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男配HE档案》 第1章 男配档案 厚重的门被推开,莘暮缓缓走进阴暗的房间,“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的吊顶灯亮了起来。 入眼是一排排的书架,深朱色的木料,带着厚重的历史感,这里是小说管理协会的一间档案室,里面一排排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她们每次执行任务的档案。 满满一室的档案,数目庞大,莘暮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前辈的带领下来到这里时的吃惊,浓厚的书卷味扑面而来,令莘暮第一次深深的意识到,这不仅是给她完成夙愿的一次机会,更是她作为一个任务执行者的责任和荣誉。 小说管理协会是有档案的电子版本的,那才是管理者们取阅卷宗的方式,方便,高效。但协会却也准备了这样一栋楼的档案室,用以任务执行者们的书面档案记录,执行者们也不是不能调阅电子档案,但不得不说,莘暮更喜欢这种档案存放方式,这也许与她的来历有关,她露出怀念的微笑。 前排的档案,纸页已经因为时间关系而发黄,书墨香肆溢。这种走在其中,如同在浩瀚宇宙中徜徉的感觉,每一份档案都是一个世界,代表着一个人甚至很多人幸福的感觉,这种巨大的成就感和特优执行员的荣誉感,每每当她来到这里时都会涌现。 档案中记载的男配们,他们尽管生活在一本本小说中,却在他们所在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电脑只是机械的记录了她们的任务,而他们的幸福,在一份份纸质档案中累积,随着纸张的老损,成为一段段久远的故事,发酵,醇香,如同在她们完成任务离开后,他们也将获得更多的幸福一般。 遵循着自己的职员编号,莘暮缓缓走向自己的任务档案。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完成了多少次任务了,上次的任务档案号是多少来着?这并不是应该在意的问题,她的每一个任务对象,都不该仅仅只靠一个任务编号来标记,她或许不记得每一个任务对象的名字,甚至他们的面容在记忆中也模糊起来,只是在任务中,她在帮他们摆脱悲惨命运的同时,他们也在教会她许多宝贵的东西,那将是她一生的财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该被她所尊敬的导师,是她一生的良友。 她给不了他们爱情,她的心早已为一个人尘封起来,但是继承了她记忆的原主们,会真正爱着他们,给予他们温暖和幸福,也给予她们自己幸福。她在拯救这些男配们,也何尝不是在给这些女配们同等的幸福。 她现在就要去执行最终的任务了,那是每个执行员都有的属于自己的绝密任务,是他们来到这里成为执行员的原因,于他们而言,是毕生的夙愿,才让他们得以发出强烈的意念,以至于被协会选中,得以有机会完成这一夙愿。 没错,在来到协会以前,他们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一个个小说世界中的人物。他们或被主角所害,心有不甘,或求而不得,执念深重,或有必须要完成的重要事情。他们因自己的夙愿来到这里,留下,或者重新进入书中轮回,选择留下,便要成为一个任务执行员。 她原本因为自己的执念不得不妥协,却在不断的培训和学习中渐渐明白,小说管理协会并不是一个算计利用任务者的组织,他们帮它完成任务,却也因为任务不断充实成长,以获得自己完成夙愿的能力,完美的做到了互利互惠。 想要报仇的,不甘心的选择毁灭部,想要幸福的,有执念的选择拯救部。 她要救那个人,她想要更靠近那个人,所以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拯救部的男配科。 说是男配,其实算起来,有些攻略对象在书中没有出现几次,甚至有的只是被剧情或是男女主波及而倒了大霉,书中连一个字都没提过的路人。他们因为满足了某些条件,而被协会选中成为任务目标,由她们进入世界,代替身体原主靠近他们,在尽量不影响世界,并且不崩原身人设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命运,达到男配最终he的结局。她们开始执行任务前经过严格的培训,成绩达到优秀才有成为执行员的资格,并且要求任务时间尽量短,以免对身体原主造成不太好的影响,篡改记忆也相对容易一些。 至于有些世界的男女主太渣,只要不来惹她们,那不是她们的职责,毁灭部的那群人个个经验丰富。 一个世界同一时间一般只会允许一个人进入,时间节点由各部门配合协调,所以也不排除她进入的某个世界已经没有男女主了。并不会存在男女主不在整个世界就崩溃的情况,每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男女主也仅仅只是这个世界中存在的一员而已,只是他们有更多气运而已。 没有男女主整个世界就崩溃的世界是有多么脆弱,要靠几个人来维持,这样的小说协会是根本不纳入任务范围的,当然,那其中也几乎没有可以达到要求的任务目标,如果这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现了,那也好办,根据他们的愿望或直接穿越其它世界或者摧毁整个世界再让人穿越其它适合的世界都不是什么难事。 “前辈你好,你也来查找档案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眼前是一个长相美艳,举止优雅的女人,想必在她曾经所处的世界必定家室不凡,有权进来档案室说明她已正式成为执行员,想来她将来必定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协会总是不会放过这些人才的,虽然她将离开,更多的人却会进来,大概这是每个已经离开或者即将离开的执行者能够安心离开十分重要的原因吧,起码她是感到安心的,也是十分满足的,即使没有了她,那些有资格该获得幸福的人也会获得他们应有的幸福。 “是呀,马上就要离开了,想最后来看一眼”,她性格比较冷淡,却也是尽量善意的回答。 “前辈马上就要执行绝密任务了,真是恭喜了”,对方声音真诚,这也确实是一件值得道喜的事情。她们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不正是最后的绝密任务吗? “谢谢,你是刚完成任务回来吗?”她手中抱着一份档案,档案是不允许外带的,大概为了保持执行员的的信心和荣誉感,档案室的摆放是由外到内的,越是资历老的档案越是在摆放在外面,这些档案的执行员大多都早已离开。每次穿行过这里,你就会明白有多少前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获得了实现自己夙愿的机会。这么多成功的前辈确实能给人以莫大的鼓励,毕竟她们也都是人,穿梭于一个个世界扮演别人也会偶尔感到迷茫,只是她们都拥有更强大的内心,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走下去,更何况前路有众多前辈成功的果实呢。 “是啊,还要整理一下档案,我就不打扰前辈了”,女子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部里每个执行者的关系都比较淡薄,倒不是大家有意如此,只是都忙着做任务,任务都是由管理人员直接通过终端下达,任务结束后基本都窝在自己屋中休息,实在很难见面。更何况交往过深也不是什么好事,产生不必要的羁绊对他们实现自己的最终目的并没有好处。协会甚至为了在他们离开后可以安心回归以前的生活,将他们的夙愿定为最终任务,并且等级为绝密,只会有一两个高层知道他们的去向,以免有人打扰到他们以后的生活。并且以后在派遣执行员去他们所在的世界执行任务也会尽量选择之前没有见过他们的执行员,即使遇到认识的大概也只会匆匆瞥一眼,擦身路人,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 点头之交,淡泊如水,他日相见,却也在心中默默送上祝福。 如今,她已经被允许完成自己的绝密任务了,不知在小说管理协会待了多少年,当初的执念却依然强烈,她却能平和的计划怎么去完成,当初她可是想着跟他一起毁灭来的好呢! 这要感谢这一次次的任务给她积累了众多经验,所以在离开前,她忍不住又来到档案室。 档案虽然数量巨大,小说管理协会却有自己的空间规则,不久莘暮便来到专属于自己的档案架旁。 档案架上入眼是琳琅满目的档案,档案袋侧面的数字记录着她的工作历程,更代表着她不断给多少人带来幸福。 