这三日,他也迷了路。 但若是众人愿意一同前往四层,那他便有辨别道路的办法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十一人,怕是不知会剩下几人。 夜清河的话,让在场的气氛死一般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众人之中,方才响起一个决然的声音。 “干就完了!想这么多做甚?我们被困林中,谁也不敢说自己下一次夜袭就必定能存活下来。 与其一直被困死在这里,倒不如放手一搏!咱们即便是陨落于此,也不过是失了此番入塔的记忆,大可重新来过。 而夜姑娘没有魂授,若是身死,不知后果如何。 她都敢提出此等冒险之事,你我有何不敢?若再畏畏缩缩,岂不是堕了三故门威名?” 正是闻剑七。 “师兄说得对!我可不想被吓死困死,大不了就是再进塔,只要三故门还有一人在世,咱们就能终有找回记忆的可能。 更何况,诸位师长也一并出了塔,没准先前是师长,咱们重新入塔之时,还能有幸和他们做兄弟。 到时岂不是超级加辈?” 二十七此言一出,犹如湖水之中投入一块石子一般,泛起一阵涟漪。 “是了,修行这么多年,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说来惭愧,竟还比不过夜姑娘。” 望着众人心中阴霾逐渐消散,夜清河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容易接受... 完全是因为,他们有着“入塔历练者”这个身份,若他们陨落便是彻底身死... 恐怕绝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便扫尽阴霾。 等等... 二十七此女,似乎提到一件秘辛。 为何她会说“只要三故门还有一人在世...” 难道,三故门所谓的传承秘法,并不在宗门之中,而在每个弟子的身上? 当时闻剑七邀请自己加入之时,似乎曾经透露过,三故门保存记忆的秘法,与其他宗门不同,很是特殊。 “既然你等心意如此,那便随我来吧,今夜...便是突围进入四层的最佳时机。” 览刀三见状,心底的阴霾,也是散开些许。 他入塔已有两百年,而塔外修行不过一百年,早已将塔内当做真实,忘了塔外世界。 如今被这些年轻弟子提及,终于是想到了一些塔外的过往,不免唏嘘。 心态上,也发生了些许改变。 第2905章 秘法 天已入夜,月隐星稀,这片密林可遮天蔽日,一到夜晚林中幽影丛生,便是在场之人皆有修为... 可视线五感仍旧极大削弱。 不过今夜,他们不再是满目逃窜,夹缝求生,而是有了进入通云塔四层的明确目标。 加上览刀三心境恢复些许,实力恢复些许,此刻前方开路,倒是比之前还要轻松许多。 一路上,被其斩杀的邪祟,大抵占了全部数量的九成,且他越战越猛,与之前掩护同门逃亡之时的束手束脚,截然不同。 “三故门刀法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死中求生,看来先前咱们一直躲闪,让师兄发挥不出来啊。” 二十七轻声开口,不过她这话,倒不是说给三故门同门来听,因为他们皆都知道,览刀三所习功法特性。 她只是有些担心,夜清河见大师兄前后实力相差悬殊,心中生出芥蒂,担心他先前是刻意留手。 这才开口解释一二。 然而,夜清河虽不会如她所想一般,当真心生芥蒂,不过... 她这解释,倒也让夜清河解了心中疑惑。 本以为今夜会是一场苦战,却是没想到,会如此轻松。 伴随着邪祟惨嚎之声不断响起,一行十一人无一折损,迅速前进。 单是一个时辰所赶路程,便将三日所退尽数追回,如今已按照览刀三所熟的路线,朝密林深处而去。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这密林作为三层通往四层的最后一关,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越是向深处前进,邪祟实力便会越强,且会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心志不坚者,怕是会走火入魔。 这也是为何,自己之前没有主动提出此事,甚至宁可看着同门身死,也不主动请缨的原因。 因为他们若是不能真的从三故门覆灭的阴影中走出,便不可能通过这片密林。 至于自己... 自己虽然在意三故门覆灭,但更在意守住薪火不断,以大盖小,自成一往无前之势。 ... 不多时,览刀三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 因为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众人先前从未见过的漆黑祭坛。 览刀三示意大家放缓脚步,跟随其后,众人陆续进入漆黑祭坛周遭范围。 下一刻,览刀三划破手掌,鲜血滴入祭坛之内,立时让祭坛显化出一道华光。 顷刻之间,化为一道天然屏障,将众人守护其内。 而后沉声开口道: “再往前走,便是此林末区,其中规则之力与中区截然相反,我们在此修整一夜,明日天明启程。 大家可以放心休息,此祭坛能阻挡一切邪祟,持续六个时辰,断不会有事。” 说罢,览刀三便也来到祭坛一旁坐下,闭目凝神。 “规则相反?也就是说...前面是晚上有毒,白天有邪祟了?” 二十七一脸好奇,望向闻剑七,而后者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此时,他们知晓三师兄一路砍杀,看似尽兴,可实际上消耗不轻,如今既然做出这番决定,定然有其道理。 于是... “今夜便由我...” “得了吧七师兄,你如今这独眼独臂的模样,还是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为妙。 莫被那些邪祟看了笑话,说咱们三故门压榨残缺人士,是邪魔外道。” “你!” 闻剑七闻言语塞,一时无言反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二十七则是伸了一个懒腰道: “我总觉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虽然我也很想睡,但我还不想这么早去和师长称兄道弟。 守夜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来做。” 说罢,二十七在腰间摸索一番,最终取出一只古旧的符箓,随着一道火光燃起,一道人影自其身旁显化而出。 无论是气息、样貌、实力皆与其一般无二。 “可惜这东西就一张,去吧。” 话音落定,这被召唤出的二十七,便如标兵一般,身形站得笔直,观望四方。 “...” 夜清河将一切看在眼内,发觉对方手中这道符箓,竟是玄气所制。 不过,这通云塔内既然包罗万象,那自然也有玄气一道,不足为奇。 只是,三故门弟子所习之道,显然与玄气并非一道,体内也没有半分玄气,为何此女能够催动此种符箓? “二十七道友,你方才所用之物,可是玄气符箓?” “玄气...符箓?” 二十七闻言一愣,望向夜清河,不过随即便猜到,这纸人替身在夜姑娘那边,应该是这种叫法。 于是点了点头道: “大概是吧,只可惜这东西我只有一张,还是当初去三层历练时意外所得,因为就一张,所以一直被我忘在脑后。 如今想起来,也算物尽其用。” 二十七笑着开口,在她看来,夜清河心境平稳,似乎外界什么事,或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其有过大的反应。 如今将对方对自己这纸人感兴趣,自然是有了几分兴致。 “但我看道友体内并无玄气,是如何催发此物的?” “这个嘛...” 二十七闻言,稍稍迟疑,因为这涉及到三故门隐秘,只有传承序列才有资格知道。 不过,她也只是迟疑了一瞬... 毕竟现在三故门都没了,还要这规矩做什么? 而且自己本来就觉得,三故门既然不设内外门弟子之分,传承序列也不会公示于人,干嘛搞出这一份麻烦? 这种好东西,就应该早些拿出来分享,说不定还能铸就不少高手。 “寻常法门自然是不能驱动他系之物,但我所习的可是万化归元诀,自然可以办到。” 听到万化归元诀,一旁的闻剑七骤然睁眼,他虽不是传承序列,但却听三叔公提过此物。 而他虽然极力想要拉夜清河入三故门,但那也是在三故门覆灭之前.. 如今,他已没了这份念想。 可二十七现在,居然将这等隐秘,告知给了夜清河,这不是逼着她... 刚想开口阻止,熟料二十七语出惊人,非但是泄露了万化归元诀的存在,甚至还... “想学啊?我教你咯,不过这功法需要散功重修,而且突破难度极大,眼下我可不建议你练。” 夜清河闻言一愣,像是此类宗门功法,素来是各大宗门视若珍宝之物,便是本宗弟子都无法学全,自是断不可能外传。 可此女与自己萍水相逢,竟然要将此物传授自己,当真与众不同,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 只是她哪里知道,二十七之所以肯传授,是因为如今三故门已灭,所谓传承序列也只剩下自己一个。 传承,传承,要传了才能承,若是一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还叫什么传承? 至于门内其他师兄弟... 除了闻剑七先前陨落过一次,是最近两年才重新入塔的外,在场的其他弟子都是在塔内修行了数十年以上。 要他们散功重修?这并不现实。 更何况,这部功法突破难度极大,且初期几乎没有保命手段,很容易被人越阶战斗。 现在三故门这种情况,自己将功法教给他们,等同送他们去死。 倒是夜清河... 一路上同舟共济,生死与共,三故门若不表示一下,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站在私人立场上,那天要不是她救了自己,这传承现在就断了,哪里还有其他可能? “师妹慎言!” 就在此时,原以闭目凝神的览刀三,忽然出声制止。 因为他曾经距离传承序列,只差一步之遥,乃是自行放弃。 因为传承序列,要求未达止境之前,不得外出三故门,而自己所习功法,需要一往无前,实战磨练。 若是被困山门,根本无法有今日成就,所以自行放弃。 但是他却听过,传承序列保护的秘法名称。 “师兄,三故门现在已经没了,这传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这功法需要散功重修... 不是什么人都有魄力尝试的,若是有人想练,又和三故门是朋友,我觉得没什么不行的。 万一我哪天,啊呸...岂不是传承永断?无力回天了?” 第2906章 百年 “话虽如此,但...” 览刀三似还想再说些什么... 忽然间,天生异变,素来无风无雨的密林,竟忽然间狂风阵阵,呼啸而来。 那些遮天蔽日的奇异植物,如今被吹得东倒西歪,将整座天空露出。 可如今众人所在方位的天空,却已不是漆黑之色,而是一片血红。 正当众人心惊之际,一道苍老传声,自天边响起。 “呵呵呵,这位小友很是通透,三故门已然不复,玄功妙法,自然不该任其断绝。 诸位若是对此功法不感兴趣,本尊倒是不介意为诸位,担下这份因果。” 话音落定,一道庞大法相,自血空之中显化而出,居高临下,俯瞰此间。 这老者白眉白发,虽看上去和蔼可亲,但说出的话,却给人一种伪善之感。 且其周身邪气弥漫,似与林中邪祟同宗同源。 来者不善。 “血尊...” 览刀三抬头看去,一眼便认出此人,这同样也是一名止境尊者,而且所修的正是邪道法门。 自己先前数次往返这密林,但却从未想过这些邪祟是从何而来,只当是通云塔天生地长,为了考验众人而存在。 可如今看来,这些邪祟的气息,与这位血尊隐隐相合,难道... 这处幽林,乃是对方藏身之地?! “血尊?是谁?” 这个名号听起来不像正道,但在场之人,也都没有听过,因为血尊早已被镇杀在三故门立宗之前。 览刀三因为实力的缘故,常与潇雨尊者走动,是以听过这些传闻。 “血尊是千年前的邪道巨擘,传闻其痴迷炼丹之术,不惜以修士精血炼丹,时常杀人夺血,故称血尊。 其当年被百宗联盟追杀,最终将其镇杀于五层玄关之前,未曾想,此人竟仍存于世,且修为未减。” “哼哼哼,镇杀本尊?白宗联盟何时有此能为了?当年之事,不过是...” 空中的老者言至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当即拂袖,一道幽风席卷而来。 览刀三急催阵法,想着此祭坛既能阻挡邪祟,而血尊与这些邪祟同根同源,是否也能将其阻挡? 熟料... “咔嚓!” 一声脆响,整座祭坛顷刻溃散。 这能挡住邪祟大军的祭坛,竟挡不住血尊拂袖一击。 “小辈,这祭坛本就是本尊当年,为了给座下弟子历练所设的临时据点,你竟想着以此阻挡本尊,岂非笑话?” “前辈今日到访,究竟所为何事?” 览刀三再不敢轻易出手,因为他方才催动祭坛,乃是一举试探。 如今试探的结果,便是血尊实力不弱于三故门祖师,所以断无反抗的可能。 而览刀三修炼刀法,有一往无前心境加持,都已经心生退意,其他弟子又能如何? 在漫天狂风,以及无数邪祟的鬼哭狼嚎之下,早已在吓破胆的边缘。 至于二十七,则是单纯觉得有点吵,其他倒没什么。 唯有夜清河,此刻在思考... “为何这人实力远超三故门人,却未直接下手? 若为功法而来,以其能为当可杀人夺宝,亦或搜魂探查,根本不必等待二十七应允。 那他为何没有动手?是有忌惮,还是有其他原因?” 而她亦是知晓,找出这个原因,便是今日唯一破局之法。 “本尊说了,玄功妙法不当消散于世,既然你们皆不愿修习,那便让本尊承载。” 老者的话,让三故门之人心境紊乱,尤其是览刀三,想不通血尊这等强者,如何这般在意万华归元诀。 而就在此时,二十七忽然开口,直面老者威压: “老家伙,你想学这功法,可你刚刚应该听到了,练此功法需要散功重修。你堂堂止境修为,当真舍得?” “哈哈哈哈!!!” 天空之上的老者,似乎并没有因为小丫头一句“老家伙”而愤怒,反而觉得有趣。 而后郑重开口道: “只要你敢将功法全盘托出,本尊便敢用心修炼。更何况,通云塔内的修为,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本尊被困千年,可是很想念那些塔外的娇妻美妾,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 熟料...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修为,又那般想念娇妻美妾,为何不自碎魂授?难不成所言有虚?” 览刀三闻言语塞,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老者先前的话只不过是一句托词。 没想到,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还真的敢开口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当众打脸? 难道就不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凶名在外的血尊,竟没有挥手间血祭了众人,而是反问一句: “你怎知本尊当年没有自碎魂授?你能想到的办法,本尊如何不知?” “啊?” 二十七闻言语塞,宛如宕机,居然有人能够失了魂授,还能留在通云塔内? 要知道,夜清河这类没有魂授,却意外闯入通云塔的人,可是最近半年才陆续出现的,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难道千年前,便有这类人?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夜清河,却又从这老者三言两语之间,获取了大量信息。 首先,这老者是千年前的人物,本该被镇杀与五层玄关之前,却又出现在这三层幽林之内。 而他曾说“本尊被困千年”,这意味着,他这千年来并非蛰伏,而是受制于人。 那么千年被困,为何如今脱困而出? 而一个邪修,被人困住千年,脱困后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报仇雪恨,或者大杀四方。 而是寻上刚刚被灭门的三故门,且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向其讨要功法? 这似乎,太过违背常理。 还有,他身为止境尊者,不可能对自身修为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因为他说过,当年的他曾试过自碎魂授,这证明他有过魂授。 而若一个人,当真一心想要出塔,那他根本修炼不到止境,就会捏碎魂授而出。 而不是被困千年后,幡然醒悟。 可既然他在意修为,又为何在知道那万华归元诀需要散功重修的前提下,还想要修炼此功法? 这只能说明,有更大的驱动力在前,与此相比,修为不再重要。 可是... 若他没了修为,又要如何完成心中所求?完成这更大的动力? 若他最终目标,真的是带着塔内记忆离开通云塔,那他...为何这般在意这部功法? 难道.. 离开通云塔,与这万化归元诀有什么直接联系? “还是那句话,玄功妙法,不应断绝于世,本尊...” “却不知,我若将此法教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二十七如今,主打的便是一个“我不怕死”。 而且她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动手去抢,但此刻已吃准了对方由于某种原因不敢动手。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利益最大化? “哈哈哈,本尊收你为弟子,将你带离此处,护你百年周全如何?” “收我当弟子?你这怕不是要倒反天罡?明明是我要传你功法,你就算不喊我师父,也不该想当我师父才对。” 老者面上肌肉抽搐,压下想要一下拍死此女的冲动,笑着开口道: “那你想要如何?” “简单,我将功法给你,而你将我们尽数带离此处,护我们百年周全。” 老者闻言没有回应,只有八方越发狂暴的风势。 览刀三此刻已经放弃,知道师妹已将血尊得罪死,再无转圜余地。 至于闻剑七,他早已因为血尊现身之后,不断牵引的八方血气之力,晕死过去。 毕竟他如今独臂独眼,最易受到掌控。 “前辈...” 可就在览刀三决定开口说些什么,尝试挽回之际... 却闻老者沉声开口: “可以,百年不够,可以三百年为期。” 说罢,老者袍袖一挥,立时红云遮天蔽日,将林中之人笼罩,纷纷消失在半空之中。 看似面色不悦,实则狂喜。 怕是无人知晓... 他本来就发了心魔大誓,要护三故门薪火三百年安危,如今更得了万化归元诀,实乃意外之喜。 第2907章 安定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三故门众人在血尊护持之下,来到通云塔四层中段,一片大山之中安居。 这片苍茫大山一望无际,内中妖兽横行,但因其地理位置,并不在四层前往五层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除了特地来此历练的修士外,极少有人前往。 故而也就成了通云四层之中,一处可供藏身之地。 至于那些妖兽,忌惮于血尊身上的气息,故而不敢靠近,加之血尊被困千年,日日钻研禁制之道。 虽然他天资有限,不得其法,但千年苦修也终有所得。 如今在这苍茫大山之内,开辟出一座方圆千丈的洞府,四周皆有禁制护持,妖兽无法靠近。 ... 洞府之内,布局风格颇为诡异,许是血尊此人个人爱好所致。 除了一座不知是以何种术法,建造的主殿看起来辉煌正气之外,整座洞府皆是血气弥漫,阴森可怖。 尤其是三故门一行人被安排的住处外.... 一座血色湖泊,安然于此,每逢午夜之时便有血浪滚滚。 若是凝视湖面太久,便会使人产生幻觉,犹如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心智差者立时受创昏迷。 而血尊则对此美其名曰: “区区小道,磨练心智而已,若是此等幻象都经受不住,劝你们尽早散去修为,做一个凡人。” 而血尊自从带众人回到洞府之后,简单交代几句,要众人不得擅出洞府,否则后果自负外,便不见了踪影。 许是找寻了一处秘地,开始尝试修炼功法,或是恢复自身实力。 不过,他似乎对当初顶撞自己,浑不怕死的二十七颇为不同,将一颗留影珠丢给了对方,说是里面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只是想要打开这珠子,需要一定的修为。 然而,若将二十七的修为,横向替换为一个修炼血术之人,自然是可以轻松打开此物。 可她所修体系并非血术,虽万法同宗,殊途而同归,但在未达大道之前,分歧也不可避免。 跨系破解禁制,需要的修为,便远不是二十七可解了。 而她偏偏又是一个好奇心极强之人,这几日茶饭不思,始终把玩那颗留影珠。 仿佛一刻不打开此物,心中便奇痒难忍。 起初三日,还有人陪她一同寻找方法,因为此物可能事关潇雨仙子因何被害,甚至与三故门灭顶之灾有关。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一筹莫展,众人纷纷退去,开始利用这洞府之内的资源修炼。 血尊虽然名声不好,但为人却似乎很是大方,对于他这千年前洞府内的资源,丝毫不在意。 吩咐下去,任由三故门之人使用,如若不够,每隔十年他会设法补充一番。 待到第七日时,三故门便只剩下闻剑七还同二十七一般,尝试破解这颗珠子。 因为闻剑七先前大难之中,失了一臂一眼,如今战力大减,一时之间,很难再按照以往的方法修炼。 强行修炼,可能会事倍功半。 然而第十一日,闻剑七似有顿悟,立即前往闭关,三故门内,便只剩下了二十七一人。 当然,三故门外还有一人。 夜清河与三故门弟子不同,她体内的异种气息虽在,而且似乎在不断壮大,可是她并不懂得如何运用。 就更加无法利用这些气息,弥补身体机能所需。 换言之,她是这整座洞府之中,唯一有进食需求之人。 然而这座洞府,已是血尊千年前的洞府,莫说血尊这等修为,根本不可能需要进食... 便是有,放置千年,夜清河也不敢贸食。 至于药草... 虽然年份越高,效果越强,可她只是想要果腹,倒不至于去吃药草。 更何况对于炼丹之术,她一窍不通。 好在,血尊只是警告众人不要走出洞府,却并非强制众人不可离开。 他的那些禁制乃是对外,却不对内。 第三日时,夜清河觉得自己若再强撑下去,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于是铤而走险外出寻找食物。 好在她运气不赖,颇有一番奇遇。 按照血尊的说法,他这洞府是在苍茫大山中央地带,这里的妖兽等级皆是不低。 可夜清河外出之际,却看到了一只感觉不到修为的兔子。 本想着将这只兔子红烧一番,作为自己的食粮。 不想一只感觉不到修为的野狗,竟是抢先一步,朝那兔子突袭而去。 兔子似乎腿上有伤,未过多久便被抓住。 夜清河眉头微皱,实在不想去吃野狗啃过的兔子,所以便出手解决了野狗。 未想到,这野狗实力一般,逃跑能力却是一流,最终夜清河未能吃上狗肉。 可就在她将主意,打回那只兔子时,却见那兔子一步三回头,似乎示意她跟上。 夜清河心中好奇,于是跟随兔子前去,不多时,竟发现了一片桃源。 而兔子一家,则拿出了许多树上结出的红色果实相赠。 夜清河虽然还是有些想吃兔子,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想要果腹,吃果实也并无不可。 于是收下果实,转身离去。 却未想到,这果实竟有奇效,服下那巴掌大小的一颗,可保三日饱腹。 而兔子一家,拿出的果实犹如小山,若不是夜清河身上并无储物法器,怕是能够吃上数年之久。 原本以为,这果实还有什么其他妙用,但夜清河发现,此物似乎就只是令人饱腹而已,并无其他增长。 兴许是某种自己未知的天材地宝,需要以特殊手段炼化之后,方有成效。 ... 这一日,夜清河服下一枚果实,饱腹之后,一如既往地来到血湖之外。 血湖之上有一座湖心亭,而湖心亭周围则是无数长廊,错综复杂,九曲十八弯。 加上血湖湖水,长时间靠近会产生幻觉,磨练心智。 故而夜清河这几日,都在利用此物为阻力,施展虚神步朝湖心亭而去。 既然自己缺乏攻击手段,便只能将这保命之法炼得炉火纯青。 而这血湖池水,当真是有锻炼神识之效,虽然最初几日,夜清河也会感觉到头晕目眩,心情烦躁。 但这几日锤炼之下,的确感觉到自己有明显提升。 “今日已是第十五日了。” 夜清河如旧一般,落在湖心亭内,显得颇为突兀。 而亭内,一名黑衣女子早已在此,似乎对天上落下一人,已经见怪不怪。 仍旧是无精打采地,把玩着手中的血色珠子。 听到这句话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你说...这珠子该不会坏了吧?” “...” 对于此等言语,夜清河也不知如何回应,于是选择沉默,如旧般坐在一旁,望着湖水。 等待幻象侵蚀,借此磨练自身。 可本以为,今日又是一如既往,一人打坐磨练神识,一人把玩珠子从早到晚... 却未想到,今日的湖水,有了一丝涟漪。 黑衣女子,也有了一丝不同。 “他们都走了,你为何还不走?难不成,你真是为了陪我?” “湖水炼心,你也可以试试。” 听到这个答案,黑衣女子点了点头,黯淡无光的双眼,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神采: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所以才一直留在这里,想要陪我到天荒地老呢。” “既打不开,何必执着?” 夜清河无视了此女的调侃,目光从湖水挪至其身,发现此女早已没了当初在密林之中经历死生之时的精神饱满。 她手中的这颗珠子,似乎已经占据了她大半心神,让其苦不堪言。 “不打开这珠子,我又能做什么呢? 是同他们一样,苦修千年,或是寿元耗尽被迫出塔,或是背负仇恨庸碌一生?我可不想这样。” 听到此女的话,夜清河深有同感,虽知自己一时半刻无法离开通云塔,但她也着实不想,一直待在此处。 此地可以是历练之地,但也该是自己想要来此历练,而非被迫在此历练。 性质心境皆是不同。 “也许出塔的路,不只有苦修一条。” 夜清河一句出口,眼神黯淡的黑衣女子,立时眼前一亮。 而她多日苦思,其实想得根本不是如何打开这珠子,而是想要从这珠子内的信息中,印证一个猜想。 只不过这猜想在她看来太过离谱,根本没办法和同门分享。 第2908章 拜师 “什么办法?” 见闻剑二十七说话之时,不再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夜清河稍加思索,便将之前看到的信息讲出。 “苦修千年,机缘天资加持之下,实力或可比肩三故门三名祖师,可他们却也未能突破五层玄关。 而血尊实力高深,他却对你那部功法颇为上心,甚至不惜散功重修,你可想过其中道理?” 二十七闻言,双眼再度一亮,是了是了,自己的猜想就是与此有关。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同自己一样,有这等奇思妙想。 于是,她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功法很重要,说不定是离开通云塔的关键?” 话音落定,二十七便朝夜清河投去期待的目光,似乎期望得到对方的正面回应。 但眼底里,也有一丝不安。 因为自己先前不是没和同门说过此事,可他们只当自己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想。 眼前之人,是否会不一样? “我也是这般想。” 听到夜清河这样说,二十七立时兴致高涨,觉得眼前之人简直是自己的知己,两人不谋而合。 “哈哈哈哈,到时候咱们俩修成此功,倒要让那些只知道苦修的蠢蛋看看,当初把我的话当笑话,结果自己是个笑话。” 可夜清河却捕捉到,此女得意忘形之间,用了“咱们俩”这个词。 “我也要练?” “当然,难道你不愿意?若是我们一同修炼,还能有相互印证的机会,难不成你要我找那血老头...” 说到这里,二十七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向夜清河。 “...” 夜清河闻言,一时语塞,说实话,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散功重修的魄力。 虽然自己如今的状况,和散功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但心底里,总归是有一丝期待,期望着自己可以恢复玄气。 但若是散功的话,恐怕... 再无机会。 “哎呀,你若是在乎什么宗门之别,那大可不必,三故门如今已经被灭,这功法普天之下只我一人知晓... 哦,现在还多了个血老头,不过...我给他的功法并不完整(小声嘀咕)。” 然而其话音刚落,血湖之中忽然血水滔天,一道人影破水而出,落在两女身旁。 “你这小东西给本尊的功法果然动了手脚,还好本尊经验老道。” 话音刚落,血尊抬手之间,一道血色掌印便朝二十七拍去。 以他止境尊者的实力,想要灭杀二十七,根本不必抬手,一念可杀。 可如今却做出这副举动。 在场两女,皆是未动,不是来不及动,而是看破了此中玄妙。 果然,血色掌印在即将落在二十七身上之时,瞬间溃散。 血尊则是面色难看... “嗯?你不怕死?!” “血老头,你下次若是想送我出塔,说一声便是了。” 说话间,二十七有条不紊地摸向怀中,取出魂授,递向眼前之人。 这一步棋,当真是绝杀之计,逼得血尊语塞当场。 的确,杀了她,自己不敢再练残功,而自己修为已达止境,不突破通云塔更高层次,根本无法晋升。 她若死,自己这千年便真的成了笑话。 所以她绝不能死。 可是她不能死....哼哼。 血尊面色一寒,目光落向夜清河,随后怪笑一声道: “你呢?你也不怕死?为何不躲?” “前辈方才一掌,并无杀意。” 见夜清河虽唤自己前辈,但无谄媚之色,似乎只是习惯所为,语气亦是平静自若。 血尊当即语塞,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封了千年,外面的世道已经变了。 自己那一套攻心之法,已然派不上用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哼哼,你们不怕死,那其他人呢?你可不要忘了,另外那九人都在此地,小心本座...” 可他一句威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二十七抢先一步: “你杀你杀,有本事你就杀光他们,与其让那些蠢蛋背着三故门被灭的仇恨,苦修千年... 我觉得送他们立刻出塔,更加合适一些。 只不过他们毕竟是我的同门,加上我打不过他们,不然我自己就能动手。” “你!!” 血尊闻言,再度语塞,自己那一套,难道当真过时了么?怎么此女油盐不进?丝毫不惧? 等等..等等.. 哪里不对... 有哪里不对! 哦! 是了.. 是了是了! 试炼之人,试炼之人! 入塔试炼之人,在塔内身死,不过是付出修为与塔内记忆为代价,而后便会传送出塔,可再度进入。 可是... 没有魂授,意外进塔之人呢? 这几日来,自己佯装闭关,实则暗自窥探三故门众人行动,从他们口中得知... 夜清河此女,与他们不同,乃是近日来,莫名被卷入通云塔的修士之一,身上并无魂授。 而且身死之后,后果不明。 那些人杀而不死,所以他们不畏生死,可此女... 哼哼。 “你的那些同门的确杀而不死,而本尊虽名为血尊,但也不喜酷刑之道,可... 你的这位朋友,似乎与你们有所不同,不知她若是身死,又是否有机会出塔重新来过呢?” 血尊说话之时,一直在留意两女神色,尽管二十七极力掩盖,但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安,还是被血尊捕捉到。 此女能将三故门秘法拿出来与另外一名女子同修,足见两人关系不同一般。 若是从此下手,兴许... 熟料他刚想开口,再进逼一步,却听一声... “前辈要杀大可一试,我也想知道,是否能够借此离开通云塔。” 血尊面上肌肉有些抽搐,若不是通云塔内的传承秘法有规则保护,除非对方愿意传授... 否则根本无法用搜魂的方法强学... 自己何必这般麻烦? 当然,还有一个难题,便是自己当初许下的心魔大誓,断然是不可能杀害三故门弟子的。 “是啊,你先试的话就试试好咯。” 二十七原本有所迟疑,但见夜清河如此开口,便立即猜到了她的心思。 不过这一句话开口之后,仍是说出了一句威胁... 虽然这句威胁,可以算是一种破绽,一个让对方知道,她的确在意夜清河生死的信号。 但好在,这个威胁足够大,大到血尊不敢冒险。 “但你可要想好了,这天下间只有我知道万化归元诀,你若是让我不开心了,我传你口诀之时随便改那么两句... 到时候,哼哼....” 血尊只觉有些胸闷气短,自己堂堂止境尊者,今日居然被小辈拿捏。 虽然他的确看出,用夜清河作为筹码,能够威胁到此女... 可他不敢去赌,毕竟代价太大。 “你要如何?” 血尊强压怒火,沉声开口,可下一刻,二十七的话,便让他再度怒火重燃,怒不可遏。 “简单,拜我为师,立下道心誓言,绝不欺师灭祖,戕害同门,如此一来,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你要本尊...你..怎么敢...” 血尊一时气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二十七似乎并非临时起意,此刻乃是循循善诱道: “你想啊,你若拜我为师,自然可以日日留在身边,同为师还有你这位师叔一同修炼万化归元诀。 到时候你随便开个什么阻挡传音的禁制,我自然需要口述心法,那时我们练到哪一层,你就跟着练哪一层。 三人之间互相印证,若有什么纰漏,当场便能发觉,你就可以专心修炼功法,不必担心我会害你。” “....” 血尊仍旧沉默不语,但心中却开始盘算得失,似乎对方说得有些道理... 目前的问题在于,经历了今日之事,对方即便是当场告诉自己全部功法,自己也不敢去练。 到时候疑神疑鬼,徒劳而已。 对方需要让自己放心,而自己同样也要让对方放心,如此才能合作双赢。 身为止境尊者,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更何况... 千年前自己就是散修一个,而千年后,这三故门已经名存实亡。 而自己发下的誓言,只是不欺师灭祖,戕害同门,却没说非要为三故门出生入死,更加不会去为他们报仇。 这样想来... 好像自己就是丢些面子,却能换来出塔的机缘! 更何况,塔内身份,与塔外独立,自己一旦出了塔,谁还知道自己是塔内血尊? 而且天大地大,此生都不一定能再见两女。 嗯... 这波稳赚不亏! 于是... 血尊面色一肃,望向二十七,沉声开口道: “本尊古行知,修道两千一百五十载,灭宗门十七,斩修士一万五千八百,以万灵血丹化道,成就止境尊者。 今日拜三故门闻剑二十七为师,立道心之誓,若师父传我万化归元诀全篇,我此生绝不欺师灭祖,戕害同门。 若违此誓,修为尽散,出塔之后修为再难寸进半分,直至寿元耗尽。” 听到血尊以出塔之后发誓,二十七立时信了八分,因为她知道这誓言之重。 当然,血尊也将万华归元诀发在了誓言之中,容不得自己弄虚作假。 誓约既成... “行知啊,你初入三故门,可有拜师礼呀?” 二十七嘿嘿一笑,探出一只手来。 第2909章 散功 “放肆。” 古行知冷哼一声,随后转过身去,不看两女一眼,随后接着出声: “本尊只答应入三故门,不做欺师灭祖,戕害同门之事,至于其他,劝你们还是莫要痴心妄想。” 见古行知如此,二十七也不继续索要拜师礼,反而觉得此人修为高深莫测,却有一定的原则,倒也算有趣。 毕竟就连玄雷道那些人都知道,面对塔内修士之时,如何做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血尊古行知既然凶名在外,便不可能不知此事。 但他并未想过,对众人施以极刑,逼自己就范,倒算是一分个性。 “不给就不给嘛,不过这珠子可是你先前自愿丢给我的,帮我打开禁制总可以了吧?” 古行知闻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二十七,随后眉头微皱.... “只有这点实力,还敢要本尊拜师,的确勇气非凡,单论勇气一道,你可谓冠绝天下,可为人师了。” 随后一念之间,血珠溃散,内中画面立时犹如水幕倒影一般,显化而出。 活灵活现。 ... 当日,三故门祖师之一,潇雨尊者,为了结义大哥恢复实力,故而与其他六名止境尊者一同前往通云五层,寻求机缘。 这一路开始,众人还算互帮互助,可直到七人连破三关,进入一处远古遗迹之内,变故即生。 潇雨尊者得遗迹传承,实力大增,众人上前恭贺,却是心思各异。 原本潇雨尊者此行目的,便是这一处远古遗迹,如今得手便该回还三故门。 可众人却以付出良多代价,如今两手空空,加之潇雨尊者得传承秘法,实力大增,不如一鼓作气,突破玄关。 潇雨尊者虽有归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提出一同尝试一番。 熟料玄关之中,其他六人出工不出力,将风险尽数归于潇雨尊者一身,害得她身受重伤,与其他人失散。 潇雨尊者此时已然明白,其他六人是见自己得了传承,心中不满,所以才想了如此一番计划。 她知自己重伤在身,便是侥幸逃脱迷阵,对上那六人也并无多少胜算。 于是心生死志,决定一鼓作气,冲破五层玄关,彻底解决此事。 却阴差阳错之间,破坏了一处封印,使得被封印千年的血尊古行知苏醒。 潇雨尊者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多半已是难逃大劫,三故门日后怕要遭受灭顶之灾。 故而便为三故门埋下后手,与古行知定下契约。 她尽全力放古行知离开,而后者护三故门之人三百年无虞。 古行知被困千年,如今重见天日,权衡之下,觉得三百年不过区区数次闭关之数,所以应下。 而后,潇雨尊者果真拼尽余力,将古行知自封印之中解救而出,但也因此伤势加重,无力回天。 古行知将潇雨尊者送出迷阵,却遇上了那六人,一时之间解释不清,被迫动了手。 古行知以一人之力,使得在场六人皆伤,但因刚刚突破封印,实力不稳,只得被迫遁走。 而遭受重创的潇雨尊者,则被安排,由玄雷道的离青雷将其送回三故门。 熟料,离青雷包藏祸心,竟在路上逼问潇雨尊者,使得其奄奄一息,最后身死三故门。 “等等,按照你的说法,你和祖师出了遗迹之后便分道扬镳,为何你这珠子里有她遇害的过程?” 二十七发现了端倪,但不知该说她是当真不怕死,还是心思单纯,竟直接问了出来。 “哼,本尊不屑说谎,至于这珠子,乃是本尊为潇雨丫头收尸之后,敛其残识所化。” “这也不对啊,通云塔内修士身死,当即便会被传送出塔,怎么会有收尸的环节?” 面对二十七的追问,古行知倒是不急不缓,也未有杀人灭口之举,只是冷哼一声道: “潇雨身死之时,那天外之音,你们可曾听过?” 说到这里,古行知话音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提及之事,话锋一转道: “身为止境尊者,自然与普通修士有所不同,等你们到了那一层境界,自然知晓。” “哦。” 二十七不以为然,只当这是对方的托词,不过得了这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记忆回影,总算可以给三故门其他人一个交代。 有了这份交代,对于他们而言或许不是好事,但至少可以解开眼下阴霾。 于是立即出声道: “你们在此等待半日,我去去就回。” 说罢,二十七转身便走,而古行知未追,反倒是看向一旁从始至终,面色如常的夜清河。 “你这小辈心性倒算沉稳,不如拜在本尊门下,定能让你...” “多谢前辈美意了。” 夜清河未等对方说完,便抢先一步回影,随后起身离开。 她可不想当真在此等待半日,她自己还有要事去办。 古行知嘴角略微抽搐,不过想想即将得到可以安心修炼的万华归元诀,便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委屈忍下。 “不过半日而已。” ...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二十七将珠子之内的信息,告知给三故门幸存之人,使得这些人情绪高涨,知道了仇人是谁。 虽然有两人觉得,仇敌是六名止境尊者,此生复仇无望,就此摆烂... 但这恰恰是二十七想要的结果。 倒是其他人的坚持,让她感觉到无奈。 而但她回转湖心亭的时候,却只见古行知一人在此,面对对方索要功法,她只有一句... “夜姑娘不在,便是我此时传你功法,你真的敢练?” 一句绝杀,古行知当即语塞,立时一手撕裂空间,将正在打坐的夜清河挪移来此。 夜清河目露疑惑之色,微微歪头,看向两人,似在询问何事。 还是二十七率先一步开口道: “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接下来便是传授你们万化归元诀,当然我自己也会跟着修炼。 只是不知道,某人敢不敢?” 古行知闻声,冷笑一声,随后右手一挥,自湖心亭始,方圆扩散百丈,无数血色阵法层层叠叠。 一时之间,夜空亮如白昼。 在这层层禁制之下,一切传音手段皆无法施展,可保证闻剑二七传授功法之时,只能口述,无法传音。 做完一切,古行知方才笑着开口: “有何不敢?” “我不是问你敢不敢信我,而是问你敢不敢散功,因为修炼此功,是必须要散功重修的。 而若你散功重修,莫说你昔日的仇家,便是随便一个人三故门弟子都能杀了你。 你当真敢么?” 二十七的话,如针芒在前,可古行知却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此刻笑着开口: “这些禁制法阵,皆非我修为所化,与我并非息息相关。我即便散功,旁人也无法闯入此间。 所以还是那句话,有何不敢?” 古行知说这话时,似乎已是下定决心,因此他并未再自称“本尊”。 二十七倒是有些意外,这传说中的止境尊者,竟然对自身修为如此看轻。 不过,这也更加印证了她与夜清河之前的猜想,这说明万化归元诀真的极为重要,甚至重过了止境修为。 “他是没问题了,但我却还未问过...” 二十七说话间,望向夜清河,自己虽能看得出,对方对万化归元诀有意,但却不知对方是否愿意散功。 毕竟,对方不是入塔历练之人,而是意外被卷入者,若在塔内贸然散功,出塔之时是否会恢复原状犹未可知。 “固所愿也。” 听到这四字回应,二十七松了一口气,而后立时将万化归元诀第一层功法,口述而出。 但因为她自己之前也未曾练过,因此对于这功法的了解,只停留在第一步,散功之上。 可却也正因如此,她散起自身修为来,毫无不舍。 当即一指点向气海,闷哼一声,修为尽散。 身形摇摇欲坠,倒向一旁夜清河。 夜清河将其扶助,轻声问道: “感觉如何?” “有些无力而已,你们自己小心。” 二十七说话之时,语气虚弱,用力坐稳身形,开始打坐恢复。 而夜清河与古行知,却皆都没有动作。 因为他们皆是修行良久之人,散功重修绝非易事。 第2910章 修炼(上) 散功重修,越是年轻之人,越是简单,因为年轻人身体机能皆在,无需依靠修为运作。 便是失了一身修为,也不会遭受反噬。 而除了年轻之外,散功之人曾经是否受过暗伤,行功走气之时是否冒进,皆与散功之后的反噬息息相关。 夜清河之所以不敢贸然散功,自然不是因为年纪原因,而是因为她记忆残缺,并不确定自身先前的修炼状况。 担心自己一旦散功,体内可能存在的暗伤,便会顷刻间爆发而出,反噬夺命。 毕竟有修为在身时,许多可以危机凡人性命之病痛,皆可视作无物。 可一旦失去修为,这些病痛迅速反噬,便极易身死。 这便是为何,一些上了年纪的前辈,一旦进行传功,便往往命不久矣的原因。 然而,夜清河所要遭受的反噬之力,自然远远无法比拟血尊古行知。 毕竟其被封印千年,而今一旦散功,不说暗伤,便是寿元限制,也会让其迅速衰老而死。 “哼哼哼,小姑娘还不动手,可是在担心寿元问题啊?” 古行知此时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夜清河的心思,随后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道: “我被封印千年,可并非一无所得,这通云塔内的时间流速,本就与外界不同。 借助通云四层法则之力,在方寸之间掌控一丝时间,对我来说并非难事。 这距离湖心亭最近的一层禁制,便可极大放缓时间流速,而阵法核心,便在我身。 所以...” 说到这里,古行知嘿嘿一笑,露出一丝狡黠: “你若担心寿元问题,那便靠过来,距离我越近,禁制效果越好。 你便是已修炼万载,倘若靠在我身边,也能渡过此劫。” 古行知言语之中,夹杂试探之意,在他看来,夜清河此女过于平静,怕绝不像是表面上这般年轻。 也许就是什么与自己同一时代的老怪,入塔重修。 所以才会有这种心境。 若能送她个顺水人情,拉近关系,日后修行功法之时,便有了双重保险。 “寿元无碍,那暗伤呢?” 听到夜清河此问,古行知更加确定,眼前之人乃是入塔重修。 因为寻常修士,根本不会有散功重修的经验,能够想到寿元一层已是难得,还能想到暗伤旧疾,便十分奇怪。 古行知并未回答,而是随手一挥,丢出一枚玉如意,瞬间增长百倍,化下绿芒点点,笼罩三人。 如意之中,磅礴生机蔓延而出,好似无穷无尽,便连一旁因为散功而虚弱的二十七,也迅速睁开双眼,恢复完全。 “你个逆徒,有这种好东西方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二十七大声嘀咕,表示不满。 可话音刚落,血湖之上的湖水,便开始滔天浪涌,四面八方狂风不止。 古行知坐在原地,毫无动作,周身气息却忽隐忽现,眉心图腾忽明忽暗。 三息过后,其双掌向天,爆喝一声。 “开!” 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将这一方洞府上空的迷云尽数吹散,若非通云四层本就人迹罕至... 加上这苍茫大山妖兽横行,极少有人前往。 怕是定要引起旁人注意。 光柱冲天,带走的乃是古行知数千年的修为,千年血尊,而今一朝散功,如此决绝。 “大意了大意了...” 古行知散功过后,身形蜷缩一团,说话之时,口中吞吐白气,似是寒气入体。 不过天空之上的玉如意,立时化出生机无数,灌入其身。 顷刻之间,玉如意黯淡九成,而古行知也恢复如常,只是此刻,望向夜清河的目光,带了一丝歉意。 他没想到,单是自己一人,就用去了这如意之内的九成生机。 剩下一成,对方怕是不够... 自己从不说谎,可如今... “这如意之内只剩一成生机,我劝你还是...” “足矣。” 古行知的话还未说完,夜清河便一指点向自身眉心,周身气息未见波动,只掀起一道连二十七也不如的劲风。 随后便消散一空。 看得古行知微微一愣,心道莫非自己预判有误,此女并非转修老怪? 毕竟散功之时,修为越强,闹出的动静便越大,像是她这等状况... 怕是实力极为低微。 然而... 古行知不知道的是,夜清河根本没有散功,方才一幕,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因古行知散功之时,夜清河本也想同时施为,却在此时,脑海之中突兀浮现出四字: “不必散功。” 而这字的来源,乃是一本古册,而夜清河之所以相信这四字,不单单是因为这四字突兀浮现在脑海之中... 更是因为这本古册,她并不陌生。 此物,正是当初她离开三故门藏书楼时,楼内的一部典籍。 而此书,她曾经看过,只是一本简单的传记,讲述的是一名江湖武夫,如何闯荡修行界,最终飞升的故事。 可如今再看,第一页上,便是... “万化归元功。” 功与诀,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加之夜清河本身便不太想铤而走险,于是果断信了这四字谶言,没有散功。 只是,这功法如今,自己只能打开前三页,贸然说出此事,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只得隐瞒下来,给两人一个交代。 ... 半日后,三人调息圆满,正式转修万化归元诀。 因为此前皆有修行经验,因此上手速度极快,可随着时间流逝,对于修行越有经验之人,便越是感觉到奇怪。 寻常的修行功法,无论体系为何,皆是凭借自身道基,纳天地之气,增强修为灵根,以达破境。 可这万化归元诀,却是以五脏为道基,夺天地之造化,强纳于百骸之内,将其炼化。 似乎不该叫归元诀,而该叫夺元诀,因为这部功法,比之一些魔道邪功都要霸道许多。 毕竟哪一个修行体系,也不会上来就逆天而行,夺天地之气。 而且因为寻常体系,乃是炼化自己最擅长的一道,因此天赋根基可以被数倍放大,迅速提升。 可是这万化归元诀,却需要五行平衡,使得五脏之气一同增长,不可厚此薄彼。 这便让单一天赋卓绝之人,苦不堪言,必须压制本身擅长之物,如此才不会破坏五脏之气平衡。 但这样一来,修行天赋与以往累积的修行经验,可谓尽废,无一可取之处。 且修炼此功,怕是破境速度,要比修炼其他功法慢上数倍。 古行知本以为,护持三故门三百年,自己散功重修三百年,应该可以重回巅峰。 但如今看来.... 能恢复一成实力都是天方夜谭。 此时不免有些动摇。 但想到自己已经散功,没有回头之路,便只能咬着牙前行。 ...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三人始终坐在湖心亭内,未曾离去。 起初夜清河还因进食之需,颇为虚弱,但在第七日时,却好似破而后立,不再有口腹之欲。 当初二十七说过,要古行知跟随自己两人修炼,自己两人练到哪层他便修炼哪层。 是以尽管古行知在半月之时,便已经练成万化归元诀第一层大圆满,也未开口索要第二层功法。 而是在慢慢适应,压制天赋后,顺应万化归元之道的自己。 这半月感悟,让他颇有所得,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随着一道白光冲天,二十七睁开双眼,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成了成了,我终于成了,这第一层我已掌握完全。” “恭喜恭喜。” 古行知虽是道喜,但面上丝毫不掩饰敷衍之色,反而望向夜清河。 因为自己第十四日时,已经功行圆满,不再打坐入定。 可对方却迟迟没有修炼的迹象。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修炼这部功法的天资,远在自己之上,早在自己入定的十四日内便修炼圆满。 二,则是此女时至今日,还未摸清门路。 “夜道友,你可是在功法之上,遇到了什么瓶颈啊?” 然而古行知刚刚问出口来,夜清河头顶便有一团白雾浮现而出,笼罩其身。 下一刻身形显化,轻声开口。 “侥幸突破了。” 第2911章 修炼(中)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自己上一刻看此女之时,她还没有半点万化归元之气,因何此时瞬间突破?毫无征兆? 古行知面上不动声色,目光打量两女,但却发现传授功法的闻剑二七,状况与自己乃是一致。 似乎只有这位夜道友乃是另类。 自己这便宜师父,没道理为了坑自己,把她自己也给搭上,单单传授此女完整功法。 所以问题,可能不是出现在功法上,而是此女与一般修士不同。 “为何这般看着我?” 见古行知与二十七皆望着自己反复打量,夜清河忍不住出声,但若放在以往,她断不可出声询问。 只因她此刻,有些心虚。 因为,她这一月以来,根本没有按照二十七传授的功法修炼。 而是以万化归元诀为辅,以脑海中三页万化归元功为基,反复印证推演。 终于在第十日时,可以打开万化归元功的第四页,却直接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大半推演。 因此她修炼速度极慢。 可在第十四日时,她忽然打开了万化归元功的前七页,得以窥见万化归元功第一层全貌。 这功法与万化归元诀同宗同源,但却也有细微不同,像是万化归元诀的复杂版本。 修炼上去,速度更慢,但却不局限于五脏之气,而是四肢百骸。 然而如今回想起来,那第十四日的突飞猛进,似是与古行知有关。 因为自己刚刚的突破,恰好是闻剑二十七第一层圆满之后。 而且就连自己,也觉得此事蹊跷,毫无预兆。 不似以往修行经历,需要水磨工夫,水到渠成的破境。 这太过不同了些。 只是,眼下一两次的经历,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只能让自己产生一丝在意。 刻意留意下一次的变化。 如若下一次还是如此,那便真的说明,自己修习的功法,与两人息息相关。 “夜道友,我为何看不穿你的修为?” 古行知此时语气平和,他如今已散功重修,自然不会再端着什么血尊的架子,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夜清河有些心虚,但此刻也不愿将没有把握的信息,告知给两人。 正思虑间,却听一旁的二十七开口解围道: “应该是这功法的问题,我也看不穿你们的。” 听到她这样一说,夜清河立时凝神望向两人,果然,自己也是看不穿他们修为的,只能看到身上一团白雾。 而这一团白雾,自己也有,且数量与两人相等,无法凭借此物判断修为。 “这...” 古行知语塞,心中狐疑消散大半,因为他发现,如今便宜师父功行圆满,自己也不再能看穿她的修为。 兴许是这功法特殊,又或者此功法注重修为,而不重神识。 所以导致同阶之间,也无法窥探? “第一层功法既成,闭关苦修终是无果,不如找个人来试试手?” 说话间,古行知望向湖心亭外,三故门幸存者居住的区域。 却被二十七泼下一盆冷水: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境界,贸然和人动手,万一被秒杀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而且你一旦暴露修为尽失,旁人会怎么对你,我可不敢保证。 还有就是,这层层禁制...你确定以咱们现在的修为破得开?” 冷水连连,古行知语塞,他倒是忘了这一层... 那些禁制,不依靠自身修为而成,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散功而减弱。 若是不在这湖心亭内修出些名堂来,怕是根本无法走出此地。 于是,古行知立时打消了找人试手的念头,望向二十七道: “小师父,何时传我们第二层功法?” “师父就师父,非要加个小字,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如今散功重修,修为和我差不多了?” 二十七说话间,抬手便朝古行知打去,后者下意识想要出手,但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将手抽了回去。 下一刻... 一声脆响,自其额头之上传出,堂堂千年血尊,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扇了一巴掌。 “你...” 二十七倒是有些意外,为何对方不躲,也不动手。自己还想着,试试这功法的实战能力如何。 反正对方发过誓,不能欺师灭祖,那就相当于一个实战机器,任自己如何交手,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哼,从心之誓,我从不食言,你休想诈我。但...” 古行知话音至此,忽然望向夜清河,疾呼一声: “我不能打你,但却能打她。” 话音刚落,一道由血色湖水凝成的冰箭,骤然朝夜清河攻去。 后者不避不闪,身前同样凝出一枚由血色湖水凝成的小盾,将冰箭挡住的同时,化出三根冰箭反攻。 古行知身形一闪,躲过此击,却觉得古怪... 因为那三根冰箭,不似对方术法,倒像是自己方才射出的一箭,被人逆转拆分而成。 “这一层功法手段太少,打起来实在无趣。” 古行知冷哼一声,不再出手,因为万化归元诀的第一层,乃是调用五行之力,并不能真正达成万化之术。 其术法威力,与一般初入修行行列的修士相差无几,只是五行术法的转换更为随心所欲。 且无需掐诀念咒,术法皆可瞬间施展。 夜清河没有说话,对于古行知的出手,她也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人试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云山宗所习体系之中,这种一念施法,无需掐诀念咒,可是要入川境才能做到。 然而方才冰箭的威力,也就只是启灵境罢了。 也就是说,在启灵境时,便能拥有两个大境界之后的特性,不可谓不强。 修炼速度虽然慢些,但上限极高。 “好了,你们都调息稳固一下根基,三日后我们开始修炼第二层。” 二十七说话间,便又打坐入定,殊不知,需要稳固根基的只有她一人。 可夜清河为了隐瞒万化归元功之事,还是装着样子打坐一番,这三日时间,倒让古行知有些无聊。 不过,第二日傍晚时,三故门幸存者中,倒有一人前来湖心亭拜见古行知。 由于层层禁制的缘故,那人根本无法踏足湖边区域,只得远远望见古行知。 这人竟是为了修为境界,想要脱离三故门,拜入古行知门下,却不知古行知自己已入三故门。 于是,古行知无聊之下,戏耍了此人一番,告诉他自己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收入门下的。 想要成为自己的弟子,至少也要是同辈最强。 如果对方能够不用阴谋诡计,正面击败览刀三,自己就收其入门下。 那人虽然诧异,觉得此事极难,但好在心中有了希望,转身离去,没有再来。 而古行知留在那人身上的神识印记,在第三日清晨时,已然消散。 最后停留的方位,乃是洞府之外。 许是此子觉得,若在洞府内苦修,此生无望击败览刀三,所以外出寻找机缘。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妖兽横行之地.. 一出洞府,十死无生。 ... 这一日,对比往日的阴霾,勉强算是“风和日丽”。 二十七睁开双眼,传授两人万华归元诀第二层功法,而后兴致勃勃开始修炼起来。 只是这一次,古行知没有立即修炼,而是假装打坐,实则打量两女,尤其是夜清河。 可在发现,两女三日之内,皆未从打坐状态苏醒之后,还是放下了戒心,自己开始修炼功法。 殊不知,夜清河是预判到了古行知的心思,提前准备,她虽然在打坐,但修习的不是万化归元,而是普通的心经。 随着古行知入定,湖心亭再度变得一成不变,夜清河日日推演两部功法的不同,虽然修行速度缓慢,但感悟不断提升。 而这第二层,便是古行知这等千年老怪重修,也足足花费了三月时间,这才破境成功。 破境当日,古行知已可不假外物,随意飞行,若不是因为湖心亭还有禁制,他早已飞出此地。 由于破境欣喜,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夜清河,自然也没有发现... 夜清河在他破境的刹那,脑海中的功法又有了新的进展。 而这一次,夜清河知道,不是巧合。 “他们修炼万化归元诀,为何会让我受益?此事太不寻常。” 第2912章 修炼(下)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夜清河决定作出尝试,自身停止推演印证功法,静待二十七功成圆满。 若她功成之后,自己仍能得到反馈,那便说明三故门的功法确有特殊之处,类似因果之力。 到时这个秘密,便不适合再隐瞒二十七。 毕竟这种让旁人为自己做嫁衣,不劳而获的感觉,夜清河并不喜欢。 如此得来的修为虽然提升迅速,但心境感悟之上必定落下,长此以往心态定会出现问题。 比起突飞猛进,她还是更喜欢步步为营。 然而,距离血尊古行知突破过后又三月,闻剑二七始终没有自入定状态之中苏醒。 这三月时间,古行知已将万化归元诀二层练至圆满,五行之气化为九道异种真元,随心调用。 甚至自行创新,将两道或是多道异种真元尝试融合,推演出全新术法。 不得不说,千年血尊对于修炼之事,确有天赋,而且乐在其中。 夜清河在侧,看着其每隔几日,便能推演出一门新的术法,倒也觉得有趣。 而这三月以来,古行知也会时常邀请自己与他试手,不过并非真刀实弹,而是单纯展示术法效果。 一来二去之间,原本缺乏攻击手段的夜清河,也自古行知身上,学到许多新奇术法。 但最为重要的,乃是融合推演之术。 因为起初古行知所修乃是五脏之气,而夜清河所习为四肢百骸,如今掌握的异种真元,自然更多。 若不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此刻故意中断推演,她此刻也定会如古行知一般,钻研术法。 ... “已过去半年之久了,你说这小师父该不会....” 半年来,古行知痴心于钻研术法,几乎没有提过二十七,但这一日,他却忍不住开口。 “此法修行起来颇为缓慢,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闻听此言,古行知面色未改,他当然知道此功法的原理,并不致命。 然而... “此女根基浅薄,便是一样散功重修,也无法与你我相提并论。 若是一次打坐入定太久,恐会影响心境,沉沦其内,到时想要苏醒便很难了。” “有什么办法?” 若论修行经验,自己自然无法比拟古行知,所以对于他的话,夜清河不敢不信。 “我有法子让其强行苏醒,但势必会打断其感悟,所以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境地,最好不要使用。 观其气息,已有衰败之相,至多可再支撑三月时间,若三月之后还未苏醒,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 一月后,二十七仍未苏醒,周身衰败之气已盛,若在场的只有夜清河,而她又会唤醒之法的话... 此刻定是忍不住出手。 但古行知却说: “表象而已,我说是三月便是三月,绝不会有误,且此法一旦施展,其心境亦会受损,能不使用最好不要使用。” 而这一日,血色湖泊似有些许不同... 刚至午时,湖泊之外,禁制外围,便出现了数道身影。 “闻剑十六、览刀七、闻剑三十二...” 众人朝着那湖心亭的方位,躬身一礼,一一报上姓名,夜清河听得仔细,这其中并没有闻剑七的名字。 似乎当初的幸存者,除了览刀三与闻剑七外,尽皆在此。 而他们报完姓名之后,便是异口同声的一句: “自即日起,自请出山,外出历练,寻求机缘,还请血尊前辈应允。” 古行知透过层层禁制,望向众人,发觉他们之中,的确有几个人的气息,比之初见之时更强许多。 但大部分人,还是卡在瓶颈,无法寸进。 心道麻烦的同时,传声开口道: “本尊答应潇雨尊者的,乃是庇护三故门之人百年,但这前提是你们听从本尊安排,留在安全之地,不自己找死。 这苍茫山脉,绝非适合你等历练之所,若今日你们离去,这约定便算作废了。 本尊之后继续保护洞府之内的三故门人,你们不在保护之列。” 本以为自己这句话,可以吓退众人,让他们安生回去修炼,不要找麻烦。 可却不想,这些人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听到这一番话后,非但没有放弃,反而眼中更加坚定。 尤其是听到血尊说,扔就会保护洞府之内的三故门人之后,为首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欣然。 “晚辈等心意已决,此生不悔,还望前辈成全。” 古行知闻言,也不打算再劝什么,于是摆了摆手道: “你们自行离去便可。” 说罢,袖中飞出一只玉牌,落入那为首之人手中,这是进出洞府所需的通行令牌。 原本古行知没有散功之时,任何人进出洞府,他都可一念知晓,一念放行或是阻拦。 但如今他已散功,便只能凭借这通行令牌进出,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虽说已经考虑到,将这出入此地的令牌,交给一个即将外出,且九死一生之人... 本身就是铤而走险。 但,古行知心中对于潇雨尊者,仍有几分好感,这份令牌和几句叮嘱,便算是尽心力了。 “是。” 众人应下,纷纷离开洞府,却不知这一去,何时回返。 “此地未见闻剑七与览刀三,这二人怕是出了什么事。” 夜清河轻声开口,望向古行知,因为这周围的禁制,她早前已经试过。 单凭如今的修为,难以破开,根本无法离去。 “你想去见他们?” “...” 夜清河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出古行知还有后话。 果然... “可惜,我们如今出不去。 这些禁制品阶皆是不低,所对应的通行之物,催动起来所需修为同样不低。 我原本想着,便是在此闭关百年,所以所设禁制的威力大多依照百年进度而行。 虽然这功法每修一层,皆如崭新天地,战力不可与其他体系一概而论,可若要以如今境界破开禁制,还是绝无可能。” 夜清河注意到,古行知这一次的用词并不是“很难”,而是“绝无可能”。 早前已经尝试过一番的夜清河,自然相信对方的说法。 她能够感觉得到,古行知的心态,似与一般邪修不同,而他对二十七,也是有几分真心。 并非全是为了功法。 否则,他大可直接用那秘术将人唤醒,根本不用考虑二十七此女日后是否道基不稳,道途受阻。 “...” 夜清河仍旧没有说话,既然出不去,那便只能继续留在此地。 而二十七迟迟不醒,自己又想要印证心中猜测,时间,显得颇为漫长。 ... 两月,匆匆而过。 “不能再等了。” 古行知睁开双眼,望向夜清河,虽然口中的话斩钉截铁,但似乎还是想征得对方同意。 “嗯,可有我能够帮上忙的?” 听到夜清河这样说,古行知摆了摆手道: “此法并不复杂,瞬息可成,只是会放大此女心中最为恐惧之物,她苏醒之后,便需要你...” 古行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手一指,当机立断,点向二十三眉心。 可就在手指距离二十三眉心之处,只于一寸之际,后者骤然睁眼。 双眼之中,迸发出一道金光。 “嗯?” 古行知及时撤手,没有施展那催心秘法,此刻望着眼前之人,眼中有些好奇。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对方方才眼中迸发的金光,似有实质攻击之效,震得自己手指发麻。 可是自己与她一样修炼此功,却没有神识类的攻击手段。 不知是此女另有顿悟,还是... 功法有异。 “你你你...你要干嘛?” 二十七睁眼之时,正见古行知一指点向自己,赶忙动若脱兔,身形朝后疾闪而出。 可当其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身在半空。 三故门功法,御空乃是短板,她这种修为本就浅薄的弟子,就更加不可能有御空的经验。 此时后知后觉,只觉头昏眼花,立时便自半空坠落而下。 好在夜清河反应及时,闪身将其接住,而她的隐神步,也终于在苦修之下,达到了二层圆满。 “你这步法....” 一旁的古行知,若有所思,望向夜清河使出的步法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是啊!我为何要局限于万化归元本身的功法,我此前所习若能融汇贯通,岂非...” 想到这里,古行知立时动作,推演起来,看也不看二十七一眼。 可夜清河却能看出,古行知在后者苏醒之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二十七既然无恙,他自然没有必要再纠结什么。 至于他顿悟之时,这一声言语,却也是刻意而为,意在拓宽旁人思路,有意指点。 否则以其千年修行的心境,岂会这般简单惊呼出口? 第2913章 攻击 只可惜,夜清河已将先前记忆中所习术法推演过,发觉其中只有少部分可以万化归元功催动。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万化之道。 而这少部分术法,本身威力皆是一般,由万化归元功催动,威力再弱三分。 用来对付低阶修士,或有奇效,但用来巅峰对决,便显得儿戏了些。 “你如何了?” 夜清河将二十七接下,安置于湖心亭内,轻声询问。 后者微微摇头道: “我没事啊,神清气爽,有所突破,倒是你...” 听到闻剑二七的话,一旁的古行知也望了过来,这一仔细打量,先前心中的疑惑非但未解,反而加深。 只因这一次,二十七苏醒之后,功行圆满,但夜清河并未受到“反馈”,功法进境一如往常。 而夜清河自己,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她已可确定,上一次绝非巧合,但为何这一次未能生效? 是自己中途没有继续推演功法,所以未能接受反馈,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限制?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所习之功法,并非单纯以他人努力为基,强夺他人成果。 如此,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一些。 “夜道友这次,倒是慢了些许。” 古行知淡淡开口,可他当然知道,夜清河的修为进境如何。 毕竟他苏醒之后,可是与夜清河相处近半年之久。 一开始,他便看破了对方的功法进境,未至二层圆满,之所以一直不说,便是等待此时此刻。 但他发现,自己预想中的一幕并未发生,所以打消心中疑虑的同时,也好奇起来。 此女为何这半年来,不见修习功法? 难道是天资不足,因此卡住? 还是说,另有原因? “嗯...的确遇到了瓶颈。” 夜清河此时对这功法已无芥蒂,见无法坐享其成,于是便着手推演修炼起来。 见夜清河闲置半年,今日方才开始修炼,古行知虽有不解,但也未出声打扰,而是密切关注。 至于二十七,则是瞥向古行知,笑着问道: “我闭关的这些时日,可是错过了什么趣事?你为何也开始唤她道友了?” 古行知闻言,略微迟疑,而后答非所问。 但这一句话,却将二十七心神尽数迁移。 “趣事没有,恶事倒有一幢,你的那些三故门旧友,一月之前不知为何要强行离开洞府。 当时我们在禁制之内,所以并未拦阻,便将同行令牌赐予其中一人。 可算算时间,他们理当回返,如今迟迟未归,怕已凶多吉少了。” 古行知说这番话时,语气平静,他拜二十七为师,只是权宜之计,可并未真的将自己当做三故门之人。 而他虽答应潇雨尊者,护三故门之人三百载,却没说要护全部,也没说如影随形。 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对方听话,且不主动找死的情况下。 所以对于那些强离洞府,自行找死之人,古行知并不觉得他们还在保护之列。 “啊?” 二十七惊呼一声,但古行知预料中,对方可能的责备,却迟迟未来。 二十七似乎只是感觉到意外,但对于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在意。 惊讶过后,便是一声... “罢了,他们既想要离开,便任他们去吧,强求不得的。” 见便宜师父如此淡然,古行知倒是有些意外,于是补充了一句: “但离开的并非是全部。” 果然,对方的镇定,多半是强装,此刻立时来了兴趣: “还有谁?” “未见那独臂独眼的小子,还有那用刀的最强之人。” “是闻剑七和览刀三?他们没有离开?” 二十七闻言一愣,若论幸存十一人中的影响力,闻剑七当属第一。 而实力方面,览刀三冠绝此间。 这两人可以说是精神领袖。 可这两人没有离开,因何其他人会离开此处? 莫不是他们之中,闹出了什么乱子? “我要见他们。” 二十七言语之间,极是坚定,望向古行知,却见对方微微摇头。 正想发问,却闻一声... “并非是我刻意拦阻,而是这禁制如今已不为我所驱动,想要离开此处,只能凭借自身实力强闯。 虽然这些禁制由内向外突破,难度大大减少,但也并非你我如今实力可为。” “你...” 二十七闻言语塞,上下打量古行知,起初还觉得对方可能是故意如此行事,为得便是逼自己将剩余功法交出。 但打量过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对方眼神如常,不似作伪。 “那我们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出不去了?”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 “那不正常的情况呢?” 二十七迅速捕捉到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问出这个问题,却让古行知微微摇头: “不正常的情况很危险,最好不要发生。” 可他此言刚刚落定,便犹如言出法随一般,一道巨大的轰鸣之声,自洞府西南侧传出。 整座洞府上空萦绕的血云,此刻开始有溃散之势。 洞府外的结界,虽然年久失修,但也绝非止境之下能够攻破。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在眼前,眼下血云溃散,说明是有人在强攻洞府,且已攻破一角。 能有如此功效者,唯有当初自己破例送出的那一枚通行令牌。 古行知催动秘法,神识朝令牌勾连而去,立时看清了洞府外的状况,不由得眉头微皱。 道出一声: “冤家路窄。” “怎么了?” 古行知没有开口,因为以令牌为媒介看到的景象有限,且...不合常理。 因为洞府之外,站着十余名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这些人身上大多带着大小伤势,颇为狼狈。 队列之前,赫然是先前强出洞府的三故门之人,但这些人如今皆已没了生机,倒在队列之前。 而方才的声响,正是这十余人以通行令牌施法,借此攻击洞府大阵。 已是撕裂开一道缝隙。 而让人感到不合常理的,却是他们还未攻入洞府,可本该在洞府内的一人,便被其挟制。 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 正是那独臂独眼的小子,闻剑七。 “嗯?” 夜清河是在推演功法,而非凝神入定修炼,此刻也被方才的声响惊醒。 此时轻疑间,望向古行知。 后者稍加思索,觉得此事无法在隐瞒两女的情况下解决,于是出声道: “三故门之人已死于他人之手,而那些人如今正拿着通行令牌攻破洞府结界。” 说话间,又是一阵轰鸣之声响起,洞府上空的血云彻底溃散,这意味着结界已破。 但与此同时,湖心亭中央,一道蓝色光幕骤然浮现,将湖心亭包裹其内。 “想不到我所留后手,竟是被几只蝼蚁触发,可悲可叹。 此阵可隔绝神识探查,外人无法看到或是听到你我身形言语。 从即刻起,此阵会汇聚禁制反馈之力,用于大型挪移传送,当然,这需要的充能不小。 还需这几只蝼蚁加倍努力。” “加倍努力?” 二十七似乎对于三故门之人身死,并没有太多意外和悲伤,她反而更在乎当下三人的状况。 对于这一点,古行知很是满意自己便宜师父的心态。 若是她哭哭啼啼,吵嚷着要自己给三故门报仇,这才麻烦。 “是,此阵勾连外界禁制,一旦对方攻击禁制,便可转化对方真元,为阵法充能。 攻击力度越强,阵法充能越快,但若这些人连一层禁制都无法破开。 那你我才是真正的瓮中...” 古行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希望来人实力不止自己窥探到的那般。 毕竟他实在想不通,以这些人的实力,怎么敢在通云四层之中,抢攻未知洞府? 应该是有什么底牌吧。 第2914章 失散 群山万壑,阴云蔽日,雷声滚滚。 一处满是未知树木的怪林之中,一道人影疾驰而过,带起一片血雾。 其身后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张牙舞爪朝其追击而去,似是悍不畏死,更似见血疯狂。 人影一路冲杀,终于闯入一座洞穴之内。 而那些追击其的生物,却好似被一股无形屏障阻挡一般,徘徊在洞穴入口五十丈处,无法前进一步。 但低吼之声,仍旧回荡在山谷之内,让人不寒而栗。 山洞之内,有火光摇曳,疾驰而入的人影坐在火堆旁,迅速运功调息,一身灰色道袍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但却分不清,究竟是那些生物之血,还是自己之血。 “已是第十四日了...” 夜清河收拢思绪,将今日探查所得情报汇总,但可惜,仍旧无法找到离开此地的道路。 十四日前,玄雷道之人借助通行令牌,强行闯入血尊洞府。 古行知发动阵法,将自己与二十七笼罩其中,使得玄雷道之人,无法窥探自己三人的存在。 可玄雷道之人不知为何,笃定血尊洞府之内绝不会空无一人。 是以用闻剑七的性命要挟,要洞府之内的人现身。 古行知本不想出面,奈何二十七嘴上对三故门之人漠不关心,实则颇为在意。 加之当下三人,的确被困于禁制之内,虽安然无虞,但若不借助外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湖心亭。 所以古行知当即出声。 熟料对方不知为何,竟看破古行知修为不复的事实,不但当场击杀闻剑七,更是立即反攻禁制。 但此举虽有意外,却也正中古行知下怀,当即利用那些人攻击禁制时产生的禁制反馈,充能挪移大阵。 但可惜,这些人的实力低微,难以撼动禁制分毫。 可就在此时,三故门如今除了闻剑二七之外,唯一的幸存者览刀三,破关而出。 其周身气息狂暴,已有走火入魔之相,动起手来竟是不分敌我。 先后将玄雷道之人尽数斩杀,而后提刀猛攻禁制,险些脱力而死。 不幸之中的万幸,乃是玄雷道高层赶到,数名高手齐攻禁制,最终连破三层。 可就在第三层禁制溃散之际,挪移大阵终于充能完毕,随着白色光柱冲天而起,三人身形消失不见。 再醒来时,夜清河便失了两人踪迹,独自出现在这洞穴之内。 ... “还是不足。” 夜清河调息过后,便再度开始钻研万化归元,这十四日来,她已有不少收获。 她先前刻意搁置功法推演,为的便是印证心中猜想,如今猜想已否,自然不会继续搁置。 而先前初步推演,并无经验在身,如今轻车熟路,将万化归元功与万化归元诀,轻易便融会贯通。 因为前者,本就是后者的复杂版本。 但可惜的是,她的功法进境,并不似她预想的那般,只要将第二层的功法尽数推演完成,便能水到渠成般... 自行突破至圆满之境。 而近日来,瓶颈虽有松动,却不是因为推演之故,而是因为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几日与它们交手后,夜清河发现体内功法瓶颈正在缓慢消失。 且每一次大战过后,皆有明显进境。 仿佛自己先前遭遇的功法瓶颈,并不是心法感悟出现了问题,而是缺少了实战经验的累积。 这几日,她虽未能找到离开此地的办法,但却也通过实战累积,将第二层功法融会贯通。 只是这一次,没了二十七传授万化归元诀第三层心法,而脑海中的万化归元功,也只能翻开第三层的第一页。 想要正式踏足第三层,还是不足。 不过,这第三层的第一页中,提到了一种关键的修行方式,名为“红尘道”。 可偏偏对于红尘道的注解,第一页只有“入世”两字,其余内容皆在第二页上。 “入世,红尘道...莫非是指红尘炼心?” 关于红尘炼心,夜清河并不陌生,身为紫林峰大弟子,加上早年间,她强记紫林峰全部典籍... 对于此法,自然有所耳闻。 所谓红尘炼心,便是对心境修行的一种法门,需要下山历练,舍弃术法神通,游历世俗,积攒见闻。 利用红尘琐事,世态万千,拓宽心境,而后以心境带动自身,提高修炼速度。 只不过,这红尘炼心乃是古法,如今的修士已有了其他取代的方式,例如秘境探幽。 因为红尘炼心,需要舍弃术法神通,对于修士来说太过危险,且很容易为仇家敌对所利用。 相比此道,秘境探幽便要简单许多,所发生之事皆是幻境,而自己肉身便在宗门之中,自是安然无虞。 “罢了..” 夜清河收回思绪,微微摇头,如今自己身处未知之地,一旦踏出洞穴,便有无数生物冲杀而来。 根本没有与人交集,红尘炼心的可能。 眼下之事,还是当以如何离开此地为上。 心念及此,夜清河自腰间取出一块白色玉珏。 这玉珏是自当日挪移大阵开启后,便莫名出现在其身边的。 但这些时日以来,此物毫无反应,其上虽有微光,可夜间照明,但夜清河本就是修士,无需这点微光。 是以这些时日来,皆将此物带在身上,每日把玩些许。 直觉告诉自己,此物并不寻常。 “嗯?” 就在此时,玉珏之上的微光再度亮起,使得夜清河轻疑一声。 因为这微光只有在夜晚时才会亮起,如今却是未时,距离入夜还早。 夜清河将玉珏举在身前,催动万化归元注入其中。 微光一如既往地扩大,将整个山洞照射的亮如白昼。 可就在她以为,这一次的玉珏,会一如既往,仅此而已之际... 玉珏之内,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古行知,古行知怎么你还不回话?” 这个声音,正是闻剑二十七,可字句虽是轻斥,语气却带着几分急促与慌张,似是压低了声音如此。 “二十七?” 夜清河想要利用玉珏传信,但可惜,她的话对方似乎未能听到。 见对方仍旧呼唤古行知,夜清河猜到这玉珏应该是古行知留下,供三人传讯之用。 想来是自己开启的办法不对。 而三人的共通之处,便是一同修习了万化归元诀。 但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对这玉珏注入了万化归元之力,为何.... “难道...” 心念至此,夜清河全力施为,调动二层真元灌入玉珏之内,同时开口: “我是夜清河,你们在何处?” 果然,这一次未过多久,玉珏之内便响起传音: “你..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失踪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 果然,催动这玉珏传音,需要动用万化归元诀二层后期的全部实力。 听二十七的说法,似乎她和古行知并未分离,只是自己意外被传送去了其他地方。 不过想来也并不奇怪,毕竟自己没有魂授,乃是意外进入通云塔,这塔内一切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合理之事... 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有可能不合理的。 “我没事,但我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哦,好巧,我也不知道。” 听到二十七有心思说笑,夜清河便知其处境并非太过危险,不过方才对方首句传音之中的慌张之意不似作假。 似乎... “你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方才为何那般急促?” “还不是他,说好了一个时辰就回,结果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我虽然在树上很安全,但那些妖熊蹲守于此也不是个办法,难不成堂堂血尊,出去探个路把自己探死了?” 听到二十七的话,夜清河知道为何这几日来,自己都没有听到玉珏之内的传音。 原来他们两人果真在一起,自然也就想不到用这玉珏传音。 若是没有今日的插曲,怕是自己还很难联系上两人呢。 “口无遮拦,小心我一去不返,让你喂了妖熊。” 第2915章 联系 “夜道友,你那边是何情形?” 玉珏之中,虽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看二十七的反应,此人应是古行知无疑。 但,此人的声音,与夜清河印象中的古行知,却是大有出入。 因为她所认识的古行知,乃是苍白老者,声音浑厚低沉,可这玉珏之中传来的,却是一名青年人的声音。 夜清河如今不在两人身边,便是有心于此也无济于事,所以放下这声音异样,传音道: “十四日前我自一处洞穴内苏醒,而后外出寻路,发觉林间多有奇形生物盘踞,见我便袭杀而来,无法交流。 这些生物此前见所未见,生性凶残嗜血,每有同伴身死,便会啃食其尸,增强己身。 是以敲山震虎之法,非但不可退敌,更会滋长对方实力。 好在这洞穴特殊,这些生物不敢靠近。” 夜清河之所以将自身状况说得如此详尽,便是因为她自知见识不如古行知广博,且凭借自身之力,何时能够脱困犹未可知。 或许古行知修炼千年,知晓这些奇形生物如何对付,或是知晓此地为何,如何破局。 “你那洞穴之内,可有蓝色晶石?” 果然,古行知听了夜清河的描述,稍加思索,便与记忆中一处所在对上,出声询问。 “有。” 而这个问题,夜清河在洞穴之内生存十四日,这洞穴内外,她自当仔细勘探过数番。 因为她也曾想过,那些生物如此惧怕洞穴,是否洞穴之内,有克制它们的物件。 而这蓝色晶石,自己也曾注意过,且将其带在身上走出山洞,却并未见有任何成效,故此打消了念头。 “体积如何?” “很小,只是些许碎石。” 夜清河说到这里,心中已有了猜测,当即环顾四周,试图找寻体积更大的晶石。 但这洞穴里里外外,自己已探查过数次,若表面之上真有大型晶石,她早已发现。 此刻环顾四周,亦只是徒劳而已。 “如我所料不差,你如今应在通云三层之中一处秘境之内,此地名为天羽境,而你手中蓝色晶石便是天羽晶。 你所遇对手,皆是天羽晶伴生之物,非妖非魔,同根同源,不在天理循环之中。 是以可吞噬同类,提升自身。 至于那些家伙,怕不是畏惧你这处山洞,而是畏惧这山洞的主人。” 古行知的话,语速不快,也未见担忧,因为他听到夜清河说,已经在这山洞盘桓了十四日。 这说明,山洞的主人,要么默许了夜清河停留于此,要么便是因为一些事,无法回到山洞。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她如今都算作安全。 “山洞的主人?” “是,天羽境中,共分十三处母晶,分别居于十三处洞穴之内。 除开天羽境最中心的原始母晶之外,其余十二处洞穴,皆有一名天羽尊者坐镇。 这些人,皆是止境尊者实力,不过要比天羽境外的止境尊者弱上一些,且无法轻易离开天羽境。 这十二人的存在,便是以十二母晶之力,封印原始母晶,以及其内大妖。 大妖想要冲破封印,故而每十年便会散出自身气息,凝化各类妖兽游荡于山脉之中,伺机突破十二母晶。 但因封印之故,使得这些妖兽,仅有极少部分留存大妖意志,绝大多数只知本能行事,攻击山中活物。 因天羽众妖,有吞噬同类,增进自身之能,放任不管,大妖终有一日会破封而出。 故而百宗联盟每十年便会组织门下弟子,入天羽境试炼,猎杀天羽众妖,同时加固封印。 是以天羽境,乃是一块宗门弟子的磨刀石。 你如今居于十二母晶洞穴之一,此地坐镇的尊者,要么是默许你停留此地,要么便是有事无法回到此处。 若是前者,你自可安然无虞,可若是后者.... 事情便麻烦了许多。” 夜清河闻言,眉头微皱,她自然知晓,若是后者,便意味着坐镇于此的止境尊者出了事。 而能够危及到止境尊者的存在,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自是十死无生。 而且,洞穴外的奇形生物,若畏惧的不是洞穴本身,那么它们攻入洞穴,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此点如何求证,自己并无头绪。 因为若此地真有止境尊者,且其默认自己停留此处,却迟迟未现身一见,说明对方不愿见自己。 便是自己开口想邀,也是于事无补。 可倘若是后者... 这处失了止境尊者坐镇的山洞,定是有心人第一个攻击之所在,不宜久留。 “此事我稍后会去调查,倒是你们,如今状况如何?” 听到夜清河的传音,古行知刚想回应,久久无声的闻剑二十七便抢先了一步: “我们比你也强不了多少,我们被传送到了五层南部的一片海域之上,好不容易上了岸,却招惹了一群妖熊。 这些家伙皮糙肉厚,以我们的实力根本难以斩杀,而它们似乎有意戏耍我们,围而不杀。 这半月以来,妖熊曾三次将我们打得重伤,却又立即离开,甚至会送上些许果实,待我们恢复之后,又卷土重来。 似是将我们当成了练功机器一般。 平日里都是修士拿妖兽当试炼工具,如今却是彻底反了过来,当真可恶! 若不是那家伙还有些本事,我们只怕没被打死,也要被累死了。” 二十七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指古行知,但古行知关注的重点,并非此事,而是... “所以夜道友,你那边的状况,我们一时之间无力插手,需得你自求多福了。 不过这玉珏是我曾经一件秘宝所制,只要在这通云塔内,皆可隔空传讯,畅通无阻。 你若遇上什么未解之事,可以此询问,我们能够帮上的,便也只有这么多了。” 夜清河听得出来,古行知此言,似有暗示之意。 他似是担心,自己开口向二十七求助,而以二十七的心性,多半不会置之不理。 然而,他们如今被困通云五层,通云塔每上一层,妖兽实力皆会攀升不少。 如今他们怕是已经自身难保,自然没有余力援手自己。 这个道理,夜清河还是清楚的。 “如此便已足够了。” 夜清河话音落定,停止向玉珏内注入万化归元之力,而玉珏之内,却再度响起二十七的声音。 “等等...” “嗯?” “我与那家伙以为你遭遇了不测,想着快些提升实力去寻你,所以先修习了第三层功法。 我这便将第三层功法传授给你,希望你在那边能够好过一些。 天羽境我也有所耳闻,距离下次宗门弟子进入还有一年时间,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办法离开为妙。 毕竟,天羽境内也有人形妖兽,且真假难辨,入内的宗门弟子,皆是以魂授认人。 可你没有魂授,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当做天羽妖兽处置,所以尽量不要与他们撞上。” 说罢,二十七便将万化归元诀第三层心法,一一告知给了夜清河,还附赠了些许,自己与古行知修炼第三层的心得。 若传授心法,乃是先前所诺,那这一并附赠的心得,便足可以说明,二十七是真心将夜清河当做朋友。 “嗯,你们也自己小心。” 夜清河说罢,中断了玉珏传音,环顾四周之后,开始一如既往地推演功法。 半日后,其将万化归元诀第三层心法,与脑海中万化归元功相互印证补足,使得归元功三层内容尽数显现。 但自己似乎仍旧无法踏足第三层境界... 只因,万化归元功与归元诀之间,存在着一项重要差别。 那便是归元诀无修行限制,而归元功,强制要求修炼红尘道。 如今归元功的内容尽数显化,也终于让夜清河明白了,何为红尘道。 果然与自己先前猜测的相差无几,这红尘道便是红尘炼心的另一种说法。 不过,红尘道无需舍弃修为神通入世,也不局限于世俗红尘四字,凡目之所及,心中之感,皆为红尘。 换言之,便是转化见闻感悟,为实际修行进度。 与人交手是见闻,与妖兽搏杀是见闻,推演功法亦是见闻。 只不过,想要踏足万化归元功第三层,需要的见闻感悟,单靠推演功法远远不及,所以她才无法突破。 至于先前与古行知还有二十七一同修炼时,莫名受到的反馈... 如今还无法解释。 但总算有了目标。 第2916章 堵截 收拢心神,将三层功法推演完毕,夜清河自知瓶颈尚在,无法一举突破,故而闭目凝神,恢复今日损耗。 万化归元虽突破困难,但恢复速度却是超出同阶功法,因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今日损耗悉数补回。 山洞外的倾盆大雨,如今已有停歇之势,细雨绵绵而下,伴随那些奇形生物低吼,给人强烈的违和之感。 “时间还早。” 若是放在往日,夜清河大抵不会再出山洞,因为一日外出探索一次便已足够。 可如今她已得知红尘道全貌,知晓与人动手亦可积累少许见闻感悟,是以不会浪费修行的时间。 可正当其走出洞穴之际,却见原本不敢跨越雷池一步的众妖之中,竟有一只人形生物,踏入洞穴方圆十丈。 此刻手中提着一柄由森白兽骨制作的大刀,刀身似有三道裂纹,不知是否年久失修。 此僚双眼目露凶光,死死凝视夜清河。 “...” 夜清河面色不改,心中却提起三分认真,因为此僚能够越过雷池,能众妖所不能,必有其特殊之处。 若再以常理度之,自己恐怕要吃暗亏。 心念及此,长剑上手。 “嗡——” 剑鸣初启,人形生物似受刺激一般,身形纵跃而起,一刀斩向夜清河。 见对方此刀势大力沉,夜清河不愿硬接,当即抽身疾退。 好在对方一刀,刀法至简并无变招,一斩落地,立时发出一阵轰鸣之声。 刀身落地刹那,八团漆黑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去,速度奇快无比,比其出刀尚快三倍。 若非夜清河方才求稳疾退,此刻必受气浪影响。 但此人一刀斩空,却似发力过猛,此刻入地三分,虽用力拔刀,却一时身形受制,无法拔出。 夜清河身形一动,长剑凌空点出三道雪花,七道冰刺如影随形。 然而这一招,只是出剑三分,因为她心中仍有估量。 雪花落向人形生物,后者口中发出一阵低吼,通体亮起金光,将雪花冰刺尽数消融。 而夜清河的长剑,随后而至,一剑落向人形生物心口。 可就在此剑即将功成之际,随着一声脆响,那骨刀当场崩碎,化为四截断刃,其中两截断刃直朝夜清河胸腹刺去。 另两道断刃则在人形生物手中凝聚,化为一柄新的骨刀。 “...” 夜清河并未言语,那一剑也无丝毫退却之意,剑身刺向人形生物,被那柄崭新骨刀轻易格开。 而两截断刃,也在此刻刺入夜清河身体。 人形生物,立时发出一阵难听的怪笑,好似在因自己计谋得逞而得意。 然而,那被刺入断刃,本该血溅五步的身形,此刻却瞬间溃散。 无数藤蔓无声无息之间,已在人形生物脚下蔓延而出,将其双脚牢牢捆缚。 夜清河方才一剑,之所以剑出三分,便是怀疑此僚已生灵智,方才所谓破绽,不过诱敌深入。 是以她预留后手,看似攻势在剑,实则在于术法。 万化归元可使其随心所欲施展术法与武技,虽然威力有所减弱,但胜在诡谲多变之上。 “嗤——” 藤蔓缚身瞬间,人形生物足下头顶,两剑对穿而来,其怪叫一声双手合十,挡向头顶,却难以招架足下。 长剑破体而入,使得其怪叫一声,周身黑雾凝聚,身形立时变得肿胀无比。 夜清河见状,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立即抽身疾退,退向洞穴。 好在其反应及时,看出这人形生物的意图,此刻后者身形肿胀,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漫天腥臭之气,血雾弥漫。 血雾触及之地,便是坚石地面,亦瞬间被腐化殆尽,留下道道深坑。 “桀桀桀,有点本事,但却不够。” 爆体的人形生物躯壳之中,有一道矮小人影窜出,此刻落在夜清河身前十丈。 那连地面都能腐蚀的漫天血雾落在其身,却无法造成半分影响,反而使得其面色越发红润。 这是一名身材极为矮小的干瘦老者,头大身小,眉心一点朱砂,像极了布偶娃娃。 夜清河并未言语,只是凝神戒备,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这瘦小老者比那人形生物更强。 “我道那老鬼怎么敢离开这里,原来是找了你这货色作为衣钵传人,他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差。” 瘦小老者尖声开口,却迟迟没有动手,这让夜清河判断出,此人尚有忌惮。 但他所忌惮者,应该并非自己,而是负责镇守这十二母晶之一的止境尊者。 换言之,在此人看来,负责此地的止境尊者,未必真的离开了此处,亦或者此处还有什么禁制,足以让其忌惮。 所以他此刻言语,定是在试探什么。 既如此,自己便需故布疑阵,方能寻得反败为胜之机。 “你这般称呼前辈,不怕身首异处么?” “嗯?...” 见夜清河唤出“前辈”两字,干瘦老者心下一沉,暗道此女果真如自己猜测一般,是与那老鬼有所交集。 她出现在此,并非偶然。 还好自己刚刚没有贸然出手,否则这万一是那老鬼的诱敌之计,自己一旦追入山洞,怕是... “哈哈哈,你口中的前辈若还在此,岂能由得老夫登门造访却不现身?你这小娃,莫要虚张声势了。” 见此人重点,在于试探此地是否真有“前辈”存在,夜清河心中已然有数。 此刻收剑入鞘,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 “你若不信,随我进洞便是,前辈素来好客,定会好生招待于你。” 夜清河此举,正是以退为进,她并不确定这里是否有那位止境尊者,但可以确定的是... 即便那人还在,状况怕也不好,无法轻易镇压这干瘦老者。 否则,刚刚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熟料... “哼,既然你诚心相邀,老夫若不随你去上一遭,倒是失了礼数。” 这干瘦老者,并未被夜清河唬住,而是选择与其一同进入山洞。 【危】 倘若此人入洞,发觉止境尊者不在,自己定是凶多吉少。 可如今话已说出,断无转圜余地,若此时阻拦对方入内,定会让对方提前动手。 如今之计,便是借助洞穴之内,可能对其存在威胁,或是足够转移其注意力的东西。 暴起出手,偷袭此僚。 或许可为今日生机,铺下前路。 十丈、七丈、三丈、一丈。 干瘦老者踱步而行,看似闲庭信步,浑不在意。 但他每踏一步,目光皆扫在夜清河背影之上,尝试将她看穿。 倘若夜清河有刹那之间,呼吸频率发生改变,或者脚步微顿,他都会立即动手。 可偏偏夜清河心理素质极强,落子无悔,如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已然走入洞穴之中。 “嗯?” 见干瘦老者身形骤止,停在距离洞穴一丈处不再前行,夜清河立时明白,对方这是在与自己博弈。 若自己方才露怯,他便会立即出手。 而如今,显然是他输了一筹,优势在我。 所以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将这优势扩大。 此刻一声侧身轻疑,恰到好处。 见对方仍旧停留原地,夜清河知晓,其多半中了疑兵之计,担心洞内有所埋伏。 于是,夜清河故意露出破绽... “怎么?你方才不是还要入内一叙?因何如今止步于此啊?莫不是怕了?” “哼哼。” 老者怪笑一声,一幅看穿一切的模样,方才他停下脚步之时,确实还有三分疑虑。 担心对方是疑兵之计。 可如今对方见自己停留于此,立时心急,漏了破绽。 这就可以让自己彻底确定,洞内有所埋伏。 不过... 也可以确定,先前得到的情报虽然有误,却也有可取之处。 符沉老儿的确出了问题,若非如此,他早已现身教训自己,不会容得自己放肆至此。 看来,是这老儿在洞穴内留了埋伏,想要诱自己深入此地。 只可惜,他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差,此女难堪重任。 “老夫不急,倒要看看你这女娃和那老儿,能够坚持到几时。” 话音落定,老者席地而坐,就这样守在洞穴之外,不退不进,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反复打量。 他相信,即便是伪装,似她这般年纪之人,也有心神松懈之时。 那时,自己便可看出破绽。 正如自己所说一般,自己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此刻。 第2917章 变数 时间点滴流逝,夜清河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已有些许无奈。 只因时间流逝,对于自己而言并无助益,可对于这老者来说,却可无限削减忌惮之心。 所以自己如今固守此态,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唯有铤而走险,方为上策。 因为此刻动手,对方会以为自己是见计谋未成,气急败坏,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要此人回过神来,再想处置便是难上加难了。 心念及此,夜清河暴起出手,长剑未出,五行术法便已接连轰出。 万化归元为基,五行术法唯有相生,却不循相克之道,此消彼长之间,威力倒也不俗。 然而干瘦老者仍旧坐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此刻身前一道无形屏障凝聚而出,将五行术法轻易阻拦在外。 口中怪笑道: “桀桀桀,小娃这是阴谋未能得逞,气急败坏了?仅凭这点实力便想恼羞成怒,当真是天方夜谭。” 老者话音落定,右手轻挥,那些徘徊在洞穴五十丈外的奇形生物中,立时有两只四脚生物,被其牵引至此。 虽然那两只生物万般不愿,却还是被牵引至此,随着一团乌光窜入其身,其眼中恐惧之色立时消散。 好似顷刻间,便化作了两架只知杀戮的机器,眼中唯有夜清河一人。 既已动手,自无回寰余地,夜清河本就不是为了守护此洞,而是为了脱身。 她可并不觉得,自己意外进入天羽境,便有义务守护此地封印。 只是若自己此刻战也不战,立即退走,恐怕这老者会将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神识扩散开来,夜清河略微感应了两只妖兽的实力,大抵是要比之前的人形生物弱上许多。 而那干瘦老者既然这种手段,为何刚刚与自己僵持之时没有施展,而是选择此时动手? 这应是说明,他这手段具有一定的限制,例如... 控制的妖兽不能进入洞穴之中。 但... 自己如今是要在老者面前立下初出茅庐,略有心智,但却不足的人设。 即便发现此漏洞,也不能直接利用。 故而还是朝着两只妖兽冲杀而去。 此刻剑出九分,十字剑芒迸射而出,伴随九道冰刃,意在全速斩杀一只妖兽。 熟料剑芒未至,那被锁定的妖兽竟低吼一声,率先冲出。 可身形刚至半空,便身形鼓涨,分明就是先前人形生物自爆之时的前兆。 夜清河见状,抽身而退,好在她素来喜欢剑留一分,若是方才剑出十分,此刻身形便很难调整。 可九分剑出,速度还是要比三分之时慢上些许,虽未被妖兽自爆的血雾沾染,却也被气旋击中。 然而,这一幕却是她临危之间,算计所得。 此刻借助气旋之力,身形倒飞而出,正巧落入洞穴之内。 而原本剩下的那一只,准备突袭于她的妖兽,果真如她所料一般,静止原地,不敢踏足洞穴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最初的困守,仍旧无法脱出。 “小娃,劝你还是不要多费心思,老夫料定你这洞内禁制撑不了太久,待到效用一过,便是你和那老鬼身死之时了。” 夜清河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思考,先前古行知传来的信息。 天羽境之内,既然有十二名止境尊者坐镇,彼此目标相同,皆是镇压原始母晶。 想来十二尊者之间互有联系,对于这母晶的所在的洞穴,也应该互相知晓。 而今日,这老者前来此处造次,其他十一人理应有所察觉,做出应对才是。 嗯...自己能够想到此点,这干瘦老者定然也能。 但他仍旧气定神闲,是有信心那十一人不会前来此处,还是在故作镇定? 如今自己一旦踏出洞穴,便会遭遇强化的妖兽袭击,且远程攻击手段根本无法破开干瘦老者防御。 近身交接,又太过危险。 夜清河心思笃定,自己此刻能做的,便只有养精蓄锐,不漏破绽,静待那一丝变数到来。 虽然这便数,大有可能是老者失去耐心,强攻洞穴,但... 眼下别无他法,唯有此行。 ...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天已入夜。 洞穴之外徘徊的奇形生物,不知何时已然散去,只剩干瘦老者一人。 而他此刻眉头微皱,望着洞穴内,仍旧在打坐凝神的夜清河,只觉有些棘手。 自己原本估算,洞内必有埋伏,但这埋伏定然不能持久。 只要自己拖到禁制失效,急的便只能是眼前之人。 可如今,此女已打坐入定许久,浑然不将自己当做威胁,甚至不担心自己会出手偷袭。 她越是如此镇定,便越是让人不敢冒进。 不过经历这半日时间,足以说明情报无误,符沉老儿这次伤得很重,且半日时间并不足以让其恢复。 或许还因为自己的存在,使得其伤势恶化也未可知。 “...” 夜清河神识见干瘦老者起身,朝洞穴迈出一步,其缓缓睁开双眼。 “你还真是有耐心。” 一句话入耳,老者再度止步,上下打量夜清河。 这半日之间的博弈,已让他逐渐失去耐心。 但毕竟此次要对付的是符沉老儿,一旦自己冒进,可能便是身死下场。 这试错的代价太大了一些。 “有耐心的人,又何止老夫一个?于此道之上,小娃你也是不遑多让啊。” 干瘦老者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忽然呼啸而起,其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小娃,老夫援军已至,你今日怕是注定要命丧于此了,桀桀桀。” 可其怪笑未完,一道金芒便自远方破空而至,直指其眉心。 其周身无形壁障,只阻挡了金芒一瞬,便就此溃散。 金芒突兀,便是他也未曾料到,是以一时之间落了下风,身形疾退。 “轰!!” 金芒落地,尘土飞扬,待到风沙散尽,一道人影已出现在金芒所落之处。 而方才那一道金芒,也露出其原貌,乃是一柄通体亮金的龙纹长枪。 长枪被一名男子握住,此人身穿玄色铠甲,头戴鬼面,看不出年岁,但出声之时,单以声音而论,年纪不大。 “有耐心的人当然不止你一个,但若要论耐心,天羽境中怕是没人比得过她。” 玄甲男子口中的“她”并非是指夜清河,因为其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便如月华倾泻,破空而来。 只是这银光所指,并非干瘦老者身形,而是向其身后偏移些许。 干瘦老者并无对敌二人的经验,只以为对方此举是为了封自己去路,是以并未调整身形。 可下一刻,银光钉入地面,老者便觉身形受制,四肢百骸好似被人以玄铁固定一般,动弹不得。 “杀。” 林中,一个不算冷漠的声音响起,说出的却是冷漠的一字。 玄甲男子闻言,目光瞥向夜清河,淡淡开口: “都杀?” 但这一次,林中女子并未出声,而是张弓搭箭,射出一道金芒。 金芒未至,已一化为三,齐齐钉向干瘦老者眉心、心脏与气海,出手极为果断,好似经验丰富。 干瘦老者感受到逼命危机,此刻不敢再有保留,但他却发现,那数道银芒似是钉死了自己的影子,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当即立断,舍了此具肉身,化为一股青烟,凝聚半空。 “砰!” 一声震响,干瘦老者原本的肉身怦然炸裂,却并无血腥一幕,而是化作道道青烟,朝着空中汇聚而去,似乎并无实体。 玄甲男子手中长枪直指上空凝聚的青烟,此时身形一动,一枪凌空刺出,身随枪动,已至半空。 随后枪身舞动,周身烈焰翻腾,与青烟交织,犹如血芒。 空中青烟之内,立时发出一声怪叫,赶忙朝远方遁去。 但青烟之上,血芒如跗骨之蛆,萦绕不绝。 而好似血芒沾染之处,玄甲男子手中长枪,便能瞬息而至。 一人一雾,于空中不断追逐,消失此间。 见此变故,夜清河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此局解得如此轻易。 可她刚想踏出洞穴,便见三根箭矢破空而至,落在自己身前,似在示警。 仿佛自己再踏前一步,自己便要成为,方才射穿干瘦老者身形金箭的目标。 第2918章 沧溟 “我并非妖邪,只是误入此地。” 夜清河非是好战之人,尤其不喜卷入无妄之灾,加之眼前之人刚刚击退干瘦老者,应是天羽境内十二镇守相关之人。 所以对于自己,即便非友,也不该是敌。 “天羽试炼十年一次,如今并非开启时间。” 林中女子轻声开口,声音清脆,但却给人一种冷厉之感。 说话之间,身形不显,唯有一把弓箭死死锁定此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并非宗门弟子,来此也非试炼,皆因一道挪移阵法意外至此。” 林中女子身形不可捕捉,一手弓箭之道出神莫测,莫说夜清河不愿与之莫名交恶,便是想要动手,也无从下手。 所以此时只能开口解释。 但很快,一个本质上的问题,便出现在眼前: “你身上并无魂授。” 是了,古行知先前说起过,自己身上并无魂授这点,的确是极大的问题。 因为无魂授者闯入通云塔,乃是近期才有的偶然事件,先前通云塔从未出现过如此状况。 而天羽境内的镇守者,无法离开天羽境,想来消息定然不会这般灵通。 所以他们判断妖邪的最佳直观手段,便是魂授。 无魂授者,必是妖邪。 “我身上的确没有魂授。” “你很坦诚。” 对于这无解的破绽,夜清河知道,向对方解释自己如何进入通云塔,根本不现实。 这听上去,更像是胡编乱造的鬼话。 毕竟自己根本无法解释,无魂授如何进入通云塔,解释到尽头,只能用一句我也不知道概括。 说服力微乎其微。 与其浪费时间,增添嫌疑,不如坦然一些承认下来。 “无魂授者,一定便是天羽境内的妖邪么?” 一声反问,虽有以退为进的嫌疑,但林中女子却未回应。 见对方语塞,夜清河尝试踏出一步,果然对方没有再度射来箭矢。 可正当其欲开口,继续解释之际,却闻一声剑鸣。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所以只能用剑了。” 话音刚落,一道残影直袭而来,速度奇快。 夜清河判断出对方身法在自己之上,此招避无可避,当即心念一动,一剑横档胸前。 看似朴素至极,实则却是万化归元之中,一招防御反击之式,纳沧溟。 出剑之时,需预判对手攻击,挡下对手攻击之后,便可吸纳对方出招真元,进行反震。 “铿!” 两剑交接,震出一道火花,夜清河身形倒飞而出,同样化出一道残影。 然而身形尚未落地,便消失在原地,正是发动了纳沧溟的反击之式。 出现在对方身侧的同时,一指朝其要穴点去。 同时,也看清了来人样貌。 这是一名看上去年纪与夜清河相仿的女子,面容清秀,衣着华丽,不似隐于夜空之下的箭客,倒像是少数部落的公主。 其样貌与说话之时的口吻和声音,极为不符,颇具反差。 但夜清河此时,可无心此女样貌,她所关注的,乃是如何应招。 这一招纳沧溟,本就是出其不意的招式,所以这一道反击,应该用剑而非用指。 但夜清河从眼前女子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杀意,她此番动手,试探更多。 所以自己也不会重手以对。 熟料眼前女子反应极快,眼见夜清河一指点来,身形横挪三分,随后倒踏七星,身形连闪。 每一闪身,皆有一道剑光飞射而出,直袭夜清河周身。 七步落定,手中印诀一变,疾呼一声: “破!” 一道烈阳从空坠落,七道剑气封锁夜清河退路,她虽无杀意,但用招却未留情。 夜清河避之不及,心念一动,五行术法连出,将七道剑气震散。 但对于天空之上坠下的烈阳,她却没有正面硬对的手段。 好在如今剑气封锁已去,得以施展隐神步,身形立即虚化在原地,看似被烈阳轰中,灰飞烟灭,实则退至数丈之外。 夜清河的隐神步,在这近一年的锤炼之下,已经趋近于二层圆满,如今已可短时间内虚化身形。 但她并不觉得,以如今隐神步的持续时间,能够彻底脱离此地。 毕竟眼前这女子擅长的是弓箭之法,倘若自己避战而逃,她举手便是一箭.... 后果很是麻烦。 于是夜清河没有趁机离去,而是借助隐神步迅速接近此女,一指点向其后心。 “嗯?” 女子轻疑一声,她并不觉得夜清河会如此简单被一道烈阳术陨灭,但她着实探查不到对方的气息。 疑惑之间,加催感知之力,却忽然眉头轻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骤然回身。 但她看到的,并不是借助隐神步,短暂隐匿身形的夜清河。 而是正见一道无声无息的青色冷箭,距离自己已不过半丈,激射而来。 这冷箭的气息她很是熟悉,知道这并不是夜清河的手段,但也正因如此,她知道寻常手段无法防御。 这一道偷袭,自己此次怕是无法安然躲过,只得尽可能调转身形,使得受创最低。 与此同时,心思笃定的她,手中白光一闪,金弓上手。 既然明知自己要被那家伙偷袭成功,那也定不会叫那人好看! 故而她打算以伤换伤,同样射出一箭。 可就在此时,夜清河消失的身影忽然显化,原本该向前的身形骤然回身,长剑横斩而出,化出一道月弧,正中飞来的暗箭。 然而长剑与暗箭刚刚接触,前者竟是应声崩碎,只让后者迟缓一瞬。 夜清河没有想到,此地还有第三人蛰伏,方才只以为那道暗箭,是有人勘破了自己的隐神步,所以出手偷袭。 是以那一剑虽然回防,但却未出全力,因为她要提防身后的女子。 岂料,未出全力的结果,竟是自身兵刃崩碎,但好在一瞬拖延,给了她些许反应的时间。 那暗箭速度极快,她此刻躲闪定是不及,只得双掌交叠,周身泛起一阵湛蓝光华,掌中一团紫芒浮现而出。 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渊。 下一刻,暗箭射入紫芒之中,夜清河面色微变,因为方才一剑,乃是万化归元诀上的纳沧溟,而这一掌... 才是万化归元功上,真正的纳沧溟。 暗箭射入紫芒之后,她能感觉达到,暗箭之上蕴含的破坏之力,顷刻湮灭,但自己体内的万化归元之力,也瞬间被抽干九成。 一阵虚弱之感,弥漫周身。 自己虽挡下了眼前暗箭,可对于身后的明枪却是... 无能为力。 而这一道暗箭已是如此,足见出手之人能为... 夜清河稳固身形之际,眼中只见前方黑林之中,寒芒点点,道道肃杀之意,弥漫而来。 “嗖——”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如先前暗箭一般的青色箭矢,连珠而来。 攻击与速度虽然略逊于第一箭,却也绝非如今的纳沧溟可抵。 可就在此时,身后女子却忽然拉向夜清河,将其拉至身后的同时,顺势转身七箭齐出。 “叮叮叮...” 空中脆响连连,箭矢与箭矢之间不断碰撞,爆发出气浪席卷八方,吹得此地寸草不生。 林中暗箭连珠,却难越雷池一步,隐约有被压制之势。 终于随着女子手中金芒一现,以一枚箭中隐箭略胜一筹。 射入林中,换来一声闷哼。 “哼。” 持弓女子冷哼一声,脚步朝前踏出一步,身形便化为残影欲追。 可就在此时,其忽然眉头微皱,猛然转身。 因为一道鬼面掌印,此刻破空而至,目标不是她,而是一旁刚刚稳住身形的夜清河。 虽然林中那人被自己射伤,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 为杀一人而弃一人,不是自己的风格,何况这人刚还相助自己。 于是回身射出三箭连珠,同时身形一闪,犹如一只鹰隼一般,将夜清河掠起,飞入母晶洞穴之内。 “轰!!!” 鬼面掌印没有被三箭连珠阻挡太久,落在夜清河原本所在之地,将地面轰陷三分,于地面之上刻画下一个“死”字。 但似乎出掌之人,只是为了掩护林中之人撤退,眼见得手,转身便走,毫无踪迹。 只留下持弓女子,与夜清河对视一眼,而后认真开口道: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妖邪。” 第2919章 交换 “那我可以离开了么?” 夜清河说话的同时,已在洞穴内找寻一处安全所在,开始打坐调息。 持弓女子闻言,上下打量了其一番,随后微微摇头道: “暂时不行。” “暂时?” 夜清河只是耗损颇大,需要调息恢复真元,并不影响与人交谈。 而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如今可以轻易离开天羽境,方才那一问,不过是试探罢了。 没想到,得到了正面回应。 “嗯,距离下一次天羽试炼开启,还有一年时间。” “一年么..” 对于修士而言,一年自不算太长,而通云塔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云山宗之人也不会发现自己失踪太久。 可是,若真要自己在天羽境停留一年,自己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毕竟二十七与古行知还在等自己会和。 更何况,直觉告诉自己,万化归元诀与离开通云塔有着密切关联,而其中奥妙,唯有古行知清楚。 所以自己并不打算,长时间与两人分离,以免错过最佳时机。 “倒也无需等满一年时间。” 持弓女子说话之间,目光从夜清河身上挪开,望向这处洞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但扫眼过后,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疑惑,随后接着开口: “若是寻常之时,天羽境唯有在试炼开始之际方能自由出入,但眼下并不寻常。 只是你刚刚挡下那人一箭,神识已被那人标记,此标记消散之前,你无法通过那里。” 夜清河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人,应是指方才林中放冷箭者,只是对其口中的“标记”却毫无所察。 但看此女神色,又不似诓骗自己,所以多半真有其事。 “那里?” “你可听过符沉尊者?” 见对方反问,夜清河微微摇头,她虽听那干瘦老者,提过符沉二字,但自己对其却是一无所知。 “符沉尊者,便是负责此处玄关的镇守之人,而他最后一次现身人前,是在半月前。” “半月前...” 夜清河清晰记得,自己来到天羽境已有十四日,而这符沉尊者恰是半月前失踪。 加之天羽境镇守,会默认无魂授者为妖邪。 在这个前提之下,若自己进入天羽境时,符沉尊者还在洞穴之内,想来不会任由自己在此栖居。 也就是说,他即便不是现身人前之后,立即失踪,也定然已经失踪了十四日。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或许,这位符沉尊者的失踪,与古行知的挪移大阵有关。 “嗯,半月前。” 见持弓女子朝自己望来,夜清河稍稍思索,觉得这份线索不该瞒她,所以出声道: “我被挪移阵法意外送至天羽境,恰是在十四日前,当时...” 不多时,夜清河便将自己这十四日的见闻,大致讲述了一遍,包括当时进入洞穴,对洞穴的勘探。 却不知,恰是夜清河这番坦诚,让其躲过了一项无妄之灾。 因为这洞穴之内,缺少了一项关键的物品,原本持弓女子对夜清河已有三分怀疑,但此刻她这番坦诚,却将此怀疑尽数打散。 “看来悬枢失窃,与你无关,只是你说的挪移阵法有些匪夷所思。 据我所知,除了天羽境入口处的上古大阵之外,便没有阵法可以定向将人传入天羽境内。” “悬枢?” “嗯...” 持弓女子显然不打算将“悬枢”之事解释给夜清河听。 她此刻虽愿意相信夜清河并非妖邪,且并非与妖邪勾结,但却没有忘记后者是一个外人。 有些情报可以分享,可有些核心机密,不得告知。 “当时挪移阵法之内,还有我两名相识之人,他们被传送至了通云五层,而当时我们却是在通云四层之内。” 夜清河话音落定,方才想起古行知说过,天羽境镇守无法离开天羽境。 所以眼前女子,是否知道天羽境之外的情况,乃至天羽境存在于通云塔三层,犹未可知。 不过,这女子既然知道每十年开启一次天羽试炼之事,想来对于外界也并非一无所知。 此番分享情报,或许能够得出些许推论。 其实,关于这挪移阵法,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询问古行知。 但古行知此人,终究城府颇深,且修行千年,即便如今散功重修,自己也无法尽信于他。 更无法确定,自己被传送至天羽境,不是他为了与二十三独处,刻意所为。 “跨界挪移...” 持弓女子略微沉吟,随即微微摇头道: “还是不对,即便是跨界挪移之阵,也无法定位天羽境才是。 唯有在天羽试炼开启的一个月内,天羽境才会停止游离。” 此言刚出,一个突兀的声音,便自洞穴之外传来: “弦月,你怎么能和外人说这些?” 说话间,一道人影纵跃而来,正是先前追击干瘦老者而去的玄甲男子。 一身玄色铠甲,配合高大身形,看起来安全感十足,只是寻常枪将持枪之时,往往斜指地面,或是反手背枪。 可此人却是将枪头抗在肩上,好似自己所用的并不是长枪,而是枪锤。 “她可以相信。” 被唤作弦月的持弓女子,说出这五字时斩钉截铁,仿佛笃定夜清河与他们是友非敌。 “啊这..你不是最能识破旁人花言巧语了么?今日怎么对这人如此相信?” 说话间,玄甲男子望向夜清河,因为后者所穿宽松道袍,加之洞穴内视线的原因。 第一眼,他便将夜清河当成了男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悦。 “我问过她的剑。” “问剑?” 玄甲男子闻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件一般,此刻上下打量夜清河,反复数次之后,面色一寒... “既然阁下这么喜欢问剑,倒不如也问问我的枪吧!” 话音刚落,玄甲男子一枪递出,长枪未至,劲风先行。 夜清河只觉双足一沉,有些站不稳身形。 弦月方才与自己交手之时,显然有所留手,可这玄甲男子却无此态。 “停手。” 弦月没有动作,只是说出这两字,而玄甲男子的一枪,速度只是稍逊于当初的青色冷箭。 且这一枪势大力沉,夹杂一往无前之势。 而夜清河此时并未完全恢复,加上双足受到影响,只得强运纳沧溟。 虽不觉得,以自己如今状况能够完全挡下,但还需尽力一试。 可弦月两字出口,一旁的玄甲男子却是令行禁止,手中长枪化光消失,身形骤止。 好似是多年配合养成的默契,此刻下意识收手。 尽管收手之后,他方才反应过来,白了夜清河一眼道: “我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个小白脸。” “...” 夜清河闻言语塞,不再看向二人,她可不想遭受无妄之灾。 熟料... 这弦月姑娘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刻意为之,为自己狠狠吸引了一波仇恨。 “她方才抵挡飓风暗中一箭,损耗颇为严重,倘若全盛,你未必是对手。” 此言一出,玄甲男子原本心中的一丝无名不悦,此刻被瞬间点燃。 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满是不善。 “既然损耗严重,那便快些打坐恢复,我倒要看看这位公子究竟有什么实力,能够让弦月刮目相看。” 公子两字入耳,夜清河瞬间明白,又是自己的衣着打扮,惹了无妄之灾。 但同时也是好奇,这天羽境之内的镇守,应该都是上了年纪的大修士,怎么也有这种年轻人的情绪? 不对... 这两人的气息虽强,但比之初见古行知时,还是天差地别,绝不只是稍弱一点而已。 所以他们必定不是十二镇守的止境尊者。 恰好,此时玄甲男子手中长枪再度浮现,拿在手中舞了一个枪花,用力将枪插在一旁,同时自报家门。 “离炎,天羽镇元将排行二十九,请赐教。” 第2920章 符沉(上) 夜清河望向弦月,却见其并未进一步拦阻,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方才这离炎全力出枪之时,她有意拦阻,可如今离线找自己比斗,她却又无动于衷。 是劝阻不能,还是刻意为之? 若是后者,有何深意? 正欲开口,却听离炎抢先一步道: “你有伤在身,若要等你恢复不知要到何时,本将与你交手,不用真元便是。” 夜清河闻言,这才知道为何弦月没有阻止此战,原来她是笃定离炎此子,不会仗着境界高深,强压于己。 但既然对方已将话说到这种地步,想来此战是容不得自己拒绝。 “请。” 夜清河的一字入耳,却让离炎微微一愣,因为这声音于他而言有些古怪。 不过此刻也未多想,手中长枪一抖,故技重施。 只是如今这一枪,虽也是迎面而来,但无真元加持,无论是速度还是威能,都大大减弱。 夜清河如今可轻易以身法躲闪。 若这离炎的速度仅限于此,单单凭借隐神步,自己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如此一来,此战便永无止境,想来不是弦月坐视此战的真正用意。 所以夜清河面对这一枪,选择不避不闪,好似是被威能所慑,来不及反应。 “哼,不过如此。” 离炎对夜清河本就心存不满,觉得其不过是一个战力低下的小白脸,自己挥手可取。 所以此时丝毫没有去猜测,对方此举是否为诱敌之策。 一旁的弦月,此时已退开数丈,似乎并不打算插手此战。 得她如此态度,离炎手中一枪,更不留情。 可就在枪尖即将刺中夜清河之时,其不退反进,忽然踏前一步,以隐神步轻易躲过这一刺,左手顺势搭在枪身。 却并非是空手入白刃之法,欲夺此枪,而是借这一枪未尽之势,加催枪势。 使得这一枪超出离炎掌控,枪势不尽,继续向前,以枪带人。 离炎心头一紧,没想到眼前之人有如此算计,正欲反应,却见对方变抓成掌,一掌朝自己胸前袭来。 夜清河判断,离炎身为用枪之人,多半不会弃枪而战,是以此时为控身形,至多只能以一臂抵挡。 自己虽无把握,在此招奠定输赢之基,但也能积累优势。 熟料离炎此人,不似表面上那般冒进,此刻眼见手中之枪不受控制,俨然有带离身形之势。 当即弃枪。 枪柄落地之时,身形不再受枪身所累,当即力从地起,一掌横拦胸前,另一拳直袭夜清河面门而去。 “...” 见对方弃枪,夜清河知晓自己判断有误,加之对方一拳来势汹汹。 若不施以真元,自己并无接下此招的把握,于是果断放弃此次机会,抽身疾退。 速度之差,乃是离炎力所不及,一拳落空,口中疾呼一声: “哪里逃?!” 随即,整个人如虎豹一般,踏地而起。 却见夜清河身形回退之际,竟顺手将自己的长枪提起,此刻倒转身形,一枪袭来。 “嗯?” 离炎轻疑一声,没想到对方竟敢用自己兵刃攻击自己,难道不知天羽境镇元将的兵刃,皆由特殊材料打造。 每月更以日月精华,以及自身精血供养,早已生成紧密联系。 此兵刃旁人使用,威力大减,且对镇元将本身而言,如同无物。 是以这飞身一拳,离炎未有退势,迎着眼前之人回身一枪而去。 “轰!!”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离炎身形倒飞而出,此刻眼中已多出一份错愕。 只因自己的兵刃,在对方手中虽无锋利可言,但却好似一柄长棍。 落在自己身上之时,没有如预想中的一般虚化,而是将自己撞了出去,这种感觉实在古怪。 不过,此一击只能算自己大意,且此一枪,自己毫发未损,自然算不得分出胜负。 “...” 夜清河这一击,乃是为了试探对方的防御力如何,可她方才明明见到枪尖刺中对方身体,却见对方毫发未损... 虽然先前便猜到,他这件玄甲非同凡响,但如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对方却是毫发无伤。 这便说明其防御力远超自己预估。 若自己当真与他一般,不用真元,是半点没有可能取胜。 但看一旁的弦月,并无制止之意,或许她要自己应战的用意,不在自己击败离炎,而是其他。 所以眼下重点,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在局中求全。 既如此,自己也不必再如离炎一般不用真元,毕竟比斗之前,他提出他不用,却没说不让自己使用。 此刻得知对方已于不败之地,若自己再有保留,实属不妥。 于是心念一动,体内所剩真元立时涌动,催化万化归元之力。 “你方才未出全力?” 离炎本就没打算让对方舍弃真元术法,反倒是方才不见夜清河施术,感觉到奇怪。 如今见对方改变方针,自己也是认真了几分,但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你手中之枪是本将兵刃,此物难伤本将分毫,劝你还是不要使用为妙。” 可他还是说慢了半分,因为夜清河运转功法之时,双掌之间浪潮涌动,已然将术力灌入长枪之内。 “嗡——” 长枪之上,一阵烈焰翻腾而起,夜清河反应及时,撤手疾退,面上并无表情,但心中却在揣测方才那一击对方毫发未损。 问题究竟是出现在兵刃之上,还是那玄甲之上。 却不知,她轻易间化解了烈焰反噬之举动,看在离炎眼中,乃是匪夷所思。 尤其是反噬加身,对方竟只是气息不稳而已。 见离炎没有继续动手,夜清河也不急着抢攻,而是望向一旁的弦月。 却见对方正对着自己微微颔首,不知其中意味。 “还要继续么?” 这一次,夜清河多说了几字,终于让离炎认清一项事实,身形一振。 “你...你!” 一时语塞,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一般,此时战意全无,身形疾退,几度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此间。 夜清河想不通,此局怎是如此解法。 向弦月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这人素来如此,但不经此战,他不会轻信于你,我也无法送你离开天羽境。” “你能送我离开?” 听到弦月如此说,夜清河便将离炎之事抛诸脑后,不去理会。 本就是一场闹剧,既然达成目的,又何须非要弄清原委,知晓其中道理? “能,但想进入那片区域,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此事需以道心起誓。” “何事?” 见夜清河没有为了离开此处,便胡乱答应,弦月目光轻移,随即开口: “镇守此洞者,本是符沉尊者,但其半月前失踪,却并非妖邪加害,而是其执意而为。 因为早在半年之前,其修为便已到达止境圆满,位居十二镇守之首。 但他却一心想要离开天羽境,不想被困于此。 其余镇守虽有心阻拦,但却无能为力,直至半月前,其与其他镇守发生冲突,一战过后两败俱伤。 却在即将被彻底封印之际,取出一张上古符箓,当众破界而出,离开天羽境。 我要你所做之事,便是离开天羽境后,寻找到此人下落,将此物戴在此人手上,余下之事便与你无关了。” 说话间,弦月取出一枚漆黑玉镯,其上黑气萦绕,给人一种不安之感。 “此人是止境尊者,这件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天羽境内之人一旦离开,实力便会大跌,且符沉尊者离去之前,大半修为已被封印。 我既提出此事,便是认可你有能力完成,而且...” 说到这里,弦月话音一顿,没有继续开口... 而夜清河也猜到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因为自己如今,已经算是知晓了天羽境的隐秘,倘若不答应对方,莫说无法离开天羽境,怕是离开此地,也要经历一场未知的恶战。 所以容不得自己不答应。 虽然自己不喜被人威胁,但此事算不得单纯威胁,且自己如今的确需要对方帮忙。 勉强算是利益互换。 第2921章 符沉(中) 翌日,山洞之外来了三名衣着各异之人,与弦月简单交谈几句,便留在洞穴之内。 而夜清河则跟随弦月,一路自古林之中穿行,此地地形错综复杂,且会因时辰变化而自行演变。 这一路走来,夜清河也是明白了为何自己先前十四日探索,始终找不到离开此地道路的原因。 此番跟随弦月,那些奇形生物自然不成威胁,好似她这位镇元将对于那些只知本能杀戮的妖邪,也有着天然压制一般。 除了极少数人形妖邪,曾有两次袭击之外,这一路上皆算是风平浪静,无甚波澜。 不多时,两人便穿出古林,来到了一处湖泊之前。 弦月自腰间取出一枚玉符,口中默念一阵艰涩难懂的咒语,随即湖面一分为二,显化出一条湖下通路。 两人自通路而下,进入一处甬道之中。 感受到身后湖水荡漾的声音,夜清河知道退路已绝,正如对方的条件,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一般。 甬道颇为黑暗,但弦月似乎不受影响,好在这甬道笔直,并无曲折可言。 两女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前方有一阵火光亮起,而一路无话的弦月,也终于出声: “到了。” 话音刚落,前方火光之中,便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见过的那玄甲男子离炎。 但当离炎看到夜清河时,身形立即一僵,随后目光立即挪走,朝漆黑的天花板望去,显得不太自然。 而离炎所在的平台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只是那人一身长袍蔽体,看不清容貌。 唯有一双露在长袍外,犹如枯槁一般的手,似乎在暗示此人的年岁。 夜清河跟随在弦月身后,离炎与那老者则一左一右相随,全程默不作声。 若换成心性不坚者与夜清河易地而处,此刻怕是难免多想,因为这阵仗的确有些瘆人。 但夜清河能够猜到,他们这些镇元将之间,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传讯方式。 弦月此女应是已将自己之事,告知给了两人,并且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一次的路不长,大抵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便已来到甬道尽头。 这是一处雕刻着古怪图腾的巨石大门,大门隔绝神识探查,隐约散发着危险气息。 夜清河注意到,大门中央有三处凹槽,应是开启此门的关键。 而弦月此时,果然将方才开启湖泊暗道的玉符拿出,嵌入一处凹槽之内。 同时,离炎亦取出属于他的玉符,一并嵌入其内。 只剩下那长袍老者,没有动作。 “此人当真可信么?” 老者的声音很是低沉,但不知为何,让夜清河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这人说话之时的本音并非如此,这般声音全是强压嗓子佯装而出。 不过,这老者此前与自己毫无交集,此后怕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倒是不必让自己去在意。 “可信。” 弦月两字出口,斩钉截铁,目光望向一旁的离炎。 离炎则轻咳一声道: “至少不是妖邪。” “你们确定要将人情用在此事之上么?” 长袍老者再度开口,却全程看也未看夜清河一眼,仿佛他在意的只是人情,而无关送走的是谁。 “是。” 弦月没有多言,一字应下,而长袍老者也不再犹豫,当即取出一枚玉符,嵌在石门之上。 随着巨大石门打开,一阵阴郁之气扑面而来,老者沉声开口道: “我便不随你们进去了。” 说罢,老者便走向一旁,席地而坐,在此等待。 不多时,三人走入巨大石门之中,视线也变得明亮起来。 这巨大石门之后,乃是一片桃源秘境,并不似开启石门之前,感受到的那般阴沉。 然而,三人刚刚进入桃源未走多远,眼前一切便发生了逆转。 原本的桃源仍在,可是半空之上却出现了无数血色裂痕,好似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 弦月停在了桃源深处,一处最大的裂痕之前,随后转身望向夜清河道: “我说的办法便是这里了,你想要离开天羽境,唯有借助符沉尊者当初破界而出的裂缝。 但天羽境之人无法离开天羽境,因此我们也不清楚这裂缝通往何处。” 见弦月这样说,夜清河面色如常,心中却是苦笑一声,知道对方为达成此事,已经付出了些许代价。 且此前自己更是知晓了天羽境的隐秘。 此刻若想打退堂鼓,怕是对方根本不会同意。 “出去之后我要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弦月很是满意,微微颔首道: “出去之后,你需要在一年内找到符沉尊者下落,你不必带他回来,只需将那玉镯戴在其手上即可。 但若你一年之内,未能完成此事,本应施加在符沉身上的枷锁,便会转移你身。 届时你便需代他回到天羽境,成为镇元将之一。 但...” 说到这里,弦月话音一顿... “一年后,天羽试炼开启,妖邪之力再度爆发,届时若十二镇守缺一,封印阵法难成,天羽境便是一场炼狱。 到时你若枷锁在身,便断然无法离开天羽境,甚至无法离开所属的封印洞穴。 纵使无辜,也是必死之局。” 听完弦月的话,夜清河轻笑一声,似是捕捉到了这其中的破绽。 “你们就不怕我离开之后毁了这玉镯?” 但实际上,却是想要试探,对方是否有远程制约自己之法,否则自己还真的不太想去为他们擒回符沉。 即便那符沉尊者,真如他们所说一般,离开天羽境后实力大跌,万不存一。 熟料弦月听了这话之后,没有丝毫恼怒,却也没有说出挟制之法,只是: “你若能在一年之内有此造化,尽可一试。” “我准备好了。” 夜清河能够从对方的言下之意中听出,这玉镯只怕极难毁去,至少在弦月看来,自己一年内无法成长到如此地步。 不过,自己的选择,其实还有第三条路,未必只能帮他们擒回符沉尊者,或者代其受罚。 那便是... 一年内,离开通云塔。 通云塔内的一切既然只是试炼,出塔之后塔内因果尽散,那想来这玉镯也不会例外。 只要自己能够离开通云塔,自然可以不受此中规则限制。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离线出声叫住了夜清河,对上后者询问的目光,离炎有些尴尬。 分明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镇元将,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 自怀中取出一只包裹,随后递了过去道: “你这家伙难道离开天羽境后,就打算大海捞针,凭运气去找人?” 见对方接过包裹,这才补充道: “包裹内的剑诀可以引动符沉尊者体内锁神针,克其功体,亦能感应到其大致所在。” 随后扭过头去,不再看夜清河一眼。 “多谢。” 听到剑诀二字,夜清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之喜,至少在弄清此剑诀修炼之后,不会受制于天羽境之前... 她不会贸然修炼。 随后其不再停留,知晓自己没有退路,于是一步向前,朝那巨大裂缝靠近而去。 却闻身后弦月一声... “愿你我后会无期。” 话音落定,夜清河身形没入裂缝之中,此时轻笑一声... 她知道弦月是何意。 ... 进入裂缝之后,夜清河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便是浓烈的反胃之感。 目之所及,唯有无边血色,再无其他。 但这些血色,并非真正的鲜血,而是滚滚热浪,虽不会真正灼烧其身,却也让其颇为煎熬。 偏偏自己如虚空行走一般,一眼望不到路的尽头,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此地。 纵使夜清河心志坚定,可无尽的热浪却也让其意识逐渐模糊,只是身体还在不断向前。 ... “姑娘,姑娘?” 随着一声轻唤入耳,夜清河恢复意识,睁开双眼。 四方血红之色迅速褪去,随后便感觉到一阵冰寒自八方袭来。 入眼者,乃是一片冰天雪地,以及... 一道由白雪铸就的坟冢。 其上赫然写着: “无名前辈之墓。” 而坟冢之后,却是一扇不知由什么材料铸造的铁窗。 “姑娘,你且醒醒!” 感受到身后似有人触碰,夜清河猛然起身拉开距离,看向说话之人。 这人一身狐裘大氅,看上去衣着华贵,此刻面色惨白,好似是得了什么重症.. 可尽管如此,精致的五官仍旧没有因为这一丝病态而逊色太多。 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却已白了大半,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漫天大雪遮掩于此,还是天生这般。 不知为何,看到此子,夜清河第一时间便想到自己的三师弟叶源之。 这人看上去,比叶源之还要年轻许多,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第2922章 符沉(下)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少年轻声开口,同时看出夜清河对自己的警惕,因此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夜清河上下打量一番此子,发觉其体内竟有一丝玄气运转,这还是通云塔内,第一次遇到玄气体系的修士。 加之此子面善,修为又微乎其微,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 虽然他上来就问自己身体状况如何,有些交浅言深,但还不足以让自己提防太多。 夜清河收回警惕的目光,轻声问道: “这是哪里?” 却听眼前少年无奈开口,吐出两字: “雪牢。” “嗯?” 夜清河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刚刚苏醒时看到的铁窗。 原来这不是什么铁窗,而当真是牢狱之中的铁栅栏。 “姑娘下一句话,莫不是要问你为何在此?” 夜清河确有此想法,不过她仍旧记得,自己是从天羽境内的空间裂缝而出。 不会当真这般倒霉,裂缝的出口是在旁人的牢狱之内吧? 见夜清河默不作声,少年无奈摇头: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姑娘来着。” 说话间,少年起身来到那无名坟冢之前,用手擦拭了一番墓碑,而后自顾自地开口道: “听来匪夷所思,但姑娘的确是半日前,凭空出现在此的。” 本以为夜清河会追问,或是质疑,但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他哪里知道,夜清河方才放下的警惕,如今又提了起来。 因为若按照对方的说法,自己真是凭空出现的,那以此子这般修为,岂能如此镇定自若? 看自己的眼神时,岂会如此平静,毫无波澜? 终究还是少年按捺不住,继续开口道: “半月之前,那位前辈也是如姑娘这般凭空出现的,所以我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半月之前?” 夜清河清晰记得,弦月口中的浮沉尊者,恰是半月之前失踪,而自己又是利用他破界离开的裂缝来到此处。 难道... 世上真有这般巧合?这少年口中的前辈便是..符沉? “是,我是一月之前被那些妖兽抓来此处的,而后这一个月内,就只见过姑娘和那位前辈。 前辈初来之时,也如姑娘你一般昏迷不醒,大概沉睡了半日这才苏醒,但身体状况似乎极差,好像有什么隐疾。 前三日,前辈皆在思考如何离开此地,尝试了诸多办法,却无一可用。 而从第四日起,前辈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已经无法支撑施展术法,找寻离开之法。 后来那位前辈又说了很多奇怪的话,逼着我拜他为师。 后来强逼不成,他便...” 说到这里,少年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望着眼前的坟冢,默不作声。 似是想起了什么过往一般。 “虽然相处只有半月,而我最后也没有拜前辈为师,但毕竟算是得了他许多传承。 所以我想知道前辈是什么人,他最后没能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心愿。” “节哀。” 夜清河说出这两字后,面色平静了下来,但对于这少年的说辞,她却并不尽信。 一是她不相信世上有这般巧合,二是不觉得止境尊者会死得这般轻易。 所以眼下,还是需要弄清楚他口中的前辈,究竟是不是符沉尊者。 “这位前辈既然选择你为传承者,想来对你寄予厚望,只可惜你不知其名讳,日后也无法为其传承下去。” 夜清河这样说,其实便是想要试探此子,是否知晓他口中前辈的信息。 虽然自己对符沉一无所知,但至少从弦月那里听来了些许信息。 除了离炎赠送给自己的功法可以辨别符沉身份之外,符沉人如其名,乃是一名符修,最擅长画符。 符修本不擅长斗法,但他却能以一己之力,力战十一名镇守,靠的就是千奇百怪的符箓。 因而只要知道此子所得的传承为何,便能进一步推断他口中前辈的身份。 熟料... “其实前辈有说过他的名讳,只是他提过,自己想要一个新的名字,不想再用以往姓名,所以...” “不知你口中的前辈名讳为何?兴许我会知道他的身份。” 听到夜清河这样问,少年对其投去好奇的目光,但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喜道: “是了,姑娘和前辈都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兴许会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随即,少年吐出两字,正如夜清河猜测的一般。 “符沉。” 只是,夜清河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因为她此时对这少年已然起疑,若不是对方修为太差,她已然动手逼问。 “这个名字我并未听过,但听起来,此人擅长用符?” “姑娘固然蕙质兰心,前辈的确擅长符箓之道,他传授我的也是此道。” 说话间,少年便自怀中取出一只古旧符笔,以及上百张符箓。 同时目光再度落向坟冢,沉默不语。 “...” 夜清河没有说话,因为她此刻已将少年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这少年出现在此,是在自己之前,此前发生何事,全由他一人言说,自己无从查证。 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合之事?自己刚从裂缝而出,要找的目标便已身死于此。 若真是这样,那漆黑玉镯如何处理? 嗯... 自己既然利用与符沉一般,皆是凭空出现这点,询问少年符沉的信息。 这少年自然也就能够联想到,自己可能与符沉来自同一处。 此事的原貌,会不会是此子猜出自己来自天羽境,此行是为了追捕符沉,所以刻意误导自己符沉已死? 还是说... “你先前说,是一群妖兽将你擒来此处,但这一月来它们都未曾来过此地,你可知它们有何目的?” “不知...” 果然,多说多错,不知,才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然而夜清河不会满足于此。 “那些妖兽将你抓来此处,既不严刑拷打,也不威逼利诱,看来它们所求与你本人无关。 如此,兴许是想要用你去威胁什么人?” 少年闻言,微微摇头: “实不相瞒,我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朋友,应该不值得那些妖兽如此作为。” 却不知夜清河此举,是对少年的身份起疑,想要借此试探,日后印证。 “那便怪了,既非杀人夺宝,也非绑架求财,这些妖兽将你放在此处置之不理,实在匪夷所思。” “是啊,的确古怪。” 少年不去接夜清河的话,只是一旁附和,一招以不变应万变。 却不知,他越是如此,便越加身夜清河对于他的怀疑。 妖兽大多凭借本能行事,能做出这种擒而不杀者,必生灵智,且必有目的。 如今少年这种情况,要么是他身上怀有重宝,且此宝无法被夺,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妖兽才会将其放在此地不闻不问,实则暗中观察。 要么... 便是这少年与妖兽乃是同路,刻意演了这一出戏。 又或者... 根本没有妖兽。 毕竟自己没有感觉到牢狱之外,有一丝生机。 忽然间,夜清河灵光一闪,想到一事: “我看道友修为尚浅,又是孑然一身,被妖兽困于此处无法脱出,为何不自碎魂授,重新入塔修炼?” 根据夜清河先前在天羽境内的试探,得出的结论表明,天羽境之人虽知通云塔的存在,却并不详尽。 也并不知道通云塔内的一切,皆是一场时间较为长远的试炼,更不知塔外还有世界。 所以若少年此前将自己当做天羽境追捕之人来看,自己说出这句话后,便可打消此疑虑。 因为就连天羽境的镇元将,也决计说不出“自碎魂授,重新入塔”这样的话来。 知晓此事者,只能是天羽境身份更高之人,但身份更高之人有责任在身,不可能为追捕符沉,成为下一个符沉。 熟料... 少年眸光黯淡,低声开口: “魂授,我没有的。” 此言一出,夜清河方才只是萌芽般的猜想,瞬间具象化。 入通云塔者,皆有魂授,唯有近期才出现无魂授而入塔者,例如自己。 像是这等情报,天羽境内之人消息闭塞,并不知晓,所以便是符沉也未必知晓。 而天羽境内,除了妖邪之外,还有一种人没有魂授,那便是镇守与镇元将。 此少年出现时机如此巧合,加之他又提及符沉已死... 这让夜清河先前猜测,无限放大。 此时已取出那枚漆黑玉镯,继而出手。 少年回身之际,目露一丝错愕,似是根本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攻击自己。 双手下意识伸出抵挡,却正北漆黑玉镯扣住。 而夜清河则淡淡出声,叫出一声: “伪装得不错,符沉尊者。” 第2923章 师姐 “你...” 少年很是诧异,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一脸错愕地望向夜清河。 眼神之中,有意外,有惊讶,却也有一丝不安。 可偏偏没有被人拆穿身份之时的紧张感。 “符沉尊者,眼下...” 夜清河原本对于此子身份,只是七分猜测,可如今见那漆黑玉镯成功戴在对方手上,便已信了九分。 可下一刻,让她语塞的事便发生在近前,一时愣愣出神。 只因那漆黑玉镯,那被镇元将弦月冠以极高评价的玉镯,竟在此刻怦然碎裂,一化为二。 其上黑气瞬间消散,使得玉镯黯淡无光。 “你...怎会觉得我是那位前辈?” 少年低头捡起地面上碎裂的手镯,而后递还给夜清河,同时出声询问。 他既不恼怒,也未动手,如此表现倒是让夜清河不知如何应对。 天羽境给出辨别符沉身份的手段,除了这玉镯之外,便只有那包裹之内的功法。 可是自己并不想在确定此功法修炼后,不会被天羽境之人掌控之前,贸然修炼。 所以眼下玉镯崩碎,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证实,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符沉尊者。 可若对方真是符沉,这玉镯戴在其身,便不该是如此状况才对。 除非,弦月对这玉镯的功效有所高估。 等等... 想到这里,夜清河豁然开朗,自己应下天羽境之约,只是为了离开天羽境。 而掣肘自己之物,便是如今碎裂的漆黑玉镯。 这玉镯危机已解,自己当真还要执着于符沉之事么?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无寻找符沉的手段,更无法辨别眼前之人身份。 若符沉已死,此事又当如何发展? “我暂且相信你不是他,至于方才举措,则是因为...” 不多时,夜清河便将天羽境之事大抵告知了眼前少年,虽然抱着试探的心态更多,但也算解释了方才举动。 听到夜清河是受制于那漆黑玉镯,而如今玉镯已碎,少年面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 “原来是一场误会,只是在这件事中,我觉得符沉前辈也很是可怜。” “...” 夜清河没有说话,因为她对此事,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 天羽境内十二镇守,以及三十镇元将是如何诞生的,她并不清楚。 所以她无法定义,符沉尊者一心想要离开天羽境之事,究竟是对是错。 他之离开,固然会影响天羽境封印,但谁又能定义,身为十二镇守之一,便必须永世留在封印洞穴之内? 所以对于此事,她一直将之当做利益互换,此前之所以上心,也是因为那漆黑玉镯制约而已。 “我虽不知前辈经历了什么,但这半月相处,我却能感觉到前辈对外界很是向往,可最终却陨落在这牢狱之内,满是不甘。 在我看来,前辈镇守天羽境之事,应该由他自愿才是,旁人没有资格强求他留在天羽境一世不出。 更不能因为他最初愿意留在天羽境镇守,便将镇守之责定义为其存在的意义,如今他想离开,便成了不顾大局。 若以一句天下苍生,便将一个人永世囚禁于一处,虽以一人相救万人,但对于这一人而言,岂非也是草菅人命? 这与为一己私欲,为祸天下,又有何本质上的不同呢?” 见这少年如此说,更是与那符沉尊者感同身受,带着几分情绪,夜清河刚刚放下的怀疑,又再度提起。 虽然漆黑玉镯碎裂,代表他多半不是符沉尊者,但想来这十五日内的相处,也不似他说得这般简单。 至少,此子是站在符沉尊者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若符沉尊者当年是自愿留下,且未与任何人达成契约,如今离开自是不该被冠以罪人之名。 可倘若他本身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或与人结契而后反悔,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只是他与天羽境究竟是何关系,你我皆不清楚,所以不该妄论。” 夜清河这话看似中肯,实则却是想要激这少年一手,让他说出更多关于符沉尊者之事。 倘若他能证明,符沉尊者并非奸恶之辈,乃是被人冤枉,被大义绑架... 那就说明他与符沉尊者之间,不止他描述的十五日,也不会只是简单的传承关系。 因为十五日时间太短,不足以让一名止境尊者,完全信任另外一人,更不该将自己发生的一切,系数告知。 若符沉尊者是这种心思单纯之人,怕也无法在其他十一名镇守联手拦阻之下,仍能离开天羽境。 只可惜... 少年没有上当,或者说他知晓的信息,仅此而已。 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触动,兴许是觉得,对方自天羽境而出,却没有直接给符沉尊者定义为罪人... 已经难能可贵。 两人一时无话,陷入沉默之内。 而对于沉默,夜清河最有经验,此刻也不主动开口,当即闭目凝神,调整内息,恢复损耗。 再睁眼时,已是半日之后,其已完全恢复,且万化归元功有了新的进展。 如今已达第三层中境圆满。 兴许是经历了天羽境一事,有所感悟,而万化归元功需要的便是红尘道,正中下怀。 “还未请教过姑娘如何称呼。” 见夜清河睁开双眼,一旁的少年轻声开口。 “夜清河。” 对于自己的名字,夜清河觉得不必隐瞒,也不必如闻剑二七她们那般,刻意在通云塔内起一个独立的名字。 因为相比其他人,想要斩断塔内塔外的联系,做一个单纯入塔试炼的崭新修士... 她更想要被可能存在的旁人认出,借此寻找离开此塔的契机。 所以,她在报上自己姓名之后,还补充了家门。 “云山宗,紫林峰弟子。” 却不知为何,眼前少年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细不可查地皱起一瞬,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 许是成分太多,便是夜清河也看不出所以。 只是直觉告诉自己,此子可能与云山宗有关。 因为自己报出姓名之时,他面色如常,可听到自己说出云山宗三字之时,却有了变化。 而眼下,夜清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将问题隐藏在心底,于是直接发问道: “看你神色,似是听过云山宗?” “我..听过。” 少年一时语塞,不知为何,自听到“云山宗”三字之后,他从始至终皆带着的那一丝从容,荡然无存。 “嗯,你体内有一丝玄气,想来与云山宗是同修,听过云山宗倒也不稀奇。” 夜清河此言,全然是因为见此子前后反差颇大,于是给对方找了一个台阶。 至于同修二字,概括面便要大上太多,但凡是修同一大道之人,皆可称为同修,其意与道友相近。 “...” 这一次,轮到少年语塞,他没想到对方不止看出自己身怀玄气,更加观察入微。 可是,自己印象中... 迟疑之间,少年再度开口: “我姓方,单名一个何字,家中世代经商,经族中安排,本是打算前往云山宗拜入山门,不想路上遭遇歹人袭击。 再醒来时,我便已入了这通云塔。” 对于少年的话,夜清河可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但面上还是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那我便可提前唤你一声方师弟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夜清河觉得,离开这冰牢的关键,在于这少年身上。 需得将其先行稳住,才能看出他到底想做什么,何时才会让自己离开。 熟料“方师弟”三字入耳,方何身形一颤,双眼低垂,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 随后慢慢抬眼,望向夜清河,仿佛这一眼从前世看到了今生。 万千思绪,尽化作一声: “大师姐。” 夜清河微微颔首,示意其不必拘礼,可心中却是泛起一丝涟漪。 大师姐?自己从始至终,只说自己是云山宗紫林峰弟子,可从未说过自己的排行。 他为何称呼自己为大师姐? 除非,他此前认得自己,或者说他知道云山宗紫林峰,有自己这一号人物。 可自己的名号,在云山宗内都是不显山露水,在宗外便更是籍籍无名。 他说自己是世代经商的商贾之后,又如何能知道自己? 小小年纪,鬼话连篇,倒是与齐二相似.... 第2924章 雪崩 “你既将拜入云山宗,唤我一声师姐自是情理之中,但若要唤我大师姐,还需入紫林峰门下。 可我紫林峰虽名声不显,旁人想要加入,仍是需要按部就班,自外峰弟子步步晋升的。” 说这话时,夜清河有一丝心虚,因为自己紫林峰的弟子,似乎都不是常规外峰弟子晋升而来。 齐二与叶三,都是自己下山游历之时,随手捡回宗门的孤儿。 小满则是齐二捡回紫林峰的。 当时他们的修为皆微乎其微,若是按部就班步步晋升,恐怕也不会轮到紫林峰。 “是方何,僭越了。” 方何低下头去,一副礼数周全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但夜清河总能感觉到,此子与先前有所不同。 若非笃定离开此地的方法,与其有关,此刻也不愿与其多言什么。 ... 又是半日时间匆匆而过,夜清河发觉自身功法再无进境,而方何迟迟没有动静,这半日来,他似乎也在修炼。 只不过他体内的玄气,只有一丝增长,速度奇慢无比,便是紫林峰修行天赋最差的小满,也要比他强上太多。 若以此进度修炼,若无奇遇,恐怕此子即便拜入云山宗,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外峰弟子。 但夜清河本就不是没话找话的性子,如今见对方不打算离开此处,她也不会逼得太紧。 于是取出传讯玉珏,打算问一问二十七与古行知如今状况如何。 这玉珏传讯,是凭借万化归元诀催动,上一次施展乃是被动触发,所以声音会外显。 但这一次,夜清河有了经验,即便方何在场,他也不会听到其中的内容。 至于传讯玉珏,她倒没有刻意隐藏,且不说她如今正想知道,方何此子有何打算,需要一枚石子,投石问路。 单是这玉珏催动起来的动静,便也无法瞒过身旁之人。 若刻意隐藏,反倒落得下乘。 玉珏光芒大作,立时吸引了方何的注意,但他正欲开口,便见夜清河将玉珏贴近掌心,似在运功催动。 于是便闭口不言,等在一旁。 “我已离开天羽境,你们如今状况如何?” 传音的动作无法掩盖,但传讯之时,夜清河却不必开口,只需心念注入即可。 不多时,玉珏之中传来回应,是二十七的声音。 “我们也刚刚脱困,打算去天羽境寻你,可还没找到去往通云四层的路。” 听到这句话,夜清河捕捉到其中的异样,因为古行知被封印千年,对于通云塔应该很是熟悉。 他能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便推断出自己身在天羽境,想来不会迷路。 可二十七却说,他们找到去通云四层的路。 而就在此时,古行知的声音响起,不过这传音,再也不是当初的血尊老者,而是一个阴恻恻的青年。 “我们如今被困海域之上,虽有先前那些熊妖赠与的法器,可以避免海妖袭击,可却... 我对陆路极为熟悉,可海路却了解不多,加上这片海域没有参照物可言,我也很难判断位置。” 古行知此时有些懊恼,曾经的血尊,堂堂止境尊者,如今散功重修之后,竟然被困海上,寻不到出路。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十分耻辱,至少让自己在便宜师父面前丢了面子。 “看来你们的状况也不太妙。” 夜清河传音单纯只是打发时间,并没有想过要对方前来相助,如今更是听到说“熊妖赠与的法器”... 知道二十七与古行知,应该在通云五层有所奇遇。 而有古行知在,他二人至多是被困,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也?你不是已经脱离天羽境了么?” 古行知捕捉到关键问题,于是传讯发问。 而夜清河则简单将发生之事说了一番,包括方何的存在。 “能被妖兽关押一月之久,还活蹦乱跳的,身上多半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莫非...那少年难道长得很好看?” 闻剑二七的关注点,一直是如此,心态也从来乐观。 而古行知不愧是千年血尊,提醒的言语,正中夜清河下怀。 “这么说,那小子很是可疑,你最好不要尽信于他,即便他不是符沉,也与符沉有莫大关联。” 说罢,古行知稍加思索,而后继续补充道: “我教你个法子,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试试,我现在怀疑,此子已被你口中的浮沉尊者夺舍。 不过既然玉镯已碎,你也没有必要为天羽境卖命就是,若是找到机会,还是趁早与此子分道扬镳为妙。” 不知为何,夜清河感觉到,如今正在传音的古行知,虽然语气不佳,说话之时的声音,仍是带着几分阴森... 但他似乎对自己,与半月之前不同。 不再是那种被迫同行,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不能任其身死的敷衍。 而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当然,夜清河知道这一定和自己没有关系,多半是这段时间里,这位千年血尊或多或少受了闻剑二七的影响。 说罢,古行知便以玉珏为介,传授了一套辨别对方是否曾被人夺舍的法门。 因为无论是阳魂夺舍还是阴魂夺舍,被夺舍者体内都会留下一丝痕迹,无非大小而已。 这痕迹会随着时间不断磨灭。 而古行知身为千年血尊,对于此等术法很是了解,所以他所传授的法门,能够鉴别出对方一年之内,是否遭人夺舍。 但若是超过一年,便是除非夺舍之人亲口承认,否则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不过血尊,也不愧被称为血尊,这法门需要取被试者一滴心头血。 而如今夜清河与方何的关系,根本没有理由索取此物,除非撕破脸皮,所以此刻当真不可用。 ... 随后寒暄几句,玉珏传讯,随着二十七的一声惊呼而中断,夜清河听到了海啸之声。 不过她对二十七两人并不是太过担心,因为那一边毕竟有古行知。 更何况,担心无用。 收回玉珏,夜清河环顾四周,发觉这雪牢没有丝毫变化,雪牢之外也不见丝毫生机。 一切皆如昨日平静。 她虽耐心极好,但也实在不知方何此子意欲何为,所以下意识朝其望去。 两人目光对上,方何目光微微躲闪,轻声开口: “师姐在与何人传音?” “朋友。” “师姐的朋友,可是打算来救我们?” “他们自身难保。” 听到夜清河这样说,方何再度陷入短暂沉默,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 “师姐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嗯?” 夜清河投去疑惑目光,但随即便想起,方何曾说过符沉尊者凭空出现后不久,身体便每况愈下。 或许他这是... “并无不适,我与符沉尊者不同,我并非天羽境之人,不会受到离境影响。” “...” 方何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目光,随后看向一旁的坟冢,思忖些许过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师姐放心,至多再过三日,我便能将前辈所传授的符法参悟完成,届时或许有离开的办法。” “师弟不必勉强。” 夜清河回应地平淡,心中却暗道,你终于按捺不住,有所动作。 于是她便打算在这三日间养精蓄锐,或许三日之后,会迎来什么变数。 可她却未曾想到,只是第二日,变故便已来临。 午时日光正盛,夜清河如旧起身修炼隐神步,而方何仍在闭目凝神,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忽然间,雪牢之外传来一个严肃的中年女声: “小小妖族聚落,也敢妄称雪国,今日我便毁了你这藏污纳垢之地,倒要让你的子民,看清你这妖王的真面目!” 话音刚落,整座雪牢便发出剧烈震颤,无数雪块崩碎而下,似是山崩。 方何被动静惊醒,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随后四处张望,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 随后瞳孔一缩,猛然起身,朝其奔去。 “你做什么?” 夜清河周身散发出一阵蓝芒,将头顶砸下的冰块震碎,同时将冲来此地,险些遭遇波及的方何带开,询问出声。 “我...” 见夜清河没事,而自己险些拖了后腿,方何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符咒研习得如何了?今日山崩在即,若还没有完成,你我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雪牢栅栏,夜清河此前已经试过,即便三层中境的万化归元,也难以撼动分毫。 她如今又不是玄修,施展不了五行遁术,若今日当真山崩,自己怕是要受无妄之灾了。 同时,她也在好奇,这这一幕是否是眼前此子算计之中。 若是,他也太能隐忍了些。 第2925章 无解 “...” 方何眉头紧锁,此时取出一枚空白符箓,随后以符笔在其上迅速刻画。 可是刚刚画到一半,便好似画错一笔,立时将符箓丢在一旁,再拿出一张崭新符箓,如法炮制。 但兴许是心境已乱,如今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加之这传送符,他似乎本就不熟练。 此刻一时乱了阵脚。 见方何如此,夜清河无法判断,此子是否是刻意为之,佯装做戏。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既然如此表现,那么眼下雪崩之事,便只能靠自己解决,断然是指望不上他的。 眼前雪牢,最为棘手的便是那看似平庸的栅栏,似有此物在,可以一定程度上压制遁法。 而栅栏之间的缝隙极小,便是孩童也很难挤过,何况自己并未学过缩骨功这等世俗江湖的武学。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注意到了两人所在的地面,以及那栅栏所在的地面。 略有不同,根基不一。 如此做,虽然有些铤而走险,但...似乎是唯一解决之法。 于是夜清河索性坐在一旁,一幅大势已去,安静等死的模样,显得气定神闲。 方何望向夜清河,对方作态,让他更加紧张,可画符之事,本就需要平心静气,凝聚神识。 如今他心境已乱,莫说画的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符箓,便是熟练符箓,此刻怕也无法功成。 一时之间,陷入无力之中,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而就在此时,伴随一声巨响,雪崩引发的地陷,终于蔓延此间。 夜清河双目微凝,见自己判断无误,栅栏所在的地基极为夯实,虽然也有坍塌之势,但速度缓慢。 可是自己两人所在的地面之上,已经满是裂缝,迅速坍塌。 这唯一的机会,便是利用两处地基质量不同,以术法护身,在出现高低差的刹那,趁隙而出。 这对于术法时机以及自身速度把控极为苛刻,但夜清河修有隐神步,这一点于她而言倒是不难。 只是... “方师弟,跟我走。” 终于,夜清河还是象征性开口,唤了方何一声。 不过,她其实有余力直接拉起对方离开,但她却只是唤了一声,仅此而已,并没有实际动作。 仿佛是想要告诉对方脱困之法,但若对方做不到的话,那便听天由命。 下一刻,天塌地陷,时机已至,夜清河运起隐神步,身形虚化,拿准时机使出一招滑铲,成功脱困而出。 而雪牢之外的地面,也已坍塌,但她凭借隐神步,身形不断在坍塌下的雪块之上借力腾挪。 虽然看似凶险,但实际上游刃有余,颇为轻松。 只是不知这雪崩何时结束,亦不知这雪山究竟有多高,此刻腾挪之间,竟一时没有尽头。 而在窜出雪牢之际,她曾看向方何一眼,见对方未能如自己一般,抓住时机离开此处。 “...” 半日后,夜清河成功脱困,但心神却有些不宁。 她原本以为,那少年方何是在藏拙,定会在最后关头施展手段离去,但如今的事实却是... 他已葬身雪崩,尸骨无存。 而对方没有魂授,不知身死之后,是否能够安然出塔。 他毕竟唤自己一声师姐,而自己之前也的确有能力救他,却选择冷眼旁观。 不过理智告诉自己,对方身份不明,一切皆是其信口拈来,不足为信。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心神始终不宁... 离开崩塌的雪山后,夜清河陷入一片冰雪天地之中,虽然术法没有丝毫影响,但一眼望去却是无边风雪。 这种状况,与古行知两人被困海域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雪域同样一望无际,同样没有任何参照物。 不多时,夜清河寻得一处风雪相对较小之处开始打坐调息,不是为了恢复损耗,而是为了调和心境。 十息过后,夜清河心境稳定,对于方何之事,已然放下。 不过眼下困境,仍旧不知如何解法。 于是拿出传讯玉珏,尝试联系古行知,或许他这个“通云塔万事通”会有办法。 “何事?” 不多时,玉珏中传来古行知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虽只有两字,却显得颇为古怪。 好似是加了一层水中滤镜一般。 “你们那边可有进展?” 夜清河听出了对方异样,所以出声询问,因为古行知与二十七同行,两人应该就在彼此身侧。 可是这一次,自己却没有听到二十七的声音。 “不太好,嗯,她不太好。” 听到这个答案,夜清河眉头微皱,但她也知道,自己担心无用。 不过,还是想要关心一二: “发生何事?” “我们上次传讯之后发生了海啸,偏此海啸无法以五行遁术穿透,我二人被迫弃船而走。 可走出没有多远,便在海上遭遇了暗流,如今被卷入海底,却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不过此地呼吸困难,虽不会窒息而死,却会使人昏沉。 此等波澜,于我自是风平浪静,但于她而言却是... 所以她如今一直昏迷不醒,但并无性命之忧。” 古行知说话之间,语气如常,夜清河丝毫听不出他这话有什么逞强的成分。 想来千年血尊,便是散功重修,于大多数方面也要强于同阶之人。 二十七有其保护,应该不会有事。 “说说你吧,忽然联系于我,定是有事。怎么?那小子对你发难了?” “没有,我们所在的雪牢...” 夜清河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经历雪崩之事讲述了一番。 同时描述了一番,周围环境的情况。 “冰雪之地,通云三四五层之中皆有,单凭眼下信息,虽能缩小范围,但也有十余处之多。 每一处法则与禁制皆是不同,你没命一一尝试,所以最好想想,可还有什么可用情报。” 听到这话,夜清河仔细思索,但自己似乎没有遗漏什么... 不对,自己似乎,的确遗漏了一件事。 当初雪崩之前,自己听到了一个中年女声,而那人的原话是: “小小妖族聚落,也敢妄称雪国,今日我便毁了你这藏污纳垢之地,倒要让你的子民,看清你这妖王的真面目!” “妖族聚落,雪国,妖王...” 古行知默念这几个关键词,随后面色微微一变,双目微凝,随后却一反常态说出一句: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的。” 夜清河虽不知古行知为何忽然这样问,但大抵是已经判断出自己所在方位,于是便遂了对方的意开口。 “好消息是,你被送到了通云五层,而且距离我们不远。准确说,我们跨过这片海域,便是你所在的地界。” “那坏的呢?” 听到通云五层之后,夜清河大概也就能够猜到,这所谓的坏消息是什么。 通云塔每上一层,妖兽实力都会上升许多,而通云五层的妖兽,便是如今的古行知也感觉到棘手。 所以自己多半是去了一处危险所在。 “坏的是,你进入了风雪妖王的结界,目之所视皆为幻象,单凭走是走不出的。 毕竟妖王的实力,大抵相当于人族止境。” “结界?” 听到这个答案,夜清河倒是有些意外,自己这一路上,竟没有一次朝这个方向去想。 “不错,妖王相对于人族止境,劣势在于对敌手段单一固定,可被拿捏,优势则在于可依自身属性展开结界。 人族修士进入结界之后,功力大减,而妖王则会不断吸收被困结界之中的生灵之生机,恢复伤势。” “如何破解?” 见古行知向自己解释结界细节,夜清河便知道,他一定有办法破解。所以单刀直入,直切正题。 但所得答案却是... “对你而言,无解。” 第2926章 风雪 “...” 夜清河语塞,但猜出此事多半与修为有关。 果然,古行知随后传音道: “属性结界,乃是妖王重伤之后发动的底牌,能让妖王重伤,对手必是止境,而这底牌能够威胁止境,自然..” “自然不是低阶修士可破。” 夜清河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觉得,古行知还有后话,而且... 按照他这说法,妖王展开结界是作为底牌使用,那么自己被困结界,定是无妄之灾。 也就是说,正主多半也在结界之中。 或许找到那中年女修,自己便有机会脱出结界。 “所以你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被困结界的止境。” 果然,如夜清河猜测一般,解法唯一。 只是这半日来,周遭风雪不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亦不见这结界之中有何气息波动。 有的只是风雪大小不同罢了。 等等..大小不同。 “这结界是为困止境而存,并非针对于你,所以其中风雪便是寻人的关键。 那名止境,自然是在风雪中心,所以距离其越近,风雪越大,反之越远。 当然,那名止境也不会坐在原地等你去找,所以她的位置也在改变。 是否能够碰上,便要看你的机缘。” 古行知传音至此,一阵轻咳从旁响起,让其立时切断了玉珏联系。 而听到古行知这样说,夜清河心中疑惑顿消,难怪这几日自己一路前行,可路上所遇风雪忽大忽小。 本以为是这片区域中,存在一定数量的安全区域,原来是因为那止境女修一直在移动的缘故。 身为止境,眼界定然不俗,加之那女修是主动找来雪山,想必不会毫无准备。 所以其欲破界而出,必定有法可循,不会如自己一般,胡乱行进。 也就是说,此止境女修所行进的路线,一定存在某种规律。 而只要自己细细回想,这半日来所经风雪大小的变化,或可反推出此女大致的行进路线。 此举,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或许极难,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风雪变化,更不会去记这种无关紧要之事。 即便后知后觉,知晓风雪的变化便是破局关键,却也只能悔之晚矣。 但夜清河不同,她曾强行记下紫林峰全部功法,是以后天努力达到博闻强记,近乎过目不忘程度。 且记录功法,需要时常回忆,并且查漏补缺,所以夜清河会下意识记住所见所闻,回忆能力极强。 只不过无用信息,会随着第二日休息时抛诸脑后,而有用信息,此刻用心回忆,却是不难。 夜清河闭目凝神,脑海中立时构建出一张巨大罗盘。 自己因为这半日间,一路直行,所以不难反推出自己的原点。 而根据风雪变化,反推那女修相对于原点的行进路线便是... “西北...东南....西...” 半个时辰后,夜清河睁开双眼,她已确定自己的推演无误,而这女修所行路线并不繁琐,乃是一座三角。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止境尊者的速度,定是要超过自己,自己想要找到对方,便不能依照对方此刻的方位去找。 而是必须预判对方行进方向,提前等待。 但如此一来,便需要确保自己的推断无误,这女修当真是按照某种特定路线行进,而非偶然。 不过,眼下自己别无他法,只能默认猜测无误,以此行事,否则便只能坐以待毙。 虽说不知为何,这风雪于自己而言似乎并无影响,不似古行知所言那般,会蚕食自己的生机。 但... 许是因为那止境女修还在结界之中,吸引了结界全部力量所致。 若她破界而出,结界没有消失,倒霉的便会是自己。 心念及此,夜清河全力施展隐神步,此刻不计消耗,全速朝着女修一路向西的终点而去。 好在自己这半日一路向南,如今已领先女修半数路程,否则止境之速,即便在结界之内被大幅削弱,也非自己可比。 “嗯?” 又过一个时辰,夜清河心中疑惑更甚,因为这结界之内的风雪,非但没有吸夺自己的生机,反而让自己越发轻松。 原本全力施展隐神步,对于真元的消耗极大,可是明明在这结界之中,自己应该也被压制,却反而事半功倍。 是以一个时辰时间,便走完了自己半日的路程,提前赶到了目的地。 只是... 夜清河只能大致判断出,此处是女修欲往之地,但却不能判断,细节之上对方是否有方向改变。 也不能保证,自己恰好会与对方相遇。 只能凭借风雪大小的变化,判断此女修与自己是否在逐步靠近。 好在,风雪在逐渐加强,这说明自己距离女修越来越近。 不多时,此间狂风大作,雪暴龙卷凭空浮现,漫天飞雪狂舞,一幅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这让夜清河立时明白,处在结界中心的中年女修,究竟要面临何种挑战。 但她也知道,自己距离女修应该已经很近,至少自己此前判断无误。 她的确是朝这个方向而来。 “杀气..” 就在此时,夜清河心头一紧,忽觉一股杀意锁定自己,下意识功法加催。 果真下一瞬,一道平行龙卷突兀浮现,直朝自己袭来,龙卷未至,便散发出无数气刃,切割此间。 瞬间产生的气压,便已将夜清河退路封死,让其难以凭借隐神步躲闪。 眼见退无可退,夜清河只得在开口的同时推出一掌,掌中浪潮翻涌,凝成一道紫色深渊。 纳沧溟。 “前辈且慢,我并非妖邪。” 面对止境尊者,夜清河并不觉得凭借自己三层的万化归元功可以抗衡,所以没有单纯出手,默不作声。 而之所以出声同时还要出手,那便是担心对方撤手不及,或者心存试探,自己会瞬间受创。 好在夜清河开口够快,空中一道人影显化而出,挥袖之间,便打散了这一道龙卷。 倒不是此人心善,或者轻信于人,而是因为在其看来,夜清河修为低微,便是稍后见到蛛丝马迹,一念可杀。 不必急于一时。 人影显化,从天而降,手中一块罗盘飞出,于头顶展开三层金色阵法,将周围的天灾阻挡在外。 夜清河看清来人样貌,此人头梳朝天髻,鬓角微霜,五官严肃,不怒自威。 虽身穿黑色白纹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却半点没有仙风道骨之意,给人的满是肃杀之感。 “你,为何在此?” 而这声音,正是先前于雪牢之内听过的中年女修。 “晚辈意外进入通云塔,于一月之前被妖兽擒来此处,而后...” 夜清河此时开口,将方何当初对自己的说辞,大致复刻了一遍。 只因为自己在天羽境的经历,颇为离奇,若是说自己经由传送阵,突兀出现在雪牢之中,怕是更加可疑。 “何以为证?” 没想到,夜清河说了许多,可中年女修却只是以四字回应,从头至尾面无表情。 但一双眼却似十分深邃,好似要洞穿一切。 “晚辈所言无法自证,因为并无魂授在身。” 听到夜清河如此直白,中年女修眼中倒是浮现出一丝意外,可随即却是毫无征兆的抬掌... “既无所证,那便死。” 一掌按出,夜清河只觉天倾,无匹之势迎面而来,双足被气机锁定,难以脱逃,此招落实,自己十死无生。 然而夜清河从不认命,虽知此人怀揣的,多半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思... 但此刻既然言语无用,自己也不会引颈就戮。 当即再运纳沧溟之术。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掌中紫团却无比凝实,体积比之以往大过数十倍不止,好似真是凭空撕裂出一道深渊。 下一刻,中年女修的天倾一掌触及紫团,只觉此一掌打入泥潭之中,风浪不起。 周身真元,竟有宣泄之势,若再不撤掌,执意此击,怕是即便能杀眼前之人,也会真元大损。 但其目光中,却无憎恶,反而多了一分欣然。 此时周身爆发出一阵气浪,将夜清河以及她手中的紫团震开,而后闪身出现在其身后,却是一把将其接住。 随口说出一句: “你的确是人族修士。” 第2927章 抉择 “前辈这是何意?” 站稳身形,夜清河向此人投去询问目光。 “你可知此地为何?” “不知。” 夜清河微微摇头,她既是用方何的说辞,向中年女修介绍自己,当然不会拿古行知告知的信息“显摆”。 毕竟作为初入通云塔,被意外抓来此地的修士,不该知道妖王结界。 “此为结界,人族修士于内,内有功体大损,外有生机不断被夺,直至油尽灯枯,但你为何没事?” 面对这个问题,夜清河同样不解,心中暗自猜想,可能是万化归元功的缘故。 于是微微摇头。 却见中年女修面无表情,吐出一句... “因为你身上有我一半修为。” 听到此言,夜清河第一反应自是不信,但同时似乎也明白了,为何自己刚刚能在那天倾一掌之中存活。 “不必惊疑,破界之前这修为我无法收回,破界之后你也拿不走半分,所以你不会死。” 中年女修的话,同样十分直接,道破夜清河如今最大的担心。 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对方的修为,如何便到了自己身上。 “为何?” 但这女修似乎说话之时,不知何为婉转,又或者她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你太弱。” 说此句时,女修眼中并无鄙夷轻蔑之色,不似嘲讽,倒更像是在述说事实。 随后便也接着开口: “为破界而出,我施展了一门秘法,此法本是汇聚此间人族修士之力达成质变,再以双倍修为反馈。 我本以为结界之中只我一人,施术之后便能破界而出,但却漏算了你。” 听到这个答案,夜清河知道为何对方说是因为自己太弱。 听她言下之意,这秘法会汇聚众人之力而后翻倍,再平均分配给众人。 若此阵只有她自己,便是修为直接翻倍,可如今多了自己这个低阶修士。 所以这秘法对于她的增幅微乎其微,反倒是极大增幅了自己。 不过此前自己还在思考,如何依仗此女之力破界而出。 如今看来,却是给了自己与之合作的机会。 “我要如何做?” “三个选择。 第一,将修为渡给我,由我破界,十足把握。但因你我功体不同,修为会损失部分,破界之后,你必会堕境。 第二,我教你如何破界,三成把握,破界失败,需十日后再行尝试。 第三,我将修为渡你,你施展方才紫渊手段,吞噬此界,把握看你。同上原因,破界之后我会堕境。” 听到这中年女修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地说出三项选择,尤其是最后一项,于她极为不利,但她还是说出口来。 便可见此人心性,非同一般。 或许自己当真选了第三项,她也不会恼羞成怒,一掌拍死自己。 然而... 若只有结界,自己当然应该选择第三项,因为这是损人利己,而非损己利人。 夜清河从不觉得,自己会是那种为了萍水相逢之人,牺牲自我的人。 但... 眼下困境可不是只有结界。 一旦破界而出,便要对上那不可避免的因素,若届时自己与中年女修皆堕境... 那这第三个选项,与当场自尽没有区别。 因为到时,面对止境妖王,必死无疑。 “前辈给出的选择看似三种,实则只有一选而已,任谁也不会选择其他。” 可做出决断之前,夜清河还是想要试探此女一二,看她是否表里如一。 “人之常情。” 熟料女修四字出口,便一指点向眉心,牵引出一道银色丝线,随后便朝夜清河靠近而去。 如此举动,倒是让夜清河微微一愣... 堂堂止境尊者,心性竟会如此单纯? 她竟真的想要渡自己修为,而且毫无扭捏? “前辈且慢,我可没说我要选三。” 夜清河赶忙退开,若自己没有大局之观,当真要选择第三项,那无疑等同当场自尽。 她方才已经领教过止境尊者与自己的实力差距,并不觉得堕境之后的两人,能够对抗妖王。 更何况,自己一旦选了第三项,这女修对自己的观感怕也会十分不佳。 到时候破界而出,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大概率此女是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若她一心逃走,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此时,退才是进。 “我选一。” 夜清河的话,斩钉截铁,只是她没有像中年女修一般,立即行动,因为她并不知道,万化归元如何渡给旁人修为。 毕竟之前修炼玄气之时,玄气凝于气海,固于识海,守于丹田。 可如今万化归元之力,却是充斥四肢百骸骨血之中。 难道.. 要放血? “只是前辈,我并不知晓如何渡给旁人修为。” 对于堕境之事,只要是修士,便不可能不会在意,这一点夜清河也不例外。 即便她刚散功重修不到一年,且三层万化归元功的修为,重新炼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之所以选择得如此果断,一是因为这中年女修给她的感觉的确不同以往,此前从未遇到过。 二则是因为,保全了女修的修为和实力,她破界而出之后,便没有逃走的理由。 而只要她不逃走,无论她到时是不是将自己置之不理,那止境妖王的目标都只会是她,不可能理会自己。 所以看似自己损失了修为是退,但实际上却是立于不败之地,乃是大进。 只有没有大局观的傻子,才会去选第三项,博奇迹出现在自己。 当然.. 这么选另外一个原因是,夜清河对于纳沧溟之法不够了解,因为万化归元诀上,对于纳沧溟的描述,虽已完整.. 可万化归元功上,却只有纳沧溟的上卷。 那中年女修,称自己施展的纳沧溟为“紫渊”,更是要自己吞噬整座结界。 便是有强大修为加身,自己也根本无从下手。 与其浪费两人的生还可能,倒不如力求稳妥。 至于那第二个选择,看似没有风险,实则却是不小的风险... 因为时间流逝,两人被风雪影响造成的损耗便会更强,妖王吸纳的生机,恢复伤势便会更多。 此消彼长之间,也是慢性自尽。 “为何?” “不瞒前辈,我所习功法特殊,体内真元散于百骸,所以不知如何...” 自己的状况,的确特殊,此前云山宗典籍内,也不是没有记录过其他修行体系。 虽然种类不多,但大抵大同小异,便是体修法门,同样将真元纳于骨血.. 可还是有主要存储之处... 像是自己这种,修为均匀分布周身,没有丝毫主要储存方位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中年女修抬手道: “我不是问这个。” “嗯?” 此句,倒是让夜清河不解。 “修士皆言逆天改命,命运在我,不为旁人左右。为何你选一而不选三?” 虽然中年女修知道,对方选一是对大局最好的选择,所以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给出些许承诺。 可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利益还未抛出,对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似乎,与自己认知有所出入。 见中年女修眼中神色有异,似有动容,夜清河觉得此女有趣,于是打算挤兑一二。 纵使不能让其带自己安然离去,也至少能让其在破界之后,不殃及池鱼。 “因为我相信前辈。” “...” 中年女修当即语塞,想自己素来是独行世间,杀伐果断,旁人对自己只有畏惧,何来信任? 眼前女子说这话,若非是因为求活刻意巴结自己的话,那还真是世所罕见。 于是她吐出一句... “有些人不值得相信。” 却是一语双关,似在暗示什么,似在警示什么。 但夜清河方才一句相信,本就是为了挤兑试探,如今试探不出,也不会执着于此。 当即开口: “还请前辈教我如何引渡修为。” 第2928章 引渡 “你身上修为,本就与我同源,可借秘法引渡而出,不损根基。” 见中年女修前后所说不一,夜清河知道自己的挤兑,还是有所功效。 而她所料不差... 中年女修此前所提选项,乃是夜清河以常理将修为渡给她,那便无法控制渡出的是秘法所赐修为,还是她原本的修为。 因此破界之后,秘法解除,她会堕境。 可若是她掌握秘法,能够以秘法规则引渡修为,那就能将独属于秘法赐下的修为剥离而出,不伤自己根基。 当然,既然是秘法,那便是底牌之一,方才两人没有言语,女修当然不可能将秘法告知给对方。 这相当于无形之间,将自己的弱点暴露而出,递给了陌生人一柄可以杀死自己的剑。 但如今... 女修对夜清河有所改观,虽不确定她这话是否是为了求活。 可... 自己本就打算拿出一些利益,使得此女选一,而如今此女主动选择... 若自己毫无表示,有违道心。 既然对方退了一步,自己自然要进一步,否则如何对得起自己“证业”二字的尊号? “多谢前辈。” 夜清河此时读懂对方心意,自然不会扭捏,或是故作拒绝之姿态。 可就在她以为,对方要传授自己秘法心诀之际,却见中年女修抬手一指点向眉心,而后牵引出一道浅蓝色气焰。 气焰如水波流转,窜入自己眉心之中,而后秘法瞬息成就,无需磨练。 “可明白了?” “了然。” 夜清河回答得轻松,但却能够猜出,这传授秘法的手段,决计不是常规手段。 而是类似于醍醐灌顶。 于是虽口说了然,但望向中年女修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询问。 “时间紧迫,自然不容你慢慢参悟,以此术传法最为直接。” 中年女修话音落定,此时双目微闭,周身道韫流转,似是此法耗损不小。 但她却清楚,与其让夜清河浪费时间慢慢参悟,使得自己与妖王之间此消彼长,倒不如一次消耗神魂之力。 此举虽会让自己的术法抗性大减,但摧破手段却不受影响。 夜清河坐在一旁,女修恢复的时间,她亦没有虚度,此刻在巩固所得秘法。 此法与其说是秘法,倒不如说是一项可以瞬发的大阵。 阵法所纳区域内,所有人族修士修为皆会汇聚于阵枢之内,根据施术者修为不同,进行一定增幅,而后平均给入阵修士。 此阵为通云塔先贤,对抗漫天妖祸之时所创,需入阵之人同仇敌忾,通力合作,方能化险为夷。 但后世之人,因妖祸天劫尽去,而后宗门林立,明争暗斗,早已没了外族威胁,故而此阵名存实亡。 中年女修亦是因为一场造化,这才习得此阵。 但那恰好因为她素来独行,所以此阵可作为底牌施展,阵内若只有她一人,便可实力翻倍。 “你可准备好了?” 中年女修调息过后,睁开双眼,出声询问。 夜清河没有开口,只是颔首回应,随后依照秘法调运万化归元之力。 中年女修坐在原处,放开心神,想要接收对方引渡而来的修为,而不伤对方根基,便需如此。 可倘若对方在引渡之时,有心害她,便是她最为薄弱之时。 但这顾虑,早在中年女修选择传夜清河秘法之时便已打散,此刻其内心平静,心如止水。 “来了。” 夜清河两字提醒,一身灰色道袍随风鼓动,感觉到体内真元随秘法运转而走,四肢百骸一阵剧痛袭身。 不过此等苦楚,对于夜清河而言倒不算什么,此刻眉头微皱,便隐忍下来一声不吭。 随着百骸真元在右掌之中凝聚成团,夜清河一掌按出,抵在中年女修后心。 照理说,修士引渡修为之法,不该如世俗武夫传功一般。 但夜清河所习功法特殊,若想保证引渡而出的修为不损,便不能单纯依照秘法行功,而需根据万化归元功之变化改善。 当然其中奥妙,夜清河虽有把握,但却并非十足,所以不曾告知中年女修。 但随着掌身相接,中年女修立时便察觉到,夜清河并未全然按照秘法行功。 可她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此刻已无力开口,能做的,便是稳固心神,撤去一切防御,相信眼前之人。 下一刻,两道五行术印在两女头顶显化而出,缓缓交融。 只是夜清河头顶五行之力均匀,而中年女修头顶则水相冠绝,其余四相微乎其微。 此时水相术印,轻易之间便被中年女修头顶术印吸纳,可其余四相,却迟迟不能相融。 因为万化归元功,不会放大修士某一项专精属性,而是会将修为平均分布至所有。 是以女修本想以自身核心属性,接纳夜清河核心属性,而后其余四相以止境修为强压一头,借此融合。 却没想到,夜清河竟没有所谓的核心属性,五行诛相皆是核心。 此刻变故在前,两人却已无力更改,中年女修当即判断出,其余四相难以融合,若继续施为... 恐有两人皆亡之可能。 于是当机立断。 “破!” 一字出口,其头顶正在融合的四相术印之中,立时爆发出一阵恐怖气浪。 气浪凝成瞬间,仿佛让四方空间坍塌。 其眉心金印浮现而出,一道金光随即冲天而起,伴随一字落定,一声轰鸣随即而至,两人身形皆倒飞而出。 中年女修身形率先落地,连点自身三处大穴,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此刻闪身之间,接住夜清河,紫腰间取出一只玉瓶,倒出其中唯二的丹药,取出一枚喂给对方。 而后一指点在对方后心之上,道韫随气机流转,周围飞雪瞬间凝固。 好似一切禁止不前。 风平浪静。 ... 半日后,女修撤手而回,立即席地而坐,立即调息的同时,苦笑一声道: “你所修功法特殊,倒是让我失了策。” “前辈你...” 夜清河此时毫发未损,知道多半是刚刚服下的丹药有关,但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已经恢复当初。 只剩下万化归元功三层修为。 可是身后女修的气息,比之初见虽强三分,但也只是三分,远远达不到翻倍的程度。 “今日失策是我之劫,与你无关。 方才你所服下的丹药,虽对修为进境无用,却可开拓识海,稳固神魂,算是对你的一些补偿。” 中年女修说话之时,语气平静,无喜无悲,但眼中却有一丝决然之色,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前辈你的状况如何?” 夜清河此刻,倒不是关心眼前之人,而是在意她的实力恢复多少,又提升多少。 是否可以破阵而出。 当然,心底也有一丝歉意,知道此番引渡修为的变故源于自己,而且那丹药只有两枚,必定不凡。 但萍水相逢,且在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她还是肯拿出丹药救自己。 足见此女... “五行缺四,水相大增,如今我的实力增强大抵在三成左右,破阵不成问题,只是破阵之后...” 说到这里,中年女修话音一顿... “你便需自寻生路。” 夜清河没有多说什么,她仿佛猜到了方才女修眼中的决然之色所为何事。 此女当然不是想要卸磨杀驴,而是多半判断出,破阵之后她会实力大损,无力斩杀妖王。 只能让自己自求多福。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来一声脆响。 原以为破阵而出,会需要大动干戈,却不知女修方才无声无息之间,已行了破阵之举。 方才爆发出的金光,既是为了中断秘法引渡,也是凝聚至强一击。 随着天空之上,出现道道裂缝,中年女修面色平静,望向夜清河,叮嘱一句: “稍后破界而出,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否则你只能陪葬此地了。” 第2929章 生死 “陪葬...” 夜清河知道这两字的份量,知晓女修做出了什么决定。 可自己这样的修为,既然都有逃生的机会,为何她不可以? 她这样做,不会真的是为了萍水相逢之人,甘愿去拼尽余力,只为给对方拼一个生还的可能吧? 若是这样,怕当真是最傻的止境尊者。 “轰!!!” 一声震响,结界彻底崩塌,一条巨大鸿沟出现在两女之间,中年女修面色平静,望向夜清河。 此时后者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却能以读唇之法看出那是一字。 “跑。” 夜清河心中浮现出一丝涟漪,觉得今日若就此离去,未免道心蒙尘,但如今自己修为低微,留下也是徒劳。 若能有破局之法,那便好了... 可就是她这瞬间迟疑,让她失去了最佳逃脱的时机。 破界后的半息之内,一股极寒之力,瞬间包裹其双足,将其冻在原地。 虽然这股极寒之力没有继续蔓延,却也让她失去了移动能力。 “知夜...芷叶,证业!” 天空之上,雪雾弥漫,凝成一张丑陋面孔,好似遮挡住这片天地。 三声传音,接连响起,伴随无数雪暴龙卷,朝此席卷而来。 而天生异象,一切灾厄所指,只有一道略显单薄的人影。 手持拂尘,鬓角微霜。 “我在。” 中年女修平静出声,抬头望向上空凝聚出的面孔,此时单手负于身后,一幅凛然模样。 但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却凝成一指,凌空点向其身后的夜清河。 若非如此,方才的极寒之力,瞬间便会将其吞没。 但... 她又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出在意,否则妖王便会忽略他眼中的蝼蚁,认为这是可以威胁自己的筹码。 “哪个是你?!你告诉我,哪个才是你!” 雪雾之中的人脸,再度开口,却似野兽的低吼一般深沉,可深沉之余,还有质问与不甘。 “都是我。” “哈...” 随着一声带着几分惨然的笑声响起,空中雪雾缓缓散去,显化出一道身穿灰衣,头生双角的中年男子。 正是这风雪妖王。 此刻双足落地,极寒之力瞬间蔓延八方,将周遭风雪尽数凝固,瞬间成冰。 随后化为万千冰刺,朝此方激射而来。 中年女修拂尘轻扫,一团水波流转而出,所过之处,极寒之力尽散,凝冰化为落水,散落一空。 “证业,你我相识百年,你当真要为了那些而蝼蚁杀我?” “我不愿杀你,只愿你回头。” 中年女修说这句话时,语气不复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是多了几分真切渴求。 “回头?哼哼...” 熟料妖王冷笑一声,望向地面上已经重新凝冰的落水,随后沉声开口,语速缓慢,阴阳顿挫: “这些雪花本应由天及地,瞬息而亡,却为外力所改,化冰而行。 你纵有另一股外力,使得这股外力不复,可被融化之冰,还能成为最初的雪花么?” “雪花化冰,纵然不复瞬息而亡之命理,可它却未必快乐。” 夜清河站在女修身后,对于两人的对话,不明所以。 但她却能够感觉得到,这两人周身的气息,似乎在不断变弱,而且速度不慢。 连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变化,以这两人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他们却仍在有条不紊的交谈,丝毫对此不察。 妖王似被这一句话触动,当即眉头微皱,轻斥一声: “你休要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随后冷哼一声... “你又怎知道,那雪花不快乐?他可以肆意游历天地之间,可以做一切想做之事,不必困在方寸之地,何等逍遥?” “他当然可以逍遥,但他不该肆意,更不该滥杀无辜。” 听到这里,夜清河如何猜不出,中年女修口中的雪花,指得便是眼前之人。 看来这两人并不像最初自己听到的那般苦大仇深,反而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哼,何为无辜?本王与人为善还是为恶,皆在心念之间,岂容他人定义? 更何况,世间蝼蚁本就轻贱,你若一心为善,忍他、让他、不去作为、退避三舍... 他便会欺你、辱你、得寸进尺、作威作福。 唯有让那些蝼蚁认清自己的地位,让他们跪着求活,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的样貌是如何丑陋!” 妖王说话之间,眉心之处有一道黑色莲花一闪即逝,但中年女修当时目光低垂,似未有所察。 这一幕被夜清河看在眼中,心生疑惑。 但她更为在意的是,在那黑色莲花浮现的瞬间,自己双足之上的极寒之力,已散去大半。 如今自己可尝试破困而出。 “但你不该滥杀。” 仿佛中年女修随意的一句话,便能让这妖王心境修为尽废,一者平静,一者暴跳如雷,鲜明对比。 “滥杀?人族吃牛羊之肉,只因人族更强,而本王凌驾于一切人族之上,不去吃人已是恩惠,何来滥杀? 难道你证业尊者,会因为旁人杀了牛羊牲畜,所以指责他们滥杀无辜,要他们为牛羊偿命么?” “...” 中年女修似在此点之上,无法说服对方,一时语塞,但面色未改。 可接下来她的话,便说明她心境已乱,受了对方影响。 “人族所吃牛羊是蓄养所得,而非...” “笑话!且不说山中猎户所猎皆非蓄养,便是你这话本身,也是荒谬至极。 若对方为自己蓄养之物,便可随意牺牲,吃肉饮血,岂非你人族父母,皆可一念食子之肉,全己之身? 更何况,你如何知道你所见到的人族,就不是旁人眼中的蓄养所得呢?” 此言一出,前一刻还似在论道的两人,此刻目光同时一变。 中年女修眼中是一丝欣慰,而妖王眼中,则是如我所料的得意。 “走!” 中年女修一声轻呼出口,夜清河双足冰晶瞬间破碎,可妖王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此刻翻身一掌,来势汹汹。 但以妖王的修为,这一掌应该瞬息而至,毫无征兆,可如今他这一掌却有迹可循,甚至显得有些缓慢。 夜清河抽身疾退,却见中年女修一掌挡了过来,与妖王战成一团。 只是这两人拳掌交接之下,似乎不像是止境之战,倒像是两名江湖武夫。 不知为何,两人的修为实力,似乎同步大跌,如今便是自己,也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 “为何...” 夜清河心中疑惑,是否是女修施展了某种特殊秘法,影响了两人实力? 如若自己此刻出手,帮助女修镇压妖王的胜算有多少? 若是此前,她不敢有此想法,可如今却能判断出,妖王如今展现出的实力,自己是有胜算的。 “走!莫忘记我对你说了什么!” 又是一声疾呼传入耳中,夜清河想起女修所说,破界而出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看到的修为变化,并不是真正的变化,而是一层表象? “哼哼哼,证业,你还是那般天真,还是对这群人族这般偏袒,尽管你与她只是萍水相逢。” 话音落定,妖王忽然分出一身,速度骤然加快,一掌袭向夜清河。 但后者如今尽管无法分辨,自己看到的两人实力大减是否为真,可面对眼前一掌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当即施展隐神步,朝侧方躲闪。 熟料自己已先对方一步躲开此击,可中年女修却飞身而来。 两团金芒于两人身前交接,爆发出一阵巨大嗡鸣。 嗡鸣好似能够穿透神识,让人耳目晕厥,声音过后,两道人影骤然分离,各自飞出。 夜清河以隐神步接住中年女修,却见对方道袍之上皆是鲜血,此刻已经昏迷不醒。 当即望向远方的妖王,却见其身形不断在雪人与人形之间变化,额见黑色莲花几尽常驻。 眼下抉择在前... 带着女修离开、独自离开、还是... 夜清河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做出选择,身形一动,不退不逃,直袭妖王而去。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对方是真伤,而非幻象。 否则即便自己带着中年女修逃离,也只能逃得一时,无法全身而退。 而且直觉告诉自己,妖王眉心的黑莲并不简单。 下一刻,夜清河一掌印在妖王胸前气海,一掌落实,再无虚妄。 “砰!” 一道血箭自妖王体内迸射而出,速度奇快,血箭离体的瞬间,其眉心黑色莲花同步消失。 但这血箭离体瞬间,便化为一道极寒冰刺,瞬间贯穿夜清河掌心,随右臂蔓延而上,最终破体而出。 “...” 夜清河眉头微皱,当即封住自己身前三处大穴,阻断右臂经脉,因为这股极寒之力几乎瞬间便将其右臂凝固。 但好在,妖王被震退十余丈,落地之时已是起身不能。 第2930章 农庄 夜清河此时感觉十分不妙,自己虽及时封穴阻止寒气蔓延,但此刻经脉仍有迟滞之相。 若是就此撤去,相安无事,或可寻机化解。 但若再动用真元,便会加剧此相蔓延周身,届时难救。 可.. 妖王此时虽被震退,但是否真被自己方才一掌封闭气海犹未可知。 若对方未能重伤,或是伤势不够,他一旦恢复得比中年女修更快,一切将陷入被动。 “...” 心念至此,夜清河双目微寒,此时身形再起,想要给妖王补上一击。 可隐神步刚刚施展,其便觉一股寒意直袭心脉而去,身形顷刻凝固于半空。 她知晓自己如今状况,已是施展不出功法,且如今手中并无兵刃,怕是难以克敌。 于是尽管觉得此法不妥,却也只能妥协,转身背起中年女修,迅速离去。 ... 半日后,大雪山脚,一处农庄之内,夜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 其此刻眉眼之上尽是寒霜,先前入体的极寒之力虽被压制,但因为这一路上速度不敢过多减缓,仍让一部分寒气入骨。 但好在夜清河所习功法,是将真元均匀散于百骸之中,是以寒气入骨对于旁人来说乃是顽疾,可于她而言化解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短时间内,她是无法与人动手了。 然而,情况不容丝毫乐观。 中年女修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让她与妖王的修为同步大跌,如今正是因为短时间内耗损太过严重.. 加之最后硬拼的一掌,致使其一直昏迷不醒。 除非能够找到可以瞬间恢复大量真元的办法,否则其何时会醒来犹未可知。 再者... 便是这处农庄。 若是通云塔之外,大雪山下会有农庄,夜清河不会感觉到意外。 可是这里是通云塔,内中人族修士皆是塔外而入的修士,岂会有农家百姓? 自己来到这处农庄已有一段时间,可却从未见过其他人存在,可农庄之内,却有诸多农具,以及其他生活用品。 这让她意识到,这农庄必不普通,兴许真有什么东西住在这里,但却未必是人... 偏自己如今动用不了功法,中年女修又昏迷不醒,乃是最虚弱的时间。 若不是担心就此离去,会打草惊蛇,加之自己两人如今的状况的确不佳,无法长途赶路... 自己早已离开此处了。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神色微变,因为她早前入庄之前布下的手段,如今已被触发。 这说明农庄之中,进入了其他存在,且这存在大概率不是人族。 夜清河来到中年女修身旁,查看了一番她的状况之后,知晓想要藏匿不出,不被对方发现的可能很小。 因为受伤之人,无法屏息隐藏,即便躲得此时,也终会被发现。 好在自己布下的手段,被对方频频触发,但对方却好似并无所察,且速度缓慢。 说明来者修为不高。 而自己如今只是不能动用真元,却非手无缚鸡之力,于是先一步走出屋舍,藏于院中。 随后取下一柄柴刀,决定先下手为强。 “吱呀——” 院落的大门打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迈入其中,一者身形佝偻,好似一名上了年岁的老者。 可这老者头生双角,双目血红,背负单翼,绝非人族修士。 而那较小的人影,则是一名看上去面色过分惨白的孩童。 “果然...” 知晓对方并非人族修士,夜清河清楚自己先前的推断无错。 那孩童身上气息波动微弱,虽有修为,但也与没有几无差别。 而那老者,虽然气息要比孩童强上些许,但也不及全盛之时的自己。 而且... 他似乎身上有伤,且因为回到熟悉之地,戒备全无。 这应是自己最佳的机会。 夜清河此时藏在门后视觉死角之中,对方毫无所察,其当即不做他想,拿准时机,暴起出手。 一刀直取那老者要害。 “啊?!” 老者似有所察,惊呼一声,纵然他有伤在身,且本身修为不高,但比起如今修为全无的夜清河也是强上太多。 因而夜清河全力一击,对于他而言速度不快。 但这老者似乎心理素质极差,面对迎面的一刀,分明已经下意识躲开要害,分明有能力完美躲闪。 却还是吓傻在原地,似乎空有修为,而没有半点实战经验。 可就在此时,一旁那面色惨白的孩童,却是迅速跑向老者,挡在老者身前的同时,凭空变化出一团飞雪,砸向夜清河。 “唔..” 夜清河想过自己如今不能动用修为,面对妖物时可能力不从心,但却没想到自己会孱弱至此。 这一团好似是玩闹一般的雪球砸中手中柴刀,竟直接将柴刀震落。 夜清河一击失手,知晓再无机会,当即抽身退出三丈。 正想转身遁走,却听一声... “要杀杀我,不准欺负我爷爷!” 回身之际,却见这爷孙两人,互相推诿,争抢着为对方挡在身前。 仿佛是面临生死之际,争死而不求活。 “...” 夜清河止住逃离的念头,因为她看出,似乎在这两妖看来,掌握生死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们。 虽不知为何他们产生了这样的误判,但只要放大这个误判,便能占据主导权。 这要远比自己转身逃脱露怯,给对方可趁之机来得更好。 一旦对方反应过来,自己与中年女修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好个爷孙情深,看在你们如此识相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出这样的话,让夜清河感觉到一阵尴尬,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欺压良善之人。 而下一刻,老者的话,便让夜清河那一丝负罪感,再度攀升。 “仙师大人,只要你肯放过我孙儿,你要什么老朽都可以给你。” “你如何知道我是仙师的?” 自己如今身上明明没有半分修为波动,而对方两人刚才的表现来看,似乎根本没有实战经验,不懂得如何利用妖力。 他们又是如何判断自己是所谓“仙师”的呢? 可老者还未开口,一旁的苍白孩童却抢先一步道: “大人说过,他们这些人族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爷爷不要相信她!” 老者闻言,赶忙一把将此子拉至身后,双手护在身前道: “仙师大人莫怪,仙师大人莫怪啊!他年纪小不懂事,都是老朽的错,老朽愿意随你离开。” 夜清河没有开口,只是抬手制止对方继续说话,扫视了一眼四周之后,出声询问道: “此地除了我之外,你可还见过其他仙师?” “这...自然是见过的,一日前仙师们曾造访此地,恩赐..恩赐了..” 老者说话时,语气极不自然,似是莫大恐惧。 虽然夜清河借势而为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震慑两人,但她也还是不禁生出一丝好奇,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老者口中提及的乃是“仙师们”这便说明,他看到的不是中年女修。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孩童便又挣脱束缚,大声喊道: “什么恩赐?分明就是那些人趁着大人被牵制,这才将大家伙抓走了!” “不许胡说!” 老者这一次,直接打了孩童一个耳光,将对方打傻在原地。 而后立时朝着夜清河跪去,口中为孙儿讨饶不断。 “你口中的大人,可是雪山之上的风雪妖王?” 夜清河要的是两人被自己震慑,不敢轻举妄动,除此之外,不想更多。 眼前两人作态,让她很是不喜,尽管种族不同。 所以老者跪拜之时,她也是微微侧身,此时的关注点,仍在这爷孙两人的身份... 以及他们是否可以联系妖王。 “什么...妖王?” 老者闻言,面露狐疑之色,但随即对上夜清河的目光,赶忙又拜倒而下,惶恐道: “小老儿未曾听过什么妖王,至于那位大人,我们也不知她的来历,只知她来自南海,奉命庇护雪山诸族。” “奉谁的命?” 夜清河对于风雪妖王知之甚少,亦不知其来历,无从判断,所以只能探听更多情报。 熟料老者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冷箭便破空而至,直袭其咽喉而来。 伴随一声... “有漏网之鱼!” 好在这冷箭速度不快,而那柄柴刀距离夜清河不远。 其当即将柴刀踢起,格在冷箭之前,虽不能将此箭完全格开,但却也让其偏离了原本轨迹。 原本致命的一箭,如今只落在老者肩头。 第2931章 威胁 “爷爷!” 眼见老者肩头中箭,晕死当场,那苍白孩童疾呼一声,赶忙呼唤。 而夜清河则是疑惑,这老者身为妖族,体质为何如此之差? 是那冷箭材质特殊,还是其他原因?为何避开了要害但还是... 可下一刻,通过那老者周身的气息波动,夜清河便无奈得出了结论,于是轻声开口道: “他没事,不过是惊吓过度罢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人一脚踢开,三名身穿道袍,但却脚踏夜行靴,明显格格不入之人踏足此间。 瞥向一旁昏死的老者之后,将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 “包庇妖兽,理应同罪,该死!” 话音刚落,为首之人手中寒芒一闪,长剑递出,直刺夜清河心口要害而去。 夜清河如今是自知不该动用真元,但却并非不能。 眼见危机在前,倒也顾不得太多。 动用真元,会让体内极寒之力反噬,但反噬未必会死,可若以此孱弱之态,被对方一剑贯心,那才是必死无疑。 