她接近他们是目的不纯,但无论为了她的夙愿还是他们的幸福,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这点她问心无愧。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来到档案室,她有些不舍的注视着这些档案。但比起这些微不舍,显然她的执念更为重要,这些档案中的人已经得到幸福,这就够了。 她随手拿起了一份档案,编号十一,翻开档案,照片上,是一个眼神阴郁的男生…… 第2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1】 熟悉的眩晕过后,莘暮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本崭新的数学教科书,耳边不时传来老师慷慨激昂却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课声音,显然她此时正处在一间教室。 脑中迅速涌入身体原主的记忆信息,巨大的信息涌入的感觉并不好受,职业素养促使她并未露出丝毫异常,即使这次的任务是在一个普通校园,并没有人会怀疑原身的身体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她此次的身份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高中少女,在班里是一个类似空气的存在,没有人会关心或干扰她在干什么,就如此时虽然在上历史课,她面前摆着的却是一本数学课本,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合适,甚至于其实他们根本都不知道她是会去学习的。 皆因她是一名自闭症患者,对于大家的示好交流统统视而不见,刚开始还有人同情她而试图与她交流,但都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自讨没趣了,老师对于她的情况也没有办法,也就听之任之了。自闭症患者孤僻难以接近,基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大家会忽视她是在情理之中,然而班里并非只有她一人享受这种待遇。 而另一个和她拥有同等特权的人就是她此次的任务目标——邵宇阳。她微微侧头借着翻书的遮掩瞟了右边的邻座一眼,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略长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低头埋首于一本书中,那是一本很厚重的书,依她此前对任务目标的调查了解,这本书大概是一本外国的科学理论巨著。 和她因为自闭症而被老师忽视不同,她此次的任务目标邵宇阳是一个天才,并且十分全能,稳稳霸住年级第一的宝座,并且每每都几乎满分,不听课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成绩,老师们管他,只有被他鄙视智商的下场。 至于被同学们忽视孤立,那是因为这个天才,他不仅阴郁孤僻,比她这个自闭症患者还难相处,更是因为凌驾于众人的智商,使得他与同龄人根本没有话题也懒得理会这些在他看来蠢笨又虚伪的人。老师也尝试过让他多与同学交流,毕竟他成绩好,要是能带动一下周围的同学,老师也省点心,但是被他一双阴郁的眼睛盯着,总让人心里产生毛毛的感觉,别说学生,就是老师都觉得不舒服,久而久之,也就放任自然了。 阴郁的天才,攻略这样一个对象最好的人选是单纯善良,偶尔犯点迷糊的小白花。可惜这是女主的标配,而邵宇阳在这本小说中却不是男主,甚至连个男配也算不上。因为意外发现了女主的善良而喜欢上了她,原本阴郁的设定可能让他求而不得进而黑化成反派,却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大反派而他还没成长起来所以最终为了救女主而炮灰。 她的任务,便是解救邵宇阳被炮灰的命运并且给他幸福。 虽然此时莘暮的身份是一个自闭儿,她却没有太过担心。这次的任务等级并不高,于她而言更相当于一次休假,并且这位阴郁的天才少年其实是对她有好感的。 原主很小的时候目睹母亲意外惨死而患上自闭症,症状减轻后因为医生的建议进入学校上课,可以说除了母亲的那次意外,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几乎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黑暗。正好与见惯了黑暗的邵宇阳相反,整片黑暗世界中的唯一一点亮光,吸引着邵宇阳的注意力,直到女主出现。 她只要在女主到来之前让邵宇阳对自己拥有足够多的好感就可以了。本就是他生命中的一丝光明,她就让自己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太阳好了。至于方法,如果在某些方面与他产生共鸣,大概他就没有办法随随便便忘记了吧。 大概天才都是很寂寞的吧,独自走在探寻真理的道路上,如果出现一个可以和他相争的同类,即使只是在一个方面,也是一个令邵宇阳不能忽视的存在了。 很多自闭症患者都在某些方面有着杰出的才能,换句话说就是折了翼的天使,上帝关上了他们心灵的门,却也给他们打开了智慧的窗。原主不令人失望的具有了这种特质,她在数学和物理方面有很突出的天赋,虽然与邵宇阳精通各个领域的才能无法比拟,但是已经够了不是吗? 原主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天赋是因为她患有自闭症,考试竞赛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会参加啊。不过既然她来了,这种情况肯定会发生改变,原身的病情在其父亲的悉心关怀下本就有所好转,只是缺乏一个突破点而已。马上就有个好机会改变这一状态,原身的父亲本就是希望学校的环境对她的病情有正面的影响,所以在她进入学校后,每次重要一点的考试活动什么的都努力让她参加,以前原主每次都直接无视了,这次两星期后的期中考试,她参加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一次普通的考试并不能完全展示出她的实力,但是无论是稍露锋芒还是让大家感受到她有轻微好转都对任务有利不是么。 心中有了计较,莘暮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书上,在任务完成之前,她都只是患有自闭症的高中女孩沈安颜。 刚看不过两行,她便感觉右边传来一道有些审视意味的视线,大概是她太久没有翻书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这样看来,对方对她的重视比她想象的要多,连看书都将部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实在是不同寻常,毕竟天才一般沉浸在知识的世界时都是心无旁骛的。 也许对方知道她不会注意到,目光并未做太多的遮掩,存在感很强。作为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她只是默默的忽视对方的目光,集中注意力在书上。 周日的晚上,是沈爸爸的生日,今天的晚餐丰富了一些,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并不是沈爸爸对自己的生日有多在意,只是这样可以借机提些要求的机会,沈爸爸是决定不会放过的,虽然最终的结果多半是直接被沈安颜忽视。 “颜颜啊,你看,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可不可以实现爸爸一个生日愿望呢?”沈爸爸满脸谄媚的哄着自己的女儿。 而她只是一口菜一口饭规规矩矩的吃着饭。 沈爸爸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种情况了,替她夹了一些放的较远的菜,毫不气馁的继续自说自话,“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爸爸现在也不逼着你去和别人交流,下周不是有测试吗,爸爸呀只希望你去考场坐坐,哪怕一个字都不写,好不好?” 沈爸爸实在用心良苦,原本想在学校让她与人有些交流,但安抚她待在那里就废了好大力气,现在也不指望她能与人交流,只求能改变她教室的座位,家里这种固定的生活模式,毕竟她不能这样生活一辈子。 