是以心念一转,将要动用压制极寒之力的修为。 可就在此时,院落屋舍之内,散出一道五彩流光。 “啊!!” 五彩流光迅疾无比,刚刚显化而出,便已将前冲之人的身形吞没,引得其发出一声惨呼。 其余两人见状,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妖邪住手!”便提剑而上,另一人却是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可提剑而上之人,刚刚迈出三步,便步了最初那人的后尘,同样被流光吞没,手中长剑飞出。 但这五彩流光并未一往无前,连续吞没两人之后,似是力势已尽,化作虚无。 夜清河看在眼内,当机立断,接过飞来的长剑,迅速朝那欲逃之人追去。 “嗤——” 那欲逃之人全无战意,此刻心胆俱裂,加之本身修为一般,如今空门大开。 夜清河调运一瞬真元,一剑贯入其后心要害,出手之间毫不留情。 确认眼前之人气绝,她这才将剑丢在一旁。 只是其眉头微皱,因为她发觉了一项异常... 那便是,无论是被五彩光华吞没,还是被自己长剑所杀之人,皆无血迹。 若不是自己以神识探查,确感觉不到半分生机,怕真要以为对方是妖兽而非人族。 “唔...” 就在此时,夜清河闷哼一声。 此刻感觉体内极寒之力复现涌动之相,虽然自己控制得极好,只是一瞬调用了真元加成剑气.. 但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糟。 ... 回到院落,夜清河感觉到一阵疲惫涌上心头,此刻也顾不上妖兽爷孙,当即找了一处石桌坐下。 而那妖兽老者,虽然晕得很快,但醒来也是很快,此刻悠悠醒转,望着地面上已经气绝的两名道士,险些又吓晕当场。 夜清河看在眼里,心道你怎么说也是妖兽,为何心理素质如世俗凡人一般? “仙师...仙师...这是何意啊?” 老者醒转之后,环顾四周,在发现了角落里安坐的夜清河后,神色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我与他们不是同路人,只要你们对我的问题如实相告,我便不会为难你们。” 夜清河淡淡开口,但实际上她如今已无力行动,便是连吓他们的气力也没有。 好在她刚刚判断出,那五彩流光来自屋舍之内,应该是中年女修已经苏醒。 自己至少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 然而... “爷爷,这人好像受了伤,动弹不得!” 苍白孩童的一句话,让夜清河心下一沉,想不到这看似几无修为的孩童,眼力要比他身旁的妖兽老者更强许多。 或许是因为,这孩童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的鬼话,所以所受的震慑程度微乎其微。 这才没有影响判断能力。 此消彼长之间,自然... “哦?” 妖兽老者闻言一愣,此刻自地面之上颤巍起身,一把拔掉了自己肩头的箭矢。 果然,他的修为摆在这里,这箭矢所造成的伤势,他的确可以忽略不计。 方才之所以晕死过去,纯粹是惊吓过度。 “...” 夜清河知道,自己如今怕是已被看破,与其言语遮掩,倒不如保持沉默,眼神震慑。 如此,那老者或许还有所忌惮。 他如今已经因为那苍白孩童的话,起了疑心,倘若自己言语恐吓,只怕适得其反。 至于中年女修... 她出手之后便没了动静,只怕没有完全恢复,又或者状况与自己相差无几,方才一击乃是用尽余力所为。 并无后继之法。 夜清河坐在石桌一侧,此时默不作声,望向逐步靠近的老者,面如寒霜。 可那老者脸上,已经再没有任何恐惧之色,有的只是审视与狐疑,不断靠近夜清河。 直至对方距离自己只有七步之时,夜清河目光一变,饱含三分肃杀。 原以为,此举已经毫无作用,却未想到前一刻一番审视模样的老者,此刻却再度露怯。 “仙师明鉴,小老儿...绝无歹意啊!” “(⊙o⊙)…” 一旁的苍白孩童,一脸呆滞,他本以为爷爷总算硬气了一回,打算杀了这人族修士,为死去的部落之人报仇。 可却未曾想到,他会被对方一个眼神震慑,难道爷爷只会窝里横么? “有无歹意,我心中自然有数,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是是是...” 妖族老者点头称是,不敢再向前,同时一把按在刚刚凝聚出雪团,准备偷袭的孙子头上。 “你放才说,你们口中的大人是来自南海,可是距此地向南的海域?那位大人,是奉了谁的命?” “是..是...” 老者吞吞吐吐,前一个是,回答的是南方海域,可后面一个是却是在犹豫。 因为他也不确定,大人是奉了谁的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才知道了一些可能性。 那位大人,和自己雪山诸族乃是同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那位大人的大人... 似乎是... “是我。” 就在此时,院落之中响起另外一个突兀的声音,使得夜清河神色微变。 不是因为她担心来人对自己不利,而是因为... 这声音来自屋舍之中。 屋舍大门敞开,中年女修手持拂尘,自内而出,周身气息分明只比夜清河全盛之时强上些许.. 但此刻,仍有一幅止境尊者的气场。 可下一刻... 那苍白孩童的举动,亦让中年女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 听闻这一声呼唤,妖族老者也转过身去,望向眼前的中年女子,倒头便拜: “大人!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呀!” 夜清河闻言,立时望向中年女修,正巧捕捉到她眼底的疑惑,当即便知道,她并非这两人口中的大人。 不过,这似乎是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或许可以... 然而,她却低估了这中年女修的“耿直”,此时竟不加丝毫犹豫,便沉声开口道: “我并非你们口中的大人,但她确与我相识一场。” “大人说笑了,您对雪山诸族皆有大恩,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说话间,老者抬头打量起中年女修,对方无论是容貌、声音、以及神态,都与那位大人如出一辙。 但... 但细细看来,那位大人素来不喜黑衣,可眼前女子却是身着黑底白纹道袍。 而后便是那位大人看上去似乎... 比眼前之人年轻。 “当真没有认错么?” 中年女修说话之间,周身道韫流转,似是在向表明自己是人族修士,而非妖族。 “这...” 老者虽然眼力不多,但也分得清妖力与人族修士之间的分别。 此刻面对这和大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族女修,细思极恐,满头冷汗直流。 “我大概清楚,你们为何会将我当成她了,她如今人在何处?” “这...” 老者闻言,一时语塞,他虽然怕死,但也有原则。 眼前之人若不是大人,却与她长得那般相似,又是人族修士... 想来她这样走出去,会有很多同族会将她当做大人。 如果自己暴露了大人的存在,那么那些幸存者恐怕也会被波及... 所以弄清此人身份之前,不能... “你们如此维护此女,想来与她关系匪浅,或许你们认得此物?” 说话间,中年女修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笛,但却是断掉的玉笛,只剩下小半只。 而妖族老者望向玉笛,看清其上的纹路之后,下意识惊呼一声... 但还是没有说话。 “她曾是我和...我的弟子,此番我会来这里,便是接到了她的求援传讯,如今看来...” 中年女修言至此处,微微一顿,抬眼望向雪山山巅的方向,若有所思。 因为她怀疑,自己此行会错了意。 威胁可能不是他... 第2932章 博爱 话音落定,妖族老者面色变了数遍,而后恍然大悟,倒头又拜: “原来您就是大人口中的海神娘娘,快,见过海神娘娘!” 老者说话之间,又将自己的孙儿拉了过来,不过这一次未等其用强,那苍白孩童便主动跪伏在地。 因为他觉得,眼前之人与那位大人生得如此相似,定然关系匪浅,应该值得相信。 然而... “我并非...” 中年女修素来耿直,可一句否认的话刚刚说出三字,一旁恢复了些许元气的夜清河,便先一步道: “师父,此二人虽是妖族,但却不似行恶之妖,既然他们已有所察,我们便不要再伪装身份了。” 一声师父唤出口来,让妖族爷孙两人以及中年女修皆是一愣。 但随即,夜清河便已万化归元第三层驱动,达成近乎神识传音的效果,传入中年女修耳中: “前辈,此中疑点众多,你我如今实力尚未恢复,或可从这他们口中获取些许可用情报。” 听到夜清河的话,中年女修沉默不语,因为她实在不太会撒谎,担心自己被人看出破绽。 既然夜清河想要自己冒领身份,想来是有问题要问,那便将主导权交由她。 “拜见海神娘娘!拜见神使大人!” 这妖族爷孙倒是会杜撰尊号,此刻拜完中年女修,见其闭口不言,索性转身拜向夜清河。 “前日师父得师姐传信,邀其前来雪山一叙,但我二人赶到之时,却遭逢大妖袭击。 如今大妖已毕,却不知师姐去了何处,你二人可清楚师姐下落?” 夜清河此时纯粹信口胡诌,既然这妖族爷孙能将中年女修误认为他们口中的大人... 这便说明,他们口中的大人,绝不是风雪妖王。 既如此,自己便顺势而为,尝试顺藤摸瓜。 妖族老者此时心中恐惧已散,取而代之的乃是虔诚,他已信了中年女修的身份,如今又见夜清河声声“师姐”。 立时恭敬道: “大人如今与一众幸存族人,正在秘地休养,但疗伤资源不足,所以...” “如你二人这般的族人,还有多少?” 夜清河此一问,让妖族老者微微一愣,倒不是怀疑对方,而是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没有注意过,回答起来有些困难。 但夜清河以为,自己此问不妥,引起了对方怀疑,于是立时补充道: “那些道人来此恐怕并非巧合,其他村落应该也有道人去而复返,这些外出的族人如今处境只怕不好。” 听到夜清河如此分析,那苍白孩童忽然惊呼一声道: “抱猪哥!” 而妖族老者赶忙将孙儿拉回身后道: “当初一起外出者,大概有十一人,但我们皆是自行组队,自行搜寻,彼此之间并无联络之法。” “我有!” 一旁的苍白孩童疾呼一声,而后自腰间掏出一枚血色晶石,其上幽光浮动,不似良善之物。 但看一旁的中年女修对此并无反应,夜清河便知道此物构不成威胁,不去理会此石外表。 “你!大人不是说过,不允许各小队互相联系,你这孩子怎么...” 苍白孩童默不作声,只是咬破食指,将鲜血浸入血石之内,使得血石之上泛起微光。 不多时,血石光滑的表面之上,便出现了三枚白色光点,其中两枚静止不前,一枚正缓缓移动。 之前还对夜清河颇为提防的苍白孩童,此时似乎看出来谁能救自己的朋友,所以第一时间跑向夜清河。 将血石递到其面前,一指最下方的白色光点道: “这团是我们!” “那其余两团呢?” 苍白孩童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他们都是我朋友。” 夜清河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中年女修,因为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战力,有能力动手的只有她。 所以若她选择帮忙,那么自己便与之同行,可若她不愿,自己也不会去蹚这浑水。 毕竟自己同这爷孙两人还有女修,也只是萍水相逢,若不是担心自己一人之力无法离开雪域,早已自己离开此处。 “胡闹!娘娘还在等着与大人会和,如此才是重中之重,岂能因小失大?” 见夜清河两女默不作声,一旁的妖族老者似是明白了什么,立时出声训斥其孙。 至于夜清河的默然,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毕竟他能看得出来,对方有伤在身。 而且,若是海神娘娘与大人真有什么要事要处理,被耽搁在此,实属不该。 自己这些人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决计不能因小失大! “你们...你们见死不救,叫什么神使?” 眼见夜清河仍是闭口不言,那苍白孩童心下一沉,失了方寸,当即出声质问。 一句话落定,立时被妖族老者给了一记耳光。 苍白孩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爷爷又一记耳光袭来,当即一把从夜清河手里抢回血石,朝着院外奔去。 “你们不救我自己救!” 望着此子离去背影,夜清河心中没有半分不忍,莫说自己如今伤势未愈,不能动手,便是能够出手... 萍水相逢之人,也未必值得自己冒死相助。 尤其是这孩童,从始至终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若只有自己,自己断不会出手。 妖族老者眼见孙儿跑开,此时懊恼无比,想要追去,却又担心神使无人引路,误了大人的大事。 脸上尽是挣扎之色。 ... “跟上去吧。” 中年女修开口,算是一锤定音,因为她是场上如今唯一有实力说话之人。 夜清河虽然不解,这位止境尊者,既然标榜自身独来独往,杀伐果断,因何爱管闲事。 不过转念一想,她既是如此心性之人,想来也不会弃自己不顾。 所以她心善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反正出力的人是她,自己只能从旁辅助,所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中年女修话音落定,来到夜清河身旁,将其扶起。 一股暖流立时传入其身,让夜清河体内爆窜的极寒之力重新稳定,恢复到了今日出手之前。 至少能够有行动能力。 但夜清河能够感觉得到,中年女修的状况并不好,至少她这一手疗伤之法,算不得高明。 能够自由行动,夜清河自然不会浪费对方气力,要其带自己飞行。 于是便率先朝那苍白孩童的方向追去。 妖族老者见状,面上露出喜色,赶忙追去,而中年女修则是望向夜清河背影,一时沉默。 ... 不多时,血石之上的白点已相距不远,而血石的主人,却从苍白孩童换成了夜清河。 至于苍白孩童,如今正倒在妖族老者怀中昏睡。 只因方才追上他时,他一幅胡搅蛮缠,宁死不从的模样,夜清河实在懒得教育妖族孩童。 于是便一掌将其拍晕,这是最佳选择。 但同时她也发现,中年女修在自己体内似乎留下了一道真气,这股真气正在不断蚕食极寒之力。 使得自己恢复了五成战力,不会一动用真元便立时寒气反噬,动弹不得。 至于施救的理由,中年女修没有解释,就像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来管这闲事一般。 可当一行四人,真正来到血石所指的白色光点之前时,面色却皆都一变。 因为这里,早已没了那些道人的踪迹,有的只有地面上四具尸骨不全的妖身。 好在那苍白孩童,已经被打晕过去,否则见了这一幕,又不知要闹出何种动静,打草惊蛇。 “是陷阱。” 中年女修开口吐出三字,但这个答案,夜清河也有所察觉。 因为那四具妖身被堆叠在一处巨石之上,而巨石西北方则是一片灌木林,显得巨石所处之地十分空旷。 夜清河以神识探查,虽没有探查到那些道人的踪迹,但却从灌木丛方向,探查到了微弱的气息波动。 所以无论是不是有人设伏,至少灌木丛中是有人的。 第2933章 疑点 中年女修提醒之时,并未施展传音之术,乃是口说而出。 尽管相隔百丈,但夜清河心底还是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过中年女修实力不凡,即便因伤修为暂时跌落,判断能力应该也不会在自己之下。 她既选择直接开口,想来是有把握不会被旁人所察。 可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忽自身侧十余丈外响起,让夜清河微微一愣。 “在这里!拿下他们!” 喊话之人,同样是一身道袍,脚踩夜行靴,与这一身道袍格格不入。 话音刚落,埋伏在灌木丛中的数人,也同时窜出,朝此疾驰而来。 人影未至,术法先行。 五轮离火凝织而成的火刃,此时朝此方袭来,目标不是中年女修,不是妖族爷孙,而是.. 夜清河。 “...” 一丝异样在心中升起,但夜清河如今已恢复了行动能力,面对这离火轮的攻击,自然不会忌惮。 但她也不愿硬接。 于是身形一动,疾退而出,躲过此轮攻击。 中年女修见状,素手一挥间,凝成一道元气壁障,将妖族爷孙两人护在其中。 而后手中拂尘一扫,五彩华光再度浮现而出,顷刻间便将原本埋伏在灌木丛方向的数人吞没。 紧接着飞身一掌,在侧方出声之人,还没有凝聚出第二轮攻势之前,便已将人悉数击杀。 显得轻而易举。 “不对...” 眼见中年女修如此轻易便将这些道人击杀,夜清河心中浮现出一丝更为强烈的疑惑。 若这女修如今实力还在巅峰,以止境修为自然可以做到这一点,那自己也不会感觉到奇怪。 可是她如今气息不稳,大抵只比自己全盛之时略强些许,可为何还能如此轻易退敌? 不... 不是她太强,或者她的功法恰好克制这些道人,而是对手太弱了些。 “前辈,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些人的实力似乎太差了一些?” 传音入耳,中年女修眉头轻佻,她倒是未曾注意过这些。 毕竟她修为跌落只是暂时,习惯与眼界皆是止境,这些人对于她而言本就是蝼蚁。 所以她根本也不会去在意蝼蚁的大小细节。 可听了夜清河这样一说,倒是也回想起方才细节... “此处是通云五层,照理说盘踞于此的妖兽,绝不该只有这点实力,而能够前往此处的修士,也不该仅限于此。” 终于,夜清河说出了心中疑惑,她已明晰了自己一路以来的疑问。 是了,此处是通云五层,连古行知都能被困于此,足见此地法则之力雄浑。 能够生存在通云五层的妖兽,再弱也不该弱到那妖族爷孙的地步。 而能够活着今日五层的人族修士,除了自己与二十七以及古行知这种意外传送而入的例外... 应该不会是眼前这些道人这样的修为。 以这些道人的能为,怕是在三层天羽境内,都无法在那些妖邪手中平安无事,更何况是通云五层呢? “你说得有理。” 听到中年女修如此回应,夜清河再度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她方才说的话,其实还有试探的成分在内。 因为她没有忘记,中年女修与那风雪妖王的修为,乃是同步下跌。 所以并不排除,是她施展了某种秘法,从而影响了整片区域活物的修为全部下跌。 但眼下中年女修,没有理由怀疑自己,至少以她这一路展现的心性,此时不该隐瞒自己。 所以,此事或许真不是她所为。 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二。 “前辈日前与妖王一战,双双堕境,可是施展了什么秘法,影响了整片雪山?从而导致所有人与妖修为下跌?” 中年女修望向夜清河,沉默半息... 因为她还记得,此女同自己说,她是意外进入通云塔,被妖兽绑来雪牢的。 如今看来,此女的确眼界非凡,能够想到这一层。 但... “我与那人的修为的确因为秘法同时跌落,但影响范围只有雪山之巅,不会影响整片雪山。 且这爷孙二人的修为本就如此,并无跌落迹象。 不过经你如此一说,我回想之下,此行所遇的妖族的确是弱了些。” 中年女修没有继续开口,因为她怀疑,这是自己那位曾经的弟子,施展了度化神通所致。 原以为,以度化神通控制雪山诸族的人是那妖王,可如今看来... 这些妖族口中的大人,应该并非妖王,而是那曾经的丫头。 毕竟,据自己所知,能够度化妖族的神通,普天之下就只有那妖王一人。 所以自己才会找上妖王。 但如今看来,或许是自己被人误导,因为妖王会那神通,他唯一的弟子自然也会。 “想不到短短十年,她竟已有了如此能为...” 正当女修回味之际,夜清河重新查看了那些被女修击杀的道人尸身,又是没有半点血迹。 若不是身上血肉皆在,倒真要怀疑这些道人并非活人,而是傀儡。 等等... 傀儡。 是了,自己与中年女修同行,两人所能感知的范围,定然远超那些道人。 可是自己与女修刚刚只发现了灌木丛内的道人,却没有发现那些侧方袭来之人。 这一点很是古怪,仿佛他们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而且,他们如何能够提前掌握自己四人的精准位置? 而且方才的第一轮攻击,乃是精准锁定自己,而没有任何一道离火是落在其余三者身上。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想到这里,夜清河扫眼望向那妖族爷孙,目光最终落在那苍白孩童身上。 后者如今仍是昏迷不醒,虽然他最可疑,但如今并无证据。 “我们是否要赶往最后一处?” 夜清河这一次没有传音,而是选择开口,仿佛击杀那些道人,对于她与中年女修来说,皆无关紧要。 同时她想要借此试探那爷孙的反应。 “事不宜迟。” 中年女修四字出口,说明她仍想要蹚这趟浑水,而夜清河心中正有疑惑,也可借此印证,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 “只是,那些妖尸....” 夜清河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中年女修眼中,引得其一丝疑惑。 因为夜清河最初,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想要帮妖族爷孙两人救人,全然是看自己做出决断,这才跟来。 因此,她不该是悲天悯人的心性。 此举,应该另有深意。 下一刻,中年女修便见夜清河目光落向那妖族爷孙,尽管她对于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但此刻也猜出了些许。 正想开口,却听夜清河抢先一步道: “也罢,事不宜迟,还是赶路要紧,若是耽搁了行程,最后那一批幸存者怕也无法救下。” 见夜清河自问自答,中年女修猜到了她的心思,这多半是在试探什么。 而她因为发觉过晚,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而夜清河却是得偿所愿。 因为她刚刚开口之时,一直在留意那妖族老者和苍白孩童的反应。 最初提出救人请求的,乃是那苍白孩童,还说这两批妖族之中,有其朋友存在。 想来外出之人,彼此互相认识,即便没有交情,也算相识一场。 可这妖族老者,从始至终眼中没有一丝动容,甚至在道人出现之后,没有去看那些妖尸一眼。 更没有提出,要让对方入土为安的念头。 这似乎与他们之前表现出的关心同族,有所相悖。 “你在试探什么?” 见中年女修传音询问,夜清河传音回应,直言不讳。 但同时,也对这位证业尊者的心性,重新评估... 或许刚刚她所露破绽不是有心为之,而是当真无心之错。 这人虽然修为强横,但在某些方面可能...有所欠缺。 “这爷孙两人,对那些同族之人的尸体没有半分动容,此举有悖先前求救之举。 加上那苍白孩童...便是我人族孩童被人打晕,如此久的时间也该苏醒,但他却迟迟未醒。 还有便是,那些道人第一轮攻击似是有意针对于我,可我对他们而言应是陌生...” 第2934章 目标 中年女修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听了夜清河的言语,她亦觉得此行有些古怪。 无论是自己对阵妖王,还是这妖族爷孙,似乎都像是在一场算计之中。 不过线索未明之前,过多揣测除了乱自己心神之外别无他用,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明白的。 见未能从中年女修口中,探得那些道人身上的异样,夜清河也不再就此事开口,而是密切注意那妖族爷孙两人。 想要看看这一次,他们要如何传递信息,如何里应外合。 血石之上,最后一处光点正在缓缓移动,不似这一处这般静止不前。 不过好在他们的速度不快,且好似有迹可循,截在其前方不成问题。 不多时,一行四人便已出现在一处土丘之上,中年女修在夜清河授意下,暗自施展了一番敛息之术。 并在此布下简易阵法,隐匿行踪。 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要营造出无所察的气氛,让队伍中可能存在的内鬼安心。 倒要看看,这一次是否还会被那些道人提前发现藏身之处。 “嗯?” 未过多久,夜清河与中年女修便发现了异样,因为通云五层之中,修士修为普遍不弱。 即便因为某些原因堕境,但眼界手段应该尚在。 可是远方陆续出现的人马,却是一群道人以囚车押送三名妖族。 囚车之上,有不知名血咒遍布,似是可以压制妖族修为。 但见囚车之内一老三少,四名妖族的实力,似乎都在身边妖族老者之下... 这样的修为,当真需要以囚车押送么? 不多时,囚车一行便已来到山丘之下,而这一次他们并未提前预知,对夜清河采取行动。 可就在此时,那本该在昏迷之中的苍白孩童,却是忽然大喊一声: “抱猪哥!” 立时暴露了四人所在,使得夜清河双目微凝,心道此子果然有问题。 他早晚不醒,偏要等此时才醒,而且第一句话便暴露了四人存在。 可是他难道不知,仅凭这些道人,根本无法给中年女修带来丝毫困扰么? 如此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眼见行迹败露,中年女修当即先下手为强,拂尘再度扫出五彩华光,袭向一众道人。 可是这一次众道人之中,却有一人被华光吞没,却仍旧安然无恙。 “看来你便是他们的为首之人了。” 中年女修淡淡出声,目光锁定这无恙之人,发觉对方周身的气息带着一股血腥,自己从前并未见过。 “哼。” 道人冷哼一声,抬手之间凌空一掌,所发出的竟然也是五彩华光。 只不过这华光与中年女修所用不同,其上邪气弥漫,毫无半点圣洁之意,好似是被血气浸染所致。 女修眼神一变,面对此击本不欲硬接,但那华光速度奇快,若自己此刻躲闪,身后之人便要遭殃。 是以只得踏前一步,手中掐诀按于拂尘之上。 “起。” 一字出口,整座土丘拔地而起,原本正中四人的华光,此刻撞击在土丘之上,立时让整座土丘崩裂。 但好在两女反应及时,以身法安然落地。 而方才的变故中,中年女修在夜清河建议之下,刻意没有去管那妖族爷孙的死活。 但此刻,那一对爷孙也是在漫天乱石之中,幸存下来。 虽然表现得狼狈不堪,但却毫发无伤。 “果然有问题。” 心生此念,夜清河转身拔剑,直取那苍白孩童而去。 妖族老者见状,一脸惶恐之色不似作伪,口中疾呼: “神使大人,您..您这是何意啊?” 可一旁的苍白孩童,却显然城府不如这妖族老者,只以为夜清河已经发现了一切,当即祭出一柄血色小剑。 中年女修不会使剑,故而即便她是止境修为,身上也没有多少剑类兵刃存储。 因此夜清河手中,不过是自女修处讨来的一柄寻常长剑,如今一剑还未与血色小剑的剑影交接... 便已开始寸寸碎裂,化为一地废铁。 本以为这苍白孩童都已有如此实力,那妖族老者只怕更强,可是夜清河却发现... 当苍白孩童使出血色小剑之时,那妖族老者满是惊愕,此刻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苍白少年。 “你...你这是..” 夜清河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老者是否还在伪装,但此时需得密切注意那血色小剑,不可分心。 “杀。” 苍白孩童口出一字,身后忽然血影浮动,一群道人自血影之中浮现而出,好似是某种挪移阵法。 而他自己却是遁入血影,消失不见,似乎见自己已然暴露,打算撤离,而不是继续留在此处。 那妖族老者呆立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而之前还是爷孙情深的苍白孩童,如今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仿佛对方只是一只蝼蚁罢了。 “不好...” 心念及此,夜清河意识到,问题可能出现在那苍白孩童身上,而非妖族老者。 那么他递过来的血石,只怕并不简单。 此时夜清河立即将血石抛出,同时查看自身状况,但却并无察觉到什么异常。 可就在此时,身后的中年女修却是闷哼一声,周身气息暴动。 “是那石头...” 中年女修如今体内浩然正气与另一股血腥邪气不断碰撞,似乎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时之间已无再战之力。 夜清河见状,眉头微皱,无怪自己感觉不到异样,原来是石中的手段,早已注入女修体内。 看来那苍白孩童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诱自己等人深入此间,继而埋伏。 “砰!!” 下一刻,血石崩碎,却出现了让夜清河意外的画面。 因为那些从苍白孩童身后血影之中浮现出的道人,竟被这血石余波当场震死,化为点点血气,朝血石汇聚而去。 因为速度太快,便是夜清河有心阻止,也无力为之。 下一刻,血石飞入那最初硬受五彩华光而毫发未损的道人手中,竟被其吸入体内。 但,这道人周身的气息,也没有太多变化,似乎这血石并不能为其增强。 然而,眼下局面并不乐观,自己这一方,妖族老者是敌是友尚不明朗,中年女修中计受创,无力再战... 可战力量只有自己一人。 而眼前道人,先前硬接五彩华光而无恙,其实力只怕不弱于方才的女修。 这一战,当是苦战无疑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自行离去吧,今日之劫当我自受。” 中年女修此时,似是已经将那邪气压制,不过此邪气却无法排出体外,与其所剩无几的修为,一同被镇压其中。 而今她空有修为,却无法调用分毫,否则一旦邪气占据主导,只怕到时自己便是那个最大的劫数。 “前辈说笑了。” 夜清河没有多说什么,她此刻自然不会独自离去,并不是因为江湖道义... 而是因为此地除了这些诡异道人之外,还有风雪妖王。 一旦中年女修身陨,那妖王的修为恐怕就会迅速恢复。 止境尊者有撕裂空间之能,虽然那妖王未必会找上自己,可自己不敢去赌。 与其今日独自逃走,而后死于非命,倒不如奋力一战。 毕竟,眼前之人的状况似乎有些古怪,此战必是苦战,但自己未必没有胜算。 “你的确在说笑。” 就在此时,那一直沉默的道人再度开口。 “你的目标是我,何必牵连他人呢?” 女修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但自己还有一张底牌可以使用。 只不过用出此物之后,自己在七日之内将修为全无,完全任人宰割。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至少也要确定... 夜清河此女完全可信。 毕竟,她的身份来历不明,且那血色晶石,她也有接触,为何出事的只有自己? 虽然这一路...她表现出的心性,不似奸邪之辈。 但此事不可赌。 熟料,诡异道人冷笑一声... “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人,但可惜并不是你。” 说罢,诡异道人的目光自中年女修身上挪开,死死锁定夜清河。 他的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可这个结果,无论是女修还是夜清河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先前那些道人出现时,也是第一时间攻击夜清河... 但她的修为,在雪山之中明明算不得什么,为何..为何? “那便要看看,你能否追得上我了。” 夜清河当机立断,留下此句,施展隐神步朝那妖族老者疾掠而去。 道人双目微寒,直朝夜清河追去,当真不管一旁的中年女修。 而夜清河此时,则已来到妖族老者身后,见其仍未出手,当即一掌打在对手脖颈,将其拍晕。 无论此人是城府极深,隐忍至此,还是当真无助,六神无主,此刻都已昏死过去。 接下来的,便是自己与这道人之战了。 第2935章 重逢 “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雪山之中,夜清河凭借隐神步疾驰在前,诡异道人紧随其后。 若是两人修为相同,夜清河此时早已将人甩掉,但她如今只能发挥五成实力,这才被其咬紧至此。 但说实话,即便自己有能力将此人甩掉,贸然施为也并非上策。 维持现状,让其锲而不舍,不会折返。 拖到中年女修恢复状态,在此之前不与此人正面冲突,这才是最优解。 所以夜清河断不会停下隐神步,贸然与此人交手。 “哼。”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一道血花壁障凭空浮现,拦住了夜清河的去路。 这壁障浮现的瞬间,只在夜清河正前方,可她刚刚向右横挪,这壁障便好似人为一般,朝四方扩散而来。 顷刻之间,便将夜清河与诡异道人合围其中。 可紧接着,夜清河便在诡异道人面上,捕捉到了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眼前这一幕,并非是他所为一般。 “这是什么鬼地方?” 血花壁障中心,一道深紫色幽潭显化而出,两道人影自幽潭内缓缓升起。 其中一人开口,似是颇为不悦。 但这声音,却让夜清河感觉到似曾相识。 “嗯?” 下一刻,幽潭消散,两道人影凝实,露出样貌,夜清河与两人遥遥相望,皆露出一丝意外。 随即一句脆声入耳: “夜道友!” 话音刚落,熟悉的人影便朝此而来,正是先前意外分别的闻剑二十七。 但闻剑二七虽然容貌未改,可她身旁之人,却是一名满头银发的青年。 此刻那青年闪身之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越过二十七。 此人虽未言语,但夜清河自其身上,感觉到一股万化归元诀的波动。 再回想起之前的玉珏传音,想来这银发青年,大有可能便是得了什么奇遇,返老还童的古行知。 诡异道人见状,眼神变得阴毒起来,此时身形一动,唤出一片蝙蝠朝夜清河奇袭而来。 只是夜清河施展隐神步,速度与他本就在伯仲之间,如此距离的奇袭,自然也无法将其重创。 夜清河施展身法躲闪的同时,原本所在位置,已然显化出银发青年的人影。 只闻其口中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 随后掌中赤芒闪动,好似凭空形成一道血盆大口,一口便将漫天蝙蝠吞没其中。 “你是什么人?” 诡异道人此时身形疾退,认真开口,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气血,不受控制地宣泄而出。 好似个个叛军降将,迫不及待开城投敌,纳入对方麾下。 “凭你这具傀儡,还没有资格知道。” 古行知冷哼一声,便掌成爪,凌空一握,一股无形的庞大吸力,便自其掌中浮现而出。 诡异道人体内,立时有一道虚影离体,虽然他极力压制,但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彻底离体而出。 被古行知吸纳入手。 随着虚影离体,诡异道人立时仰倒而去,便如先前身死的那些道人一般。 可就在此时,古行知掌中的虚影,却忽然间炸成一滩血雾。 “哦?” 古行知周身立时泛起一阵比诡异道人还要强烈数倍的邪气,顷刻间便将那些血雾吸收,便是袍袖之上也没有留下半分。 好似对方的玉石俱焚之招,对于他而言,反而是滋补的补药。 完成一切,古行知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道: “夜道友,你如今的实力看起来已不及我,若再懈怠修炼,怕是连她也比不过了。” 挤兑一句过后,古行知便自觉让开道路,退到一旁。 同时无视了便宜师傅的唠叨。 见对方油盐不进,闻剑二七这才收回心思,望向夜清河时,满脸笑容。 “本以为我们下次见面可能要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咱们还真是缘分匪浅!” 可夜清河正想回应,却听一旁的古行知,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哼,说什么有缘,还不是某些人在传送前,一定要向北方雪山定位,明知道那传送阵不稳定还执意如此... 若是一不小心,传到了极北雪原,而不是这南海雪山,怕是会急得掉小珍珠。” 二十七白了古行知一眼,随后朝夜清河笑道: “都说传送阵是随机了,能够在三处雪山中传到此处,更能直接遇到夜道友,这还不算够有缘么?” “对对对,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你才老...” 夜清河望着这两人交谈,似乎分别一月,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变得不同。 虽然古行知的嘴巴毒了许多,但似乎对二十七不再是因为心魔之誓,被迫同行的利用... 而是将其当做了朋友。 “你们刚才说传送阵...” “是啊,我们在海上漂泊了许久,好不容易上岸却进入了别人的地盘。 没办法,实力不济,只能认栽。好在这家伙认得那里的头头,这才躲过一劫。 不过我们也只能答应对方的条件,替他们来此抓回一名叛徒。” 见二十七讲述的云山雾绕,一旁的古行知忍不住开口道: “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分后...” 不多时,古行知便将这段时间发生之事,讲述给了夜清河。 其中虽然没有包含两人相处的细节,以及他为何返老还童,但也有所影射。 例如... 他们二人被传送至南海部州,醒来后是在一片树林内,被当地的熊族部落捕获。 正在被熊王召见之时,熊族部落遭遇象族袭击,损失惨重。 两人跑路之时,意外救下小熊王,为其出谋划策,平定了熊象之乱,得到熊族给于的资源,离开部州。 可紧接着,两人便因为一场风暴海啸迷失在大海之中。 与自己传音过后,两人发现了一片陆地,本以为是海岸,可登上之后,后方才发现此地已有势力占领。 接触后发现,这里的修士颇为特殊,非但从不击杀妖兽,反而想要与妖兽和平共处。 而势力之中,也有许多强大的海妖,此地算是一处海族联盟。 而联盟之主,乃是一名人族修士,本来两人身份不明,被当做细作关押.. 而那日联盟之主,恰巧巡视此地,便提审了两人。 没想到,当场认出了此时容貌已改的血尊古行知。 而且这联盟之主,并不是古行知的朋友,而是他千年前的一个对头。 可交谈之下却发现,这联盟之主已经看开当年之事,非但没有趁古行知虚弱将其斩杀,反而把酒言欢,回忆当年。 不过联盟之中也不只有人族修士,还要海妖首领,为了服众,古行知与二十七不得不答应,为他们办一件事。 那便是来这雪山附近,擒回一名盗取了联盟宝物的叛徒。 而这叛徒擅长分身附体,利用那件宝物更是能够完美模拟出旁人的气息,令人防不胜防。 之所以选中古行知两人,正是因为看中了他们身上的特殊气息,也就是万化归元之力。 因为这种气息,便是那宝物也未曾收录,无法被伪装。 之后,便是传送来此地之事了。 而关于那叛徒的信息,也止步于对方是妖族,且在雪山区域之中。 并且海妖之主,将破幻之瞳暂时借给古行知使用,为期一月,可破眼前一切幻术。 “原来如此,我这边...” 夜清河正想开口,长话短说,告知两人如今自己的状况。 可就在此时,其忽然想到一个漏洞。 疾呼一声: “不好,快随我来。” 那便是古行知方才曾唤诡异道人为“傀儡”又提到破幻之瞳,那想来他的判断不会有误。 这是否就可以解释,为何先前那些道人死后,都只是生机全无,却没有半分流血。 如今看来,这些道人只怕都是受同一势力,甚至同一个人操控。 如此一来,他们的信息便能共享。 那也就是说,自己虽然吸引了诡异道人的注意,但中年女修也未必就安全... 因为自己诱敌的同时,也根本无法保证对方没有在诱敌。 而且... 自己一直忽略了... 当初囚车之内的妖族。 第2936章 师叔 夜清河念及此处,施展隐神步一路疾行,古行知紧随其后,速度不弱半分。 虽然夜清河觉得自身的隐神步在速度之上,应该占据些许优势。 但她也知道古行知身为千年血尊,其实力底牌自然不少。 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倒也不算稀奇。 真正让其觉得有一丝意外的,乃是一旁的闻剑二十七。 她如今也能紧随其后,不落半分,且并未受古行知相助。 看来此二人在南海部洲之中,应是有所奇遇,实力提升不少。 ... 不多时,夜清河重返囚车所在之处。 手中长剑凌空连斩,划出三道青色剑气,卷起一地飞雪,直袭前方而去。 因为眼前之景,果如自己先前所猜测的那般,妖族破囚车而出。 而它们不想着如何逃跑,却是双眼赤红,朝着中年女修全力攻去,似一心想要斩杀对方。 好在中年女修实力本身强横,如今即便境界暂时跌落,但手段仍在。 如此短的时间内,她便从没有行动能力,恢复到了可以出手的程度。 如今正在抵挡这些妖族的攻击。 虽然看上去情况不大乐观,但面上却还是一幅气定神闲。 “咔嚓!” 一声脆响,三道剑气斩开一名妖族之人身躯,可身躯之内迸发而出的鲜血,却被就近的另一名妖族吸收。 使得其周身气息更加狂暴,实力翻倍。 “...” 夜清河立时察觉异样,知道这些妖族状况不对,但其身形已至中年女修身前,一掌震退一名妖族后... 将其拉住,退至一边。 同来的古行知见状,立时出手相助,而他周身刚刚散发出血煞之气,妖族之人的动作便是一滞。 此刻纷纷转身凝视于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重要之物一般,眼中尽是贪婪。 甚至任由夜清河的攻击落在身上,即便是当场身死,视线也不曾挪开半分。 如此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可即便是中年女修这等眼界也看不出原因为何。 但比起这些妖兽的异样,中年女修如今显然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她此刻望向已是银发青年模样的古行知,感知到古行之身上的气息流转,似曾相识。 “砰!” 忽然间,一名妖族之人骤然炸裂,化为一片血雾消散此间。 却好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湖中一般,爆炸的涟漪迅速扩散,使得其他妖族之人,接连爆体。 悬浮于空中的血气,不再被妖族之人吸收,而是迅速朝着古行知汇聚而去。 但却被一股气息阻挡在外,仿佛凝成一件血色薄纱,萦绕在其周身。 “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可是三故门弟子。” 就在此时,古行知身后传来二十七的声音。 声出同时,这些血气同时溃散于空,古行知身形一闪,便回到后者身边。 冷哼一声道: “哼,这些腌臜血气,本就不配为我所用,不过是它们主动而已。” 听了古行知的话,二十七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 “你知道就好。” 随后目光落在中年女修身上,上下打量。 正欲出声,却见对方神色一变,望向古行知,开口便是: “你是血尊?” “哦?” 古行知轻疑一声,自己如今容貌气息,皆与先前不同,此女看起来修为一般,竟能一眼看穿自己。 心中立时起了杀人灭口之意。 但被身旁的二十七一拉,目光立时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压下杀心,转眼望向女修,冷哼一声道: “小辈,你能认出本座,说明你的年纪不小,怎的还是这般修为?” “你...” 中年女修方才那一句话,原本只是试探,可如今见对方承认,她还是有一丝错愕。 千年前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此? “哦,我说怎么...原来是你因为秘法反噬,受伤堕境。 经此磨难,还能有如今这般实力,看来你在当代止境之中,也算一号人物了。” 古行知说话之时,已然一眼看穿了中年女修,看出她曾经是止境修为。 若非从对方的面上,只能捕捉到错愕,而没有半分敌意或是仇恨的话... 即便有二十七拦阻,他也会立即出手,斩杀此女,以绝后患。 但如今看来,此女对自己似乎... “不好...” 一旁的夜清河见状,此时心下一沉,她虽对这中年女修了解不多,但看她对那妖族爷孙的态度... 也能够看得出来,她是正道修士。 而血尊古行知,千年之前可是邪道巨擘,即便如今被二十七收为弟子,散功重修... 且这一路之上,没有为非作歹... 但正邪不两立,尤其是对中年女修这等,对于人情世故知之甚少,甚至认死理的人来说... 所以她不会,明知实力不足,还要向古行知挑衅吧? 虽说此女与自己并无交情,但也算共历生死,若提醒一句便能救她,自己不会吝啬。 “血尊已改头换面,如今他只是...” 可夜清河的一句话还未说完,面上神色便再难保持平静... 只因她以为中年女修会铤而走险,冒死与古行知一战,却未想到... 后者非但没有出手,反而是一幅极为恭敬的模样,施了一礼道: “见过古师叔!” “师叔?” 闻剑二七闻言一愣,立时起了好奇之心,而夜清河虽然没有开口,但说不好奇她自己也不信。 至于古行知... “你这小辈莫要乱攀关系,本座素来独行,更是孑然一身并无师门,何来师侄?” “嗯?” 听到古行知说自己并无师门之际,闻剑二七轻疑一声,似是警告。 没想到,古行知竟会服软... “咳,我是说千年之前并无师门。嗯,此女既认得我,想来是千年前便....” “古师叔,家师姓月名元。” 月元两字入耳,古行知面色微变,上下打量此女,三息过后,方才冷哼一声: “何以为证?” “有信物为证。” 中年女修右手一挥,手中浮现出一只玉盒。 双手轻轻将玉盒开启,取出其中的残破玉石扳指,此物看上去除了古朴之外,并无其他特点。 莫说灵器,便是凡器也算不上半分。 可其身为止境尊者,却将此物小心收藏,足见意义不凡。 “嗯?!” 古行知一把抢过扳指,随后面色变了数变,时而阴晴不定,时而哭笑不得。 良久之后,方才将扳指收入袖中,轻声开口问出一句: “她如今可还好?这扳指为何会在你手上?” “此物是...师尊遗物。” 这一刻,止境修为的中年女修,好似一名少年,说话之时,没了以往的平静,而是多了几分感伤与缅怀。 “...” 古行知没有说话,只是又将那扳指取出,放在手心之中反复把玩。 这扳指,是自己当年赠与月元,想不到她竟一直留存到如今。 莫非,是因为愧疚? 可是,当年的封印若没有她的一分助力,那些人如何能够得逞? “她修为通天,不在我之下,当年那件事后,修为应该更进一步。她不想死,何事能够让她身死?” “修为...通天?” 中年女修默念此句,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认识师尊时,她是七境修为,而师尊离开时,修为只剩五境。 因为这些年来,师尊一直在研究一种阵法,我每次询问,皆会被她赶出洞府。 但我清楚,师尊修为跌落,是与这阵法有关。 而百年前,师尊破关而出,素来无喜无悲的师尊,那一日一反常态,欣喜若狂。 只说钻研千年的阵法终有所成,并要我带她前往玄关。 可进入玄关后,师尊便与我分开,待我寻到师尊之时,她已奄奄一息。 我这才知道,她一直所研习的阵法,乃是为了破阵而生。 之所以落得如今模样,是受大阵反噬,力竭而死。 临终前,师尊将此物交于我,只说她此生不会再入通云塔,并要我每隔百年便前往玄关一次。 替她等一个人出关...” 说到这里,中年女修没有继续开口,因为此刻不言而喻,这个人,便是眼前的古行知。 古行知如今面色阴晴不定,因为在封印之内的千年,他日夜钻研阵法,同时眼前浮现过无数次那道身影。 所以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见到的人是真是假。 似乎... 那身影出现的最后一次,自己的确说了很多诅咒对方的话,而且说自己一旦出去,定要灭月仙宗满门,鸡犬不留。 而对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如以往那般,反唇相讥,骂自己是个不能破封而出的废物。 从那一日后,那道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是,那日看到的并非幻象,而是月元本人... 若她.. 心念至此,古行知疾呼一声: “什么样的阵法?你说她身死之时,是在什么阵法之前?” 第2937章 旧事 “关于那一日的记忆,我也很是模糊,只记得是玄关之内,却不记得具体位置。 但我清晰记得,师尊陨落时她周围的四根石柱之上,有麒麟虚影浮现而出。 其中一根石柱,被师尊以最后的元神之力破坏,麒麟虚影溃散当场。” 话音落定,古行知面色阴沉.. 是了是了,会吞噬临阵之人的记忆,这正是黄泉绝响大阵的特性。 所以千年来,从未有人知晓玄关之中,存在这样一处封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当日三故门的潇雨尊者,不过是一劫止境,却能破开黄泉绝响大阵。 当初自己只以为,这阵法是年久失修,加上此女走投无路,以周身精血为祭,施展秘法,这才将阵法破开一丝缝隙。 可如今看来... 那是因为四座麒麟柱,本就破损了一座,这才给了她可为的空间。 须知通云塔内,止境虽唤止境,其上再无境界,可止境之间也有强弱之分。 例如当年的自己,之所以能以一敌十,灭人宗门道统,便是因为自己是八劫止境,距离止境巅峰只差一步。 而那些正道,不过是五劫之下,即便自己被好友背叛,当时中毒重伤,本命法器受损... 可这些人还是只能将自己封印,无法杀绝。 这便是八劫与五劫的区别。 而如今千年之后,本以为八劫止境多如牛毛,可如今看来... 便是那些寿数更为悠久的妖兽,也未能有相当于人族三劫以上的修为。 这千年来,大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事情的真相,只有当年那场大战中,除了月元之外,唯二的幸存者知晓。 只是不知那两个老东西是否还活着,如今又是什么境界。 不过... 自己如今散功重修,以现在的实力想要找他们报仇,怕是儿戏了。 而当年之事究竟如何... 自己如今,当真该在意么? 想到这里,古行知转身望向一脸好奇,坐等吃瓜的闻剑二七,思绪回转。 却没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多了一滴清泪。 “嗯,我的确是古行知,不过我已散功重修,如今修为不复。你既是她的弟子,唤我一声道友便是了。” 古行知收拢思绪,目光落回中年女修身上。 半息后,出声问道: “你如何称呼?” “古师叔,您虽散功重修,但师尊于我有大恩,礼数不可废。您若愿意,唤我止业便是了。” “止业...止业,却不知她最想止住的,是不是我这个业障...” 古行知低声开口,转过身去,可情绪还未酝酿多久,肩头便被人用力一拍。 身后传来一声... “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为师要吃瓜!” 这一拍,让古行知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回忆,以及惆怅思绪,瞬间消散。 “年纪轻轻,一天只知道吃瓜,早晚变成个八百斤的肥妞,到时候寸步难行。” “找打!” 闻剑二七一脚踹出,古行知抽身躲闪,两人一避一逃。 “师叔...” 如此一幕,让一旁的止业目瞪口呆。 她虽不了解古师叔,但却从师尊口中听过,师叔当年为了替她报家门血仇,曾屠戮一宗满门,鸡犬不留。 从此后,便有了血尊之名,天下修士闻之色变。 所以师叔定然是个重情义,却又性情冷漠,不喜解释之人。 如何会是眼前这... 夜清河见状,上前略微解释了一番。 止业不懂,但很是意外,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师尊心心念念的古师叔联想到一起。 随着这一层滤镜破碎... 止业面上神色复归平静,不再先前那般见了传闻中长辈的姿态,仿佛这一刻又回到了证业尊者之时。 ... 不多时,闹剧平息,古行知再看止业之时,眼中情绪已然平复。 仿佛方才所闻,不过是过往云烟,一段属于千年前的回忆,可以埋藏心底,但不必时刻铭记。 而闻剑二七则扮了一个俏皮鬼脸,朝着夜清河露出一个得意笑容。 一幅你快夸我的模样。 但可惜,夜清河实在不太会夸人... “原来你方才是刻意如此,转移了古道友的注意力。” 但传音入耳,闻剑二七却很是满意。 而另一旁... “往事已矣,当年真相如何,非你我如今应寻之事。既在此相见,便说明有缘,与我说说,你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古行知望向止业,沉声开口,不复方才与二十七追打之态。 如此正色,倒让止业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其开口之间,还是语气平静: “十日前,我收到故人传信,说这大雪山之内,近日来妖族有暴动之相,似是被某种未知力量影响。” 于是我便动身前往此处,调查之后却是发现此地雪族实力孱弱,远不如通云五层其他妖族。 跟随线索追查之后,我发现雪族聚落之中,皆有古阵连结,会将雪族妖力源源不断向上传递。 于是我便顺藤摸瓜,跟随妖力登山,最终遭遇风雪妖王。” 止业言辞颇为详细,但说到风雪妖王之时,还是话音一顿,立时被古行知看出端倪。 “你与妖王相识?” “师叔...” 止业有些意外对方猜出此事,不过想到这是古师叔后,意外便尽数消散。 “是,我与他...或者说曾经的他熟识,曾一同游历通云塔。 最后,因妖皇之乱,其取大义而自封于雪山,借此约束雪山诸族。 我与他已有数十年未见。 可是此番见面,我却发现他周身邪气弥漫,似被戾气影响心智,已不再是当年的风雪妖王。 更是发现山下雪山聚落连结的古阵,妖力是朝此处输送。 换言之,雪山诸族之所以妖力衰弱,便是因为其在源源不断吸收妖族之力。 我认为其中或有隐情,故而暂且退去,打算日后再探。 可第二次见面时,他却未给我开口的机会。 此一战中,我与那位夜姑娘相识,一同破开风雪结界。 但破界之时出现了些许意外,为保全我二人性命,我不得不施展度化神通,致使我与妖王修为同步跌落。 那时我以为,雪山之局皆是他一人所为,只要限制其修为,便能解决一切。 可如今看来,雪山之局另有其他势力渗透而入,绝非...他一人之力。” 说到此处,止业微微一顿,随后将先前遭遇的傀儡,以及妖族爷孙之事,简单告知了古行知。 “不知当初送信与前辈之人,如今下落如何?” 见众人皆不开口,一旁的夜清河主动出声,点破关键。 如今看来,止业入局,最大的原因便是她的那位故人,这层道理她不会想不通。 可此时闭口不言,必是有所隐情。 但如今,几人已然回合,而且直觉告诉自己,不解决雪山之事,他们不会离开雪山。 所以自己只得点破,此刻务求信息真实,不容作假错乱。 熟料止业开口之间,出乎夜清河所料... 竟是: “风雪妖王。” 话音落定,止业这才继续开口: “可今次相见,他却对送信之事绝口不提,不知是受戾气影响了心神,还是...” 想到这里,止业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而与此同时,夜清河的声音响起: “或许送信之人并非风雪妖王,而是他人伪装?” 夜清河此问,本是随性而为,但却误打误撞,让止业心中起疑。 因为... 风雪妖王当年与她游历天下之时,是另有化名身份,因此与她的关系,这世间仅有三人知晓。 除了她与妖王之外,便是当年的那名孤女,也是她与妖王共同的弟子。 更何况,自己堂堂止境尊者,如何会被一封信笺轻易诓骗? 若不是那信笺之上,有着两人当年所定的暗号秘法,自己岂会前来? 可那秘法... 想来除了自己两人之外,便也只有那人... “确有此可能...” 尽管止业将情绪及时收拢,但古行知与夜清河还是看出了端倪。 而夜清河方才已经刨根问底,此刻自然不会退上一步,于是再度出言试探。 “我原本还以为,送信之人是那妖族爷孙口中的大人。” 话音落定,夜清河望向止业,却见对方眉头微皱...果然,正中下怀。 第2938章 秘辛 夜清河记得,当初止业曾对自己说过,她怀疑妖族爷孙口中的大人,是她和什么人曾经的弟子。 如今看来,那个让她不愿提及之人,很有可能便是风雪妖王。 而作为他二人共同的弟子,对于他二人的联络手段有所了解,自然不难。 但...止业的话,存在两项破绽,至少对自己而言是如此。 因为她此时所说的内容,与当初同自己所说的有所出入。 第一,自己当初被困雪牢,是先听到女修传音宣战,而后雪山才地动山摇。 若是如止业所说一般,第一次见面没有爆发冲突,第二次见面妖王直接动手。 那自己应该是先感觉到震动,而后再听到女修的声音才对。 可如今状况相反。 当然,自己当初只是听到了止业的声音,并不能确定这个人一定是止业。 又或者的确是妖王先动手,但他的第一击不足以地动山摇,让自己有所感知。 所以单凭此点不足以说明什么。 可这第二点却是... 止业刚刚说过,她已调查过雪山妖族妖力孱弱的原因,知晓古阵传输妖力的指向。 但为何当初与自己讨论之时,会对妖族口中的大人产生直接怀疑?觉得雪山诸族妖力孱弱,是与其有关? 这一点,前后矛盾。 虽然可以用止业当时并不信任自己,所以说话有所保留来解释,但却不容忽视。 偏偏这两处疑点,只有自己与她清楚,根本无法在此时开口质问。 因为若止业真有保留,此举无异于打草惊邪。 但下一刻,止业对上古行知询问的目光,迟疑一瞬之后,还是选择开口吐实: “她...曾是我的弟子。” “你的弟子?” 古行知说话间,瞥向夜清河一眼,因为他觉得自己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 “是,准确说,是我与风雪妖王共同的弟子。” 这一次未等古行知发问,止业便主动开口,眼中浮现出一阵回忆... “当年我与妖王结识时,他还不是妖王,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妖族。 我第一眼便看出他并非人族,是抱着看看此子意欲何为的念头,方才答应与其同行。 可之后,我发现他一心向善,与其他妖族不同,且对于自身身份并未隐瞒。 所以...” “说重点。” 古行知出声,打断了止业的话,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知道止业与这风雪妖王,必定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过往。 可眼下重点不是妖王,而是那名弟子,不该让她本末倒置。 可这一句打断,却是让一旁准备吃瓜的闻剑二七身形一振,此刻白眼望向古行知,心道对方多此一举。 “...” 止业闻声,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稍稍收拢思绪,调整言语道: “我与妖王游历人间之时,曾收下一名孤女为徒,当时此女身上怀有重宝,隐匿了妖族气息。 而妖王虽有感应,却以为我已如当年看穿他一般,早已看破此事,故而未行点明。 此女随我二人游历天下近一甲子,得我二人倾囊相授,为人也算谦逊有礼。 可是好景不长,妖皇之乱发生了。” “妖皇?” 夜清河对二字并不陌生,但她好奇的是,妖族妖王实力等同于人族止境,可止境之所以叫止境,便是止步于此之意。 不突破通云五层,便无法继续提升境界。 那么这妖皇的修为... 加之对于妖皇,自己于天羽境之中也有耳闻,由那十二镇守共同封印守护的,正是一名妖皇。 需要由十二名止境尊者合力,却不能击杀只能封印的存在,恐怕绝不是等同止境。 “是,我辈修士的界限便是止境,但妖族却无此上限,妖皇便是凌驾于止境之上的存在。 对于止境来说,或许不死不灭,只可封印,不可击杀。” 对于止业的解释,夜清河有所了解,却听一旁的古行知轻疑一声。 “嗯?你不知道妖皇的具体实力?” “古师叔?” 止业听古行知如此一说,自然猜得到对方之意,是自己说出的信息有误。 但妖皇出自百余年前,而自己当年的确没有参与到与妖皇的正面战斗之中。 所以究竟妖皇与止境修士相差多少,自己也并不清楚。 不过,古师叔毕竟是上个时代的人,或许... “这倒是值得推敲一二,究竟是你这小辈孤陋寡闻,还是当代止境皆如你这般目光短浅。 所谓妖皇,并非凌驾于止境之上,其修为实力,大抵相当于七劫止境。” “七劫...止境?” 对于古行知口中的七劫,止业一无所知,仿佛是全新的名词,此时好奇地望向古行知。 而后者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怎么?你没听过?” “古师叔,此事应该并非是我孤陋寡闻,而是这种说法的确...” 止业的话,让古行知眉头微皱,因为他此前已有疑惑... 为什么自己破封而出之后,遇到的止境修士都只是一劫止境。 无论是那三故门的潇雨尊者,还是那些与她同行之人,亦或者止业。 原以为是巧合,是自己看到的人都是一群弱鸡,可如今听止业这样一说,事情便复杂了起来。 通云塔中修士身死,固然会失去塔内的记忆,可对于修行的记忆却不会丧失。 所以在塔内历练,相当于积累修行经验,稳固试错,这才让诸多修士趋之若鹜。 可是如今的状况,却是整座通云塔的修行体系,都出现了问题,千年前的修行经验,就此断了传承。 若要达成此点... 唯有两种可能... “这千余年来,通云塔内可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纷争,致使全部巅峰强者陨落?除了你口中的妖皇之乱。” 之所以排除妖皇之乱,是因为此乱发生在百余年前,而那时众人便已束手无策,说明传承断绝的时间点在那之前。 “...似乎没有。” 听到止业的用词,古行知双目微凝,面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沉吟半晌,这才出声道: “不该,不该啊...” “什么不该?” 此时无论是止业还是夜清河,都选择让古行知自行开口,唯有一旁的闻剑二七,此时好奇开口,显得合规合矩。 “九劫。” 古行知吐出两字,而后正色开口道: “九劫止境,便是真正的止境,但通云塔万年以来,从未有过九劫止境。 我作为当年唯一的八劫止境,在这件事上,自是最有话语权。 而九劫止境的标志,便是可以在潜移默化之间,屏蔽天机,淡化某一件事于众人心中的记忆,直至彻底消失! 当年我便试图以此法,抹去世人对我灭宗之事的记忆,可惜修为不足,功败垂成,反而激化加深了此段记忆。 这才落得个天下共讨的血尊之名。” 而古行知没有说的是,当年他是唯一的八劫,而七劫已然断层,当世之人至高只有六劫。 之前他从未想过,为何独自己一人能够领先所有人两劫。 可如今看来,有没有可能...当年自己那一代人,也曾经被九劫修士影响过记忆? 毕竟,九劫修士修改记忆的神通,只能针对七劫以下,若要对七劫之上施展,便无法潜移默化,只能当面出手。 “这...闻所未闻。” 止业的话,再一次印证了古行知心中的猜想,若是这千年来,没有发生什么巨大动乱,使得全部巅峰修士陨落。 这才断了传承...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九劫修士屏蔽了天机,但屏蔽天机之事牵扯越大,消耗便越是恐怖。 例如屏蔽我早饭吃的是米饭这件事,便可一念行之。 可若屏蔽米饭能吃这件事,却需要耗损极大。 那么问题是,这名九劫止境..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又需要承受多大的因果反噬? 他所求为何? 他所屏蔽的,究竟是什么? 是止境之后,破劫的修炼方法?还是众人对止境的细致划分?亦或者真的是斩断了传承? 而当年参与封印自己的,除了月元之外还存活两人... 这个九劫,会不会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而且... 还有一事,乃是最大的疑点... 第2939章 妖皇 八劫对于六劫而言,便已是不死不灭,只可封印不可击杀。 否则当年那些人,绝不会只是将自己封印起来,夺自己机缘这么简单。 可是当年那一战,他们也是付出了七名六劫的代价,这才将自己封印。 那么百年前的妖皇之乱呢? “你方才说,妖皇之乱是百余年前,可若那时的你们只是一劫止境... 即便人数再多,恐怕也无法制衡七劫妖皇,更莫说是将其封印。 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是了,若那位九劫修士屏蔽的,乃是世间止境的修行之法,那么便不可能出现一劫之后的止境修士。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谁能够封印七劫妖皇? 这是否说明,世上仍有六劫修士存在,是否说明...真相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 “是风雪妖王...” 止业说话之时,声音低沉,似是尘封在心底的某些记忆被触动。 在三人投来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说出当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真相。 “百年前的妖皇,本就出自雪山一脉,与风雪妖王更是直系血亲。 而妖皇可直接影响低阶妖族为其而战,悍不畏死,心神皆丧。 风雪妖王不忍同族牺牲,亦不愿人族妖族全面开战,所以便大义灭亲,以血脉肉身为引... 施以.. 逆血归元续脉大阵。 终将妖皇封印,但他自己也自封于雪山之巅,永世不得出。” 而止业没有说的是,自己答应与妖王一同隐居雪山之巅,可自己却被迫违背诺言。 重伤苏醒之后,那位前辈临终之前,告知自己这世间存在两全之法...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不影响妖皇封印,而又能够解救风雪妖王的办法。 可这一找,便是百年时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听闻此阵名号,古行知立时心中解惑,见一旁的便宜师傅朝自己望来,于是主动开口道: “你猜猜,它为什么叫归元续脉大阵?... 这阵法原本是妖族为了一些血脉稀薄,即将断绝传承的族群,得以延续所创。 是以后世子孙全部精血、肉身、灵魂献祭,以求血脉返祖,重现昔日荣光之阵。 后经邪尊改良,创出逆血归元续脉大阵,功能再度强化... 简单说,你可以理解为,子孙后代夺舍族中长辈。” “夺舍?!” 止业闻言轻呼一声,她只知道那人付出了极大代价,却不知具体细节。 “是相当于夺舍,细节之上还是略有差距的。你那位朋友,看来是个心性异常坚毅之辈。 否则一劫对抗七劫,无论人数再如何多,都无法起到丝毫作用。 可若以此大阵施为,便相当于以自身为容器,强夺对方一切。 被夺的一方,灵魂记忆虽有削弱,但仍会与施术一方不断争斗纠缠。 会让施术者记忆混乱,日日痛苦不堪,心态逐渐扭曲,直到将被夺者的灵魂之力尽数磨灭。” “!!!” 止业没有说话,心中却是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难怪自己见他之时,发现他神志异常,原来他不是因为吸收了太多同族妖力,继而被怨气与戾气影响了心神... 而是与妖皇残魂争斗的缘故。 可是这种情况,必定不会只是在半月之间忽然爆发,也就是说,写那封求救信给自己的人,绝不是他。 因为若他神志不清,是因为这阵法之故,那么半月之前他也无法保持清醒。 可是那封信,信上的内容条理清晰,逻辑明确,绝不会是心神动荡之人所写。 如今看来,的确是有人想要引自己前来雪山,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当年的孤女。 可她... “可尽管如此,一劫对抗七劫,仍是极难,看来想要知道其中隐藏的信息,只能去见一见你这位朋友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需要弄清楚,你口中的那名弟子。 妖皇之乱,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听到古师叔抓住重点,止业却是微微摇头: “妖皇之乱起始,她便被妖皇影响,现出妖身,还未来得及为祸便被我二人制服。 后来,有南域海族找上,说此女是他们遗落在外的血脉。 经妖王查证之后无误,我们便将她交由海族带回,自此不复相见。 而海族因为镇海石的缘故,并未受到妖皇影响,所以当年的妖皇之乱,她应该并未参加其内。” “南海妖族...” 古行知闻言,与闻剑二七对视一眼,他们此行正是自南海妖族而来。 难道... 世上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他们要找的南海叛徒,恰好就是止业的弟子? “你看看,可是此女?” 说话间,古行知掌中金芒一闪,一道活灵活现的少女虚影浮现而出,但最为真切的,还是其周身的气息。 因为南海妖族说过,此女擅长变化伪装他人,所以容貌可改,但气息难改。 而下一刻,止业感知了气息之后,果真吐出一字。 “是。” “我从不信什么巧合,但如今看来,确有几分关系。我们此行,便是受南海妖族之托,来此寻回叛徒。 此女,便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如今看来,此女回到本族之后并不安生,未过多久,便叛族而出,还盗取了族中重宝。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海族既有追踪之法,却不亲自来寻。” 这最后半句,便是古行知心中疑惑,他不理解以那些海族如今的实力,为何要假手他人。 但下一刻,止业的话,便为其解惑... “海族不入雪山,雪族不入南海,这是当年海族妖王与风雪妖王达成的约定。 是以雪山南海虽然相邻,但百年间却无交集。 如此看来,她之所以选择藏身雪山,也多半与此有关。” 夜清河在一旁看过全程,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直觉告诉她...止业的话有所保留。 例如那孤女与她之间的关系。 因为止业总是有意无意间,忽略关于这孤女的信息,相比妖王,对于她的解释实在太少。 而且照她的说法,此女同她与妖王同游世间,此间谦逊有礼,从未有过纰漏。 而妖皇之乱时,她更是受妖皇之力影响,身不由己,且未来得及作恶便被制服... 随后不久便被扭送回族。 那么止业为何对此女,乃是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 若真是这么简单,她为何对自己这个弟子,闭口不谈? 所以她必定是对此女的信息有所隐瞒。 不过,古行知在前,她既不愿说,便定然不是自己这个外人问上一句,她便肯开口的。 那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目标相同,那便联手行事,先将此女找出,再慢慢解决你那朋友之事。” 见止业不想继续开口,而目前所得信息已然足够行动,古行知当即拍板。 话音落定,止业目光投向一旁不远处,不知是生是死的妖族老者。 因为想要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地,雪山妖族乃是关键。 否则,仅凭自己等人之力,犹如大海捞针。 “你认得他?” 古行知开口之间,随手一挥,一道血气立时自妖族老者头顶蔓延而出。 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妖族老者睁开双眼。 原来古行知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这名妖族老者,察觉此人中途苏醒,所以便施加了一道术法,让其彻底昏睡。 本以为是个无足轻重的妖族,打算事后审问。 却不想...止业看向其的目光中,似乎说明了一些信息。 “此人便是雪山诸族之一,想要找到我那弟子,让其引路是最快的方式。” “大..大人,这里...这里...” 妖族老者睁开双眼,立时便看到了周围同族的凄惨死状,满脸惶恐之色。 他此刻满眼皆是止业与夜清河,想要寻求庇护。 “你不必担心,这些人是我的朋友,而这些妖族,是被那些道人所杀。” 夜清河快步来到妖族老者身边,她知道止业不擅长说谎,于是抢先一步开口。 同样也是在试探,妖族老者是否与之前的苍白孩童是同一路数,他刚才究竟是不是在装晕。 但可惜,夜清河没有从此人身上,看到端倪... 甚至是一瞬的神色变化。 仿佛对方真的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第2940章 破绽 “这...方才...我...” 妖族老者望向四周,惊魂未定,可正当夜清河欲开口试探之际,其身后的古行知身形一闪,来到老者身前。 随后以迅雷之势,一掌印向老者头顶,随后掌中幽芒浮动,好似凝成一道深渊。 夜清河看在眼中,只觉此法与万化归元功内的纳沧溟有几分相似,但却不知其忽然出手意欲何为。 古行知行动极快,在场之人中无人来得及拦阻。 待到止业出声之际,古行知已然撤手。 “古师叔!” 话音落定,妖族老者身形软倒一旁,目光变得浑浊不堪。 而古行知则是面无表情,平静开口道: “眼下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与其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搜魂来得直接。” “可是...” 望着眼前杀伐果断之人,止业心中莫名复杂,但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才是旁人口中的血尊,而不是师尊口中师叔。 但如此一幕,落在一旁夜清河以及闻剑二七的眼中,便显得能够接受了许多。 在夜清河看来,那妖族爷孙两人本就不可信,加之他们两人将自己与止业带来埋伏之中。 如今那苍白孩童莫名消失,只留下这妖族老者一人,有他在侧始终是个麻烦。 若不是自己不懂搜魂之法,加上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引起止业不满... 自己也不会在这老者身上浪费时间。 至于二十七... 则想得更为简单——通云塔内一切皆为虚妄,与真实世界不同,所以可随心所欲,不必被世俗框架限制影响。 所以行事之时,更该思考如何更加有效,不该考虑太多。 所以三故门覆灭,她虽有悲伤,可这悲伤却也只是持续了半日,不似其他三故门弟子那般耿耿于怀。 这段经历于她而言,更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部话本,虽然体会为真,但也只会感动一时。 事后,不会对自身产生过多影响。 “那女子藏身之处我已知晓,跟我走。” 古行知没有去解释什么,因为他对止业口中的师尊很是了解,知道她教出来的弟子,定然不是杀伐果断的心性。 无论表面上看上去如何冷漠,可真到了生死关头,却会比谁都要扭捏。 即便这些年来,月元的心性有所改变,但想来传授弟子这一点上,还是不会偏离太多。 古行知话音落定,夜清河与闻剑二七立时跟上,止业则是望向一旁生死不知的妖族老者,沉吟半息后... 亦跟随在后。 只是一路无话。 ... 不多时,三人来到雪山山腰,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山壁之前。 古行知示意众人停下,而后凌空掐诀念咒,周身道道血色符文浮现而出。 待到符文凝聚为一百零八道时,其咬破食指,祭出一滴精血凝入符文之内。 轻斥一声: “破!” 话音刚落,山壁积雪立时被血色符文融化,随即山体消融,顷刻之间凝成一道漆黑不见底的空洞。 古行知率先进入其中,二十七紧跟其后,夜清河则是看了止业一眼后,同样跟上。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与止业不过是相识一日,或许不能算是朋友。 之前与其同行,全然是因为想要借其之力离开雪山。 如今既已与二十七会和,便没有必要再继续主动示好此人。 当然,若是此人遇到什么麻烦,自己有能力相助的话,也不会吝啬。 只是若超出能力,自己也断不会像先前那般铤而走险了。 ... 进入山洞,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立时扑面而来,这股血气之中,蕴含着狂暴杀意。 刚入此间,便是夜清河的心性,此刻都险些沦陷,陷入癫狂。 “杀!!” 就在此时,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怒喝,竟是止业率先受血气影响,陷入癫狂。 她虽是止境修为,但心境修行与修为不符,如今重伤堕境之下,便连唯一的修为优势也已失去。 轻易之间,便被此血气影响了意识。 “啪!” 下一刻,一声脆响响彻此间,古行知身形已出现在止业身前,当机立断给了其一个耳光。 声音清脆无比,虽只有一声,却好似什么仙乐一般,顷刻让其余两女自血气影响之中恢复过来。 而陷入癫狂的止业,此时只觉脸上火热,被打得愣在当场,面上狰狞神色瞬间凝固。 见其还未彻底恢复,古行知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堂堂止境尊者,被人连翻打脸两次,此种体验可谓生平绝无仅有,强大的冲击,瞬间让止业清醒。 眼见第三巴掌即将靠近,止业疾呼一声: “师叔且慢!” 古行知闻声,收住第三巴掌,落在止业肩头,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你师尊月元一生行善,但旁人却不与她为善。你虽踏出桎梏,所杀之人万倍于她,但你心性却不如她。 若不能正视杀戮,你终有一日会心魔亟体,万劫不复的。” 说罢,古行知目光落在其余两女身上,脚步微动。 二十七赶忙双手捂住自己双脸,一脸警惕地开口道: “你你你...难不成你想公报私仇,欺师灭祖?” 见她如此动作,古行知知晓她并未被杀意影响,于是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 却见夜清河眼中血色忽隐忽现,双瞳在蓝红二色之间不断转换。 最终一切恢复平静。 古行知虽未开口,心中却是多了一分好奇。 因为这周围的浓郁血气,对于这些年轻修士来说,影响力极大。 想要丝毫不被影响,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像便宜师父那样,心思过于单纯,且手上没有半点人命妖命,纯粹的道心无暇。 一种便是自己这般,经历千年岁月,道心坚定,杀人无数,经历过尸山血海。 并且认为自己所杀皆是该死,内心对于杀戮之道已然有所感悟,觉得自己所行之事理所应当。 某种意义上,接近于道心无暇。 除了这两种人外,止业那般状况,才是正常的反应。 但眼前此女... 明明年纪不大,修为也是一般,为何能自行抵御此间血气? 难道她真同自己最初猜测的那般,是什么伪装的千年老怪,手上人命无数,内心早已麻木... 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可若是这样,她便该一开始就不受影响,而不是在癫狂与清醒之间不断转换,最终归于平静。 “此处阵法似是有人刻意布设。” 夜清河开口之间,吐出一句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话来。 因为她对阵法之道,应该是一窍不通才对,如何能够看出此地存在阵法? 但她不通阵道之事,在场的只有她自己清楚,旁人倒未察觉意外。 “看来那妖族老者一开始便是弃子,这背后布局者,或许已料到你们可能会破局而出,所以在此地留下了后手。” 古行知说话间,仔细查探了一番那妖族老者的记忆,确定他当时就是从此地离开。 也确定他打开禁制的方法无误。 只是他记忆中此处的模样,与当下的漫天血气截然不同。 看来,是布局者在他离开之后,便将其当做了一枚弃子,提前在此布设手段。 只是,这同样向自己等人传递了一项信息... 那便是布局者,并不知晓自己的存在,甚至不了解方才发生的一切。 否则,刚刚自己已经展现出操控血气邪气的能力,布局者为何还要如此布置?岂非多此一举? 而同一时间,夜清河也察觉到了对方此举给出的信息。 她先前便得出结论,那些道人并非独立个体,而是被什么人操控的傀儡。 他们之间的信息可以共享,所以才能每一次都精准找到自己与止业的隐匿之所。 而先前消失的苍白孩童,很可能也是一具傀儡,本以为妖族老者身上也有类似的手段... 但如今看来,那老者不是。 否则布阵者应该就会知晓古行知的存在,便不会用这等手段多费时间。 毕竟... 眼前之阵,若是没有古行知介入,只有自己与止业二人闯入,现在的结果... 极有可能是相互残杀而死。 第2941章 人去 “木已成舟,离开吧。” 见眼前危机已解,而对方迟迟未有后手,古行知当即出声。 “离开?” 闻剑二七不解,自己等人刚刚遭逢困境,如今破局而出,怎么第一时间想得是原路返回? 难道不应该一鼓作气,一探究竟么? 见古行知没有开口,夜清河出声解释道: “此阵出现在此,应是那女子提前布设,也就是说她早知妖族爷孙两人会被我们看破,顺藤摸瓜找到此处。 如今我们破阵而出,却迟迟不见其后手,这便说明此地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我不这么认为。” 若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二十七,而是止业,那么古行知与夜清河定会起疑。 怀疑她刻意引导自己等人步入险境。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二十七,那便另当别论。 古行知当即出声: “罢了,你既想浪费时间,走一遭也无妨。” 说罢,便前方带路,一步踏出,周身立时泛起一阵气浪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浓郁血气尽数被其冲散,而后化为点点血光,朝其汇聚而去。 那些能够影响旁人神志,使得旁人癫狂的血气,对于古行知来说,却似是天材地宝。 尽管他如今已经散功重修,但曾经引以为常的手段,如今还是能够运用出来。 见此一幕,夜清河开始审视自身,是否对于万化归元功的使用,太过局限化。 为何古行知还能施展散功之前的手段? ... 不多时,四人深入洞穴,来到洞穴中央的祭坛之外。 而眼前一幕,亦是明示了众人,为何此地血腥之气如此浓郁。 因为祭坛之下,尸骨累累,皆是妖族,血流成河,赤染此间。 而祭坛之中,早已没了旁人踪影,好似进行的某种仪式已然完成,果真人去楼空。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轻疑一声,因为她方才下意识动用神识感知八方,却发现此地似乎对神识感知有极大增幅。 将自己所发现之事说出之后,止业与古行知两人也立时施展,瞬间变将整座洞穴全貌收入眼中。 这座洞穴共有四个出口,而此地祭坛乃是中央地带。 其余三个出口,也如自己等人进入的出口一般,被人布下了阵法,看来有问题的不止是那一对妖族爷孙... 而是所有外出的妖族小队。 只怕是想要广撒网,增大止业中计的可能性。 而那女子作为止业曾经的弟子,应该很是了解她的心性,知道如何布局,能够引诱其上当。 只是... 让自己不明白的是,若那女子便是操控傀儡道人之人,那她应该早就知道止业重伤在身,与自己战力大跌。 若她的目的是除去自己两人,为何不直接现身,而是要苦心安排后续埋伏? 再被自己等人一一化解。 是因为她不想杀止业,只想要将其拖延,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造成了误判? “呃...” 闻剑二七虽不受血气影响,但此刻见了如此多的尸体,还是有些反胃,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而古行知则是冷笑一声: “不让你来,你却偏要来,这下吃不消了吧?当真是活该。” “你...” 二十七闻言微怒,可还没有来得及反唇相讥,下一波翻江倒海已至。 见其如此模样,古行知立时一把将其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提在手中,留下一句话后,率先离去。 “离开吧,洞口见。” 两人背影消失于此,此地便只剩下夜清河与止业两人。 夜清河能够感觉得到,眼下祭坛的仪式虽已结束,但那股对神识的增幅之力仍在。 若不是自己耗损严重,同样影响了神识,应该可以看到更多信息。 而倘若在此的修士,拥有止境神识,是否能够借助此地增幅,窥探整座雪山? 夜清河望向止业,见其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上前搭讪。 而是转过身去,留下一句: “我们也离开吧。” 而后,便原路返回,看也不看止业一眼。 因为直觉告诉自己,止业身上存在秘密,而她对自己等人有所保留。 这一切应该都与她和她的那位弟子有关。 ... 不多时,夜清河来到洞口,见古行知正被二十七追打,两人一幅玩闹的模样。 不像是师徒,不像是千年血尊和初出茅庐的少女,倒像是一对冤家。 “咳咳...” 听到夜清河的轻咳,古行知停下脚步,瞥向夜清河身后,随即投去一个询问目光。 “她还未出来。” “看来她确有保留。” 听到古行知这句话,夜清河立时明白,他刚刚带走二十七,实际上是对止业的一种试探。 只留自己与止业在洞穴之中,若止业想要发难... 还未及夜清河继续猜测下去,古行知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摆了摆手道: “夜道友不必多想,我料定此女不会动手,只是想要看看她意欲何为而已。” 说话间,古行知取出一枚晶石,其上血光萦绕,其将此晶石握在手中,只是向夜清河展示了一番。 但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并没有影像流出。 见夜清河还想开口,古行知抢先一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影响旁人,那便是私事,即便是同行之人,也不该多加揣测。 夜道友以为然否?” 古行知此言,已是在点拨夜清河,后者自然能够听出其中含义。 他对自己的身份,始终存疑,但却并没有一味探寻。 可倘若自己抓住止业的秘密不妨,他这个师叔,怕也要如法炮制。 虽说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之处... 但自己入塔之后,的确有其他秘密瞒着两人。 而以古行知的心思缜密程度,可能已经有所发现,但他却并未点破。 一旦他想要对万化归元诀与万化归元功刨根问底,到时自己处境怕是难堪。 于是... “言之有理。” 然而... “你们有什么秘密?” 一旁的二十七捕捉重点的能力一向“很强”,如今听到了可以吃瓜的内容,立时凑了过来。 她这小白一问,倒是让夜清河与古行知这等有一定过往城府之人,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有些东西,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讲。 时日一久,已经忘了如何开口解释。 “我身上的秘密可数之不清,不过牵扯之人如今是否存活于世都不知道,你这小鬼还是少打听得好。” 古行知冷哼一声,打算搪塞过去,而二十七也不知是当真天真,还是借坡下驴。 此刻又将重点放在“小鬼”二字之上。 “你叫我什么?大胆逆徒!” 说话间,两人又追打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二十七术法武技频出,转换之间如行云流水。 而古行知虽招架得游刃有余,但却似只能防守,无力还手。 一旦还手,招架之势立时瓦解,连连出现破绽。 看来这些日子,这两人同行,经常互相印证功法,增加实战经验,即便所习的并非万化归元功,而是万化归元诀... 可实际战力,却已经超出自己。 如今自己的问题,还是与人交手太少,缺乏实战经验。 而万化归元功最巧妙之处,便是术法武技施展起来,可以随心所欲切换,不会受到行动走气的限制影响。 所以就必须更加了解实战之中,何时变招何时出招最为适宜。 看来有机会的话,自己也该增进实战才是。 不多时... “古师叔。” 止业的声音,从洞内响起,随后其走出洞穴,面上神色虽然如旧,但夜清河却在其眉宇之间,看到一丝憔悴。 “怎么出来得这么慢?” 古行知明知故问,便是给止业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因为他还未来得及查看血石留影。 作为她的师叔,若她的秘密不影响自己三人,自己定会为其保守,所以不会将血石示于他人。 可若她这秘密,影响到三人安危... 那自己便要酌情处理。 但事情由止业开口,还是由自己窥探而知,性质并不相同。 所以他既是给止业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那祭坛可以增强神识,所以我想要借此处寻找那人的下落,但可惜...” 止业微微摇头。 古行知不置可否,尽管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 第2942章 封印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古行知的话,让止业微微一愣,因为这言下之意,似是不打算继续雪山之局。亦或者说,不打算与自己同行。 而对于古行知的发问,夜清河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毕竟,那布局之人实力未明,而自己这一方如今巅峰战力便是古行知。 但他也如今散功重修,也只有万化归元三层实力,尽管实战可以远超同阶,可若是对上止境... 那也是全无胜算。 先前他敢来此洞穴寻找那布局女子,显然有其底气与底牌,而如今问出这样的话来... 应当是在洞穴之中发现了什么,借此判断实力不足。 止业沉吟半息,最后轻声开口,但说话之时,她已做好了与众人分道扬镳的打算: “我想要上山再见那人一面。” 因为在她看来,是自己当年的弟子佯装风雪妖王,写信骗自己前来雪山。 又故意引导自己与妖王相争,让自己以为是妖王在吸收雪山诸族的妖力。 其所求,要么是自己,要么便是妖王。 既然祭坛之内寻她不得,守着妖王自是最佳寻找她的方法。 只是... 自己的秘法正在不断退散,虽然修为在逐渐恢复,可风雪妖王定也在同步恢复。 若是他的实力恢复太快,以如今的古师叔等人,只怕会陷入极大危险之中。 “可以,但并非现在。” “古师叔...” “稍后我会与你同去,只是在这之前,需要先送她们俩离开。 你是月元的弟子,我自会护你周全,但不该让她们二人一并涉险。” 古行知的话斩钉截铁,只是话音刚落,一旁的闻剑二七便出声反驳: “诶?什么叫先送我俩离开?论实力,我现在可不一定比你弱多少,而且你现在也是散功重修的人,若真和... 止业一同去了,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人家保护你。 再说,我可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 若是放在寻常之时,夜清河会赞同古行知的话,因为此行在精不在多,实力不足者前往,必成负累。 尽管看这两人追打之时,二十七的实力较之从前有极大提升,可与古行知相比还是天差地别。 莫说古行知与她交手之时必定放海,即便未放,他也从未施展过属于血尊的手段。 所以如今四人的战力... 虽不太愿意承认,但应该是止业≥古行知>闻剑二七>自己。 所以依照大局而言,自己万不该与二十七一并“胡闹”,在此时去讲什么义气,反成负累。 但... 自己想要离开通云塔,且知晓古行知不惜舍弃千年修为,也要散功重修万化归元... 尤其是如今听到,止境也有实力细分,而他曾经是八劫止境后... 更加确定,万化归元是离开通云塔的关键要素。 可是自己并不知晓其中道理,离开通云塔的捷径,便是同古行知与二十七同行。 所以若闻剑二七执意要留在此处,那自己也不能独自离开,否则一旦错过,或是他们二人出了什么岔子。 自己也要沦于通云塔内,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云山宗了。 “夜道友?” 古行知知晓自己劝不了便宜师父,所以转眼看向夜清河,希望她出声,将人带走。 而夜清河清楚,自己留下的目的,不便与对方明说,好在先前事实可以拿来利用... 于是此刻微微摇头道: “此前我与止业同行,遭遇埋伏之后,那些道人的首要攻击目标并非止业,而是在我。 因此我怀疑,道人的目标不在止业而在我,倘若道人背后之人与那女子并非同一人... 我与二十七离开此地,恐非上策。” 此言一出,古行知立时语塞,此时望向止业,从其面上神色变化,印证了夜清河所言非虚。 而止业此时心中所想,则是谜团更甚,她此前的确没有想过,道人傀儡背后之人,可能不是自己当初的弟子。 而是第三方势力...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攻击夜清河此女... “如此说来,你的确不适合与我们分开,不过...她必须离开!” 古行知话音刚落,便闪身朝着闻剑二七而去,后者眉头一挑,同样闪身疾退,口中骂道: “你这老东西莫不是想故技重施?休想像上次一样直接打晕我!” 单凭身法,两人速度不相上下,可古行知今次乃是心中已有决断,并非玩闹。 当即周身散发出一阵血气,身影立时消失在血气之中,幻化出数道残影,顷刻间便将二十七包围。 二十七见对方忽然爆发出的速度,自己闻所未闻,一时反应不及,只觉天旋地转,疲惫之感急速攀升。 “你居然..藏...拙......” 口中五字,说得声音越来越小。 五字落定,已是晕厥当场,不省人事。 夜清河在侧,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但却并不意外。 她从未觉得,古行知与自己等人一样散功重修,他此前千年能为,便当真一无所有。 此前所学,必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利用万化归元再现。 只是如今,自己还没有找到其中的关键。 不过方才借助血气遁形的法门,夜清河虽然不会,但却不觉得对方的速度不可捉摸。 以自己如今隐神步的层次,亦可达成类似的速度,甚至超出一筹。 只是没有对方这等乱人心神,迷人意识的功效就是了。 “我们先离开。” 话音落定,古行知便将晕死过去的二十七抗在肩头,不似在抗自己的便宜师父,倒像是在抗死物。 三人一路无话,直奔雪山之外而去,一路之上也未曾遇到什么险阻,显得平静非常。 未过多久,三人便已离开雪山区域,目之所视,已是一片汪洋,南海部州近在眼前。 可就在此时,古行知脚步一顿,抬起右手制止身后两人向前。 “不对。” 话音刚落,古行知手中光芒一闪,一枚短剑便朝前方飞射而出。 可短剑刚刚飞出七丈,骇人一幕便出现在眼前。 那短剑竟无声无息之间,凭空溃散,支离破碎,好似被无数气刃搅碎一般。 古行知眉头微皱,又取出一柄锤型法器,朝着前方打去。 可术法同样是刚刚飞出七丈,便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就连那法器也如方才短剑一般,支离破碎。 “退。” 此刻无需他这一字提醒,身后两女也看得出端倪,三人退出百丈之后,重入雪山地界,这才稍稍驻足。 “是结界...” 止业眉头微皱,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通云塔内只有妖族妖王才能布设结界,人族修士只有阵法禁制,并无此等手段。 可是妖族妖王的结界,往往是妖王自身底牌所在,不会轻易施展,且结界属性固定。 所以说... “这结界并非来自他。” 止业口中的他,自是雪山之巅的风雪妖王,因为风雪妖王的结界,止业再熟悉不过。 可是雪山之中,除了风雪妖王之外,则可能诞生其他妖王? 难道... 那些被吸收的妖力,是为了创造新的妖王? 等等... 自己那弟子也是南海妖族,难道是她吸收了妖族之力,成就妖王? 可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当年她隐藏颇多,可是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修炼,从不会为了实力勉强自己。 如今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就在此时... 古行知却微微摇头。 方才的试探,他已看出端倪... “这并非结界,而是封印。能够封印整片雪山,这背后的修士,至少六劫。” 第2943章 极寒 “为何确定是修士?” 对于通云塔之事,在场之人中自然无人比古行知更为了解。 夜清河自知这方面的知识颇为欠缺,此刻既有机会补足,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她未想到,古行知的回答,并非是这封印有何特殊之处... 而是。 “在那大阵影响之下,雪山妖族孱弱不堪,想要缔结此等封印几无可能。 且封印之术,人族修士更为擅长,以妖族之身布设此等规模的封印,需要的修为定然更高。 可六劫之上便是七劫,而七劫止境已相当于妖族妖皇了。” 古行知虽在解释,但说话之时,心中也在思索自己这番话的可行性。 似乎自己的确忽略了,雪山之中存在妖皇的可能性,毕竟以止业的说法... 风雪妖王当年,便是因为凭借与雪山妖皇的血脉同源,以逆血归元续脉大阵将其封印。 如若这封印已被冲破,如今雪山之巅的那位,不再试风雪妖王,而是当初的妖皇。 那便可以解释这封印之术了。 可是... 若真是妖皇现世,他又为何要将自己的领地封印?他该想得不是如何向人族修士复仇么? “古师叔...” 止业此时同样想到这种可能,开口吐出三字,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她此刻只想快些回雪山之巅,确认心中猜想。 可是她也知道,眼下四人已不可能分头行动,而若他已被妖皇取缔,雪山之巅无疑是最危险的所在。 所以此事,需得征求古师叔意见才行。 “的确有去确认的必要。” 见雪山已被封印,以自己四人此刻的实力,断无可能冲破封印离开雪山,古行知明白此局已无退路。 便是能躲一时,也必定无法躲过一世,所以此刻不宜分兵,只得一同前去赴险了。 不过... “夜道友,此去凶险,你...” 古行知考虑到,夜清河的状况与自己三人不同,虽然自己和止业已达止境修为。 且在通云塔内生存太久,可能对于自己而言,塔内才是真实世界,塔外才是历练之地。 若是被抹除记忆传送出塔,可能比死还要难受。 可是,毕竟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然而,夜清河没有作为入塔信物的魂授,其若身死,未必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所以尽管大局如此,还是要问上一句... 熟料.. “我独自留下似乎更凶险一些。” 夜清河的回答很是直白,直白到没有一丝扭捏,让旁人再也无法劝说她半分,更没有劝说的理由。 于是古行知不再言语,四人转身原路返回,直奔雪山之巅。 ... 不多时,三人重回雪山,而在雪山停留更久的止业与夜清河,则能清晰感觉到雪山的变化。 “这雪要比之前更大些。” 夜清河觉得,此事并非巧合,或许隐藏某种信息,所以将其说出,因为她真切感觉到这风雪更加刺骨。 但一旁的止业,因为修为逐渐恢复,对于这风雪的变化,把控得倒是不如她清晰。 而越是向上而行,风雪便越是猛烈,以四人的脚力,若是没有这些风雪拦阻,应该至多一刻钟便能登上雪山。 可如今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仍旧距离雪山之巅有些许距离。 且闻剑二七根基孱弱的劣势,此刻展露无疑,是四人之中首个抵不住风雪刺骨,意识朦胧之人。 古行知见状,朝其靠去,为其注入真气缓解。 闻剑二七对此本是拒绝,因为她清楚稍后可能会迎来一场恶战,此刻消耗的力量,可能便会稍后落败的基石。 但强撑不过三里,她便失去了强撑的资格,此刻无力将人推开。 但其实早在闻剑二七之前,夜清河便已感觉到不适,不过却未表现出半分。 因为她清楚,止业于自己而言是陌生人,古行知则是朋友未满,路人之上的合作关系。 闻剑二七,状况只怕不会比自己好上多少,所以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但就在她即将无法维持常态,即将晕厥之际,她却意外发现体内运转的功法,正在将不断入体的寒气同化。 在对比了闻剑二七的状况后,她判断出,这可能是万化归元功与万化归元诀之间的差异。 这些寒气虽然刺骨,虽然会让自己颇为痛楚,但似乎却可被炼化。 之所以最初没能发现,是因为体内这寒气的数量,尚不足以达到被炼化的程度。 而如今,正是濒临极限之时,功法方才有所反应。 这也许便是,破而后立。 ... 又是半个时辰流逝而过,若说先前的风雪只是有些大,那此刻便是第一次来雪山之人,也能看出端倪。 劲风席卷的同时,时常有飞雪龙卷肆虐,实力根基不足,莫说再向前半步,便是回头怕也是难事。 “状况如何?” 夜清河闻声抬头,却见身旁多出的人影是止业,她正抬手想要运功为自己驱寒。 “我没事。” 夜清河制止了对方,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亦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大半。 看来是她当时施展的秘法,效用即将散去,但同时也说明,风雪妖王的实力亦是恢复了大半。 “嗯?” 止业轻疑一声,她本以为夜清河是在逞强,毕竟她的气息,与闻剑二七不相上下。 可后者却早已支撑不住,若不是古师叔一直从旁助力,她根本走不到此处。 所以,自己这才想着同行一场,她却无人问津,未免有些可怜,想来助她一助。 可如今凝神望去,却也看出风雪之中蕴含的极寒之力,此刻固然已侵入其脏腑,但其似乎并未受此影响。 相反,这已经开始能够影响到自己与古师叔的极寒之力,对于此女而言,似乎抵御起来更为简单。 不对... 准确说,此女不像是在抵御极寒之力,更像是在借助极寒之力修炼。 虽然修为没有进展,但其伤势似乎已经痊愈。 “你可是修炼过什么冰属性的高阶功法?” 止业的声音不小,这是她刻意而为,因为她觉得夜清河状况很是奇怪,想要引起古师叔的注意。 但可惜,此地风雪太大,她正常说话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其他两人耳中。 可若是问这句话时,动用真元,那便显得太刻意了些。 “未曾。” “那你为何可以炼化这极寒之力?” 已经到了这一步,即将踏足雪山之巅,止业不允许自己这一方出现什么变数。 所以她此刻没有担心打草惊蛇,而是选择了直接发问。 甚至说话之间,已动用气机锁定夜清河,防止其遁走。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气机锁定,落在夜清河身上毫无作用,甚至后者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暗中出手。 但夜清河的直觉很是敏锐,此刻看出止业似乎对自己起了疑心。 于是.. “我们三人此前散功重修,如今所习的皆是三故门传承功法。这其中细节,他们或许更清楚些。” 见对方在自己的气机锁定之下,还能回答得如此从容,如此处变不惊。 止业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并未说谎,至少并不心虚。 于是撤回气机锁定,却也没有去问古行知与闻剑二七。 因为她看得出来,三人周身的气息的确相似,乃是同一修行体系。 可是,她也能够看出,古师叔抵御风雪是以血气化消,用得是血尊秘法。 而闻剑二七此刻则全由古师叔相助,此前寒气侵蚀之时,也未曾出现过如夜清河这般的状况。 若是功法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人了。 可是,自己不该为了仅仅一丝猜疑,便在此时动手。 于是,止业退至一旁,不再与夜清河言语,而是选择暗中留意。 对此,夜清河不置可否,继续向前... 第2944章 结界 又是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四人终于踏足雪山之巅,此地的风雪已配得上可怖二字。 一眼望去,劲风肆虐,龙卷狂席,绝非自然形成。 而行到此处,此前领教过风雪妖王结界的止业与夜清河,终于有足够把握做出判断... “我们是何时陷入结界的?” 是了,四人如今身处雪山之巅,可止业感觉不到丝毫风雪妖王的气息。 她自身的修为,已经恢复到距离止境只差一个境界,那么风雪妖王的恢复得势必也相差无几。 加上他此前表现出神志不清的状态,不可能懂得隐藏气息。 可如今众人却是对他的气息毫无感应,有的只有周遭的无尽大雪。 这只能说明,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等人已入对方结界之内。 然而,止业眉头微皱,目光凝重,半息过后方才口出惊人。 “这,不是他的结界。” 最为四人中,最了解风雪妖王之人,止业的话自然值得相信。 可她此前说过,通云塔内唯有妖王才能布设结界,而结界大多是作为妖王的底牌使用,不会轻易施展。 而眼下这漫天大雪,又恰如当日风雪妖王所施,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古行知开口之间,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作为曾经的止境,他自然也清楚妖王的能为,以及结界之秘。 可见止业沉默不语,一旁的便宜师父又投来询问的目光,古行知这才解释道: “妖王结界是以自身领地布设,之所以难解,便是其结界之中会蕴含此方天地之力。 换言之,一片区域之中,同时只能有一名妖王布设结界,若多名妖王同时施展,则会互相干扰,取强而去弱。 所以若我们所在的结界,并非之前的妖王所设,那便说明如今雪山之中,已经诞生了新的妖王。 而这只妖王并未受伤,乃是全盛姿态。” 但话至此处,古行知却又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因为他想不通其中道理。 妖王展开结界,将自己死人纳入结界之中,其势必可以清晰感应到自己死人的修为。 所以它应该清楚,止业修为尚未恢复到止境,而自己三人加起来也不够半个止境。 即便是刚刚诞生的一劫妖王,那也可以轻松击败自己四人,为何还要动用这种极为消耗元气的结界之法? 除非... 这只妖王想要对付的人并不是自己四人,而是不小心将自己四人纳入此间。 又或者,这只新诞生的妖王出于某种目的,对自己等人意在困而不在杀。 “止业。” 两字出口,古行知望向止业,打算询问她先前隐瞒之事。 而古行知能够想到的事,止业同样不会相差太多,此时微微摇头道: “这结界的气息与属性,的确与风雪妖王极为相似,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雪山妖族之外,便只她一人。 可是她的修为距离止境相差甚远,即便数十年未见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更何况...” 随着止业的目光落在古行知身上,后者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沉声开口道: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以逆血归元续脉大阵吸夺的修为血脉,必须是同族同宗才行。 你此前说那女子是南海妖族,与雪山诸族血脉不一,所以那些被抽取的妖力,不大可能是为其所用。 即便强行以秘法吸纳,炼化起来也不会那般顺遂,若是本身修为便远不足止境,更是不可能借此成就妖王之位。 不过,洞穴之内的祭坛,的确曾是妖力汇聚之所,而我们所见的血祭之法,应也与此有关。 那些被吸夺的妖力,定然不会平白消失,不是被之前的妖王吸纳,便定是与这新的妖王有关。” 此言一出,彻底激化了止业心中,对曾经弟子的那一丝担心。 那女子虽然性格偏执,但她自己也是妖族,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做不出吸纳雪山诸族妖力,为自己成就妖王之位之事。 难不成... 是她遭遇了什么人蒙蔽,或者利用,这才... 毕竟夜清河之前分析过,雪山之内除了自己四人之外,可能并不只有雪山妖王与她两股势力。 而这第三股隐藏的势力,可能才是关键所在。 “眼下,还是要以破开结界为主。” 止业沉声开口,望向夜清河,后者立时明白,她这是要故技重施,以那人族秘法破开结界。 只是先前结界内只有自己与她两人,自己为了破界之后有人牵制妖王,这才愿意以可能堕境为代价,将修为灌于其身。 可如今结界内有四人,闻剑二七的状况又如此不佳。 自己三人,当真能够做到如自己当初那般,信任止业么? 答案自然是... “万化归元有纳天地万法而不损之力,稍后你们全力攻击于我,我自有办法破阵。” 止业师从月元,古行知如何猜不到她会那人族秘法。 若所料不差,下一刻她便要开口,请众人将修为暂时渡给她,这可以让她重回止境,破开结界。 可若是没有祭坛之中的插曲,古行知或许会相信这位师侄,但如今... 他是真的不愿意让众人冒险。 一旦止业承载众人修为破界之后,不将修为还给众人,那自己等人便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 修炼万化归元者,另一个秘密便是——天生的绝佳炉鼎。 万化归元可纳天下万法不假,可天下万法同样可纳万化归元之力,完美融合修为。 换言之,只需寻找一名修炼万化归元之人,让其以夺元之法,吸夺其他体系修行者的修为。 而后再吸纳这修炼万化归元者的修为。 便可无损提升自身。 这个秘密,眼下只有古行知一人,通过试验意外得知。 便是连闻剑二七这个传授者,以及拥有完整版万化归元功的夜清河也不清楚。 所以... 以他如今对止业的信任度,根本不敢让她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自己等人的功体。 “攻击?” 止业微微一愣,她原以为师叔是想要自己等人将修为借给他,然后他再施展类似于自己秘法的手段。 但却没想到,竟是要自己攻击于他。 “不错,你们稍后全力攻击于我,不可留手,而后我自会以秘法将你等攻击转化为破界之能。 若是攻击不够,便无法破开这结界。” 古行知的话说得十分自信,这让夜清河不禁思考,他此举当真是有破阵的办法,还是想要借此试探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要试探的人,不是自己不是闻剑二七,那就只能是止业。 而且说实话,以眼下止业刻意隐瞒她与那南海妖族,以及风雪妖王之间过往细节的态度来看,自己也同样不敢全信于她。 真要传功,也只能传给古行知。 但古行知... 也有风险。 所以眼下他提出的办法,无论对于在场的谁都是最优解。 因为即将发出的是攻击,而不是传功,主导权仍在各自,而不在一人。 “是现在么?” 夜清河问出四字的同时,已开始不假掩饰地催动功法,开始蓄力。 算是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古行知对此不置可否,目光望向止业,再度出声: “我数到三,你们便一同出手,不可早,但也不能晚,最佳时机只有一瞬。” 话音落定,古行知双掌交叠,好似刹那之间,使得双掌附近的空间扭曲,显得迷离梦幻。 下一刻,其周身血气浮动,使得双掌之间有紫色幽芒浮现而出,顷刻之间化为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如此一幕看在眼内,夜清河心下一沉... “纳沧溟?” 是了,万化归元之中,的确有一招纳沧溟。可是万化归元诀上的纳沧溟,只是一招借力卸力的剑诀。 只有自己那部万化归元功上的纳沧溟,才是凝聚深渊,吸纳对方攻击化为己用之法。 古行知与二十七所学,应当是归元诀而非归元功,他是如何知晓这一招纳沧溟的? 是天资超绝,自行推演而出,还是... 他二人在与自己分离之后,也意外获得了万化归元功? 第2945章 浸染 “一。” 古行知一字出口,周身气息未改,只是掌中紫渊扩大三分,显得更为深不可测。 夜清河如今炼化极寒之力,伤势实力早已恢复如初,不过她原本也就只有万化归元三层实力,全力施为也影响不了多少。 所以她此刻将更多心神,放在古行知施展的纳沧溟之上,因为直觉告诉自己,他这一招纳沧溟,与万化归元功也有所出入。 “二。” 二声落定,先前一直没有动作的止业忽然抬掌,她此刻修为已无限接近于止境,抬手瞬间八方风雪为之一滞。 随后双掌交叠,风雪恢复如初,却迸发出一阵轰鸣之音,好似山崩绝响。 而夜清河知道,古行知此举,一为凝功,二为试探,试探的对象便是止业。 但她不清楚,古行知虽强,如今根基却也只有万化归元三层,若止业当真发难,他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毕竟他先前强调,攻击的时机不能早也不能晚,这对于自己与止业来说,自然不会错算时机。 但若真的错算时机,却也有借口说辞。 所以相当于以身试险,给止业一子定乾坤的机会。 是以这最后时刻,夜清河已准备好了后手,便是当日止业被迫传授自己的人族秘法。 一旦察觉止业有异,自己便发动此法,届时四人修为相加增幅,而后再平均于四人之身。 或许于止业而言乃是削弱,但对于自己等人却是增强,此消彼长,便是优势。 “三!” 话音落定,夜清河当即出手,一掌落于古行知掌中紫渊之上。 纵然她也会使纳沧溟,所以对这一掌的反馈早有预料,但如今一掌打实,心中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因为掌力印入紫渊,不止泥牛入海,更似乎与这紫渊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直觉告诉自己,只要古行知想要施为,便能将自己的真元修为牵引而出。 虽然无法到达全部,但这一招也已超出自己所认知的纳沧溟之术。 而与此同时,止业出手,但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非但慢了半分,倾山术力更不是凝聚于紫渊之上。 而是朝古行知整个人攻去。 “...” 夜清河当然知道,以止业的修为,即便此前没有准备,但听到声音之时再出手,也是决计不会有半分偏差。 而她此刻,确有偏差,其心见异。 心念至此,夜清河已暗运功法,时刻准备催动秘法。 当然她也清楚,此法是止业所传,未必是秘法全部。 因此出手之时,有被对方反制的可能,只能出其不意,且只有一次机会。 “嗡...” 就在此时,古行知忽然向前一步,掌中紫渊顷刻变幻,化出一轮血月挡在身前。 止业一击之力,立时被血月吸纳,融入紫渊之中。 古行知面色如常,翻身一掌,将紫渊血月一同凌空击出,此方空间立时地动山摇,风雪乱坠。 “咔嚓..” 一阵脆响传出,天空之上出现片片裂纹,古行知身形一动,已抓住闻剑二七,退出十余丈。 同时手中掐诀,一道血影浮现在夜清河身旁,将其一并传送至身后。 随即望向止业,淡淡出声,语气之中并无失望,反而带着一分释然。 “故人之后,一声师叔,确实比不上爱徒如女,只是你不该犹豫的。” 止业抬头望向古行知,眼神之中满是愧疚,但她知道自己在出手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此刻一切愧疚的言语,都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古师叔,我不想伤你们性命,只希望你们能知难而退。” 止业所说倒也算事实,否则她方才不会只是刻意放缓了攻势,而不是等紫渊耗尽,而后再出手。 而且方才一击,她也并未使出全力。 “是从何时开始的?” 古行知语气平静,但看向眼前此女之时,眼中已经没了当初得知她是故人弟子之时的温和。 显然在古行知心中,止业此女已与寻常人无异。 “师叔又何必明知故问?” 此句出口,让夜清河猜到,止业的转变,应该便是在那洞穴祭坛之时。 最后她留下独处的时间,应该是在洞穴祭坛之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可...若她从那时起,便与她的弟子合谋,那为何她刚刚又要出手,一同打破那风雪结界? 毕竟她只要坐视紫渊消散,而后再信手拿捏即可。 这是否说明,她与她的合作者出现了嫌隙? 所以她需要借助自己等人的力量,破开结界? “我本想为你保密,毕竟那是你的私事,但如今看来,你所得到的信息,并不只有我看到的这般。” 说话间,古行知拿出当时洞口时,其曾取出过的血晶。 其上流光浮动,道道画面呈现此间。 这是止业与她那位弟子当年的过往,历历在目。 止业与风雪妖王,曾有一次秘境探幽,经历一世幻境,被迫化凡于世,他们三人便如一家三口一般相依为命。 后来破境而出,虽然三人皆再未提及秘境之事,甚至不知对方是否还保有幻境之中的记忆。 但自那日起,她与风雪妖王之间的感情便急速升温。 所以那女子对于她而言,不止是弟子,更是家人。 “不错,她做这一切,皆是受人利用,她犯下的过错,理应由我这个师父来承担。” 止业说话之时,眼中的愧疚越发淡薄,取而代之的乃是坚定。 “你所谓的承担,便是将来抓她回去认罚之人逼退,借此纵容她继续肆意妄为?” 古行知冷笑一声,随后面上浮现出一丝落寞,语气缓和了几分。 仿佛只要提到那人,他便不是灭人宗门,令通云塔修士闻风丧胆的血尊。 “月元一生与人为善,她虽也护短,却不会因私废公,始终维护着她那愚不可及的正义。 这样的她,怎会教出你这等,为了护短而不顾大局之人?” “...” 止业方才眼中的坚定,此刻出现了一丝动摇,正如天空之上不断出现的裂痕,使得这方空间动荡不安。 “我的确有负师尊教诲,但我不是师尊,做不到以德报怨。” 止业一句出声,眼中的犹豫,以及对古行知的那一丝愧疚,此刻烟消云散。 仿佛皆被一种情绪左右。 此刻再度开口: “当年为抗妖皇之祸牺牲的前辈,非但没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反而任其家族没落,后人饱受欺凌。 一战过后,不是幸存者对牺牲者的抚恤,而是铁血打压,吞并残存。 担心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在后世人心中的地位,所以刻意将他们掩埋,将他们的事迹扭曲。 诬陷他们勾结妖族,是人族耻辱。 而当年舍生取义,力挽狂澜的英雄,却被污为妖皇之乱的始作俑者,世人只将其当做失败的阴谋家。 唾弃、谩骂、以戾气浸染。 既然世道如此,我又为何要为了心中所谓的正义,牺牲自己的家人,维护这一方安定? 我已想通了一切,今后我不再被这世间的条条框框约束,我只会为自己而活。 所以今日你们阻拦不了我,即便是你,古师叔。” 止业说话之时,虽言语激愤,但语气并无太多起伏。 可言至此处,却伴随一声冷笑,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 再度开口之时,多了几分阴冷。 “更何况,古师叔如今当真散功重修,又有几分当年的实力?你便是有心阻我,又能如何?” 而古行知千年血尊,如今被自己的后辈如此放肆,本该动怒。 可却不知是形势比人强,还是他心性早已与当年有所不同,此刻竟是心平气和,双目微闭。 吐出一句...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们离开,我们离开便是了。” 第2946章 秘法 “不对...” 夜清河站在古行知身后,此刻察觉到了异样。 自己虽然与止业相识不久,但却也对她有几分了解,知道她为人面冷心善,并非佯装而出。 否则当初她不会救助那妖族爷孙,也不会在萍水相逢,却遭遇生死危机的情况下,给自己那三个选择。 当时的她,实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却愿意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更是在与风雪妖王对峙的情况下,为了不伤及自己这个无辜,以秘法强行降低双方修为,更让自身负伤。 能够做到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她是真善,而非伪善。 绝非是如今这般愤世嫉俗之人。 可是她刚刚说出的那些话,根本不像是一时受人蒙蔽,顿悟所得,倒像是一直积攒的情绪。 而且她初见古行知时,听到“月元”那两个字时,表现出的晚辈姿态也不似作伪。 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师尊极为尊敬,包括对古行知。 可她如今说出的话却是... 大相径庭。 再看古行知,他曾是千年血尊,城府深沉,能为了万化归元诀毅然散去八劫止境的修为,魄力心性自然无两。 且看他行事作风,以及对三故门其他人的态度,足可以看出一二。 今日止业这般言语,以他的心性,即便自知不敌,也绝不会就此服软,否则他便不会是那个被封印千年之久的血尊。 散功只能散去修为,却影响不了心境。 可是他如今表现得,却太过平静,且双目微闭,不似常态。 这便是问题所在。 ... “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们的心性?” 夜清河做出判断,望向古行知手中的血晶,但凝视之下,却发现血晶除了留影之外并无异常。 且自己的心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或许,并不是这血晶....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发觉身旁的闻剑二七也同样有异。 她此刻并未昏迷,而只是虚弱。 以她的心性,在这种场合之下,必定会开口说些什么,不会如此安静。 可她如今,却只是望着古行知与止业,眼中带着一丝哀伤,丝毫不似往日的灵动。 她与古行知虽然应该经历了许多,即便担心古行知,那也不该对刚刚认识不到半日的止业露出这种神色。 换言之,她同样也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性。 可为何,自己不受影响呢? 此刻只有自己还能行动,可自己实力不足,如何提醒古行知与止业?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如何破局? 究竟... “不对..” 心念至此,夜清河轻咬舌尖,一股清凉之感,立时传遍周身。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独善其身,自己也受到了影响! 平时的自己,绝不会在遭遇问题之时如此慌乱。 若说闻剑二七是灵动活泼,古行知是雷厉风行,止业是真善,那么自己的心境特点,也许便是处变不惊。 但眼下的一切,似乎都遭到了反转。 自己受到的影响,便是自乱阵脚,胡思乱想。 不再维系以往的心性。 “嗖——” 心念至此,夜清河骤然出剑,一剑斩向那血色晶石。 后者的防御力本就脆弱,此刻被剑气临身立时四分五裂,其中呈现的画面瞬间溃散,化为血光点点,消失不见。 止业见状,目光一转,落在夜清河身上,轻疑一声。 “嗯?” 声出同时,气机已动,全面锁定夜清河。 但夜清河先前便未受其气机影响,如今更不会受被影响了心神的她压制。 不过,夜清河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如今实力,无法对阵止业。 所以立时出声道: “今日误会,皆因这血晶留影,如今我已将其毁去,这便带他们两人下山,绝不再打扰前辈。” 夜清河此时斩碎血晶,本以为众人受到的影响会消散,但却发现止业与古行知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而自己则是因为动用了紫林峰清心秘法,这才短暂不受影响,无法判断遭受的影响是否消散。 所以几乎可以断定,问题不在血色晶石之上。 但可以确定的是... 谋划这一幕的人,绝不会希望看到,自己三人毫发无损地下山。 而同时,夜清河心中也有了新的猜测。 止业如今修为,恢复到接近止境,一切术法阵法,她都不可能毫无所察。 而唯一能够在她与古行知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施展而出的... 便只有妖王结界。 正如自己四人步入风雪结界许久,这才发现自己身在结界之内。 所以... 是否是某种妖王结界,影响了大家的心神? 自己没有能力破开结界,那便只能让布局之人自己解开结界。 因为止业说过,妖王发动结界,真身便无法降临于结界之中,只能凭借结界的手段吞噬对手。 而眼下的结界,显然是通过逆转心性,放大止业心中的恨世,让其代为出手。 可是... 止业似乎心中所求,真如她所说那般,只希望古行知不要插手此事,而不是当真想要杀人灭口。 这布局者,终究是低估了止业对其师尊的敬重。 至少,夜清河看到的状况,是止业听了自己这一番话后,当真没有再动手。 若自己是布局者,又能坚持多久呢? “既如此,前辈后会有期了。” 夜清河见止业不再看向自己,于是一手一人,将古行知与二十七带离此地。 可刚刚走出七丈,耳中便响起了古行知的传音: “此地不止一名妖王。” 听到古行知的传音,夜清河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也知道这能够影响旁人心智的结界,绝不会只是单纯逆转心性这么简单。 古行知闭目凝神,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而止业最后说出的话,也许也在传递什么信息。 或许他们正在抵挡这种影响。 但若自己等人真在结界之中,即便离开了此处,也无法走出结界,受影响的人终究还会受到影响。 唯有寻隙破局! 至于妖王,夜清河心中也有猜测,此前止业说过,自己刚刚遭遇的风雪结界,不是最初的风雪妖王所设。 无论她那时是否已经被影响了心性,这一点自己都是亲身经历,有所体会。 这便已经说明,这里有另外的妖王。 所以如今,多出一个可以影响旁人心神的妖王,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 甚至夜清河猜测,可能雪山之中,妖王不止两个,还有更多。 若那控人心神的妖王,发动结界的时机,是在第一重结界破碎之时,那... 谁也无法保证,破开这一道结界之后,不会有新的结界出现。 而自己如今之所以能够行动,怕是因为在布局者眼中,自己实力低微,不足以被其关注。 所以... 心念及此,夜清河脚步一顿,随即倒踏九宫,手中结印,念念有词。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五化土,地十成之。二七同道,四九为朋,五十同途,一六共宗。” 声出同时,以其为心,九宫八卦忽隐忽现,凝于此间半空。 其头顶一道光柱率先冲天而起,周身气息立时萎靡。 但与此同时,其口中亦呼出最后一字: “启!” 话音落定,古行知与二十七头顶,同样出现一道冲天光柱,带走其周身修为,使得其身形萎靡。 但与此同时,古行知也睁开双眼,神色恢复如常,似是脱离了结界影响。 “找死!” 身后止业,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此刻大呼两字,转身一掌便朝夜清河咽喉而去。 可这一击虽来势汹汹,但还未接触到夜清河身前三丈,山倾一式便戛然而止,威势全消。 因为止业头顶,同样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她一身临近止境的修为,剥离体外。 四道光柱皆落于半空的九宫八卦之内,四人修为如今全失,止业的一掌绵软无力,被夜清河轻易拦下。 她此刻望向半空的九宫八卦,却在等待一个时机。 第2947章 山巅(上) 随着影响消失,止业神色连变,她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也只是望着天空之上的九宫八卦,沉默不语。 她虽不知道,夜清河在想什么,在等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已经犯下错误,还好这错误没有扩大,便被制止。 眼下掌握主导权的人不是自己,无论她想做什么,自己此刻都不该阻止。 哪怕知道对方此举,可能对自己不利。 这也许,算是一种恕罪。 ... 而夜清河心知... 此刻四人,乃是修为全消之际,最为薄弱之时。 她却想以此绝佳契机试探,想要知道在这结界之中,结界外的人能不能随时观察到一切。 又或者说,布局者与施术的妖王,合作关系达到了哪种程度? 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布局者想要击杀自己四人,眼下无疑是最佳的时机! “轰!!”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阵镜面碎裂之声骤然响起,与之前的片片碎裂不同,这一次的天空是直接半面破碎。 而天空刚刚碎裂,一只赤红大手便从天而降,距离四人足有百丈之遥,可威压之力却已压得几人动弹不得。 止业望向天空,目光之中,多出三分失望之色。 她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爱徒如今竟变得如此冷血,连自己也不打算放过。 于是闭上了双眼。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死。 但眼下的结果,确是痛心。 而一旁的夜清河,虽然也在这股威压之下动弹不得,但好在她早早便完成了秘法,此刻只需一念便可催动。 可就在她打算催动秘法,将方才抽取自己四人,放置于九宫大阵之中增幅过的修为,重新返还四人之际... 一道人影忽自天外而来,竟是快过那道掌印数倍,径直挡在止业身前。 随后抬手一指,一片融合冰雪之力的汪洋凭空浮现,将空中的赤红大手吞没。 随即天上冰雪再现,狂暴的龙卷将大手彻底撕碎,连带一道人影,被牵扯至此片正在破碎的空间之内。 刚刚落地,便被一团积雪砸入地面。 同时,最初现身的人影开口,声音清脆,正如她那冰雪精灵般的少女容颜。 只是说出的话,冰冷刺骨,又好似与她那一身,在这冰雪天地之中,显得极为违和的黑色麻衣,极为相称。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只是军师而已。” 少女说话间,素手轻挥,将被埋在地下的“军师”牵引而出,将其摔落在一旁。 而这“军师”缓缓起身,却是一名身着道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 中年人望向少女,躬身一礼,开口之间,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小姐,您既受了主人的传承,便该以大局为重,这些人留下只能是祸患和阻力!” “你家主人如今已灰飞烟灭,此间之事一切以我为主,他便是不满,也无法从九泉爬出与我作对,何况是你?” 说话间,少女一挥手腕,身后立时浮现出四名道人,四人的样貌皆与那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相似。 “我还是喜欢这些傀儡,他们就比你懂事许多。” 少女说话之时,摆弄着自己的青丝,似乎很是随意,明明是威胁的话,却好似合情合理: “眼下我还有要事处理,你是自己去督战,还是...” 话音至此,身后四名道人齐动,朝前踏出一步,单是气浪翻涌,便又让这中年男子倒飞而出,摔落一边。 中年男子勉力起身,不再言语,恭敬退下。 而少女这才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向四人,却是一时沉默,不曾言语。 “此女...” 夜清河将方才一切看在眼内,因为有秘法大阵的加持,使得她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信息。 例如这少女的修为似乎并不高,距离止境应该还有很远的距离。 可是刚刚的赤色大手,却有了止境出手之时的威能。 她却能轻易化解。 若是往常,夜清河未必看得出端倪,但如今她却可以确定,那汪洋与冰雪,并不是少女方才一指所化... 或者说,她方才的一指,是在发出指令。 真正动手的,另有旁人。 她似乎可以控制,或者召唤一些强者听命行事。 例如她此刻身后的四名道人傀儡,其中一具给自己感觉就很不同,并不弱于止境,甚至... 与初见古行知时,相差无几。 虽然古行知那时刚刚破封而出,不可能还有八劫止境,但也一定强于当世止境。 但即便如此,这少女能够操控远超出其自身实力的傀儡,也足见特殊之处了。 “羽儿...”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止业忽然出声,唤出两字,眼神之中满是激动。 可那麻衣少女却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向夜清河。 “她肯将这秘法传你,想来你便是她新的弟子吧。只可惜我虽非人族,但对这阵法也有些研究。 你若是还想着突然恢复修为,就能出其不意对付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被少女点破心思,夜清河也不尴尬,当即心念一动,催动九宫八卦阵内的修为,回归众人体内。 此刻四人平分修为,在秘法被迫解除之前,不会更改。 “我并非她的弟子。” “哦?她当年可是对这阵法宝贝得紧,连我都不肯告知分毫,生怕我学了去危害人族。 你不是她的弟子,难不成是私生女?” 少女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看也未看止业一眼,但夜清河却能感觉到,少女对止业有怨。 这几句话,说得也是怨念十足。 至于最后半句... “我刚入通云塔不久,与前辈也才相识几日,但若论样貌相似...” 说到这里,夜清河闭口不言,只是目光自少女与止业身上挪移。 因为方才少女现身之时,她便发现此女的容貌与止业十分相似,难怪那妖族爷孙会将止业当做他们眼中的大人。 若是止业的容貌再年轻十几年,也许便是同眼前之人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这是幻化而来,还是她原本样貌便是如此。 熟料夜清河一句挤兑的话,换来的却是少女一句... “哼,我可没有她这般背信弃义,抛夫弃女的娘亲。” “羽儿...” 止业闻言,好似一柄重锤敲击在心口,此刻心乱如麻,早已失去了判断能力。 “你不配这样叫我,如今的你不过是阶下囚而已,我想要碾死你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少女说话时,目光从未落向止业,不知是因为对方在她心中,已经不值得看上一眼。 还是担心一眼望去,自己的判断会受到影响,无法再如现在这般理智。 “这些年...” 止业刚想开口,便被少女出声打断,后者仿佛是猜到了前者打算摆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继续说教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杀她,她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于是,少女主动出声道: “你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考虑一下他们吧?若是我心情不好,改变了注意,他们便是因你而死。 所以我劝你,谨言慎行,你接下来的话,会决定他们的生死。” “...” 止业闻言,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而一旁的夜清河,此刻则是心中无奈,因为刚刚她恢复修为之后,曾想趁少女注意力全在止业身上,借机做些什么。 可随即便感觉到两股阴寒目光,自这片破碎空间之外袭来,分别落在自己与古行知身上。 而古行知立时便传音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外面有两只妖王坐镇。 自己四人如今修为平均,皆不到止境,根本无法对抗两只妖王。 好在夜清河看得出,这少女对止业有怨,但却不是恨意和杀意。 所以只要止业不去刺激此女,自己等人暂时无碍。 既然局面已因为外面的两只妖王而被迫僵持,便只能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第2948章 山巅(中) 见止业沉默不语,算是妥协,少女饶有兴致地一一望向众人,最终目光还是落在夜清河身上。 许是被这种目光看得有些不大自在,夜清河知道此刻需得说些什么。 于是出声打破沉默道: “你方才说证业尊者背信弃义,抛夫弃女,我对此有些好奇。” 夜清河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看得出少女对止业有怨无恨。 所以若她心性如此,此刻最想做的事,应该是让止业身败名裂,让她痛彻心扉。 而自己想要寻找破局的契机,则必定不能让眼下之局冷场,需要调动这少女的情绪,方能出现破绽涟漪。 所以思忖之下,重提当年之事乃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古行知怕也很想知道,这两女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会让止业选择背叛。 “你当真想听?” “是,我虽与她相识一场,但她方才作为,已让相识之谊尽散。 今日即便我们能侥幸离开,他日也必有一战,可论修为,我短时间内很难战胜于她,所以... 若她真是沽名钓誉之人,我亦可以此事拿捏,作为一张底牌。” 听到夜清河如此直白的言语,少女呵呵一笑,目光落向止业,随后冷哼一声: “哼哼,看来你也有今天,接下来的事是由你去讲,还是由我代劳,我给你这个机会。” 然而此时,止业心境已乱,原本是大好自证的机会,如今也只得放过。 沉默不语。 “既然你不愿把握这个机会,那我便将当年的龌龊之事,广而告之。” 少女话音至此,稍稍一顿,目光望向破碎空间之外的雪山之巅,而后冷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夜清河。 面上神色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好似得偿所愿的画家,正欣赏着自己最杰出的画作。 “当年妖皇之乱始于雪山,而妖皇属风雪一脉,虽以大神通号令妖族发动兽潮,但对雪山诸族却颇为宽松。 大师父身为风雪一脉,妖皇亲孙,他根本不必参与此战,此战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他分毫。” 听到少女说到“妖皇亲孙”四字之时,止业神色微变,显然不知。 她只知道,风雪妖王是妖皇后裔,但却不知两人竟是亲族。 而少女没有当真从头讲述当年之事,因为她在意的,并不是止业对她的背离,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描述三人情谊如何。 见少女沉默不语,古行知适时开口,因为他从夜清河的举动中,猜出对方想要拨乱少女心境。 于是从旁分析。 “原来如此,若是被亲孙施展逆血归元续脉大阵,效果的确拔群,如此若再以百名止境为基血祭,或可撼动七劫妖皇。” “大师父虽不喜人妖相斗,但却也不会将人命看得比妖命更重。 当年发生妖皇之乱,大师父想要隐退,选择两不相帮。 是因为一个人,非要以天下大义为借口,说自己不能对不起师门教诲,不能坐视乱世发生在眼前。 明明当时这个人还不是止境,在这场乱局之中,连炮灰都够不上资格,却将天下需要她说得那般大义凛然。 她明知道我和大师父是妖族,却还要苦劝我们为人族而战,她明明可以一人独去,却非要大师父同行。 在经历数次危机之后,大师父的身份暴露,妖族对其口伐笔诛,人族却也将其当做异类。 可尽管如此,在这个人的蛊惑之下,大师父还是选择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人族背叛本族。” 少女言至此处,目光陡然望向止业,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此时溢于言表。 而方才一直沉默的止业,听了少女视角之中的自己,竟是这般攻于算计,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出声辩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妖皇...”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女凌空一指,随即两道妖王威压瞬间降临于止业之身,压得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还记得当初有人教过我,君子不救。一个人若是自身实力强大,自可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之中。 可若自身实力不足,强行救人,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让事情恶化,伤及自身。 而有时候,这自身并不只是自己,还有她身边的朋友、家人、以及在意她之人。 皆会因不忍看她陷入泥潭,而被她强行施救的手段,拉入尘泥之中。 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可她算什么圣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一只蝼蚁罢了。 她凭什么要为了自己做圣人,便将其他人一并拉入万劫不复?” 少女说话之时,情绪越发激动,夜清河觉得此时应该给出些许回应。 更何况她清楚,虽然对方说的话中,一定带有一定曲解,以及她个人的角度... 但,她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至少对于自己而言,有一件事没有错。 “不错,实力足够,自可随心所欲,但若实力不足强行施救,不过是误人误己的伪善。 若这人在明知自己牵一发而动全身,亲朋不可能置之不理的情况下,仍要坚持自己所行之事。 悄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若再刻意让旁人知晓,迫使他们加入其中,这便不只是伪善,而是小人行径。” 夜清河说话之时,瞥向止业,目光之中满是冷漠,好似说这句话时,心中已然有了评判。 之所以如此作态,一是想要安抚少女,二是她觉得,止业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若她真的做出欲拒还迎,悄然离去却又故意让旁人知晓之事... 那自己便没有骂错她。 如若易地而处,自己也是最为讨厌这种人的。 “哼哼...看吧,这世上还是有聪明人的,不是谁都会被你那一句天下大义诓骗,也不是谁都会众志成城。” 少女从夜清河处得到了认可,此时目光如炬,落在止业身上,来回扫视。 似是目光化刃,要将对方拨开,看看其心是黑是红。 见止业面色难看,少女很是满意,但随即目光重新落在夜清河身上,淡淡出声。 “虽然你说这话,有求活的成分在内,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听。似你这般聪明人不多,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倒是要说一声多谢了,只是不知,此后发生何事?” 夜清河表现得十分自然,似乎比起自己是否能够脱身,她更希望听到接下来的故事。 少女微微一愣,眉头轻佻,没了先前的冷漠姿态,多了三分灵动可人。 不过,随着记忆涌上心头,神色又恢复如初。 “大师父最终选择背叛妖族,站在人族一列,不惜以上古阵法,以及自己的肉身元神为代价... 最终封印妖皇,终止了妖皇之乱,使得天下免于战火。 而施展这阵法,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止大师父一人,还有许多人族修士。 这些人,大多是那女子的叔伯,大多是与其宗门有旧之人,大多是被她那一句天下大义裹挟之人。 他们为了所谓的人族,牺牲自己,献祭自身,成为发动大阵的供给。 而那女子,自己想要去做圣人,却不愿意让我见证一切,执意要将我送回南海。 或许从那时起,她便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可是我知道,大师父之所以走得那般决然,是因为一个人,一句承诺。 而她,没有守住这句承诺。” 少女说至此处,目光再度落向止业,她想要看看,对方被自己重提过往,面上是否有一丝愧疚。 可是她却发现,对方面上的苦楚,皆是被威压所致,仿佛对于当年的决定,没有一丝后悔。 当真执迷不悟。 于是,她说出了这句承诺: “那人答应大师父,随他一同完成封印的最后一步,陪他一起永镇雪山,此生不出。” 第2949章 山巅(下) “大师父不想她也失去自由,所以没有带着她一同完成封印的最后一步。但同时也知道,她做出这样的承诺... 并不只是因为自己一人。 更是因为为了封印妖皇,她的宗门上下,她的叔伯故人,尽数成了大阵的生祭。 她觉得无言面对这些叔伯的后人,所以选择永镇雪山,不再见他们。 所以这既是对大师父的承诺,亦是对死去之人的承诺。 可是...天意弄人。” 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说出“天意弄人”四字之后,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随即而来的,便是嘲讽之意,居高临下地望着此刻,被威压压得倒在雪中的止业。 望着她那空洞的眼神,继续出声: “当年她口口声声天下大义,为了人族安定而牺牲小我。 可是那牺牲在雪山百名止境的后人,非但没有被世人尊敬,反而成了有心人操控人心的棋子。 百名止境陨落,所谓的和平只持续了半年,而后人族内部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内斗。 失去止境坐镇的宗门,迅速被其他势力蚕食,而那些牺牲之人的后人,饱受欺压,无人看顾。 甚至还要背负勾结妖王,霍乱人族的骂名。 这便是她所谓的大义,这便是她要平息的战争,这便是她处心积虑换来的结果。 而始于逃避的承诺,这种东西,最是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终于,在第三十年时,她背叛了。” 少女说到这里,看向止业的目光中,满是平静,似乎已经放下。 看夜清河知道,越是平静的眼神,便说明此事越是无法回寰,越是沉重。 “当时的她只说,是因为接到宗门传讯,有一些事需要她回去处理。 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她处理完后便会回来。 尽管大师父当初,已经猜到她这一去,也许就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但还是选择放她离去。 因为大师父相信,她不会欺骗于他。” 说到这里,少女再度陷入沉默,但夜清河这一次,没有直接落井下石,而是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因为她从少女方才的眼神中,读到了默然,这不是她想要达成的效果。 于是,夜清河为止业说了一句好话... “她的离去,或许是与那些牺牲者的后人有关?” 熟料... 少女微微摇头。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止业得到开脱,反而愈演愈烈。 “若真是这样,我和大师父不会这般怪她...” 稍稍整理思绪,少女再度开口,眼中多了几分鄙夷之色: “若她是为了那些牺牲者的后人离去,也算她表里如一,情有可原。 可是她下山之后,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些牺牲者的后人,也根本没有去为当年牺牲的人平反。 那时的她,明明已经有了止境修为,却什么都不愿意为那些人,为大师父去做。 她回到自己的宗门旧址,而后便不知所踪,这一去,便是百年时光,从此渺无音讯。 大师父日日苦等,却不见她回归,而当年的阵法,本就是以百名止境为基,宏愿念力为辅。 可这些年来,大阵吸收的只有世人谩骂的戾气,而无半分信仰之力。 当年那推演出阵法运转的大能,恐怕也想不到后世之人会如此行事。 经年累月之下,大师父相思成疾,再难抵挡戾气侵蚀,逐渐变得神志不清。 皆是拜她所赐!” “等等。”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古行知,忽然出声打断。 相比夜清河与闻剑二七,是真的在听少女的故事,他更在意的,其实是止业此女,以及妖皇封印。 如今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逆血归元续脉大阵,是千年前邪尊所创,那老伙计杀人夺丹,炼化修为,他若还活着... 不陪着妖皇灭世便已算是行善...怎么可能站在你们这一边,为你们推演阵法? 你这丫头既然在启阵之前,便已经被送离雪山,你又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细节的?” 见自己的话被人打断,少女倒也不恼怒,反而心平气和地开口,甚至面上,少有出现了一丝温和。 如冰雪天地之中第一缕阳光,融化风雪,融化人心。 当然,她这温和不会是对古行知,而是因为这段记忆,并不痛苦。 “当时南海遭逢人族入侵,正是动乱之时,我自人族俘虏处,打探到了近年来大师父的处境。 那女子当年将我送走,可她自己却也不愿意陪着大师父,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我盗出秘宝,前往雪山,打算施救大师父。 可那时的大师父已经被戾气侵蚀,每日只有短暂时间清醒。 刚一见面,他便将我当做了那女子,不由分说大打出手,我这才从大师父口中,听到了当年的诸多真相。 而在那之后,我试过了很多办法,都只能延长大师父清醒的时间,却无法根治此事。 所以我便留在了雪山,等待那女子回来,一起寻找医治大师父的办法。 可是那女子...” 少女沉吟半息,而后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笑容: “但兴许是上苍看到了我的诚意,特地赐下一场机缘,让我寻到了当年那名大能留下的传承之地。 让我知道,大师父的状况并非无解,只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我愿意承受,雪山诸族则是活该承受!” 笑容过后,便是一阵莫名的情绪波动,少女捂住心口,周身竟有一丝戾气浮动而出。 在此影响之下,少女说话之时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多了几分起伏: “这传承来得太过巧合,恰是我无助之时,他便来给我指引方向? 老东西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我又岂是那当年的傻丫头? 于是我在接受传承时,故意用了些手段,让那老东西灰飞烟灭,旁人休想左右于我! 之后,那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可他却低估了我的实力和天资。 即便军师的修为高于我,可他却要受我控制,对我产生不了半点威胁。 如今血阵已成,五名妖王在手,布局已到了终局,所谓军师也没了利用的价值。 无论他当年是否刻意蛊惑于我,如今都已不再重要。 今日过后,大师父破封而出,而我掌控妖皇之力,到时便没人能再欺负我们。 若是还有人不开眼,我也可发动兽潮,为大师父报仇!” 言至此处,少女忽然狂笑不止,似是被戾气影响。 而暗中积蓄了许久力量,原本打算制服少女的止业,此刻猛然起身,突破妖王威压... 忍不住疾呼一声: “羽儿你糊涂啊!” 声出同时,原本用作攻击的一掌,此刻化为一片气海汪洋,好似有洗涤净化之能。 使得少女周身戾气,迅速溃散,朝着止业汇聚而去,被其纳入体内。 但这些戾气并未影响止业,而是被其体内的汪洋化解。 少女心境恢复,但看到是止业出手相助后,一把挣脱出来,身形疾退,退至四名道人傀儡身前。 她知道,止业能突破妖王威压,必定已恢复到了止境修为。 而自己对于止境,仍是不足... 但有这些傀儡在,止境也不过是儿戏罢了。 可尽管如此,心境却仍旧未能平复,喊出一声: “我不要你管!你既然当年选择背叛,消失了百年之久,你又为什么要现在回来!” 一声入耳,止业身形一颤,她当然知道对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夜清河,同样捕捉到了少女的情绪,知道她这句话没有作假。 那么... 止业此前所说,她是因为接到一封带着风雪妖王印记的信,这才赶赴雪山驰援的话... 便先后矛盾。 风雪妖王神志不清,不能写信。而知晓他们印记的少女,此刻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若不是她,也不是风雪妖王,那究竟是谁? 是谁写信将止业引来此地? “写这封信的人,不是你么?” 还好止业这一次长了嘴,立时拿出储物戒中的那封信。 少女抬手,将信摄入掌中,拆开查看,双目微凝。 这信的是大师父的笔迹,上面也有特殊的印记,可是如今的大师父已经神志不清半年有余,怎么可能写信? 更何况,大师父一直将自己当做止业,在他看来,止业一直在他身边。 否则他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所以这信是何人所写?! “军师?” 就在少女轻呼出声之际,夜清河亦像是有所察觉一般,身形一动的同时,出声提醒。 “小心!” 但下一刻... 一声脆响响彻此间,似骨断筋折,似皮球破气,好似让一切瞬间凝固。 让众人面色齐变。 一道血雾喷洒而出。 是错愕... 亦是不甘。 第2950章 生死 眼见人影飞出,夜清河自知提醒还是慢了半分,但她并非止境,且此事几无预兆.... 若不是先前她察觉到,那四名道人傀儡之中,有一具气息异样,所以留心此间,此刻怕是也根本无法提醒。 “羽儿!” 止业接住飞来的少女,同时迎上那一道血雾,此刻将人抱在怀中,感觉到脸上的热浪。 止业面上再无丝毫平静,唯有慌张。 因为她感觉到,对方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消散,而自己并不擅长疗愈术法。 所以本能般,将自身修为渡入对方体内,可却发现这样做虽能减缓其生机消散,却也只是减缓而已。 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此时已抽不出手来应对,因为只要自己停止注入修为,少女便会迅速消亡。 “哼哼哼,黄口小儿也敢算计本尊,却不知自己早在棋盘之中。” 道人傀儡冷笑一声,面容开始发生扭曲,顷刻之间便从一名中年男子,化作了一名样貌丑陋的白发老者。 而看到这老者样貌,古行知心下一沉,此刻眉头微皱。 因为这老者他认得,虽不是邪尊老伙计,却是他最小的弟子。 当年那场变故中,邪尊老伙计早已失踪,否则以他的心性,即便不去相助自己,也定会掺和一二。 但当年,邪尊一脉只有一名大弟子加入其中,但因其修为太低,乐子人反成了他人的乐子。 终是昙花一现,被当场格杀。 但其身上,保有一张画卷,其上刻画着邪尊门下四徒。 其中唯一的年迈老者,恰是邪尊最小的弟子,亦是眼前之人... 但他的名字,古行知并不记得。 而且... 他并不觉得此时自己暴露身份是什么好事。 无非是引火烧身罢了。 “唔...” 少女闷哼一声,喉中再度翻涌出血沫,周身浮现出道道戾气,似是失去了某种牢笼一般,不受控制四溢而出。 “你..你糊涂啊!” 止业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管那老者,只要对方没有动手,自己也不会分神半分。 此刻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戾气源自丹田,立时便猜到了一些真相。 但同时,也感知到了绝望。 因为... “杀了他...” 少女轻声开口,似是用尽了余力,随着一声脆响自其体内传出,其余三名道人傀儡,立时朝着那出手的道人袭杀而去。 四具傀儡都堪比止境,但只有那出手的道人拥有神志,其他三具只有战斗本能。 是以他以一敌三,不落丝毫下风。 “想要以本尊传承对付本尊,你简直痴心妄想。” 说话间,老者疾退而出,右手掐诀于胸前,凌空一指,打出七道符箓。 符箓瞬间笼罩三名道人傀儡,使得其行动瞬间凝滞。 可是老者却诧异地发现,自己这个创术之人,如今竟无法控制传承炼化的这些傀儡。 符箓仅持续一瞬之间,便溃散当场。 “你竟然!!” 少女闻声,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但她已没有力气开口。 否则她定会告诉对方,她所做的算计,不比对方要少。 只不过,那是用来对付军师的手段,只是没想到,会用在他的身上。 自己的确是接受了传承,这才拥有了诸多手段,可是施展这些手段时,自己都做了后手。 若以原本传承之法尝试操控,必定徒劳无功。 “难道你....不好!” 老者后知后觉,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此刻当机立断,以伤势换取时间。 应受三名道人傀儡一击,借势遁出此地,疾朝雪山之巅而去。 因为他担心,少女在那四名妖王,甚至大阵之上都动了手脚! 自己谋划千年,岂能功亏一篑?! 今日定要夺得妖皇之力,踏足七劫之境。 止业此时虽知大局为重,应当追上此人,可是她此刻已顾不上大局。 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可以以天下大局为重。 只能说以往的选择之中,对等的份量不足以让心中天秤倾斜。 而如今... 她只想保住眼前之人的性命。 可是她此刻全力施为,却也好似无法挽回半分。 少女刚刚操控傀儡,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术力,此刻丹田内的戾气再无任何桎梏,蜂拥而出。 怕是她生机尚未断绝,便要被戾气侵蚀,充斥周身,绝无生路。 “古..古师叔!你可有办法?” 止业慌张之间,想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古师叔是千年前的大能,或许他有办法救她一命... 而古行知此时上前,仔细打量了少女一番,随后微微摇头: “此女脏腑已碎,方才又用尽最后一丝妖力,如今妖丹亦碎,常理之下绝无生还可能。” 古行知的话很是中肯,但他也隐瞒了一些信息。 因为他看得出,这少女为何妖丹碎裂,便会有戾气翻涌而出。 而止业虽以修为减缓少女生机消散的速度,可这些戾气若无解决之法,会先一步要了她的命。 听到这话,止业竟一时之间心神失守,崩溃大哭,丝毫没有注意到古行知最后说的“常理之下”四字。 “这些...这些本不该由你承受,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作为少女的师父,止业此刻已经全然明白,她这些戾气从何而来。 她这些年来,竟是将风雪妖王身上的戾气,强行吸纳于己身,而后以妖丹以及血脉镇压。 如今她修为消散,戾气牢笼已失,自然肆虐而出。 而这法子,正是自己当年游历天下之时无意发现,随口一说... 想不到,竟会害了她。 而她所做的这些,原本都是应该由自己来做的... 心念至此,止业目光微凝,双掌一变,无尽戾气此刻开始被其牵引,朝其凝聚而去。 可就在此时,少女体内忽然有一道湛蓝光华浮现,随后眉心之处,出现一枚金鼎印记。 前一刻已无力开口的少女,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一把将止业推开,口中疾呼一声: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不要你救!” 声出同时,少女席地而坐,周身戾气迅速被金鼎华光驱散,好似方才的一切劣势,都是她佯装而出。 此刻,不过是想看止业难堪罢了。 可尽管止业很希望,这便是一切的真相,但... 一旁的古行知轻叹一声... “回光返照,油尽灯枯。” 金鼎印记出现的瞬间,闻剑二七与古行知腰间的玉符,便出现了反应。 这金鼎印记,便是他们受南海妖族之托,外出寻找的圣物。 但眼下看来,这圣物怕是已经被眼前此女炼化,融入体内。 她若身死,圣物也将不存。 此刻之所以还能出声,甚至净化戾气,皆是因为少女最后的底牌。 而她选择动用这张底牌的时机,很是玄妙... 尽管嘴上说话的语气不善,目光更是不善。 可古行知千年修为不假,如何看不出其中道理? 若以常理之下,少女必死,但若方才她不出手制止止业,而是任由止业吸夺戾气... 待止业将毕生修为灌入少女体内,再将其戾气尽数导引己身之际... 若少女此刻再用出这张底牌,便可逆转生死。 以止业毕生修为所化内丹,替已碎妖丹,成就止境。 届时她脏腑之伤,亦可用修为修复,毕竟妖族之身,远强于人族。 且妖族达止境,立成妖王之身,不必经历雷劫,脏腑皆碎亦可重生。 但她的选择却是,用这最后底牌营造出短暂痊愈的假象,拖延时间。 明明心中都在意彼此,为何到了生命尽头还要逞口舌之利? 古行知望着眼前一幕,似是想起当年的过往,这才没有忍住出声,道破关键。 希望月元的弟子,不会重蹈覆辙。 第2951章 交换 “聒噪。” 对于古行知的“提醒”,少女很是不满,但此刻除了一声反驳之外,也做不出什么实际的行动。 同一时间,止业面色憔悴,目光却逐渐坚定,似乎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此时身形一闪,已至少女身前,挥手间轻易以气机锁定少女,使其动弹不得。 “止业。” 一旁的古行知,似是看出了止业意欲何为,作为她的师叔,自己合该制止于她,但作为古行知... 却又能理解她这种作为。 所以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两字的提醒。 最后的提醒。 “此后之事,便有劳古师叔了。” 止业沉声开口,话音落定,双掌交叠于胸前,周身修为如风潮浪涌,牵动破碎空间加剧崩塌。 行气一周天后,其猛然伸出一指,点向自身膻中,立时气息一顿。 随后修为便如洪水决堤,宣泄而出,顺其双掌灌入少女体内。 “你放手!” 少女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此刻极力挣扎。 但她如今维系行动能力的生机,皆是靠着体内圣物,如今流逝的生机与圣物补充的生机近乎持平。 她此刻能够发挥的实力,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尽管止业的修为开始急速下降,但也不是她能够以一己之力挣脱的。 夜清河在旁将一切看在眼内,心中倒无多少起伏,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止业此女。 因为以现在的情报来看,无论是止业还是古行知,他们本质上都是进入通云塔历练之人。 即便塔中世界真实无比,且经历千年岁月,可能比塔外世界还要漫长许多。 但也不至于忘记自己的身份,将幻境历练当做真实之事。 更何况,止业要救的并不是通云塔修士,而是一名本土妖族。 代价则是牺牲自身。 这当真值得么? 心念及此,夜清河朝着一旁的闻剑二七望去。 心知此女对通云塔的看法与自己相近,例如三故门覆灭之时,她便没有其他幸存者那般在意。 可如今望去,却见闻剑二七已经双眼泛泪,此时忍住没有出声。 她有如此变化,究竟是因为南海之行的经历有关,还是自己哪里想岔了? 却不知,闻剑二七只是真情流露,被眼前一幕感动,尽管她明知眼前发生之事,犹如台上戏剧... 但看客有感,也是真情。 “噗——” 就在此时,止业与少女口中,齐齐喷出一口血雾。 少女眉心金鼎印记,此刻浮现溃散之相,而止业头顶,则有一道五色莲花浮现而出。 “怎会...” 止业此时顾不上自身伤势,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明明自己的毕生修为,已经有九成注入她体内,未曾受到丝毫排斥。 可是这最后一成,却无法完成? 止业头顶的五色莲花,乃是其这些年来苦思冥想,最终找到的替代之法,乃是解决戾气的关键。 若不能将这五色莲花,渡入对方体内,即便修为可以修复脏腑之伤,那些戾气也会影响对方的心智。 最终,让她变得与风雪妖王一样。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心中轻疑一声,望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随后,她先后望向古行知与止业,从两人眼中,并未看出其他深意。 可是心中不免起疑... “他们不是在做戏?” 眼见两女状况急转而下,夜清河判断出,古行知并非是出于某种原因,刻意见死不救... 而是... 当真不知。 可是... 古行知身为千年血尊,为何看不出眼下这近乎常识般的一幕? “你有办法?” 就在此时,一旁的闻剑二七忽然出声,因为方才夜清河看她之时,她也朝夜清河看去。 目光一直没有挪开。 此时第一时间,发觉了夜清河的表情异样,说出心中猜想。 “....” 夜清河本不欲牵扯其中,因为她担心这是古行知刻意而为。 但被闻剑二七这样一说,倒也不好置身事外。 于是出声道: “人族修士与妖族经脉有所不同,你将修为强渡于她,而她体内并无抗拒之力,这本身便是奇迹。 可本命法宝一生只能共存一枚,你想将自身本命法宝连带修为一并注入对方体内。 可方才那种强硬的法子,却等同于同归于尽,法宝不是修为,岂能强渡?” 殊不知,夜清河此言,大出古行知与止业之认知,他们从不认为,妖族经脉与人族修士不同。 且更加不知... “何为本命法宝?” 见问出这句话的人竟是古行知,夜清河心中疑惑更甚... 此等层次的修士,怎么可能不知何为本命法宝? 但她细思之下,却回想起无论是当初的三故门潇雨尊者,还是其他自己见过的止境修士... 似乎斗法之时,都是凭借自身之力,以及兵器术法,并没有人施展法宝。 难道... 通云塔内并无法宝一道? “来不及了,想要救人需铤而走险,你可信我?” 夜清河看出众人不似佯装不知,看来这通云塔内,尚有许多谜团未解。 既然止业与少女皆不知本命法宝之事,自己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释清楚法宝之事。 更加不可能让少女主动解除本命法宝,再教会止业如何将自身本命法宝,换给眼前之人。 且不说那少女,若是知道此中代价,根本不会答应。 便是等她们学会,怕也早已身死道消了。 止业稍稍迟疑,见金鼎印记碎裂,少女体内的戾气有重燃之相,她再也无法犹豫,当即开口: “我信!” “既如此,帮我制住那女子。” 夜清河说话间,望向古行知,她已看出止业有牺牲之意,但事情未必只有这一种解法。 因为她方才发现,那金鼎印记有净化之能,但却似乎排斥妖族妖力。 若不是那少女性命垂危,生死边缘,金鼎印记也不会被其驱动。 且尽管驱动,威力也是十不存一。 这让夜清河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南海妖族的圣物,排斥妖力,这是否说明... “好。” 古行知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下来,他方才本以为止业与那少女必死。 如今见还有一线生机,自然不会拒绝,尽管机会渺茫。 且夜清河此女身上秘密颇多,便是自己也看不穿所有,自己本就怀疑她是自己那个时代的老怪,如今看来... 可能不止自己那个时代。 所以... 夜清河快步来到两女之间,抬出双掌放于两女身前,可随即却是变掌成爪,凌空一纳。 少女体内,原本被注入的修为,此刻竟有部分被夜清河吸夺而出,纳入掌心。 止业见状,立时神色微变... “你...” 但自己说过相信,便用人不疑,此刻强压下心中疑虑... 紧接着,少女体内便有青蓝二色气息,被夜清河吸夺而出,其中蓝色气息越发稀少,直至被吸夺而出的气息只剩青色。 夜清河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同时暗叹,原来万化归元功之玄妙,不在于修为境界本身,而在于手段万化。 那少女此时生机孱弱,若强行剥离其本命法宝,其必遭反噬而死。 然缔结本命法宝契约,必须以自身修为为引,持续供给法宝。 一旦此人修为全废,契约自解。 而夜清河方才作为,正是吸夺少女体内,由其原本妖力与止业修为交缠一起,无法分辨的部分。 此刻功成,少女体内再无半分妖力,于原本契约而言,等同修为全废。 金鼎印记无妖力承载,此刻自少女眉心之处消散,化作一缕华光,显化而出,落在夜清河掌心。 赫然是一枚金印。 而金印离体,少女生机立时萎靡,方才所受伤势立时反扑。 好在夜清河早有准备,此刻借由自身功法,将方才吸夺的气息提纯转化,一股纯粹的修士修为,重新渡入少女体内。 与此同时,另一手吸纳止业修为,如法炮制。 而因为止业与她皆是人族,施展起来简单太多,加上止业相信于她,毫无反抗,不似少女时刻挣扎。 所以三息之间,便已功成。 夜清河此时左掌莲花,右掌金印,却感觉这两件法宝,皆与自身产生共鸣... 仿佛此刻一念,便可将之炼化,不必练成本命法宝,但威力不减分毫。 这般强烈的感觉,让其眉头微皱... 第2952章 轻羽 “戾气?” 夜清河只是失神一瞬,目光便恢复如常,方才自己险些心神失守,或许是受了少女妖力之中夹杂的戾气影响。 但下一刻,她便意外地发现,万化归元功竟连戾气也可转化,只不过会残存些许负面影响。 若是修炼万化归元功至高深层次者,或许真能炼化戾气,转化为自身修为而不受影响,也未可知。 不过自己眼下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 心念及此,夜清河朝莲花与金印之中,打入修士修为,使得两物之上华光大作。 随后便欲将那莲花,打入少女体内。 可就在此时,她却忽觉一股阻力,自莲花之中浮现而出,借由方才建立的微弱联系... 她竟能感觉到,莲花对少女存在一定的抗拒。 “器灵萌芽?” 夜清河身为紫林峰首徒,代行传功授法之职十余载,虽然修为不高,但对于峰内典籍却是烂熟于心。 此刻瞬间判断出,此莲花似已有器灵萌生而出,倘若器灵不愿,少女必定不能承载。 于是望向一旁的止业,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无奈。 “你最后的修为也保不住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夜清河觉得,完成这最后一步,不需要止业最后的一成修为。 止业虽看上去三十出头,但实际年龄绝不止于此,她若失去全部修为,也会遭受巨大反噬。 自己与古行知能够承受,那是因为散功之前做了万全准备,甚至布置了时间阵法。 可如今止业没有这个条件。 而之所以这句话是通知,而不是询问,则是夜清河笃定,止业做到这一步,绝不会反悔。 “嗯。” 止业一字出口,朝夜清河投去的,却是感激的目光,面上挤出一丝微笑。 这让夜清河知道,自己判断无误,立时施展手段,将止业体内残存的最后一成修为,也彻底剥离而出。 而后以这最后一层修为,包裹住莲花法宝,以此欺骗器灵萌芽。 果真有效... 这一次,夜清河轻易便将这莲花法宝,打入少女体内。 但却意外发现,这莲花法宝入体之后,没有自行流转至其眉心灵台储存,而是朝其丹田而去。 夜清河略微感知之下,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她也是从未听过,有法宝入体之后,会化作旁人内丹的。 但与此同时,止业因为修为全失,此刻周身开始急速衰老,青丝如雪,面如枯槁。 与此同时,少女体内妖丹尽碎,内丹已生,五色莲花与身相合,周身气机逐渐攀升,古行知也无法将其压制。 疾退而出。 “退!” 古行知退出之时,一手一人将夜清河与止业一并带走,退出百丈。 只因那少女此时体内修为与内丹契合,已然达到止境范畴,她虽是妖族之身,但如今却成修士之体。 体内的戾气,再不受半分控制,此刻爆窜而出。 而夜清河此时,却无心于场上变化,因为她在打入五色莲花之时,便已经对戾气之事有了定论。 此刻更加应该担心的,乃是止业的状况。 于是夜清河将手中金印,趁古行知分心之际,打入止业体内。 金印之中,立时有磅礴生机涌入止业体内,终止了其极速衰老,虽让其容貌恢复成中年模样,但一头白发却已是定局。 且这金印补充的只是生机,而非寿元,若不能重踏修行之路,她也只有数日可活。 可止业如今已无内丹,身体状况又孱弱无比,若无天材地宝提供灵气,其根本无法重踏修行之路。 但这一点,只有与两大法宝建立联系的夜清河知晓,便是那拥有金印数十载的少女,也是不知的。 “羽儿...” 止业此时微微抬手,似是想要抓住那天空上的人影,可她如今分明是中年人模样,却发出了白发老妪般的声音。 一双手无论如何用力,都再也握不住想握之物。 “我们快走。” 古行知见状,当机立断,知晓那少女如今修为已至止境,妖身朝妖王进化,但同时又被戾气侵蚀。 如此成就妖王,怕是实力会比一般的妖王更强,但同时会失去所有神志,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倒也不必急着走。” 就在此时,夜清河出声制止了古行知。 因为她方才亲身感应两大法宝,对于它们的功效,再为清楚不过。 少女体内的戾气,此刻之所以翻涌而出,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此女戾气侵体,她已无...” 古行知沉声开口,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天空之上的少女身后浮现青色双翼。 双翼开合之间,竟将漫天戾气吹散,而残存戾气,则被少女自行炼化。 她此刻从天而降,周身不再有半分戾气,目光死死锁定古行知,随后... 右手一挥,一道罡风席卷而来。 “砰!” 夜清河此前施展的秘法大阵已解,古行知万化归元三层修为,尽管手段万千,但与止境有云泥之别... 此刻立时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落在积雪之中。 闻剑二七见状,赶忙追出搀扶。 可夜清河却站在原地,面上神色如常,因为她知道少女这一击不过是泄愤,并未真格。 “你不怕我?” 少女说话之间,凌空一握,好似一张无形大手,扼住夜清河咽喉。 但夜清河神色如常,好似说话也不受太多影响,淡淡出声。 “我为何怕你?” 但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自己的确是被对方的术力所控,但不知是对方留手太多,还是什么其他特殊的原因... 没有对自己造成丝毫伤害,仿佛扼住的不是自己的咽喉,而是咽喉外的空气。 而自己,好像与那莲花之间的联系没有完全斩断。 甚至有一种错觉... 只要自己想玉石俱焚,随时可以让那莲花破体而出。 “哼!” 少女冷哼一声,同样将夜清河丢出。 闻剑二七刚刚扶起古行知,便被飞来的人影,再度砸入雪中。 三人皆未负伤,但却满头冰雪,狼狈不堪。 但此刻极为默契地没有出声。 少女目光,终于落向场上唯一之人,见对方沉默不语,她也闭口不言。 只是眼中逐渐泛红... 终于,化作一声... “为何?” 见对方仍不言语,少女再度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明明已背信离去,为何还要因为一张可能是陷阱的书信回来? 你明明对我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为何还要以毕生修为救我? 你若对当年之事有愧,你该偿还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师父! 你如今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站在我面前,是想挟恩以报,还是想我对你有什么愧疚?!” 话音落定,破碎空间彻底坍塌,方才的妖王结界荡然无存。 少女刚成妖王,对于力量的掌控并不完全,此刻周遭风雪似因其心神而动,化为道道利刃,直袭止业而去。 止业如今毫无修为,若被风刃击中,当即便要支离破碎,十死无生。 好在一道罡风先风刃一步,撞击在止业身上,将其整个人击飞而出。 可这一刻,少女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身形一闪,赶到了止业身后,将人接在怀中。 “我...” 止业用力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前一刻还是苍老无比,这一刻便已经发不出声响。 一只手下意识朝眼前少女头顶摸去,但却被一阵无形罡风划破手掌,阻挡在外。 可她如此举动,却让少女产生了误会... “芷叶!我已不是当年的轻羽,你休想再用当年的法子蒙混过关! 我今日定要知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说话间,前一刻还担心止业安危,飞身去接的少女,如今一把扼住对方咽喉。 可止业本就说不出话来,被她这一按,雪上加霜。 原本打算在一旁看戏,欣赏师徒离心和好如初戏码的夜清河,此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 可能这场戏便要提前落幕,以悲剧收场。 虽说自己方才作为,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甚至因祸得福,印证了对于万化归元功的猜想。 但... 若就这样看着这一对扭捏师徒,就此落幕,未免还是可惜了些。 于是.. “你从前是以妖丹禁锢戾气,而今成就妖王之身,不妨感悟一番,你体内的戾气去了何处?” 第2953章 留影 “她不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开不了口,而非刻意隐瞒?你若再用力几分,这人怕是要提前去了。” 见少女无动于衷,夜清河不得不补充一句,果真让少女动容。 “什么意思?” 少女所问,其实是夜清河口中的“提前去了”四字何意。 但夜清河的回应,却不知是否是刻意而为,答非所问... “与其问我,不如自行体会一番,那五彩莲花并非凡品,它是何功效?” 若这少女并非新晋妖王,并无妖王心性,夜清河也不会如此说话,否则就不只是被扇飞这么简单。 况且外人千言万语,胜不过她自知自省。 少女放开止业,双目微合,感应体内莲花,却正巧看到最后一丝戾气,正被莲花吞噬。 而莲花本身,并未出现丝毫被戾气浸染的征兆。 见少女抬眼望向自己,夜清河目光落在止业身上,轻声开口: “我猜,这莲花法宝与她当年离开有关,而这些年未归,也是与这莲花脱不开关系。” “我不信!” 少女自然不信,百年怨气,岂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而化解? 虽然她也意外,止业体内的莲花为何能够吞噬戾气。 止业当年分明没有此物。 “从前她是止境修为,你们很难如此平静的对话,但如今易地而处,主导权在你。 若你不信,自己看便是了。” 熟料夜清河此言一出,立时吸引来众人一阵目光,不禁心下一疑。 还是古行知率先开口,道破其中玄妙... “止业此时修为全无,根本承受不住搜魂之法。” 异样... 又是这种异样的感觉。 古行知身为血尊,本就是千年前邪道人物,对于这种探取他人记忆的手段,应该很是了解才对。 可是如今他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一般,不似作假。 为什么通云塔内,明明囊括八方修士,甚至体系众多,但却不知道关于自己玄修体系的一些常识? 例如本命法宝,再例如这探取记忆之术? 难道... 整个通云塔内没有一个玄修?或者说整个通云塔内,都没有与自己来自同一地方的修士? 可是自己分明记得,自己进入通云塔,是因为闯入便宜师傅的居所。 自己怎么可能是第一个进入通云塔之人? 除非... 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通云塔之人,忘记了这方面的知识... 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又是何等存在呢? “探寻他人记忆,搜魂之法固然直接,但却是强制手段。倘若对方愿意,自行展开识海,便能任由对方读取记忆。 而如今止业没有修为,便是有心反抗也无力行之,只需以温和手段探其记忆即可,不必搜魂。” 因为猜到了通云塔内,修士集体丢失了部分记忆的可能... 夜清河没有将这番话,说成一幅理所当然,众所周知的模样。 古行知此时望向她的眼神中,更多的乃是审视,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无误,此女多半是什么古修重修。 所以才会知道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修行法门。 当然,在某些法门之上的认知缺失,可能是因为出塔入塔之间,造成的记忆损失有关。 “我如何信你?” 少女闻言,凝视夜清河,最终吐出此句,可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 想要一个曾经是敌对立场的陌生人相信自己,这难度... “你那里可还有之前那种可以留影的晶石?” 夜清河转向古行知,开口讨要,而后者瞬间猜到前者想要做什么,于是取出一枚血色晶石。 但随即,却是掐诀点向晶石,使得晶石之上,出现一片裂纹。 随后出声解释道: “此物是我独有,我已解开其上禁制,如今此物与寻常留影石无异了。” 夜清河接过留影石,来到止业身前,并未直接动手,而是传音问道: “事已至此,你已无几日可活,当年真相当真有必要继续隐瞒么?若你愿意,便眨眼示意,我会还你公道。” 之所以要询问止业,倒不是因为夜清河善心大发,当真想要征求止业的同意。 而是因为记忆探寻之法,需消耗大量心神,且于对方冗长记忆之中寻找,去其糟糠取其精华。 她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要调动止业的记忆,让其思考当年之事,如此自己再动手时便可事半功倍。 至于阻碍... 止业如今没有半点修为,倒还真的无法抗拒自己这探寻之法,无非是耗时长短罢了。 三息过后,见止业并无动作,夜清河当机立断,乍然出手。 止业如今修为全无,根本反应不及,只见对方一掌按来,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思维再不受控制。 当年之事,历历在目,如过眼云烟,走马观花。 而其余人,只见夜清河掌中幽芒忽现,将止业头顶点点星光纳入掌中,汇聚于那颗血色晶石之内。 未过多久,夜清河便撤掌调息,但自己却是足足调息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睁开双眼。 她未想到,止业会如此抗拒此事,她当真不理解,对方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如此地步之下,为何还要隐瞒。 若不是自己与止业体内的金印,尚有些许联系,方才施术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因为止业的确失去了修为,可神识之力并未完全消散,她此刻虽无半分术力,但却仍是修士之体。 如今状况,更像是一名修士耗损较大,伤及本源,被抽干了修为,而非是修为尽废,再难修炼。 “好了,当年真相便在这留影石之内。” 说话间,夜清河起身,瞥向一旁发不出声音的止业,发觉自己刚刚一激之下,使得其在抵抗之时,爆发出些许潜能。 也许,她的状况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差,也许不会只有几日可活。 “拿来!” 少女凌空一摄,便将留影石握在掌中,随即望向止业,却见其面色怪异,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她从未见过止业露出这样的神色,因此对于留影石中的记忆更加好奇。 但此刻,却没有将留影石公之于众。 而是注入一道神识,自行观看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夜清河并不意外,因为她已知晓当年真相,的确不适合公之于众。 尽管在场的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不至于将此事传扬出去。 可是止业所作所为,也与她表现出的心性截然不同。 若她还有道心可言,此事为人所知,道心必碎。 “啊..?” 就在此时,已成妖王之体的少女,忽然轻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手中留影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从手中坠落。 但古行知反应极快,如今闪身接住那血色晶石,同时也注入了一道神识。 未过多久,他便明白为何那少女如此失态,目光沉重地望向止业。 眼底有一丝杀意一闪即逝。 但下一刻... 手中却是发出一阵脆响,毁去了晶石。 可在场五人中,如今四人知情,他此举只能防住闻剑二七,并无意义。 闻剑二七见状一愣,向古行知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被对方躲闪... 随即便来到夜清河身旁... “留影石中是什么内容?” 夜清河同样不解,为何古行知会如此急迫毁去晶石,但既然闻剑二七发问,自己也不会隐瞒。 只是此事无趣,倒也不必细说... 于是... “无非就是一名正道女子,为了妖族心上人,罔顾师门性命,执意取禁地传承之物,让师尊最后一道残魂湮灭... 然后幡然醒悟,发现自己弃师杀友,仍旧所得一场空,懊悔之下,当场自尽的故事。” 第2954章 分晓 “当场自尽?” 闻剑二七闻言一愣,朝夜清河投去询问目光,忍不住出声发问。 “是,止业此女记忆残破,尤其是关于当年之事,记忆片段跳跃极大,若不是被什么未知存在抹去了记忆,那便是...” 说到这里,夜清河话音一顿,望向古行知。她方才清晰地捕捉到,古行知对止业产生了一瞬的杀意。 但如今听到自己这番话后,却后知后觉。 难怪... 难怪止业当时会那般决绝,看起来冷漠无情,原来她没有记忆... 难怪月元身为六劫止境,且对收徒之事很是上心,常说自己若要收徒,天赋人品缺一不可。 可她教出来的徒弟,过去百余年却仍旧止步一劫止境,天资已经不能用极差来形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便是什么?” 闻剑二七的好奇心已被调动,此刻却见众人皆在卖关子,于是忍不住出声。 却听到一个震撼的消息... “她死过很多次。” 闻剑二七闻言,身形一振,此刻恍然大悟,像是古行知与止业这等修为的修士,因为在通云塔内生存时间太久... 让二十七自然忽略了他们的身份。 是了,他们也是通云塔修士,自然也受到通云塔规则影响,死亡并非终点。 “你们...什么意思?” 然而,闻剑二七懂得其中玄妙,可一旁的妖族少女却是不知。 什么叫做,她死过很多次? 夜清河望向少女,而后又观察古行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通云塔内的修士,虽然身死出塔之后塔中记忆全消,而入塔之时容貌会随机更改... 但宗门修士,总有保存记忆的办法,可以找回当初的记忆。 这些人找回记忆之后,即便样貌姓名不同,但行事作风却不会有太多改变。 而通云塔内的妖族,却是天生地长,不会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因此高阶妖族,与人族顶尖战力交手数千年,应该不至于不知通云塔修士之秘吧? 这少女虽是新晋妖王,但能够接触到海族圣器,想来身份也不一般。 她为何对于这话,一脸茫然? “人族修士,于这通云塔内...” 夜清河话至此处,忽觉一阵强烈的心悸感,下意识眉头微皱,捂向心口,话音一顿。 “不可!” 古行知立时上前,制止其开口,而后传音道: “通云塔内自成规则,七劫之下,与妖族口述此秘者必碎心而死。” 好在古行知方才看出由头,及时出声提醒,但同时也对夜清河的身份感到好奇。 若她是自己预料中,什么塔内古修重修,为何会连塔内的唯一禁忌也不知道? “你还没有说完!” 一旁的妖族少女,见夜清河欲言又止,说话只说一半,很是不满。 但其追问之下,夜清河也是无奈。 她知道古行知不会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而见少女的作态,也的确不知此秘。 可能通云塔内,存在一定的保护机制,阻止一些信息外泄。 但若不向少女解释通云塔修士之秘,这话题便也无法继续下去。 好在古行知,此时将话题接过,一指头顶上空,吐出一句: “事关法则之力。” “轰!!!” 其一声落定,天空一道惊雷乍然而落,却好似只是警告一般,落在古行知身侧,并未将其击中。 或许是因为古行知曾经是八劫止境,在规则限制之外,他如今虽散功重修,但也还有一定特权。 少女见状,心中总有万般疑惑,此刻也不敢发问,因为她虽不知何为法则,但却在族中传承之地获得过些许信息。 未达妖皇,不可触及。 而她更加没有想到,止业的离开,竟牵扯到法则之事... 难怪她抵死不肯告知。 “当年之事便是如此,我猜测每一次记忆片段跳跃,都是她曾经死过一次。 至于她是如何找回的记忆,应该是与那莲花有关。” 夜清河试探着开口,发现这规则警告,也有空隙可循,不是什么话都会被禁止说出。 可能只有“法则”二字,以及相关的具体内容存在禁制。 说到这里,夜清河话音一顿,因为方才摄取记忆之时,她曾看到了部分特殊的记忆。 只是这部分记忆,无法存储于晶石之内,似被一股无形力量阻碍。 而自己看到这部分记忆之时,方才与那莲花建立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想来与此有关。 简单说,这莲花最开始并非五色,而是无色,且不似如今这般圣洁,而是漆黑无比。 这莲花会寄生于宿主之身,不断抽取宿主本源精血,以及毕生修为。 若自己所料不差,这莲花进化至五色,怕是吸干了止业五度轮回。 直至最后一次,莲花之内产生了器灵萌芽,方才让这嗜血莲花,逆邪为正,得以吞噬戾气之能。 “什么?!” 少女闻言色变,身形一颤,如此变化,让夜清河心生好奇,一句传音问去: “你是否也看到了什么?” 一问入耳,少女立时目光锁定夜清河,但却没有说话。 方才她成就妖王之时,脑海中的确浮现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 其中就包括了一朵黑色莲花,曾经吞噬一宗上下生灵,最后被一名白衣女修生祭,这才不复杀戮。 而后,便是不断浮现出止业七窍流血,横死当场的画面。 自己只以为,是多年对她的怨念,致使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如今... 难道那些不是幻觉么? 少女的反应,让夜清河确定自己猜测无误,对方承载那莲花之时,也曾看到了一些残破记忆。 而少女如今难看的脸色,足见那些记忆不太能让人接受。 但关于莲花的记忆,只有夜清河与少女能够看到,古行知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尽管他猜到些许内情,知道那时的止业可能死过一次,失去了部分记忆,这才会对她的师门动手。 可是...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一件事实。 此刻望向止业,沉声开口: “你为了外人残害同门我可以不管,但月元待你不薄,你为了强取此物,害她魂飞魄散... 此事我绝不可能饶了你!” 话音刚落,古行知便一掌朝止业按去,夜清河就在止业身旁,面对这一掌她可以拦截,但却没有动手。 因为她发现,古行知虽然言语之中带着怒气,但他眼底杀意已失,这一掌看似凶狠,却也并非他的全力。 他这样做,怕是在做戏。 可尽管他想演戏,并非真心要杀止业,可他刚刚的确对止业产生过一瞬间的杀心... 为了防止他下手无轻无重。 夜清河疾呼一声: “不错,似这等欺师灭祖,抛夫弃女,为一己之私,害同门性命之人,的确该死!” 说话间,夜清河一掌落在止业肩头,如此一幕,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下一刻,四道血箭分别自止业四肢破体而出,其口中亦是呕出一口乌血。 使得其原本便萎靡的状态,急转直下,已是奄奄一息。 便是刚刚猛然出手的古行知,此刻都是撤掌一愣... 没想到,刚刚还奋力救人的人,如今却亲手要了所救之人的性命。 可就在此时,一阵罡风席卷而来,夜清河、古行知、闻剑二七三人,瞬间被撞飞而出。 再度落向数十丈外的积雪之中。 只是这一次,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仍旧只是狼狈,可夜清河却受了轻伤,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被古行知扶起... “你为何...?” 夜清河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示意两人朝前望去。 随后,当古行知与闻剑二七望向眼前一幕,见到那少女将止业抱在怀中,此刻拼命施展疗愈术法之际... 耳中这才响起夜清河的声音: “既然古道友想演一出苦肉计,自然是要真实些好。而且止业不能说话,并非因为寿元将尽。 我为她放放血,她反该谢我。” 而夜清河此举,其实算是一反常态,因为她素来不喜多管闲事。 之所以插手,甚至因此负伤,皆是因为她因方才看到的残破记忆,有了一丝触动... 加上觉得这一对师徒太过扭捏,既然她们不愿主动戳破层纸,便让自己帮她们一把。 毕竟... 这里耽搁的时间有些多。 若众人目的,是处理完此间之事便下山,那自然可以... 可若还要管风雪妖王之事,那便... 有些时间紧张了。 第2955章 谋划(上) 眼见少女将止业抱在怀中,满脸关切不弱于止业先前,夜清河不再言语,开始原地调息。 虽然方才对方一击有所留手,但境界实力相差悬殊,还是负了轻伤。 加之这一对师徒太过扭捏,如今有了自己捅破这一张纸,自然是可以加快两人进度。 但对于接下来的会发生的师徒和好的一幕,夜清河却是没有兴趣继续观看下去。 因为此事已成定局,不过是两个嘴硬的师徒,会在磨合之间消耗许多时间而已。 可... 夜清河还是低估了止业与少女之间的“隔阂”,直至尘埃落定,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 .. 结界之外,雪山之巅,漫天飞雪如旧,只是再无先前狂暴龙卷。 夜清河与古行知两人,此时矗立于风雪之中,望着眼前的一幕,显得有些多余。 “早知如此,便也该随她们一同下山了。” 古行知说话的同时,身前百丈之外,四名身高数十丈的雪山巨人,此刻正拳掌交接,碰撞在一起。 看似是最简单的肉身相抗,实则确有结界之力针锋相对。 这是两只同族妖王之间的战斗,颇为罕见。 “...” 夜清河没有说话,因为她从不为自己的抉择而后悔。 之所以要跟来,其实还是因为古行知执意前往,而她觉得离开通云塔的关键在古行知身上,所以才一并跟来。 可跟来之后却是发现,此地完全是妖王层次的战斗,古行知束手无策,产生不了丝毫助力。 ... 片刻之前,止业与轻羽终于敞开心扉,虽然百年的怨气不会瞬间化解,但轻羽已经重新喊出师父两字。 而就在这一对师徒“你侬我侬”之际,这才忽然间想起之前遁走的诡异道人,以及危在旦夕的风雪妖王。 原本止业是想要一同前往,可轻羽却当机立断,直接将自己这位师父打晕。 止业修为全无,当真跟随众人上山,怕是连风雪也无法抵挡。 可若独放她一人留在原地,却也不是办法。 于是古行知便提出,让闻剑二七留下,照看止业。 本以为闻剑二七不会答应,古行知都已经准备动手将人禁锢,却未想到闻剑二七答应得十分爽快。 因为她深受止业与轻羽的师徒之情感染,并且觉得以自己的实力便是登上雪山之巅也没什么助益。 她本想拉着夜清河一起留下,但夜清河以自己得到止业传授人族秘法,危急之时可能派上用场为由... 选择同古行知一并上山。 她倒也没有反对。 少女轻羽已成妖王之境,她虽非雪族,但却是在雪山地界成就妖王,故而此地也算她半个领域。 是以三人同行,几乎刹那之间便已到了雪山之巅,正撞上那伪装成傀儡道人的老者,将那中年道人吞噬。 完成吞噬之后,道人老者恢复止境修为,且不知以何种方法,控制了四名妖王。 可是他并不知道,轻羽在利用雪山诸族的妖力,创造妖王之时,便已经留下了暗手。 尽管他如今的修为,在轻羽之上,可是对于妖王的控制力,却不如轻羽。 而想要完成他的计划,必须借助雪山妖王之力,无奈之下,他只得在此,与轻羽争夺妖王的控制权。 “小崽子,想不到你竟留了这等后手,可是你成就了妖王又如何?阴谋算计,在绝对实力面前,皆是虚妄而已!” 天空之上,黑白两道雾气分化而出,道人老者的身影自白雾之中显化而出。 开口之间,目光却是落在夜清河与古行知的方向。 就在此时,古行知身前三丈,四道幽芒破地而出,化为利剑直刺而来。 但还未触及其身前两丈,便有三名道人傀儡显化而出,将四道幽芒化解。 这三名道人傀儡,虽然不是止境修为,但联手之下,却也能化解止境的攻击。 正是因为这三名道人傀儡的存在,方才让老者擒拿人质,威胁轻羽的计划难以得逞。 “我只知道,无能者才会逞口舌之利。” 夜清河头顶,少女轻羽身形显化而出,说话之间气定神闲。 但夜清河与轻羽其内五色莲花的联系,尚未完全斩断,此刻是能够感应到对方状况的。 她此刻虽几乎没有什么损耗,可心境之上,却不似表现出的这般平静。 眼下之局,这道人老者不急不缓,可她却未必等得及。 “哼哼,老夫有大把时间陪你玩耍,但你..可耗得起?” 老者冷笑一声,似是笃定轻羽担心风雪妖王安危,不敢久战于此。 熟料,轻羽亦是反唇相讥: “你以为自己在拖延我,但我又何尝不是在拖延你?这大阵失去妖王支撑,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溃散。 到时我失去的只是一名故人,而你失去的,却是百年谋划的契机。” “...” 老者面色一沉,没想到眼前的丫头,竟知晓自己这般多的信息。 本以为是自己单方面拿捏此女,倒不想,自己也会被对方看穿。 但,姜还是老的辣,丫头终归太年轻。 “只是一名故人而已么?只怕是一位让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宁愿自己背负一世骂名,也要拯救的心上人吧? 老夫欲取妖皇之力不假,即便谋划数百年,却也从不欺骗自己,可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 明明喜欢上自己师父的老相好,却伪装成自己师父的模样,只为了陪在他身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替代品!” 老者作为秘地传承之主,对于这个曾经经历过自己传承的少女,自然一清二楚。 此时攻心为上,诛心在前,为得便是让对方乱心。 只要对方心境一乱,自己便可趁隙控制更多妖王,完成此阵最后的关键。 即便是对方再想争抢,也只能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只要自己不断以此事攻击对方,早晚会将其心力消磨殆尽,彻底取胜。 “不好...” 夜清河听在一旁,此前倒是没有想过,轻羽与止业之间,竟还有这一层关系。 难怪轻羽对止业的情感,如此纠结复杂... 若是闻剑二七在此,定会咋咋呼呼,说自己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可是... 夜清河同样知道,若老者所说不差,那此事便近乎轻羽之心魔... 尤其是轻羽如今,已经同止业和好,此事于她而言,便更是如鲠在喉之事。 “你住口!” 果然,轻羽刚成妖王,并无妖王心性,此刻按捺不住,怒气上涌。 立时乱了心境。 老者怪笑一声,并没有趁机偷袭于她,而是立时加强对妖王的控制。 原本以二对二的局面,顷刻扭转,三只妖王合力镇压一只。 尽管轻羽后知后觉,知道老者是刻意乱自己心境,却也来不及扳回一城。 “小崽子,现在...” 见那最后一只妖王已被镇压,逐渐脱离轻羽的掌控,老者冷笑一声。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那最后一只妖王的身形骤然鼓涨,狂暴气机自其体内翻涌而出。 老者面色微变,正想开口,却被轻羽抢先一步: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少了一只雪族妖王,我看你如何开阵!” 说话间,轻羽手中掐诀,那妖王体型再度膨胀三分,俨然一幅随时可能被撑爆的模样。 可夜清河却看得出来,两人这是在博弈,若轻羽真想毁去此阵,那她一开始的重点便不是控制两名妖王攻击。 她或许是想达成某种条件。 而老者此时沉默不语,同样是在试探轻羽是否有此魄力,不愿轻易露出底线。 “嗷——” 就在此时,那濒临自爆的妖王口中,发出一阵怒吼,宛如一记重锤,落在老者心间。 “住手!此事可谈!” 终于,老者忍不住出声,不愿自己的百年谋划付之东流。 因为如今雪山诸族妖力已被半数抽干,根本不可能再造出一只妖王。 而此处的封印,也根本无法再支撑百年,让雪山诸族恢复妖力。 所以眼下,便是唯一的机会,不容有失! 第2956章 谋划(中) “如何谈?” 轻羽说话之间,制止了妖王自爆的指令,面上表现得气定神闲。 可实际上,她清楚那四只妖王,的确是自己创造而出的,会听自己之命行事。 可是这种听命,并不等同于奴役契约,无法完全掌控对方的生死,更无法抑制妖王本能。 方才自己控制妖王自爆,已触及妖王求生本能。 刚刚的那一声怒吼,已消耗了为数不多的印记之力,如今根本无法再让那只妖王自爆。 换言之,此刻一旦露出破绽,自己便也没有牵制老者的把握。 好在... 轻羽心中忐忑,老者却比她还要紧张,只是面上故作镇定罢了。 “你所求者,从不是妖皇之力,而老夫所求之物,与你所愿并不冲突。” 听到老者这样说,轻羽知晓自己算是渡过了眼下这一关。 他想要与自己达成合作,亦是暂时妥协。 虽然知道,以这老者的心性,得到妖皇之力后,必定会对翻脸无情。 可眼下之局对于自己而言... 一旦阵法破碎,以大师父的状态,至多还能坚持一年半载,便定然无法维持封印,被那妖皇破封而出。 到时,以自身元神以及肉身封印妖皇的大师父,必是十死无生。 所以今日抽离妖皇之力,势在必行。 “说得好听,我又怎知你不会过河拆桥?届时你拥有妖皇之力,我如何全身而退?” 轻羽笃定老者如今既然主动开口,这便说明求和一事,乃是他更倾向。 所以这个想不通的难题,自然该抛给对方处置。 一是自己答应得太过痛快,会让老者心中起疑,稍后布阵之时暗中留手。 若是影响到妖皇之力的抽取,恐怕功亏一篑。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此刻谈清条件,于双方皆是有利的。 “妖皇之力是妖力凝聚,而老夫是人族修士,你真当妖皇之力是那般容易融合的? 取妖皇之力后,老夫少说要沉睡十年半载,到时苏醒便是有心为难你们,天南海北又去何处相寻?” 老者见轻羽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提出条件,这便知道此事可行。 但同时,也判断出风雪妖王对于此女的重要程度,高过妖皇之力。 素闻南海妖族以冷血着称,倒是没有想到,此女会为了一个外族之人,丝毫不顾妖皇之力。 “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你说沉睡便是当真沉睡?若你沉睡之前便对我们动手,届时我又该如何应对?” 老者闻言,见无法哄骗对方,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二,但却发现若是易地而处,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相信。 于是面色一沉,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说应该如何啊?” 此言一出,两人当即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落针可闻。 “这算是聊死了?” 同一时间,被三名道人傀儡结阵,守护其中的古行知,望向天空之上两道人影,无奈传音夜清河。 原本他还想着,此行雪山之巅,虽不能提供正面战力,但凭借千年学识,可于某些方面出其不意。 但如今看来,自己的确是多余此行。 好在这里,多余的人还有一个,所以他便忍不住,与夜清河多说两句。 但可惜,夜清河不是喜欢多言之人,所以往往对方搭十句话,她才会出于礼貌回上一句。 “通云塔内,可有类似天道誓言之类的契约之术?” 夜清河这句话,看起来是多此一举,因为古行知当初之所以收留三故门之人,一是因为图谋万化归元诀... 二便是因为,他说自己立下了心魔大誓,答应潇雨尊者,护三故门幸存者三百年。 可实际上,夜清河却对这个说法,生出了疑惑... 心魔大誓之流,对于通云塔内的高阶修士,当真有效么? 毕竟身死道消,被传出通云塔后,修士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被抹除此番通云塔中的记忆,只保存修行感悟。 那么若是身死之前立下的心魔大誓,再下一次入塔之后,是否还需要继续履行? 这心魔大誓,是否能承接下一次“轮回”? 又或者说,这心魔大誓的反馈,是作用于记忆之上,还是灵魂之上? 是否到了某种层次之后,心魔大誓便无用了呢? 若是心魔大誓依旧有效,此刻轻羽与那老者立誓便可,为何陷入沉默僵局? “...” 古行知本想回答心魔大誓,但一想到夜清河不会明知故问,便瞬间猜到,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 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一开始,自己同她和便宜师父之间的联系,是因那心魔大誓而起,但如今经历许多,已然不是。 但眼前此女对自己的信任来源,却几乎便是心魔大誓的制约,一旦暴露恐怕... “看来我猜得不错,心魔大誓对高阶修士无用,或者说收效甚微。” 夜清河此时,倒是没有去想古行知的动机,因为她看得出,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之间不只是相互利用。 更何况,只要闻剑二七一日没有将万化归元诀全部功法传授,古行知便不可能做出有违常态之事。 有没有那心魔大誓,其实并不重要。 而这一次... 古行知仍旧沉默。 却不知沉默有时候,乃是最好的回答。 “若是心魔大誓对高阶修士无用,眼下如何破局?” “嗯?” 古行知本以为夜清河要刨根问底,正想着如何应对,却未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当下。 他实在不能理解,对方提起心魔大誓,竟真的是在思考如何破解眼下僵局,而不是借此向自己发难。 倒是自己看错了一时。 “通云塔内的心魔大誓,乃是储存于记忆之中,而非灵魂。 一旦重新入塔,前身所发誓言皆不作数,身上所受一切因果术法,皆会清除。 而修士抵达一定境界之后,便可掌控修改记忆之能,因此这种针对记忆生效的誓言对于高阶修士的确无用。” 古行知如此坦然,夜清河倒不意外,看来自己的猜测无误。 可这样一来,尽管外面的轻羽和那老者此刻都想达成同一目的,但却无法建立起信任的桥梁,哪怕只是表面信任。 若不能迈出这一步,此后即便心照不宣的合作,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为了提防彼此而分心。 “那你曾经应该也在不受影响之列吧?” 古行知闻言,心下一沉,原来对方不是不想发难,而是觉得时机未到。 但话既已说到这里,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于是传音道: “自然。” 两字出口,古行知便暗运功法,准备动手,他不明白,按照夜清河此女展现出的心性,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发难。 但既然对方想要清算,那自己也不会退缩。 熟料... “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制约此人的契约之法了么?例如千年之前?” 听到夜清河这样一问,古行知当即一愣,非但没有从对方体内感觉到半分功法波动,反而平静如常。 倒是让他又产生了一丝错看的感觉... 难道自己短时间内,会连续两次判断失误? 等等... 千年之前? 为何此女会提到千年之前? 她是否是在刻意引导什么? 古行知双目微眯,陷入短暂沉思,但他如何知道... 夜清河此问,其实是想问若寻常法子无法制约,那属于血尊的邪门路数,是否有此一道。 只不过换了种问法,显得婉转一些而已。 三息过后,古行知灵光一闪,望向夜清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怀疑,但一字传音斩钉截铁。 “有。” 他怀疑的是,夜清河此女莫非看出了那老者的身份,所以才刻意引导自己朝千年前的信息去想? 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想让自己出手,为何不直说?而是要弯弯绕绕? 非要让自己主动开口? 难不成... 她知道一些自己与止业皆不清楚的隐秘? 第2957章 谋划(下) 夜清河并未听到古行知讲述方法,因为下一刻,沉默数息的轻羽有了动作。 看轻羽模样,她便也能猜出一二,多半是古行知将那所谓的方法,传音于其。 至于这方法本身,夜清河并不好奇,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复制,所以听与不听并不重要。 “我这里有一部契约之法,只要你与我成契,便可通力合作。” “哦?愿闻其详。” 老者本以为,对方能提出什么对于双方皆可行可信的条件,却未想到只是行契这般简单。 此时不禁心中暗笑,眼前此女终究是太过年轻。 止境在当今天下而言,便是修为无法再向前一步,故而被称为止境。 可在千年之前,止境的诠释却非如此。 到达止境,修士方能在通云塔之内安身立命,有了一定自保的能力。 因为继续修行肉身灵台的增长微乎其微,但却从此境开始,得以掌握法则之力。 在千年之前,刚刚突破止境的修士,并不能成为一劫止境,还需领悟法则之力,渡过天人大劫方能破境。 此后法则每一次完善,都会经历一次天人大劫,而三次大劫为一循环。 即四劫、七劫修士,可再修一法,交叠于身,实力可大幅增进。 然而以今法成就止境者,却可无视大劫,直接成就一劫之境,领悟法则。 却也失去了对法则锤炼的机会,终生止步于于一劫,再难寸进。 修为抵达一定层次,便会对契约之术产生抗性,因为契约术同样是法则的一种体现,效果甚微。 “哼哼,无知的小崽子,天真。” 老者正如此想... 熟料... 轻羽下一刻所言,让其面色骤变,心下一惊,再看眼前此女时,眼神之中七分凝重,三分惊恐。 