她夹饭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这可吓坏了沈爸爸。 “颜颜!颜颜!你不要吓我!我们不去考试,不去考场了好不好!”沈爸爸虽然情绪激动,却控制着自己尽量温柔,以免吓得女儿。 这情况简直和当初刚出事时沈安颜的反应一模一样,沈爸爸边小声安抚她边掏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医生。 就在沈爸爸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她轻微的点了点头。 刹那间沈爸爸脸上焦急的神色散了开来,“颜颜,你刚刚点头了对吧”,小心的确认着女儿是否有了反应,“是答应爸爸去考场了吗?” 过了半分钟,她又轻微的点了点头。 沈爸爸顿时眼中含泪,充满欣喜,“颜颜,这是爸爸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而她则是继续规规矩矩的吃饭,规规矩矩的吃完碗里的饭和爸爸递来的蛋糕,然后洗漱回房关灯,时间正好晚上十点整。 除了沈爸爸每天在她耳边唠叨“试卷做不做都没关系”,“题不会做也不要紧”,“如果在那里不舒服就出来”等等程度堪比高考家长的考前嘱托外,生活一切如常的进行着。 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日子,对于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安颜竟然参加了考试,同班的这些学生虽然惊奇,却也没什么太大表示,毕竟不关他们的事,顶多私下里八卦几句就是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邵宇阳与她同一个考场,并且在考试的过程中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她感受过很多满含恶意的眼神,这种仅仅带点审视的目光实在太过柔和,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完成试卷,然后起身,离开。 作为一个偏科的天才,沈安颜将这种极端发挥到了极致。数学和物理满分,化学沾了点光得了三十几分,其他就惨不忍睹了,几分十几分,地理甚至直接交了白卷,语文作文也是直接空了下来,简直任性。 而作为一个真正全能的天才,邵宇阳则稳稳居于年级第一的位置,并且还和第二名差了将近四十分,也是十分的任性。 其实高中的文科记记背背,拿个比较高的成绩也不是很难,特别是天才都有着超强的记忆力。然而沈安颜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自然是非常任性的把自己不喜欢的科目直接忽视了个彻底,作为忠实扮演这个角色的莘暮,即使有能力拿高分也只有默默的空下一道又一道题,随便写几个字应付一下。 高中的试卷,拿高分容易,拿满分还是很难的,所以整个年级的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都注意起了沈安颜,很显然,展露自己才能的目的达到了,只是还不确定邵宇阳的反应如何,因为他今天缺席了。 第3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2】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缺席,事实上他一个月总会有两三天的时间不来学校,作为一个出镜率高了那么一点的炮灰,还不足以将他的身世详细描写出来,小说中也只草草提过他的性格有一部分来自家庭带来的阴影,所以无论是原身沈安颜还是莘暮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了解他去了哪里,也许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但是也存在着极高的风险。这种阴沉孤僻性格的人,一般都有一段不愿为人所知的阴暗过往,若是被他发现你看到了他极力隐藏的一面,即使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善意,他也不会感谢你的善良,只会记恨你扒开了他的伪装。给出善意然后就被喜欢上,那是女主才有的福利。 虽然因为原主自闭症的原因,即使被邵宇阳发现她知道了他的过往也能保证不被厌恶。但是她对邵宇阳的了解还太少,根本不足以猜测他会出现在哪里,现在的身份找人调查也是不现实的,这件事原身并不会做,这会在她离开后给原身的记忆造成很大的困扰。更何况让对方喜欢上她完全没有问题,没必要冒险,倒是以后提升感情,也许可以从他的身世过往突破。 三天后,她果然在学校再次见到了邵宇阳,彼时她正按点进教室走向座位,原本趴着课桌上的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她。眼神相撞,她控制住眼睛的自然反应,像平常般视若不见的走到自己座位,对方却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她坐下开始安静的看书。 她知道自己考试突出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了。只是没想到才过两天,她就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堆的书籍资料,那是物理研究方面的入门资料,很是系统详细,并且按照她看书的习惯作了标记整理,重难点的地方还做了注释,字迹清隽,和他阴沉的形象真是不符。比起老师们的重视就是将数学和物理整个高中的教材都给她自学,这份礼物显然用心良多。 她抱着这些资料,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似乎搞错了方向。 转身对对方说一声谢谢自然是不可能的,她默默的翻开资料,只有认真的阅读学习这些资料,才对得起对方的用心。即使以她的经验阅历这些资料显然有些小儿科了,毕竟她曾经的一次任务身份就是一名著名的物理学家。 充实的日子如流水一般,转眼一个半月就过去了,对于课桌上不时出现的新资料,她已早已习以为常。这一个半月来,对方根据她的学习进度,不时送些新的资料,而在老师做主,她父亲的努力讨好下,她参加了物理竞赛后,资料便增加了竞赛方面的相关知识。临近考试,甚至附录了竞赛的题型和考试要点。 明明他本人随便考考根本不需要专门复习的东西,他却为她做的这么认真。 回顾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她除了在成绩这里跨出了一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对方却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不禁让她越发怀疑明明这么在乎沈安颜的邵宇阳会移情喜欢上女主,并且最后为救她而死。 等她收到厚厚的一份全手写的外国翻译文献时,已经完全没有惊讶了。她的猜测现在完全得到了证实,看着纸张上俊秀的笔迹,即使不是原主本人她也充满了满满的感动,一个人愿意为你默默的付出,尽自己所能的对你好,甚至不求回报,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爱真的很幸福! 不过她倒是弄错了这次任务的难点了。 到现在她还认为对方是因为喜欢女主而为女主去死那就是真傻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邵宇阳世界里的一丝亮光,并励志成为他的太阳,却没想到他早已把她当成了他的全世界。 她仔细回忆剧情,书中是女主帮了原身才让邵宇阳另眼相看的。所以邵宇阳没有成为反派不是因为没成长起来,而是因为他只是对女主心怀感激,并非爱慕,所以并不存在求而不得,也就没有什么因爱生恨强取豪夺的可能了。他只是因为女主帮了她,最后竟用了自己的生命来偿还! 所以这次任务真正的难点,不是让邵宇阳喜欢上她,而是如何避免他因为她而去救女主被炮灰。 这样情况就有些麻烦了,原本她打算让邵宇阳加深对沈安颜的喜欢来避免他对女主出现感情再慢慢不动声色的靠近他,让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在一起,毕竟无论是沈安颜还是邵宇阳都不是很会表达感情的人。女主帮她的剧情以她现在的情况实在很难改变,这样要怎么阻止他因为感谢女主而替人家死呢! 如此只有加快任务进度了,看在他这么喜欢沈安颜的份上,就只有让他舍不得抛下她一人这条路了。 