与先前之镇定,以及始终高人一等的自持,判若两人。 “此法名为道诡缔魂术,至于如何施展,相信你比我更加熟悉。” 话音落定,老者面上神色变化数遍,随后沉声开口,带着三分试探道: “此术老夫虽有耳闻,但据老夫了解,此术已然失传,不知小友是从何处知晓此术的?” 老者故布疑阵,为得便是探听虚实,可一句小友,还是暴露了他前后态度不一。 远没有表面上那般镇定。 轻羽闻言,像是早有预料,或者什么人早前提醒一般,沉声吐出一句: “失传?难道这千年来的躲藏,让你将师门传承都忘记了么?” 这话分毫不像是一个初入止境之人,对可能并非一劫止境的前辈所说,更像是言辞质问。 “你!” 老者听到“师门传承”四字,再也不敢抱一丝侥幸心理,此刻笃定眼前女子定然知情。 可是... 她才多大年纪?根本不可能活了千年。 而且若是她早知此术,当年传承之中,她便不会受制于自己,更不会险些死在自己偷袭之中。 所以,她定是后知后觉。 而能让她在此时后知后觉变数.... 心念至此,老者忽然目光一转,落在古行知与夜清河身上。 “不知是哪位道友暗中出谋划策?” 老者此时面色阴沉,比起妖皇之力,他甚至更在意眼前此事。 因为自己夺取妖皇之力,本也是为了一桩心愿,而达成此心愿,妖皇之力是一条路,却不是唯一。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若是不想结契,直说便是!” 轻羽终究城府不足,她此刻见老者将目光落在古行知身上,当即紧张起来。 这一句话,相当于告知了老者,变数就在两人之身。 只是,老者此时无法分辨,在场两人到底哪个才是暗中指点轻羽的古修。 毕竟,人族修士拥有重新入塔的能力,兴许真的有人保存了关于当年的记忆。 老者沉默不语,凝视夜清河与古行知两人,全然将轻羽无视。 后者正欲开口,古行知却是轻叹一声... 主动站了出来。 “丹承啊,千年未见,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古行知开口之间,一幅前辈遇见后辈的口吻,虽是青年的声音,却老气横秋。 若是没有先前一幕铺垫,那老者决计会一巴掌将人镇压,而后再慢慢搜魂,寻找此子为何知晓自己的原因。 可是刚刚轻羽的反应,以及说出“道诡缔魂术”和自己的师门传承... 这让老者不得不去相信,眼前的银发青年,便是自己猜测中的那个,千年前的人物。 如今重新入塔,更是保存了当年的记忆。 所以,才会只有这般修为,却敢来参加妖王之战的。 这样看来,那与他修为相当,站在其身旁的女子,或许也是一名转修之人。 “阁下是何人?为何一幅认亲的模样?” 老者强自镇定,不愿露出过多情绪,但其实此刻心中极为兴奋。 因为自己寻找到了对于千年前仍有记忆之人,且一次就是两个。 此番收获,并不亚于妖皇之力,甚至还在此事之上。 因为拥有妖皇之力,只能让自己有资格去了解真相,但却仍旧是无处下手,需要兴风作浪,逼一些人出手。 可若是能够直接问出隐秘,也不必太早暴露。 然而下一刻,古行知的话,却让他无法维持镇定。 “邪尊座下有四名弟子,我记得他的四弟子独树一帜。 他的三位师兄皆是修炼杀伐之术,可他却独爱丹道,不喜杀戮。 邪尊便为他从丹云宗夺来丹符传承,供他修行,望他于丹道大成。 故而为他起名,向丹承。 可是此子急于求成,导致小小年纪,损耗太多寿元,以至于明明是最小的弟子,却是看起来最老的一个。 邪尊功法阴寒,讲究另辟蹊径,可他因为根基受损之故,偏就需要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邪尊又为他抢夺烈阳殿的传承功法,此战其门下二弟子险些丧命。 可是后来发现,这四弟子体内邪道根基已成,转修正道功法,以他的寿元根本无法支撑散功。 所以无奈之下,只得舍了老脸,去请教一个小自己三百七十载的后起之秀。 但却没有想到,曾经互看不爽的两人,会因为此事,臭味相投,成为好友。 两人联手灭了几个宗门,这才将他的问题彻底解决,但他的根基受损实在严重,加上不善斗法... 所以经常留在宗门秘境之中,足不出户。 那时邪尊一脉讲究随心所欲,念头通达,机缘我见,即我所有,因此树敌无数。 而他却成了老伙计亲手温养在秘境里的一朵奇葩,与邪道风格格格不入。” 说到这里,古行知话音一顿,他此前没有与向丹承相认,便是因为无法笃定时隔千年... 此子心性会产生何种转变。 更无法确定,此子与当年之事无关。 若是邪尊本人在此,自己自然会与其相认,但若是换做他的弟子,说实话... 自己不敢相信太多。 所以有必要担心,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会起什么歹意,或者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自己如今的修为,面对止境也就只是大一些的蝼蚁。 若不是为了眼下僵局,自己才不会冒险提出此事的。 “你..究竟是谁?!” 老者闻言,此时面上再难镇定,因为对方所言,与自己模糊的记忆全然吻合。 甚至被对方话语提醒之下,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可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揪心的疼痛,自胸口蔓延而出。 “说到这里你还猜不到,莫不是千年岁月睡坏了脑子? 顾奈何纵横一世,若是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弟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啊。” 古行知话音落定,此时打量起眼前的向丹承来,此前讲述之时,他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 便是在试探眼前之人,对于当年之事还保存多少记忆。 换言之,便是眼前之人,是否经历过出塔重入,是否身死道消,是否还记得邪尊。 若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或对邪尊老伙计没有敬畏之心,那便不能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或者说,不能将他当做有希望和平共处的棋子。 第2958章 记忆 “顾奈何”三字入耳,老者身形一振,胸口处疼痛之感骤然加剧。 但比起胸口之痛,此刻头痛更是利害,便是止境修为,此刻也好似修为全无一般,双手抱头,仰倒在地。 轻羽不知发生何事,但她却没有忘记,自己与这老者还在对峙之中。 眼见对方出了岔子,她立即便催动秘法,夺取妖王控制权。 原本自己那一只妖王,已经被死死压制,可如今老者头痛欲裂,正是大好时机。 轻羽发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妖王全部的控制权,这老者好似已经全无反抗能力。 “手下留人!” 见轻羽抬手之间,便要趁老者失神,取其性命,古行知出言制止。 而与此同时,雪面之上抱头翻滚的道人老者,此刻口中却不断重复着两个名字。 “顾奈何...向丹承...顾奈何,向丹承。顾奈何!向丹承!” 声音愈大,周身气息越是萎靡。 古行知也没有想到,眼前此局竟是如此解法,以此收场。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眼前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当年的邪尊关门弟子向丹承。 只不过他的记忆,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果真是被什么手段影响。 而若只是出塔重修,想起当年记忆,只会感觉到模糊,却不会如此痛苦。 他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他的记忆不是因为身死道消出塔重修而淡漠,而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影响了。 先是止业,又是向丹承,还有如今的新法止境... 都指向着一个真相——有什么存在,修改了旁人的记忆。 可是能够大范围影响旁人记忆的,唯有九劫止境,可当年之世,便是邪尊老伙计,最终也是闭关冲击九劫未果。 难道... 当年自己被封印之后,他成功入了九劫? 可若是这样,以他的心性,应该不会放自己被封印千年而不管,更不会不为他那大弟子复仇。 更加不会动手脚,动到他最喜欢的小徒弟身上。 毕竟,曾经的邪尊善谋,可是自从他入了止境,便弃了谋略,觉得谋略不够纯粹,所以一路追寻本心。 加上他所修的自在神通法,使得其修炼速度大幅增加,旁人往往五百年一劫,而他百年一劫,偶尔数十年一劫... 这样的人,成就九劫之后,自该更加随心所欲才是,怎可能躲起来谋划千年? “此人是我一位故人之后,暂留他一命,先将其镇压吧。” 古行知虽然开口,但却没有多少把握,轻羽会听自己的话。 好在轻羽对这道人老者的态度,只是互相利用,谈不上憎恨。 若是止业身死,她必会将这老者挫骨扬灰,可如今止业未死... 若是没有这老者当时偷袭的一掌,或许自己与二师父的隔阂,还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解开。 加上... 古行知不是要自己妥善安置此人,而是将其镇压,既是镇压,自然可以防止其于雪山之局再有波澜。 “啊!!!” 雪地之中,老者惨呼数声,被轻羽施加了七道禁制,不但封了一身修为,更是被剥夺了五识之三。 如今能言能听,但却无法言语。 但似乎也正因如此,让他从头痛欲裂之中恢复过来。 此刻虽知,自己被人镇压,大势已去,但此刻看向古行知的目光中,却并无恨意,甚至带着一丝期盼。 而古行知则是望向轻羽,刚想道谢,却听对方先一步道: “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了,接下来我不会再护着你,自求多福。” 说话间,轻羽手中印诀一变,那三道傀儡结成的阵法,瞬间便将古行知驱逐在外,独留夜清河一人。 四方寒风刺骨,古行知面上不禁抖动一二... 此刻也不再言语,只是走到向丹承身边,帮其抵挡风雪。 同时传音夜清河: “眼下才是最为凶险之时,你我还要继续留在此处么?” 可他却并不知道,那三道傀儡缔结的阵法,根本不是他如今修为可以穿透的,即便是传音之法。 是以没有等到夜清河的回应,他便以为夜清河另有打算,于是也没有离去。 因为他觉得,若是自己放夜清河一人留在此地,她真出了什么差错.. 自己不好同便宜师父交代。 所以.. 只能留在此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如今修为太差,所以带着向丹承再度向后退出百丈,方才站定。 可却忽觉周围风雪一消,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化解了风雪。 而此刻,正迎上轻羽的目光。 古行知立时明白,轻羽这是嘴硬心软,心中暗叹一声... “不愧是师徒。” ... 同一时间,夜清河已然猜出,周围这阵法可以隔绝传音。 因为刚刚古行知退出百丈时,自己曾询问于他,可他连看也未看自己一眼。 但明明古行知刚刚在阵内开口,那道人老者能够与他正常交流。 难道... 这阵法只防传音,不防直接开口? “事已至...” 夜清河开口之间,本想找个理由离开,因为她本就是冲着古行知来此,所以才跟来。 如今当然没有理由留在此地。 可是一句话还未说完,雪山之巅便有一道赤红光柱冲天而起,引得地动山摇。 她那一句话的音量,在山崩地裂之前,显得微不足道。 “...” 轻羽双目微凝,尽管方才的插曲,不过耽搁了一炷香的功夫,但如今看来,却十分关键。 看光柱的方向,定是大师父出了什么事,定是与那封印有关。 自己不能再拖了! 但她也知道,越是这种危机之时,自己便越该镇定,因为现在能救大师父的只有自己了。 于是她不发一言,立即控制四名妖王,完成仪式最后一段。 四道由血脉之力凝结的通天锁链,分别自四名妖王头顶升起,朝着那巨大光柱缠绕而去。 下一刻,山崩之势骤止,但天空之上却降下一片血雨。 而血雨尚未触及地面,便化作华光点点,汇聚于四名妖王所在的阵法核心之中。 轻羽面上浮现出一丝激动,因为她知道仪式已成,那漫天血雨,便是被逆血归元续脉大阵,抽离而出的妖皇之力。 只待妖皇之力凝结血丹,便可一举解决封印之事。 到时候,大师父便不必再以肉身元神镇压封印,也不会再受戾气影响。 至于他体内如今汇聚的戾气,自己有办法化解。 ... “呜...呜呜!” 与此同时,古行知身旁的老者,口中发出一阵声响。 他此刻被轻羽镇压,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只能发出声响。 但其此刻面色怪异,望着那血色光柱,眼中浮现出意外之色。 “嗯?” 古行知千年血尊,观察能力入微,此刻立时猜到向丹承似是看出了什么。 可是自己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解开轻羽设下的禁制。 于是立即传音道: “向丹承似有发现,可否解其禁言?” 轻羽此时虽全力催动阵法,但解开一道禁制,无需花费她什么心力。 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将其解封。 而古行知刚想发问,便听身旁之人口中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念道: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我,这不可能是我!可若不是我,这又是谁提前了一步? 难道...一切都是算计?” “你在说什么?” 古行知听出不对,一把按住向丹承,这让后者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些许,与其四目相对。 可向丹承虽恢复了言语能力,但似乎依旧欠缺,此刻面色古怪,一指那冲天光柱的方向。 口中支支吾吾... “傀儡...封印...我的...不是。” 而古行知当机立断,传音轻羽: “小心有诈,封印有异!” 第2959章 自私 传音入耳,轻羽面色一变,但此刻阵法已开,虽说四大妖王才是阵法核心,但她却需不断分心控制妖王。 无法离开。 方才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的确是早了阵法一步,显得有些怪异。 但后来因为阵法正常运转,让自己心生麻痹。 可如今看来,那血色光柱并非偶然,怕是有什么人捷足先登动了手脚。 可是雪山之中,只有自己与那老者以及止业三股势力才对,根本没有第四方存在。 也根本不可能瞒过自己与那老者双重布防。 究竟是谁? “嗯?” 夜清河看出轻羽神色有异,虽没听到古行知的传音,但却也觉得天空之上的异象,好似有哪里不对。 随着时间推移,轻羽面色越发难看,且时不时朝自己望来,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夜清河判断,此女怕是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去做,但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开口。 虽然自己也不太愿意插手此事,但看这异象的声势,若阵法当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一行人怕是难以幸免。 所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夜清河主动发问,轻羽稍稍迟疑便便主动出声道: “封印有异,可我如今抽不开身,需要你去封印处查看一下状况。你若应下,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夜清河觉得,通云塔内妖王的人情对于自己而言,没有太大用处,不过此事成败直接关系同行者安危... 更何况,自己只是去查看状况,而非当真处理状况,所以... “可以,但我会以自身安危为第一考虑。” “好。” 轻羽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因为夜清河的“坦白”而感觉到欣赏,若对方就此许下承诺,自己反而会觉得可疑。 而夜清河正是把握到了轻羽的心性,所以才会选择直接开口,没有弯弯绕绕。 一字入耳,周身阵法立解,而轻羽抬手之间,打出一道金色符咒,落入夜清河手中。 “你可凭借此物,暂时控制这三具傀儡。” 夜清河接过符咒,立时朝雪山之巅而去,面上神色如常,无喜无悲。 但心中却是知晓,这三具道人傀儡,合击之下不弱于方才的向丹承,实力应该在普通妖王之上。 轻羽将此物交托自己,其期许定然不止是让自己去查看状况这么简单。 可尽管如此,自己还是会如方才答应得那般,以自身安危为重。 若是能够解决麻烦,那便解决麻烦。 ... 大雪山下,妖族聚落的屋舍之中,止业已然两度醒转。 此刻望向眼前一掌袭来之人,赶忙疾呼一声: “姑娘且慢!我不跑便是!” 闻剑二七闻言,果然止住攻势,但却没有靠近止业,而是一脸警惕地望着对方。 虽说她也清楚,止业如今修为全无,可能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差些...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曾经的止境修士。 自己既然答应了将人看住,便不会让她在自己视线内出事。 可是止业刚刚醒来之后,根本不听自己劝说,执意要上山,于是劝说无用之下... 闻剑二七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一掌将对方拍晕。 不过因为考虑到对方身体状况较差的缘故,闻剑二七对于力道的把控不是很好,担心伤了对方... 所以这一掌,只让对方昏迷了很短的时间。 如今,对方二度醒转,她觉得不该听对方言语,就该直接一掌拍晕。 但却见止业如今面色惨白,自己若是出了第二掌,万一没控制好力度,她怕是当场要被自己拍死。 “我既答应了留下,就不会让你去做傻事,你现在没有修为,连我都打不过,去山上岂不是送死?” 止业望向眼前女子,知道强硬手段无法脱身,需以怀柔攻之,于是声音温和道: “姑娘所言极是,以我如今实力,的确不该上山。 可山上有我心向之人,若是他们遭遇不测,而我独善其身,此生恐怕每每想到此事,便会痛心疾首,生不如死。 那山上也有姑娘的朋友,易地而处,相信姑娘应该能够明白。” 见闻剑二七默不作声,止业想要继续开口,趁热打铁,却闻一声... “无稽之谈! 你现在的状况强行上山,无非就两种结果。 要么遭遇不测死在半路,他们若成,到时候见你身死,必然不会好过。而他们若败,你死在哪里毫无区别。 要么便是你侥幸上了山,立刻便成了他们的软肋,到时候不说旁人,便是你那弟子,定然会分心护你。 到时候你就是个帮不上忙的累赘,你可能是觉得顺心遂意了,可旁人却要付出代价。 这是什么道理?” 止业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丫头,此时态度会如此强硬。 说话会如此直接。 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说动对方,但还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难道姑娘你,就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同伴么?” 闻剑二七闻言,抬头望向雪山方向... “当然担心,可担心是我自己的想法,若像你一样不顾大局,那根本不是同甘共苦,而是自私。 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道心无悔,便让别人付出代价,说到底只是自私而已。 若此刻山上的只有你的弟子,我自然没有立场拦着你上山作死,但此刻山上还有我的朋友。 所以... 你休想离开。” 止业闻言,面色一沉,知道眼前之人不可说服,可若论武力,自己如今也难企及分毫。 究竟要如何破局? 孰料此时,闻剑二七献上“一记绝杀”,险些让止业道心动摇。 “你若真那么在意山上之人,若是他们遭遇不测,你大可不必日日痛心疾首,因为你可以选择当场自尽。 到时我一定不会拦你,甚至可以给你递刀,帮你收尸。” “你...你!” 止业闻言语塞,此时面色数变,已在思考,是否要将唯一底牌,用在此女的身上。 可就在此时,闻剑二七似有所察,当即出手。 “算了,还是把你打晕安全一些。” 手起掌落,止业当场晕死,面色更加惨白... 闻剑二七抬头看山,喃喃自语: “明明修为都不差不多,为什么留在这里的是我?我才是最不怕死的那个才对...” ... 同一时间,雪山之巅,夜清河面色如常,但望着眼前一幕,眼中还是泛着一丝意外。 雪山之巅,乃是一处天然平台,并无预想中的藏身之处。 是以自己刚到,便被埋伏在此地的对手发觉。 而这对手,她并不陌生,却也是她此刻眼中意外的来源。 因为此刻身前百丈所站着的,正是当初遇到的那妖族爷孙之中的苍白孩童。 他此刻一脸狞笑,周身遍布诡异花纹,挥手之间便洒出无数纸人,化为千奇百怪的道人模样。 这些人虽然修为极低,但悍不畏死,用来消耗最是好用。 而夜清河虽有三具合击之下堪比止境的道人傀儡,但她却发现,凭借那符咒操控,并不能随心所欲。 只能发出简单指令。 例如攻击,它们便会攻击眼前一切对手,无法指定攻击某一人。 再例如防御,它们便会守护夜清河,优先攻击对夜清河产生威胁之人。 而那苍白孩童,似乎对此道很是了解,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夜清河出手,只是不断召唤纸人傀儡。 因此三具高阶道人傀儡,根本无法斩首克敌,竟被无数低阶傀儡缠住,进退两难。 “想不到第四方势力会是你。” 夜清河淡淡开口,但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这苍白孩童可以瞒过向丹承与轻羽两名止境的探查。 因为在他们二人看来,对方不过是一具受到自己控制的傀儡而已。 哪里会知道,这傀儡已被他人附身,有了自主意识? 第2960章 血雨 “桀桀桀...” 苍白孩童此时,口中频频怪笑,但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言语。 在这漫天血雨之中,更显几分诡异。 若不是夜清河初至之时,见过这苍白孩童发号施令,否则真要以为他只能怪笑,没有言语能力。 而除了挡在前方的苍白孩童之外,便是其身后的一座巨大冰雕惹人注目,亦是那血色冲天光柱的源头。 这冰雕之中,有一道清晰人影,被四道铁链捆缚四肢,如今好似陷入沉睡一般,默不作声。 但此人身高十丈,头生双角,背负青翼,绝非人族。 可风雪妖王,当日夜清河见过,甚至还趁他修为跌落之时,对其出过手。 并不是冰雕内人影的模样。 所以此人身份,夜清河无从猜测。 但却可以用肉眼看到,冰雕之上散发的紫黑双气,乃是源自冰雕中央的地面之中。 这冰雕好似一块镇魔石般,将紫黑双气的泉眼堵住,这才没有让紫黑双气蔓延雪山。 可此时,由轻羽主持的阵法所构成的四道参天锁链,正环绕在冰雕之上,似有将冰雕拔出泉眼之相。 一旦冰雕被拔出泉眼,那紫黑双气怕是会立即爆发,蔓延整座雪山。 虽然不知那紫黑双气为何物,但夜清河便是相隔如此数百丈的距离,也能感觉到自身心神在被影响。 若不是那巨大冰雕,将紫黑双气吸纳,而非就此扩散而出,怕是以自己的修为,难以抵挡分毫。 “退。” 夜清河眼见对方防守得密不透风,凭借自身之力无法破局,僵持之下无果。 当务之急,乃是将此地状况告知轻羽,于是当机立断对傀儡发出指令,让其护送自己退离。 可就在此时,刚刚已然稳固的山崩之势,再度爆发而出。 “轰!!!” 轰鸣过后,天空之上无数血雨,此刻竟出现回退之相,由下及上。 原本化作星光万点,汇于轻羽阵法之中的妖皇之力,此刻竟朝那苍白孩童蜂拥而来。 而苍白孩童口中,亦发出一阵狂笑,身上片片血肉开始脱落,顷刻之间化为半边白骨。 另半边身躯之内,无数浓疮凭空浮现,随着声声闷响,怦然碎裂。 炸裂而出的血肉落至地面之上,化为根根手臂粗细的触手,吞噬了周遭的纸人傀儡,迅速朝夜清河冲去。 “...” 夜清河眉头微皱,她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手段,好在自己退得及时。 那些初生触手虽然速度奇快,但却来不及拦阻自己。 因为自己眼见异象忽生,便立即指挥三名傀儡断后,施展隐神步遁走。 如今距离那些触手,已有百余丈距离。 “死!” 就在此时,苍白孩童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啸。 随即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是出现在夜清河身前三丈,残存的血肉立时化作一张血盆大口,朝其吞去。 “护。” 夜清河按捺住不适之感,立时调转身形遁走,同时改换傀儡行动模式。 三名傀儡似是察觉到苍白孩童异样,此刻朝其合击。 一道湛蓝掌印凭空浮现,止境气机层层坍缩,化为道道符文,朝其镇压而去。 可下一刻,苍白孩童血肉所化的血盆大口,竟一口将那掌印吞噬。 非但没有爆体身亡,反而使得自身的气息更加强横。 口中发出嘲弄般的笑声,此刻却是调转身形,朝着那三具傀儡扑去。 好似发现了什么,比夜清河更加美味的珍馐一般。 夜清河再度退出百丈,想要操控傀儡退离,可却发现自己手中符咒与傀儡之间的联系已微乎其微。 好似那血盆大口,不仅能吞噬术法,更能斩断傀儡之术的联系。 心念及此,夜清河当即舍弃傀儡,退离雪山之巅。 而退出之际,已见雪山之巅中,遍布奇形怪状的诡异生物,那苍白孩童正在啃食其中一具高级傀儡。 ... 夜清河全速施展隐神步,虽然速度比之止境差上许多,但却也远超同阶。 并未花费多久时间,便回到了轻羽布阵之处,可却没有见到轻羽。 下一刻,夜清河眉头再皱,因为她看到阵法之中的四名妖王,此刻身上浮现出了与那苍白孩童一样的诡异气息。 虽然四名妖王仍在维持阵法,看似无法脱身,但直觉告诉自己,此地不可久留。 夜清河当即朝下山的方向而去。 未过多久,便见前方有熟悉的术法波动,上前查看之间,正见古行知与一群妖族交手。 这些妖族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且神色癫狂悍不畏死。 若不是古行知分神护着那被镇压修为的老者,此刻也不至于被牵制于此。 而那些妖族的目标,似乎并非古行知,而是那老者,这便让古行知压力更大数分。 判断出妖族实力一般,夜清河果断加入战局,她对万化归元的领悟不如古行知,但胜在悟性极佳。 如今模仿古行知出手,虽无法如他一般调用血气之力,却可举一反三,五行术法随意转换。 加上那些妖族眼中,似乎只有那老者一人,有了夜清河这支异军加入,顷刻之间战局已定。 “发生何事?轻羽人呢?” 见尘埃暂定,夜清河主动出声,却见古行知面色一沉,凝重开口道: “此地之事,已超出你我能为,眼下什么都不要管,立即离开为上。” 说话之间,古行知便欲离开,而夜清河也没有追问,只是立即跟上。 毕竟她会卷入此局,可不是因为心怀天下,或者担忧轻羽与封印。 她只是因为觉得古行知知晓如何离开通云塔,所以不敢放他一人行事,担心错过时机。 至于雪山之事,她并不放在心上。 若此事关乎同行之人安危,她会插手,并尽力所能及之事,但却绝不会圣母泛滥,多管闲事,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三人刚刚行出百余丈,一阵突兀的钟鸣声便自雪山之内回荡而起,使得漫天飞雪为之一滞。 下一瞬,漫天飞雪顷刻之间化为血雨,整片天空尽是一片破败之色。 而这些血雨不会化作星光点点,汇入何方,而是刚刚接触地面,便飞速融化飞雪。 在地面之上,留下一滴黑色尘沙。 “快走。” 古行知只说了两字,面色便更加难看,因为他此刻需一面为身旁被封修为的老者抵御冰寒之力,一面需要催动遁术。 若是寻常之时,不急不躁,自然无伤大雅,减缓的速度也不足两成。 可是如今天生异象,慢上半分可能都会影响生死。 而且他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要慢于身后女子,对方这是跟随自己,这才刻意减速。 于是补充了一句: “你先走,去找她们会和。” 可夜清河却直接以行动,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判断,此时来到那老者身旁,将其一臂托起。 随后出声道: “你来抵御血雨,我来带他前行。” 说罢,夜清河便将老者带离古行知身旁,快他两个身位,行去前方。 如此一来,古行知不必分心太多,速度倒是提升了一成,虽仍旧不是全速,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望向夜清河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欣赏。 若是换做自己,与此女易地而处,此刻多半怕是会弃了这并无多少交集之人,不会留下。 可是古行知哪里知道,夜清河来此的最初目的,就是看着他不出事,从而得到离开通云塔的办法。 此刻岂会放下他独自离开呢? ... 随着时间推移,血雨逐渐变大,而地面之上的黑色尘沙,此刻也逐渐扩散,凝聚为道道黑色晶石。 而这些晶石的形状宛如眼眸,好似随时皆会睁开一般,配合漫天血雨,诡异之感更胜雪山之巅。 就在此时,一支妖族部队现身前方,这些妖族被血雨浸染,周身散发出狂暴气息。 与先前袭击老者的妖族一样,皆是双目无神。 夜清河与古行知一路追求速度,并未掩盖自身气息,如今与这一路妖军正面相接。 无处遁形。 第2961章 妖王 三人脚步骤止,心知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将起。 可就在古行知打算主动出手之际,却见那朝此望来的一众妖军,忽然转过头去... 它们此时竟对夜清河三人视而不见,迅速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不好,她们有危险!” 古行知当即判断出,这些妖军前往的方向,正是止业与闻剑二七所在的妖族聚落。 此时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心中的天秤出现了倾斜,此刻中断了护持术法,当即全速朝着聚落而去。 天空之上的血雨,瞬间临近夜清河与老者。 好在夜清河反应及时,再度睁开护持术法,这才将血雨抵挡在外。 可如此一来,速度被减缓的便成了她... 不过好在,自己等人距离那妖族聚落已经不远,古行知先行一步,大抵也会先与妖军动手。 夜清河望向身旁老者,见其目光游移不定,口中喃喃自语,一幅疯癫模样。 夜清河似有所察,但终究没有开口,也没有立即弃了此人独自上路。 ... 不多时,夜清河来到妖族聚落之外,却见此地满是妖族残尸,却不见古行知与止业等人的下落。 其双眼微闭,感知骤然提升,发觉东南方出现古行知的术法波动,立时追踪而去。 却见古行知正在一处建筑之外,抵挡妖军冲击,身上已有大小伤势,看起来颇为狼狈。 而这些妖军看起来,修为也只是比先前的妖族强上些许,纵使数量不小,也不该让他到了此种地步才是。 而另一旁,那由青色砖石堆积的建筑之上,两团光束不断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层层气浪,震得那些妖族无法靠近此地。 夜清河藏身暗处,虽不确定自己的隐匿手段是否躲得过止境探查,但至少不会被普通妖军发现。 此刻目光转向身旁的老者,传音道: “我知道你没疯,而你也看得出来,那些妖族其中一部分目标是你。 我稍后会在此布下简易阵法,留在阵内,普通妖兵便无法发现你的存在,你知道该怎么做。” 传音入耳,老者游移不定的目光,一瞬清澈,但随即又是一幅疯癫模样。 夜清河知道,此人定是发觉了什么隐秘,所以才装疯卖傻。 此刻没有时间与他多耗。 布置了简易手段之后,夜清河也没有立即出手相助古行知,而是选择继续观察。 “嗯?” 那建筑之上的两团光雾,虽然从未显化出真身,但夜清河对于它们的气息却并不陌生。 如今观察之下,已可确定其中一团的身份。 只是她有些不解,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而不是雪山之巅。 没错,此人并非轻羽,而是那最初险些被自己补刀而死的风雪妖王。 其此刻周身皆是戾气,但好像每一次与那另一团光雾对撞,都会使身上的戾气淡化些许。 而流失的戾气,并不是被那一团光雾吸收,而是凭空消失。 至于那些妖军,他们的目标似乎是这间建筑,而建筑之外被人布下了禁制,使得妖军无法侵入。 但每一次撞击,都会使禁制衰弱一丝。 夜清河不通禁制之法,但也能看出此禁制至多再承受普通妖军的十次冲击,便会破碎。 而同时,她也知道了为何古行知如此狼狈。 因为那些被血雨浸染的妖族,杀而不死,寻常术法根本无法击杀,唯有以大威力术法轰杀致残,方可成效。 可古行知毕竟还要守护禁制,连续施展大威力术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心念及此,夜清河跃上另一方屋顶,凝血雨为冰,成冰化剑,使得一柄巨大血剑凝于半空之上。 而她此举并非冒进,而是想要试探这些妖兵,是否真如自己预料的那般... 如今血剑凌空,果真不见任何妖兵朝自己袭杀而来,仿佛他们眼中的目标,只有禁制。 如此一来,这些妖兵便与木桩无异了。 “不可御水!” 就在此时,发觉夜清河现身的古行知,忽然疾呼出声。 但他也只来得及喊出四字,便又被下一波攻势牵引,无力开口。 夜清河闻言,望向空中血剑,其实她利用这些血雨凝冰之时,便考虑过这些血雨特殊,用来施展术法是否可行... 但如今真正施术,却是发现这血剑对自己虽有影响,但却微乎其微,就像是当初那些风雪,以及影响心神的结界一般。 不过,古行知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既然这血雨凝成的术法有问题,那么古行知知道,这些妖军背后的人应该更为清楚。 所以,此人无人攻击自己,或许是在他们的判断之中,自己会被血雨影响。 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杀!杀!杀!” 三声喊杀出口,夜清河装出一副疯癫之相,周身气息狂暴不堪,又是如法炮制,凝血化冰,成冰为剑。 顷刻之间,七道巨大血剑凌空,此刻齐齐对准了那道禁制。 夜清河发现,以自己的修为,是断然无法同时操控七道这等威力的术法的。 但是借由那血雨施展,却显得得心应手,仿佛血雨之中,蕴含着某种可以被利用的力量,让一切事半功倍。 当然,夜清河出手之前,已然传音古行知,否则她真担心对方误以为自己入魔,要用出什么底牌阻止自己。 可就在此时,建筑之上的两团光雾之一,忽然打出一道凌空气劲,速度奇快,破空而至,无声无息。 顷刻之间,已至夜清河心口。 但不知为何,本该破体而出,重伤于她,打断一切术法的气劲,此刻却化为一道柔光,融入其身。 使得空中血剑威力不减反增。 而夜清河此刻,也借由那一道破空气劲,捕捉到了那团光雾的身份。 但此刻也知道,她这一出手,那风雪妖王必有所察,机会只有眼前一次。 当机立断,血剑斩落。 “嗤——” 七剑斩落瞬间,古行知飞身而起,窜入屋舍之中,同时急催防御术法。 下一刻,巨剑斩落,极为血腥的一幕展现此间,无数妖兵在血剑之下,四分五裂,尸首分离。 夜清河出剑之时,便有预想,她虽不不惧血腥,但也不惜此道,所以提前闭上了双眼。 是以没有看到自己铸就的炼狱之相。 七剑过后,她体内真元耗去七成,而百余邪化妖兵只有寥寥数人未被四分五裂,此刻借由反生之术迅速恢复。 可是还未功成,便被重新冲出屋舍的古行知,一一斩灭。 就在此时,建筑之上的两团光雾再度碰撞,一分为二各自飞出,显化出真身。 方才出手攻击夜清河的,正是先前失踪的轻羽,她此刻望着夜清河,眼底有一丝歉意。 因为刚刚她是真的以为夜清河入魔,而在那种情况下,杀了她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刚刚那一指,自己没有留手。 好在对方有什么底牌,挡下了那一击,也好在对方没有真正入魔。 这样一来,自己便是欠了她三个人情。 可夜清河并不知道轻羽对自己下了杀手,只当她方才施展的是净化之术。 眼见自己并未被血气影响,所以净化之术自然伤不到自己,反而化作自己的助力。 只是方才那气劲临身之际,自己又感觉到了与轻羽体内莲花的联系,此种感觉颇为玄妙。 轻羽收回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察觉到他周身的戾气已消减许多,也没有再继续动手,面上浮现出一丝欣然。 屋顶之上的夜清河,同样将目光落在这男子身上,却发现他的气息虽是风雪妖王,但与自己当日所见之人样貌并不相同。 眼前此人,虽也戾气缠身,但却没有当初那人的狠厉之气,眉宇之间,反倒带着一丝谦和。 一身不知何种毛料所制的灰色大氅雍容华贵,腰间配饰十足,看上去像是一名冬日里的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 此刻手中握着一只断裂的玉笛,面上挂着一丝浅笑。 第2962章 分魂 轻羽与那白衣男子目光对视,却只是遥望当场,皆不言语,两人仿佛石化,一动不动。 夜清河此时来到古行知身旁,传音询问他发生何事。 而眼下风波暂止,古行知终于来得及开口,也没有丝毫隐瞒,传音解释道: “你刚走不久,阵法便出了岔子,那阵法之内的血脉之力有回退之相,轻羽全力施展方才得以压制。 而那老者,是我当年一位故友的弟子,名唤向丹承。 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他记得自己的师尊,但却不记得我。 因此不肯将他身上的秘密说出。 我本打算带其寻找一处地方安置,便去找你,却不想还未来得及离开,便遇上了一伙妖族袭杀。 起初这些妖族的目标还是我与轻羽,可是一声钟鸣之后,它们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直攻阵法而去。 轻羽维持阵法无力反击,我只得出手护持,可才过了没有多久,便又生了变故。 我听到了山顶方向传来的一声怪笑,而后轻羽身上便凭空出现大量戾气。 她不得已中断了阵法进行压制,却发现那阵法没有她的催动也能自行运转。 而四只妖王,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经脱离了掌控,尽管后知后觉,知道此事可能被有心人算计,阵法也无法终止。 我察觉不对,便要她带着向丹承先行与止业两人会和,可是她却忽然神色大变,朝山下方向望来,而后迅速离开。 她刚走不久,第二波妖族便冲杀而来,直奔向丹承。 接下来的事,你便清楚了。” 古行知语速不慢,但却决计不快,可过去了如此多的时间,一旁的轻羽和那白衣男子,却仍旧在对视。 想也知道,两人多半是在传音交谈。 可是看两人神色目光,却又不像是在交谈,因为面上毫无表情。 通过古行知的话,夜清河可以判断出,轻羽周身出现大量戾气的时间,大抵是在雪山之巅那苍白孩童发生异化.. 吞噬三道傀儡的前后。 也许那苍白孩童的能力,不止是能够吞噬术法,更能追本溯源,浸染到施术者本身。 若是这样,便有些棘手了。 而那向丹承身上,也如自己所料一般,确有隐秘,且此隐秘与雪山之局有关。 “...” 心念及此,夜清河立即离开,回到当初安置向丹承的所在。 好在,向丹承此时安稳待在阵法之内,并未离开,此刻见夜清河返回,向其投去询问目光。 “危机已解,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说罢,夜清河便将向丹承带到了古行知面前,却是出乎意料地传音,问出了一句: “你当真不记得邪尊旧友,血尊古行知了?” “血尊...” 向丹承闻声身形一颤,但这一声默念,却不是传音,而是开口。 一旁的古行知,还以为向丹承是唤自己,立时朝其望去,却见他正看向夜清河。 立时明白了什么... 而夜清河对于古行知的态度,素来是愿意相信,却不会尽信。 所以她当然不会听信古行知的一面之词,况且她也觉得,在当时的危机情况之下,以古行知的心性... 不太可能与其相认。 而古行知此时,却对自己传音说他已经尝试与此人相认,但对方不认得他。 根据自己对古行知的了解,此事的真相,多半就是他当初为止业隐瞒血色晶石内记忆一般... 向丹承隐藏的秘密,定然极重,而他觉得这个秘密,不该被旁人知晓,不该被自己知晓。 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式隐瞒。 可这秘密,如今直接关系到雪山之局,若是他们选择就此离开,自己当然不会刨根问底。 可若他们还打算去理会雪山之局,那这件事,也许便是关键线索。 “我方才先你们一步来到此处,那些妖军便已在攻击禁制,我确定这禁制只防妖族之后,便猜到布置者是友非敌。 如今看来,轻羽忽然离去,应该便是察觉到了此人的气息。” 古行知此刻转移话题,夜清河并不意外,但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于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行事?” 可古行知却答非所问,口出惊人之语: “先解决他。” 此言一出,轻羽目光一转,望向古行知的眼神,立时不善起来,忍不住出声。 “什么意思?” 而古行知则望向那始终没有开口的男子... “他是灵体,你们看不出来么?” 轻羽空有止境修为,但却没有止境应该有的眼力,所以她并未看出对方有异。 只是见对方望着自己,默不作声,而自己正好可以继续暗中驱散他的戾气,何乐而不为? 难得对方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抗,驱散起来得心应手,要比先前交手简单太多。 可是.. 如今被古行知这般提醒,轻羽立时明悟... 察觉其中端倪。 是啊... 大师父常年被戾气浸染,纵使这五彩莲花有净化戾气之效,也不可能短短照面,以及片刻功夫... 便将他这数百年积攒的戾气尽数化解。 这只能说明,眼前的大师父... “羽儿,百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就在此时,白衣男子忽然出声,原来他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方才真的没有说话。 至于他同样望着轻羽,沉默不语,是因为他太久没见眼前此女,想要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徒儿。 又发现对方在为自己驱除戾气,自然是要配合。 “百年?” 轻羽闻言,察觉到了其中不对,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投去询问目光。 而白衣男子似有所察,轻叹一声... “原来...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了么?” 听到眼前这熟悉的温柔声音,轻羽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无数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而出。 而她也更加确定,自己这些年来相伴的的确是大师父,却不是眼前之人... 因为自己再见大师父时,他便将自己当做了止业。 可是眼前之人,却直接分辨出自己是轻羽,不是止业,尽管自己如今,全然是止业年轻时候的模样。 “大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 轻羽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关切,即便眼前男子此刻暴起出手,她怕是都不会有丝毫反抗。 古行知看在眼内,立时出声打断了眼前这师徒相认的一幕。 轻羽作为自己这一方如今最强战力,可不能被情感左右。 “你清醒一点,他不是你这些年来朝夕相处的师父。” “不可能!他就是...他怎么可能不是?!” 轻羽此时内心很是复杂,她自己其实已经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朝夕相伴之人。 可是比起那个阴郁反复,被戾气所控的师父,她心中所向,正是当年温文尔雅的白衣师父。 眼前之人,与当年之人如出一辙。 有没有可能,大师父的戾气问题已然解了,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大师父? 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她也愿意相信,即便明知是一场虚妄。 可就在此时,屋舍之内,止业缓步而出,沉声开口: “他的确是你的大师父,却不是我的风雪妖王。” 随着止业走出屋舍,白衣男子的目光,却未自轻羽身上挪开半分,看也不看止业一眼。 仿佛在他眼中,止业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路人。 可在这一刻,尽管轻羽还想要欺骗自己,却也不得不正视此事... 因为真正的大师父,从来不会无视二师父。 可眼前这个人,做到了。 “你...是谁?” 轻羽问出这个问题后,已有止境修为的她,却好似一名孱弱少女一般,有些站不稳脚步。 虚弱无力。 而对于这个问题,白衣男子显然无法回答,只是一脸宠溺地抬手,朝轻羽头顶摸去。 看轻羽的眼神,并无男女之情,却像极了一名老父亲望着自家多年不见的女儿。 对于旁人言语,充耳不闻。 止业欲言又止,觉得这个真相由自己说出,有些残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可一旁的古行知却没这个顾忌,当即出声,吐出四字: “分魂之术。” 第2963章 黑衣 四字入耳,轻羽面色骤变,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眼神颇为复杂。 明明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心念之人,可当知晓对方如今状态并非正常之后,心中还是落差极大。 既希望那人一如眼前之人般对待自己,却又希望眼前之人便是真实。 “什么是分魂之术?” 止业身后,闻剑二七自屋内探出头来,同时出声,尽管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古行知还是开口道: “无论妖族还是人族,修至止境之后,皆是肉身陨灭然元神尚可,元神不灭便可重塑肉身。 而分魂之术与分神之术相似,便是将元神一化为多,同时操控。 但分魂之术的本质,在于切割元神,所创造出的分身实力远超分神之法,却也...” 说到这里,古行知话音一顿,随后目光落向止业... 接着出声: “却也因为此法需分割元神,故而极为凶险,所分之身实力虽强,但却记忆残缺,且与本体不复联系。” “这手段未免残忍了些,可对方是妖王,又有何人能够对其施展分魂之术呢?” 虽然闻剑二七一脸好奇的模样,但一旁的夜清河却觉得,她此刻发问乃是刻意而为,并非当真是天性使然。 至于她是想要缓和气氛,还是有其他目的,夜清河便不由而知了。 只是以对她的了解判断.... 闻剑二七虽然少年心性,但却并非不识大体。 若说方才古行知还未意识到,闻剑二七的发问有异,那他此刻便是后知后觉,察觉一丝端倪。 因为这种话,不像是闻剑二七能够问出的。 心念及此,古行知望向一旁的夜清河,立时传音道: “她有些不对劲。” “的确。” 传音落定,古行知照常开口,解释闻剑二七所问。 而夜清河则是在闻剑二七的注意力皆被转移之际,缓缓朝其身后的方向靠近而去。 “分魂之术若由他人施展,修为需远超前者才可,且被分离之原神,必将怨念缠身。 可此人分身,却是神志清醒,周身并无丝毫怨气,这说明他并非是被强者分魂,而是... 自愿。” 古行知说话之时,夜清河已然摸到闻剑二七身后,同时观察场上之人的反应。 轻羽听到自愿之时,面色有变,更多的乃是诧异,显然此前并不知情。 而那白衣男子,则好像听不到众人言语一般,对于自身由来浑不在意。 然而止业... 面色平静,眼底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好似早就知晓此事一般。 而且以她与风雪妖王之间的关系,绝不该表现得如此冷漠才是。 借此可以判断出,止业与闻剑二七皆有异常,不过好在止业如今修为已废,构不成威胁。 “为何?” 这一次,并非闻剑二七开口,而是轻羽... 且夜清河观察到,当古行知说出自愿二字之时,闻剑二七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炯炯有神。 直觉告诉自己,这并非巧合。 而古行知自然也是看出了此点,心中难免好奇... “难道她方才便是刻意引导我说出这句话的?” 可是凭借古行知的眼力,也看不出闻剑二七身上到底有何术法痕迹,此事本身便有些反常。 然而,轻羽的问题,白衣男子无法解答,因为他没有相关的记忆.. 古行知与夜清河并非当事人,自然也不清楚。 而闻剑二七与止业... 同样解答不了。 那么此时,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合该现身。 “动手。” 古行知的传音入耳,夜清河同时出手,两人瞬间便将闻剑二七与止业拿下。 如此突兀的一幕,便是轻羽也没有来得及反应。 至于那白衣男子.... 止业与闻剑二七于他而言只是路人,便是看出了端倪也不会出手相助,合情合理。 “你们要做什么?”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们两人被人控了心神么?” 听到古行知的话,轻羽眉头微皱,没有立即出手救人,倒不是看出两人异样,而是单纯看重古行知。 “看不出。” 端倪过后,轻羽直言出声,她的确没有看出两人身上有丝毫术法痕迹。 殊不知,古行知同样不解,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尽管无法解释,但情况如此。 可直觉告诉自己,若是再不给出解释,轻羽便会出手救人,到时以自己两人的修为,可是无法匹敌止境。 于是古行知心念一动,当即沉声开口: “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尽管他也知晓,此种试探方式太过简单,对方但凡有些头脑,都能看出此刻只需继续藏匿身形,自己这一方便会主动生乱。 届时他再坐收渔利,这便是最佳选择。 熟料...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出乎其意料般,自半空显化而出。 这人衣着款式与白衣男子如出一辙,却好似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但与白衣男子不同的是,相同的五官之下,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 白衣公子贵不可言,面带温和微笑,而这人一脸匪气,面上狞笑。 “叫我道友?你这蝼蚁也配!” 古行知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会被人唤作蝼蚁,但同时也为此人的行为感觉到疑惑。 分明藏身暗处才是最佳选择,为何他要直接现身,打破平衡呢? 话音刚落,黑衣人一掌便朝古行知按去,而止业就在古行知身侧,后者立时将其一拉,挡在身前。 虽然此举有些坑害师侄的嫌疑,但古行知清楚,止业心神被控,多半是此人所为。 而他如此模样,定然又是那风雪妖王的分身,所以对止业... 应该会手下留情。 熟料... 黑衣人的一掌毫无收手之意,反而是见止业出现在掌印之前,面上笑容更加得意。 “你这老女人早该去死,活着简直是浪费世间灵气!” 眼见对方举止不似作伪,古行知赶忙将人带离此地,只是黑衣男子毕竟止境修为,即便方才一掌只是随手一击... 可也不是万化归元三层能够抵挡。 古行知周身气血翻涌,凝成三道血色盾牌,这已是他如今能够施展的最强防御手段。 他有信心接下此招,不过自己负伤却是不可避免。 可就在此时,那一直对外物没有什么反应的白衣男子,却是忽然有了动作。 闪身来到古行知面前,袍袖一挥便打出一道风雪龙卷,朝掌印席卷而去。 下一瞬,掌印与龙卷碰撞,爆发出一道耀眼金光,伴随金铁交鸣之声。 黑白两道人影同时消失原地,于半空之上针锋相对。 “你这家伙不是素来不管旁人死活?怎得非要与我作对? 莫忘了,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与我作对,便是与自己作对!” “...” 黑衣人出手之间喋喋不休,白衣男子则是沉默寡言,两人样貌相同,术法却大有出入。 一者用风雪术法,随心所欲,另一者却用刀剑之法,大开大合。 未过多久,前者便落入下风。 而古行知与夜清河拿准时机,对望一眼,已是将闻剑二七打晕,带离了此处。 之所以不带止业,便是因为若带她离开,轻羽必有反应。 但若不带她,而只带闻剑二七,她最多只是疑惑,却不会出手拦阻。 三人一路疾行,毫不停留,只闻身后传来阵阵轰鸣,似是轻羽也加入战团,以二对一。 但此时撤离,乃是最佳时机,不容耽搁。 夜清河本就不想介入雪山之局,眼下见古行知当机立断,虽不知其为何转变态度,但也不会反对。 第2964章 迷雾 不多时,三人已至当初雪山之外的结界方位,但此刻结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层淡紫色迷雾。 古行知止步不前,望向眼前迷雾,稍加思索,而后出声道: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何会忽然离开此地?” “为何?” 夜清河其实并不好奇,但既然对方想说,那便接一下话也无伤大雅。 而且她也担心,古行知此去只是为了安顿闻剑二七,安顿过后,便又会折返雪山。 如此一来,自己势必还要跟来,徒增麻烦。 “因为我方才镇压止业之时,得到了一些信息。” 说到这里,古行知话音一顿,而后少有地叹息一声道: “那人之所以能够控她心神,并非是因为其修为全失,而是其道心有缝。 尤其是在见到风雪妖王两道分魂之后,这道缝隙只会越来越大。 而轻羽此女,虽有妖王实力,却无妖王眼界,且与风雪妖王牵扯太重。 倘若此局要其大义灭亲,其必定不成助力,反成阻碍。 你我三人继续留在雪山,毫无助力,十死无生,绝非上计。” “...” 见夜清河沉默不语,古行知以为对方同样看出了什么端倪,知道自己瞒不住对方,不如坦白。 于是接着开口道: “是了,我还看到了一件隐秘,便是那两道分魂的由来,风雪妖王的确是自愿分魂。 但分魂本意,却不是出于对止业的爱重,而是恨意。 正因其恨意来源于止业,故而他将关于止业的记忆剥离,创造出善身。 而后带着无边恨意,被戾气彻底侵蚀,化为恶身与本体。 分魂之术所创分身,互相之间本有联系,亦可为本体驱动,但此人施术之时,多半已被戾气侵蚀。 故而三身之间并无联系,彼此独立,却可互相吞噬增进己身。”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夜清河的发问很是危险,但她之所以开口,便是笃定这危险不会降临。 古行知对此并不意外,因为这些信息,自己得来之时也是这般反应,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镇压止业之时,这些记忆片段便缓慢涌入脑海,此种状况闻所未闻。 但我并不确定,此记忆的主人是止业还是妖王分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我到达妖族聚落之前... 止业便与分魂见过,且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迷雾有问题?” 见夜清河转移话题,古行知知道,对方已不想就雪山之事继续下去。 尽管自己看在月元的面上,想要照拂她的弟子,但这却需要建立在自身实力充足之上。 毕竟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只有一人,独行天下。 而且这一次,自己最有可能突破通云塔五层桎梏,化虚为实。 “自然是有问题的。” 古行知话音落定,手中掐诀,身后一道血影浮现而出,凝为一道虚化的身影。 下一刻,血影走入迷雾,于其中穿行,显得举步维艰。 但片刻过后,血影便似是习惯了迷雾之中的阻力,速度开始恢复正常。 直到一刻钟后,血影完全恢复正常,于迷雾之内畅行无阻。 古行知撤回印诀,望向夜清河道: “看来迷雾之中,并无隐藏危险,只是这气息特殊,会压制修为,需要慢慢适应。 不过...” 说到此处,古行知话音一顿,眉头微皱。 而不必他开口,夜清河也猜到了他此刻的难处... 那便是方才的血影,是他在迷雾之外控制,利用术法与血影建立联系,可随时观察迷雾之内的状况。 因此视角极为广泛,好似居高临下,俯瞰一切。 可是... 两人一旦进入迷雾,便会失去这种视角上的优势,届时未必就能如血影试探一般,轻易找到离开的路。 “总是要有些风险的。” 见古行知望向自己,似在征询意见,夜清河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与此同时,却是心念一动,三道藤蔓立时自地面之下破土而出,化为一根坚韧无比的绳索,将三人串连。 而古行知则微微颔首道: “此法未必有效,但聊胜于无。” 说罢,他便率先踏入迷雾之中,将尚未醒转的闻剑二七交由夜清河看顾。 感受到绳索另一边的轻微拉扯,夜清河带着闻剑二七,同样进入迷雾之中。 古行知的身影,并没有消失在视野之内,但距离自己两人,始终有一定的距离。 说实话,夜清河对于这种阵型,其实不太放心,因为一旦遭遇不测,未必能守望相顾。 “嗯?” 未过多久,前方绳索传来的拉扯感便已停止,可是肉眼之中,古行知的身影仍在向前。 夜清河察觉端倪,一把将闻剑二七揽在怀中,而后施展隐神步跟了上去。 随着人影逐渐清晰,正见古行知面上,浮现出一丝陶醉之色,正朝前方一处水潭走去。 而他身上的藤蔓,已经无声无息间被斩断。 可这藤蔓乃是夜清河术法所化,她却毫无察觉,这便说明这迷雾之中,可能有其他存在。 而且实力远超他们两人。 “古道友。” 一声呼唤,古行知毫无反应,夜清河面色未改,心中却在迟疑。 古行知这是当真着了旁人的道,还是在刻意演戏。 但若连古行知都着了旁人的道,足见这迷雾之中的存在非同小可,需得谨慎对待。 可就在夜清河思考,是否该将眼前之人打晕带走之际... 一道传音入耳: “方才我感觉到了神识冲击,威力不弱,而后心中便升起靠近那水潭的念头。 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果然,古行知千年见闻,经验累积,不会轻易中计。 虽不知自己为何没有感觉到丝毫神识冲击之力,但夜清河还是装作同样被攻击了一般,学着古行知的模样朝水潭而去。 不多时,三人已至水潭,凝望水面,而古行知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看得夜清河深感对方演技精湛。 但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可就在此时,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 “小友,你在伪装什么?” 话音刚落,夜清河眼前光景物换星移,随着一阵浪潮拍岸之声响起,夜清河已立身于一片无尽湖水之上。 “幻境。” 夜清河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并非挪移阵法,而是幻境。 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手腕上,链接在闻剑二七身上的藤蔓未解。 可下一刻,手腕的藤蔓便瞬息溃散,使得夜清河下意识朝前一抓,并未抓到闻剑二七身形。 还未及夜清河思索,湖水之上便有一道人影凝化而出,激起漫天水浪。 夜清河运转隐神步迅速躲闪,并未被水浪击中。 随着水幕降下,人影已然凝实。 却是一名身穿素衣,手持湛蓝宝剑的女子,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清冷,此刻虽身形未动,却已寒气逼人。 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此女,夜清河心中会生出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以及一种... “她不该出现在此”的错觉。 甚至明知道眼前一切乃是幻境,却还是想将眼前之人,当做活生生的人。 于是她问出了一句...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可下一刻,只见白衣素衣女子唇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此刻提剑轻指夜清河。 夜清河见状,此时眉头微皱,因为她懂得些许唇语,她看出了对方方才说的话,乃是... “你是幻象?” 第2965章 幻象 “我并非幻象,而是误入此地的修士。” 察觉对方有异,夜清河出声解释,但同时心生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可下一刻,她便以读唇之法,自眼前之人处得来一句: “既不开口,那便来战。” 八字落定,白衣女子一剑刺来,身随剑后,平平无奇的一剑,却似要斩开八方湖水。 荡起两层水雾。 夜清河借此判断出,对方如自己一般,听不到彼此言语,而对方不懂唇语,自然无法看到自己所言。 这一战,已是不可避免。 面对此一剑,夜清河不打算硬接,立时施展隐神步朝后疾退而出。 熟料白衣女子手中长剑骤然加速,身形比之隐神步,竟不分伯仲。 当胸一剑,几乎是擦身而过,堪堪躲过这一剑的夜清河明白,对方速度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高于自己。 这一次的隐神步能够躲掉攻击,或是侥幸,但下一次却未必能有这个机会。 所以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凭借身法躲闪是无用的,必须主动出击。 白衣女子一剑刺空,此刻剑身横斩,单以剑身而言,断不可能触碰夜清河。 见其如此出剑,夜清河打消了趁机出手的念头,立时再退十余丈。 果然,就在自己后退之际,剑痕所过之处,水波乍然而起,化为海浪朝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此招凭借身法,断不可破,唯有以术攻之。 夜清河心念一转,一道水幕壁障立时凝聚周身,眼下环境之中,水气充盈,施展水相术法威力自有增幅。 当即凝水化剑,朝面前呼啸而来的海浪中心聚集而去,正是要以点破面。 “咔嚓...” 下一刻,果如夜清河所料一般,那海浪虽来势汹汹,却是术法修为所化,分散给无边海浪,便注定点上空虚。 此刻自己凝水化剑,一点突破,立时使得海浪之中出现空隙,且此空隙在不断溃散扩大。 夜清河拿准机会,施展水遁之法,以护身水气壁障穿越海浪,化解这一击。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忽觉双足一沉,周身水气壁障仍在,不见丝毫破碎之相,可水气壁障之外,却有潮水附庸其上。 好似与此地湖水地形相互连接,使得自己身形速度大减。 心念至此,夜清河双目微凝,心中已有定数。 此刻周身气息一动,似是要蛮力挣脱束缚,恢复行动自由。 可就在其挣脱半数潮汐之际,白衣女子身形再动,却是凌空跃起,化作一道流光袭来。 身形未至,便已化出漫天冰剑,所拿时机,正是夜清河以蛮力挣脱束缚,前气已尽,后力未生之时。 “唔...” 夜清河闷哼一声,脚步连退,手中慌忙结印,但好似凝聚出的防御术法威力不足,只能抵挡致命之伤。 不过半息之间,身上已经有了大小十余处血痕。 而就在此时,流光已至,白衣女子身形显化,手中长剑之外,凝聚出一柄重剑虚影,一斩而下,势大力沉。 似要一击定乾坤。 可就在此时... 本该气空力尽,被冰剑连翻消耗,如今被一剑斩杀的夜清河,忽然掌中幽芒浮动,以肉掌朝眼前一剑接去。 纳沧溟。 “嗡——” 幽芒浮现,白衣女子断山一剑落入幽芒之内,却好似泥牛入海,一剑之威尽数纳入深渊之中。 其一直平淡的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意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即抽剑回防。 可还是慢了半分。 幽芒吸纳一剑之威,借由自身根基转化,此时夜清河一掌轰出,近乎双倍之势骤然爆发。 如此近的距离,白衣女子纵然反应及时,却也做不出更多可行之事。 身形立时被掌力正面击中,倒飞而出,若不是长剑回防及时,挡住部分威力,此刻怕已当场身死。 然而这一切,皆是夜清河的算计。 方才短暂交手,她便判断出这白衣女子实战经验不俗,既然她如此会抓时机,那么自己不惜负伤而营造出的假象.. 对方定然不会放过。 她算准自己挣脱束缚,会用尽第一口气力,殊不知自己也在等对方绝杀一剑之时,以纳沧溟之法反击。 此番博弈,稍占上风,夜清河却不会沾沾自喜。 此刻身形一动,再运隐神步,如今既然已经出手,她便不会有半分留情,即便眼前之人让她感觉到似曾相识。 白衣女子身形倒飞,此刻无法控制,而夜清河已然先她一步,到达预判落点之处,蓄力待发。 可就在此时,白衣女子手中佩剑之上,忽然华光大作,顷刻之间光影便将夜清河吞没其中。 在被吞没的前一瞬,夜清河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神识冲击。 所以对于眼前一切,她不敢尽信... “你可有事?” 夜清河睁开双眼,正见自己躺在最初潭水之外的一颗大树之下。 而前方,古行知负手而立,仍旧望着水面。 “方才被拉入了幻境之内。” 夜清河虽然有所回应,心中却生了警觉,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神识冲击... 她担心,眼前所见一幕,亦是那白衣女子所施的幻剑之法。 “这潭水确有玄妙之处,但方才我们进入的,却未必是幻境。” 古行知说话间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似是想要打量对方,看看其身上是否存在异样。 夜清河同样在打量对方,发现古行知已没有最初那般神色木讷,而是一幅审视的模样。 正如自己如今看他的眼神。 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狐疑... “二七呢?” 忽然间,夜清河发觉了这“幻境”的破绽。 闻剑二七不见了踪影。 她明明是被自己两人打晕带来的此处,可如今却不见踪影。 如果眼前一切皆是幻境,而只有收到影响的人才能进入幻境,那么刚刚潭水影响的... 就只能是自己和古行知,却无法用神识冲击,影响一个已经昏迷的人。 因此,幻境之内没有闻剑二七。 对于此点,古行知没有开口回应,这让夜清河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心念及此,身形一动,已是暴起出手,想要占据主导权。 “哼。” 古行知冷哼一声,似是早有准备,原本的身形被一掌击中,立时化为血影溃散。 血气弥漫而出,笼罩夜清河周身。 可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夜清河闻声朝此方向望去,正见闻剑二七手提一根燃烧的木棍,朝此而来。 原本准备的反击之势,为之一滞。 因为她刚刚将古行知当做幻象的根本依据,乃是此地并无闻剑二七。 可闻剑二七如今出现.... 这... 然而,因为她的反击停滞不前,在这场插曲之中,彻底落入下风。 古行知的一掌,已至夜清河头顶。 “你住手!” 就在此时,闻剑二七疾呼一声,同时迅速掏出一枚项链握在手中。 古行知身形立时一顿,此刻周身气息瞬间溃散。 那原本绝杀的一掌,如今落在夜清河头顶,看上去绵软无力,好似是在抚摸一般。 “这...你们居然不是幻象。” 古行知见自己被秘法制约,立时判断出,眼前的闻剑二七不是幻象,而是真身。 因为只有自己和闻剑二七清楚,南海之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之所以能够返老还童,成了如今少年人的模样,自然不会是毫无代价。 若说南海之前,自己不动闻剑二七,是因为图谋功法,和那所谓的心魔大誓... 那南海之后,便是真心。 因为对方拥有瞬间压制自己全身修为的能力,更是性命共享,一人死另一人也必死无疑。 第2966章 识破 插曲已过,夜清河与古行知皆撤手而退,知晓眼下并非幻境,是自己误判了状况。 “我二人方才受幻境影响,方才以为彼此皆是幻象。” 听到古行知的解释,闻剑二七朝夜清河望去,见其微微颔首,这才撤去秘法限制。 但紧接着,古行知便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两人皆受了幻境影响,可你为何安然无恙?” 古行知这话,倒不是质疑闻剑二七,而是单纯想要知道,这迷雾之中规避幻象的方法。 “什么叫你们俩受了幻境影响,我为什么没事?我很强的好吧!” 但说出这话之后,闻剑二七的底气便在迅速消散,直至半息过后,小声嘀咕道: “都说是幻境了,那肯定因人而异咯,一定是你们平时亏心事做太多,所以幻境才会特别难的,不像我。” 可这嘀咕的声音,却足够在场三人听得清晰。 “对于我们离开雪山之事,你如何看待?” 就在此时,夜清河忽然开口,问出一个无关当下之局的问题。 闻剑二七闻言一愣,而后一摊手道: “走都走了,又能如何,难不成现在回去?就算回去,一切都已经晚了吧?” 话音刚落,夜清河身形一动,已是朝闻剑二七攻去。 古行知分明来得及阻拦,但此刻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出手。 因为他此刻颇为纠结,眼前之人若是幻象,必不可能催动那秘法影响自己的修为发挥。 可若不是幻象,她这反应便有些太过反常。 “你干什么?!” 闻剑二七惊呼一声,似是没有想到夜清河会主动对她出手,当即双掌交叠,招架而来。 孰料夜清河第一招不过是虚晃一击,吸引对方注意。 拳至同时,身后无声无息间窜出的藤蔓,才是克敌之法。 然而如此攻击,同阶修士必能挡下,尽管闻剑二七实战经验不足,也断不会被一击克敌。 可下一刻,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藤蔓一般,挡住夜清河一拳的同时,身形已被藤蔓束缚。 而夜清河这一刻,也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你果然是幻象。” “何以见得?” 一旁的古行知见闻剑二七受制于人,此时眉头微皱,望向夜清河。 “她看似豁达,实则重义,接触止业与轻羽之后,对于雪山之局,不会轻易放下,此疑点之一。 我们离去之时,黑白两人交手,而轻羽并无对手,如何看都是轻羽止业一方更占优势,但此女却说为时已晚。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方才的一击,若是二七本人,或许根本不会挡那一拳,但若是挡了一拳,便定能避过身后藤蔓。 而我在使出藤蔓之时,曾在脑海中极力描绘二七反应迟钝,实战经验全无的特性。 其结果,便是化虚为实,所以我们仍在幻境之中,且此幻境可随心意所化。” 说罢,夜清河便望向古行知,脑海中开始描绘对方孱弱无力.... 而古行知浑然不知,此刻后知后觉,忽然明白为何方才眼前之人,能够使出那秘法。 原来,是自己太过在意此事,所以不经意间描绘了此事,使得幻境之中的存在产生了变化。 可是... 如何确定,眼前的夜清河就是夜清河本人呢? 正在其思索之际,一道传音入耳: “我方才已试探过,你不是幻象,而在你眼中,我是与不是并不重要,因为此刻你我不会互相发难。” 夜清河知道,自己的说辞无法取信古行知,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避免两人之间的内耗。 “确实。” 古行知回应两字,目光重新挪回闻剑二七身上。 “她如何处理?” “杀了她,或是破开幻境的关键,但你未必敢赌,也未必愿意看着我赌。” “你很了解我。” 确如夜清河所言一般,古行知如今并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的判断,因为若是眼前之人确为闻剑二七... 她死自己必不能活。 不过,古行知毕竟是千年血尊,即便一时着了迷惘,思维也不会局限于此。 立时便想出了印证之法。 “让我来试试。” 说话间,古行知挥手之间,凝化出一道血剑,同时按照夜清河所言一般,于脑海之中极力描绘... 眼前之人只是路人,与自己毫无关联,此前从未相见,此后阴阳相隔。 “你要干什么?!” 随即,古行知猛然出手,无视眼前女子的挣扎,一剑刺入对方胸口。 他这一剑极为巧妙,出手之时宛若必杀,但是否能杀,全看自己一念之差。 因为这血剑,乃是自身气血所化,即便贯穿对方胸口,是否要摧破心脏,也可细微控制。 而下一刻... “哼。” 古行知冷哼一声,血剑之中立时浮现无数倒刺,顷刻之间便将眼前女子心脉摧破。 随着一阵血雾喷涌而出,眼前女子仰面倒地,身死魂消。 而古行知之所以敢这么做,便是因为那一剑试探之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丝毫反噬。 这说明,眼前之人并非闻剑二七,真的只是幻象。 印证此点过后,古行知望向夜清河,虽也不会尽信于她,但却也信了七分。 “多谢了。” 对此一声道谢,夜清河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关注于四方幻境。 “此女已死,但为何幻境未解?若这并非幻境,那真正的二七,如今身在何处?” 夜清河的话,提醒到了古行知,若此地并非幻境,那催动秘法,便可感应其方位。 且感应到的方位,绝不会有错。 毕竟,自己如今和便宜师傅性命共享,自然能够感应到对方的生机所在何方。 古行知双目一闭一开,心中已然有数,但目光落在一旁的一颗大树之下,抬手摸过之后,眉头微皱。 “这应该还是幻境,而她就在眼前,但我触碰不到。” “看来还需寻找破除之法。” 其实直到这一刻,夜清河才真正确定,此地乃是幻境,而非真实存在。 但既然是幻境,其原理便同阵法相似,定有核心所在。 若不是刚才的闻剑二七,那会是... 心念至此,一个猜想涌上心头。 “或许是这水潭。” 说话间,夜清河已然出手,一枚巨石破土而出,夹杂风火之力,朝水潭砸去。 如此巨石落水,必起三分涟漪,然而... 巨石入水,古井无波。 好似被水潭吸纳一般,石沉大海。 “...” 古行知见状,亦知这水潭确有问题,于是凝化一柄巨大血剑,一斩而下。 水潭立时被一分为二,漫天水雾之间,显化出一道通往水潭之底的通道。 可神识探查而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拦在外,难以寸进。 就在此时,古行知周身术法一滞,随后面色微变。 漫天水浪失去术法控制,纷纷坠落回水潭之中,亦将那通道掩盖。 “怎么?” 夜清河发觉古行知周身气息急速萎靡,但自己却未看出丝毫端倪,只以为是与潭水有关。 可古行知却无奈苦笑道: “是她,她应该已经苏醒,而且同样陷入了幻境之中,所以这才施展秘法压制了我的修为。” 古行知能够感应得到,原本在大树之下的闻剑二七,如今已经去往水潭边缘。 虽然自己看不到她,但却可以说明她已苏醒。 想来正在经历幻境。 “这秘法对你...可有致命影响?” 夜清河关注的,乃是古行知的性命,毕竟离开通云塔他是关键。 而古行知并未察觉异样,只是微微摇头道: “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在秘法解除之前,我无法动用修为了。” 说话间,古行知快速自腰带之中,取出数枚阵旗递给夜清河。 “夜道友,麻烦你将这些阵法布设在周围,若是幻象来袭,可保安危。” 夜清河接过阵旗,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和感,明明记忆之中,自己对阵道一窍不通才是。 迅速布设完成后,说出一句... “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而古行知对此,毫不意外,点了点头。 这也是为何,他要提前布设阵法的缘故。 因为破除幻境的关键,可能便在水潭之底,而眼下只要破除幻境,一切难题皆解。 眼下唯有夜清河独行。 第2967章 破幻 心念及此,夜清河纵身跃入潭水之中,并以水气壁障护身。 原以为这潭水会有些许异常之处,但亲身经历之下,却是发现潭水与寻常清泉并无区别。 预想中冰寒刺骨,或是遭遇攻击的一幕并未出现,周身水气壁障亦不见丝毫减弱之感。 未过多久,夜清河便已进入潭水之底,通道之内。 一步踏足通道,好似踏入独立空间一般,立时不再受到水底呼吸限制,好似与潭水隔绝。 夜清河没有继续向前,而后朝后退了半步,发觉自己可以随意进入这一层隔阂之后... 这才放心前行。 通道狭长,但却并不复杂,乃是一路直行。 起初阴暗无光,可随着时间推移,前方逐渐出现湛蓝光华,且越发强烈。 无数蓝色晶石,逐渐出现在夜清河的视线之中,她并不认得这些晶石的种类,但却能从晶石之上... 感觉到微弱的气机波动。 幻境与阵法异曲同工,皆是需要一定的能量驱动,夜清河知道,也许前方便是这座幻境的核心。 于是心生警觉,脚步放缓三分。 不多时,其便来到一处山洞之外,一眼望去,洞内皆是此种蓝色晶石。 而若是蓝色的深浅为品质判断的标准,那此洞穴之内晶石的品质,便要远超甬道。 “...” 神识扫过,夜清河发现了洞穴之中一块特殊的晶石。 这晶石高约两丈,通体蓝白,其上不断散发出磅礴气机,好似水波涟漪一般,朝四方扩散而去。 涟漪所过之晶石,又会对此气机产生共鸣,以此朝外扩散而去,彼此之间互有连结。 若无意外,这蓝白晶石,便是整座幻境的核心中枢所在。 只是,这等重要的存在,岂会任由自己进入,而毫无陷阱禁制?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轻易了一点。 ... 神识探查三合无果,纵然夜清河猜出这洞穴之内,应该有什么触发类的禁制,但还是只能进入其中。 “嗡——” 刚刚踏入洞穴,那蓝白晶石便发出了一阵气机涟漪,周围无数晶石立时共鸣,却是发出了一阵嗡鸣之声。 瞬息之间,便让夜清河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厥之感,好在其毅力不俗,且第一时间咬破舌尖提神,挺了过来。 撑过第一波音浪之后,夜清河迅速朝蓝白晶石而去,抬手一掌便朝晶石攻去。 “砰。” 夜清河的一掌毫无保留,面对死物,自然不必先行试探。 可势大力沉的掌印,落在巨石之上却只换来一声闷响,后者毫发无损。 万化归元三层的修为,竟难以撼动这蓝白晶石分毫。 夜清河眉头微皱,但心中立即想到了补救之法,于是再提真元,却是朝着蓝白晶石四周的普通晶石攻去。 “咔嚓——” 普通蓝色晶石,果然没有蓝白晶石那般的防御能力,被夜清河一掌席卷之下,四分五裂。 蓝色晶石碎裂,其上光华立时消失,而夜清河则是趁机攻向其他晶石。 直至,第二声共鸣来袭。 蓝白晶石,再度发出气机涟漪,可是这一次其周围的晶石,已被夜清河清理大半,所能产生的共鸣大减。 无可共鸣的涟漪,没有立时溃散,而是在达到最远距离之后,原路返回,撞击在蓝白晶石之上。 发出的声响,要比夜清河方才的一击更甚。 心知猜测无误,夜清河继续清理晶石,直至第四次共振来临之前,她终于将洞穴之内的普通晶石尽数破碎。 而这一次,蓝白晶石发出的共鸣,没有任何晶石响应,涟漪触碰到八方墙壁,立时反弹而回。 “轰!!!” 反弹而回的涟漪,撞击在蓝白晶石之上,竟让晶石出现了一道裂纹。 夜清河见自己破阵有望,此刻心中却没有半分惊喜,反而眉头微皱... 因为当那一道裂纹出现之时,夜清河自那晶石之中,感觉到了一丝生机。 仿佛,这蓝白晶石拥有生命一般。 涟漪再起,晶石之上裂纹更多,而对夜清河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夜清河有预感,当这蓝白晶石彻底碎裂之时,会有大事发生。 于是就地打坐,恢复方才出手的损耗。 可是当第四道裂纹浮现之际,夜清河却感觉到晶石出现裂纹的瞬间,有三道精纯气息,朝自己汇聚而来。 这气息并非灵气,但却自动融入自己体内,且与体内修为没有丝毫相冲。 两次过后,夜清河发现,自己之所以能够融合此气息,而不受丝毫阻碍,皆是因为万化归元功之效。 此功法虽然修炼缓慢,却可包容天下万气,调和为自身修为。 如今蓝白晶石之内的气息,已被自己吸收了许多。 虽不知这气息有何功效,但夜清河也不会傻到在此时炼化,只是将这些气息暂时储存下来。 但她却发现,这些气息虽对经脉无害,但却似乎与万化归元功极为契合,且会自主朝丹田汇聚而去。 可自己所习功法,是将修为纳入百骸之中,并非汇聚于丹田,所以这些气息未曾对自己造成影响。 而就在此时,第七道裂纹浮现。 “轰!!” 随着此裂纹浮现,一道磅礴气息冲天而起,化为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柱。 而下一刻,这道光柱便调转方向,朝着夜清河袭来。 速度之快,便是她也反应不及,立时被光柱冲击。 其只觉自己犹如被重物撞击,脏腑皆创,气血翻涌,但身形却是未曾移动,无法化力。 四肢百骸之中,皆有剧痛传来,若非毅力远超旁人,此刻已在痛觉侵袭之下昏迷不醒。 “唔...” 三息过后,纵使夜清河毅力不俗,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因为这光柱冲击已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体内的痛感虽然没有加强,但却是源源不断,好似没有尽头。 可就在此时,其体内丹田汇聚的异种气息,好似受到了光柱影响一般,变得极为活跃。 此刻化为一道暖流,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顷刻之间,体内剧痛之感,如沐春风,化消大半。 前后的反差,让夜清河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疲惫,好似随时皆会睡去。 而她没有发现的是,自身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 直至一声轰鸣,蓝白晶石彻底崩碎,光柱骤然消失。 而夜清河恢复了行动能力后,第一时间打坐调息,因为她感觉到体内修为暴动,似有爆体之相。 再度睁眼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可睁眼之际,夜清河瞳孔却是一缩... “你...” 一字出口,只因前方一张人脸,正贴近自己。 “哦?醒得这么快,看来你身上确有秘密。” 人脸向后,拉开距离,使得夜清河得以看清眼前之人。 这是一名身穿深灰色破旧布衣的邋遢老者,一脸沧桑,右手提着一只酒壶,正在打量自己。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 夜清河说话间,起身后退,却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下意识摸去。 却发现手上沾染鲜血。 自己竟不知何时,受了重创,却毫无感觉。 却不想,那邋遢老者毫不避讳,指了指夜清河胸前的伤口道: “别按了,那伤是我干的,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杀了你而已。” 老者说出这样危险的话,语气却很是平淡,好似在说家常一般,丝毫不担心夜清河出手。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夜清河自然不信,因为若对方有心击杀自己,大可趁自己没有苏醒前动手。 孰料...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不趁你打坐之时杀了你,而是要等你苏醒。 显然,我已经试过了,我非但杀不掉你,反而险些当场自尽,所以只能同你合作。” 第2968章 老顾 ... 夜清河沉默不语,她在思考对方言语之中吐露的信息,为何他杀不掉自己,为何他险些当场自尽。 又为何在杀不掉自己的情况下,不离开此地,反而要等自己苏醒,再同自己说这些,引火烧身。 “我这人素来直来直去,讲究一个念头通达,你也不必多想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邋遢老者闻言,下意识拿起酒壶,但却发现酒壶之内已经空无一物。 不免苦笑一声道: “我是何人,我也记不太清楚,这倒不是骗你,只是被封印的岁月太久,久到元神不全,所以丢了些记忆。 至于为何在此,很显然,是你破了封印,将我放出。” “封印?” 夜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考对方所言的可行性。 若自己破除的并非环境核心,而当真是什么封印,那需要如此精巧设计的封印,所封的又会是什么存在呢? “是,你破了封印,得了传承,本来应该皆大欢喜,可谁知道那老家伙临死前还摆了我一道。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与你被迫建立了某种联系,你不出这山洞我便出不去,你受了致命伤,我便会元神受创。 偏偏我现在修为还未恢复,只是个徒有寿元没有实力的老人家。 所以怎么看,眼下形式都与你更加有利,是你占据了主导权。” 老者说话之间,找了一块普通石台躺了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传承?” “怎么,你没感觉到修为提升?还是说,那老家伙元神已灭,连最后一道神识也没保存下来?” 夜清河不信眼前老者,所以没有给出任何信息,只是沉默不语。 但老者对此,似乎很是不耐烦,摆了摆手道: “你这小辈,为何心思如此重?都说了不要多想,有问题直接问便是。 既然你不问,我便当你没有问题,所以可以直奔主题。 你眼下有两个选择。 第一,同我签订和平平等契约,彼此互不奴役。 你助我恢复修为,找到解开联系的办法,我帮你护道,助你提升实力。 第二,我现在就和你同归于尽。” 夜清河望向眼前之人,却只觉对方身上有微弱气息波动,实力似乎极弱。 加上她实在不相信这个忽然出现之人的言语,于是平静开口: “也许我有第三种选择。” “哦?” “杀了你,自己离开这里。” 说话间,夜清河便已蓄力而为,可那邋遢老者却是仍旧躺在原处,看也不看夜清河一眼。 “无知,我如今是元神灵体,你杀我...难道是凭那蝼蚁般的修为?还是...” 老者一句话还未说完,夜清河一掌呼啸而至。 可掌印却是直接穿过老者,打在巨石之上,让那巨石化为齑粉。 “你看,你根本打不中我,想要对付元神灵体,只能用神...” 一句话又未说完,夜清河便凝聚出一道神识冲击,落在老者身上。 “你这...也叫神识攻击?” 说话间,老者抬手一指,一道金芒迸射而出,瞬息窜入夜清河眉心。 下一刻,夜清河脑海之中,便凭空浮现出一本金色功法,只看了一眼,便达到入门之境。 她知道,这绝非是自己的悟性使然,而是对方所为。 这应该是某种醍醐灌顶之法。 可... 自己刚刚才攻击过对方,他为何... “还在等什么?快用神矢之术来上一下,看看能不能起到些作用。” “前辈,我有要事在身,需要尽快离开通云塔,应是没有办法为你寻找解开联系之法。” 夜清河方才的确想要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可如今发现无论是普通攻击还是神识攻击,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而对方又是以灌顶之法,传授了自己神识攻击的功法。 若此刻自己真用这功法攻击对方,怕是会损道心。 于是称呼之上,也做出了改变,说出实情。 “你能离开通云塔?你确定是离开?” “因为我并无魂授。” 夜清河见对方能够听懂离开通云塔,便知道对方是人族修士,而非妖族。 “你没有魂授,是怎么进入...通云塔的?” 不多时,夜清河便将自己意外进入通云塔的事讲述了一番。 而邋遢老者果然也知道,没有魂授意味着身死之后,很有可能无法被传送出通云塔,而是真正身死。 “如此说来,你倒是只能通过五层玄关出塔,不过既然你需要惜命,那我倒是要放心许多,不必担心被你连累。 至于解决联系之法....你若真能带我一起离开通云塔,此事便不是问题,不必放在第一要务。” 夜清河听对方如此说,大抵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名如古行知般的古修。 而也能看出,此人是真心与自己合作,至少眼下没有敌意,而自己也无法将之躯离。 既如此,与其树敌,不如合作。 “我可以与前辈合作,但需以离开通云塔为第一目标。不过,离开通云塔的关键还在我的一名同行之人身上。 而此人与前辈的状况相似,皆是被人封印,刚刚破封而出,是一名千年前的古修。” “哦?千年前的人物?” 邋遢老者闻言,似乎来了兴致,此刻左手掐诀,似是在卜算什么。 而后眼中精光一闪,望向夜清河道: “快说说此人姓甚名谁,有什么特征?说不准我还认得,甚至和他有仇。” “有仇...” 夜清河没有开口,但心中却是腹诽,寻常人在这种情况,该想到的不应该是旧识么?如何会想到有仇? 而邋遢老者,则是摇了摇头道: “都说了不要多想,你我如今有了联系,你在想什么,我能听到个大概,老年人精神不济,需要安静。” 夜清河此前便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对方竟能一定程度上,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不过这种能力,应该存在某种限制,例如只有在自己所想的信息,与这老者有关之时,他才能知悉。 否则,自己刚刚已在脑海中,将古行知的信息过了一遍,这老者却还是发问,一副不知的模样。 若要刻意营造出,他并无读心之能的假象,又何必主动告知自己此事呢? “你倒也聪明,的确,只有和我有关的事,我才能感应得到。 至于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仇人.... 好像是我当年树敌很多,几乎天下皆敌,没有什么朋友。” “古行知,我那位同行之人名唤古行知,千年前尊号血尊,如今同我一样散功重修。” “血尊...血尊...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好人,看起来和我倒是一路货色。” 邋遢老者说话毫不避讳,且根据残破记忆,大抵可以判断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此也毫不在意。 血尊此名,残破的记忆中并无相关信息,只是觉得古行知这个名字顺口。 加上对方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自己算是同路人了。 “前辈,古道友如今一心想要离开通云塔,已不是当年的血尊了。” 说话间,夜清河却在思索,自己要如何向古行知解释这老者的存在,这老者记忆残破,想不起古行知... 可古行知未必想不起他。 若是两人有仇... “你刚才说散功重修,你那古道友什么修为?” “强我些许。” “那你就不用担心,这等蝼蚁...额...” 说到这里,老者才想起自己这话,好像连夜清河一起骂了,于是干咳一声道: “这等修为,只要我不想,他们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至于我的名字..... 顾...顾什么来着?记不清了,总之你唤我老顾就行,我不喜欢旁人喊我顾老。” 第2969章 旧事(上) 对于顾姓老者的话,夜清河不置可否,心中虽对其突兀出现感到疑惑... 但在印证了对方的确有办法感应到,自己心中与其相关的想法之后.... 夜清河也不愿多想。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看透。 两人暂时达成共识,以离开通云塔为首要目标,而后便一上一下,循着方才甬道原路返回。 之所以是一上一下,乃是因为顾姓老者乃元神灵体,漂浮于空,倒是与鬼魂有些相似。 夜清河起初虽不太适应,但也无奈于此。 不多时,两人走出甬道,破水而出,可水潭之外原本被迷雾笼罩的密林却已消失不见。 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两人。 正当夜清河欲取出玉珏,尝试联系两人之际,身后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夜道友,你此去可有见到什么异常?” 听到这话,夜清河转身望向来人,通过气息以及手中玉珏感应,判断此人的确是古行知后... 这才微微摇头反问道: “你们见到了什么异常?” “你入水之后不久,我所在之地便发生逆转,先是迷雾逐渐散去,而后是草木悉数化为飞灰。 最后便是空间破碎,而我们来时之路已然不见,亦不知身在何方。” 听到古行知的话,夜清河心生疑惑,此时抬眼望向空中漂浮的顾姓老者,却见其此刻正望着古行知,默不作声。 知晓从他这里,得不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故而转言问道: “二七呢?” “她没事,此前已然醒来,我们相约分头探路,一刻钟后在此相会。如今迷雾已然散开,此地并无危险。” 话音刚落,另一侧便传来闻剑二七的声音,仍旧清脆,元气十足。 “你出来了呀,多亏你破了幻境,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话说,那水潭下面可是有什么秘密?” 关于顾姓老者的存在,夜清河本就没想隐瞒两人,于是一指头顶道: “我于潭水之下的秘洞中...” 不多时,夜清河便将水底之事讲述了一番,对于古行知和闻剑二七,她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而空中的顾姓老者,此刻也是显化出身形,引得闻剑二七一阵感叹。 “我的天,这是什么戒指里的老爷爷?嗯,好像也不太恰当,毕竟没有戒指。” 古行知与夜清河皆不懂闻剑二七在说什么,只当她是从未见过元神灵体,所以大惊小怪。 不过,根据夜清河所言,这老者是被人封印在蓝白晶石之内,而封印之术,又是古修之法。 被封印的存在,若是能够轻易杀死,那便根本无需使用封印之法。 之所以要封印,定是因为占据主导权的一方,并没有杀死被封印者的实力。 就像千年之前,那些人杀不死八劫止境的自己一般。 也就是说... 这老者曾经的实力,也定然凌驾于当今修士之上。 至少七劫。 可是... 七劫修士在自己那个时代也是凤毛麟角,为何自己会对此人毫无印象?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古行知抬眼望向天空之上的元神灵体,试图从自己远古的记忆中,找寻出此人相关的信息。 “血尊古行知,是叫这个名字吧?” 老者不答反问,这一声名号,让古行知微微一愣... 但随即便猜到,是夜清河告知了此老者,倒也见怪不怪。 “不知道友还记得多少关于千年前的旧事。” 古行知知道,这样的存在被自己等人碰上,绝非是纯粹巧合。 而自己等人,又是在离开雪山之后,莫名其妙进入的迷雾之地。 虽然如今看来,此地空间法则异常,且自己等人早已不在雪山区域,但... 还是有些蹊跷。 此中必有联系。 可却不想,空中老者开口之间却是一句: “你这问题问得有些愚蠢。” 古行知若还是止境修为,自然容不得旁人如此放肆,可他能够做出散去千年修为,重头来过之事.. 魄力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 更何况,如今对方虽是元神灵体,但也是止境层次,自己如今万化归元三层,并非对手。 于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如何愚蠢?” “我刚刚破封而出,尚不知今夕何年何月,你问我千年之前,我如何知道自己被封印的具体时间?” 此言一出,夜清河与古行知皆是眼神微变... 因为此前他们从未想过,一个被封印了许久的人,忽然破封而出,没有太多机会了解当今之世。 那要如何判断,自己被封印了多久? 距离如今,又是相隔多少岁月? 可是,为何古行知刚刚破封而出,便清晰地知晓自己被封印千年? 但夜清河的疑惑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将一切归结于此前放出古行知的三故门潇雨尊者身上。 可古行知自己... 却是在心底产生了一丝可怕的念头。 难道,自己的记忆也被人动了手脚么? ... “这简单,你被封印之前,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者说,你们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举世皆知的大事? 说出来我们对比一下,大抵就能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的人了。” 一旁的闻剑二七见两名同伴皆沉默不语,还以为两人又将问题复杂化,于是便出声,说出了最简单的办法。 “惊天动地的大事...嗯,我不记得,不过灭人全宗算不算?” “啊这...” 闻剑二七闻言语塞,她也是刚刚入塔数年之久,对于通云塔的了解,仅限于三故门的典籍。 可是三故门的典籍之上记载,宗门之间早已缔结和平盟约,虽有明争暗斗,但绝不会轻易攻山灭宗。 而且即便是有个别案例,也不会特地登记在册。 至于夜清河与古行知,他俩对于近代发生之事,也定然是一窍不通的。 若是以灭宗为参照物... 恐怕行不通。 “在我手中覆灭的宗门无数,你若要问我灭过何宗何派,我大抵也是说不出记不清的。 不过说到举世皆知的大事,当年有一件事,我有些印象。” 说到这里,老者话音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古行知身上。 不过他是元神灵体,身形本就模糊,倒也没人注意。 “当年有一位正道天骄,年纪轻轻便成了首屈一指宗门的当代行走。 一次意外历练,与一名残破小宗门的宗主结缘,并因一场秘境,结为道侣。 后来才知晓,当年小宗门被人灭门,乃是因为此宗门传有一门上古卜算之术。 不过这项卜算之术,不是趋吉避凶,也不是预知未来,而是能够推演功法秘技,甚至模拟修炼。 可使一名资质平庸之辈,一路毫无修行门槛。 只不过施展此法,需要施术之人燃寿以为祭。 一次意外,让这本是宗主一脉相传的秘密被外人得知,因此全宗上下遭受无妄之灾。 那正道天骄得知此事,事关正道八大宗门,便想寻求师长相助,揭露这些人的阴暗嘴脸。 熟料,他那师长也曾参与了当年灭宗之事,处心积虑算计于他,让他修为半废。 与他那妻子一道,坠入死域之中。 后来,听说他那妻子以秘法燃寿,助其修行,两人自死域而出,他那妻子想要回宗门祭拜故人。 可途中,却被那正道天骄的师尊截杀当场。 然后,正道天骄一念入魔,展现出凌驾于众人的修为,当场将在场之修士尽数炼化。 此后八大宗门被灭了六个,皆是全宗上下皆是枯血而死,死状凄惨。 可后来,听说这入魔的天骄,被一名修为只有一境的少女劝阻,而后两人双双人间蒸发。” 第2970章 旧事(中) 眼见顾姓老者说话之时,古行知面色数变,夜清河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莫非此事与古行知有关?” 她只知道古行知大致的过往,因为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知之甚少。 但如今听来,这个故事的主角,同样是以血法邪术灭人宗门上下,倒是很符合血尊之称。 “然后呢然后呢?这故事还有后续么?” 一旁的闻剑二七,丝毫没有发现古行知面上的异样,此刻继续追问,如小鸡啄米。 可惜她并没有等来故事的后续。 “应该有,但我记不清了。” 此言落定,二十七一脸失望,沉默不语,夜清河心有猜测,同样沉默不语。 可古行知,却不止是沉默不语,更是面色阴沉。 数息过后,古行知方才将此事带来的情绪波动压在心底,重新开口。 “道友可还记得,这故事中的正道天骄,姓甚名何?” 孰料顾姓老者语出惊人... “此人姓甚名何,小友最该清楚不过了。” “你究竟是何人?” 尽管古行知早前便猜测,此人与自己乃是同一时代的修士,因为后世修士不知止境之中有九劫之分。 唯有千年前的古修方才知悉。 而除非是七劫之上的佼佼者,否则皆可镇杀,根本无需使用封印之法。 能够修炼到七劫之人,若无自己那般奇遇,而是按部就班,千年时间已是算少。 “我已说过,我刚刚破封而出,记忆模糊。你们若能寻来些许固魂养神的天材地宝,或许我能想起更多。 但这些东西,在我的时代也是凤毛麟角,即便当今之世强于旧世,怕也并不好找。” 顾姓老者所言不虚,因为只有二劫止境,方才开始专修元神之法。 固魂养神的天材地宝,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必备的修行资源,极为珍贵。 可当今之世,一劫止境便是巅峰战力,虽不知其中原委,但很有可能与修行资源有关。 “古道友,这位顾姓老者与我们目的一致,皆想要离开通云塔,不妨暂时合作。” 见古行知面色难看,夜清河觉得此时合该出声调解,毕竟顾姓老者的存在如今已然展现... 而在场之人中,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既然无法阻止他相随,那与其互相猜忌,一路忐忑,倒不如通力合作。 孰料对于“顾姓老者”这个称谓,对方很是不满... “不是说过了,不要叫我顾老!” 殊不知,顾姓老者如此反应,让古行知双目一凝,此时疾呼出声: “你说他姓什么?” “姓顾。” 夜清河重复一声,此刻心中也是疑惑,为何古行知反应如此之大。 下一刻,便听古行知试探着开口,一指天空之上的顾姓老者道: “邪尊顾奈何?!” 听到这个名字,夜清河方才想起,雪山之巅时,自己似乎也听过一遍。 只是,单凭一个相同的姓氏便联想至此,是否有些草率了? 顾姓老者听到这个名字,面上却毫无波动,见古行知面色变幻,方才出声: “没听过。” “不可能!” 一向冷静,素有城府的古行知,今日连番失态,让夜清河很是疑惑。 不过也能猜出,也许这顾奈何与古行知之间,关系匪浅,甚至与离开通云塔有关。 只是当夜清河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天空之上的顾姓老者则白了她一眼,似乎有所感应。 “世人只知我凭空出世,以血腥之法屠戮八宗,炼化血气元珠增进修为,却不知我因何覆灭八宗。 知晓当年真相之人早已死绝,便是入塔重修,也找不回当年记忆。 你若不是与我相识之人,绝不可能知晓当年真相。 而与我相识,能够从我口中知道这些隐秘,又能活到现在,且有资格被人封印的,只有你! 邪尊顾奈何。” 古行知的话斩钉截铁,此时望向顾姓老者的目光颇为复杂。 因为他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真的记忆不全,还是有心对自己隐瞒。 毕竟,当年算上隐世宗门,天下间也只有三名八劫止境。 而那名隐世宗门的八劫,早在自己被封印前数百年,便被自己与顾奈何联手击杀。 所以有可能知晓当年自己被封印的真相,以及后续究竟发生何事的,顾奈何首屈一指。 毕竟在自己被封印之前,他只是闭生死玄关,而非真正身死。 可是,若是他的话... 必定不屑阴谋诡计,若是千年后重逢,也必定不会隐藏身份。 “小友,我与你便是此前认得,如今也不相熟,我虽姓顾,但却未必是顾奈何,或许是他祖上也说不定。” 通云塔内修士,皆是塔外进入而来,极少有人会在塔内结婚生子。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祖上的说法。 即便塔内一层一世界,极大多数修士的一生,可能都是塔内九成塔外一成,难以分辨何虚何实。 但本质之上,却不会有所改变。 “既然一时无果,此事不如暂且搁置,眼下还是需要思考如何离开此地才是。 更何况,雪山之中不是还有一名名唤向丹承的老者么?若有机会再见,他应该有办法能便认出自己的师尊吧。” 夜清河觉得,古行知此刻执着于顾姓老者的身份,毫无意义。 即便对方承认他就是顾奈何,于当下之局也毫无改变。 如今这水潭四方,已没有迷雾与密林,唯有几颗奇形怪状的大树,加上天色一直阴沉,看上去略有危险之感。 自己等人,已经在此耽搁太多时间了。 “就是就是,这里怪阴森的,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一旁的闻剑二七,见气氛诡异,立时出声附和。 古行知这才动容,不再纠结于老者身份之事,而是转言道: “方才我已探查过之前来时的方向,发现此地有禁空之术,凭我等修为无法飞跃。 而原本密林入口已然不见,林外亦非雪山,而是一处神识不见其底的深渊。 我寻了许久,皆不见此方有何出路。” 见古行知转移话题,夜清河目光落向闻剑二七,后者后知后觉,立时开口: “嘿嘿,这你就不如我了,我那边虽然也是悬崖,但不是深不见底,凭借咱们的修为,慢慢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而且山崖之下,依稀有炊烟升起,应该是有人家。” 熟料此言一出,夜清河与古行知皆是面色微变... 若这里不是通云塔,而是塔外世界,遇到有炊烟升起的人家,自然正常不过。 可是这里是通云塔,凡是人族修士皆有修为在身,谁需要炊烟做饭?谁又会在此安家? 通云塔内根本没有世俗凡人,也没有寻常百姓,只有修士而已。 即便是退隐的修士,且有口腹之欲,也大多会以术法庖厨,不会以炊烟行之。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时候...不应该夸我么?” “是该夸你,夸你发现了妖族聚落。” 古行知说话间,做出了判断,需要炊烟生火做饭的,肯定不是人族修士,那便只能是妖族。 只希望这些妖族的实力不会太强,又或者,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族修士。 可是... 这里是通云五层,除了大雪山那种,被人人为抽取修为潜力的族群之外,谁会孱弱? ... 不多时,一行四人来到了闻剑二七所说的悬崖之上,若不是老顾无法离开夜清河太远... 倒是个下去探路的最佳人选。 毕竟这妖族聚落若有妖王,早就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存在,而没有妖王,他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古行知催动神识,居高临下望去,夜清河同样如此。 可后者还未动念,崖下景象便清晰入脑,且视角颇为怪异,并非居高临下,而是仿佛自己身处崖下一般。 “大惊小怪。” 随着老顾的传音响起,夜清河知道这是他的手段,但也同时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炊烟... 而是有人纵火。 山崖之下,的确看起来是一处部族,有许多圆顶建筑罗列此间。 可是诸多建筑内外,却见不到任何一个人活人,亦或是活妖,只有熊熊大火。 “没有危险,下去吧。” 同时,古行知做出判断,率先跃下山崖,几个纵跃之间,便在众人眼中便成了一只黑点。 两女紧随其后.... 第2971章 旧事(下) 方才潭水之侧,天色阴沉无比,而如今跃下山崖,却似物换星移。 漫天赤红犹如夕阳西下,却给不了人一丝温馨之感,反而满是破败,死气沉沉。 三人落在崖底,安然无恙,顾姓老者则是仍旧以灵体漂浮于空,四方之事尽收眼底。 随后传入夜清河脑海之中。 “这边。” 夜清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根据脑海中的画面前方引路。 她不喜多管闲事,自然不会去插手此聚落之外的战斗。 不多时,三人便自一条崎岖小路,来到这聚落之外,听到一阵喊杀之声。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大抵在百余之数的人形豺狼,正在与十余名修士交战。 但局面却不是妖族合围人族,而是恰恰相反。 这百余豺狼,好似是被十余名修士围攻一般,节节败退,因为实力相差悬殊。 三人对望一眼,除了闻剑二七一脸兴致之外,其余两人皆不想管此闲事。 于是敛息匿行,打算悄然离开此地。 可就在他们施展敛息之术之际,一道金印忽然朝此激射而来。 古行知见状,当即施展手段,周身血气翻涌,于半空中凝化出一只血手,将金印摄入掌中捏碎。 可就在此时,半空中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此声一出,十余名修士之中,立时有三人飞身至此,刚至半空便开始迅速结印。 其中一人更是大呼一声道: “你们这些邪修最是该死,今日定要你们埋骨此处!” 古行知知晓,自己等人这是遭了无妄之灾,但也明白,自己方才施展的手段,很难像旁人解释。 所以此时靠开口解释,乃是下下之策。 于是直接朝着其中一人攻去,不由分说。 见古行知动手,本想出声解释的夜清河,此刻也按下了念头。 古行知已经动手,自己解释又能如何? 于是也朝着其中结印的一人攻去。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三名修士结印,分去了大半修为与心神,此刻竟是显得有些木讷。 好像面对两人的攻击,有些反应不及。 顷刻之间,便被夜清河与古行知的术法击中,于半空坠落,手中术法溃散,连带那一名没有遭受攻击的结印者... 也受到了反噬波及。 可这一幕,却是让夜清河与古行知有些意外...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里是通云五层,能够到达这里的人族修士,修为绝不会弱。 且没有大雪山那种特殊的原因,生活在此的妖族聚落也不会太弱。 可是那十余名修士,能够将百余名豺狼压制,又岂会经不住自己的随意一击? 这... 太反常了。 随即,夜清河便得到了答案,脑海中响起顾姓老者的声音... “这些人实力太差,不配我继续动手。不过村子地下,的确是隐藏了几个小辈,实力略高你们一筹。” 原来是顾姓老者,方才在两人施术之时,对那些修士施展了神识冲击,所以才让他们如此脆弱。 而村子地下隐藏的,大抵就是那些修士口中的邪修了。 得此信息之后,夜清河并未广而告之,因为这样做,无法取信于人。 所以她选择将此信息,单独传音给方才攻击自己等人的那名男子。 因为此子看到了自己等人,一击克敌的实力,此刻应当知道,自己等人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实力,没必要说谎。 “道友,真正的邪修藏于此聚落地下,正在养精蓄锐,待你我消耗之后再坐收渔利。” 果然,半空上的男子闻言一愣,随后目光审视夜清河。 回想起刚刚两人,几乎一个照面便将自己两名同伴击落的事实,觉得她似乎没有必要编织谎言。 于是疾呼一声道: “事有蹊跷!先撤!” 这男子显然在一行十余名修士之中,颇有威望,方才一声出口,其余正与人形豺狼相斗的修士,便开始纷纷撤离。 可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自妖族聚落之中响起。 立时以聚落为中心,卷起滔天沙暴,朝此方吞噬而来。 与此同时,聚落四方皆有无数血色丝线冲天而起,于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 无数狞笑之声忽自天边响起,伴随道道鬼影忽隐忽现。 看似是修士围剿妖族聚落,可如今却成了一场陷阱阴谋。 夜清河本以为,这名得到信息的修士,会传音其同伴,却没想到他竟选择直接开口。 这无异于打草惊蛇。 如今,怕是地面之下隐藏的邪修施展了手段,自己等人已被卷入无妄之灾了。 “砰!!” 就在此时,血腥的一幕忽自眼前上演,那百余名人形豺狼,此刻在声声闷响之中,身形炸裂。 化为浓郁血气,朝着天空之上的丝线汇聚而去。 这些丝线看似是一座困阵,可实际上却有凝聚血气的功效。 随着妖族纷纷身死,血气借由丝线导引,朝着聚落中央的天空汇聚而去。 逐渐化为一道血色光柱,缓缓降下。 伴随一声狂笑: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小辈,也敢来此造次? 真以为通云三层之内,便是你们这些宗门子弟的绝佳历练之所么? 今日,本座便教你们何为江湖险恶!” 听到这声音说此地是通云三层,夜清河与古行知对望一眼... 他们分明是从五层大雪山而出,进入迷雾密林之内,因何忽然来到通云三层? 不过,若这里是三层的话,那便能够解释,为何这些修士修为如此,还能将那些人形豺狼压制。 因为通云塔一层为指引,二层为宗门驻地,三层则是被高阶修士肃清,专门用来给弟子历练的存在。 每一个区域,等级分明,妖兽便像是人族修士圈养的一般,一旦区域之中出现超脱此区域的存在... 便会立即遭遇高阶修士抹杀。 然而,这一条规则,却只限于妖族力量,并不限定于人族。 “结阵!” 半空之上的男子见状,知道自己等人中计,此刻逃窜不得,只有奋力一战。 于是立即飞身与其他同伴会和,十余人开始缔结法阵,试图对抗天空之上的血色困阵。 而邪修一方,则以方才开口的男子为首,一共五人,其余四人护持在其身旁。 如此一来,双方泾渭分明,夜清河三人便显得有些多余,有些显眼。 而方才狂笑的男子,此刻则将目光落在了古行知的身上,沉声开口: “白头发的小子!本座看你修行的也是血炼之法,今日相逢便是有缘,你若拜本座为师,本座便饶你一条性命!” 古行知闻言一愣,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喊自己。 原本双方之战,自己一方根本不必介入,如今被无端拉进战局已是不爽... 如今对方又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即便修为如今稍稍强于自己,可是.... 怪就怪他们修炼的,乃是血炼体系! “哼。” 古行知冷哼一声,当即催动秘法,他只是散功重修,却不是失忆,对于血炼体系烂熟于心。 自然清楚,如这些人这般境界,致命缺陷在何处。 下一刻,天空之上凝聚出的血柱,原本是朝那狂笑男子汇聚而去,可如今却忽然调转方向,朝古行知而来。 且先前光柱凝聚的速度不快,降下的速度亦是缓慢,可如今转向古行知,却是迅捷无比。 还未及众人反应,古行知便浸染于血色光柱之中。 那被献祭的百余妖族血气,此刻尽数归于古行知之身。 若他还是血炼体系,如今至少能够增加一个大境界,可他如今并非血炼体系... 这些血气,只能被其储存,用以施展血炼手段,却无法将之炼化。 “你做了什么?!” 方才发出狂笑的男子,眼见自己破境契机被人抢走,此刻暴跳如雷,一掌轰出。 可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应该拍出的掌印,如今荡然无存。 而其余四名手下,此刻皆匍匐于地,动弹不得。 好似一身修为,皆在此刻被封印,只能任人宰割。 第2972章 邪修 “...” 夜清河沉默不语,此刻心中却生三分疑惑,因为她距离古行知不远,那滔天血气凝聚而来... 她也有所接触。 发现这血气入体,非但没有增加暴戾之气,需要修为化解,反而正在滋养经脉,被缓缓同化吸收。 这让夜清河不禁思考,如此一幕究竟是因为古行知所施秘法有关,还是万化归元功连血气也能同化。 若是如此,修炼万化归元功之人,岂非可以杀人夺血,迅速提升修为? 古行知当初毅然废除千年修为,散功重修,是否也是因为早就知道此功之法? “不对...” 古行知自散功重修以来,一直同自己或是二十七同行,他根本没有机会杀人夺血。 若他知道此秘法,以其心性,未必不会重操旧业。 不过,夜清河之修为,早在破开顾姓老者封印之时,便已达到万化归元三层圆满。 如今第四层功法尚未推演而出,所以无法破境,不过她能感觉得到,这些血气转化的修为虽然无法让自己破境... 但却在以另一种方式增强自身。 “你究竟是何人?!” 为首的邪修,此刻眼见自己谋划已久的滔天血气,尽数被眼前之人吸夺,偏偏这座大阵又是以自己为阵枢。 如今贸然出手,莫说抢夺不到血气,自己立时便要受到大阵反噬。 如今的心情,极为难受,好似亲手为旁人做了嫁衣。 古行知没有开口,只是尽情吸纳血气,足足十息过后,漫天血气所化光柱尽数消散。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为首邪修的身上,并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而是径直朝其攻去。 那为首邪修以及四名下属,此刻被大阵所困,根本难以动弹。 为首之人大喝一声,想要拼死反抗,可才刚刚出手,还未攻击到古行知,便因大阵反噬,当场七窍流血。 可这一幕,落入那十余名来此历练的正道修士眼中,却是古行知一掌瞬杀眼前之人。 此刻又联想到他先前吞噬血气的一幕。 只道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当真命运多舛。 对于古行知的杀伐果断,夜清河颇为赞成,只是他此刻虽解决了五名邪修,亦震慑了其余修士... 但只怕这十余人中,真有被正道大义洗脑之人,此刻喊着“除魔卫道”便强攻而上。 因为自己三人的实力,的确高于这十余人中的任何一人。 但若十余人齐上,还是有些棘手。 更何况,方才通过那邪修的话可以看出,此地是通云三层而非五层。 这些修士是前来历练的宗门子弟。 若是身上怀有什么可以勾连宗门长辈的秘宝,贸然杀之,只怕引火烧身。 毕竟万化归元三层,也就相当于宗门之中的内门弟子,虽然战力稍强,却也无法抗衡高阶修士。 于是夜清河主动出声: “诸位道友,邪修已死,这善后之事可否交由诸位?” 只是古行知方才作为,实在令人太为震撼,此刻竟无人敢接夜清河之话。 因为这十余名修士,如今方才想起以传音之法交谈,想要商议出一个妥善的方案。 “诸位道友...” 见众人没有反应,但表情有所变化,夜清河能够猜出他们应当是在传音交流。 只是她也担心,这些人会选择全面开战,所以不想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 孰料... 自己担心之事,还是出现在眼前。 “此僚方才当众吸收血气,手段比之那五名邪修更甚,你我皆是宗门子弟,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岂能贪生?! 此事不必多言,我方云谷弟子,誓死不退!” 这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子,虽然修士不能以样貌定心性,但此人眉宇之间,便给人一种耿直之感。 其余修士见此人开口,索性也不传音,只是有半数之人,悄然退至一旁,与其拉开了距离。 更有修士心想,与此人同行,简直是出师不利... 你便是真想斩妖除魔,也该掂量胰腺癌自己的实力不是? 此刻与此人虚以委蛇,待脱身之后禀告师长,这才是上上之策。 贸然送死,不但杀不了对方,还会让对方警觉,打草惊蛇,甚至害死更多人,岂非愚蠢? “哼,吸收血气,难道便是邪修手段? 通云塔内术法万千,派系林立,你等孤陋寡闻,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笑至极。” 古行知此时冷笑开口,虽说得是唇枪舌剑,但却正中下怀。 同时也在向夜清河传递信号——他不想开战。 加之方才表现出的一幕,此刻越是强势,越不容易引人怀疑。 “吸收旁人血气,提升自身修为,这还不算邪修那什么是邪修?” 方才出声的男子,立时出言反驳,但说话之间,底气不足。 因为这里不是通云塔外,而是通云塔内... 通云塔中,的确有无数修行法门,千奇百怪,就连鬼修也是存在... “血炼体系,本就是以妖族修炼之法推演而出,因此血炼妖族,凝聚血丹才是正统血炼。 相比妖血,人血污浊,且会附带强烈怨念戾气,一旦吸入,虽也可增加修为,却如饮鸩止渴。 会在体内留下重大隐患。 一旦遇上正统血炼体系,便是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正如这五人。” 古行知开口之间,一本正经,但夜清河却能猜出,他多半是在胡扯。 若血炼之法,当真只能炼妖血为丹,便不会有当年血尊屠灭六宗,枯血炼丹之名了。 见一行修士被古行知唬住,正在半信半疑之间,夜清河立时出声,从旁附和。 “方才邪修藏匿地底之事,本就是我们传音提醒这位道友,若不是这位道友除魔心切,当众喊出撤离之事... 此刻我们皆已不在此处,更不会发生方才一幕,若是我们与邪修一路,何必如此?” 话音落定,众修士齐齐望向夜清河所指的光头男子。 “这..确有此事,这位道友此前的确传音于我,提醒邪修藏匿之事。 如今看来,应是咱们孤陋寡闻了,这三位道友并非邪修之类。” 听到光头男子如此一说,众人已信了七分,即便有三分不信,也不愿在此撕破脸皮。 毕竟一行十余人中,光头男子背后的宗门最为势大,其次便是方才刚刚照面,便被击落的两名女修。 他二人没有不出头,此刻自无出头之人。 “此事误会一场,只是不知三位道友,因何会出现在此?” 此时出声之人,正是最初结印欲困古行知,却被古行知瞬间击落的女修。 这一句话看似是在为今日之事盖棺定论,实则却是心有不满,想要质疑。 好在夜清河反应及时: “我与师兄奉命来此,说来与诸位道友目的相同,皆是为了这一群修炼左道血炼之法的邪修。 正是这些左道之人存在,方才让正统血炼之法,无法广传于世。” 如此对答,不算完美,但却也胜在死无对证。 孰料先前开口的女修,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目光转向身旁另一名女修。 这女修,正是方才夜清河击落之人。 而她此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原来如此,原来这位姑娘是那位道友是同门,那想来修炼的也是血炼之法了。” 此言一出,古行知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这两女是在算计自己等人,要的就是夜清河露出破绽。 夜清河并未修行血炼之法,若是此人要求她当众展示岂非... 而那出声的女子,正是笃定自己方才被眼前之人击败,可眼前之人所用的并非血炼术法。 若能借此举证,便可让对方所言不攻自破! 只是她没有想过,此刻若撕破脸皮,未必会有几人帮她出手。 “我的血炼之法自是不比师兄,不过也算初窥门径。” 第2973章 外道 话音刚落,夜清河便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调转方才进入体内的血气,立时血雾萦空,化为一道巨大血手。 刚刚还想戳穿夜清河的女修,此刻见血手锁定自己,当即哑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那为首的光头男子,则是呵呵一笑缓解气氛道: “道友好手段。” 见一行宗门修士不再开口,夜清河当即撤去血手,正想开口客套一二,却听一声传音... “你怎会血炼手段?” 传音之人自是古行知,夜清河对此并不意外,亦不打算隐瞒方才发生之事。 不过关于自己所习乃是万化归元功而非归元诀之事,她认为还是不该坦然。 于是回音道: “方才你吸收血气之时,曾有部分血气自动纳入我体内,自动与万化归元之力相互融合。 我只是将残存血气凝聚而出,有形无实罢了。” “原来如此。” 古行知回应虽只有四字,可他心中所想却不止于此。 他自诩千年根基,且悟性远超旁人,三人一同散功重修,他进度最快便是最好的体现。 可是... 即便自己是血炼体系首屈一指之人,在散功专修万化归元之后,也不能将滔天血气炼化修为。 究竟是此女有异,还是自己领悟的功法有异? 想到这里,古行知目光落向闻剑二七,但立即便将荒诞的念头湮灭。 因为他觉得,自己与这便宜师父朝夕相处,她是个什么心性自己再为了解不过。 她根本做不出阳奉阴违,刻意修改功法,且让自己看不出的事来。 如此,便只能将此异象,归结于夜清河此女。 只是不知,此女最初又来自哪个时代? “既然这些血炼外道已平,我等便要回宗门复命,此地善后之事,可否有劳诸位道友?” 夜清河此言出口,光头男子当即一愣... 因为剿灭妖族聚落,此等功绩,可以换取许多宗门联盟的贡献点,换取资源。 他们如今已经见识过夜清河三人的实力,所以对于贡献点的分配很是头疼。 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提出要离开此地,善后之事交由自己等人... 这便意味着,他们来此当真只是为了覆灭邪修,事了拂衣去,并不在乎宗门联盟的贡献。 “不知三位道友是何宗门?他日若有缘再见贵宗弟子,定当投桃报李。” 夜清河闻言,目光望向古行知,尽管古行知并没有反应,但夜清河还是微微颔首道: “我宗隐世不出,并未在宗门联盟之列。” 夜清河的话,无疑是告诉对方,自己不想说出宗门之名。 若是没有先前的铺垫,单凭这一手血术,这些人怕就是会将自己等人当做邪宗。 可如今先是展现实力,而后又表露出无心争功,足以撬动这一行十余人心中的天秤。 即便有人怀疑,此刻也不敢站出来反对。 反而有人觉得,难怪对方不在意联盟贡献,原来是不在宗门联盟之列。 可是宗门联盟,素来是来者不拒,所以不加入宗门联盟,往往不是实力不足,而是实力超然。 “原来三位道友来自隐世宗门,失敬失敬。” “若无他事,我们三人便先行一步了。” 夜清河可不打算结交这十余人,更不打算给光头男子奉承的机会,她此刻只想赶快脱身。 见对方没有心思客套,光头男子也不再争取,当即笑着说了一个请字。 而后便目送夜清河三人离去。 ... 不多时,三人走出山谷,来到一处平原之上。 而此地已没了禁空禁制,三人终于可以施展遁术赶路,不再被限制。 “当务之急,还是先回通云五层,方才我们已经漏了行踪,虽能震慑他们其中一部分人,但有一些人还是起了疑。” 古行知沉声开口,若不是担心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宗门长辈赐下的传讯保命手段,方才他便将人尽数斩杀。 也好过如今留下后患。 “嗯。” 夜清河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此时脑海中,正被顾姓老者传输自己离去后的画面。 她清晰地看到,那十余名修士之中,有两人立即发出了信号,正是最开始那被自己两人击落的两名女修。 而光头男子对此,表示疑惑: “那三人身份如何并不重要,此地邪修已灭,妖族已殁,此番历练任务圆满完成。 人家不要贡献,转身便走,你又何必耿耿于怀,非要找事呢?” 但女修却是冷哼一声... “我找事?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血炼体系听都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信口开河? 万一那三人不是来自什么隐世宗门,而是来自一些邪魔外道,我们岂不是放虎归山了?” 另一名女修则是开口附和,添油加醋。 “就是,要我说那些邪修根本就是他们三人的下属,方才一幕不过是弃车保帅。 若是跟上这三人,或许能够发现他们的老巢,到时候我们所得的奖励定然远超此行!” 然而... 除了这两名女修之外,其他人闻言,面上皆没有丝毫动容,纷纷望向光头男子。 因为他们不蠢,他们看得出来,这两名女修之所以针对那三人,恐怕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皆因中被击落,受伤不轻。 心有怨气。 更何况,那三人实力不俗,若是与之交恶,这两名女修背后的宗门或可化解一二... 可是自家宗门却未必能够行事。 所以这个出头鸟,不能也不该是自己。 至于光头男子... “言尽于此,你们若是想去,我绝不拦阻。至于此地的功勋,我们十三人平分,也不会少了你们分毫。” “你!” 女修闻言语塞,望向另一名女修,后者则冷哼一声,直接低空御剑,追了出去。 不过,这第一名女修,却没有紧随其后,因为她还是觉得,凭自己两人的实力,被发现的可能太大。 一行人目送女修离去,竟无一人跟随,可想而知,此女平日人缘不好。 ... 与此同时,夜清河三人一路朝三层玄关而去,由古行知带路,自是轻车熟路。 而夜清河早就将方才女修,暗中尾随之事传音给了其余两人。 古行知的看法,自然是杀了此女,以绝后患。 但闻剑二七却觉得,反正对方也追不上自己,让她追便是。 而这一次,夜清河出奇地选择了闻剑二七的看法。 不过,她却不是同闻剑二七心思一般.... 而是因为她还记得【玄雷道】。 玄雷道灭三故门,而后又闯入血尊洞府,目睹自己三人被挪移阵法送走... 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自己若是玄雷道宗主,应该会派人在玄关设卡,密切关注。 所以,自己三人的重回五层之旅,恐怕不会简单。 便需要一个变数,将这潭水搅浑。 故而夜清河不怕那女子追踪,只怕她身后的宗门长辈,不敢与玄雷道为敌。 毕竟... 玄雷道的目的可不是斩草除根,而是从自己三人身上得到三故门秘法传承,所以玄雷道不会看着自己等人... 落入旁人手中。 到时候只需稍稍用计,一切可成。 “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古行知虽先前无话,但越想越是不对,他觉得夜清河并非是不忍杀戮之人,于是出声询问。 而夜清河对此,也并不打算隐瞒: “果然瞒不过你,不过也只是猜测...” 于是便将想法说出,两人一拍即合。 古行知虽不畏战,但也不喜毫无意义的争端,能够利用一方打击另外一方... 何乐不为? 第2974章 考验 通云塔内,一层一世界,除了极少数特殊大阵之外,常规通往其他层次的办法,唯有玄关。 夜清河三人一路北上,有古行知带路,自是畅通无阻,所遇妖兽皆会因为其周身血气,不愿靠前。 而有能力靠前者,则被古行知以经验规避,不会撞见。 若不是为了让身后一直尾随的女修不至于“掉队”,三人前往玄关根本不必花费半日的时间。 ... 半日后,三人抵达玄关,终于一窥全貌。 此地虽名为玄关,却并非是一座城池关卡,而是一道由三座大阵组成的巨大石门。 凡通云塔修士,持魂授首次通过,此记录便会被印刻在魂授之中,再次通过时便无需经过考验。 但夜清河与闻剑二七,皆是以特殊方法前往通云四层,此前并未经过三层玄关的考验。 所以这一次,是注定要在此耽搁些许时间的。 但好在,玄关大阵自成一道独立空间,修士踏入其中,旁人无法阻挠,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 可再大的规则,却毕竟是死物,修士历经数千年岁月,自然找到了阵法的漏洞。 那便是守在石门之前。 因为三道大阵通过之后,便可穿越石门,所以石门之前并无禁制。 若有人在此守株待兔,趁修士渡过三道玄关,精疲力尽之后再出手击杀... 那被害之人也只得自认倒霉。 所以万宗联盟为了避免此种情况,会派出高阶修士,定期镇守于各层玄关之处。 不过万宗联盟毕竟只是联盟,并无总舵龙首之说,是以被派遣而来的高阶修士分属不同宗门。 他们若是想要阳奉阴违,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因此这项规则,只针对少数人有效,而对于没有宗门的散修来说,如同无物。 根本保护不了他们分毫。 “前面这三关只能靠你们自己,不过可以放心,以你们如今的实力,三关毫无难度。 第一关考神识,第二关考肉身,第三关则是以连战的方式,与十名低于自身境界的心魔幻象相斗。” 古行知传音两女,对于二人却是十分相信,因为他之所以散功转修万化归元... 便是因为知道玄关之秘,知道万化归元可以说是专为玄关而生。 这三层玄关,轻而易举。 “瞧好吧。” 闻剑二七信心满满,她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有的潜在威胁,率先进入大阵,身形消失不见。 而夜清河则是望向古行知,而对方正也传音于她: “阵外之事我来斡旋,不过你没有魂授,状况特殊,玄关或有异变,自己小心。” 对于古行知的提醒,夜清河不置可否,随后也进入玄关之内。 而那巨大石门之前,并未见到任何人驻守,夜清河也并未起疑。 只是她并不知道,三道阵法能够隔绝五识,便是巨大石门之下有人蹲守,她们此刻也是看不见的。 踏足大阵,夜清河只觉一阵物换星移,随后自身便身处一片静止的湖泊之上。 忽然间,水花翻涌,一道人影显化而出。 可这身影,却又是先前寒潭幻象之中曾经出现过的白衣女子。 但就在白衣女子手中华光凝聚,长剑即将出手之际,夜清河只见半空一道金芒疾掠而过。 “砰!” 一声闷响,金芒瞬间洞穿白衣女子眉心,其身形立时溃散,化为水雾。 夜清河循金光望去,却见顾姓老者显化而出,正开口道: “此等考验于你而言纯粹浪费体力,没有丝毫经验可取,我帮你解决便是了。” “多谢。” 白衣女子身陨,夜清河身形再度于大阵之内显化而出,踏入第二阵。 尽管古行知早前便猜测,夜清河是古修重新入塔,实力非凡,但如今看到她以如此快的速度破阵... 还是有些意外。 可紧接着,这种意外的情绪,便转化为诧异。 因为第二关,同样是半息便过。 闻剑二七甚至还在第一关磨蹭,夜清河便已至第三关。 只是他如何知道,这皆是那疑似邪尊的顾姓老者连翻出手,瞬间秒杀阵内存在所致。 而如今短短时间,夜清河已站到了第三关第十人面前。 “有意思,这最后一人居然不是单纯幻象,身上沾染一丝大阵的气机,怕是我方才连番出手... 让这玄关阵灵警觉,如今分出一道残识附加幻象之上。 此战于你而言,或有益处,你自行解决吧。” 顾姓老者其实只说了一半,而被隐瞒的一半其实是... 玄关阵灵同是元神灵体,能够对其如今造成威胁,若阵灵完全苏醒,察觉自己帮人作弊... 恐怕连带夜清河也会遭殃。 “好。” 夜清河本也没想全程发呆,便这样度过玄关。 如今听到眼前显化而出的心魔虚影很是特殊,此时心中断不会生出半分轻视之心。 而就在此时,静止的湖泊之上忽然刮起微风... 风动,人亦动。 “嗯?” 见来人拔剑,剑气锁定自身,夜清河本欲借力反击,可纳沧溟之势已起,却发现对方一剑没有直刺而来... 而是朝着身侧的空气刺出,身形化为残影,却是招呼在了虚无之上。 夜清河心生疑惑,但纳沧溟虽能转化对手攻击,防御反击,可是却是一招需要极为精准把控的秘法。 如今其势已过,短时间内无法发动第二次纳沧溟,相当于被眼前幻象骗去此招。 夜清河心中生疑,身形疾退,同时右手一挥,击出一片金色刀芒疾驰而去。 幻象面对刀芒,不避不闪,此刻再度出剑,而是最初的闪身疾刺之招。 可刀芒分明覆盖了幻象,她这一剑却好似将刀芒一点突破,身形借隙而过,毫发无伤。 而这幻象出手,大道至简,来来回回只有那一剑。 可单就是这一剑,让夜清河连番金芒,尽皆失效。 遁术连施,已尽前力,后气未生。 嗖—— 幻象拿准时机,一剑再度刺来,速度比之方才还要快上三分。 就在此时,夜清河手中掐诀,足下湖水立时澎湃而起,化为一道水盾护在周身。 以金生水,威力倍增。 可下一刻,长剑刺来... 水盾连瞬间也未能阻挡,那一剑好似可以化解天下万法,穿透一切壁障。 “嗤——” 长剑透体而出,但夜清河此时却忍痛手抓剑身不放,好在这一剑她早有水盾抵挡不住的准备... 是以避开了要害。 与此同时,方才澎湃而起的湖水化浪,而幻象手持长剑,刺入夜清河体内,此刻身形受制。 立时被浪潮卷起,承受此一击。 夜清河舍身算计,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手中术印再变,凭空浮现无数藤蔓,化为尖刺万千... 趁幻象身形浮空,无法规避之时,贯穿其身。 如今又是以水生木,威力再增三分。 但夜清河知晓,此幻象能够输出那一剑,实力定然不凡,仅凭于此,无法击溃对方。 是以木刺贯体,以木生火,无数火种在对方体内爆裂开来,将其五脏经脉尽数炸毁。 随即以火生土,巨石当空而落。 寻常修士受此攻击,早已五劳七伤,身死道消,可这幻象女子,却在半空之中强行调转了身形。 此刻朝空中巨石一剑刺出。 夜清河五行术法连番施展,万化归元为基,五行相生为辅,威力一招强过一招。 这相生之下的巨石之威,便是古行知也无法正面应接。 可这幻象女子,却仍旧以一剑... 破之。 但此剑虽破巨石,却也消耗极大,使得女子身形再度失衡。 可就在巨石崩碎之际,夜清河手中已凝出一柄金色巨剑,此刻金剑方才是以土生金,五行杀术的最后一招。 方才巨石,不过佯攻。 如今金剑方是杀招,顷刻之间,长剑贯体。 “唔...” 可就在此时,那幻象女子,却忽然闷哼出声,身形先是彻底溃散,却又化为无数金光,凝聚于半空之中。 而如今显化而出的女子,周身气息与方才幻象截然不同,非但是身形凝实,实力更是超然。 夜清河自此女身上,已经感觉到了初见止业之时更强的气息。 此女少说也是止境。 而万化归元三层对止境,毫无胜算。 第2975章 引诱 “你,不错。” 夜清河原以为,自己要陷入苦战绝境之中,却不想这女子只是吐出三字。 而后凌空一点,一枚玉匣便破空而来,落入夜清河手中。 见女子示意自己打开玉匣,夜清河照做,发现玉匣之中有一块令牌。 “持此令,畅行无阻。” 夜清河还想开口询问,可这女子却没有给她丝毫时间,身形立时朝上空飞去,刹那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望向手中令牌,夜清河只觉一股冰凉之感,传递周身。 随即便发现,自己方才被透体一剑造成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且这股愈合之力,化为精纯生机,反补周身。 这绝非是单纯的令牌,怕是一件品级不低的法器。 不过,这令牌看上去,倒是与那些宗门的身份玉牌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其上刻着的一朵黑色莲花... 忽隐忽现,栩栩如生。 见周围幻象空间开始破碎,顾姓老者这才重新显化而出。 “这令牌我也没有见过,但方才那女子,法则之力凝实,通云气运加身。 若非阵灵,便只能是...” 说到这里,顾姓老者话音一顿,好像触发了某种禁制一般,身形瞬间溃散。 “老顾?” 见其情形,夜清河心念传音,三息之后方才得到回应... “此女之事到此为止,不可探问,不可告知第三人。至于那令牌,且置于玉匣之中,不可示人。” 说罢,顾姓老者便不再开口,而这一番话说得也是颇为认真严肃。 至少与他相识以来,夜清河从未见他如此认真。 虽不知为何,但老顾方才身形溃散之事,却在眼前。 那女子应该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且不会被寻常修士遇见。 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有跟随古行知离开通云塔,其他的倒是并不在意。 ... 幻境空间破碎,夜清河自第三道大阵之中显化而出,眼前景色瞬息一变。 先前三道阵法之外,只能眺望到三道大阵之后,平平无奇的巨大石门。 可如今通过三关,却是发现巨大石门之外,还有一道占地极广的白石广场。 广场之上满是来往修士,亦有摆摊售卖之人,好似一处坊市。 只有距离巨大石门十余丈的方位空无一物,好似众人十分默契地避开此地。 “....” 夜清河扫眼望去,并未见到玄雷道弟子,至少...没有见到身穿玄雷道服饰之人。 不过此地人烟混杂,且不乏许多宗门子弟,玄雷道当真能够做到在此地布防,截杀过往之人么? 与此同时,古行知闪身而来,他自然无需通关三关,不过这坊市所处的白石广场,却也需要踏足此间才能看到。 在广场之外,根本看不到此地的存在。 “最后一关,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古行知对夜清河评价很高,先前亦对夜清河的表现十分意外。 若是换做寻常修士,在第三关耽搁多久,他都不会感觉到意外,可是刚刚夜清河通过前两关的速度太快... 以至于在第三关耽搁些许时间,也显得怪异。 “最后一人有些棘手,她的剑很特别,而且并非单纯幻象。” 对于顾姓老者和古行知,夜清河当然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所以根本没打算隐瞒古行知,关于那神秘女子的信息。 熟料古行知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主动转移话题道: “她还在第一关,根基终究是弱了些。” 见古行知举止有异,夜清河心中疑惑,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猜到了某种信息。 但既然他不愿就此话题继续谈论,自己倒也不必主动出声。 毕竟,不是刻意隐瞒。 古行知此时望向第一道大阵,却迟迟不见闻剑二七的身影,这目光可不像是便宜弟子望着便宜师父。 倒像是一个长辈,期望小辈。 而与此同时,那一路尾随三人而来的宗门女子,如今也到了三道阵法之外。 与之同来的,还有身后十三名与其服饰相似之人。 为首者,乃是一名鬓角斑白的中年道姑,此刻拂尘在手,不怒自威,乃是生得一脸怒相。 这一点,倒是与止业截然不同,虽然初见止业之时,她也惜字如金,手持拂尘,重杀伐之气。 但却不会给人此种难以招惹的感觉。 好在,这中年道姑的实力不比止业,虽然看不出具体实力,但至少不是止境。 而只要不是止境,便还有以计谋之的可能。 “人呢?” 中年道姑冷声开口,望向那带路的宗门弟子。 “她们三人之中,一人通过了考验,还有一名男子略过了考验,应该还有一人在玄关之内。” “嗯,进入坊市。” 道姑冷声开口,随后带着一行人直接通过阵法,显然这十余人中,皆是曾经去往过通云四层的存在。 只留下那带路而来的女子,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师叔,那我...” 女子刚刚开口,却闻道姑一声毫无遮掩的话: “要么自己通关,要么回去,废物没资格斩妖除邪。” “废物”二字入耳,女子面色一沉,自尊心大受打击,明明自己在历练队伍之中可排前三... 怎么到了师叔口中,自己就这般不堪? 但下一刻,她便将全部怨气,归结在夜清河的身上,觉得没有她,便没有刚才的一幕。 打伤自己的贱人,着实该死! 于是,她索性等在阵法之外,守株待兔,只等闻剑二七破关失败,被传出的瞬间... 她便会出手格杀。 到时候,也要让对方知道,何为虚弱无力。 ... 同一时间,坊市入口,夜清河两人还未等到闻剑二七,却见那道姑一行朝此而来。 “玄关之内最为安全,她定能无恙,我们先走一步。” 古行知当机立断,虽然他也担心便宜师父迷路,但此刻大局为重... 更何况,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与夜清河,便宜师父只是附带。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朝坊市内部而去。 本以为自己混入了人群之中,可孰料那中年道姑,好似有什么追踪手段一般,刚一进入坊市,便直奔古行知而来。 此举古行知也是疑惑,自己堂堂血尊,居然没能发现对方的追踪手段,倒是有些大意。 立时知会夜清河一声: “分头走,向石门之下而行,他们的目标似乎...”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那一行十三人中的十二人,皆朝夜清河包围而去。 原来... 目标是自己两人。 确定对方有追踪手段,两人不再犹豫,当即朝巨大石门而去。 因为巨大石门乃是通往通云四层的法阵,穿过石门之后,对方未必能够第一时间拦截。 而且,不到最后一步,永远不知道玄雷道是否留有后手。 此刻倒是希望,他们能够不缺席。 “做贼心虚,邪魔外道,该杀!” 眼见夜清河与古行知骤然加速,中年道姑冷笑一声。 这坊市之中虽然严禁私斗,但巨大石门之外的真空之地,却无此限制。 所以见这两人朝那方不法之地跑去,中年道姑没有立即施展秘法阻拦,而是希望对方自寻死路。 可就在两人进入石门区域之际... 一名身穿紫袍的男子,骤然现身... “踏破铁鞋无...” 男子郎朗开口,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夜清河身后一道掌印袭杀而来,当即一愣。 夜清河与古行知两人,立时左右而分,躲开身后攻击,而这一道掌印,自然便落在了紫衣男子身上。 “轰!!!” 一声闷响过后,尘烟四起,又是四名身穿紫袍的男子现身。 但见古行知与夜清河两人不再遁走,而是停在了他们身前,目光之中,皆出现疑惑之色。 倒也没有立即动手。 而此时尘嚣散去,被掌印击中的紫袍男子,此刻拂袖之间,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而后冷哼一声: “哪来的疯婆娘?这里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第2976章 青雷 “邪魔外道,尽皆该死!” 中年道姑一击未果,当即开口的同时,手中拂尘一卷,带起一道罡风。 紫袍男子眼见对方开口之间便直接动手,根本不打算交涉一二,加上夜清河与古行知两人不再遁走... 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他大概是猜到了些许内情... 不过,这老道姑现在的目标完全是自己,且一幅吃定了自己的模样。 这见都没见过的野鸡宗门,也敢在玄雷道面前放肆,当真自寻死路! “你们将人看好,这老女人让本座对付。” 而空中的中年道姑,听到对方喊自己“老女人”,立时火冒三丈,出手之间更为凌厉。 其余十二人,眼见师父动手,也是纷纷朝此杀来。 一时之间,只剩下一名紫袍道人,气机锁定夜清河与古行知,没有参与战团之中。 “这些宗门联盟的成员之间,难道也互不相识么?” 夜清河通过传音之法,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可惜,古行知已经与这个时代脱节,他更加不明白,这两伙人怎么就这般简单的战在了一起? 自己明明还提前制定了计划,如何引诱双方出手,激化矛盾,甚至打算拿出修改过的万化归元诀第一层心法... 让玄雷道之人出手。 可如今,皆省略了这一步。 “这位道友,你不必紧张,三故门已然覆灭,而我们只是与三故门之人有旧。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今日玄雷道帮我们解决了麻烦,我们三人加入玄雷道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我们就是玄雷道弟子,三故门功法秘籍,自然会献上。” 古行知望向那紫袍道人,信口胡诌,面色如常。 “你们...当真?” 这紫袍道人完全没有想到,被长老通缉之人,竟然会主动送上门来,而且如此上道。 “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我们如今自身难保,玄雷道才是最佳选择。 你若还是不信,我二人可自封修为,只是稍后那些疯婆子攻来时,便需要师兄挺身而出了。” 说话之间,古行知与夜清河对视一眼,两人周身气息瞬间溃散,顷刻之间修为封禁。 然而,两人当然不会真正自封修为,而是以万化归元之力的玄妙之处,营造出如此假象。 只要对方不是止境,便无法看破伪装。 “嗯,自该如此。” 听到这一声“师兄”,紫袍道人微微一愣,而后应声,一步将两人护在身后。 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两人身上有半分修为波动,对于两个没有修为之人,便是他们居心叵测,自己亦可一念镇之。 ... 另一旁,四名紫袍道人与中年道姑为首的十三名修士战作一团,不分上下。 可就在夜清河与古行知自封修为之际,为首的紫袍道人爆喝一声,周身散发出恐怖气浪,将十二人震开十余丈。 此刻周身萦绕的无尽生机,开始转化为狂暴之力,似是要转守为攻,以牺牲强大恢复力为代价,摧破眼前之敌。 因为他刚刚动手之时,乃是迫于无奈,心中还是对古行知与夜清河有所提防,担心这二人想要趁乱逃走。 是以方才与那中年道姑交手之时,他一直采取守势,且装出一副不敌的模样。 为的就是给夜清河两人破绽,让他们侥幸逃走,计谋显现。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如此上道,直接自封了修为乖乖等在此处。 而且还提出要加入玄雷道。 若是换做其他宗门,大抵是会杀人夺宝,可宗主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素来离经叛道,怕是真会将这两人纳入门墙。 既如此,自己便没了后顾之忧,当放手一搏。 孰料... “师姐还要观望到何时?!” 中年道姑提气出声,声传此间,引得天边一声轻叹。 随后另一名年轻道姑破空而至,一只虚影巨手,凌空朝夜清河两人抓去。 “止境!!” 挡在夜清河身前的紫袍道人惊呼一声,他可不是止境,根本难以抵挡这一击。 可身为门中供奉,自然知道三故门秘法对于玄雷道的重要性。 若是身后两人没有自封修为,或许还能以重伤为代价,得来一丝幸存的可能。 但如今他们封了修为... 自己若退,他们必死无疑。 是以紫袍道人只能咬牙暗骂一声倒霉,随后拼命催动功法,激起周身紫芒万千,想要凝聚毕生修为为最强防御。 可就在此时,一声钟鸣骤然响起... 随即七道人影同时破空显现,其中一人径直落在紫袍道人身前,背朝空中大手看也不看,拂袖一掌。 “轰!!!” 空中大手瞬间溃散,化为劲风席卷八方,却无法靠近其余六道人影分毫。 来者七人,皆是止境。 “宗主!” 紫袍道人死里逃生,望着眼前的身穿龙纹道袍的中年男子,很是激动。 而中年男子则微微颔首道: “你做得很不错,本座没有看错你。” 随后便将目光落在夜清河两人身上,但却对此二人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 夜清河对于此人,印象颇深,因为这人正是玄雷道之主,离青雷。 亦是他亲手击杀三故门两名止境尊者,覆灭三故门。 “你等这是何意?” 半空之中,年轻道姑身影显化而出,望向前方七名止境,她心中满是疑惑。 尤其是七名止境之中,有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白发老者她认得... 下一刻,白发老者出声道: “秋观主,你自己看吧。” 随后将一道玉简摄入女子手中。 女子结果玉简神识一扫,随后面色一变.... “通云五层妖劫将至,万宗联盟止境修士,自即日起禁止一切私斗,养精蓄锐,全力备战。 如有违之,以勾结妖族,叛人族之罪论处,万宗共讨之。” 年轻道姑看尽玉简,立时便看出这条约束之中的破绽。 因为此令只针对万宗联盟之修士,而不影响散修,且只是禁止止境出手,而不禁止止境之下。 如此一来,一些只有一名止境坐镇,其下实力断层的小型宗门,怕是会被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而自己的道观,便是如此。 “今日之事,皆误会一场,既知联盟有令,云波观不敢不从,定会约束门下之人。” 说罢,年轻道姑拂袖之间开出一道空间裂隙,随后将门下十三人强行拉入其中,消失不见。 夜清河与古行知虽然没有看到玉简的内容,但也能猜出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否则方才的冲突,不会以如此模糊的结局收尾。 而刚刚阻止了止境之战,七名止境之中的六人便各自隐去,似乎对此地之事并不上心。 但离青雷却是留了下来。 “你们之中,谁是三故门之人?” 离青雷望向夜清河与古行知,出声发问。 “这世上已无三故门。” 对于夜清河的回答,离青雷呵呵一笑: “这个答案倒算不错,不过,本座这里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得?” 说话间,离青雷袍袖一挥,一道金光浮现而出,随后一道人影自内显化。 只是身形刚出,便朝一旁瘫倒,似是陷入了昏迷。 古行知见状,下意识便上前将人扶住,因为这人正是闻剑二七... 可当他扶住闻剑二七之际,他便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弱点。 “看来你们认得,而且关系不错。” 闻剑二七此时气息微弱,青衣染血,胸口血迹更甚,但却不见伤口。 夜清河与古行知皆是不蠢,当然知道止境出手对付闻剑二七,顷刻之间她便灰飞烟灭,绝无可能留下伤势。 所以,绝不会蠢到质问离青雷,她为何如此模样。 而离青雷见状,又是呵呵一笑: “嗯,倒是两个聪明人。” 说话间,又一挥手,却是将一道已经断气的女尸丢了出来。 这女子正是最初追踪夜清河,叫来中年道姑等人之人。 如今没有丝毫外伤,只是生机尽绝。 “此女偷袭那三故门的丫头,本座路过便顺手救下,你们可算欠了本座一个人情。” 第2977章 慷慨 离青雷当然不是路过,当然也不可能随手留下一名无名女尸。 他这样做看似随意,实则却是处心积虑。 不过一名止境,没有直接出手镇压低阶修士,或者严刑逼供,这便说明此事可谈。 而眼下,似乎除了这一条路外,夜清河三人别无他选。 于是只能假戏真做... “若门主不弃,我们三人愿入玄雷道,奉上所知三故门秘法,只是此法修行条件苛刻了些。” 说话间,夜清河便直接将万化归元诀的第一层交了出去,看得古行知心中一阵忐忑。 他不是担心夜清河交出的乃是完整功法,而是担心她交出的是擅自改动后的版本。 止境修士,有太多殊于常人之处,有修炼此功法的活人在眼前,这功法是真是假,一眼便能看出全态。 “哦?有多苛刻?” 离青雷接过功法,扫眼望去,立时便注意到功法开篇之上所写的,需要散功重修。 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凝神打量夜清河与古行知,一双眼眸极为深邃,眼中蓝芒一闪,似是能够看穿一切迷雾。 随即,离青雷大笑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潇雨他们也不曾修炼这功法。” 话音落定,离青雷当即将功法递还了回去,随后苦笑一声道: “你们没有说谎,可散功重修,本尊没有这个魄力,更何况妖劫将至,此时散功绝难活命。 至于加入玄雷道,大可不必,你们如今已没了利用的价值,哼哼...” 离青雷冷笑一声,周身气机沉寂,可夜清河却并未从这覆灭三故门之人身上感觉到杀意。 果然,下一刻离青雷饶有兴致地望向夜清河,随后摆了摆手道: “走吧走吧,如今止境不能擅自出手,否则你们必不能活。 玄雷道对三故门余孽的追杀至此终止,但若他们想不开主动来犯,本尊会让他们后悔来到通云塔。” 话音落定,离青雷撕裂空间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便是古行知也未曾想到,事态会是以此种状况为结局。 不得不说,这离青雷的心性,的确与常人不同。 若是换做自己与他易地而处,即便这功法自己不能修炼,也定会将人软禁起来... 慢慢套出全部功法,而后找寻一信得过之人修炼。 而对方这举动... 很怪。 “先离开吧。” 说话间,夜清河将闻剑二七扶起,随后三人一同进入巨大石门之内,转眼之间,便已至通云四层。 此前众人出现在通云四层,乃是未散功的古行知,以特殊手段带来... 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界。 如今真从三层破关而来,方见通云四层若是没有实力,恐怕刚刚进入,便要止步于此。 因为四层的入口,乃是在一处绝壁之上,四方望去,乃是无尽汪洋。 “海中妖兽实力不俗,但行进路线有规律可循,最好等她苏醒。” 听到古行知的话,夜清河猜出这规律,怕是并不好推演,以至于在古行知的判断中,他或者自己,无法分心。 “嗯。” 不多时,闻剑二七悠悠醒转,但她方才昏迷之时,对于外界之事却不是毫无所察,反而清晰无比。 她虽是三故门之人,但说实话对三故门没有太多看重,自然也不会因为夜清河献出第一层功法给离青雷而不悦。 此刻贴上夜清河出声道: “方才还好你机智,不然我怕是小命不保了,谢啦。” 听到闻剑二七的话,古行知与夜清河立时判断出,她方才看似昏迷,实则保有意识。 而如今她这副态度,倒也打散了两人心中的悬石,原本还担心她计较功法之事。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后方响起,又是一道人影自三层入四层。 却... “同是破关,有人三关连破,有人止步于一,当真令人唏嘘。” 来者不善。 这人说话之时,声音极轻,好似虚弱无力,好似弱柳扶风。 可眼见来人,古行知却心下一沉,因为他还记得此女,这正是方才中年道姑口中的那位师姐。 此前离去,如今又来,想来是去而复返,亦或守株待兔。 万宗联盟的规则虽说止境禁止私斗,可是若有止境真的动手杀几个小辈,难不成真会有人共讨之? “你这话诛不了我的心。” 闻剑二七并没有觉得面子过意不去,在她看来,夜清河是同伴,同伴强即我强,她巴不得对方实力超绝... 让自己望尘莫及。 年轻道姑闻声,微微颔首... “如此心性,倒也难得,这两人是你的朋友么?” “朋友之上,亲人未满。” 听到这个回答,年轻道姑陷入短暂沉思... 而后轻叹一声道: “你是潇雨恢复记忆的关键,我自是不能杀你,而他们虽有邪修之法,但若你能约束他们,我也可以放过。” “你认得三门主?” 年轻道姑眼中浮现出一丝回忆之色,随后面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笑容。 “我当年险些成为你的四门主。” 仅凭这一句话,便可说明此女与三故门有旧,至少与潇雨尊者有旧,而且看她的意思... “三门主如今...” “嗯,你的三位门主,如今重新入塔,皆在我观中,不过还不是他们恢复记忆的时候。” 听到这里,古行知大抵猜到了这女子此来为何... 见闻剑二七开口之间,完全领会不到对方真正用意,担心这年轻道姑耐心耗尽,古行知赶忙开口道: “既然三位门主尚在,三故门传承自该奉上,还有劳这位道友将传承带回,以保三故门后继有人。” 闻剑二七后知后觉,此刻也是拿出早前拓印的万化归元诀前三层功法。 至于后续,她皆是记在脑海之中,并无完本,无法给出。 孰料年轻道姑接过功法,却没有如离青雷一般打开查看,而是轻声开口道: “你有心了。” 好似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谋取功法一般。 随后,其自腰间取出一枚令牌,递给闻剑二七.. “三故门如今...你此后若遇麻烦,可以云波观亲传弟子之名行走,你催动此令,我亦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古行知知道,这女子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相比离青雷的直接,这位年轻道姑显然采取的是怀柔之策。 这令牌如今,闻剑二七不得不接,可若接过,怕是就会被种下印记。 “好的师叔。” 闻剑二七这一声师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年轻道姑微微一愣,而后又向腰间储物袋摸去。 “你既唤我一声师叔,这些见面礼你便拿去吧。” 说罢,年轻道姑手中白光连闪,拿出无数丹药,最后望着自己拿出的丹药...无奈摇了摇头。 索性又将丹药尽数收回,随后自指间取下一枚玉石戒指,递给闻剑二七。 不得不说,这年轻道姑很是大方。 “谢谢师叔!” 闻剑二七拿人手短,这一声师叔喊得极甜,好像有一瞬间,让年轻道姑想到了自己刚入通云塔时,潇雨的模样... “路上小心,四层历练便已足够,莫上五层便是。” 说罢,年轻道姑转身离开,身形没入巨大石门之内。 闻剑二七目送其离去,立时催动戒指,取出大小无数瓷瓶,查看起来。 “这...” 一旁的古行知见状,一时语塞,有些看不懂那女子的行为... 他本以为,对方是处心积虑的怀柔之策,却没想到对方竟这般慷慨。 这些丹药之中,不但包含了一境至止境修炼破境所需的全部辅助丹药,还有各境界对应的疗伤丹与增幅丹。 甚至还有一颗便是自己那个时代,都属珍稀之物的天王灵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 这哪是怀柔之策?萍水相逢? 这怕是将人当成女儿来养了,掏出了全部家底。 而夜清河虽看不出丹药品级,却能看到古行知的多变面色... “你这师叔,倒是..慷慨。” 第2978章 玄关 “这些资源若给寻常修士,自是得天独厚,求之不得,但对我们而言,效果甚微。” 古行知查探过丹药资源之后,沉声开口。 因为他对通云四层极为了解,不单是因为自己的洞府便在此处,更是因为当年他入八劫止境之时... 曾接触到一丝属于通云四层的本源之力。 而如今,他已能感觉得到,整座通云四层正在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似在发生缓慢移动。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至少自己千年来的经验中,并无此等状况出现。 “怎么会?” 闻剑二七疑惑开口,却不想古行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示意两女跟上。 如今三人所处,虽是绝壁之上,但此间仍有许多深不见底的洞穴。 古行知寻找到一处洞穴,随后迅速自腰间取出数枚阵旗阵盘,叠加数个阵法之后... 这才用传音的方式开口道: “事到如今,我想应该告诉你们我为何会选择散功重修了。” 闻剑二七一脸疑惑,心道你既然是用传音之法,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岂不是浪费时间多此一举? 但夜清河却并未言语,因为她猜测接下来古行知要说的内容,牵扯甚大,甚至大到就连传音也可能被某些存在截获。 “为何?” “因为我参悟出了通过五层玄关的关键。” 说到这里,古行知话音一顿,似是在感应什么,半息过后,这才神色一松,接着传音道: “五层玄关与其他三层不同,入阵之人不会单独接受考验,而是会集体清算。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与实力高强之人组队前往,破关的几率大大提升,这是不争的铁律。 当初的潇雨便是与其他几名止境一同入关,便是如此原因。 而五层玄关只有一道阵法,却是一座独立的空间,而非单纯幻境,需要入内之人彼此配合,方有破关之机。” 闻剑二七疑惑更甚,如果破关的关键就是找几个信得过的人,那应该不难,为什么从头到尾通过五层的只有寥寥数人? “组队前往么?我们仨不是正好?这和你说的关键有什么关系?” 可夜清河却已捕捉到古行知言语之中的重点... “在所有人看来” 所以,这五层玄关的法则之力,或许与其他玄关不同,并不是实力越强越好,而是... “五层玄关不限人数,可内中心魔的实力,却会根据所有进入玄关之内者总和叠加相关。 进入玄关之内人数越多,所遇对手实力越强,倘若七名一劫止境同行,所遇至少是三劫止境,且最后一关.. 必是九劫。 所以通关的关键,是限制进入者的实力与数量,却需要进入者拥有远超同阶战力的实力。 如此,心魔终章便是超过入阵者当前境界一个大境界对应的巅峰之境,虽然仍旧难以取胜,却...” 说到这里,古行知望向一旁的夜清河,似是想要在她身上,看到些许情绪。 而夜清河只以为对方是想要考考自己,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还是开口道: “所以进入玄关者,境界不能太强,强则会使心魔实力提升,难以越阶斩杀。 却也不能太弱,否则根本无法抵达五层玄关,且无法见到所谓的心魔终章。 需得寻找到一个平衡点。 而这个平衡点...” 说到这里,夜清河没有继续,因为这都是她的猜测,她并不觉得事情会有如此巧合。 但细思之下,古行知无论根基还是修行天赋,在修炼万化归元早期之时,都是远超自己两人。 可没道理分别之前他是刚入三层,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仍旧是三层中期未达巅峰。 若是放在寻常修士身上,这也许可以归结为万化归元诀难以修炼。 可古行知不是寻常修士,不可以常理度之。 就在此时,一旁的闻剑二七却后知后觉道: “难怪你不让我压制修为进境,原来...” “没错,三人入阵,万化归元三层中期,便是那最佳的平衡点。 但这平衡点,亦是我经过千年推演,最后亲身修炼万化归元诀后得出的推论。 其中存在风险。” 听到古行知的后半段话,夜清河打消了心中刚刚产生的一丝疑虑。 一是因为这话是古行知主动说出,而非自己追问而出,本就可信。 二.. 则是因为他的身家性命,如今与闻剑二七绑在一起,断无可能生出异心。 至于那原本的疑点... 则是他被封印千年,如今破封而出不过一月时间,如何能够精准找到那平衡点。 但眼下看来,他的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做什么事没有风险?我相信夜道友也不会怕这点风险。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同时进入阵法的只有咱们三个? 又或者说,你怎么判断咱们入阵之前,里面没有其他人?咱们入阵之后,又没有其他人入阵呢?” 闻剑二七所说疑问,其实也是古行知一直以来最为头疼的难题。 因为敢来五层玄关尝试之人皆是止境,而凭借自己如今的手段,不足以镇杀止境。 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最后的底牌,设万血吞灵大阵,覆盖玄关之外百里。 可一旦施展,弄出的动静必定惊动许多人,而且为了布阵...要屠戮万千修士才行。 而且能够挡住止境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可是... 如今不同了。 “妖劫?” 夜清河抓住了关键,果然见古行知微微颔首。 但此刻,她心中却瞬间明白了,当初古行知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放弃止业,放弃向丹承,直接离开大雪山。 恐怕是他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后山封印出现的诡异,判断出了什么特别的信息。 这所谓的妖劫,八成与大雪山之局脱不了干系。 甚至... 这场妖劫,是古行知以某种特殊手段,或是先前预留的后手所策划... 若是这样,自己在血尊洞府之内被传送至大雪山,或许便不是单纯的巧合了。 “若是放在平时,想要阻挡其他止境进入五层玄关绝无可能。 但如今妖劫将至,人族止境必定全力备战,便是想要避世偏安之人,此刻也定会找机会躲藏起来。 断不会有人蠢到此刻前往五层玄关,打算破关而出。 而这,正是我们最佳的时机!趁妖劫之乱,进入五层玄关,一举破之!” 古行知说这段话时,情绪颇为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三人破关而出的场景。 “那还等什么,走着!” 闻剑二七少女心性,此刻一听捡漏便觉有趣,当即不管自身安危,想要赶紧入玄关一战。 而夜清河,之所以跟随两人,本就是看出古行知有办法离开通云塔,此刻心中虽有异样,但也不会反对。 不过,却是打消了告知对方,自己所修是万化归元功,而非万化归元诀的秘密。 更加不打算告知两人,自己如今已是万化归元三层巅峰,并非三层中期。 ... 心思笃定,古行知前方带路,四层的绝壁海域远不及五层南海部州广阔。 路上虽爆发三次大战,但都有惊无险,而且古行知发现这些平日里坚决维护领地的妖兽... 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皆是追出一定距离,便转身离开,绝不会像之前那般至死方休。 未过多久,三人便已出现在四层玄关之前。 只是这一次,古行知提出让闻剑二七先走...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了经验,闻剑二七这一次并没有在第一关被耽搁太久。 而通过第二关的速度也是奇快,只不过通关之后,显得有些气血两空。 稍稍调整之后,她便进入第三关,可这一关却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 随着一道华光升起,闻剑二七以丢了半条命为代价,通过了这四层玄关的考验。 不是她实力太差,而是因为... 万化归元三层,对应的差不多是通云塔宗门之中,内门精英的境界。 可是想要通过四层,一般都是宗门执事的境界才行。 其中相差两个大境界,若不是修炼万化归元诀,自身修为本就远超同阶,而闻剑二七天赋不差... 此刻根本无法渡过。 见其无恙,古行知赶忙穿越阵法,来到其身旁,拿出丹药喂其服下。 可下一刻... “可还能走?” 耳旁便传来了夜清河的声音... 显得突兀诡异。 古行知回身望向夜清河,眉头微皱... 这第四层玄关... 她来过? 第2979章 异变 夜清河自然没有独自来过通云四层的玄关,但其中缘由,她却不太好解释清楚。 因为对于自己直接免试通过第四玄关的原因,自己只是单方面猜测,并无实证。 而且当初那块令牌,明明已被收入玉匣之中,自己并未动用,为何还会生效呢? 那女子说... 持此令者通行无阻。 难道是指自己可以避开玄关考验,直接通关? 若是这样,这令牌是否可以通过五层玄关?又是否可以带人出去? 难怪... 难怪顾姓老者不让自己将此事告知古行知,以古行知对离开通云塔的执念来看... 若这令牌真能通过五层玄关,且对人数有限,他怕是真可能立即翻脸。 “我没事,我们快离开吧。” 就在夜清河与古行知对视之时,闻剑二七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抬头望向两人。 “嗯。” 古行知闻声,没有继续纠结夜清河是否来过四层玄关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解释。 心道果然此女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是意外进入通云塔,身上没有魂授。 怕是什么上古修士入塔重修,亦或者...根本不是人族。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既然如今目的相同,而且破五层玄关非她不可,倒是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三人踏足通云四层的巨大石门,刚一接触,熟悉的感觉便再度传来。 只是这一次,三人没有出现在悬崖绝壁之上,四方也没有无边海域,而是一片祥和的小镇。 三人如今,正矗立于小镇广场之上。 闻剑二七正疑惑间,夜清河与古行知便已各自备战,因为这里是通云五层,并非外界世界。 这里根本没有平民百姓,更加不可能出现祥和小镇。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所见的一切行人过客... 皆非人族! 但这些生物,却能变化人形,外表看上去与通云塔外界的平民百姓相同... 若此地是妖族聚落,那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所以... 此地必有异常。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来找我玩儿的么?”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孩童声音,忽然自三人身后响起,此前毫无征兆。 古行知没有半分犹豫,回身便是一掌劈出一道金光,瞬息之间便已落在前方人影之上。 随着一声脆响,人影被这一掌一分为二,却无半分血气散溢而出,而是彻底化为两道人影。 可这两名孩童分明距离三人很远,声音却如在耳畔一般响起... “大哥哥好凶,打得人家好痛。” 夜清河当即判断出,眼前人影可能是幻象,自己等人不知不觉间已入幻阵之内。 故而立时在周围布设起简易阵法,以幻乱幻。 两股阵道之力相冲之下,使得三人眼前光景物换星移,这哪里还是什么祥和小镇? 分明是一处被阴森死气笼罩,漫天血色的诡异村落。 而村落之中,有绿色鬼火忽隐忽现,其中三团鬼火凝聚为一道人影,此刻正站在三人身侧不足十丈之处。 “被发现了呢,真是无趣呀,既然如此...” 鬼火凝聚而出的声音,幽幽开口,语速缓慢,可说至此处,却是话锋一转。 “那就把命留下吧!!” 陡然尖锐无比,爆发出一阵神识冲击。 好在夜清河早有准备,方才布设的阵法未散,且其中包含部分抵抗之力。 如今简易阵法破碎,但也挡住了这一轮攻击。 古行知趁机而上,手中已多出一柄血刃,他此刻已经判断出眼前鬼火人影非妖非人,而是鬼物。 鬼物乃生灵怨气执念所化,为鬼修所驱,而世间鬼修,十之八九皆是邪修无疑。 但血尊古行知的血术,虽被通云塔之人视为邪术,但实际上却有破邪之能。 他此刻手中所持血刃,正是这些鬼物的克星。 眼见古行知出手,夜清河也不会一旁看戏,当即身形一动,带着闻剑二七闪到了鬼物身后。 随后一剑递出,夹杂引雷之力,击出一道电芒。 相比古行知的血刃,这雷电破邪之术,虽然威力稍弱,却胜在连绵不断,也算是云山宗拿得出手的克邪之法。 鬼火人影化出一只绿色巨手,一把抓向古行知,好似在它看来,对方只是蝼蚁。 古行知面对此击,却是不避不闪,任由对方将自己抓入掌中。 眼见此一幕,夜清河丝毫不为古行知担心,因为他不避不闪,必是判断出此鬼物的实力不足以伤害其身。 果然,下一刻巨手之中一道血芒浮现而出,好似刺破苍穹。 鬼物口中发出一声怪叫,似是惊愕。 因为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那小小血刃吞噬。 为了压制血刃,它不得不将周身鬼气凝聚于前,可如此一来,自身防御大减。 夜清河趁机出手,雷霆之剑已至。 “轰!!!” 雷光降下,瞬息之间便将鬼物身形吞没,而古行知挣脱巨手,此时再出七道血芒,斩向雷光之内。 随着一声哀嚎,鬼物身形溃散,眼前插曲就此落幕。 而此刻刚刚准备出手的闻剑二七,小声嘀咕道: “你们这么快就解决了麻烦,让我很有压力呀,难道我真是那个最弱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村落太过安静,所以夜清河与古行知都听到了她的话。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闻剑二七忽然望向夜清河,双目放光。 只不过,她只是心中暗呼一声: “大腿呀!” 而后便朝夜清河抱了过去,如一只猫咪一般,蹭个不停。 古行知扶额,而夜清河则是以为她道心有缝,所以才抑制本能没有躲闪,孰料安慰的话还没出口,便看出了不对... 闻剑二七此女,先前表现出的心性,的确是与通云塔之人有些出入... 可反差不会如此之大。 也没见她什么时候主动抱过自己。 这种异样... 好像是从玄关开始。 是玄关改变了什么,还是解开了什么限制? “你若没事,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好的。” 闻剑二七松开夜清河,重新跟随两人向前,不多时便离开了村落... 但走出村落之后,古行知的面色却不太好看。 “怎么?” 夜清河也觉得气氛压抑,因为自己等人已经离开了阴森村落,但天色还是暗红一片,目之所及,仍是花草凋零。 不过她对通云五层并不熟悉,只以为这是被传送来了特殊区域,例如大雪山内皆是风雪... 这片区域也许就是如此样貌也说不定。 “这里不是鬼域。” 古行知的话虽然很短,但却说明了问题,这里并不是特殊地形,那么这一望无际的暗红天色,便很是异常。 “这便是妖劫么?” 古行知闻言摇头... “所谓妖劫,不过是兽潮妖乱罢了,虽也会牵动异象,但却不会覆盖整座通云五层。 不过,五层变化如此,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修士在此时前往玄关,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古行知说到后半句时,语气再度变得轻松起来。 通云塔大局如何,与自己三人何干? 然而,这个观点只是持续了半日,便被大势所趋而推翻... 因为三人距离玄关越近,天空之上的赤色便越发浓郁,而三人施展遁法的速度也在逐渐降低。 由于夜清河施展的隐神步并非遁法,所以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可她却感觉得到体力的流逝速度比之以往加剧数倍。 就好像... 空间中出现了什么未知的阻力。 如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 而且这种感觉,越是靠近玄关,便越是强烈。 “这一次,怕是难以独善其身。” 第2980章 蝙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说话间,三人找寻一处安全所在落脚,但这所谓安全,其实也只是相对而已。 因为一路行来,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族修士或是妖族,有的只有徘徊的鬼物。 可明明此地并非鬼域,更是只见鬼物游荡,不见鬼修现身。 伴随逐渐变深的漫天赤红,给人一种沉闷压抑之感。 “我们距离玄关还有多远?” 闻剑二七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早在半刻钟前,便已经感觉到遁法被压制九成,体内气息运转不畅。 若是玄关距此近在眼前,还能拼命忍受一番,可若距离太远,那便是徒劳无功了。 “以如今速度,至少半日,但我们最多再行半个时辰,便会彻底无法使用遁术。” 古行知沉声开口,虽然他觉得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但却也不得不为眼下之势考虑。 大势在前,不是一味努力便能成就。 夜清河在旁,此刻并未开口,而是抬头望向那些越发凝实的赤色,她开始觉得天空变为赤色,也许并非异象... 因为这种状况,她当初在雪山之巅,面对那诡异之物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情形。 倘若天空不是变为赤色,而是被大量的赤色气息遮挡.... “夜道友?” 古行知察觉异样,出声询问的同时,也朝空中望去。 可还未及夜清河回应,视线之中便有一片黑云,极速朝此涌来,速度之快,绝非眼下三人能够躲避。 “小心!” 古行知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并非黑云,而是一片鬼物蝙蝠,周身血气立时翻涌成雾,护在三人周身。 孰料这破邪血术,非但没能让这些鬼物蝙蝠知难而退,反而是激发了它们某种特性。 使得这些鬼物蝙蝠,如飞蛾扑火一般,纷纷朝此汇聚而来。 虽然刚接触血雾壁障,便会如先前鬼物被斩于血刃一般,当场坠落而下... 可是如此前仆后继,对于古行知的消耗也是不小。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朝此蜂拥而来的蝙蝠群立时一滞,随后纷纷飞离此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汇聚。 古行知眉头微皱,撤去血雾壁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面色微变,闷哼一声。 “别靠近。” 三字出口,古行知倒退数步,而后右手袍袖一挥,打出一层壁障,将他自身困入其中。 而后其周身便有无数黑气自百骸散溢而出,这黑气与那些蝙蝠如出一辙。 “蝙蝠有毒。” 夜清河做出判断,但心中却是意外,这些蝙蝠明明没有靠近古行知,只是浸染到了他的术法... 但还是能够让其中毒。 这一幕,就好像当初雪山之巅中,遭遇的诡异之物。 “怎么会...” 闻剑二七惊呼一声,但却并非因为夜清河口中的蝙蝠有毒... 而是因为她感应到了古行知的生机,正在迅速流逝,被那黑气浸染。 便是古行知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血尊,居然会被这一群鬼物蝙蝠弄得如此狼狈。 偏偏自己越是催动功法抵挡黑气,黑气的侵蚀便越是彻底。 此刻竟只能寻找一种微妙平衡,安静等死。 这... 不是古行知的道! 可就在古行知决定放手一搏之际,周身压力瞬间消失大半。 随后其面色骤变,只因自己的血色壁障尚在,可周身黑气却有半数出现在了闻剑二七的身上。 两人一同经历过南海之局,他自然清楚对方做了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嫌命长么?!” 闻剑二七此时一头青丝迅速化灰转白,似是被黑气吞噬了大量生机,但她没有古行知的根基,所以无法抵挡。 但闻剑二七还是挤出一个爽朗笑容,开口道: “你可是我的便宜弟子,徒儿有难,师父自然要上。更何况性命共享,理应有难同当,我可是很讲义气的。” 古行知闻言一愣,但随即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开口: “不可全力运功抵挡,亦不可放弃抵抗,需寻找功体损耗与死气蚕食之间的平衡!” 他此刻已寻找到平衡点,且以修为封印了黑气,所以如今便是有心,也根本没有能力出手。 甚至如今的状况,比一个年近古稀的世俗凡人还差。 所以他只能出言提醒。 但可惜,闻剑二七虽有天资,但无根基,在黑气被其以秘法牵引入体之际,她便已经失去与黑气抗衡的资本。 见其如此模样,古行知心下一沉,面如死灰... 因为南海之局中,自己已然与这便宜师父性命共享。 而自己当时是被动成契... 此契为闻剑二七死,古行知必死,而古行知死,闻剑二七重伤减寿却不致死。 可如今... 两人只怕都要陨落于此... “我起初拜师,不过是图谋三故门的功法,你何故陪我一同身死?糊涂啊...” 古行知沉声开口,仿佛在此时万念俱灰,脑海中已开始浮现过往... 可就在此时... “你们大概不会死。” 话音刚落,古行知便见夜清河抓住了闻剑二七的手臂... 赶忙疾呼一声: “我二人命数已定,夜道友不可...”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夜清河便已将闻剑二七体内黑气,九成吸纳于掌中。 闻剑二七虽是根基不足,但已经被其与古行知分割一次的致死黑气,如今又被抽离九成... 如今剩下的一成,对于她而言自是毫无负担。 可是刚刚亲身经历过黑气侵蚀的她,如今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满是感动与愧疚,一时间眼中泪珠流转。 可是她哪里知道... 夜清河虽然将她当做朋友,但也没到了舍命相救的地步,她之所以这样做... 是因为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似乎都忘了... 这里还有一个上古大能的元神灵体。 顾姓老者。 而顾姓老者方才传音夜清河,告诉她这些蝙蝠之上附着的,乃是死气与戾气的结合。 对于人族修士,有着致命威力,且一旦接触术法,便会如跗骨之蛆般,蚕食施术者本身。 但... 夜清河状况不同。 顾姓老者口中的她那古怪功法,也就是完整的万化归元功... 能够吸纳天下万气之力,转化同种修为为己所用,戾气与死气,同样是在天下万气之中。 只不过吸纳这种气息,有极大风险。 不过就算失败,也只是暂时不能提升修为,加上负伤而已,并不致命。 所以夜清河判断之下.... 决定出手,将黑气牵引至自己身上,以纳沧溟之法吸纳,而后慢慢炼化。 并不是真的要替闻剑二七去死。 一者,她不想看朋友死在眼前,二者,她需要古行知带路离开通云塔... 若是两人死在此地,自己一人莫说闯过玄关,怕是连五层玄关在哪都不清楚。 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不会坐视不管。 “放心吧,你们不会死。” 刚刚夜清河只是说,你们大概不会死,而如今加以确定,是因为她以纳沧溟之法吸纳黑气后... 只是感觉有些反胃,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于是她便在闻剑二七无语凝噎之中,将其体内最后的黑气也吸纳于身。 随后朝古行知走去。 “我此前只是想利用你而已,你我不算同伴,所以...” 可一句话没有说完,夜清河便已至其身前,无视其言语,将黑气吸纳于身。 而后转过身去,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夜姐姐!” 闻剑二七此时感动的涕泪横流,称呼也从“道友”变成了“姐姐”,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夜清河。 仿佛在她看来,对方随时可能消失... “咳咳...” 夜清河忍不住轻咳两声,可这两声却如重锤一般,砸入古行知与闻剑二七的道心。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 夜清河这不是因为黑气反噬压抑不住,而是因为吸纳了死气之后,反胃的不适更甚... 而闻剑二七从后抱上自己,太过用力... 于是,夜清河轻声开口: “放心,我大概也是不会死的。” 可是,两人根本不信。 第2981章 祸福 “咳...我真的没事。” 夜清河如今背对两人,轻咳出声,她此时的感觉,不像是毒气入体,倒像是误用了什么异物。 轻咳只是本能反应,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失。 之所以要背对,是因为其掌中纳沧溟之术虽尽,可被吸纳的黑气却仍旧凝结于掌心之上。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黑气造不成什么影响,可若被这两人看去,怕又加深误会。 闻剑二七无语凝噎,抱住夜清河的手更加用力,而古行知则是愣愣出神... 他不理解,以夜清河的心性,应该知道自己同她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算不上同行的朋友。 可是为何,她愿意舍命相救? 而在错愕之后,古行知沉声开口,眼神坚定,似是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 “夜道友今日高义,古行知铭记于心,他日通云塔外若有幸再见,定涌泉相报,决不食言。” “我也是。” 闻剑二七与古行知的反应,几乎就是认定夜清河必死,而寻常通云塔修士身死,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只不过会丢失通云塔内一切记忆。 可夜清河没有魂授,一旦身死可能就是真的灰飞烟灭。 两人之所以如此感动,便是因为这一点。 所以许下了塔外之诺。 夜清河并不知道,通云塔修士极少会许塔外之诺,因为塔内世界的身份,与塔外截然不同,亦不会有人主动暴露。 可如今... 他们两人显然是过分感动,故而如此。 “我...” 夜清河正想说些什么,天边尖锐之声便再度响起,使得古行知与闻剑二七面色一沉... “退!” 夜清河疾呼一声,周身爆发出一阵凌厉气息,将闻剑二七震退,随后一掌将人送出,落入古行知怀中。 按照她的想法,乃是三人分头离开,那些蝙蝠必定不会只追一人。 如此风险最小。 可古行知却以为她要舍身断后,此刻一咬牙,带着闻剑二七便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四面八方同时涌来四面黑云,已然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但这些蝙蝠,没有如第一次见到三人那般,急冲而下。 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纷纷凝望此处,不知在等待什么。 夜清河疑惑间,抬头望向头顶漂浮的元神灵体顾姓老者,而对方表示,这异样与他无关。 这些蝙蝠虽擅长神识攻击,可还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见分头离开不成,夜清河重新来到两人身前,望着八方凝聚的黑云蝙蝠,心中升起一丝猜测。 这些蝙蝠,恐怕不是本能行动,而是正在被什么东西或者人为控制。 既然这四面蝙蝠没有立即吞噬自己三人,那想来是背后之人,即将现身。 “这些蝙蝠,似乎有人控制。” 古行知传音做出与夜清河一样的判断,但八方黑云凝聚,隔绝神识探查,他也无法找到那人存在。 于是局面立即陷入僵持之中,三人只得被动等待。 古行知此时戒备四方,倒是没有太过注意夜清河,可闻剑二七此时却是发现... 夜清河虽然面色泛白,但却并无明显伤势,而且周身气息凝实,甚至稍强于自己和古行知。 不像是回光返照,奄奄一息。 而眼前的僵局... 随着时间推移,夜清河逐渐感觉到古怪,因为这些蝙蝠始终没有任何行动,也不见有任何人赶到此地。 而且随着自己体内的黑气,逐渐被万化归元功炼化,她逐渐能感应到周围蝙蝠不应该存在的目光。 似乎... 聚焦于自己? 心念及此,夜清河心中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想法,莫非是因为自己吸收了方才蝙蝠群的黑气... 所以它们将自己当做了同类?更甚者,是实力高强的同类? 于是尝试利用黑气之中的联系,抬手一指八方黑云之间的空隙,随后传递了一个“行”的念头。 下一刻,北方的一片蝙蝠,竟真的朝那空隙汇聚而去。 古行知见此一幕,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出现一丝疑惑... 但随即便猜到了可能... “夜道友这是因祸得福了?” “大概是。” 印证猜想成功,夜清河开始继续尝试操控蝙蝠,发现其实无需自己指出方位,只需利用体内黑气引导即可。 好在自己体内黑气的储量极大,否则以万化归元功同化的速度,恐怕维系不了多久便会消亡殆尽。 到时候这些蝙蝠是否还会听命行事,自己便无从得知了。 “古道友继续前方带路,我们跟上。” 夜清河此时开口,古行知立时会意,知道有这些蝙蝠作为护盾,自己等人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这些蝙蝠环绕四周,之前空间之中的阻力的确变得微乎其微。 正是前行的最佳时机。 起初,三人还在试探蝙蝠的听命程度,可后来夜清河越发娴熟,便无需古行知减速行进。 三人再度施展遁法,而蝙蝠群完全能够跟上,迅速朝玄关推进而去。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蝙蝠群的缘故,三人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其他鬼物,也没有丝毫险阻。 但夜清河知道,这些蝙蝠群,的确能够阻挡掉大部分的危险,可是弄出的动静却也绝对不小。 换言之,蝙蝠能将绝大多数忌惮于它们的危险排除在外,可若是无惧它们威胁的... 便只能是巨大的危险。 因为三人一路行进,还会有其他的黑云蝙蝠朝此汇聚而来,未至玄关,便已成了一片蝙蝠大军。 犹如黑云蔽日,便是天空之上的赤色也无法争辉半分。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 “夜道友,前方便是玄关所在了,这些蝙蝠如何处理?” 夜清河行至此处,尝试沟通蝙蝠群离开此地。 可是却意外发现,自己如今只能控制其中一部分的蝙蝠,根本无法控制全部蝙蝠大军。 一个危险的念头,忽然间自心中升起。 可能这些蝙蝠之中,已经诞生了其他能号令蝙蝠的存在。 而蝙蝠前往玄关,不过是顺路。 “快走,迟则生变。” 传音落定,三人陡然加速,朝着玄关奔去。 而夜清河则控制少部分蝙蝠左右让开通路,而后堵住后方之路。 果然,三人一动,蝙蝠大军立时有异。 大抵三分三股势力,开始互相碰撞。 但好在夜清河三人行进的路线,没有被其他势力影响,一路畅通无阻。 “嗷!!!” 就在此时,一声怪叫自空中响起,随后全体蝙蝠身形一滞,不再互相碰撞。 夜清河只觉脑海中一阵刺痛,随后便感觉到自己与蝙蝠之间的联系尽数被斩断。 紧接着,漫天蝙蝠便朝三人蜂拥而来。 “快!” 古行知疾呼一声,抓紧闻剑二七,纵身一跃... 夜清河以隐神步紧随其后。 三人顷刻没入一道光晕之中.... ... 睁开双眼,三人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水晶广场之上,身后一望无际,再不见半点蝙蝠。 “暂时安全了。” 古行知长出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里便是五层玄关,入了玄关,便算安全。 毕竟五层玄关之中,可是存在镇守者的。 虽然镇守者常年沉睡,但实力堪比九劫止境,一旦察觉有人想要破坏玄关,强闯而过,便会苏醒。 镇守者共有九名之多,便是集合如今通云塔当世全部强者,也难逃被镇压的命运。 所以... 入玄关参与考验虽然危险,却也相对安全,因为只要逃入玄关... 能够威胁你的,便只剩下自愿同行的修士背刺,以及考验本身。 再无其他。 “夜道友,方才之事多谢了。” 夜清河的举动,仍旧是让古行知感动,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死,这感动轻了些许... 但此时,却是真心道谢的。 而经历了方才之事,古行知将一些事情说开,夜清河也就不再打算隐瞒两人。 于是出声道: “我们三人还需一同破关,不必言谢。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一下。” “什么事?” “古道友此前说过,通过玄关的最佳选择是三名万化归元中期... 但,老顾也跟着我们进来了。” 说话间,空中的元神灵体显化而出... 而顾姓老者身前,乃是止境修为,这元神灵体也是止境。 若他被计算在闯关者中,这五层的考验便是止境难度.... 三人可谓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第2982章 方何 夜清河话音落定,古行知面色微变,他着实是忘记了顾姓老者的存在... 如今对方跟进玄关已成定局,玄关心魔的难度已然初步固定,倘若真将他这止境元神算计在内... 自己等人怕是想要原路返回都成问题。 “应该,不会。” 古行知这话说得没有底气,因为三人如今已经没了回头的可能。 玄关之外,那些黑云蝙蝠可能还未散去,甚至吸引了来了特殊的存在。 此刻原路返回,便是能够寻到退出去的路,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此刻必须稳定军心,即便自己并无把握。 可就在此时... 水晶广场之上,忽然华光再起,另一道人影在三人意外的眼神中,显化而出。 一个问题,在三人心中同时浮现,不约而同... “此时通云乱象,怎会有其他修士进入塔内?” 可下一刻,当夜清河看清那人样貌之后,眼中意外更甚... 更是带起一丝警觉。 只因此人... 乃是自己自天羽境内,被传送至大雪山冰牢后,遇到的那名毫无修为的年轻男子。 本以为当初雪山崩塌,他已葬身当场,被传送离开通云塔。 不想会在此时得见。 他分明没有修为,是如何通过通云五层乱象的? 还是说... 当时的他隐藏了修为,而自己丝毫看不穿? 自己还记得,此人名唤“方何”,想要前往云山宗拜师,路上被卷入通云塔之内。 同自己一样没有魂授。 而他当时,似乎得到了天羽境外逃长老符沉的传承,甚至...就是符沉本人。 然而,若他是符沉本人,那便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他能够通过五层乱象... 毕竟,符沉也是止境尊者,而且能以一战十。 “师...师姐?” 方何此时注意到夜清河三人,似乎对三人在此也很是意外,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满是深意。 夜清河不大喜欢对方的眼神,于是出声道: “方师弟,大雪山一别,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我...” 方何正欲开口,却注意到夜清河身旁还有两人,于是止住声音。 见其欲言又止,夜清河开口介绍道: “这两人是与我同行的同伴,闻剑道友与古...道友。” 方何轻施一礼,而后在夜清河意外的眼神中,忽然抬头向天,作了一揖。 他如此举动,自然瞒不过古行知的双眼,此刻也根本不会避讳,当即出声道: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看到他?” 顾姓老者是止境元神灵体,只要他不想现身,便是古行知也无从察觉。 可是这方何明明没有修为,却能够看到顾姓老者。 究竟是后者有意让他看见,还是... “我没有刻意现身。” 脑海中,老顾的声音响起,为夜清河解惑。 “此人名叫方何,算是我云山宗弟子,同我一样没有魂授。” 夜清河与方何不熟,亦不会为他做什么担保,所以介绍得颇为简洁。 而古行知则是捕捉到夜清河的用词,知道此子与她不熟。 “方道友,你既与夜道友相识,稍后应是会一同破关,不知你是何修为?修何体系?” 听到古行知开口,方何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夜清河。 见后者同样朝自己望来,这才尴尬一笑道: “我如今算是半个符修,刚刚入道。” “刚刚入道?” 古行知闻言面色一冷,随后身形暴起,一招朝其拿去... “那要你何用?!” 若是与古行知初识,夜清河此时或许会出手拦阻,但一路同行,大抵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性。 他此刻如此作态,当然只能是出手试探。 果然,方何眼见古行知出手,好似早有准备一般,随手抛出一道符箓,化为一道金光壁障挡在身前。 同时取出一只赤红毛笔,于空中凌空刻画。 水晶宫殿四周,立时有无数肉眼难见的丝线浮现而出,朝古行知周身蔓延而去。 古行知一掌本就是试探,如今见对方施展手段,自然不会大意,此刻周身血雾萦绕,无数丝线缠绕而上,却是缠在了幻身之上。 下一刻,幻身化为血气,重新凝聚于古行知体内,但若方才幻身并非幻身而是实体... 古行知下场如何,清晰可见。 方何方才出手,乃是杀招,并未留手。 “好了,停手吧。” 见古行知已经罢手,可方何还在凌空画符,虽然他画符的速度不慢,但若古行知有心... 仍能在十招之内,彻底打乱他的节奏,攻而杀之。 “师姐...” 方何似乎很是听话,虽然心中对古行知有些不满,但却还是没有继续出手。 “我已试过,他并未说谎,他的修为的确刚刚入道。 而他能够来到这里,应该是与他手中血色狼毫笔有关,这笔上凝聚了不少戾气,却不是他本源所修。” 古行知刚刚出手,全然是因为感知到了方何身上的戾气,担心他是臣服于戾气的伥仆。 虽然伥仆早在自己那个时代,便已经被追杀殆尽,可却无法保证后世千年,那些东西不会复苏。 “我并无恶意,只想...” 方何虽是男子,但说话之时却颇为扭捏,似乎只要目光触及夜清河,他便会十分拘谨。 这种眼神,不像是爱慕,倒像是愧疚... 只是古行知不明白,这两人不是不熟么?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存在? 而夜清河自己也不清楚。 只觉得这个方师弟,很是古怪。 “好了,误会解除,我们一起离开这破塔吧!”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闻剑二七,跳出来缓和气氛。 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方何,见此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可是衣着装扮却老气横秋。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氅穿在身上,华贵有余,风度不足。 好像是什么家里的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违和感极强。 “云山宗....是夜姐姐在塔外的宗门么?” “嗯。” 夜清河对此并不打算隐瞒,因为她从一开始入通云塔,就没有选择隐藏真实样貌。 为的就是让塔内可能存在的云山宗前辈,知道自己的到来,从而寻找离开之法。 只可惜,一路之上并未遇到类似之人,甚至没见过灵修。 “云山宗...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古行知同样将重点放在云山宗之上,只是他实在记不起,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 毕竟他入塔千余年,塔外世界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 所以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塔内听到的云山宗,还是塔外。 不过.. 若是今次真能破玄关而出,自己定不会食言的... “师姐,我们...该往这边走。” 方何望着三人全然无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自己在原地用那血色毛笔计算着什么... 随后忽然出声,一指东南方。 “那边?什么都没有啊。” 闻剑二七很是清楚自己的定位,觉得这个问题,由自己来问最是恰当。 而方何对闻剑二七并无恶感,只是这其中道理,他很难明说... “其中道理我很难解释,不过你们若是不信,可由我先行。” 虽然夜清河对方何的出现,感觉到疑惑,对他不敢尽信。 可却也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似乎很是特别... 就好像之前认得自己,将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一般。 所以理智告诉自己,此人不可信,但直觉告诉自己,他不会害自己... 于是出声道: “我相信你。” 说罢,便走到了方何身边,但同时却传音古行知道: “有劳古道友稍后见机行事。” 古行知立时会意,拉住闻剑二七,两人一左一右,隐约间将方何退路锁死。 若他有异,三人一并动手。 第2983章 通云落幕 方何似有所察,但此刻自己也清楚,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也定然无法尽信于人。 更何况... 想到这里,方何的目光再度落向夜清河,脑中回忆涌现,似是期望前方的挪移阵法能够再远些。 最好远在彼方。 众人如今身处水晶广场之上,方何所行路线虽有曲折,但大抵方向不变。 而在众人眼中,那个方向空旷无比,与寻常广场并无不同。 可在场之人中,唯有古行知进入过五层玄关,但他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到过这一片水晶广场。 所以他推想千年前与千年后,玄关发生了改变,一切不如从前。 不过,万化归元诀的理论尚在,对于通过玄关,他还是有不少把握。 更何况,玄关是以同时进入者平均实力,判断总体难度。 虽然有顾姓老者这么个止境灵体因素在内,但如今也多了方何这名刚刚入道之人。 “就是这里了。” 三息过后,方何止步,一指前方一块看上去毫无不同的地砖。 而夜清河此时,则传音古行知... “应该不假,此处有阵法气机。” 同时出声回应: “好。” 一字出口,夜清河当即踏入前方地砖,身形没入阵法之中。 方何紧随其后。 见两人身形消失不见,古行知与闻剑二七这才相继入内。 可下一刻,诡异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四人没有出现在玄关迷宫之内,而是出现在了一处古旧宫殿之中。 宫殿中心,有四根通天巨柱,其中一根已然断裂。 古行知对此再为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玄关深处,自己当年被封印之所。 这一根断裂的巨柱,正是三故门潇雨以毕生修为以及半条性命所破,若非如此,自己也无法破封而出。 可是... 封印之地虽由玄关而入,却不属玄关之内,否则任何进入玄关之人,都要将自己这八劫止境算在难度之内。 岂非难度激增? 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自己等人的确是进入了这封印之地,且再无回路。 “方道友,你这是何意?” 古行知压下心中诧异,此刻冷脸望向方何,希望对方给出一个解释。 却不想,方何此时面上也带着一丝意外,甚至眼中的诧异,比古行知还要剧烈。 嗯...准确说,并不是诧异,这种眼神...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传送阵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可如今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疑惑,错愕,甚至有一丝细不可查的紧张。 但这份紧张,似乎并不来源于自己。 “我亦不知此地...” 方何沉声开口,随后目光落回夜清河身上,满是歉意。 可就在此时,闻剑二七忽然出声。 “这是什么?” 众人随其所指望去,却只见四道通天巨柱中央的空白区域,不见任何特殊之处。 正疑惑间,却听闻剑二七评价道: “这门看上去不太正常的样子。” 闻剑二七口中的门,乃是位于四道通天巨柱中央空地,一道深紫色的传送门。 看上去黑气萦绕,神识无法洞穿,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谁也不知踏足其中,会发生何事。 “门?” 古行知疑惑出声,可话音刚落,整座古旧宫殿便地动山摇,发出一阵轰鸣之音。 随即,四道石柱之上,纷纷有怪状符文显化而出。 这些符文众人皆可看见,但却并不认得,便是符修方何,对于这些符文也是一知半解。 “这...” 古行知凝视符文,随后面色数变,他显然是认得这些符文,更能读懂其中含义。 只是他如今沉默不语,夜清河并不觉得主动发问,便能让他开口解释。 甚至还会打断他的思绪。 数息过后,古行知这才收拢心神,随后回身望向夜清河,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随后苦笑一声... “想不到,这最后一关会是这般解法,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随后,目光落向闻剑二七,忽然出声问道: “离开通云塔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闻剑二七被古行知问得一愣,虽然她心性跳脱,但也知道眼下场合,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合时宜。 见闻剑二七语塞,古行知这才苦笑一声... “离开通云塔的路就在眼前,踏出这无见之门,便可离开通云塔,亦或者登上六层。 但若登上第六层,前五层所得修为记忆将会一并消散,只会保留修炼心得,功法感悟,一切从头开始。” 夜清河闻言一愣,随即望向闻剑二七,古行知既说这是“无见之门”,难道只有满足特定条件之人方才能够看见? 不过想来也是,闻剑二七少女心性,心思单纯,自己与古行知的确遥不可及。 只是... 五层玄关之内,不是危险重重么?为何会如此轻易过关? “那令牌。” 脑海中,顾姓老者的声音响起,提醒了夜清河,亦为其解惑。 当初三层玄关之内所见神秘女子,曾赐下令牌,言持此令,畅行无阻。 或许是从那时起,自己便无需经过通云塔考验。 但却不知... 如今看来,这令牌能够带其他人一并免除试验,只是不知人数上是否有限制。 而这令牌是否能够带出通云塔,还是未知。 “这么简单?” 闻剑二七欣喜之余,带着些疑惑。 “符文之上所示,的确如此。无见之门,唯心思纯粹者可见方位,唯大机缘者可开启入口,唯有心人可入此门。 其中心思纯粹者当是你,而有心人,当指执念深厚,或是离塔而出,或是进入通云六层。 至于大机缘者...” 说到这里,古行知将目光挪至夜清河身上。 “夜道友,事至如今,我们即将出塔,你是否可以为我解惑,你究竟是何身份?” 古行知被封印千年,推演千年,筹谋数久,不惜散功重修,为的就是以万化归元之特殊,渡过玄关。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预想中的激战险斗皆没有来,来的乃是直接通关。 心中的落差与狂喜,一时之间不知孰轻孰重。 所剩下的,唯有释然。 可夜清河并不知道,古行知一直将自己当做千年前,甚至数千年的通云塔古修。 只当他问的,乃是自己塔外的身份。 对于此点,她倒不介意告知,因为这并非秘密。 “云山宗,紫林峰,夜清河。” “哈...” 古行知又是一声苦笑,他只以为对方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愿告知真相,不过既然留下了名号... 天下之大,未必没有再见之时。 古行知沉声开口: “此番入塔,历经千年岁月,如今离塔,本该孑然一身,却也多了些许牵绊。 如有重入通云塔时,或可再见,届时便以三故为号,闻此讯者可前往碰头。 至于你我之契...通云塔外若仍有联系,我会去寻你。” 说罢,古行知便朝闻剑二七所指的无见之门走去... 而闻剑二七此时后知后觉,疾呼一声... “慢着!你不是说,那什么门要大机缘者开启么?你就这样进去了?” 古行知闻言一愣,随即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倒是的确将此事给忘了。 刚才光顾着感慨,顾着压制离开通云塔的兴奋... 却是忘了,开启通道的关键不是自己。 于是望向夜清河... 而夜清河此时,却不打算如古行知一般,说些什么离别之语。 只有一句... “有缘自会再见。” 随后,便进入无见之门。 “变了变了!” 夜清河刚刚触碰无见之门,闻剑二七眼中满是黑气的诡异大门,立时变得纯洁无比,晶莹剔透。 而夜清河虽闻此声,却也来不及动作,身形立时没入其中。 只见方何身影,紧随而来。 虽然心中不解,但却也觉得通云塔之局,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以这种方式收场,简单了些.... 第2984章 旧恩 “幻境?还是...” 望着眼前满是香火气息的小镇,夜清河眼神微变,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还在通云塔内。 下意识朝腰间玉珏摸去,想要借此联系古行知与闻剑二七。 可这一摸之下方才发现,腰间空无一物,通云塔内三人用于传讯的玉珏,如今不翼而飞。 这里不是通云塔? 这个念头在夜清河脑海中闪过。 尽管她并不认为,自己当真会凭借那神秘女子所赠令牌,如此轻易地离开通云塔... 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她不信。 事已至此,万千思绪皆化为原点之一二。 