他对沈安颜的好感明显已经很深,她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攻略对方,现在麻烦的是打破两人根本没有交流的僵局,必须在女主出事之前让她和邵宇阳产生足够深的羁绊,让他打算在做危险的事之前存在顾虑,不要太过看轻自己的生命。 剧情中邵宇阳愿意为女主而死确实是他对沈安颜看得过重,也何尝不是他根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使他外表阴沉孤傲,似乎目中无人,实际上他的内心却太过看轻自己,明明那么喜欢沈安颜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接近她,在付出自己生命报恩时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大概在他的心中,自己也是充满污秽的人,他不愿自己的靠近污染到沈安颜的纯净,所以只敢在一旁守护她,他感激女主帮助沈安颜避免受到伤害,所以认为自己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他即使以阴暗恶毒的面具来保护自己,内心依然是脆弱的,自卑的。 她要尽快靠近他,并帮助他改变这种心理,不然故事只会朝着原本的剧情发展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有段日子了,她早就发现,只要邵宇阳来学校,每天放学后,都会跟着她,直到确定她安全回家。原本的计划这点是以后再揭穿的,然而如今,她只有利用这点制造机会让他们俩先有接触。 这天放学后的她比起以往早离开教室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时间,让她没有错开学校的人流高峰期。周围过多的人让她开始惊慌焦虑,紧紧抓住书包带,尽量将自己缩起来,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驶来的自行车…… 一只手猛的将她拽离原地,自行车擦身而过! 成功了。 她被人触碰更加焦躁,时刻观察着她的情况的邵宇阳此时也有些慌乱,几乎立刻放开刚刚拽住的她的胳膊,长刘海缝隙中露出的眼神透出担忧,眼睛不停扫视着她身上确定是否受了创伤。 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虑,马上就要崩溃,邵宇阳无法,几乎手足无措,就那么傻里傻气的将另一只手上抱着的稿纸交给了他。手中的东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稿纸上,是熟悉的清隽有力的字,奇迹般的,焦虑着的女孩平静了下来,只是呆呆盯着手里的纸张。 “对不起”,骑车的男生早已停在一旁,也看出了差点被撞的女生有些不对劲,即使心中着急也静静等在一旁,看到她情绪稳定下来连忙道歉,“我有急事所以没有注意,同学你没事吧”。 竟然是男主,虽然不在计划内,也算是意外之喜了。邵宇阳对女主的最初印象注定要下降了,毕竟男女主青梅竹马,即使没有表明心意前也是天天腻在一起的,然而男主可是差点撞到她呢。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双方也都有责任,但是邵宇阳只会记住男主差点撞了她,并且对男主产生恶感,连带对男主身边的人都产生厌恶。拥有boss潜质的阴郁男配就是这么任性,也是没办法。 不过能让沉稳的男主这么莽撞以至于差点撞到人,原著中似乎只有离开了两年的女主回来的那次了吧。 女主要出场了呢,她要赶快安抚好男配那颗脆弱的心才是。 “对不起有用,刚刚放学,这么多人,你骑这么快是冲着撞人去的吧!”他的语气冷冷的尽显刻薄,眼神阴郁的看着男主,显然十分生气,虽然她并没有受伤。 毕竟是自己的错,男主只有道歉,更何况同邵宇阳天才的名号一样他的阴沉也是出了名的。即使男主有能力解决,也不想招惹这么个麻烦。 邵宇阳显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男主,张嘴又想说些什么。她的目的可不是让他和男主吵架呀,于是她一只手臂抱住笔稿纸,另一只手轻轻的拽住了邵宇阳的衣角。 邵宇阳身体立马紧绷了起来。大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凶,害怕吓到身旁的女孩。 最后邵宇阳阴沉沉的看了男主一眼才拉着她离开,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刚刚又拉住了她的手腕,一时触了电一般立马松开了手,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害怕伤害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脸色,发现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 现在放她一个人离开他肯定不放心,不知是喜是忧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邵宇阳轻声对她说,“我送你回家”。 知道她不会做出反应,他只是站在一旁,等她动身后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家并不远,沈父为了她上学专门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若非要给她做饭,恨不得天天去学校接她。 一路上她都想着怎么和对方有交集,这个时间应该可以遇到出门接她的沈爸爸,只能期望沈爸爸给力了! 自闭症这个设定限制真的太大,她必须尽力改变这一局面。 不久就见到了等在小区门口的沈爸爸,然而沈爸爸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自己女儿身后跟着一个可疑的人,沈爸爸不可能问都不问一下! 借着转身回小区的瞬间,她看了一眼身后,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第4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3】 怎么回事?人什么时候走的? 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对于自己因为想计划过于认真而连男配逃跑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莘暮深深感到无力。 下次一定不能再让你跑掉,她下定决心。 然而和邵宇阳接触的机会又哪里那么好等,转眼就到了她被救的剧情,这是邵宇阳人生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虽然是不得不走的剧情,但说不定对她而言也是一次好机会。 被女主救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惊险刺激的大事件,毕竟沈安颜家境是挺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绑架呀,报复呀这些事情还和她沾不上边。 至于说无法躲开,是因为沈安颜她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极其规律的作息时间,上次提前回家已经是她迫不得已为之,也仅仅早了那么几分钟,而这次事件的时间范围太大,不足以让她有机会躲开。 发生的危险呢,就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车祸。之所以说时间范围大,是因为她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小说对女主救人的英勇和果断做了深刻描写,却在时间上相当含糊,只能大致推迟出是在期中考试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这次事件造成了女主受伤,也使本来闹别扭正冷战的男主看清自己的内心告了白。 而对于莘暮来说,不知道具体时间她不可能每天都改变行程时间,现在的身份也没能力阻止车祸的发生。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她只能加以利用,把不利的情况变得有利。 车祸如期而至,汽车飞速驶来令她不自主的戒备,但她只能当做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正常的往前走。 瞬间被推开,极速的刹车声,人倒地的扑通声,一时间现场乱成一团! 邵宇阳通常都是不远不近跟在她的身后送她回家,当时根本来不及冲过去,但他还是在她被推开摔倒在地不久马上就赶到了。 扶起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长发挡住了他的脸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也猜的出充满惊慌。 她瑟瑟发抖,脸色十分不好看,在他扶起她后就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双眼充满无助和悲伤。 邵宇阳根本无心注意被抓住的衣角,他并不会安慰人,只能一遍又一遍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带着颤音低声说着,“没事了”。 因为她死活不肯松手,邵宇阳最终和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女孩神色茫然的盯着前方,手却死死的抓着身旁男孩的衣角,男孩在一旁安静的看书,不时抬头看两眼女孩。沈爸爸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不禁吃了一惊。 见到沈爸爸,邵宇阳明显十分拘谨,却也简单把情况交代了一下。 因为及时被推开,她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有摔倒时留下的擦伤,此时早已包扎完毕。 沈爸爸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想起自家宝贝女儿一直抓着人家的衣服,耽误人家那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连忙哄着女儿放手。 “颜颜,你看,你不松手,爸爸怎么带你回家呀?” 她只是茫然的转头看着沈爸爸,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颜颜,要不然这样好不好,你松开手,爸爸的衣角给你抓!” 她抓住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来不及伤心宝贝女儿竟然嫌弃自己的衣角,沈爸爸再一次想尽办法劝她松手。 而莘暮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不能松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跑了! …… “真是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这么晚跟我们回家”,沈爸爸边打开房门边说到,“不给家人打电话真的没关系吗?” 最终邵宇阳还是因为她不肯松手而跟到沈家来了。 “我家里没人”,邵宇阳仅仅这么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 沈爸爸也早看出这个男孩比较少言孤僻,但他女儿本就是自闭症患者,相比较邵宇阳的情况反而好的多。 究竟什么样的事情造成这个男孩这样的性格?相较于讨厌,他反而比较同情邵宇阳的处境,更何况这孩子还帮了自己女儿。听到他说家里没人,便也猜到多半是家庭原因,不再多问。 “这么晚了,都饿了吧!我去把饭热一下,稍等一下啊”。 沈爸爸去忙了,邵宇阳明显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还拉着自己衣角的沈安颜,看她实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能歇了偷偷离开的想法,又见她跟着自己站着,无法只得在沙发坐下。 虽然多次跟着沈安颜送她回家,进入她家这还是第一次,他悄悄打量起房子,整体是暖色调,灯光柔和,配合暖橘色的墙面,浅灰色的地毯,淡蓝色的沙发,舒适而温馨,和他家里冷冰冰的环境完全不同。 房间整洁,书籍杂志排放整齐,玩偶之类的小东西随处可见,却错落有致,丝毫不显凌乱,这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丝毫不像一个丧妻的大男人带着生病的女儿所住的地方。 沈爸爸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他一直都知道。 晚饭其实早已做好,但沈爸爸左等右等没等到沈安颜反而接到她出车祸的电话,顿时什么都顾不上匆忙赶过去。不过现在倒也方便了,把饭菜加热一下,因为多了一个人,又加上两个菜,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饭菜摆上桌,怎么吃却成了个问题! 沈爸爸无奈的看着现在还牢牢抓着邵宇阳衣角的女儿,心里有些酸酸的,自从病了后,女儿还是第一次除了他这么亲近一个人。 “颜颜,要吃饭了,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没反应。 “颜颜,你看,马上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呀,咱们吃完饭睡觉好不好?” 还是没反应。 “颜颜,宇阳就在这里,不抓着也不会跑的,先吃饭好不好?” 她终于有了反应,先是眼珠缓慢的动了动,又像慢动作般的在邵宇阳和沈爸爸脸上扫了扫,像是确认什么,然后轻轻松开了抓着邵宇阳衣角的手。 沈爸爸顿时松了一口气,邵宇阳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静的吃完了一顿饭。邵宇阳打算告辞。 “宇阳,都这么晚了,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有客房的”。 邵宇阳刚打算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她紧紧注视着的目光。看向那双眼,里面空洞的没有任何东西,仅仅只是看着自己,邵宇阳却突然没了说话的勇气,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见他点头,沈安颜才转开视线,默默走向浴室洗漱。 躺到床上,莘暮终于松了一口气,废了这么大的劲,终于把他留下了。并不担心他晚上偷偷离开,她相信答应了沈安颜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沈爸爸带着邵宇阳来到客房,却没有急着离开。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也实在没想到颜颜她这么黏你,她妈妈就是出车祸去世的,她今天大概受得惊吓有些大了。” “不麻烦”,他的回答简略而理所当然。 “我有点担心颜颜现在的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这两天可以先住在这里吗?”沈爸爸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耐心等待他考虑。 邵宇阳低下头,脸被过长的头发完全遮挡,看不见表情,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低声答应了一声,“好”。 沈爸爸不再多少什么,交代了一声“好好休息”就退出了房间。 直到门关上,邵宇阳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就那么低着头。 不知道昨天晚上沈爸爸与邵宇阳谈话的莘暮早早就醒来,躺在床上留心客厅的动静,生怕他早早跟沈爸爸道别离开,结果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几乎听不见动静…… 艰难的熬到起床时间,她快速收拾好在固定时间开门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邵宇阳,竟然没有离开! 放下心来的莘暮走向自己的固定位置,正好在邵宇阳的对面。 在等待沈爸爸把早餐端上来的时间里,呆呆看着邵宇阳,对方吃东西的动作明显一顿,然后才继续进食,动作却比刚才更加小心翼翼。 莘暮此刻却在跑神:这么长的头发,他看的见眼前的食物吗?这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怎么才能看到呢? 沈爸爸给莘暮和邵宇阳请了假。听到邵宇阳请假,老师很是吃惊,动不动消失两三天联系不到的人竟然也会请假! 