幻境,亦或者真实。 纠结此事无意,夜清河环顾四周,神识四散,未过多久便将这小镇收入眼中。 随后,其面色缓和了些许,因为她感应到这小镇是一片凡人聚落,而其中隐藏着三名修士。 这三人,都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玄修,身上运转着玄气。 “回来了呀。” 通云塔内,自己一直没有遇到玄修,如今却在这里同时遇到三名,这让夜清河愿意相信,自己如今已经离开通云塔。 只是,自己当初入塔之时,分明是从紫林峰后山而入,为何出塔后会在这凡人聚落之中? 而且当时随自己前后进入无见之门的,还有方何,他如今又在何地? 不过转念之间,夜清河便找到了合理解释,大抵是无见之门相当于一处随机传送大阵。 所以众人落点不同。 “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想到古行知与闻剑二七,可能与自己都不在同一大陆,毕竟他们没见过玄修... 沉吟半息过后,夜清河调整思绪,决定先找镇中隐藏的三名修士中,修为最高的那个试探一二。 毕竟,自己如今万化归元三层巅峰的修为,在境界上相当于玄修体系的归海境。 而小镇之中,修为至高者也不过入川境中期。 两者相差一个大境界,除非对方有意隐藏修为,否则此番试探定能达成所愿。 小镇不大,至少对于修士而言是如此,古朴的建筑皆是环绕小镇中心的一颗参天巨树而成。 巨树之下,一名右手拿布幡,左手拿折扇的中年布衣男子,此刻正郎朗开口。 吸引了夜清河的注意力。 “话说仙凡有别,凡城之外乃是仙山,常人不可见。而北境仙山之中,有三大宗为正道魁首。 可今日我要说的,却不是什么除魔卫道斩妖除魔的桥段,而是要说一个人,一柄剑,一壶酒。 这人是三大宗中,云山宗的亲传弟子,这剑却是麒麟剑宗当代圣子的佩剑,酒则是观澜居一名小弟子的酒。” 说到这里,布衣中年话锋一转,忽然以一种夸张的凄凉音调出声道: “想我剑宗圣子,曾经是何等的风光霁月,一代天骄,却因为那一壶酒和这人结缘。 如今与那人共称北境双杰,却不是什么雅名,而是人人见之闻风丧胆的诨号。 双杰所在,雁过拔毛。” 说到这里,布衣男子长叹一声... 然而... 他这自诩说书先生的一幕,却没有几个看客,只有围在他身前的寥寥数名孩童。 而为首年长些的半大孩子,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我们听完了,糖豆子呢?” 布衣中年闻言扶额,随后自怀中掏出一把赤色丹丸放到半大孩子手中。 见对方接过丹丸,转身就走,对自己的故事毫不在意。 男子赶忙大喊道: “诶你们注意点儿!豆子每人每天只能吃一颗!” 目送一群孩童离去,布衣中年摇头晃脑,连连叹气。 “这位道友倒是有趣。” 就在此时,夜清河的声音,忽自一旁响起,身形显化而出。 归海境巅峰的敛息之法,自然不是入川中期能够破解,是以中年布衣如今也是一惊。 “啊这位道兄,你...你有何贵干呐?” 中年布衣望向夜清河,见其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额前青丝凌乱,看上去像是刚刚遭逢了大难... 心中立时生出警觉。 尽管夜清河说话的声音是女声,可对方还是将她当做了道兄。 “不瞒道友,我于十年前在此闭关冲击归海境,如今虽破关而出,但却感觉浑浑噩噩,一些记忆变得模糊。 所以想要向道友,问一下路。” 说话间,夜清河释放万化归元之力,周身虽无半点玄气波动,可眼前之人入川境实力,却不敢有半分多想。 立时出声道: “真人...你莫开玩笑。” 夜清河闻言一愣,对方唤自己真人。 除了世俗之中,乱喊乱叫的称谓之外,修士之间,可是不会乱喊尊称的。 这真人之称,往往是称呼紫气境大修士。 可是,自己分明只是归海境。 难道... 万化归元功带来的气息,已经强到了紫气层次?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那便是眼前之人,绝非是一名入川境散修,否则他不可能通过自己的气息,便判断出自己的大致境界。 至少,他也要是那种,对紫气境修士耳濡目染,方能如此迅速做出判断。 “方才道友提到北境双杰,不知道友口中的那个人,是否姓齐?” 夜清河虽对师弟师妹在外行走的事迹不太关心,但齐二为人太过张扬,自己还是有所留意。 所以自然是听过北境双杰的称号。 但却并不清楚,北境双杰不是雅号,而是诨号。 更不知道另外一人是谁。 “真人对这故事感兴趣?” 中年布衣听到这话,好像瞬间来了兴致,方才的警惕烟消云散。 “嗯,还请道友说说。” 而夜清河则是想要借此,判断这里到底是不是通云塔之外,还有自己到底在何州域。 这人口中的北境双杰,到底与齐二有没有关系。 而下一刻... “这人正是姓齐,名唤真君,是三大宗之中云山宗亲传弟子,当真是我北境之害。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师尊,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若是此子继续成长下去... 云山宗成为北域第一魔门,那是指日可待。” 听到这话,夜清河不以为然,齐二虽然生性跳脱,但为人当有底线,被她坑害的,大多是存在劣迹之人。 “如此奇人,我却全无印象,如今有所突破,自当游历一番。 不知此地距离云山宗几何,那位齐姓弟子,如今可在宗门之内?” 听到夜清河如此一说,中年布衣面带喜色,只以为是紫气境大修士,想要去找齐真君的麻烦。 自然乐得开口: “云山宗据此不远,不过北行千里之间,至于那齐真君... 七日后便是云山宗三百年一次的七峰合道大典,届时七峰论战,重定内四峰与外三峰排序。 此子身为亲传弟子,理应到场,真人若是有意,不妨前往一观。” “原来如此,多谢道友解惑了。” 夜清河轻声开口,而后施展隐神步,迅速消失在此处。 只留下布衣中年,望着其离去的背影,面色浮现出一丝笑容。 随后周身浮现出一阵清气,身形浑然一变,化为一名妙龄女子,腰间一枚酒壶颇为惹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殊不知,这一幕被夜清河的神识,尽收眼底。 “此女或与齐二结怨,或与云山宗有关...” 夜清河并不打算追踪此女,因为刚刚离开通云塔后,她便在思考,塔内经过的一月时间,外界过去了多久。 但如今看来,自己入塔之时,距离大比是七日,而如今出塔还是七日。 只不过时辰不对。 看来,通云塔内的时间,的确如三故门那弟子所言一般,与外界不同。 只是,以自己如今的速度,千里之遥,至少要半日。 若是便宜师尊苏醒后找不到自己,怕不是会... 心念及此,夜清河速度再提三分。 第2985章 峰回(上) 云山宗内,紫林峰巅,今日云雾分外缭绕,由下望去,仙山之景更甚。 茅草屋外寒潭如旧,只是没了时常在此打坐的身影。 如今夕阳西下,正是世俗凡人炊烟四起,鼓灶做饭之时... 而云山宗之上皆是修士,除了杂役弟子之外,皆已辟谷,自是无需... “哎呀呀呀...” 茅草屋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似是女子刚从梦中苏醒,正在舒展身躯。 按说仙山之上,应是有仙子存世,尤其是紫林峰高耸入云,更不该有茅草屋存于峰巅之上。 若换做话本之中,此处定有前辈高人隐居。 可是如今的茅草屋内,却只有一名毫无修为的紫衣女子。 女子虽然容貌绝美,但却眼神木讷,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直觉。 此刻正舒展四肢,环顾四周。 每日此时,自己的大徒儿都会来此请安,而自己也只能在这时苏醒三个时辰,而后便又要陷入沉睡。 可今日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却仍旧不见大徒儿前来,紫衣女子面带疑惑。 随即... 腹中发出一阵怪叫... 使得紫衣女子本就孱弱的气息,瞬间萎靡,重新瘫坐回躺椅之上,微微抬起右手,朝向门口方向... 一幅病弱的模样开口道: “大徒儿,饿..” 持续三息,仍不见人来,紫衣女子这才确定,大徒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紫衣女子周身,忽有一阵白气翻涌而出,随后其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方才还是三十左右的模样,如今却已成了一名妙龄少女。 一身紫衣显得颇为宽松,险些将整个人埋没其内。 “怎么办呢...” 紫衣少女抬起左手食指,触碰在胸前,一幅无助的模样,好似变小的不止是身体,亦是心智。 随后,其灵光一闪,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嗯,好久没下山了,下山蹭饭!” 少女之所以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便是因为她每日只苏醒三个时辰,而大徒儿只会陪自己半个时辰。 如此一来,便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需要自己渡过。 无聊之下,除了看大徒儿收集来的话本之外,便只能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聊天。 少女刚刚走出茅草屋,脚步便微微一顿... 因为她忽然想到... “不行啊,对于云山宗来说我好像是个死人,这么下去怕不是会...” 但紧接着她便打量起自己,莞尔一笑。 “对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又有谁能认得出来呢?” 说罢,少女便一路小跑,愉快地朝山下而去。 可不多时,一道难关便摆在了眼前... 修士辟谷,不食五谷,整个云山宗,除了个别喜欢美食的修士之外,便只有外峰外门才有食物可用。 可是紫林峰与外峰之间,只有天锁链接而成的锁道,若无御空能力,基本不可能前往。 于是,少女无奈之间,只得凭借记忆,去往大徒儿的居所,打算碰碰运气。 ... “这位师妹不请自来,是想找谁?” 少女刚到夜清河住处,身后便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让其身形一振。 尴尬回头之间,只见一名衣着华贵,身穿龙纹金衣,头戴白玉冠的俊秀男子,正一脸狐疑地打量自己。 “齐...师兄。” 少女一声齐二险些出口,自己的几个亲传弟子中,其实和自己真正有交集的,就只有大徒儿和少年齐二。 加上这些年来,大徒儿陪自己说话时,最大的话题便是齐二。 所以自己对这名分明是女儿身,却是男儿心的二徒弟很是了解。 见少女一幅怯懦的模样,样貌又是绝佳,定是美人胚子,齐二立时来了兴致。 “你擅闯我紫林峰,可知该当何罪啊?” “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装出一副柔弱模样,在自己的二弟子面前,毫无师尊架势,似乎如此操作,得心应手。 而齐真君则打量此女,看出此女身上没有修为... 可她清楚,紫林峰距离外峰很远,没有御空之法根本来不了此处。 所以,这少女多半是宗门内哪个执事或是长老的子女,而且这人权力还不小,否则怎敢带人前来紫林峰? “你家大人呢?” “没..没有。” 少女的话听在齐真君耳中,自然是这少女背后之人,已经离开了紫林峰,或者说,这少女没有被那人随时保护。 如此一来,商机便至。 于是齐真君沉声开口道: “外峰外门,擅闯四峰,轻则苦役三月,重则以宗门奸细论处,废除修为,逐出云山宗! 这位师妹,你说你是哪一种呢?” 极为了解自家二弟子的紫衣少女,此刻心中暗骂一声奸商。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徒儿敲竹杠,而且自己长得这么可爱,对方居然都不放过,当真没有人性。 但还是装作天真的模样道: “我..我不是奸细。” “师妹,口说无凭,即便师兄我肯信你,我紫林上下弟子也未必会信。 所以即便师兄愿意帮你,也需要灵石打点其他同门,至于能打点到什么地步,那就看师妹的你有多少诚意了。” 面对齐真君的无耻,紫衣少女心中腹诽,虽然她早有耳闻,但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故事的主角。 “我..现在没灵石。” 紫衣少女自然没带灵石,她的储物戒指因为失去修为的缘故根本打不开,而值钱的法器和资源,早都给了大徒儿。 本以为这话,会让齐真君知难而退,不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熟料... 齐真君嘿嘿一笑,仿佛少女的回答正中其下怀: “现在没有不要紧!可以先写欠条。一万灵石,只要一万灵石,师妹今日就根本没来过紫林峰。 哪个敢说师妹是奸细,那就是和我齐某人过不去!” 紫衣少女怯懦开口... “我没有纸笔...” 听到她这样说,齐真君心中狂喜,原以为对方会讨价还价,不想这一万灵石的开价,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想想也是,能够把没有修为的子女,带来四峰参观的长老,岂会差这一万灵石? “师兄这里有,你只需要留下姓名,然后按个手印便成了。” 齐真君信手自腰间取出一叠符纸,其上写满了文字,她在符纸中略微一搜,便取出一张递给眼前少女。 符纸上,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一万灵石欠条,只待对方把名字填上去,然后按手印成契。 紫衣少女接过符纸,心中默念三声... “师兄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然后,迅速在符纸之下按下手印,写下了名字... “褚微微。” 齐二看向名字,面上笑容当即一僵... “姓褚..又姓褚,该不会这么巧吧?” 于是试探着开口问道: “微微师妹,可认得褚方圆?” 听到其这样问,紫衣少女立时猜出,齐二这是知道褚微微是谁,心中对于师兄为数不多的的愧疚,又一闪即逝。 于是小声说到: “师兄怎么会认得我二哥的。” “二哥?!” 齐真君脑海中,宛如惊雷乍响,她感觉自己触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怕是命不久矣。 不过随即便感念自己吃到了惊天大瓜,狂喜之间,立即应下此契... 随后无需紫衣少女多说什么,便主动当其护花使者,将人送到了外峰。 而后十分默契地没有询问,少女来紫林峰究竟是做什么,客套几句过后,赶紧转身离去。 脑海中,思绪飞转: “褚方圆疑似宗主私生子,现在又来了个褚微微,而且听这口气,褚方圆是二哥...那说明还有个大哥。 啧啧啧,想不到宗主常年闭关,看上去高深莫测,竟然... 天赐商机呀!” 齐真君狂喜,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若以此牟利,怕是宗主不会放过自己... 第2986章 峰回(中) 紫衣少女来到外峰广场,凭借模糊的记忆,寻找到了外门所在。 说实话,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来过此处,便是偶有经过,也是御空而行,对于此处地形已经忘得干净。 她只依稀记得,外门伙食堂所在方位,乃是外门之外,杂役弟子的活动之所。 可她并不知道,齐真君离开之时,她便已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今她进入外门杂役弟子活动区域,正中有心人下怀。 因为杂役弟子鱼龙混杂,根本算不得云山宗真正的弟子,有来求道却无修行资质者,亦有外门弟子世俗亲眷等。 但亦有听闻七峰合道大典,想要前来浑水摸鱼之人。 “这位师妹,请留步。” 就在此时,一道壮硕身影,挡住了紫衣少女的前路。 后者眉头微皱,知道来者不善,下意识心念施法,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修为尽失。 “你是谁?” 紫衣少女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软软开口,本想要降低对方的戒备心,再找机会用武道功法解决对方。 孰料眼前之人怪笑一声,身后一记闷棍,已然打在少女后脑之上。 紫衣少女这十余年来,每日只清醒三个时辰,可以说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看看话本,几乎足不离躺椅。 尽管她曾经修为还在之时,学习过武道功法,如今却也完全荒废。 此刻分明已经感应到了身后危机,可身体却做不出反应。 她绝想不到,自己堂堂紫林峰峰主,居然会被人一记闷棍当场打晕。 ... 打晕紫衣少女之后,陆续有三道人影飞驰而来,其中一人手持麻袋,极为娴熟地将人撞上抗在肩头。 “这丫头刚刚是被亲传弟子亲自送下四峰,身上又没有半点修为,定然是云山宗什么长老的私生女。 咱们将人抓走,既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事,又能给自己谋些灵石,一箭双雕!” 扛起麻袋的干瘦男子,怪笑一声,随即开口。 而那为首的大汉则也嘿嘿一笑: “不错,咱们这就速速下山。” 说罢,三人便迅速离开云山宗... 却不知,云山宗虽对杂役弟子区域管理松懈,但也不至于让人在门中将弟子绑了去。 方才的一幕,被一名瘦小身影的主人,看在眼内。 这同样是一名少女,但看上去比紫衣少女年纪小很多,此刻正一手提着玉简,一手朝嘴里投喂肉包。 其望向自己手中的任务玉简,再看向那三名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自言自语道: “本来打算自己当诱饵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倒霉小姐姐。” 说罢,便暗中跟随三人... 是了,这便是云山宗委派的一名外门任务,侦查最近杂役弟子莫名失踪之事。 若能救回杂役弟子,便算完成任务,可若能搞清楚,背后之人所图所谋,贡献值十倍。 ... 同一时间,荒云古道之上,一艘残破飞舟缓慢驶过,其速度比之入川境修士御空都要慢上些许。 可谓是飞舟之中的耻辱。 然而,归宗心切的夜清河,如今却是出现在飞舟之上,面色如常,但心中有一丝无奈。 “师姐,这次多亏有你了,不然我方家怕是...” 说话之人,正是随夜清河自通云塔而出的方何,而夜清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因为自己返宗路上,偶遇被打劫的商船,以及奄奄一息的方何。 夜清河本不打算卷入其中,可方何却发现了她,高呼师姐快走。 这一喊之下,便将贼人的注意力,尽数转移到了夜清河的身上。 不过好在贼人之中的巅峰战力,乃是归海境中期,被方家商会的一名供奉牵制。 而除了那归海境中期之外,大都是入川之下。 他们虽有心留下夜清河,但结果便是被一人反杀二十七人。 最终归海境中期,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夜清河身上。 但分心之下,便被方家供奉偷袭重创,落荒而逃。 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妨,你是云山宗弟子。” 夜清河不大想理会方何此人,因为好像每次遇到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却不知,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让方何陷入短暂失神,又不知牵动了什么回忆。 照理说,飞舟受损严重,应该立即迫降,而后转陆路而行,而不是依旧御空,暴露在有心人视野之中。 可是方家商会这艘飞舟之上,此番运送的主要货物乃是空灵果。 而这空灵果,乃是云山宗阵法修缮所需,是一名内门执事,将此订单交由方家商会,不容有失。 而空灵果的特性,便是经由悬空岛摘下之后,便不可沾染尘土之气,唯有以空中清气滋养,方可维系品级不掉。 所以为了让空灵果保持品级,即便飞舟残破,方家商会也只能选择继续御空。 毕竟这批空灵果数量不小,根本无法让每个修士以纳戒承装,再各自飞去云山宗。 “...” 就在此时,闭目凝神的夜清河,忽然睁开双眼,因为她又感觉到一股神识朝此扫荡而来。 以神识的强度判断,此人已是归海境。 这已是残破飞舟,遭遇的第五波袭击,却是唯一一个归海境修士。 而先前的方家供奉,偷袭重创对手,用得本就是秘法,如今秘法反噬,境界已经暂时跌回入川境。 而且一路之上,连番苦战,方家众人早已伤疲不堪。 若不是夜清河修炼万化归元功,能够随时转化天地万气补充自身损耗,怕是五次大战之后,也免不得轻伤。 不会如现在这般,毫发未损。 随着飞舟之上一片哗然,飞舟防御阵法再度启动,那名方家供奉自知不敌,已经退去主持阵法。 倒是让这濒临破碎的阵法,重焕生机。 可如此一来,压力便全在夜清河身上。 “姑娘,来人是归海境,全靠你了。” 方家供奉说这话时,老脸一红,自己年长对方不知多少岁,实力却比对方弱上太多。 而且,对方显然是看在二公子的面上,这才帮助方家,可如今却要将风险,全部放在此女身上。 实在于情于理不合。 若是二公子与此女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看此女对二公子的态度,好像根本不熟... 甚至,此女对二公子的态度有些淡漠... “方家的人听着,本座此来只为空灵果,无意尔等性命,只要尔等弃船离开,本座定不伤你们分毫。” 方家供奉闻言,心下一沉,担心夜清河会选择离开。 毕竟之前她没有离开,是因为来人实力太弱,她可无伤镇压。 可如今来的人却是归海境.... 而她虽看不出具体修为,但之前展露的实力,却大抵只是入川境巅峰。 “就此离去,可免一死。” 夜清河登上船头,望向空中悬浮的矮胖男子,淡淡开口。 与此同时,袍袖一挥,三男一女,共四具被长剑贯穿而死的尸身,落在眼前。 正是前四波奇袭中的领头之人。 夜清河留下这些人的尸身,全然是因为想要敲山震虎,杜绝后续之人的麻烦。 而她也一直在等,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送上门来,自己便可一劳永逸。 否则... 即便没有损耗,却也觉得心烦,这些拦路之人,实在不知死活。 “啊?!” 空中的归海境修士,目光锁定在四具尸身中,那女修身上,此刻惊呼一声,目眦欲裂。 “你该死!!” 大喝一声的同时,身形爆窜而出,朝夜清河一掌袭来,随即身掌合一,化为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掌印。 掌印未至,飞舟防御阵法便发出一声脆响,顷刻碎裂。 而那主持阵法方家供奉,也是喷出一口血雾,遭受了阵法反噬。 但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而是疾呼一声: “姑娘小心!这人是归海境后期!” 身为方家供奉,自然有所见识,他此前已知夜清河是云山宗弟子。 如此年纪的入川巅峰,实力堪比归海境,其身份地位定然不凡。 若真要权衡得失... 丢了云山宗订单是大,可若让云山宗天骄为护订单陨落于此,怕是更大。 所以... 方家供奉此刻,已有了让夜清河独自逃走的念头。 甚至已经决定,若稍后夜清河不敌,他拼死也要拦住那归海境三息,为对方争取时间。 可就在那一道掌印,即将落在残破飞舟,来个舟毁人亡的结局之际... 夜清河周身气息一变,不再隐藏。 第2987章 峰回(下) 随着一声脆响,庞大掌印顷刻溃散,内中一道人影疾退而出,身前接连显化防御术法。 可此人如临之大敌,如今却仍旧站在飞舟之上,望着眼前之人,眼神淡漠。 夜清河在通云塔时,因为与人交手的次数太少,而且几乎都是被人以数个大境界碾压,是以根本不清楚... 万化归元功对于同阶修士的威力。 万化归元三层巅峰,在境界之上已相当于归海境巅峰,而实力之上,犹有过之。 毕竟万化归元之力,乃散于百骸之中,而非汇于丹田,是以修炼难度大过寻常体系十倍。 “你...” 方才还怒气冲冲,一幅要灭杀夜清河,为自己的好友复仇的归海境修士... 如今却是退守百丈之外,不断在周身叠加防御术法。 此刻只想要在对方一击之下存活,而没有半分全身而退之心。 只因... 夜清河不再隐藏修为,周身气息爆发而出,她虽仍就是归海境层次,但真元储量已堪比紫气。 而她周身萦绕的并非玄气,对方身为玄修自然要以其周身气息的强度,判断其强弱。 所以不难得出猜想... 自己看不穿对方周身气息,是因为对方境界高于自己,而自己是归海境后期... 对方当然只能是... 心念至此,半空之上的归海境修士,立时换了一副面孔,此刻满脸堆笑道: “前辈,今日皆是误会一场,我愿奉上三十万灵石,还请前辈恕罪。” 夜清河闻言,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思考,这三十万灵石若丢给齐二,她会不会很开心。 至于夜清河自己,对于灵石其实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她甚少下山,而在宗门之内,皆是以贡献点兑换资源。 灵石虽然有用,但是不多,大多是作为修士私下交易的货币。 方家供奉此时,面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眼前女子竟还隐藏了修为,其真实境界乃是紫气境。 可紫气境修士在云山宗内,必定不是普通弟子,为何二公子会唤她师姐? 难怪此女之前对二公子一直态度淡漠,看来是二公子高攀... 这若是惹恼了这位前辈,岂不是... “可以。” 夜清河两字出口,收剑入鞘,周身气息立时消散回体。 空中的归海境修士见状,立时狂喜,一时之间竟是觉得对方的实力,没有必要诓骗自己。 于是赶忙飞身至飞舟之上,双手将灵石奉上。 夜清河接过灵石袋后: “你可以走了,至于我的事,你应该知道如何选。” “是..是是是!晚辈愿意发心魔大誓,绝不将今日之事,告知旁人!” 归海境修士连忙点头,而后转身告退,方家供奉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因为这位前辈,既然能够被三十万灵石打动,那若对方提出六十万灵石,她是否会袖手旁观? 而若是百万灵石... 她是否会反过来对付方家商会? 可就在此时,夜清河抬手之间,一道寒芒自袍袖之中激射而出,无声无息。 刚刚转身御空的归海境修士,此刻瞳孔放大,只觉心口一凉,低头之间,已见一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脉。 疑惑、不解、愤怒、悔恨...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却也让他眼中的画面定格。 夜清河抽剑而出,另一手凌空提着此人尸身,飞回灵舟之上。 将此人身上的储物袋与纳戒尽数摄入手中。 而后目光落向方家之人... “将此人与其他四人尸身,放置于灵舟显眼之处,以绝后续宵小之心。” 吩咐此句过后,夜清河又走回原位,开始闭目凝神。 方才的一幕,被方家众人看在眼内,使得众人噤若寒蝉。 那方家供奉更是不理解,此女明明是紫气境修为,既然一开始要杀那人,为何又答应放了他? 如此反复无常,当真是正道作为么? 却不知... 在夜清河看来,杀了此人,此人身上的灵石一样是自己的,更何况... 在那人现身之时,她便已经打算杀一儆百。 眼下杀鸡儆猴之计已成,相信想要来趁火打劫的归海境修士,也需要掂量一下自身。 “二...” 方家供奉此时,对夜清河有敬更是畏,却眼见自家二公子,居然主动凑了上去。 一声呼唤终是慢了半分。 心中只得祈祷,二公子千万不要触怒那女子才是。 “师姐...” 方何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早前便注意到,眼前的师姐,和自己印象中的师姐性格不尽相同。 不过,自己能在通云塔内见到师姐,这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定是一环之变,环环之变。 “拿去。” 夜清河见方何望向自己的眼神,同其他方家之人不同,便知他多半又将自己,当做了他眼中的谁。 取出方才在归海境修士身上,搜刮出的另外一只储物袋,递给了对方。 她此前已经探查过,这储物袋上存有禁制,需要玄修归海境才能破解。 万化归元功,虽能驱动万化之力模拟玄气,但如此行事,会让效用下降一个品级。 所以说,这储物袋对于自己而言,乃是废物一件,根本无法打开。 不如送与此人,算是封口费。 方何接过储物袋,没有客套什么,因为他觉得此物是师姐所赠,自己理应收下,长者赐不可辞。 随后大声开口,说出一句: “师姐做得很对。” 夜清河闻言,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随后继续闭目凝神,不是感觉被认同,而是觉得多余,以及有些吵。 可在方家众人看来,这却是宅心仁厚的二公子为此女正名。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 方何心中也在思考... “若是之前的我,与师姐易地而处,定是会选择放过那人。 可是如今...绝对不会!” ...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天色已然入夜,这残破飞舟经受连翻摧残,速度已经颇为缓慢。 原本夜清河赶回云山宗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可如今大半日已过,却只走完了七成距离。 好在如今已至云山宗地域,前方一座城镇之中,便有云山宗据点。 而就在飞舟即将抵达城镇之际... 夜清河忽然察觉到七道气息,同时朝此而来,每一人都是归海境。 “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夜清河睁开双眼,准备释放修为,想要让其中一部人知难而退。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化为紫色流光,在飞舟阵法尚未被触动之际,便降临于飞舟之上。 来人须发皆白,身形佝偻,面容扭曲,一双鹰眼环顾四周,看上去给人一种阴险可怖之感。 而紫气境后期特征,便是掌控一丝空间手段,可一念千里,降临于任何方位。 当然,若是这千里空间之内,存在阵法禁制,以及其他修士势力,那传送距离将会大大缩水。 且消耗极大。 夜清河只是体内真元浑厚程度,与紫气初期一般,但是却没有紫气境修士的手段。 如今一眼便可看出,来人乃是紫气后期修士。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以降临的方式,出现在飞舟之上... 明明以他的实力,御空而来,也无人可挡。 可就在夜清河准备动手之际,一旁的方何却疾呼出声: “老祖!” 佝偻老者闻声,这才在人群之中找到方何,那双鹰眼立时一眯,开口之间... 方才给人的阴森之感,荡然无存。 “嘿嘿嘿,乖孙你有没有受伤?” “此番多亏师姐,否则贼人连番攻击,飞舟危矣。” 方何见状,出声的同时,赶忙给自家老祖介绍师姐。 而夜清河则是觉得,这方家老祖,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 却也没有唤对方前辈,只是微微颔首。 而方家老祖此时则又睁开了那双鹰眼,锁定夜清河... 而后以传音的方式,问出一句: “你分明是归海境,怎么体内真元已经到了紫气层次?有趣..有趣...” 第2988章 路转(上) 能够一眼看出自己并非紫气境,夜清河深知此人并非之前那些寻常修士可比。 不过心中也无太多惊讶。 毕竟她是云山宗峰主亲传,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特殊的能力可为,但单纯的境界也可为。 而且此人既是方家老祖,应与自己没有威胁。 “道友若无他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夜清河淡淡开口,这一声道友叫得倒是自然。 毕竟在通云塔内,她唤古行知为道友已然习惯,虽不知通云塔的止境,相较于玄修体系之何境... 但也知道,止境必定远超紫气以及紫气之上的云海境。 “师姐...” 方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家老祖一念打出一道法诀,将之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后身形瞬间出现在夜清河身前,拦住去路。 方才看方何时眼中的慈爱荡然无存,一双鹰眼扫视夜清河,随即开口: “小姑娘这声道友,莫不是瞧不起老夫?” 夜清河在通云塔一月,一些行为已成习惯,方才一声道友,不过脱口而出,倒是没有想过太多。 不过在玄修体系之中,紫气境为分水岭,紫气之下遭遇紫气,皆当尊称一声真人。 就例如之前袭船的归海境后期,在判断出夜清河是紫气境后,便全无出手之念,甚至不求全身而退。 不敢有丝毫侥幸。 话音刚落,鹰眼老者周身气息爆发而出,化为实质气浪如山似岳般朝夜清河压去。 感觉到威压临身,夜清河暗运万化归元功,身形只是稍稍一滞便恢复如常。 威压之力,正以极快的速度被万化归元功分解为纯粹玄气,灌入百骸之内。 顷刻之间,便已完成同化。 使得鹰眼老者后续施为,非但没有让夜清河感觉到半分不适,反而因为体内同源玄气,如沐春风。 “我可以走了么?” 见夜清河说话之间,毫无强撑之势,鹰眼老者嘿嘿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转眼又望向被自己定在原地的方何,重新化为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 而且夜清河还未走远,他便肆无忌惮地开口,问出一句... “女娃实力天资都是不错,怎么样乖孙?有没有信心拿下她?” 而被解除定身的方何,此刻则是心情复杂,朝眼前老者施了一礼道: “孙儿对师姐唯有敬重,并无其他,亦不敢妄言其他。” 他说这话之时,眼神坚定,并无摇摆之意,但夜清河虽然听到,却未看到,并不放在心上。 “乖孙的心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猜呀。” 说罢,鹰眼老者便一把抓住方何,两人一并化光消失。 仿佛这残破的飞舟,以及方家其他人的性命,在老者眼中不值一顾。 而夜清河反宗路上的小插曲,由此而终。 若自己记得没错,这里便有一座小型传送阵法,只需要亮出云山宗内门以上的身份令牌便可使用。 届时,可以迅速传送回山门之下的启灵城。 ... 不多时,夜清河进入城镇之中,凭借模糊的记忆,朝那传送阵法而去。 这阵法,并不仅限于云山宗之人使用,只不过其他势力之人若要借用,程序之上便要麻烦许多。 起初夜清河还担心自己找不到传送阵法,可如今刚刚踏足此区域,便感觉到数道神识朝此探来。 于是循着神识望去,果然看到身穿云山宗弟子服饰的数人,正在为过往散修登记。 迅速来到了传送阵法之外,越过排队的众人,直朝阵法而去。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不排队!” 这传送阵法平日里,其实并没有如此火爆,也根本不需要排查登记。 全因云山宗七峰合道大典即将召开,八方势力之人皆来观礼,乃是北域修行界的一幢盛事。 所以来往修士众多,鱼龙混杂。 夜清河所穿,始终是一件宽松的灰色道袍,打扮看上去颇为随意,加上面容英气,综合看下颇为中性。 若不说话,旁人难辨其男女,便更加无法分辨,她是不是云山宗弟子。 而如今已是深夜,被迫在此排队的散修,心中本就有怨气,此刻见人插队,又不是云山宗弟子,自然愤怒。 而就在夜清河即将靠近大阵之际,一名年轻男子,温声开口,将其拦下: “这位道友,此地是云山宗地界,道友既来参加大典,便该守云山宗之约,还是排队为好。” 夜清河闻言,抬眼看向此人,只觉这人有几分印象。 似乎是外门之中,一名排得上号的精英弟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传送阵处。 而且,他口中的大典... 想到此处,夜清河忽然回身望向一众修士,发现他们修为参差不齐,人数却是庞大。 而云山宗虽然不拒来访之人,却也算不得好客,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 于是,夜清河传音一句: “文师弟,你为何不在宗门,却在此地看护阵法?” 一声师弟入耳,让年轻男子微微一愣,随后打量起夜清河,但他并不记得自己认得眼前之人。 而夜清河之所以没有拿出身份令牌,是因为紫林峰的亲传弟子令,与其他三峰不同... 外门弟子大多是初入云山宗,怕是根本不认得。 贸然取出,反而会落得一个伪造亲传弟子令的罪名,引来麻烦。 “师姐..认得在下?” “紫林峰,夜清河。” 传音间,夜清河取出令牌,但未大举展示,只是递给眼前之人。 这位文师弟闻声之时,眼中便已生意外,接过令牌一看,心中疑惑更甚。 他自然知道,紫林峰有首席弟子夜清河,但其足不出户,亦不参加宗门大比,虽是亲传弟子,但行代峰主之责。 是以宗门之内极少人见过其样貌。 这样的大忙人,怎会有心思下山,怎会出现在此? 师兄曾说,最近要提防外来散修,小心他们假扮旁人行不轨之事。 莫不是,今日被自己撞上? 于是男子朝后退出半步,望向夜清河的目光中,满是戒备。 可这一幕,落在先前开口的排队散修眼中,便成了另外一幕故事。 他只看到夜清河暗中递给了云山宗弟子什么,而后那弟子便面色一变,退开半步,眼神之中已有敌意。 “放肆!云山宗七峰合道大典在即,岂是你这种腌臜之辈可以浑水摸鱼的?!文道友风光霁月,岂会受你贿赂! 今日我便替文道友,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说话间,一道刀光已是朝此而来。 而那文姓修士,则是觉得对方此法不妥,自己只是心疑,却未有实证,赶忙出声: “道友不可!” 可他刚想拔剑,帮夜清河挡下攻击,却见原本应该在自己身侧的夜清河已然不见。 回神之际,才从一旁师弟的呼声中,知道发生了何事: “妖人!你敢擅闯阵法!” 因为夜清河方才躲过那一刀的同时,已然出现在阵法之中,以手中令牌催动阵法离去。 虽然人不认令,但好在阵法认令,否则她还真要卷入麻烦之中。 但文姓修士,却是愣在原地... 不知夜清河为何能催动阵法。 于是赶忙出声: “此地还请诸位师弟代为看护,此事我需上秉师兄!” 说罢,便也追入传送阵中。 ... 睁开双眼,夜清河已至云山宗下,启灵城中。 此城名为启灵,而玄修体系之中,第一境也叫启灵,这自然不是巧合的关系。 准确说,每一座排得上名号的宗门山脚,都有这么一座启灵城,算是容纳来此寻仙问道之人的所在。 其中有修行资质者,便可通过启灵大会拜入宗门,而心性坚韧却无资质者,则成为杂役弟子。 至于心性不坚,又没有修行资质,但却世俗背景强大者... 那就只得留在启灵城中,得授一些延年益寿的法门,算是记名弟子,平日里帮助仙门管理启灵城。 也算得上是以凡治凡。 夜清河此时,眉头微皱... 不是因为方才发生的插曲,而是因为... “此番宗门传讯,只说此次大比有些特殊,要诸峰弟子积极应战。 可为何...十年后的七峰合道大典会提前到今日? 是自己进入通云塔后,时间上出现了什么改变,还是... 云山宗有大事发生?” 第2989章 路转(中) 步入启灵城,夜清河本不打算逗留,因为此地已是云山宗脚下。 可她刚自传送阵而出,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被人以锁链捆缚,似朝某处押解而去。 若是普通云山宗弟子,夜清河或许只会传讯就近同门,要人前来一探究竟,不会亲自插手。 可这人不一样,她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尾随而上。 “你为何会在这里?” 一道传音,传入那人影耳中,让彷徨无助,双目无神的少女微微一愣。 随后,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四处望去,却无传音回响。 夜清河立时做出判断,对方应是被人下了禁制,封住了修为,这才落得如此模样。 此人,正是居住于紫林峰的唯一外门弟子小满。 因为其外门身份,故而时常需要外出接受一些宗门任务,她会出现在此,定是与宗门任务有关。 只是不知... 她为何会被这些看起来修为不高的人,俘获? 小满虽是化灵境初期修为,但其体质特殊,加上平日里与齐二走得很近,身上有诸多保命手段。 莫说是这些化灵中期的修士,便是云山宗一些入川后期的真传弟子,也未必能将其压制成如此模样。 这其中,必有蹊跷。 要么是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可以针对小满的功体,要么便是他们隐藏了修为... 亦或者... 小满是故意... 不对,她应该想不到这种策略... 心念及此,夜清河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暗中观察这几名修士,想要乘着夜色将人带到哪里。 更何况,此地是云山宗的启灵城,城内不乏云山宗弟子镇守,小满若有心逃脱,只需大喊大叫便是。 即便是深夜,这些低阶修士,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将她押解在大街之上? “嗯?” 不多时,夜清河便见这一群修士,将小满押入一处府邸之中,不禁心生好奇。 因为这府邸,正是云山宗记名弟子所在的启灵城城主府。 可是方才那群低阶修士,身上并无云山宗信物,亦不是云山宗弟子,更不该是这城主府的护卫。 那他们因何可以如此轻易进入此间? 这启灵城城主府内,皆是云山宗记名弟子,至多只有一名化灵境外门镇守,所以自然需要提防其他修士强闯。 是以城主府内外,皆设有高阶防御杀阵,若无通行信物,归海境亦会被镇压此间。 “....” 夜清河没有贸然进入城主府,而是凭借先前在小满身上留下的神识印记,迅速找到了他们如今的所在。 那一伙修士进入城主府后,没有前往正殿,也没有去见此地的云山宗修士,而是径直朝着一处满布灰尘的仓库而去。 而小满的气息,则是消失在了仓库之中,神识印记全然感应不到。 这说明,仓库之中另有洞天,且有隔绝神识探查之法。 如此一幕,让夜清河心中存疑... 思忖过后,觉得还是不该继续耽搁时间,于是踏入城主府之内。 可原本预想中,阵法会攻击自己的一幕,并未出现。 这里的归海境大阵仍旧运转正常,且可识别自己身上的亲传弟子信物,畅通无阻。 非但没有阻力,反而有一丝温和之感。 但夜清河却没有半分欣喜,因为她知道,这一丝温和之感,意味着自己踏足城主府,已然暴露。 倘若城主府之内的云山宗修士,与那押解小满之人是同一路数,自己相当于打草惊邪。 事不宜迟,既已至此,便只能一往无前。 不多时,夜清河便来到那仓库之外,正撞上刚刚押解小满的那一群修士。 还未及对方开口,夜清河便已暴起出手,虽未下杀手,但相当于归海境修士的万化归元之术,自非化灵境修士可比。 瞬息之间,五人皆昏死当场,而此刻夜清河方才确定,这些人不是隐藏了修为,而是真的只有化灵境。 而化灵境,乃是玄修体系之中的第二境,虽比启灵境强大数倍,但却也只是勉强可被称一声“道人”。 出手之时,需要掐诀念咒,所以对上夜清河毫无还手之力。 挥手之间,夜清河将这些昏死过去的人,聚拢至一处,而后随后布下简易阵法遮掩。 这阵法瞒不过入川修士,但化灵境却很难发现。 随后,夜清河进入仓库之中,立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恶念,自眼前扑面而来。 这股恶念带来的感觉,让其有一丝似曾相识,似乎与通云塔中,大雪山巅之时遭遇的诡异... 有些相似。 不过,相较大雪山的诡异,自是要弱上千倍万倍,不足为惧。 “师姐——” 就在此时,小满声嘶力竭的声音,忽然自仓库深处响起。 夜清河立即循声而去,但同时却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因为她并不能确定,这声音的来源真是小满,而不是此地恶念营造出的幻象。 可她刚刚走出没有多远,便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这正是恶念的源头所在。 虽然比之方才感受到的恶念,并没有增强多少,但也超出了化灵境层次。 可是自己刚刚遇到的那些修士,显然还能保持清醒,以及自我意识,他们又是如何抵挡住此等恶念的呢? 刚刚进入暗道,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随即入眼的,便是一座地下监牢。 靠近通道入口的几座监牢之中,满是血腥画面,许多年轻修士死状凄惨,似是被折磨致死。 而那滔天恶念,便是由这些修士的尸身所供。 不过却不是朝着通道之外散溢,而是朝内汇聚而去。 “小满?” 夜清河迅速找到关押小满的监牢,同时看到其中的几名体无完肤的女子。 随手自纳戒中,取出一些衣物为其遮挡之后,这才将小满提起,离开此间监牢。 小满只是轻伤,至少相对她同监牢的那些女子来说,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或许是她刚被带来此处的缘故。 而那些恶念,正在源源不断朝着监牢的深处汇聚而去。 夜清河可想而知,那里必定暗藏危险。 不过她此行目的,只有搭救小满,便是有心此事,也断不会在此选择冒险。 于是便想要带小满离开。 “师姐,这里还有一个咱们云山宗的倒霉弟子。” 宛如包裹一般,被夜清河提在手中的小满,忽然出声,听声音,到不像是受到了太多惊吓的样子。 “你知道些什么?” “嘿嘿,小满是打算故意失手被擒,打入贼窝,将人一网打尽,只不过...出了一点点意外。” 说话间,小满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身陷险境的危机感。 “一点意外?” 夜清河装出不悦的模样,质疑小满,立时让其尴尬一笑... “啊这...可能就...多了亿点点...” 见师姐面色缓和,小满这才继续开口道: “之前小满接了任务,本是打算自己当这个倒霉蛋,可是刚到外门,就见到他们已经绑了一个倒霉蛋,所以... 就一路暗中跟随。 可是这些人在山里绕来绕去,饶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来到这启灵城。 可不知怎么的,小满刚刚入城便被人给发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装出不敌模样,失手被擒。” “真是装出不敌的?” 夜清河闻言,露出一个微笑,言语之中,满是不信。 “当然是装出来的!二师兄给的东西小满一个都没用,不然他们早就死透透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去救你口中的倒霉蛋?” 说话间,夜清河望向地牢深处... 却从小满口中,听到了齐二那番熟悉的说辞... “当然了,那可是小满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同门之谊,义不容辞! 肯定不是为了一年不用下山的宗门贡献啦。 师姐,咱们赶紧去嘛...” 望着小满投来的目光,夜清河即便不愿冒险,此刻也只得应下。 谁叫自己是紫林峰大弟子,而眼前之人是紫林峰唯一的非亲传弟子呢... 第2990章 路转(下) 夜清河将小满护在身后,随即催动神识,尝试以神识突破此间禁制,观测地牢深处恶念之由。 只是如此近的距离,却耗费了她大量心神,这才得以让神识蔓延出数丈。 但虽是数丈,却也足够,因为这地牢的尽头距离此处,也就在这数丈之间。 不过是因为方才恶念黑气过重,方才使得这监牢看上去深不见底罢了。 “...” 探查无误之后,夜清河带着小满进入地牢深处,却在方才神识所测的尽头处,发现了一道泛着黑气的铁门。 感受到这地牢之内的恶念,尽数朝此汇聚而来,夜清河不难猜测这铁门之后必是危险之所。 此时回头,望向小满。 心中稍稍迟疑,还是打消了将她留在此处的念头。 毕竟地牢之中有什么存在,如今尚未可知,与其让她在此等待,倒不如放在身边看护。 下一刻,两人进入铁门,可映入眼帘者,并非人间炼狱,而是... 耳目一新。 一座花楼呈现于此,内外皆是无数连夜清河也未曾见过的花卉。 莫说恶念,便是半分黑气的影子都看不到。 “幻境...” 夜清河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当即拔剑而出,斩出一道剑芒。 可剑芒落于奇花之上,却只是让后者发出一阵轻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虽然方才一剑只是试探,但夜清河也能判断出,这花卉怕是自己全力出手也难伤分毫。 此地若非幻境,又是何处? 为何隐藏在启灵城城主府的地牢之中?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忽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不禁眉头微皱。 随后带上小满,迅速朝着花楼之内而去。 刚一进入花楼,便看到楼内一张躺椅之上,躺着一名紫衣少女,似在安然入睡。 而她身旁,则围绕着三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此刻一人扇风,一人推椅,一人焚香。 好似仆从一般。 “诶嘿?” 被夜清河护在身后的小满,此刻认出了紫衣少女,不禁发出疑惑。 她分明记得,对方是被人掳走的,怎么会到这花楼之内,又怎会有这样的待遇?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一顿毒打? “你认得她?” 夜清河询问的同时,目光反复打量那紫衣少女。 方才一闪即逝的熟悉气息,似乎便是从此女身上感应。 但此女周身没有玄气萦绕,面容之上亦无术法痕迹,自己之前从未见过。 可是此女身上所穿的宽大紫衣,却让夜清河感觉到眼熟。 不过单凭一件相似的衣服,便将眼前之人与那人联系到一起,实在太过荒谬。 所以她想从小满口中,得出这少女的身份。 “她呀,就是小满之前说的那个倒霉蛋,应该是咱们云山宗的弟子吧。” “应该?” “这个嘛...” 小满说话之间,有些犹豫不定,因为她也不太确定,眼前的紫衣小姐姐就是云山宗弟子。 毕竟自己看不穿对方修为,要么是对方没有修为,要么就是远超自己。 可远超自己,怎么会被人打晕带走?而若是没有修为... 那只能是杂役弟子。 但好像,杂役弟子不算正式弟子来着... “你最初见到她时,是何情景?” 听到师姐如此一问,茫然的小满立时有了方向,于是努力回忆道: “当时小满领了宗门任务,一直在外门蹲守,然后发现这个倒霉蛋蹑手蹑脚,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小满刚想善心大发,嘿嘿...却被人抢先了一步,可那人居然不是为了灵石,而是将人打晕带走。 小满觉得这些人八成就是任务目标,于是就暗中跟上了。” “善心大发?” 夜清河双眼微眯,望向小满,知道她口中的善心大发,就是和齐二学的趁虚而入,赚人灵石。 小满被看得有些心虚,赶忙想了个转移话题的办法,立时朝着那紫衣少女跑去。 “倒霉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放肆!” 未及小满进入紫衣少女身前十丈,那正在焚香的妖艳女子便疾呼一声,抬手之间漫天飞花朝小满袭去。 夜清河反应及时,凌空将小满吸回,而后打出一道防御法诀,接住漫天飞花。 飞花虽美,却如锋似刃,小满方才若是被击中,定要受伤不轻。 可一击交手之后,双方却皆默契地没有动手,反而眼中皆有疑惑... 还是那妖艳女子先了一步... “你怎会神术?!” “神术?” 夜清河心中疑惑,但她方才的确从这妖艳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万化归元之力。 而她当然知道,万化归元功不是神术,只是一门特殊的功法。 只是不知,这些女子为何称呼其为神术。 “你不知神术,定然不是神使!” 说话间,女子便要动手,可那名推躺椅的女子,却是出手将其拦下。 此女看上去,更为端庄一些,行事也更加沉稳。 “两位莫怪,我这妹妹性格偏激了些,她应是错将你们当做了贼人。 不过,这位姑娘方才所用的,的确是我族神术,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夜清河这一次,倒是没有自报家门,因为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发生的有些巧合。 加上对方很明显,对万化归元功产生了误解,而不是云山宗功法。 于是... “三故门。” “这...” 端庄女子闻言,望向其他两名女子,而最初出手的那名妖艳女子,则是冷哼一声道: “姐姐莫听这人狡辩,要我说哪里有什么三故门,不过是她信口胡诌! 依我看就该将人拿下,待神使大人苏醒,然后请她定夺!” 此言一出,花楼之外立时刮起一阵香风,随后成千上百的俊秀男女,皆朝此汇聚而来。 每一人身上,皆有万化归元之力。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的万化归元之力,更像是闻剑二七所学的万化归元诀,而不是自己那部万化归元功。 “这其中,应有误会。” 夜清河淡淡开口,随后释放周身气息,万化归元功三层巅峰的修为,展露无疑。 随着气息显化,为首的三名女子立时色变,便是那端庄女子,此刻眼中也有惊疑之色。 “为何...她身上的气息已可比族长?” “是..那些人!” 始终没有开口的三女之一,如今赫然出声,却好似一块巨石落入湖水之中一般,涟漪滔天而起。 一瞬之间,夜清河感觉到花楼之外,似有无边恶念凭空浮现而出。 她知道,自己如今陷入了无妄之灾,这其中定有误会。 而那被称为神使的少女,自己又为何感觉到熟悉? 无论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 “拿下她们!” 最后开口的女子,此时一声轻呼,楼外无数男女,立时朝夜清河围攻而来。 不过这些人,大多是万化归元一层巅峰的实力,鲜有二层初期者,与自己相差甚远。 若不是觉得其中有隐情,担心自己激化矛盾,而这些人拼尽全力也伤不到自己半分的话... 以夜清河如今的实力,大可镇压当场。 心念一动,夜清河决定突围,但却不是只带走小满一人。 “保护神使!” 看出夜清河目的,三女立时挡在紫衣少女身前。 可三女合力,也仍旧与夜清河相差甚大,若非后者不愿伤人,她们三人早已重伤。 夜清河轻易间,便将紫衣少女与小满带出花楼,朝东南方远遁而去。 虽不知如何离开此境,但至少不应该留在花楼。 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有一股不弱于自己的气息,正在从西北方赶来,只是不知为何,速度很是缓慢。 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第2991章 藏拙 离开花楼,夜清河带着两人迅速离去,同时尝试感知此境缝隙,寻找离开之法。 可她刚刚遁出花楼百丈,便觉眼前光景一暗。 下一瞬,原本一望无际的花海,瞬间变为充满死气的烈焰山谷,空中无数鬼物飘散。 可也只是一眼,眼前光景便再度更改,周围一切变得虚化。 再回神之时,三人已出现在最初的地牢之内。 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一道铁门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轰!!” 一阵地动山摇自此而出,夜清河来不及细想,便将两女以遁术带离此处,置身于启灵城城主府内。 而方才的地牢,连同整座仓库一并坍塌,化为一座废墟。 “何人敢在此造次?” 就在此时,夜清河身后传来一声喝斥,声音颇显粗重。 随后一名身穿铠甲,腰间佩剑,一幅世俗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朝此而来。 与此同时,三名身着云山宗弟子服饰的道人,分别跃上此方三处房顶,与这中年男子成掎角之势。 夜清河扫眼三人,便知他们多半就是云山宗负责打理启灵城之人,修为皆是不高。 于是抬手朝腰间抹去... 但随即便想到,自己紫林峰的令牌,他们未必认得,于是转手摸入小满腰间,将她的外门弟子令牌取了出来。 “奉长老命,调查人口失踪之事,谁是此地镇守修士,速速来见。” 夜清河这一招反客为主,着实让那带头的中年男子一愣,本以为是什么宵小闯入城主府闹事... 不想却是云山宗弟子。 当然,他不会仅凭一块令牌就相信对方的身份,而是抬头望向那三名修士。 却见三人同样疑惑,目光在夜清河身上来回扫视。 因为他们无法从夜清河的身上感觉到半分玄气。 “展示下修为。” 夜清河传音小满,后者后知后觉,听命行事。 化灵境初期的修为展现而出,虽然在整个云山宗是垫底的存在,可在启灵城中却算高手。 加之小满所习,乃是正统云山宗功法,此刻周身气机流转,做不得假。 即便外人也有可能盗取云山宗功法,但手持令牌,又有功法在身的可能性不大。 至少... 在场的三名修士,不愿意深究此事,但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对方可是说奉长老命,调查人口失踪之事。 而就在此时,院外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 “城主,此人确是我云山宗弟子。” “军师怎么来了?” 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眼见老者拄着拐杖前来,立时上前搀扶。 可夜清河却一眼看穿了此老者修为,入川中期。 此老者虽然面如枯槁,可须发皆黑,不似寿元将尽的模样。 且入川境修士寿元可达五百,即便是寿元将尽,也不该是这等孱弱的模样。 所以此老者八成是在藏拙。 只是,这里是云山宗下辖的启灵城,来往不乏高阶修士,而他的修为,自己一眼便能看穿... 那么其他归海境甚至紫气境,自然同样可以。 那么他这藏拙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只是骗一骗启灵城中其他修士这么简单么? “云山宗外门武陵秋,见过师妹...” 老者并未回应中年男子,而是将目光落在小满的身上,两人虽然同是外门,但他是因为犯错,被贬出宗门罚来此处镇守... 身份之上,自然要比外出执行任务的外门弟子低上些许。 小满微微一愣,不懂这老头为什么忽然看向自己,明明自己一直都没有说话呀。 正想开口... 却见老者忽然转身,朝着夜清河一拜,继续出声: “以及这位...前辈。” 前辈两字出口,四下皆惊,他们知道军师曾经修为远高于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内门。 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也不会成为自己等人的军师。 而能被其叫做前辈的,修为自然... 按照常理,夜清河会不受此礼,或者将人扶起,可她如今却是受了这一礼,且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不是因为她对老者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她感知到,当老者喊出“前辈”两字之时... 城主府内,忽然多出三道修士气息,且分头朝着城主府外遁去。 仿佛这老者的一声前辈,乃是敲山震虎,乃是为这三人提醒,提醒他们不要自不量力。 “前...前辈,军师年事已高,你...你这...” 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眼见军师一礼拜下,可夜清河却毫无反应,忍不住出声。 虽然心中带着几分敬畏,但还是要为自家军师出头。 “起来吧。” 夜清河淡淡开口,但同时却是一句传音传入老者耳中,这才是真正的敲山震虎: “你在提醒谁?” 老者身形一振,刚刚起身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却是以传音之法,回以一句... “姑娘修为虽高,但还不够高,此间之事你管不了,还是速速带着两位师妹回宗门为妙,莫要自误。” 听到这似是威胁一般的言语,夜清河不动声色,也没有传音回应。 因为她如今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只想快些回紫林峰。 不过,这老者的话,足可以说明,这启灵城中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他先前既唤自己前辈,那至少在他的判断之中,自己是归海境。 可他又说自己修为不够高,那么这所谓的麻烦,定然牵扯更高,怕是紫气境层次。 想到这里,夜清河回想起地牢之内的惨状,若只是寻常的人口失踪,绑架勒索... 又何必将人折磨致死? 那些恶念,纷纷朝着一处汇聚而去,好似是被人刻意引导。 是谁,想要制造恶念汇聚恶念?其目的为何? 还有那花楼以及妖艳女子口中的神使,又是怎样的存在? “我还有事,此地便由你等善后了。” 心中太多疑惑,加之夜清河如今带着需要保护的两人,所以不愿在此多留。 打算先返回云山宗,而后将此地之事,上报给负责之人,让他们来处理麻烦。 于是留下此句之后,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目送夜清河三女离去,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立时指挥下属,进行了善后事宜。 而那年迈老者,却是站在原地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夜清河竟然如此好说话,竟真的如自己所言一般,痛快离开了此地。 这... 丝毫不像是高阶修士所为,没有一点脾性。 可就在此时,老者衣物之下,一团黑气忽然自心口涌现,使得其生机迅速流逝。 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 “武陵秋,收起你的恻隐之心,你应该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 “大人,此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身份定然不凡。 若是将之斩杀于此,必会打草惊蛇,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影响大计。 属下正是看出,此女对其他两女很是看重,且归心似箭,这才出言相劝,省去一番麻烦。 还请大人明鉴!” 心念传音过后,老者胸前的黑雾散去,而方才被剥夺的生机,也迅速恢复... “希望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一心为大计而行。否则,你当清楚自己的下场。” “是,大人。” ... 同一时间,夜清河已带两女来到云山宗山门之外,因为没有收敛气息,立时便被云山宗看守发现。 因为身上没有玄气,加之小满与紫衣少女,都是被她提在手中的缘故... 着实让守门弟子一阵紧张,还以为是强敌掳掠门下弟子,今次来犯。 故而集结了三名入川境,二十七名化灵境,结阵以抗。 而那三名入川境外门真传弟子之中,恰有一名熟面孔... 此时认出了夜清河,当即出声: “都住手,误会一场,这是紫林峰的师姐与师妹。” 第2992章 信息 来人夜清河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新晋外峰真传,与齐二相识的褚方圆。 而对方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疑似宗主私生子,被寄养在外门,掩人耳目,隐瞒身份。 如今见他前来,倒是省了一番麻烦。 “方师兄,此女...” 与其同行的两名入川境修士,同是外峰真传之一,可如今显然是以他为首。 而褚方圆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两人噤声,合击之势瞬间瓦解。 “多谢。” 夜清河传音褚方圆后,没有与他寒暄什么,因为两人本就不熟,只是带着小满与紫衣少女离开了此地。 夜清河原本是打算将紫衣少女交给外门执事,而后直接回紫林峰,但这紫衣少女仍是昏迷不醒,且身份成谜。 如若将人交出,日后再想探寻,怕是不易。 毕竟门中对于紫林峰颇有微词,除了天剑峰之外,很少有人会给紫林峰面子。 所以最优之选,便是先将此女带回紫林峰,而后设法将启灵城之事,告知给有能力处理此事... 且定然可信之人。 这人需要一定的修为,最好是紫气境或者归海巅峰,又最好不要在门中任要务,否则其离开宗门,容易打草惊蛇。 而自己认识的人中,除了长老之外,似乎只有... 天剑峰亲传大弟子林泉,满足条件。 只是紫林峰与天剑峰的关系,素来不睦,自己同林泉也几无交集。 莫说传讯于他,便是进入天剑峰都成问题,如何... 心念及此,夜清河想到一处可能。 不过,还是打算先回紫林峰,见过师父才是。 ... 不多时,夜清河带着小满与紫衣少女,重回紫林峰,途径山腰之际,将小满安置于此。 后者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疑惑,因为她身为紫林峰唯一的外门弟子,本就是居住于山腰。 虽然对那紫衣倒霉蛋有些好奇,但她如今却是有些饿了,比起自己的肉包,好奇心根本不值一提! 安置小满过后,夜清河便带着昏迷的紫衣少女,朝后山而去。 师父的存在,虽然对于云山宗来说是绝密之事,但这紫衣少女给自己的感觉很怪... 而且,她如今的确昏迷不醒,不是装晕。 更何况,师父见多识广,即便如今没了修为,但曾经作为北域第一修士的眼界仍在。 她或许会知道,那些花楼之中的女子,为何将此女当做神使。 “师尊!” 夜清河来到后山,便直奔茅草屋而去,一声师父喊得极为自然。 可声音出口,她才微微一愣,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通云塔前,似乎还对紫衣女修的身份颇为抵触,怀疑她的身份... 怀疑她是不是自己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师尊。 更加怀疑,自己的记忆模糊,是否是对方动的手脚。 可是自通云塔之后,自己似乎对她便没了隔阂,觉得她毫无可疑之处。0 殊不知这一点,才是最为可疑的存在。 压下心中莫名情绪,夜清河推门而入,但随即面上便少见地浮现出一丝紧张。 因为茅草屋内空无一人。 “她..去了何处?” 一个疑问,在心中不断蔓延,紧张之余,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夜清河察觉到,这情绪似乎并非来自于自己真实的想法,至少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 但却不可抑制地升腾而出。 紫衣女修的音容相貌,不断自夜清河脑海之中浮现,逐渐清晰。 当她看清全部之后,猛然回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紫衣少女身上。 “这紫衣...” 是了,两人所穿紫衣,款式大小尽皆一般无二。 只是一人是年轻女子模样,而另一人则是少女。 之前夜清河未曾留意过紫衣少女的样貌,如今细看之下,眉眼真与那紫衣女修有七分神似。 可是... 她不是一日只能苏醒一个时辰?不是不能下山么? 为何她会出现在外门?为何被有心人绑走? 这只是巧合,还是另有谋划? 不知为何,一旦牵连到紫衣女修,夜清河的思绪便感觉到无比混乱。 正当她眉头渐皱之时,山道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师姐,你回来了么?” 听到这个声音,夜清河脑海中的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此刻将紫衣少女,安置于躺椅之上,而后转身走出茅草屋,迎了上去。 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乃是自己代师收徒,捡回宗门从小看到大的三师弟,叶源之。 但当夜清河来到山道之际,却发现老三不是一人前来,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穿青衣,背负长剑的清冷女子。 此人夜清河同样见过,天剑峰亲传二弟子,李云纤。 相关的记忆,涌入夜清河脑海之中... 因为上次天剑峰之事,老三与李云纤经历剑心幻境,做了一世夫妻,而后李云纤便对老三情根深种。 只不过因为天剑峰峰主,与自家紫林峰峰主之间的恩怨,使得两峰之间关系微妙... 天剑峰长老,自不会允许李云纤与老三过多来往。 加上老三对李云纤虽有好感,但也知道那是幻境并非真实,所以两人关系一直很是微妙。 如今... 两人一同出现在紫林峰,一同来寻自己,莫不是... “你们今日怎会一同来见我?” 夜清河说话间,似乎猜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而李云纤见到这一丝微笑,方才鼓起的勇气,此刻仿佛荡然无存,目光有些躲闪。 与她身上清冷的气息截然相反,展露出一幅小女儿家的姿态。 却不想... 叶源之开口之间竟是: “李师妹想要加入紫林峰,但天剑峰长老不肯放人,甚至将其软禁。我想请师姐以及....” 说到这里,叶源之抬头望向茅草屋的方向,只这一眼,夜清河便能看出,他也知道紫衣女修的存在。 于是,夜清河望向李云纤... “你是否心意已决?入我紫林峰,天剑峰必将视你为叛徒,你将再也无法回去。” 而此问入耳,目光有些躲闪的李云纤,却忽然正色开口: “我已发过心魔大誓,便不会违誓而行,此生...” 说到这里,李云纤话音一顿,目光望向叶源之,却不再开口,有些话说过一次,便是莫大勇气... 若是说得多了,反而显得虚情假意。 “李师妹...” 叶源之对于李云纤,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之前刚出幻境之时,他的确有些分不清眼前之人.. 到底是自己的云儿,还是李师妹。 可如今随着时间推移,自己已经认清了此事,但似乎这位李师妹却仍旧执着于幻境之中经历的一世。 偏偏自己如今,还无法确定心意... 若李云纤能早来一些,或许自己心中便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但可惜,她终究来得晚了一些,自己心中已有另外一人。 只是自己分不清,对那人的感觉,究竟是曾经遥不可及的敬仰? 还是自己落魄之时,对方不离不弃的感激。 亦或者是最后关头,对方因自己而死的愧疚... 还是,朝夕相伴的亲情。 在没有确定,自己对那人是否存有爱慕之心之前,贸然接受李师妹,无论对谁都不公平。 “你既无悔,便有资格知道我紫林峰的隐秘了。” 夜清河说到此处,话音一顿... 随后出声: “师尊的确未死,但如今修为尽失,宗门上下唯有数人知晓此事,所以师尊不能为你们出面。 而七峰合道大典将至,天剑峰也绝不会在此时,容许自家亲传弟子,被拐至别峰,为别峰而战。 但,大典结束之后,情况或有不同之处,我会以代峰主的身份,出面为你们二人周旋。” 说话之间,夜清河刻意留意两人神色变化,尤其是说到“大典将至”四字之时。 却发现,李云纤面色始终自然,似乎觉得夜清河的话,并无不妥。 而叶源之却是抓住了重点: “七峰合道?不是还要十年?” 而这一句提醒了夜清河,不是自己在通云塔内消耗了过多的时间,也不是如今所在的时间线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是紫林峰之人,根本不知道七日后便是七峰合道大典。 而所谓七峰合道,便是重论内四峰名额。 以紫林峰如今的实力,一旦落败,名额不保,整座山峰都要拱手与人。 第2993章 试探 “此事的确突兀,但事实如此。” 听到夜清河的话,叶源之心中疑惑更甚,因为他并不记得,云山宗七峰合道大典提前。 他只知道,过几日的宗门大比,乃是紫林峰悲剧的开始,那个让紫林峰覆灭,亲手杀死师姐的人... 即将拜入紫林峰。 而自己此前做的一切努力,一切布局,皆是为了... 阻止此事。 “可是大典规则...” 叶源之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七峰合道大典的规则,与宗门大比不同。 考教的乃是一峰新秀综合之战力,而非弟子之间的个人战。 简单说,便是分为三大战场,以骨龄划分,分别是十六以下,十六至二十四,二十四至三十。 这一点,倒是与内四峰大比并无不同之处。 可差异点,便在于宗门大比乃是弟子之间一对一对决,可七峰合道大典,除了个人战之外还有团战。 每处战场皆可指派百名弟子上场,哪一方战至最后,便是赢家。 可如今紫林峰的战力中... 十六以下只有小满一人,化灵境的修为,莫说以一敌百,便是一对一都未必能胜。 而十六至二四,叶源之与齐真君皆在此列,两人联手,或许还有机会。 至于二十四至三十.... 只有夜清河一人。 叶源之虽然对师姐评价很高,知道她并没有因为常年足不出户而荒废实战,可是也不觉得她能以一敌百。 以如今紫林峰的排位,三处战场之中,必须赢下两处才能保住内四峰之位。 可是,几无可能。 除非... 紫林峰能在七日之内,寻到外援,寻到新入弟子。 难怪... 想到这里,叶源之目光落向一旁的李云纤,大抵猜到了为何天剑峰长老态度如此强硬。 在此关键时间,对紫林峰心怀敌意之人,自然不会坐视紫林峰拥有新的战力加入。 “尽力即可,不必强求,若能赢下最好,若是不能,迁移外峰也没什么。” 夜清河这话说得轻巧,可实际上心中却颇为在意,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如此... 可好像身体的本能,在拼命抗拒丢掉紫林峰。 “李师妹,我们走吧。” 忽然间,叶源之沉声开口,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离去。 李云纤望向叶源之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跟上,而是御剑而起,朝天剑峰而去。 似乎也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不知道同是云山四宗,自己从天剑峰转到紫林峰,为何便是背叛天剑峰。 她只知道,自己自小便被师父收入宗门,可除了自己拜师的那一月外,自己便再也没见过师父。 师父原本托付大师兄林泉照看自己,但林泉新婚,为了避嫌刻意疏远自己。 这便让自己在天剑峰成了一个异类,这些年来皆是一人独行。 而如今... 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 他需要自己... 此时加入。 ... 目送两人离去,夜清河微微摇头,她虽不知道李云纤的具体年纪,但猜测与齐二相差无几。 便是在此时加入了紫林峰,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确保第二战场能够胜利。 可第一战场与第三战场,仍是短板。 这七日时间,若自己能突破万化归元功第四层,或许便有机会拿下第一战场的胜利。 如此,便能反败为胜。 可是自己的万化归元功修炼,是依照闻剑二七所穿万化归元诀推演而来。 但出通云塔时,她还未来得及传授后续心法。 单凭自己推演,使得脑海中万化归元功书页显现,七日可完全不够。 除非... 再入通云塔。 可是... 自己并不知道如何进去。 “徒儿...” 就在此时,茅草屋内,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夜清河回头之间,快步而上,推门而入,却见躺椅之上的紫衣少女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正是那紫衣女修——自己的便宜师尊。 “那紫衣少女呢?” 听到夜清河的问题,紫衣女修眉头微皱,而后一幅矫揉造作的模样,以手扶额道: “哎呦...什么紫衣少女,为师头痛的紧,要大徒儿扶才能站起来呢。” 每次见到紫衣女修如此作态,夜清河便会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因为此女若不说话,以样貌观之,清冷之感犹胜李云纤。 一眼望去,给人的第一印象应是英气,而非柔弱。 可她每次见到自己,表现出的都是这副模样,若不是记忆中,很早之前她便是如此.... 怕真要以为,她是夺了这紫衣女修的舍,所以才有如此反差... “师父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夜清河如今如何还猜不到,那紫衣少女,就是眼前的紫衣女修。 而紫衣女修见被夜清河看破,索性也不再隐藏,立时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望向夜清河... “还不是因为...为师好饿。” 四字出口,紫衣女修当即翻了一个白眼,便朝夜清河怀中倒去。 夜清河本不欲接,但身体却十分主动。 “你...” 可真正将人接在手中,却意外发现对方居然不是装晕,而是说晕就晕。 心中无奈之余,升起一丝滑稽之感。 于是赶忙下山回到居所,如每日一般,烹饪佳肴。 不多时... 重回茅草屋。 而紫衣女修刚刚闻到饭香,便幽幽醒转。 当着夜清河的面,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当即山吃海喝起来。 夜清河早已辟谷,但还是陪着她用了一碗饭,待其用尽,便以术法洗涤了碗筷。 孰料此时... 紫衣女修赫然开口,却是一副极为自然的模样,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大徒儿,你为什么没有玄气了?” “她知道?” 夜清河心中第一反应,便是意外此事,但随即想到师父曾经的修为,便也释然。 可不知为何,身体的第一反应,不是回应,而是掩盖。 此刻万化归元之力催动,尝试模拟玄气波动,使得周身气息流转。 可下一刻,紫衣女修再度口出惊人之语... “这功法虽强,但是不好练的。” “师父也去过通云塔?” 夜清河有此一问,全然是因为万化归元功,乃通云塔之内三故门的传承之物。 她既然见过,那多半就说明此点。 可当她问出此句,便觉不妥... 不是担心眼前之人多想什么,而是... 通云塔的历史。 至少自己了解到的信息中,通云塔万年之间,除了自己、古行知、方何、闻剑二七,以及那顾姓老者的元神灵体之外... 便只有四人通过玄关的方式,离开通云塔。 而据当初的闻剑七所言,这四人离开通云塔后,在塔外建立了通云商会,势力横遍大陆。 这才让世人记得通云塔的存在。 可是,云山宗已是北境第一宗门,紫林峰曾经也出现过绝顶强者,照理说传承不会有误才是... 可是自己遍阅紫林峰典籍,从未听说过通云商会之名。 这便可以说明,要么北境之中,并无通云商会... 要么,通云商会并不处于自己同一大陆。 毕竟通云塔内派系林立,修行体系万千,可是自己唯独没见过玄修。 这,应该不是单纯巧合。 果然... “通云塔...没印象,不过这功法...” 紫衣女修说话之间又是扶额,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半息过后,一指东南侧尘封不知多久的书架。 “你找找,好像是在那边...当年一个奇怪的老头送的。” 夜清河闻言,心中升起一丝意外,因为她此前竟从未注意过,师父的茅草屋内还有一座书架。 仿佛是听到她的话后,自己才能看到这书架一般,这种感觉颇为玄妙。 不多时,夜清河便在书架之上,找到了一本古籍。 书封之上,赫然是“万化归元”四字。 可当她翻开书页之后,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无奈... 因为这秘籍除了开篇引气,教人怎么散功重修之外,皆是以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书写,自己半个字也不认得。 不过,她却想到了一种可能... “师父你如今没有修为,或许可以转修此功法,然后...” 可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紫衣女修抬手打断... 随即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 “为师一天才醒那么点时间,才不要浪费在修炼上,而且这功法很难练的,本来就需要数倍于人的时间。 可为师最缺的,恐怕就是时间了。” 听到此言,夜清河打消了心中的怀疑,觉得的确如此,她不太可能是转修了此功法。 毕竟通云塔内的法则与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自己出塔之后,也曾尝试过修炼万化归元功,可修炼与推演速度,莫说比拟通云塔... 便是万中之一,十万之一也没有。 而倘若一天只修炼一个时辰,怕是终此一生也难以突破第二重。 第2994章 灵石 打消此念之后,夜清河思绪回转,望向眼前紫衣女修问道: “师父为何会化成方才那副模样?” 此问入耳,紫衣女修立时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以手扶额道: “哎呀,头疼...想不起来了,想不起一点了。” 见其如此直白的敷衍,夜清河知道多问无益,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万化归元秘籍之上。 “这文字师父可认得?” 夜清河虽是唤紫衣女修声声师父,但说话的语气,却好像是同辈论教,甚至易地而处,没有半点尊师重道。 而紫衣女修或是没有察觉,或是浑不在意,接过夜清河递来的古籍翻开,望向其中文字。 “这文字...” 眼见紫衣女修迟疑,夜清河心中不禁腹诽,自己将希望寄托于对方身上,未免有些荒谬了。 可就在此时,紫衣女修却一语惊人... “这文字,为师教过你啊。” 说话之间,紫衣女修忽然正色,凝望夜清河。 她分明没有修为,但这一刻目光却好似洞穿一切迷雾,直击灵魂深处。 夜清河心下一颤,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升起一阵不安。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一身功法皆在此时凝滞。 但下一刻,紫衣女修便呵呵一笑,神色恢复以往: “看来大徒儿上次受伤,是伤到了脑子呀,希望你以后不要变成傻子,只会阿巴阿巴...” 紫衣女修这句话,分明是玩笑,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也一如既往地调侃。 可不知为何,夜清河总觉得,这句话续在那最初的正色眼神之后,总像是在讥讽嘲弄。 自己... 兴许是被对方看出了破绽,她已怀疑自己感知到记忆上出现了问题。 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 “不知为何,七峰合道大典提前了十年,就在七日之后,可如今的紫林峰...” 紫衣女修闻言,微微摇头,随后抬手想要朝夜清河头顶摸去,却是发现自己够不到对方。 于是收手道: “其实为师一直待在一处也很是无聊,这次若是迁移他峰,也未必不是好事,所以此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说罢,紫衣女修便伸了一个懒腰,而后露出一脸疲态。 “大徒儿你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去修炼吧,为师要继续睡了。 至于那秘籍,你去雾柳峰藏书楼四层左手第三间,最里面的书柜上,寻找一本《云水图录》。 其上,有关于此文字的注解,相信以你的天赋要不了多久,便可想起一切的。” 见紫衣女修下了“逐客令”,夜清河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至于对方所说的《云水图录》,自己若有机会定会去查看一番,但却不会是现在。 因为自己能够清晰感觉到,万化归元功在云山宗内修炼速度极为缓慢,即便自己得到第四层心法... 也绝难在七日之内突破至第四层。 除非...再入通云塔... 但上次进入通云塔,是自紫衣女修的茅草屋而入,可这一次前往,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自己没有魂授,并不知晓如何进出通云塔,所以此事可遇不可求。 至于雾柳峰... 以如今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宜贸然前往,而且以宗门信物传讯于自己,通知紫林峰参加七日后大比的... 正是雾柳峰长老。 其向紫林峰一脉刻意隐瞒七峰合道大典提前,究竟是担心紫林峰压力过大,还是另有所谋,如今尚未可知。 此刻前往,有些鲁莽。 心念及此,夜清河打算先回住处修整一番,自己进入通云塔已有一月,虽然外界时间只过去半日... 但自己毕竟是经历了一月有余。 虽然衣物可用术法洗涤,可身体... ... 不多时,夜清河自山泉而出,感觉到心旷神怡,这一月奔波带来的疲惫感,烟消云散。 此时的夜清河,已换下平日里喜欢穿的灰色道袍,换上了紫林峰亲传弟子的服饰。 半干的长发披散于肩,少了三分俊秀,多了一分婉转。 看上去总归有了些女子的模样,不至于让人一眼望去,难辨雌雄。 “师姐可是洗好了?” 就在此时,前方一阵香风席过,随后一道衣着华丽的背影,出现在夜清河身前。 一幅俊秀公子打扮的齐真君,如今背对夜清河,一幅彬彬有礼,非礼勿视的模样。 “齐二,你来了多久?” 夜清河眉头微皱,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似乎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也非偶然。 齐真君闻言尴尬一笑... 索性也不再伪装,转过身来,目光不加掩饰地扫过夜清河。 若不是对齐二知根知底,从小带在身边,知道她是女儿身的话... 贸然被她如今这一副俊秀公子的模样凝视,怕是真会感觉到不适。 齐二这眼神,根本不像是女子看女子,倒像是个好色之徒,在看出水芙蓉。 半息过后,齐二方才开口,却是滔滔不绝: “这才半日不见,师姐居然又好看了几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距离产生美? 我对师姐的敬仰,简直犹如黄河之水...” “又缺灵石了?” 夜清河没有任齐二继续开口说完长篇大论,毕竟齐二这人最是话痨嘴碎。 而她素来毒舌,如今说尽好话,定然是有求于自己。 “嘿嘿,生我者父母天地,知我者莫过师姐呀!我对师姐的敬仰,又要黄河决堤,不可收拾...” 夜清河以手扶额,动作倒是与紫衣女修有七分相似,随即朝纳戒摸去,又取出一只储物袋。 这些,都是她护送方家残破的飞舟时,击杀那些前来趁火打劫的修士所得。 其中还包括一名归海境修士的储物袋。 但至于能不能打开,那便是齐二的事了。 “拿去吧。” 对于这些灵石,夜清河丝毫不觉肉疼,因为当初之所以取下这些储物袋,本就是为了齐二。 紫林峰虽然没落,但也占着内四峰名额,每年会瓜分大量修行资源。 而紫林峰总共就四个弟子,所以可以说根本不缺修行资源。 自己修炼,也根本用不到灵石。 虽然不知道齐二为什么需要海量灵石,但她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地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和功法。 想来应是有她自己的奇遇,而这奇遇带来的机缘,大抵需要大量灵石。 若不是这些年,齐二的修为的确在迅速增长,且实力远超同阶,夜清河怕是真会以为... 她是遇上了什么骗子,被无穷无尽的吸血...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整个北境,应该都没人比齐二自己更加了解套路了。 “师姐真是仙女一般的存在,救苦救难,师弟我感激不尽,感激涕零,若我是女子,定要以身相许!” 听到齐二又是这般疯言疯语,夜清河并不放在心上,她也知道,自己这二师妹... 虽然是女儿身,但好像不是那种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而是真心将她自己当成男子。 言谈举止,行为避讳,从来如此。 若不是齐二小时候被自己捡回宗门,就是这样的心性,怕真要以为,眼前之人是个男子,夺舍了自己的二师妹。 “这次的灵石虽来之简单,但你却需谨慎使用,因为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啊?” 听到师姐的这句话,齐真君从海量灵石的喜悦中脱离出来。 那些装满灵石的纳戒,还有归海境修士的储物袋,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其中的灵石,在接触到她手心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尽数消失,化为了积分。 虽然疑惑,平日里来找师姐卖萌撒娇,最多也就能“骗”来几万灵石... 可如今一次性,便自师姐处获取了一百二十万灵石,太过离谱... 但这疑惑,却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被喜悦抛诸脑后。 可现在,师姐却说这是最后一次... 难道,此灵石来路不正?亦或者师姐付出了什么代价? 齐二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那些灵石已经被自己吞噬,化作积分,是万万取不出的,若是... “七日后便是七峰合道大典,届时以论武结果,重定内四峰归属。 紫林峰如今战力不足,大典过后山门不保,自然也就没了后续的灵石资源供应。 所以你要省着些。” 第2995章 插曲 眼见师姐神色不似玩笑,齐真君面色一肃,随后郑重开口: “师姐放心,人手问题我来解决,只需要三日时间。” “你想如何?” 夜清河虽知齐二身负大机缘,时常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可是紫林峰如今人手短缺乃是事实... 短短三日,她除非能凭空变出人来,否则如何解决七峰合道大典之事? “这个嘛,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师弟我这些年来广结善缘,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指得便是现在了。” 说话间,齐真君手中白光一闪,拿出一只贴满符咒的木盒,看上去其内像是封印了什么可怖之物一般。 随后木盒开启,无数男女的声音,自木盒之中蜂拥而出,便是以夜清河的神识强度,此刻都觉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刻定睛望去,这才看清木盒之中所装何物。 竟是一张张字目清晰的欠条,以及其上鲜血淋漓的手印。 “你...” “桀桀桀,师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人还不起债,自然要用其他方式偿还。 如今不过是让他们背叛三峰,弃暗投明,转投我紫林峰门下,相信他们不会拒绝。” 夜清河望向齐二,一幅“你是认真的?”模样,觉得此法荒诞,分毫不可行。 可见齐二信誓旦旦,而眼下除了信她之外也别无他法,于是便示意其可以离开。 “师姐放心,我说三日那是保守,大抵只需一日,便可看到浪花卷起。” “嗯。” 夜清河轻声应下,重新回到居所,而齐真君所言不差,她说三日的确是在保守... 因为半日之后,浪花便至,甚至用浪花形容,尚不贴切。 翌日清晨,夜清河如旧般早起,前往后山修炼功法,即便她如今所习已不是云山宗之术... 可刚刚走出居所,手中紫林峰令牌便发出阵阵波动。 摄入神识感应过后,其不禁眉头微皱,因为紫林峰山脚,正汇聚了上百名云山宗修士。 “齐二...” 夜清河第一时间便想到,这与齐二的计划有关,她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有办法弄出动静。 只不过,这动静只怕不是良性,而是招惹旁人前来兴师问罪。 毕竟根据紫林峰令牌勾连大阵带来的反馈,可以看到山脚汇聚之人,其中大多是入川境修为,还有四名归海境。 甚至,一名紫气。 夜清河正想动作,便自大阵投影之中,看到了齐二的身形。 齐二此时御空而出,落在半空之上,俯瞰那些修为高于她的修士,而后沉声开口: “诸位来此,有何贵干啊?” 见其如此作态,百余名修士心中懊恼,暗骂齐真君无耻。 若不是你用债条逼迫,我等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加入紫林峰? 虽说云山四峰之间,并不排斥弟子转修,可是如今毕竟是七峰合道大典的前夕... 怕是没有哪一峰愿意在此时,将自峰战力拱手与人。 所以自己这些人,都是冒着极大风险来此,却要被你明知故问,挤兑一番! “我等仰慕已故流云仙子已久,如今终有机会前来,请求转入紫林峰,成为紫林峰弟子!”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洪亮的女子声音响起,引起众人注意。 倒不是因为此女并未穿着云山宗弟子服饰,一身红衣背负刀剑分外惹眼... 而是因为,这便是那在场的唯一紫气境修士。 刚刚她以术法隐匿了自身气息,这才无人注意,如今开口说话,立时便引起了一阵哗然。 “她怎么会在此?!” “她也欠齐真君的钱?” “连她都来了,这怎么可能?” 哗然之声,响彻此间,皆因紫气境修士带头开口,且为众人寻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仰慕流云仙子。 于是哗然过后,满是跟风之人,学着红衣女子的模样,请求转入紫林峰修行。 夜清河凭借大阵,观察在场之人,发现其中几乎没有天剑峰弟子,雾柳峰弟子也是寥寥几人。 前来此处的,大多是观云峰弟子,以及外峰真传。 甚至十大真传里面来了六个,褚方圆也在其列。 而最让她不解的是,那红衣女子,赫然是宗主的亲传二弟子,被称为云山三杰的柳云霞。 宗主虽然常年闭关,但也不至于自家二弟子转入他峰却毫无动静。 这柳云霞会出现在此,究竟是她与齐二达成了什么难以拒绝的共识... 还是... 宗主有意促成此事,以保紫林峰不落四峰之列? 心念及此,夜清河再看前来的百名修士,的确有大半皆是观云峰之人,而观云峰是宗主一脉... “哈哈哈,好好好,既然诸位有如此诚意,紫林峰自然是来者不拒,今日过后,我们便是同峰师兄弟了。” 齐真君如今一幅主人家的模样,殊不知方才一幕,乃是她昨夜提前安排好的。 要的便是出其不意,要的便是顺理成章。 而为了让这位红衣女子出手,她可是当场撕了对方欠下的十万灵石欠条,着实肉疼不已。 但看对方言语带来的影响,却又觉得十分值得。 话音刚落,山脚大阵随即开出一道裂缝,显然是齐二先前,与老三达成了共识。 因为紫林峰大阵,早就因为年久失修,因上次的天剑峰三弟子来袭,被那道云海境剑符击溃。 如今全数是由老三的阵法补上,营造出护峰大阵的假象,但实际上威力不足,只是看着唬人。 可就在此时,万里晴空之上,忽然间雷鸣乍响,阴云密布,一道虚影浮现当空。 “闹剧当止!” 天空之上,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后一道金色巨剑凭空而起,横亘山岳。 剑身未落,便已散发出滔天威压,使得在场修士难以寸进半分。 来人之中,分明没有天剑峰弟子,可是来人的金剑却已暴露了他的身份。 正是天剑峰四大长老之一的金玄长老,云海境后期修为。 老者一剑,看似是镇压一众拜山修士,可实际上却有私怨的成分。 似见众修士不肯离去,老者再度开口: “还不离去,当真执迷不悟。” 话音刚落,山岳之剑轰然降下,却不是劈向众修士,而是紫林峰大阵。 可下方修士叫苦不迭,哪里是自己不想离去? 这分明是威压太强,自己动弹不得。 可就在此时,其中一名愕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威压似乎只有向紫林峰而行时才会显现。 立时疾呼一声道: “听长老的话,我们赶紧离开!” 说罢,便在一众修士意外的目光中,顶着威压遁走,速度甚至比平时全力施展遁术还快。 这一刻,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效仿,那金色巨剑还未彻底落下,百余名修士,便只剩下三人。 一人是褚方圆,此刻负手而立,望向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金剑,他觉得这老头绝不敢真的劈下。 一人是柳云霞,此时面色难看,但却在强撑,同时想要看看,自己和天剑峰长老到底有怎样的差距。 而最后一人,却是一名此前从未见过的年轻修士,此刻一幅被威压压垮的模样,五体投地,却没有离去。 仍旧是朝着紫林峰大阵方向匍匐移动,模样很是滑稽。 而这人,夜清河此时一眼便注意到,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异样感觉... 因为这人她认得,正是通云塔内结识,而后出了通云塔,带给她许多麻烦的方家商会二公子,方何。 而夜清河关注此人,不是看重他心向紫林峰的坚韧心性,也不是他为何初境修为,能在云海境威压之下缓缓移动... 而是因为,夜清河感觉到,此子匍匐前行之时,气息平稳如一,丝毫不显紊乱之相。 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威压影响。 他这五体投地的匍匐模样,怕是伪装而出。 只是他为何如此? 第2996章 上一次(上) “嗯?” 空中虚影此刻似是注意到场上的三个意外,但此时他的目光,却锁定在紫林峰大阵之上。 心中杂念恒生: “师弟去过紫林峰后,便修为大减,至今昏迷不醒,便是因为此阵么?” 一道邪念自心中升起,觉得如此邪阵,将之毁去方是云山正道。 至于毁阵之后紫林峰如何,那便是紫林峰之事。 邪念不绝,空中虚影抬手按下,巨大金剑加速斩下,直奔紫林峰大阵。 可就在此时,九道漆黑罗盘虚影,在紫林峰上空一闪即逝,一股庞大的吞噬之力凭空浮现。 似是一种警告一般,试图让那空中虚影的主人知难而退。 “邪阵,当诛!” 殊不知,这虚影的主人,本就是携私怨而来,想要假公济私,对紫林峰加以报复。 如今又被大阵影响了心性,已是走火入魔的边缘。 此刻见了邪阵真身,非但不退,反而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乃是正确无比。 那九道漆黑罗盘,此刻再度显化而出,缓慢运转。 却是瞬间抽离了半空虚影主人的部分修为,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在场所有人的修为。 引入磨盘之中搅碎。 而就在此时,观云峰方向,一道青芒冲天而起,随后化为一枚白色棋子,朝此飞跃而来。 刹那之间,已至半空虚影头顶,庞大威压瞬间降下,虚影当即溃散。 化为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空中坠落,也如方何那般,五体投地。 但他并不是佯装而出,而是被迫与此。 而空中的九道罗盘,似乎见危机已然解除,此刻悄然消失。 而刚刚被罗盘吸纳的修为与玄气,此刻也纷纷反补除了那老者与方何之外的三人。 云海境后期的天剑峰长老,此刻修为迅速跌落,顷刻之间已跌至云海境初期。 褚方圆则是眉头微皱,感觉到这修为在自己体内如流水一般划过,但自己未能抓住。 而紫气境的柳云霞,此刻仍旧是紫气境,只是觉得自身修为更加凝实,已至初期突破中期的边缘。 可齐真君此时,面上却带着一丝欣喜,因为她感觉得到,方才罗盘之中的九成修为,都反补到了她一人之身。 她的修为境界,早已到了入川境巅峰,之所以一直没有突破,便是在积蓄力量,一探万川归海之极境。 可这些年来的努力,加上大量灵石所换取的神丹辅助,还是差了一丝契机。 而如今,契机已到,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差的,正是这云海境修士的一丝本源。 此刻只需寻找一处地方突破,便可水到渠成,成为云山宗建立以来,唯一一个万川归海的归海境。 万川与百川,虽是百倍之差,但其实力却不是一百个归海境初期叠加,而是一条崭新的极境之路。 旁人行之,怕是归海境已成尽处,可她不同,只要有充足灵石,一切都成可能。 “为...为什么?” 此时五体投地的天剑峰长老,因为被死死镇压,被大阵影响的心性已然恢复。 感受到自身修为的跌落,他万分不解,拼命抬头望向空中的那一枚白棋。 下一刻,白棋之下浮现出一道金色大字,好似天道敕文一般。 “离。” 金字入眼,天剑峰长老身形一滞,而后自地面上缓缓起身。 分明面色狰狞,望着紫林峰之人目眦欲裂,可此刻身体却十分僵硬,转身朝着天剑峰方向飞去。 而那白色棋子,此刻也重新飞回观云峰,同时带走了两人... 正是观云峰亲传,柳云霞。以及外峰第十真传,褚方圆。 所以方才紫林峰山脚的百人之局,如今已至终末,只剩下突破在即的齐真君,以及刚刚起身的方何。 而齐真君望向方何,眉头微皱,因为她看出对方只有启灵境修为。 加上自己突破在即,实在没有时间浪费,于是随口道: “这位师弟,你已通过考核,即日起便是我紫林峰外门弟子了。” 随后丢出一枚令牌交给对方,自己赶忙转身离去。 殊不知,接过令牌的方何,望着这熟悉之物,久久出神,愣在原地。 通过勾连大阵,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夜清河,此刻终于现身。 因为她觉得,齐二就这么将人收入紫林峰,终归不妥,所以打算出来解释一番。 加上她对方何没有什么好感,只觉此人是个麻烦,而他又不能为七峰合道大典增添什么变数。 当真有必要让他此时加入紫林峰么? 孰料... 夜清河刚刚现身,方才出神的方何,便一脸激动地望向她,沉声开口道: “紫林峰方何,见过大师姐!” “你...” 夜清河刚想开口,说你不必喊得如此快,我还没有答应收你入峰... 可刚刚说出一个你字,方才消散的九道罗盘,便瞬间再度显化而出。 但与方才不同的是,空中百道人影突兀浮现,每一人皆是归海境修为。 而每一人的面孔,皆是老三,叶源之。 夜清河知道自家三师弟精通傀儡之术与阵法,但却也知道,他不爱人前显圣,为人十分低调。 可是今日,为何要将百道傀儡分身悉数召唤而出,暴露底牌? 下一刻,叶源之的本体自大阵之中显化而出,提剑而来,怒发冲冠,此刻凝视方何。 他不清楚,为什么眼前之人,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人样貌不同,修为不同。 但他知道,这人是方何... 而方何,是紫林峰一切悲剧的开始。 “师弟,你这是...” 对于自己这个三师弟,夜清河不如了解齐二那般了解他,但也是自小看到大的。 知道这位师弟为人保守,若非触及底线,断不会与人轻易交手,更不会将愤怒写在脸上。 可是,今日的老三,似乎有些不同。 例如... 平日里,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不会直接无视自己。 可现在... “你是方何?洛青方家的方何?!” 叶源之开口之间,声音微颤,大反常态。 而方何望向眼前提剑而来的三师兄,心中又是升起一丝愧疚,掩盖住了他应该存在的疑惑。 明明这一次,应该是两人初次见面,但三师兄却似乎敌视自己。 “见过三师兄。”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彻底激怒眼前之人。 “方何!你必须死!!!” 叶源之闻声,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杀意,此刻大喝一声,空中百道傀儡朝此围杀而来。 有人用咒,有人施阵,将此方空间层层封锁。 而天空之上的九道罗盘,此刻死死锁定方何,将他身上本就不多的修为,层层剥离而出。 夜清河不明白,方何只是启灵境修士,而老三真实实力未明,摆在台面之上的实力,则是半步归海境。 他便是与方何有仇,要杀方何,那也可随手一剑斩了,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又何必布下如此杀阵? 这百道悍不畏死,且可合击施法的分身傀儡,加上整座云山宗大阵... 莫说是启灵境修士,便是方才的天剑峰长老,恐怕也要留在此处。 用来杀方何,是否小题大做了些? 夜清河此时心中疑惑,她虽觉得自己有能力以隐神步救下方何,但她没有这样做的立场。 一个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师弟,一个是带给自己许多麻烦的路人,如何选择,再为简单不过。 夜清河从不是善心大发的博爱之人。 可就在漫天术法,以及叶源之的凌厉一剑,即将刺穿方何之际。 方何体内一道金光浮现而出,眉心处一道金色图腾瞬间扩散,化为一道无形水浪,瞬间覆盖此间。 “嗯?” 夜清河只觉身形一滞,随后便见天空之上的百道术法,以及叶源之的凌厉一剑,皆都僵止于前。 方何与叶源之此时,身形呆立原地,再无声息。 夜清河眉头微皱,不知方何用了什么底牌,但却知道眼前之局,尚未终点。 