沈安颜因为及时被推开没受什么伤,女主却要倒霉一些,左腿被撞伤,要打石膏修养一阵子。 女主救了沈安颜,沈爸爸肯定是要带她去道谢的,她现在又这么在乎邵宇阳,也就一块打包带过去了。 来到病房门前,沈爸爸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传出一个好听的男声,带了两分不情不愿。 算算时间,男主这时候应该已经告白成功,这两人明显正浓情蜜意,此时有人打扰,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教养使然,沈爸爸推门进来,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失礼。 “我是沈安颜的父亲,昨天真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沈爸爸一边把带来的慰问品递给迎接的男主,一边开口说到。 毕竟一起长大,自己的女友爱多管闲事他也是知道的,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地方:善良,勇敢。男主并没有怪罪沈爸爸和沈安颜的意思,浅笑着接过东西。 直到邵宇阳跟在她身后进来,男主弯着的嘴角明显僵了,眉头皱在了一起。 第5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4】 将一切看在眼里,莘暮在心里笑了笑,看来她差点被撞那件事,邵宇阳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男主,就是不知背地里干了什么,让男主看见他脸色就这么难看。 邵宇阳看见男主也有些意外,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就一切如常的跟在她身后,完全没有面对沈爸爸和沈安颜时的手足无措。 男主也只是狠狠瞪了邵宇阳一眼,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默默盯着女主打了石膏吊起来的脚,女主大概以为她在愧疚,柔声说道,“没关系的,都是小伤”。 男主走过去在女主头上弹了一个暴栗,“腿差点废掉还没事!” “哪有那么严重,明明就只是轻伤你别想吓我!”声音元气满满,带了丝撒娇。 两个人关系真好啊! 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并不惹人讨厌,女主虽然因为正义感爆棚惹了不少麻烦,但大多连累的是男主,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什么好说的。女主也确确实实救了不少人,并非单纯圣母心,莘暮对他们还是蛮有好感的,也很感谢女主救了沈安颜。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男配用命偿还! 莘暮默默在心里对女主说了声对不起。虽然女主有世界的气运加身即使没有男配舍命相救最后也会安全无事,但是肯定会多吃些苦头,这点莘暮无法避免。 看着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回家的邵宇阳,莘暮肯定,沈爸爸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真是神助攻啊! 但是现在人是在自己身边了,要怎么跟他拉进关系呢?总不能拽着人家衣角不放一辈子吧! 莘暮边看书边思考,这是她在放假时的固定活动。 邵宇阳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半晌忽然起身朝书房走去。 沈爸爸此刻正在书房工作,不一会儿,他从书房出来,径直走向玄关…… 她一紧张,来不及多思考,脱口而出:“别…走…”,长久不说话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邵宇阳和刚从书房出来的沈爸爸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站住不动了,沈爸爸的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十年没开过口的女儿说话了!沈爸爸反应过来后欣喜的含着眼泪抱着沈安颜,回应般,她也伸手轻轻抱住沈爸爸。 原来是去拿书…… 摊着一张脸跟着邵宇阳回到熟悉的教室,见他从课桌里拿出一本厚部头的书后,莘暮终于相信自己弄错了。 虽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不过最终的效果却是可喜的,可以开口说话很多事情无疑好办了很多。 而且她现在名正言顺成为邵宇阳的小跟班!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明明不久前还是邵宇阳在她身后跟着她,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依男配在她面前自卑小心的态度,她要不看紧他,谁知道他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呢! 虽然女儿开口说话了很高兴,但是她现在明显对邵宇阳依赖过重,无奈沈爸爸托人帮忙调查邵宇阳的身世。 沈安颜最近的情况越来越好,慢慢可以开口说一两句简短的话,虽然有些结结巴巴,沈爸爸已经很满足了。这期间邵宇阳一直住在沈家,几次想要提出离开,都被沈爸爸打着哈哈蒙混过去了。 邵宇阳的调查报告也终于到了。 这天,沈爸爸叫来邵宇阳谈话,并没有避开沈安颜,有些事情她也是该知道的。 “听你之前说你家里没人是吧?”沈爸爸轻声发问。 “是”,这点没什么可隐瞒的,邵宇阳盯着眼前的茶杯回答。 “虽然有些冒昧,家人是都不在身边还是过世了?”沈爸爸继续询问。 “妈妈过世了,爸爸不在身边”,犹豫了一下,邵宇阳回答道,语气显然并不想多说,然而沈爸爸的下一句话,却让邵宇阳惊得猛的抬起来头。 沈爸爸说:“既然你只有一个人,不如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沈爸爸做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的,从邵宇阳的调查报告看,他出生不久后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下岗失业,随后沉迷嗜酒赌博,并且开始虐待他,14岁时父亲因为抢劫伤人入狱,他便一直一个人生活,刚开始打打零工,在一家制药公司打工时因为注意到原料的配比问题引起领导注意,特许他参与药品研发。 虽然性格孤僻内向了些,但是从他的经历,还有这些天的相处推断,这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 沈爸爸没有防着她,莘暮轻而易举就看到了这份调查报告的内容。她不会像沈爸爸那样以为男配仅仅只是性格孤僻,他的阴沉绝非表面看着吓人,邵宇阳绝对是个锱铢必报的人。 虐待了他近十年,说不定邵宇阳爸爸入狱就和他脱不了关系。不过即便有关,也是那人自作自受,只能说活该。 反倒是制药公司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家公司似乎与邵宇阳救女主丧命那件事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只看这份调查报告,并不能看出邵宇阳过去和沈安颜有什么交集。一定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如果只是因为沈安颜不知世事的纯真他不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何况是邵宇阳这种阴沉的性格,肯定是十分吝啬于付出感情的,以他们这种泥潭深陷的人的想法,据为己有或是毁灭对方,将对方拉下泥沼才是正确的发展,然而邵宇阳对沈安颜却太过小心翼翼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吸引所能达到的效果。 可惜沈安颜因为受刺激封闭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她也无从可知。 邵宇阳显然受到了惊吓,连在一旁的莘暮也吃了一惊,沈爸爸这何止是神助攻!实在是太靠谱了! 不过事情显然不是这么容易的,邵宇阳冷静下来后低声说考虑一下,声音听不出丝毫欣喜。 莘暮觉得不妙,邵宇阳他肯定又打退堂鼓了! 