而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有心之人恐怕去而复返。 所以夜清河抬手便将两人提回紫林峰,没入大阵之内... 可是三人刚入大阵,夜清河便觉一阵刺痛,自脑海中传来。 随即眼前画面一转... 自己已出现在一片无尽汪洋之上。 而汪洋两边,乃是正在激战的方何与叶源之。 自己分明夹在两人中间,但两人的术法却直接穿透了自己,好似自己是独立于此方空间存在。 “幻象?” 夜清河心中不解,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眼前的两人,无论是方何还是叶源之... 两人的实力都深不可测,便是如今的自己,也看不穿他们两人的修为。 而他们两人所施术法,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移山填海,物换星移,空间扭曲,绝非归海境层次。 随着一道巨响传出,两道人影就此分开百丈,凌空而立。 不再出手... 而方何此时,则是凝声开口,吐出一句: “叶师兄,你还记得上一次的事,对么?” 而叶源之冷声开口: “原来你也记得,所以你万分该死!” 第2997章 上一次(中) 夜清河置身此间,但两人却好似根本看不到她,她也无法影响两人,好似一个独立的看客。 方何与叶源之此时,周身气息节节攀升,衣着样貌皆有更改。 叶源之原本二十出头的模样,如今却已化作了一名久经沧桑的中年男子,背负青色长剑,身穿黑衣,头戴斗笠。 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满是仇恨,以及压抑不住的杀意。 而方何此时,与先前样貌倒无太多不同,只是一身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如今换做了一身龙纹金衣。 看上去倒像是世俗帝王,不像是一名修士。 两人遥遥对立,虽未继续动手,却在各自积蓄实力,并没有单纯呈口舌之快。 一者周身剑气环绕,似在凝聚庞大剑式,背在身后的青色长剑分明没有出鞘,但一身剑芒却忽隐忽现... 遮天蔽日,俨然成了此方空间的日月。 风云化剑,万物皆剑,无数剑气不断汇聚,好似千军待战,只听一声号令。 可另一者,却只是踏足虚空,周身气息内敛无华,只是身上金衣光华流转,似乎意在守而不在攻。 “我记得,但我仍在此处,叶师兄不觉得奇怪么?” 方何轻声开口,他对于眼前之人,心中亦是有愧,不过此人并未死于自己手中,所以这愧疚要淡上一些。 可他的话在叶源之听来,更像是有恃无恐地挑衅,更像是告诉自己,他就在站在这里,又有谁能动他分毫? “狂妄之徒,背恩之辈!你是仙又如何?今日我必定斩你!” 话音落定,叶源之周身剑气再升三分,可方何却是微微摇头,一语道破玄机... “师兄若是觉得,在这幻境之中斩我一次能够心意顺遂,我可以满足于你。 只是我已看破虚妄,这逆虚之阵便于我无用了。” “...” 叶源之闻言,面色微沉,因为如果对方也有记忆,那么自己的一切,都不会瞒过对方。 而自己当初苏醒时,恰好也曾有过类似的推论,如果重活一世的不止是自己,那又将如何布局? 毕竟当初,方何便好像是得天独厚,一切好事总会自动找上他,而一切杀局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想要杀死方何,必须利用他不知道的力量,而想要他这全知之人不知道... 唯一的契机便是他飞升之后。 可是,这逆虚大阵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如今竟也被对方看破。 此阵最大的效果,便是将人拉入幻境,一旦对方相信幻境之中发生之事,此事便会化虚为实。 叶源之并不觉得,以自己如今二十岁的实力,有能力屏蔽天机,击杀方何。 所以唯一的选择,便是将他拉入逆虚大阵,而后以自己巅峰战力,将其镇杀。 只要他相信他已死,那即便他有天机护佑,出阵之后他也必定会成为一个活死人。 然而... 叶源之沉寂些许,再度望向方何之时,目光坚定无比: “今日即便杀你不得,我也要阻你入紫林峰之道,即便代价是我。” 话音落定,倾天之剑便朝此而来,叶源之背后的青色长剑也终于出鞘,剑身刚现,便化出一道红霞。 好似斩破了这一道空间。 可方何却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面对这一剑不避不闪,只是轻叹一声... “哎...逆虚之阵已对我无用,对师兄你自然也是无用,你想死于我手,这又是何必呢?” 话音落定,剑影临身,方何身形立时化为一道血雾,溃散此间,好似被万剑凌体,死得苦状万分。 而叶源之斩落此剑,心中却没有太多畅快,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言不虚,逆虚大阵一旦被看破,便失去了化虚为实的效果。 自己斩杀的,也就只是方何的幻象而已... 至于让自己死于对方之手,借此杜绝师姐将此人收入紫林峰的可能,那更是无望。 难道... 真没有其他办法么? 不对,还有办法! “方何!我杀不了你,我便去杀许灵玲,你不杀我我便杀你挚爱之人,你若杀我,你便入不了紫林峰!” 是了,当年的方何初入紫林峰时,也未曾有过异心,可是后来却为了一名女子,将紫林峰送葬。 甚至不惜为了补全此女命格,与其一同飞升,狠心献祭整个云山宗,以及北境九成修士。 最终得偿所愿,与那许灵玲一同飞升。 而幻境空间之中,果然响起了方何的声音,只是根据叶源之的记忆,许灵玲此女乃是方何逆鳞... 莫说旁人当面言及要杀她,便是背后议论,也会被其报复致死。 可是,如今方何听到这句话后,说话之时的语气却平淡无比。 “师兄要杀许灵玲,怕是做不到了。” “怎么?你打算现在杀了我?” 叶源之冷笑一声,他觉得自己已赢下此局,虽然自己杀不了对方,却可以身为局,逼对方杀自己。 而如今的方何,对于大师姐而言只是路人,一个路人杀了自己的师弟,又怎么可能再像上一世那般待他? 熟料方何身形再度显化而出,而后苦笑一声... “我说师兄杀不了许灵玲,不是因为我要阻止,而是因为这一世,应该没有许灵玲了。” “没有许灵玲?你是什么意思?” 叶源之此刻知晓杀不了眼前之人,即便心中厌恶此子,但也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方何却是答非所问: “师兄以为我当年飞升之后,去了哪里?又为何会重活一世?” 这个问题,叶源之方才没有去想,因为自己是在身负极大怨念与执念,身死之后,才重活一世... 倘若重生的代价是身死,那又是谁,能够杀死已经飞升的方何? “你...” “师兄猜得不错,我没有飞升,或者说没有真正的飞升,因为此方天地有缺,飞升之后,必将化凡。” “化凡?” 叶源之当年为了报仇,早已从懵懂少年,成了一名修炼狂人,所以对修为境界之事,乃是本能求知。 加上他觉得,方何与自己一样重活一世,也许并不是巧合。 “是,我与那人飞升之后,一同化凡百年,因为化凡之时,一身术法尽散,一切因果皆无。 我终于断开了与那人的联系,不再受其影响,继而看清了始末。 可我却不知道,自飞升那日起,她便不再是她,而但我看清始末,前去质问于她时... 便是我的终点。” 说到这里,方何闭上双眼,压在心底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飞升之后,化凡百年,若能成功渡过,便可真正飞升,达到圣贤之境。 然而化凡八十六载,自己看清始末,去寻那陪自己一世白头之人。 可当日,那人却让自己...支离破碎,痛苦而死。 而意识消散之际,也终于听到了真相,知晓飞升之日,她便已不再是是她。 自己只不过是她变强路上的一颗基石,从一开始自己便是棋子,只有飞升化凡,斩了自己... 她才能恢复巅峰实力,一窥无上妙境。 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她杀了你?” 叶源之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对方何没有一丝同情,但也知道他为何会对许灵玲这个名字,表现得如此淡漠。 而一直语气平静的方何,此时却冷笑一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是,所以这一世,我一开始便杀了她。” “是你?” 叶源之重活一世,当然会做万全的准备,他知道方何有天命护持,所以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不能前往杀他。 否则便是对他的助力。 但许灵玲不一样,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遇见方何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实力背景。 虽然她当年身份成谜,自己对她了解很少,但也知道她最初出现在北境一处名为桃源村的村落。 所以叶源之在拥有下山行走的实力后,第一时间前往桃源村蹲守,留下三具分身傀儡,蹲守三年。 可是却从未见过许灵玲。 本以为是自己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变得不同,其中也包括了许灵玲,所以便没有深究此事。 可如今看来,许灵玲竟是被人抢先一步... 正想发问,却见方何微微摇头: “我没有亲手杀了她,而是阻止了她的出现。” 第2998章 上一次(下) “什么意思?” 叶源之不会因为方何遭遇悲惨,便会轻易原谅于他,可是如今也的确拿对方没有办法。 而方何则是抬头看了一眼逆虚大阵,随后凝声开口,问出一句... “叶师兄,你这逆虚大阵,当真能够屏蔽天机么?” 听到此问,叶源之一愣,但也随即猜出,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与他身上的大气运一样,不能言说。 否则会被某些存在察觉。 叶源之心中已有定数,此刻以手中之剑划破手掌,周身九道血色剑光冲天而起,汇聚于空中无形大阵之中。 顷刻之间,叶源之的容貌与气息,便恢复成了青年的模样,且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而后认真出声道: “现在一定可以。” 方何点了点头,而后手中迅速结印,衣着样貌也与叶源之一般,迅速转换。 同样像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一般,封印了某些东西。 这才凝声开口: “许灵玲是一个人的转世身。” “转世身?就如你我?” 叶源之对于这个说法很是陌生,他当年身死那些“仙人”之手时,也只是半步飞升。 了解到的信息终归太少。 “与你我不同,我二人是重活一世,是逆流而上,回到过去,而转世身,却在当下。” “是何人?” 叶源之虽然能够猜到,这个问题带来的天机反噬,可能不是对方,或者这座大阵能够承受的。 但还是问出口来。 而方何的回答,果然不是直接... “这人本该死在十余年前的一场宗门争斗之中,死于自己道侣对一名弟子的护持之下。 她一心为道侣断后,可此人却弃之如敝履。” “你救了她?” 叶源之对于这个故事,感觉到一丝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好似被一层迷雾笼罩。 “那时的我只是孩童,又如何救她?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所以我找来了一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世俗老道,将准备好的话术传授于他,要他一字不落的在那女子面前表演。 当初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却没想到,她竟信了。 虽然此后下落不明,但她一定没有死。” 叶源之听完此句,面色骤然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 “是她?!” “没错,是她。” 方何微微点头,可四字刚刚出口,一口血雾便不可抑制地喷出,身形也虚化了三分。 “你这是...” “此地是幻境,无妨的。” 虽然听到方何说这是幻境,而这也的确是自己以逆虚大阵构建的空间... 但天机反噬,恐怕不会因为是幻境便会疏漏,毕竟当年自己可是在方何身上,见过太多匪夷所思。 而方何再度开口,却只是说出了一个字,神色便忽然紧张起来。 语速也变得很快: “出去之后,你我会失去关于彼此的记忆十年,这十年内你我需全力变强,强到足以逆转棋局。 因为这世间如棋,天下皆成定数,唯有你我,还有那女子在棋盘之外。 能否逆转棋局,甚至反噬执棋人,便在这十年之内。” 话音刚落,方何身形再度炸裂开来,化为漫天血色。 而强大的冲击,叶源之同样无法抵挡,当场昏死过去。 逆虚大阵瞬间溃散... 可两人皆不知道,今日一幕,还有第三人知晓。 夜清河眉头微皱,对于两人所言,不愿尽信,也不愿不信。 只是沉默不语,将两人带回紫林峰之内... ... 对于两人说辞,夜清河理应感觉到惊疑,因为重活一世,回到过去这种说法着实匪夷所思。 但不知为何,夜清河接受起来竟是十分简单,好似此种状况对于她来说,显得并不奇怪。 心中多少明白了一些,为何老三叶源之几乎不怎么下山游历,却能时常领悟一些自己也不会的道法。 尤其是紫林峰阵道传承断绝的情况下,老三的阵道造诣非凡。 如今看来,皆是因为他再世为人的缘故。 而为了避免两人一上来便喊打喊杀,夜清河将两人分别安置妥当,而后便前往寻找齐二。 如今整个紫林峰中,唯一值得自己完全信任的,应该就是齐二了。 毕竟自己脑海中,对于齐二的记忆最是完整,而她又是自己亲手从世俗中捡回宗门的,知根知底。 所以夜清河觉得,叶源之与方何身上的事,可以与其分享,毕竟这两人苏醒之后,闹出的麻烦... 可能还需要齐二处理。 来到齐二住处,夜清河却并未找见其人,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齐二虽然很喜欢下山游历,亦或者去其他峰“拜访”,可是她却从不会在午时之前行事。 如今辰时刚过,她却不见人影,倒是反常了些。 而就在夜清河准备离开之际,齐二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欣喜。 “师姐?你怎么来了?” 夜清河打量齐二,发现其周身气息已有不同,一眼便看出,她已入归海之境。 但她的情况,又与传统修士有所不同。 明明是归海境初期,但体内玄气的精纯程度,已然超过了修炼万化归元,且是归海境巅峰的自己。 看来齐二有所奇遇,此番欣喜是因为突破了桎梏。 “恭喜你踏入归海境。” “诶?” 齐二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师姐居然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修为。 不过在齐二看来,师姐虽然实力不太行,但却博古通今,对于紫林峰典籍烂熟于心。 所以她能够看穿自己修为,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于是嘿嘿一笑道: “是啊师姐,我终于破开桎梏,踏足归海之境,总算超过了老三,以后你们都可以交给我保护! 那什么七峰合道大典,师姐还请放心,有我在,必拿下!” 齐二信心满满,因为她觉得自己如今强得可怕,便是一般紫气境修士来了,也是一样教训。 更何况,自己和老三处在中级战场,据自己了解,云山宗二十四岁之下可是没有紫气境存在。 到时候,自己一亮修为,直接境界碾压。 “我这次来,便是想同你说老三的事。” 夜清河凝声开口,而后询问了齐二,是否有屏蔽天机的手段,因为她担心,幻境之中反噬的一幕,也会发生。 齐二虽然疑惑不解,但却仍旧凭空拿出了一枚七色丹药,不过这丹药不是吞服,而是被其捏碎。 随后一阵迷雾,瞬间笼罩了自己与师姐两人,使得此方空间,暂时成为不可知之地。 “师姐放心,一炷香之内,就算整个大陆的大能一起动手,也破不开此处禁制,天道也不行。” 随后,齐二面上露出一丝肉疼... 因为换取这神丹,消耗了她三十万积分,不过想到师姐之前给自己的百万灵石,立时便觉得不算什么了。 见齐二说出天道不行之后,除了那一如既往心疼灵石的表情之外,再无其他痛苦神色... 夜清河便知道,齐二的这枚丹药,比老三的逆虚大阵更为靠谱。 于是便淡淡开口: “我们所见的老三,其实是再世为人,重活一世。” “啊?!他是重生者!” 齐二对于师姐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很早之前她就觉得老三不对劲。 自己可是有金手指外挂的,可为什么他的修为总能压自己一头?而且他会使用很多紫林峰之外的功法。 原来如此,原来他也有外挂,重生者。 有趣... 虽然自己曾经想过,此方天地之中,未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金手指。 但如今发现,另外一个有金手指的人是自己的师弟,算是半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人。 即便他是重活一世,应该也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既然杀不了他,那和他交好便是,只要... “师姐,所以上一世咱俩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看到齐二的反应,尽管夜清河早就觉得她不正常,但如今还是因为她如此简单的接受“再世为人”的设定... 而感觉到奇怪。 第2999章 记忆 “应该...没有,他只对另外一人心存敌意,而这人似乎也同样是重活一世。” “两个重生者?” 齐二这一次没有震惊,只觉得事情十分有趣,但随即,她便从夜清河那里,听到了方才逆虚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 包括最后的天机反噬... 不过,对于自己的丹药,齐二很是自信,觉得就算是此方天道,那也危机不了自己。 只是稍后处理起老三和方何之时,有些麻烦。 如果那方何,是类似于天道之子的存在,前期便不能将之抹杀,否则便会引来麻烦,和未知存在的注意。 所以羽翼未丰之前,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两人不要轻易见面。 否则万一想起彼此,岂不是... 等等... 齐二从方才得到的巨大信息之中清醒过来,转眼看向自家师姐,不禁多了一分审视之意。 这重生者的概念,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陌生,所以自己接受起来很是简单。 可是师姐,难听点说她可是本地的土着,听到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觉得匪夷所思?觉得是那两人脑子有病? 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如此轻易的接受? 尤其是... 她刚刚给自己解释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不像是在说什么隐秘,倒像是在叙述事实。 唔... 师姐都能接受重生者的概念,要不然自己也坦白告诉对方... 其实自己有统子... 但随即,便打消了这种想法,毕竟自己的金手指可是需要大量灵石的,而且几乎是无底洞。 之前师姐给自己灵石,完全是觉得自己修炼的功法特殊,需要大量资源... 可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以后还不会给自己灵石,犹未可知。 所以齐二在心底,对夜清河说了三声: “师姐对不起...” 后... 便彻底打消了,向其坦白的念头。 虽然她觉得,可能自己真的说出来,师姐也能接受,就像她能接受老三和方何是重生者一样。 “嗯,现在那人也在紫林峰,这人你也见过,就是之前山脚那百名修士之一。” “是他?” 齐二闻言,立即想到了师姐口中所说之人是谁,毕竟到了最后,在场的只剩下四个人。 褚方圆自己可以说是知根知底,此子断不可能是重生者,而柳云霞虽然实力不俗,但她却有致命缺点被自己拿捏。 自己若是重生者,断不会留下如此破绽,重蹈覆辙。 所以除了老三叶源之外,就只剩下那个不起眼的家伙。 “嗯,我有意将其收入紫林峰。” 夜清河说这话,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深思熟虑后的打算。 只因逆虚大阵之中,那两人交谈之中,那本应该死去的女子... 让夜清河感觉到一丝熟悉。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加上方何此人的年纪,恰好满足七峰合道大典的初级战场... 于是抱着尝试的态度,与其让其流落在外,成为变数,倒不如放在视线之中。 而唯一要解决的,便是确定老三与他当真如逆虚大阵之中所言那般,暂时忘记彼此。 否则两人同在紫林峰,终有相见之日,或是麻烦的源头。 “这...我要有四师弟了?” 齐真君只觉得师姐这话有些反常,此前自己的确是想要利用灵石外债,逼一些修士加入紫林峰。 可是那也只是让他们成为外门打手,没想过让师姐将其纳入亲传弟子行列。 但如今师姐开口,自然是... “不,我打算让其成为紫林峰第二个外门。” “嘿嘿,那家伙的年纪...可以,师姐高明,我得将这个好消息提前告诉小满,从此之后她也是当师姐的人了。” 齐二闻言,立时猜出师姐的心思,这是想要让那方何做紫林峰的工具人。 作为重生者,即便如今修为不显,相信也有一定的特殊手段。 六日后便是七峰合道大典,作为紫林峰的一员,守护紫林峰的安危,与师姐一起迎战外敌,很合理吧? “嗯?” 就在此时,夜清河忽然眉头微皱,因为她此前留在方何身上的神识印记,如今被外力抹除。 虽没有对其造成反噬,但也意味着,方何已经苏醒。 “怎么了师姐?” “方何已经苏醒,我去查看一二,老三那边便交由你看着了。” 夜清河话音落定,身形已消失在此,而齐真君本来打算先去找小满报喜,但如今领了任务,自然是以师姐为重。 两人分别动身。 然而... 当两人到达叶源之与方何的安置之所后,却齐齐没有发现后两者的踪迹。 心底里,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好在这里是紫林峰,而紫林峰大阵只对外而不对内,凡是亲传弟子,都能以令牌勾连大阵,俯瞰全局。 两人不约而同地催动玉符,将紫林峰之景尽收眼底。 迅速找到了目标所在。 而正如方才预感一般,两人正战在一团,双剑交接碰撞出无数火花。 但夜清河却是发现,这两人虽然在交手,但似乎只用了剑招,没有动用修为。 不像是在生死搏杀,倒像是在切磋技艺。 因此夜清河赶到之时,没有立即出手阻止两人,而是出声提醒两人自己已至: “两位师弟,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闻言,果真一触即分,就此罢手,尤其是叶源之面上,并无初见方何之时,眼中的憎恶之色。 此刻相视一笑... 由叶源之主动出声道: “方才听闻紫林峰内多了一名师弟,我便想上门切磋一番,方师弟虽然境界不足,但功法运用极为娴熟。 若非我早入紫林峰十余年,怕也无法取得上风。” 而方何闻言,也是露出一个微笑,与方才逆虚大阵之中,打生打死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与叶师兄一见如故,只觉得彼此颇为眼熟,可能这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夜清河望向两人的商业互吹,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思考,是不是这两人根本没有失忆... 根本就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在自己面前演戏? 不过... 此前叶源之憎恶方何,欲杀之而后快的神色不似作假,便是知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应该不会如此快速原谅对方。 所以.. 夜清河还是愿意相信,这两人是真的不记得彼此。 只是... 他们丢失的记忆,当真只是相关彼此么?还是说,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 而此时,齐真君亦是赶到此地,奉上了一句... “这位方师弟,从今日起便是咱们紫林峰第二名外门弟子了,你俩日后朝夕相处,有的是机会交手。” “外门弟子?” 叶源之闻言一愣,随后望向师姐,但因为是师姐的决定,纵然他心中万般不解,也不会出言质疑。 只是心中好奇,这位方师弟,居然能让自己感觉到一丝熟悉... 这说明,他此前与自己必定有所交集。 可是自己却不记得他的存在。 要么,是此人修为通天,屏蔽了自己对他的记忆,要么便是这一世出现的变数之一。 无论是哪一点,此人都需交好,放在身边最为安全。 而方何所思,则更为简单... 因为.. 他没有失忆。 是了,方何当初遭受天机反噬是在逆虚大阵之中,而此阵神奇之处... 便是信其有,则逆虚为实,不信其有,则因果难以加身。 所以遭受反噬只是幻象,而那一刻自己提出的彼此相忘十年,显然叶源之信了,所以他真的失了忆。 而作为提出者,自己又岂会相信那一句权宜之计呢? 但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兄友弟恭的场景,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丝希冀。 上一世初见之时,叶师兄是个内向的性格,不过也曾指点过自己不少。 若是没有许灵玲,也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第3000章 风雨 “方何此前承蒙夜师姐照料,这才侥幸不死,如今拜入紫林峰已是心满意足了。” 方何微笑开口,对于外门弟子身份浑不在意,如此随意的一幕,倒让夜清河觉得有一丝一闪即逝的歉意。 因为若是自己与此人初见,没有通云塔之内的经历,凭借此人的天资与实力,定然不会只是给他外门弟子身份。 可如今诸多因素综合考量之下,将其放在紫林峰外门,乃是最佳选择。 而且自己已经将话说出,此刻自然没有临时改变的可能。 尽管最初将其放置于外门,最大的原因是担心其与叶源之发生冲突,而如今两人看起来相处融洽... “侥幸不死?” 齐真君闻言,立时来了兴趣,一脸好奇地望向夜清河与方何,因为她闻到了瓜的味道。 而这故事若是由夜清河来说,三言两语便会终结,所以齐真君将目光落在方何身上,示意其开口。 可方何却是将目光挪至夜清河,似在询问其是否可以将此事说出。 而夜清河则微微颔首,示意其可以开口。 不多时,方何便将自己误入通云塔,大雪山内初遇夜清河,以及离开通云塔后,遭遇劫船事件之事一一道出。 齐真君听得津津有味,但一旁的叶源之,却能感觉得到,故事中的师姐,似乎不太待见方何。 尽管这故事是以方何的视角讲述,已经美化了三分。 方何此人,能够让自己感觉到熟悉,其定然不会是普通人,所以自己有心交好试探。 可若师姐讨厌此人,那自己... “六日后便是七峰合道大典,你们尽力即可,不必将输赢放在心上。 我还要带方师弟去藏书楼一行,你们各自去修炼吧。” 见众人已经听完故事,夜清河这才出声。 但话音落定之际,却传音于叶源之道: “此前天剑峰长老前来公报私仇,或许与李师妹有关,她如今处境只怕不好。” 夜清河没有为叶源之做什么决定,只是将信息告知给对方,去与不去,如何干预,皆在对方选择。 至于李云纤,对于自己而言只是寻常同门,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虽觉得她与老三因为幻境结缘有些离谱... 但这是他们两人的选择,自己不会干预。 殊不知,这信息由谁来给皆不会干扰叶源之的判断,唯独夜清河自己不行... 叶源之闻声,此时陷入一阵沉默,思绪不禁多想了数分... 七峰合道大典在即,自己理应增强实力,确保与齐二联手,在中级战场夺魁取胜。 可是在这种关键时期,李师妹却因想要转入紫林峰,被天剑峰长老责罚。 若自己前去,难免爆发冲突,很有可能提前暴露底牌,甚至负伤。 而师姐虽然嘴上说不在意输赢,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她皆为了紫林峰殚精竭虑,这些自己看在眼内。 倘若自己此刻为了李师妹,冲动前往天剑峰折损自身实力,岂非相当于负了师姐一片期望之心? 可若不去天剑峰,得知李师妹因紫林峰而受难,却又于心不忍。 尽管自己对她,只是朦胧之感,尚不及男女之情。 而就在此时,齐真君的声音从旁响起: “老三,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赶紧说出来,让大师兄开心开心。” “我没事。” 叶源之思绪回转,回应的同时,下意识望了一眼天剑峰。 却被齐二尽收眼底... 随即莞尔一笑: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这是担心那位李师妹吧? 之前天剑峰的老鬼前来报复却吃了瘪,他回去之后,多半会将火气发泄在李师妹身上。 可怜的李师妹,年纪轻轻就喜欢上你这么个愣头青,更是为了你不管不顾,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入紫林峰。 要我说,你就算不喜欢人家,也该去天剑峰看看,表示一下,不然你怕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渣男。” 听到齐二说,天剑峰老鬼吃瘪之后,回去会找李师妹麻烦之后,叶源之面色一沉,自己方才倒是没有想到此点。 可是他此时,真的顾虑太多,或许是因为两世为人,少了少年的纯粹。 “可七峰合道大典在即,此时与天剑峰冲突,一旦...” 听到老三这样说,齐真君立时将他的话打断...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嘿嘿,喊一声大师兄来听,若是听着愉悦,我就帮你搞定。” 说话间,齐二手中白光一闪,立时浮现出三枚赤色弹丸,随后也不等叶源之开口,便继续道: “这三枚...额...丹药,是你大师兄我精心炼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吃下此丹就能在半息之间恢复巅峰。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太重,影响六日后的大比。 不过考虑到你和李师妹的状况特殊,天剑峰老鬼可能会直接把你扣下,所以我建议你别用本体。” 说罢,齐二便将手中丹药,递到了叶源之面前。 看着后者下意识抬手去接,齐二猛然收手... “欸,一手喊师兄,一手交丹药,你可别想耍赖。” “二师兄。” 叶源之并未如齐二所愿,喊她大师兄,因为在叶源之心中,大师姐只有一个,紫林峰不存在大师兄。 而齐二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过女子,所以在她的理论中,自己虽然排名第二,但和师姐并不冲突。 师姐是大师姐,自己当然是大师兄了。 不过她也知道,老三性格执拗,怕是不会轻易就范。 “不好意思,你喊错了,所以这三枚丹药我只能给你一枚。” “多谢。” 叶源之接过丹药,终于下定决心,前往天剑峰一观。 而齐二却将其叫住。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二师姐,你不会傀儡分身之术,天剑峰你还是...” 叶源之虽然觉得眼前自己这二师姐,与自己记忆中前世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师姐大为不同。 但却知道,两人如今的实力相差无几。 她虽然能够时不时拿出许多神奇丹药,但那终归是外物,并非自身实力。 倘若此行她随自己的分身前去,只怕凶多吉少... “你叫我什么?” “师兄,我以分身一人前去便可,你无需...”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齐二挥手打断... “你怕不是有什么误解?我虽然和你一起去,但却没说要帮你动手,我只不过是因为最近手头有点紧... 打算去找天剑峰的师弟师妹们增进一下四峰之间的友谊。” 说罢,齐二便先叶源之一步,前往天剑峰,后者紧随其后,不再言语。 .... 同一时间,紫林峰藏书楼内,夜清河坐于一层座椅之上,以神识望着身处三楼的方何,面色平静。 而楼上,传来方何的声音: “师姐,外门弟子登上三层已是例外,再往上怕是不妥...” “紫林峰内一共只有五名弟子,所以没有这么多限制。” 夜清河知道方何再世为人,但却不清楚他前世有没有来过藏书楼,有没有一窥全貌。 她如今并非玄修体系,自然指点不了对方功法,索性便让对方进入藏书楼,自行挑选。 说不定,方何自己便能找到紫林峰中,什么隐藏的传承,强大的功法。 毕竟,六日后的七峰合道大典中,制胜的关键在于初级战场,而那里只有方何和小满。 小满虽然体质特殊,防御力惊人,能以化灵境修为,能接紫气境一掌不死,但她修为着实太差,缺少攻击手段。 若要以少胜多,全看方何有多少底牌。 至于中级战场,齐二身上有许多灵丹妙药,如今又已突破归海境,且真元凝实程度不弱于自己。 而老三又是再世为人,加上他一直藏拙,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他真实修为是什么... 所以中级战场,应该没有悬念。 至于高阶战场... 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以一人之力,独战其他六峰全部天骄。 毕竟自己如今还不是紫气境,只是实力比肩紫气... 虽说宗主所在的观云峰,不太可能找紫林峰麻烦,但观云峰年纪满足的弟子中,也至少有两名紫气境。 而素来与紫林峰不睦的天剑峰,虽然没有满足年龄条件的紫气境,却有一名曾经逆斩紫气中期的归海巅峰。 此次定然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更何况,外三峰真正的底蕴,自己知之甚少... 第3001章 相见 方何登上藏书楼五层,心中却是有些无奈,因为上一世自己已经将整座藏书楼翻遍,其中术法烂熟于心。 这藏书楼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法,也没有被抛弃在角落的上古神通。 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一部名为《云山观想法》的功法,能可修炼神魂之力。 但这功法修炼起来,却有莫大限制,当年自己接触到这部功法之时,年纪已经超出限制,无法修行。 而如今虽然年纪符合,可这云山观想法要求的是灵魂之力,而自己两世为人,灵魂之力早已不是少年。 所以仍旧无法修行。 不过既然这是师姐的一片心意,自己也不能辜负便是。 于是方何便朝记忆中,五层存放云山观想法的书柜走去。 “嗯?” 就当方何来到书柜之际,心中立时生疑,因为这书柜之上,原本存放云山观想法的方位,并无此书...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本看上去尘封已久的古籍。 心中暗道此世又多一变数的同时,方何翻开古籍,将其中内容尽收眼底。 可却没有按照其上的功法修炼。 面色亦是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这部功法名为“逆虚返神录”,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从未听过此部功法。 也从未在云山宗内,见过任何一人修炼。 因为此功法的修炼条件,很是奇怪。 首先此人需要有道天境修为根基,而后则需要此人舍了这一身修为,却不能有损根基。 也就是说,想要修炼此功,必须先站在此界的顶点,然后以非散功的形式,耗尽毕生修为。 而后以玄气尽失,堕境之态,转修此功。 而此功法,唯一的玄奇之处,便是拥有无上的防御力,能将同境一切攻击化为虚无,回以双倍攻击。 但修炼此功法者,除却防御反击之力外,一切攻击术法威力皆万不存一,一切疗愈辅助术法,威力百倍。 自己莫说没有道天境根基,便是前世拥有之时,也绝不可能修炼这种功法... 毕竟道天境圆满,再踏一步便是飞升,都到了这一步,谁会为了这样一部奇葩功法,耗尽毕生修为? 而且,这本古籍似乎只是《逆虚返神录》的上半部,功法残缺不全。 不过创造出此门功法的前辈,也算是旷古绝今。 创此功法之人,乃是一名绝顶炼器师,因为打造出一柄超越道天境的神兵,而遭到天机反噬。 眼见神兵即将破碎,这人不忍见千年心血毁于一旦,所以便将一身修为,皆注入了神兵之中。 而后自己一身玄气尽失,一日堕境启灵,经历生死徘徊。 却在神兵气运萦身之际,悟出了这一部特殊功法,从此再入修行之路。 “师姐!这里有本功法很是奇怪。” 方何心念至此,出声的同时,将那本古籍带至夜清河面前。 因为记忆中的师姐,同样是将整座藏书楼看遍,烂熟于心,所以这楼内的功法典籍,她应该最是清楚。 如果这本功法,乃是此世的变数,那么此世的师姐,应该会知道来源。 “这...” 夜清河接过功法,扫眼一看,便知这定然不是楼内原本的功法。 因为她的整体记忆虽然模糊,但对于藏书楼内的功法典籍,却是十分清晰。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过此篇功法。 不过在她看来,方何既然有气运加身,能够发现一些隐藏功法也不为奇。 可当她看完功法开篇,翻开后续之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因为这功法后续的内容,并不是以当今文字书写,而是与紫衣女修给自己的万化归元功秘籍一样的古文字。 而这古文字,方何认得。 “此功法我也未曾读过,应是方师弟的机缘。” “师姐说笑了,我虽不喜争斗,但也不至于... 而且若有朝一日我能到达道天之境,定会倍惜此身,造福师门,断不会做出此等行径。” 方何苦笑一声,只以为此世的师姐学会了说笑,虽然不太好笑... 可夜清河却是心中不解,她只看懂了开篇那位前辈的自传,却不知道这功法具体的修炼方法和条件。 什么道天之境,什么此等行径... 只凭只言片语,根本猜不出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紫衣女修曾经说过,她曾传授过自己这种文字,在她看来,自己应当识得。 而方何同样认得此文字,且将此功法拿来给自己看,所以他认为自己也识得此文字。 所以,自己不能贸然在方何面前,暴露出自己不认识此文字的事实。 否则会引来何种麻烦,犹未可知。 “既然无用,那便将其放回原处吧,或许你我皆不是它的有缘人。” 方何照做之后,并未看出夜清河丝毫端倪,但或许是因为他对后者滤镜严重,便是看出,也不会去细想什么。 两人离开藏书楼,方何便提出自己有所感悟,想要寻找一处安静所在突破。 夜清河则将齐二使用的突破之所,暂借给对方。 虽然后山寒潭,乃是整个紫林峰中,最合适的突破之地,但那里距离紫衣女修的茅草屋太近。 以自己如今对方何的信任度,还不够支撑,让其知晓这绝密之事。 毕竟紫衣女修没有自保之力,多一个人知晓,她便多一分危险,多一分变数。 ... 今日诸事已毕,夜清河终于有时间回到居所,拿出紫衣女修所赠的古文译本,开始研读那古文破解之法。 毕竟自己如今的万化归元功,卡在三层圆满已经有一些时日,脑海中却迟迟不曾显化出第四层功法。 想要突破,便只能依照紫衣女修给出的万化归元功秘籍。 可是不破解古文,自己半个字也不认得。 挑灯夜读,时间匆匆而过... 夜清河再出居所之时,已是第二日夕阳之时... 而那译本,已被夜清河通读数变,之前觉得艰涩难懂的文字,如今已可认得七七八八。 但修炼功法不比其他,半点行差踏错,恐怕都是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有十足把握之前,夜清河不会贸然修炼。 更何况... 说到底,她并不完全相信紫衣女修,所以她仍想要以脑海中的功法为主。 希望自己破译她给出的秘籍之后,可以带动脑海中的功法推演,比对之下,方是万全之策。 算算时间,紫衣女修已该苏醒,于是夜清河便准备好了饭菜,朝后山而去。 可是刚至后山,便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山巅之上,立时神色一变,身形加快。 可当夜清河出现在寒潭之时,面上却出现一丝少见的意外之色... 因为寒潭一侧,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排而坐,拿着不知哪里寻到的鱼竿,正在钓鱼。 两人皆不说话。 一人正是紫衣女修,而另一人,却是方何。 就在此时,紫衣女修像是发现了夜清河,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喊她大徒儿,而是唤了一声... “大师姐!!” 说话间,便快步跑到了夜清河身前,朝其蹭去。 夜清河心中疑惑,但此刻大抵可以猜出,紫衣女修此举,是为了迷惑方何。 “你们这是...?” 而夜清河所料不差,方何果然认错了人,其开口之间便是: “这位应该便是小满师妹吧,我突破之后,感觉差了些许感悟,所以便四处转转,恰好到了此处。” 四处转转,恰好到此,这种说辞夜清河根本不信.... 更是好奇,方何不是两世为人么?他应该认得紫衣女修才是,可他为什么会将紫衣女修认作小满?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上一世中,方何根本没有见过小满... 准确说,他只知道紫林峰有那么一名外门弟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直到小满身死的那一天,他才从同门口中知晓了小满的名字。 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素未谋面的外门师妹,而她之所以身死,则是因为怀璧其罪,被魔修截杀。 第3002章 烤鱼 传闻云山紫林峰外门弟子小满,身上怀有至宝命书,此书看似只是寻常少女用来记仇的小册子... 可实际上暗含因果大道。 被其主动写于书上的名字并无特殊意义,可此命书却会自动将对持有者心生恶念之人,记录于书册之上。 根据两人修为的差距,给于被记录者大小霉运,大小劫数。 而持命书者遭遇攻击,所受伤害的九成九皆会转移给命书之上的名字。 可是此命书并非无敌,因为名字与名字之间的切换,有着一息的绝对冷却。 换言之,若是持书人,连续遭遇致命攻击,使得第一个名字的主人身死,那么直至第二个名字生效前... 在这一息之内,若持书人再次遭遇致命攻击,便无法以命书抵挡。 而上一世的小满,也正是死于此缺陷之中,因为听说这位师妹修炼天赋奇差... 身死之时也只是化灵境。 而如今的紫衣女修,不知为何又变成了紫衣少女的模样,方何初见之下,自然以为这是小满。 见紫衣少女蹭向自己,夜清河虽心中不解,但大抵猜出,她不愿在方何面前暴露身份。 只是,方何如今也是紫林峰外门弟子,他定然是有一日会与真正的小满见面的。 所以用小满的身份来搪塞,只会为以后埋下祸端。 于是夜清河抢先一步道: “鹿儿,这是紫林峰新晋的外门弟子方何,你可称一声师兄。” 紫衣少女闻言一愣,明显是对“鹿儿”这个称谓感到不解... 而夜清河则想得十分简单... 她只知道紫衣女修号流云仙子,至于其本名,自己记忆模糊并不记得。 而她想要隐藏身份,自然不能是“云儿”或者“流儿”,毕竟方何两世为人,可能会将人猜出。 所以便取了近音之字。 “方师兄,这里真的能钓上鱼么?” 紫衣少女身为紫林峰主,如今喊一个外门弟子师兄,却是自然无比,毫无包袱可言。 “你既唤我一声师兄,我又怎会骗你呢?” 方何说话间,手中白光一闪,凭空变出一条鲜活的锦鲤,惹得紫衣少女双眼放光。 而紫衣少女如此表现,让方何心中仅存的一丝猜疑,烟消云散。 他知道,此女并不是小满,而是又一个自己上一世,没有遇到过的人。 且此人并非什么高人假扮,而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修为,且有真切的口腹之欲。 毕竟化灵境以上便可辟谷,经年累月之下养成的习惯,就算是伪装,也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烤鱼,烤鱼,烤鱼。” 紫衣少女双眼放光,面色激动,不似作伪,让一旁知道她身份的夜清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兄稍后便来。” 方何留下此句,便被夜清河带到一旁,随后夜清河便开口胡诌道: “鹿儿是我下山游历时,捡回宗门的孤女,其一家皆被妖兽所害。 而她虽有修行资质,却因妖毒伤了根基,每日仅有一个多时辰苏醒,需要长时间沉睡。 她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加入紫林峰,所以我便将她安置在后山。” 方何闻言,立时信了十分,因为上一世的大师姐,就是那种极少下山游历,但每次下山都能有所斩获之人。 虽然这斩获,大多数都是捡人... 例如齐真君和叶源之,都是大师姐从外面捡回来的。 所以即便这鹿儿,并不存在于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之中,却也显得十分合理。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怀疑,只不过是因为对夜清河的前世滤镜,自动忽略。 “是什么妖毒,竟能让人终日沉睡?” 夜清河完全是信口胡诌,即便她遍览群书,却也找不到一个相近的妖兽。 所以只能微微摇头道: “当年我赶到时,虎妖正在行凶,在场并无其他妖类。但虎妖无毒,此女体内的妖毒何来,至今成谜。 我此前已请丹峰之人过来看过,但却无济于事。” “这...的确闻所未闻。” 方何的记忆之中,也没有什么妖毒,能够针对一名没有修为的少女... 在不致死的情况下,让其终日昏睡,却又有苏醒的时间。 因为这种沉睡,不像是中毒,而像是神魂受损。 可此女分明没有修为,又哪里会有什么可以经得起受损的神魂? 不过既是师姐将人捡回的,自己便会放在心上,日后游历世间,定可找到解决之法。 不过这空话,他却是不会乱说的。 心念及此,方何对紫衣少女,立时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此刻竟真的以术法构建烤架,开始烤鱼。 夜清河望着自己手中的食盒,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递给紫衣少女。 但见后者望着烤鱼那一副口水模样,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多时,烤鱼已成,鱼肉金黄,香气四溢,更是泛着微弱灵气,不似凡品。 若不是夜清河辟谷已久,看了这烤鱼,怕也会有一丝口腹之欲。 而紫衣少女似是闻到了烤鱼的香气,循着味道来到此处。 “烤鱼烤鱼(ˉ﹃ˉ)” 望着其流口水的模样,夜清河实在难以将眼前之人,与紫林峰主联想到一起。 但下一刻,她便意外地发现,紫衣少女吃下这烤鱼之后,身上竟出现了一丝气息波动。 好似是将烤鱼之内蕴含的微弱灵气吸收。 仿佛成功引烤鱼之气入体,周身萦绕的并非玄气,而是烤鱼之气... 方何目露疑惑之色,与夜清河对望一眼,心中暗道一声... “难道今日,我要见证旁人开辟新的修炼体系不成?可这体系以何命名?烤鱼道?” 心念及此,方何不禁一笑,觉得滑稽,许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又或者少女身上的烤鱼灵气,只是昙花一现。 可随即他便发现,少女将两条烤鱼狼吞虎咽之后,身上的灵气逐渐凝实,周身气息变得厚重。 这短短时间,她便已经到了玄修体系之中,引气入体与启灵境的门槛。 如此一幕,便是夜清河也无法分辨... 这到底是紫衣少女的手段,还是她真的因为烤鱼,突破了无法修炼的桎梏? 但随即,夜清河便在紫衣少女脸上,捕捉到了意外与欣喜,立时判断出,她多半也没有提前知晓此事。 所以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出在这烤鱼之上,毕竟那锦鲤是方何以术法取出的。 “方师弟,你这烤鱼...” “这鱼虽是灵鱼,却也只是普通灵鱼而已,不该...” 心念及此,方何再度取出两条锦鲤,转身继续烹饪。 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将鱼递给紫衣少女,而是自己留下一条后,望向夜清河道: “师姐,你尝尝?” 夜清河立即便明白,方何这是想确定,到底是鱼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于是夜清河接过烤鱼浅尝一口,除了肉质鲜美之外,好像并没有特殊之处,也没有灵气入体。 另一旁,方何的实验结果相同,他也不曾有任何反应,所以可以确定,有问题的不是鱼,而是吃鱼的人。 这紫衣少女,似乎能从自己这烤灵鱼之中,获取到独属于她的气。 ...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紫衣少女连吃七条烤鱼,自是没有空闲去吃夜清河准备好的饭菜。 此刻睡意朦胧,与夜清河打过招呼之后,便回茅草屋就寝。 而方何此刻,面色很是古怪,因为他已判断出,紫衣少女从一开始的毫无修为,如今蜕变为了一名修士。 只不过,她所修之道莫名,身上萦绕的气息,真就是烤鱼之气。 是否有一种可能,此女并非凡体,而是一种能在食物之中获取修为的体质,但是这种体质不能以常规方式修炼? 心念及此,方何开口: “师姐,我打算明日做些其他的食物给这位师妹,也许她昏睡不是因为妖毒,而是因为体质。” 夜清河微微颔首,但心中却不似表面那般镇定。 因为... 她也好奇,难道紫衣女修之前沉睡,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 自己拿来的食物,无法为其支撑足够的消耗,这些年来,是自己耽搁了对方恢复? 可如今看来,紫衣女修自己也不知情,方何的介入,不知是喜是悲.... 第3003章 故地(上) 与方何离开后山,虽心中猜测方何出现在后山并非巧合,但如今并无其他线索,无法一蹴而就。 于是便将其带至紫林峰外门,亦是山腰所在。 原本是打算安排其与小满见上一面,毕竟以后两人便是紫林峰唯二的外门弟子。 但不知为何,往日里这个时间,应该在大快朵颐的小满,并不在居所之中。 夜清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转身回到居所,准备继续研读译本,争取早日推演出功法。 ... 翌日,夜清河推门而出,面上带着一丝难掩的疲倦。 那道译本终于被其完全破解,紫衣女修所赠的万化归元功第四层秘籍也已显化。 可是,自己脑海中的万化归元,却只有四层上半部,没有完全显化。 像是缺少了什么契机一般。 而两相比对之下,紫衣女修所赠功法,果真与自己脑海中通云塔内所得功法有所出入。 若按照她所赠秘籍修炼,虽也是万化归元功,但却会舍万象之本,朝玄修术法体系无限靠近。 若真练成她所赠秘籍之上的第四层,夜清河便是以万化归元为基,拟化紫气境修为,可用紫气境手段。 但战力,却是不如原本的万化归元功。 尽管数日之后,便是七峰合道大典,自己迫切需要提升战力,但却也不打算饮鸩止渴。 这一日,天朗气清,且只是午时时分,尚未到给紫衣女修送饭菜的时辰。 夜清河知晓,推演脑中功法之事,需要的是见闻与契机,所以闭关苦修毫无进展。 于是便打算去找齐二,问问近来门中可有什么新奇见闻,或许能成为突破契机。 可当其来到齐二居所之际,却是扑了一场空,并未见到齐二。 齐二找不见人,倒也不算稀奇,于是夜清河便又来到老三叶源之的居所。 可让她感觉到疑惑的是,老三同样不在,准确说,是他的本体不在。 因为夜清河此刻已进入密室查探,只见到内中端坐一名身形样貌皆与叶源之一般无二之人... 但这具傀儡分身,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自己。 毕竟老三每次见自己之时,皆会表现出紧张与尊敬,可是这副傀儡却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后,便无视了自己。 这说明,老三没有将意识寄存于此傀儡分身之上,没有操控此傀儡。 “....” 齐二找不见人,可以说是引以为常,可老三不喜游历,门中又没有什么朋友。 即便前些日子与李云纤... 应该也不会动用本体前往。 如今他本体不在密室之中,又是去了哪里? 是何种大事,需要他动用本体? “师姐!”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方何的声音,夜清河回身望去,目光却是微凝... 因为这才短短几日,方何便从刚刚入道,变成了如今的入川中期。 即便是重活一世,修炼起来不再有门槛瓶颈,也不至于如此之快吧... “嗯?” 方何闻声,当即开口,丝毫不避讳: “我前些日子在叶师兄身上留下的印记,刚刚被人以外力抹除,能够做到此点的,至少云海境修为。 师兄他只怕是出事了。” 夜清河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心道你们上次在我面前兄友弟恭的模样,果然是佯装而出,表面兄弟,背后暗下印记。 但随即便猜出了一种最为接近真相的可能性。 “老三应是去了天剑峰。” 是了,在夜清河看来,叶源之本体不在紫林峰,唯一的可能性... 便是他以分身前往天剑峰寻找李云纤,而后遭遇了什么莫大阻力。 不得不召唤本体。 “若是天剑峰长老为难...” 方何作为重活一世之人,当然知道紫林峰与天剑峰之间的过节。 不过上一世中,天剑峰峰主因为犯下大错,被宗主严惩,使得天剑峰逐渐没落,也使得天剑峰弟子仇视紫林峰。 而这一世,紫林峰主应该没有身死,所以天剑峰没有没落。 可尽管如此,据自己了解,天剑峰主也是常年闭关,足不出户,他是真的闭关,还是被罚禁足,旁人不可知。 如此一来,天剑峰对于当年之事的知情者,难保不会迁怒于紫林峰。 如今又是七峰合道大典在即的关键时期,若天剑峰长老有意公报私仇,事情怕是会十分难办。 “师姐可是要去天剑峰?” 见夜清河沉默不语,转身便走,方何立时出声。 他知道以师姐的性格,纵使知晓天剑峰此刻是龙潭虎穴,却也会只身前往要人。 可若叶师兄真的是被天剑峰长老扣下,仅凭师姐前往毫无用处。 除非... 那当年的未死之人现身。 “你留在此处即可,我担心有人趁虚而入。” 所谓趁虚而入,自然只是夜清河的一句托词,虽然知道方何两世为人,应该与老三一样都有底牌... 不过夜清河也不觉得,他的底牌可以让他在入川境匹敌云海境。 所以此行,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不过好在,齐二此前有一条人脉,如今正可派上用场,而当时齐二便将此人的身份,告知了自己。 “师姐小心...” 方何原本是打算与夜清河同去,可夜清河随意搪塞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却是确有其事,需得设防。 因为天剑峰扣下叶师兄后,师姐定会前往,可是天剑峰长老不过云海境,不可能敢冒着得罪宗主的风险... 将师姐也留在天剑峰。 所以这一步棋,若是自己来走,定然是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和目的。 调虎离山,也许便是这目的所在,那这便是一计阳谋。 师姐若不去,叶师兄后果未知,师姐若去,紫林峰便无人看顾。 师姐要自己留下,防止贼人趁虚而入,可紫林峰如今有什么值得贼人趁虚而入的? 那便只有... 当年未死的那人了。 所以想到这里,方何打消了与夜清河同去的打算,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步棋下在紫林峰才是最优解。 因为调虎离山者,未必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将成为这场棋局的变数。 ... 外峰外门,夜清河以神识覆盖八方,轻易找到了正在巡视宗门的目标。 更是直接开口: “我有事要你帮忙。” 褚方圆微微一愣,见夜清河来势汹汹,立时猜到了什么... “可是齐师兄...?” 话说到一半,他便屏退左右。 “不是齐二,是我另一位师弟。” 听到不是齐二,褚方圆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数分道: “师姐要我做什么?” “跟我去天剑峰。” 听到这句话后,褚方圆立时明白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而对于和旁人同去天剑峰这件事,他已轻车熟路。 于是苦笑一声道: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啊。” 但说话间,还是取出了金云法器,御空而起。 夜清河见其如此好说话,自然知道他是给齐二面子,也未多说什么,立即与其一同前往天剑峰。 而褚方圆如今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外峰外门第十真传弟子,虽然位同四峰执事,但毕竟修为摆在那里。 即便前往四峰,也根本威胁不到四峰长老。 可是... 他暗地里的身份,却是诸位长老心知肚明的——十有八九的宗主私生子。 所以有他在场,尤其是与他同行之人,势必要被长老纳入思量之中... 思考他们所去之处,所行之事,是否是宗主暗中支持。 自己又要如何选择,才不会得罪宗主。 第3004章 故地(中) 不多时,夜清河与褚方圆两人已出现在天剑峰外。 果不其然,天剑峰大阵再度开启,似是早有预谋,无令牌者难以入内。 而这一次,没有“凑巧”路过的天剑峰大弟子林泉引路,以二人的实力想要进入其中,断无可能。 但... 不等夜清河言语,褚方圆便十分自觉地站了出来,朝着前者微微颔首,而后朗声道: “我有要事要入天剑峰,尔等速开阵域,若有贻误者,宗规论处!” 褚方圆来此,可谓是轻车熟路,他也知晓,夜师姐想借自己之势行事。 而眼下对方开启护峰大阵,为得便是阻拦紫林峰之人,定然会在此留下眼线。 即便不是主持阵法的某位长老,时刻观察此方动静,也会留下亲信弟子。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强势造访,将信息传递出去。 利用他们忌惮自己的身份,又不知自己来天剑峰有何事的信息差,诱骗他们打开阵法。 所以,自己不能说明来意,而是需要以强势之姿抛出谜语,再由对方自行解读。 这一招,还是齐师兄教自己的。 夜清河本以为,天剑峰守阵之人会装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无视褚方圆。 亦或者故作疑惑,与之周旋些许,拖延时间。 不想... 变化竟如此之快。 天剑峰大阵之中,立时开出一道缺口,使得两人轻易进入其中。 原因无他,今日操控阵法之人,并非天剑峰长老,而是三名执事。 按理说他们品级,不该知道褚方圆的身份,可是褚方圆上次已经来过一次天剑峰露脸,让他们记忆深刻。 加上封内传言,让他们不得不信,此子便是宗主的私生子。 而如今,此子又说来天剑峰有要事,若是因自己三人拦阻而贻误时机,宗规绝非自己三人能够承受。 今日开阵,是某位长老授意,一面是自峰长老,一面却是宗主,孰轻孰重,当知如何选择。 ... 两人御空进入天剑峰,但与上次不同的是,如今的天剑广场之上,并未见到天剑峰外门弟子汇聚。 此地空无一人。 夜清河望向褚方圆,对其传音道: “褚师弟可还记得,上次前来天剑峰时,于剑池之内所遇的老者?” 褚方圆不明其意,但点头道: “自是记得,有资格看护传承之剑,那老者在天剑峰内定然辈分很高。” 夜清河微微颔首: “那便有劳褚师弟走一趟,将人请来,便说叶源之与李云纤二人有生死之劫,需他相助。” “这...” 褚方圆闻言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夜师姐会如此安排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方才恰好说自己有事前来天剑峰,却没有明说何事。 若是师姐与自己一同前去剑池,像是这种天剑峰禁地,看守之人定然不会轻易放紫林峰之人进入。 所以自己独去,多半不会受到拦阻。 只是这样一来... “夜师姐一人留在天剑峰,只怕会有危险,不如还是与我同去吧。” “不必,师弟将人请来便好,若是不能,也不必强求。” 褚方圆见眼前之人如此坚定,便不再争取,应下此事之后,便朝剑池而去。 目送褚方圆远去,夜清河直奔天剑峰正殿,不多时便飞入其中。 可如今正殿之内,亦是空无一人。 夜清河双目微凝,而后朗声开口: “既已放我入阵,又何须施此幻境拦路?天剑峰便是如此待客么?” 话音刚落,夜清河周围立时传来一阵脆响,而后眼前所见物换星移,她如今已出现在真正的天剑广场之上。 随即一道凌厉目光投来,伴随一道沉稳之声: “天剑峰待客自当以礼为之,可若来者是不速之客,天剑峰之剑也绝不姑息。” 说话间,一名执事打扮的男子,出现在夜清河视线之中,夜清河对此人并无印象,只是一眼看穿了对方的修为。 归海境中期。 这等修为,在天剑峰的管理层之内,只怕是炮灰般的存在,他如此行事,背后定然有人安排。 而这个人如今虽未现身,却必定暗中窥视。 “我的两位师弟前来天剑峰作客却两日未归,我这做师姐的,自该来看上一眼。” “哼,我当是何人擅闯天剑峰,原来是那两名贼子的师姐。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等实力,能够教出那两名贼子。” 眼前之人敌意已现,话音刚落,一道剑气便已破风而来。 夜清河站在原地,不避不闪,体内万化归元功催动,一阵无形之力笼罩周身。 这一道剑气还未临身一丈,便被无形气机绞杀,化为虚无。 “嗯?” 虽说这一剑,只是这名执事的随手一击... 但根据情报来看,紫林峰大师姐深入简出,实力大抵在入川巅峰至归海初期左右。 而自己在归海境中期已经徘徊十余载,论沉淀论根基,对方不可能与自己相比。 她若只是归海境初期,如何轻易抵挡得了自己的一剑? 除非,她身上有什么防御法器,刚才并非自身之力,而是想要故作高深,让自己心生恐惧。 “师弟若想切磋,大可明言。” 夜清河的这一声师弟,着实让眼前之人心中不悦,此刻冷哼一声: “狂妄之徒,难怪那两名贼子如此猖狂,原来源头在你,今日,我便替你师尊管教一二!” 话音落定,执事再度出剑,但与先前随手一击不同,这一剑刚出,便有翻江倒海之势。 乃是此执事全力出手,一剑刺出,浪潮拍岸之声徐徐响起。 无数剑气凝为潮汐,犹如决堤河水,倒灌而来。 可夜清河却仍旧不避不闪,甚至此刻单手负予身后,只是微微抬掌。 而后掌中幽芒浮动,好似无尽深渊。 下一刻,剑气潮汐已至,却在与幽芒碰撞瞬间,潮汐尽去,剑气湮灭,翻江倒海之势好似被一张无形巨口吞没... 瞬化无形。 而夜清河虽知此人出现,很有可能是天剑峰之人安排,特地试探自己实力,以为七峰合道大典... 但今日自己必须展现出足够实力与潜力,否则以如今紫林峰的威望,以及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带走齐二与叶三。 是以这一式纳沧溟,她并未留手。 只不过,隐去了反击的阶段,只是将剑气纳入掌中,拆解为万化归元之力使之消散。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全然是因为境界碾压,若是相同境界,纳沧溟收剑入掌,如不及时转化出手,必伤己身。 “啊?!” 前一刻还对夜清河抱有轻视之意的执事,如今将自己全力一击,被对方抬手之间轻易化解,心中大为惊愕。 方才化解自己随手一击,可以说是防御法宝所为,可如今这全力一剑... 不对,情报有误,不对! “师弟可还有见教?” 执事此时,骑虎难下,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并非此女对手,可若就此服软,自己也是觉得羞愧难当。 所以微微抬头,望向另一个方位,目露求助之色。 而此时正躲藏在此方位的男子见状,暗骂一声白痴... 但见此刻方位暴露,也只能现身人前。 “哈哈哈哈,我与夜师妹倒还真是有缘,两次外出游历回归,都恰逢夜师妹造访天剑峰。” 说话间,一道人影御剑而来,正是天剑峰亲传大师兄,林泉。 而林泉虽是归海境巅峰修为,却与夜清河一样,实力不弱于紫气境。 只不过夜清河不突破是因为没有后续功法,但他却甘心沉寂于归海巅峰数载,原因不知。 “林师兄别来无恙,我今次前来,与上次前来目的一致,还请林师兄带我去见两名师弟,解开其中误会。” 第3005章 故地(下) 夜清河方才便知,那天剑峰执事背后定有人指使,想要试探自己的实力,可她却想不到这人会是林泉。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林泉性格懒散,最不喜插手天剑峰诸事,若不是任着天剑峰首席的名号,怕是早已退隐山林。 可他今日为何会... “什么师弟?我怎不知夜师妹的师弟来了我天剑峰啊?” 林泉朗声开口,装傻充愣的同时,却是以传音之法,传音夜清河另外一番内容... “师妹,今日之局不同以往,已有两名长老插手此事,我能力有限,能护你一人便是极限了。” 听到这句传音,夜清河方才知晓,为何方才暗中窥视的人是林泉。 他试探自己,应该不是为了七峰合道大典,而是想要确定自己如今实力几何,能否在此局之中成为变数。 但如今看来,自己刚刚展现的实力仍旧不足,至少在对方看来,不足以撼动僵局。 “师兄刚刚游历归来自是不知,我的两名师弟已来天剑峰作客一日有余了。” 夜清河同样是当着无数天剑峰弟子的面,面上与林泉交谈,实则暗中传音另一番话... “他们如今可还安好?” “不是很好,一人重伤,一人苦苦支撑,若不是叶师弟的玄妙阵法,三人早已被镇压。” “林师兄只管带我们去见他二人便好,其他后果我自行承担。” “师妹,你如今的实力虽在年轻一代可算名列前茅,但却不足以让长老顾忌。我若带你前去,便是害了你呀。” 正当两人传音之际,天边一道传音骤然响起,却只有两字。 传音刚落,林泉整个人身形一振,随即面色有些难看。 “林泉。”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踏空而来,敌意丝毫不加掩饰,此刻已神识威压锁定夜清河,目光之中尽是厌恶。 而此人,正是天剑峰刑堂堂主,紫气境修士,天剑峰人尽皆知的醋坛子,林泉之妻——陆秋林。 这位陆堂主虽是中年美妇的模样,可行事之时却雷厉风行,很是果决。 加之明面上修为压过林泉一头,是以林泉一直是以惧内之形象示人。 “夫人...额...陆堂主怎么会来这里呀?” 林泉见到这位夫人,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被她抓包自己与其他女修寒暄客套,有些心虚。 而陆秋林却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同时紫气境威压全开,压得在场弟子呼吸困难。 “陆...” 林泉眼见夫人以紫气后期修为压人,担心伤了夜清河,本想开口求情,但却忽然想到... 夫人针对夜师妹,只怕有一半原因是自己,倘若自己开口,她只怕变本加厉。 于是将话咽了回去。 但紧接着,他便意外地发现,夜清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对于夫人所施的威压,似乎毫无反应。 “师妹隐藏了修为?” 林泉心中,自是有此第一反应,随后觉得此事应该便是真相,否则刚刚她也无法轻易击败那名执事。 而陆林秋眼见自己所施威压,非但对此女子没有半点作用,反而将自家天剑峰弟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刻冷哼一声,撤去威压,随即开口: “若旁人来我天剑峰作客,天剑峰自当以礼相待,可是有人不请自来,还妄图拐骗我天剑峰亲传弟子加入他峰...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死?” 夜清河可以接受陆林秋因为林泉之事针对自己,她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反而觉得这两人关系微妙有趣。 可她却不能接受,陆林秋对两名师弟怀揣杀意,亦不能接受她因针对自己,而迁怒自己两名师弟。 不过这里终归是天剑峰的地盘,林泉又在一旁,是以夜清河开口之时,只是声音冷了几分。 “李师妹固然是天剑峰亲传,但其一心加入紫林峰,并非旁人哄骗,且云山四峰同气连枝... 宗规之中,并无约束四峰弟子不可转入他峰,一切皆凭自愿。” 陆林秋闻言,心中暗骂一声: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 而后面上冷哼一声道: “好个皆凭自愿,若真是如此,你又为何要来天剑峰聒噪?” “嗯?” 夜清河不明其意,但却已不想与此人多言,所以只是轻疑一声。 陆林秋见威压无用,言语之上也未能占尽上风,心中敌意更甚,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的两名师弟从即日起,便不再是紫林峰弟子,他们已决心入我天剑峰。 按照你此前所说,你该立即离开,而不是在此狗叫。” “若他二人真心愿入天剑峰,我自然不会拦阻,但作为曾经师姐,见他们二人一面也理所应当。” 夜清河当然不会相信,齐二与叶三会选择加入天剑峰。 更何况之前林泉已经传音告知自己,他们两人与李云纤的状态并不好。 若是诚心加入,又岂会如此? 陆林秋此时心中醋意,已成翻天之势,因为若是夜清河因为她此前的话恼怒,她便会看轻夜清河几分,不再纠结此事。 可偏偏夜清河待她的态度,始终淡漠,好似她一个紫气境修士,在对方眼中与空气无二。 仿佛自己才是聒噪的小丑。 如此一来,陆林秋心中怒火便不断累积,越发觉得林泉与此女关系匪浅。 是以此时说话,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丝毫没有顾及林泉。 “你当我天剑峰是什么地方?你一个蝼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林秋此时开口,不留半分情面,可是夜清河却在疑惑,她为何还不动手? 她这般作态,无非就是想要以大欺小,但为何事至如今,还不出手? 难不成... 她想激怒自己,让自己先出手?到时候她再还手,便不算以大欺小? 若是如此... 夜清河心念及此,目光望向林泉,淡淡出声... 她知道如何以一言之力,彻底激怒陆林秋。 “林师兄得妻如此,家门不幸。” 此言一出,林泉面色立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这句话对于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赶忙传音道: “师妹快走吧,我至多能为你争取一息时间。” 说话间,林泉便朝此而来,想要拦阻暴怒的陆林秋。 可就在此时,面色阴沉,在爆发边缘的陆林秋,却忽然神色一变,周身暴走的气息瞬间溃散。 好似是被什么外力介入了一般。 而紧接着,天边便有两道人影飞来,人影未至,声音先闻... “师姐,你回去吧。” 夜清河闻言,回身望向天空之上,却见前来的两道人影,正是齐二与叶三。 可是他们身上没有半点伤势,也不似是与人动过手。 身上的气息,与齐二叶三全然一致。 “是啊师姐,我们已决心加入天剑峰,此后便不是紫林峰弟子了。” 齐二此时开口,目光望向夜清河,却带着三分冷漠,像是在通知对方,而非其他。 望着两人眼神,夜清河没有瞬间迟疑,便判断出这两人绝非齐二与叶三。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能够完全模拟出两人的气息... 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毕竟他们两人都是小时候便被自己捡回紫林峰的,即便是因为其他原因加入天剑峰,也不会如此对自己。 除非... 有人胁迫,威胁他们必须如此。 可齐二的性格,怎会被人威胁?若真到了这一步,她怕是比叶源之更会玉石俱焚。 于是... 夜清河冷笑一声... 此刻大反常态,出言讥讽: “我此行天剑峰,不过是想带回两名师弟,可天剑峰先是出手试探,而后又以幻象欺我。 堂堂云海境长老,竟以这般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归海境晚辈。 你天剑峰,已经这般没落了么?” 第3006章 妒火 “放肆!!” 天边之上,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齐二与叶三两道人影瞬间溃散,化为一名白须老者凝化而出。 此刻拂袖之间,便打出一道空间震荡,莫说归海境修士,便是紫气境修士硬接此击,也会被空间搅碎,死无全尸。 夜清河虽有纳沧溟秘法在身,但也不会蠢到硬接云海境的空间手段。 此刻立即施展隐神步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林泉身侧。 而如此举动,也终于让陆林秋心中最后一丝理性,彻底消失! “小贱人!!” 紫气后期,刑堂堂主,如今对一个归海境晚辈暴起出手,此事于颜面之上已是无光。 若是放在他峰,所在长老必定会出手干预。 可如今空中的白须老者,却直接无视了此事,似要坐视陆林秋行凶。 夜清河此时十分冷静,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对上云海境绝无胜算... 但身为云海境长老,已然可以知晓一些宗门隐秘,所以他应该知道紫林峰主仍在人世。 即便她如今修为全失,每日只能苏醒一个时辰,但宗主却对其十分看重。 自己作为紫林峰大弟子,名义上的代峰主,这便是最大的保护伞。 可以让云海境不会轻易对自己全力出手。 而若对方不是云海境,自己则未必不能一战。 例如眼前暴怒的陆林秋。 所以这一战,自己不能留手,声势越大,展现出的实力底蕴越强,便越能让天剑峰长老顾忌。 毕竟... 若紫林弟子个个庸才,宗主即便有心偏袒,也无从下手。 可若紫林峰有天骄出世,宗主能够操作的空间,便会大大提升。 “你想战,那便来吧。” 夜清河冷声开口,而后飞身至天剑广场之上,她已判断出,林泉此时被空中的云海境长老以气机锁定,动弹不得。 如此,自己也不必顾虑于他。 而陆林秋此时怒不可遏,哪里会讲什么武德?夜清河飞至半空,她便已攻来,一掌按出,滔天烈焰翻滚而至。 “...” 夜清河并未言语,只是轻蔑地望了此女一眼,随后施展隐神步,速度骤然加快,已然出现在天剑广场之上。 她要的,便是让天剑峰弟子皆都看清楚,是这紫气后期先对自己出手,以大欺小。 此刻站在人群视线汇聚之所,以此逼得其他暗中之人,为了天剑峰颜面,不敢稍后出手偷袭。 另一旁,陆林秋此时怒火中烧,已失去理智,若是寻常之时,她见夜清河两度施展诡异身法,便该知道她并不简单.. 可如今,陆林秋根本判断不出,夜清河已非玄修体系,还当对方是归海境蝼蚁,可以任意拿捏。 一击落空,后手已至,七道火蛇凭空浮现,朝夜清河吞没而去。 火蛇未至,气浪先行,便只是这些烈焰气浪,已让周围弟子立足不稳。 若非天剑广场之上设有禁制,可阻挡大部分术法威力外泄,怕是观战者已要遭殃。 夜清河如今局面,最佳选择乃是以隐神步躲闪,避其锋芒,而后寻找时机徐徐图之。 可她如今想要以陆林秋立威,所以她不能退,亦不打算退。 此刻周身气息不再掩饰,万化归元功三层巅峰修为涌现而出,周身气息节节攀升。 如今只以真元强度计算,其已是紫气境。 “嗯?” 空中的白须老者,注意到夜清河周身气息变化,一直不以正眼看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因为他是云海境,一眼便可看穿夜清河的状况。 看出夜清河,如今还是归海境,只不过体内真元的强度已到达了紫气境。 也就是说,此女如今实力,可以归海逆斩紫气,这份根基已比得上林泉。 想不到,紫林峰人数虽少,却... 如此年纪,便能有如此修为,看来情报有误。 这紫林峰首徒,并非如传言那般资质一般,只是通晓万般典籍,而几乎没有实战经验。 莫非这信息,是有心人刻意放出,迷惑于人的? 那这人... 是宗主? “你也是紫气境?” 夜清河释放的气息,终于让陆林秋有了一丝理智,但随即这种理智,便被怒火吞噬。 因为在她看来,夜清河不仅比自己年轻,而且还比自己更早到达紫气境,难怪林泉会如此护着她... 他们..他们一定有问题! 而且此女从始至终皆没有将自己放在眼内,看自己的眼神极为淡漠,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后来居上之人。 当真该死! 心念及此,陆林秋全力施为,七道火蛇顷刻之间化为九道火龙,天空之上万道流火先行,从空坠落。 天剑广场之上的禁制,乃是用于弟子之间的比斗,如今陆林秋怒不可遏,全力施法,已让这禁制岌岌可危。 万道流火,只是砸下半数,禁制便轰然溃散。 若非空中的白须老者早有预料般,出手护持弟子,周围距离最近的十余人,怕是已经身死道消。 然而... 陆林秋此一击,本可以远距离轰杀对手,可她偏偏想要亲手捏死夜清河。 所以九龙齐出的同时,其身形亦动,一道赤红掌印直取夜清河心门而去。 什么同门之谊?什么紫林峰首徒?今日都要死! 反观夜清河,如今站在原地不避不闪,在一群不明所以的弟子眼中,乃是吓破了胆,来不及动作。 但也有有心人猜测,是长老用了某种手段,将此女定身在原处,使得其只能等死。 却不知... 夜清河是在思考,这一击过后,陆林秋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下一瞬,九龙齐至,万火已行,那一道绝杀掌印,已至夜清河身前。 可就在陆林秋面上,浮现出残忍笑容之际,夜清河骤然抬掌,掌中幽芒再现。 纳沧溟之术再出。 嗡—— 嗡鸣之声,响彻此间,纳沧溟之法,以上克下无往不利,以下克上却需根基浑厚,以身应招。 陆林秋紫气后期修为,而夜清河即便堪比紫气中期,修为也差了许多。 强行以纳沧溟吞噬对方术法,自然不会毫无代价。 “砰!” 下一刻,一道火龙破体而出,自夜清河身后带起一片血雾,使得其周身气息萎靡三分。 陆林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宣告自己的胜利,可她刚刚开口,便听到一片哗然。 但这哗然声,并不是天剑峰弟子对她的恭贺,而是... 九龙之火,顷刻消散,万道流火就此湮灭。 众人只见到夜清河掌中幽芒浮现,深渊一闪即逝,随即一切烟消云散。 包括陆林秋自以为绝杀的一掌。 此时绵软无力,抵在夜清河抬出的右掌之上。 而就在此时,夜清河竟淡淡开口,虽然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清。 “全力防御。” 她竟提醒对手防御。 因为她知道,陆林秋虽然可恶,但自己若杀了她,今日之局便会难以善终,自己需以她立威,但不可与天剑峰死仇。 可方才自己吸纳归海境术法,可以抹去纳沧溟的第二段反击,但如今是越境而战,自己根本无法消化这股术力。 方才施展第一段,都已经负伤,若是不出第二招,由自己承受全部威力... 哼,自己可没有这么悲天悯人,舍己为人。 一声提醒,已是最大让步。 嗖—— 下一瞬,夜清河掌中幽芒再现,可方才吸纳了九龙烈焰,万道流火的反击之式,却没有九龙烈焰般的威势。 仿佛一切返璞归真。 “住手!”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白须老者疾呼一声,与此同时抬手撕裂空间,便要将陆林秋扯回身边。 可即便他是云海境修为,也无法在纳沧溟二段发动之前,将人带走。 此刻刚刚撕裂空间,一只手抓在陆林秋肩头,便见幽芒刺骨... 瞬息而过。 好似一轮月华穿身。 下一刻,陆林秋已至半空,整个人看上去毫发无损,可眼神却已黯淡无光。 白须老者眉头微皱,刚想出声,一阵筋骨寸断之音,便伴随惨嚎之声,自其身旁接连响起。 无数血箭自陆林秋体内破体而出,每一道都如方才夜清河所受火龙破体一般。 直至九十九道血箭破体,陆林秋眸光尽散,若不是白须老者出手护其心脉,她此刻已然气绝。 可尽管如此... “你这小辈下手当真不知轻重,今日你废了陆堂主四肢八脉,你觉得自己还能离开天剑峰么?” 白须老者说话之时,语气平静,怒意不显,不像是在看敌人,倒像是在看晚辈。 而一旁被气机锁定的林泉,听到自家夫人八脉被废,此刻面如死灰。 心中虽知今日之事,是夫人挑起,但夜师妹下手如此不知轻重,也当真是没有给自己丝毫余地。 理智上虽知不该恨她,但情感上却不能不怨。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来另外一道声音,随即一名白发中年男子,身形自白须老者身旁突兀显化。 可开口之间,却是一句... “紫气后期打不过归海巅峰,真是废物东西!” 第3007章 无相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这一句话若是人后去讲,或许情有可原,可人前直说... 无论这人的身份在天剑峰如何,都显得有些唐突与不顾颜面。 林泉闻言,面色阴沉,但他一眼便认出了说话之人是谁,此刻纵使心中有怒,却也不敢直言。 因为这说话之人,乃是四大长老之中,战斗能力最强者,也是无限接近于师尊之人。 若不是此人不喜争权,只爱与人比剑,以师尊常年闭关的状况,天剑峰峰主之位,怕是早已由其继任。 所以他当众辱骂陆林秋,天剑峰弟子不会觉得面上无光,或是此人向着外人。 只会觉得是陆林秋的确废物,丢了天剑峰的颜面。 “噗——” 陆林秋闻言,急火攻心,原本便去了一半的性命,如今只剩下一丝,当场昏死过去。 而现身的中年白发男子,此刻则是袍袖一挥,一道空间波动立时显化而出,将陆林秋与林泉两人裹挟其中。 刹那之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与此同时,居高临下,俯瞰夜清河道: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战力,本座很看好你,期待你踏足云海境的一日。 所以,本座奉劝你今日就此离开,莫要自误。” 夜清河此时面色如常,但实际上她也受伤不轻。 方才被九龙烈焰所化术力透体而出,虽然以纳沧溟吸纳了九成威力.. 但紫气后期的一成全力,也不是归海巅峰能够肉身强接的。 此刻若非万化归元功不断运转,迅速将九龙烈焰在体内吞噬,拆解为精纯玄气,而后再转化万化归元之力反哺己身.. 夜清河怕早已无法开口说话。 “晚辈奉家师之命,今日前来定是要见到两位师弟的。” 夜清河这话,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以传音的方式,传入白须老者与白发中年耳中。 因为她觉得,以二人的实力和地位,多半便是那天剑峰四大长老之二。 他们应当知道,紫林峰主尚在人世。 即便他们同样知道,紫林峰主修为尽废,却也该清楚只要宗主尚在,且是云山宗如今最强者... 便没人敢将事情做绝。 白须老者目光森寒,似是在思考什么,而白发中年此刻,则是一道传音回应夜清河: “既然你想要去见,那本座便带你去见,只是如此一来,你定无法全身而退。 无为和无果两个老东西沆瀣一气,本座可不会为了惜才,为你出头。 将你带去,本座便会离开。” “有劳前辈。” 四字入耳,白发中年再度开口,却是骂了一声: “年轻的蠢货。” 而后袍袖一挥,一股空间之力便瞬间将夜清河裹挟。 与那白须老者打出的空间震荡不同,这白发中年所用,速度更快,更加无声无息。 显然两者之间,他实力更强。 下一刻,夜清河眼前物换星移,出现在一座残破的建筑之外,终于见到了自己此行欲见之人。 然而... 夜清河不禁眉头微皱... 因为残破建筑之上,曾经出现在紫林峰的九道漆黑罗盘显化而出,正与一名怒颜老者相抗。 而残破建筑之下,一众天剑峰弟子,正在围攻一人。 这人看上去游刃有余,可实际上却是在以丹药强撑,一身华服如今尽染血污,虽然几乎不是出自自己。 正是齐二。 但齐二实力虽强于天剑峰众弟子,但却需要时不时回退残破建筑入口,相助另外一人,从而让自己积累的优势全无。 因为那人如今气息萎靡,半跪于地,肩头一道剑伤深可见骨,面色惨白。 却仍旧持剑不退,时不时击退一波想要偷偷闯入残破建筑的天剑峰弟子。 可是她出手之时,多有留情,而那些天剑峰弟子下手却是杀手。 否则以她的修为,断不会如此狼狈。 照理来说,这些天剑峰弟子不可能不认得此女子,而以他们的位阶,也根本不敢与其动手才是。 因为此女正是天剑峰亲传二弟子李云纤。 而之所以会发生眼前一幕,自然是与空中的怒颜老者有关。 他原本是打算号令天剑峰执事镇杀眼前三人,可却被方才的白发中年拦阻,言说峰主虽然常年闭关... 但未必此生不会出关。 倘若峰主重回道天之境,听闻是他杀了自己的徒儿,以峰主的心性,必会残杀其全族报仇。 所以这怒颜老者,便将主意打到了没有根基的外门弟子身上。 先以身份许以重利,引诱这些外门弟子袭杀李云纤,而后再给出一个,外门弟子之中混入奸细,以下犯上的解释。 最后自己出手灭杀这些外门弟子,为李云纤报仇。 一切尽在掌握。 而白发中年,则只当他唤来这些外门弟子,仅仅是为了给李云纤施压,所以便没有过多过问。 “先住手。” 白发中年带着夜清河来到残破建筑之外,随后淡淡出声。 见一众外门弟子,没人听自己之言行事,当即面色一寒。 周身气息如潮水涟漪一般,向外扩散而去,涟漪所过之处,天剑峰弟子无不动弹不得。 随后,其望向空中的怒颜老者: “无果,我说住手,你没听见?” 说话之间,白发中年抬手便朝那怒颜老者凌空一握。 同是天剑峰四大长老的二长老无果,如今却被这年纪最轻的四长老随手镇压。 身形当即从半空坠落,身上的玄气立时又被九道罗盘吸夺些许,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加上白发中年只是警告... 怕是他又要因为玄气被夺而堕境。 因为这无果长老,正是上一次齐二以外债之名,强迫云山宗弟子转入紫林峰,而后紫林峰山脚汇聚百名修士.. 那现身欲以一剑斩破紫林峰护峰阵法,以威慑众人的天剑峰长老。 如今他已因为宗主的后手介入而堕境一次,成了四大长老...甚至诸峰长老之中最弱的一个云海初期。 若是再堕境一次... 长老之位不保。 可偏偏,他是个不懂收敛,睚眦必报,且喜欢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之人。 如今天剑峰四大长老,除了大长老还在闭关之外,怕是只有他真心想要杀死李云纤与叶源之。 而不是想要给两人施压,逼他们留在天剑峰。 “无相!你做什么?!” 无果转身,望向白发中年,怒颜更甚,他不理解,一向不插手天剑峰事宜的无相,为何今日拦阻自己? 熟料... 无相长老有条不紊地开口,却一如既往地毒舌诛心: “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如今一个名不副实的天剑峰二长老,云海境初期的蝼蚁,跟我一个窥天真君这么说话.. 你是不想活了?” 说话间,无相长老周身气息一变,朝无果长老威压而去。 前一刻还是满脸怒容的无果长老,周身狂暴气息瞬间溃散,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你!” 无果长老此时心中郁气难消,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样子,这么和我说话才对。 我答应了这位小友带她来见同门师弟,总要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嘛。” 无相长老开口之间,仍旧没有撤去威压,云海境虽是一方强者,但云海初期在窥天境面前,却也真如蝼蚁一般抬不起头。 只因这位无相长老,修为乃是远超其他三位长老,而非略胜一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养成这么一个毒舌诛心,丝毫不怕得罪他人的性格。 “此人...” 夜清河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时心中其实有些不解。 这无相长老,即便离经叛道,那他也是天剑峰长老,为何刚刚先是当众骂陆林秋是废物... 如今又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大骂同是四大长老之一的无果是蝼蚁。 这般做,是否有些过了? 而且,他分明说将自己带来此处便不再理会,可是如今却直接插手,甚至强势镇压。 这是否有些...反常? 而清河并不知道的是,无相长老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她方才那句: “奉家师之命。” 因为无相长老此前,虽然感觉紫林峰主没有死,却一直无法确定此事。 加上师兄和她之间曾经的微妙关系,让自己没有勇气去紫林峰探寻一二。 如今夜清河这句话,便可以证实紫林峰主的确没死。 所以无相长老此时心境,才会显得如此跳脱。 他是想要在这位故人的弟子面前,留下深刻印象,最好借她之口,向那人描述一番。 如此,终有再见之日,也好要那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当年的小跟班,如今已成了一方巨擘。 第3008章 僵局 “无相。”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音骤起,先前的白须老者踏空而至。 无相面色微变,此刻身形自夜清河身旁消失,与白须老者一并遁入虚空。 留下一道传音: “小辈,接下来的事便要你自行处理了。” 无相心知,无为亦不想过多插手此事,但却需要一个由头来搪塞无果。 所以自己与他一并离去,乃是最佳的选择。 虽说真的动起手来,自己窥天真君,拿捏两个云海大修轻而易举。 但若是传将出去,说自己天剑峰四长老为了紫林峰之人,对二三长老大打出手,毕竟名声不好。 更何况,若是将那老鬼惊扰出关,恐怕自己以后便没有逍遥日子可过。 所以用这种一换一的形式,带对方最强战力离去,已是自己能够做出的最大努力。 至于无果... 他本就因为修为被夺而堕境云海初期。 加之自己方才出手毫不留情,已经将其重伤,其如今能够发挥的修为,至多紫气层次。 对于紫林峰三人来说,只算劲敌,却不算生死威胁。 能否破局,便要看这三人实力如何了。 只是,夜清河此时目送无相离去,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因为她并未看出无相暗中所做手脚,只以为他是一番操作,将眼前怒颜老者的仇恨拉满... 而后消失不见。 可想而知,此老者会将怒火,发泄在自己四人身上。 “...” 夜清河不知,为何褚方圆此去已久,却迟迟不归,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自己虽不畏战,但也不至于以归海巅峰战云海境,此策绝非明智之举。 无果缓缓起身,目光凝视夜清河,周围气氛立时显得肃杀无比。 双方皆未开口,是因为夜清河知道此事难以善了,而无果则在寻找灭杀眼前几人的契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速将他们统统拿下!” 无果一声令下,一众天剑峰外门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但碍于无果之威势,仍有大半之人动作。 “师姐!” 齐真君疾呼一声,而夜清河早有准备,此刻全力催动隐神步,退至其身旁,与其并肩而立。 立时感觉到天空之上,一道精纯玄气灌入己身,好似缔结了某种防御壁障。 夜清河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无果的首要目标是攻击残破建筑之上的阵法,而不是以修为强压齐真君与李云纤。 无果见状,一面意外于夜清河施展的身法速度远超遁术,近乎空间手段,而另一面则对其恨意更甚。 好在此阵已濒临破碎,即便自己无法动用云海境手段,但想要摧破此阵,也只是时间问题。 无果再度踏空,针对九道罗盘而去,道道赤芒激射而出,使得残破建筑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与此同时,一众天剑峰弟子袭杀而来,可此时夜清河却周身气息一变,万化归元三层巅峰的修为模拟玄气而出。 气息波动,不下紫气中期。 层层气浪席卷而出,当场实力差者,便被席卷而出,震飞数丈。 眼见众人脚步一顿,夜清河同时开口: “诸位师弟师妹,我紫林峰虽与天剑峰有怨,却是前辈之怨,不涉当今。 你等今日作为,不过是被有心人蛊惑利用,情有可原,可倘若你们继续执迷不悟,以下犯上... 当知云山宗外门弟子擅杀他峰亲传,乃是叛宗之罪。” “这...” 一众天剑峰外门,本就是因为无果之胁迫,不情不愿,如今又见眼前之人是紫气境修为,自己这些人齐上等同炮灰。 心中的天秤不禁出现倾斜,开始权衡利弊。 “休要听此妖女妖言惑众!这三人分明是他宗奸细,假扮紫林峰亲传混入我天剑峰,蛊惑我天剑峰亲传弟子! 你等将之拿下,有功无过,可倘若不听号令,反助贼子,事后必将一并论罪! 弄清你们的身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天剑峰弟子,还是紫林峰弟子。” 无果此时担心这些外门弟子,当真打了退堂鼓,若是如此,自己便不能杀眼前这四人。 否则没有替罪羔羊。 而若只是前半段话,其实对于这些天剑峰外门弟子而言,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可最后半句... 却是至关重要。 因为他们听出了无果长老的言下之意。 倘若今日不听命行事,紫林峰这几人一旦离开,自己可还要留在天剑峰,到时候得罪长老,下场可想而知。 “咔嚓!”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天空之上的阵法,忽然发出一阵脆响,随即九道罗盘碎裂其三,使得无果周身气息攀升。 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又增强几分。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一众天剑峰弟子,先前被罗盘吸夺的修为,此刻已然返还大半。 “诛杀妖女!守护天剑峰!” 不知是谁喊出此句,立时如潮水扩散,蜂拥而去。 夜清河见言语不可取,此刻面色一寒... “诸位师弟若执迷不悟...”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一名弟子便以剑诀突刺而来。 齐真君见状,抬掌欲拦,可夜清河却是快其一步,一剑递出。 嗤—— 夜清河一剑贯穿那弟子心脉,后者当场气绝,血洒此间。 而夜清河则继续开口: “若执迷不悟,休怪我剑下不留情面。” 齐真君站在一旁,只觉得今日的师姐,有些不太一样。 毕竟师姐来此之前,自己虽然也会下重手,却还念着一丝同门之谊,不会下杀手。 是以周围虽躺着十余名外门弟子,但大多没有气绝。 可师姐这一剑,却将人灭杀于此。 “陈师兄!!” 人群之中,一人发出一声大喝,看向夜清河的目光中,多了七分仇恨。 怒火之下,与其他三名弟子合力攻上。 可在夜清河看来,他们的剑招华而不实,错漏百出,且修为只有归海初期。 自己甚至不必动用术法,便可将人轻易击退。 可她没有选择击退对方,而是... 一道半月华光倾泻而过,四道人影身形齐止,随后姹紫嫣红,血染此间。 夜清河抬手连杀五人,面色如常,好似在看草芥,如此淡漠的眼神,让在场的外门弟子感觉不寒而栗。 巨大的冲击,再度自脑海中翻涌而出,得罪长老,和立即身死,自己选择哪个?显而易见。 “你们以下犯上,本就是叛宗之罪,我师弟念在同门之谊不下杀手,可你们却不讲半分情面。 究竟是谁被妖人蛊惑?谁又是他宗奸细?” 说话间,夜清河微微抬头,轻蔑地望了无果一眼,而后目光再度落在一众天剑峰外门弟子身上... “再有过线者,死。” 夜清河抽剑斜指地面,剑尖血珠落地,化为一道泾渭分明的血线。 如此一幕,让齐真君愣愣出神,她此前只以为师姐甚少下山,是个老好人的性格... 却没想到,师姐如此杀伐果断。 而就在此时,耳中则响起熟悉的声音: “阵法被破,老三定受反噬,你先带着李云纤去与他会和,看看他的状况,此地有我。” “哦。” 齐真君立时应下,转身离去,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因为她看得出来,师姐的实力远超在场的天剑峰弟子,只要阵法不完全溃散,无果无法腾出手来... 师姐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眼下的重点,是看看老三状况如何,是否能帮他修复阵法,因为此阵法才是此局最大的底牌。 可当齐真君来到李云纤身旁,想带其离开之际,却未想到后者微微摇头,强撑起身。 此刻望向空中的无果长老,郑重开口道: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没有必要牵累他人。你以恩义相挟,我还了这恩义便是。” 李云纤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坚定,说话之间,便要抽剑自残。 夜清河见状,立时传音齐二.. 而齐真君虽是一愣,但好在李云纤重伤在身,速度不快,她又在其身侧,完全来得及出手。 当即一记手刀,打在其后颈之上,将李云纤击晕过去,带入残破建筑之内。 夜清河目送两人离去,此刻眉头微皱... 因为她虽不太了解李云纤此女,但也多少清楚她之脾性,应该不会为了在自己面前表决心,而引剑自残。 定然是方才阵法破碎,她知道老三出了事,知道今日再无转圜余地,所以才要牺牲自身。 可是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即便是自绝于此,无果也只会将她的死归结于自己三人之上,而后名正言顺杀了自己三人。 好在齐二将人打晕得及时。 第3009章 安然 “咔嚓!” 镜面破碎之声再度响起,九道罗盘已碎其六,果如夜清河所料一般,定是师弟出了问题。 好在此刻天剑峰一众外门弟子,已被尽数震慑,是当即身死,还是被长老秋后算账,他们应该心中明白。 如此唯一威胁,便是空中的无果长老,云海境大修士。 “哼。” 就在此时,无果冷哼一声,周身爆发出一阵恐怖气浪,使得天空之上的罗盘大阵尽数溃散。 而其周身的气息,也因大阵溃散而节节攀升,周身玄气四溢。 “嗯?” 夜清河虽对云海境了解不多,但从典籍之上亦知晓一二,知道云海境的标志乃是可用空间手段。 且云海初期的周身气息的凝实强度,相当十名紫气巅峰。 可夜清河却发现,这位无果长老如今虽然聚势,但周身的玄气程度,似乎也只是高于自己,绝非凌驾于自己之上。 他此刻怒极在外,定然不可能有所保留,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因为什么原因,如今只能发挥出紫气境实力。 得出此结论之后,夜清河立时主动出手,尝试打断对方蓄势,化出一柄青芒巨剑,朝对方斩去。 “找死!” 无果着实没有想到,区区归海境蝼蚁,胆敢主动攻击自己,但他方才见过夜清河的手段,也知道如今自己的状况.. 所以面对这一剑,即便能够以玄气硬抗,也不愿如此。 闪身的同时,降下一道庞大掌印,如山岳一般凌空砸下,目标却不是夜清河,而是失去阵法守护的残破建筑。 “...” 夜清河本欲打算以隐神步速度优势与其周旋,可如今面对这一掌,却只能被迫硬接。 无果虽怒,却也有三分算计,他正是拿准夜清河方才施展的诡异身法,自己一时半刻无法拿下,所以攻敌必救。 眼见夜清河果真如自己所料一般,飞身来救,无果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当即全力出手,一柄通体赤红,被九龙烈焰包裹的仙剑凝化而出。 无果如今虽只能发挥出紫气境实力,但他的本命剑却仍是云海境层次。 若非吃准夜清河不敢躲闪,他还不太愿意使出此剑,因为自己如今实力难以操控此剑,准度大减。 可如今... 此女若不施展此前诡异身法,必死于仙剑之下,可若施展此法,残破建筑之内的三人,则死无全尸。 夜清河此刻以隐神步赶到残破建筑之上,此刻却是眉头微皱... 因为若单单是方才那一掌,自己自可以负伤为代价,施展纳沧溟之法强接。 但如今这柄赤红仙剑,让自己感觉到了性命之危,若是不退,必是九死一生。 但夜清河既然敢强接此招,便是有其最后的底牌,因为她素来不是什么舍己为人,舍生忘死之人。 只是... 这底牌一旦施展,自己乃至紫林峰,怕都将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无穷无尽。 因为此招,正是通云塔内大雪山中,止境尊者止业所授的人族大阵。 此阵一经施展,会强行将所在方圆一里之内的人族修士拉入领域,修为共通。 这本是通云塔修士,为了对抗妖祸天劫而研发的秘术,可正因效果霸道卓绝,并不适用于其他时机。 毕竟此阵,连通云塔内止境修士也能影响,塔外云海境定然无法独善其身。 而自己如今,正处于天剑峰深处,施展此阵,将会强行让方圆一里之内,全部正在观察此战的高阶修士堕境。 单此一项威胁,便足以让他们为自己和紫林峰,冠上魔宗妖人的罪名。 毕竟通云塔之事,自己根本解释不清。 但此刻不用此阵,紫林峰三人皆死,也顾不得太多... 心念及此,夜清河手中印诀疾动,周身正反两道五芒星阵浮现而出,一者猩红如血,一者漆黑如墨。 两者自夜清河头顶缓慢攀升而起。 无果见状,虽知对方可能在施展什么秘法,但蝼蚁的秘法,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反而打算给对方机会,施展出她所有的底牌,然后再被自己碾压而死,这才畅快。 但就在此时,一道无影剑锋破空而来,剑锋所指正是半空的赤红仙剑。 但只剑气余波,便已将正反两道五芒星阵震得支离破碎。 “唔...” 夜清河闷哼一声,口齿之间已现朱红,这人族大阵最大的弊端,便是发动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旦被人发觉,提前攻击施术中枢,便可将之打断。 此刻阵法溃散,夜清河遭受反噬,首当其冲,身体之伤,远比不得神识之伤。 若非毅力超乎寻常,此刻已晕死当场。 可与此同时,一声凄厉惨嚎,却自半空的无果长老口中发出。 因为此刻他的本命剑上,已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本命剑裂,对于天剑峰这种以剑问道的修士来说,乃是致命之伤,修为境界越高,受到的反噬便越重。 若说方才无相长老暗中出手,只是让其暂时跌落紫气境,那此刻其本命剑碎裂,便使得其永久跌落紫气境。 且在修复本命剑之前,即便修为水到渠成,也断不可能重回云海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无相!!你安敢如此对我!!!” 无果长老半空跌落,此刻重重坠地,起身之间,扬天咆哮一声。 他本以为无相还有半分底线,却不想他竟真的为了个紫林峰之人,不顾数十年同门师兄弟之谊。 而在咆哮过后,随着天边一阵波动,此前离去的白发中年无相,以及白须老者无为一同显化而出。 望着地面之上,本命剑碎裂的无果,面面相觑。 而无相则是一脸假笑地开口道: “师兄,你是了解我的,我虽然觉得这废物欠打,但也不至于真的废了他。 更何况,我刚才可一直都在你身旁啊,咱们形影未离的,我哪有时间动手?” “此事...” 无为面色如常,袍袖一挥,便将神色逐渐癫狂,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势的无果打晕,纳入空间之中。 同时居高临下,望向夜清河,准备有所处置。 可就在此时,另一侧天际之上,一柄篆刻三色龙纹的青色长剑图腾浮现而出。 无为见状,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此咽了下去。 转言之间,说出一句让夜清河意外的话... “今日之事,纯属误会一场,紫林峰的小辈,你们可以离开了。 至于李云纤与叶源之两人,从即日起,便是两峰亲传,可同时享紫林天剑二峰亲传待遇。 紫林峰以为如何?” 说到最后半句,无为将目光落在夜清河身上,显然他是清楚紫林峰如今是夜清河做主。 而自己这一方,已经给出了巨大让步,相信对方能够做出明智之举。 果然... “可以,晚辈告辞。” 说话间,夜清河便转身朝残破建筑而去... 她当然知道,无为长老之所以态度如此转变,皆是因为方才天边亮起的图腾。 而自己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却曾经见过这图腾。 想来是褚方圆终于寻到了祖剑禁地,说服了其中之人。 只是这人出手的时间太巧,巧到不像是巧合。 所以这人多半早已到了此处,是什么原因让他最后决定出手? 但既然对方此刻不愿现身,自己揣测也是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查看老三状况,带其离开天剑峰。 ... 目送夜清河进入残破建筑,无相与无为两人,先是以空间手段,强行驱离此地的天剑峰弟子。 而后落在广场之上,面相那图腾方才亮起的方位,齐齐一拜。 无为长老沉声开口: “师叔祖,不知无为方才所做,您可还满意?”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