只要出门,莘暮会一直跟着邵宇阳,就算在家,他一有什么动静,眼睛也会追随过去,邵宇阳实在找不到离开的机会。 邵宇阳实在无法,一天放学后终于硬下心肠对她说,“不要再跟着我了”,然而仍舍不得加重语气,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力度。 “…你…也…跟着…我呀…”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音量也不大,甚至不能让人理解其中的意思,在邵宇阳听来却如同一声炸雷,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透过刘海,可以看见他游移不定的目光,慌乱而无助,简直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在她面前似乎经常这个样子,只不过这次更加严重一些,他的下唇都有些发青了。 比起平时阴沉沉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像只犯了错误害怕主人抛弃的小狗。 莘暮有些心疼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她接着开口,“…之前…回家…是你…”,顿了顿,“…笔记…也…是你…”。 邵宇阳脸色越加难看,“对不起”,他说罢立刻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看着他如此狼狈的背影,她既心疼又无奈,这家伙还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就急匆匆的想要逃离。 总之,现在可不能让他这么走掉,莘暮有预感,这次如果放他离开,他以后一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要是弄成这样的局面,可就麻烦了! 故技重施去抓他的衣服,结果对方这次太过慌乱只想逃离根本没有注意到,直接大力把她拽了过去…… 幸好邵宇阳反应够快转身接住了她,她也直接跌倒了对方怀里。 虽然不在计划内,但是这个结果好像不错呢。 她的冲撞让对方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定,想退开些方便说话,却发现对方抱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想要松开的意思。在内心默默吐槽他的身体很诚实嘛,她只能埋在对方胸前闷闷的出声,“别走”。 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她抬起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眼睛,然而她此刻却来不及观察其他,那双黑沉的眼睛里此刻变幻不定,挣扎着不同的情绪,莫名的让人难过。 “唉”,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再次埋在对方胸前,并且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肢,对方身体明显僵住。少年的腰身十分纤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骨头,明明身体如此瘦弱,此刻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略急的心跳声,却令她十分安心。 “…你…没有…恶意…所以…别…走…”,这副嗓子说话实在太吃力了。 听到这话对方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却没有给出回应。 “…回家…好吗…” 对方仍然保持沉默。 “…我…一直…一个人…”,她说,“…陪我…”。 还是没有回应,她已经要绝望了,还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理由吗? “好”,头顶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她确定没有听错。 第6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5】 最终邵宇阳还是没有跟她一起回家。 这是邵宇阳的提出的,他要回自己家住。他已经退了一大步,她也不能太得寸进尺。 他如从前般送她回家,不同的是,这次他正大光明的走在她身边。 透过窗户,她看到邵宇阳这天晚上在她小区门口的角落里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看见等在小区的门口的邵宇阳时,她没有丝毫的惊讶,这才是对方的作风,答应了沈安颜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绝对舍不得她伤心。 只是陪她这个约定…… 果然不出所料,邵宇阳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却从来只到小区门口,就像那里有一道无形的界限,不允许他跨过。他依然继续为她准备学习资料,也不再躲躲藏藏,但是他偷看她的目光更隐蔽了,他始终与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亲密,也不疏离,不会让她觉得被冷落忽视,却也难以让她有所依赖。 他践行了自己的诺言陪着她,却不允许自己靠近她。 他在冷静理智的为他们之间划定距离。 果然不解决对方在面对自己时的莫名自卑就无法彻底根治问题。明明就算阴沉孤僻,因为他过人的头脑,他一直是傲视着众人的,在别人面前一脸傲气,怎么跑到她这就把自己贬入尘埃呢! 太过在乎她,竟然成为了这个任务的难点。 这和最开始的情况也没多少差别了,他始终只想做默默守护在她身后的骑士,甘愿付出生命,却不奢求甚至害怕她注意到他,然和她是一定要他站在自己身旁的! 幸好沈爸爸在助攻这一方面从来不让她失望,之前甚至动过把他当家人的念头,不可能他回家住就忘记他。于是莘暮刚摆脱小跟班又成了传信的,当然这点她是相当乐意的。 莘暮说话还不是很利索,沈爸爸大概也是存了锻炼她的想法,她现在情况好的多,但是愿意开口的人还是只有沈爸爸和邵宇阳,于是她就成了传话筒。也幸好怎样,不然她不能主动开口,邵宇阳不会主动开口的情况下,他们俩之间只有沉默。 邵宇阳找各种借口拒绝了几次后,沈爸爸主动找上了邵宇阳。 这天邵宇阳送她回家时,碰上了等在小区门口的沈爸爸。 “宇阳,好久不见了,今天来家里吃饭吧”,沈爸爸邀请到。 她也看向邵宇阳,在父女二人的目光里,邵宇阳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吃过饭,莘暮很自觉的避进房间里看书,沈爸爸显然有话要与邵宇阳说,希望可以有好进展。她在这个世界限制实在太多,一个自闭症患者,表达都有问题,让她根本无法主动做太多的事。 她只有走曲线道路,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愿,然后让别人帮自己做。还好身边有沈爸爸,长久和女儿一个人生活,他不仅没有普通男人的粗心,十分心细,还对沈安颜十分了解,她对邵宇阳的不同和依赖很容易便传达给了他。 而对于邵宇阳,他太过在乎沈安颜是任务的难点,又何尝不是他的弱点。来到的世界后,现在两人的关系进展不大,但是她早就感受到了邵宇阳一步步的退让。有退让就有机会,她早晚让他退过自己划定的界限。 你不想沈安颜注意到你,但她却把你当做一个很特别,十分重要的存在,邵宇阳,你要怎么做? “宇阳,我们谈谈吧”,沈爸爸对明显打算离开的邵宇阳说道。 “叔叔,我……” “颜颜她很在乎你”,沈爸爸打断邵宇阳明显想要拒绝的话。 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沉默的跟着沈爸爸走进书房。 书房会客的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开口。 “她妈妈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我那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抢救,处理事故,办理后事……等我想起来颜颜的时候,她已经一句话都不说了”,最终沈爸爸先开了口,他视线盯着远方,带着追思的表情,“她就那样一坐一整天,定定的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一丝焦距,连眨都不眨一下,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邵宇阳的心也不由的一疼。 沈爸爸深深叹了口气,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爱妻去世,唯一的女儿又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难熬啊,他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真是焦头烂额,生活一片糟糕,我那时候都想放弃了”,他苦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颜颜她抓住了我!一直毫无反应的她在我转身的时候抓住了我的衣角,我转过身,她就那么看着我,没有感情,只是看着,我突然发觉自己是颜颜唯一的依靠,我必须坚强起来”。 回想当初的情形,他目光飘忽,“我抱着她狠狠地哭了一场,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现在”,之后的艰辛被他一句话带过,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诉苦,“颜颜的自闭症刚开始很严重,最开始十分抗拒陌生人的接近”。 听到这句话,邵宇阳原本积蕴着心疼的眼睛闪了闪。 “后来有所好转,但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基本把周围的一切当空气,除了对我这个爸爸还有些亲近”,他说着,突然收起追思的目光看向邵宇阳,“你是她除我之外第一个愿意亲近的人”。 邵宇阳本就僵硬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了。 “前段时间接到颜颜出车祸的电话,我的心跳都快停了,即使对方在电话里一直强调她没受伤,我还是放心不下,她情况刚好一些,我真怕她再变回从前的样子”,沈爸爸审视着邵宇阳,“她受到了惊吓,但是情况还在控制范围之内,是因为你!” 邵宇阳的拳头握紧,没有说话。 “看到她抓着你的衣角,一开始我以为她把出事时陪着身边的你当做我来依赖,可是不是这样的,她清楚自己抓住的是谁”,沈爸爸继续说道,“她甚至因为你开了口!我尝试过无数种方法,都没有让她开口,但是见你要走,她说话了!” 沈爸爸以压迫的视线看着邵宇阳,“我不知道颜颜为什么这么在乎你,也不想阻止,对你的亲近对颜颜的病情有好处,我甚至是乐见其成的,我也看得出你对颜颜没有恶意,可以说是十分在乎,但你为什么一直拒绝颜颜的亲近呢!” “我……”邵宇阳吞吞吐吐。 “如果是鑫景制药的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沈爸爸没有错过听到鑫景制药时邵宇阳眼中闪过的慌乱,果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邵宇阳紧绷的肩膀。 “颜颜他比你认为的还要依赖你,如果为了她好,就不要再躲避她的亲近!” 留下这句话,沈爸爸便离开了房间,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现在需要给邵宇阳留出思考的空间。 邵宇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半夜,莘暮感觉到了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心里有了猜测,她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沈安颜房间里有柔和的夜灯,光线暗淡,却也模糊的可以看清人脸,来人站在床头,看了她很久很久。 突然蹲下,对方看着她的睡颜,轻轻的开口,“安颜,你果然还是记得我的吧”。 邵宇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害怕打扰到她睡觉。莘暮此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邵宇阳和沈安颜过去果然是认识的。 过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般,他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我愿意试一试,我从来没有奢望过靠近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失望呀,被你付出善意出事都没有忘记的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说完他又温柔的看了沈安颜很久,才悄悄离开。 沈爸爸v5,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让邵宇阳愿意尝试靠近她,虽然事实上沈安颜已经忘记发生事故前的记忆了,反正自闭症的她又不会自己说出来,就让这个美好的误会继续存在下去吧。 再次睡醒的日子不要太美好! 等在小区门口的邵宇阳明显和往日不同,以往的他只会等她出门后默默跟在身边,甚至还会故意错开小半步的距离,今天他却主动走到她身边,两人保持着相同的步调前往学校。 一个自闭症和一个阴郁孤僻的人交往会很甜吗? 邵宇阳也不是多话的性格,从前注意到沈安颜物理数学方面的天赋,就为她准备合适的学习资料,现在靠近了,也不可能变得健谈。 但他总是为了沈安颜好的,开不了口的东西,他搜集制作成册。册子上,有新奇好玩的东西,美丽怡人的风景,还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食物……很难想象邵宇阳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收集这些东西的。 他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己所能的为沈安颜好。 周末的两天没有见到邵宇阳,他和沈爸爸似乎有秘密,周一再见面时,镇定如莘暮也差点绷不住演技被惊到…… 第7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6】 邵宇阳剪了头发! 露出的脸颊因为少见阳光而带来一丝病态的白,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薄唇粉嫩,狭长的凤眼沉郁,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身体修长,就那么一如往常般站在小区的门口。 尽管看起来不好接近,但他精致的长相显然足以让人忽略周身阴沉的气质,路过的少女频频向他望去。 他却浑然未觉,直到她出现在门口,刚刚还浑身阴郁的男生突然气质一变,有些拘束,眼角的沉郁散去,只剩不安。 莘暮总算明白出门前沈爸爸那怪异而又带着期待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只是简单的打理了一下,穿的还是莘暮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他时的白衬衫,邵宇阳给人的感觉却已经截然不同。 她调整好表情,走了过去,邵宇阳接过她的书包走到她身侧。 虽然内心很想夸夸男配的这身打扮,但她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犹豫了一下,她抬手抓上了邵宇阳的衣角。 邵宇阳脚步顿了一顿,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 邵宇阳在班上犹如透明人的生活被打破了,毕竟女生很多都是颜控,不过她们只是远远的花痴,并不敢接近,她们可没忘记招惹了邵宇阳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美人虽美,但却是带着毒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罢,远远看着也挺养眼。 于是众人对于能和邵宇阳同进同出并且还一直抓着他衣角的沈安颜充满了羡慕佩服之情。 况且对别人冷冰冰,稍一纠缠就露出阴郁视线,看的你全身发冷的邵宇阳,看向沈安颜时,目光却不自觉的放柔,眼神简直称的上温柔,更是让一大批人跌破了眼睛。 邵宇阳如今已是沈家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沈家吃完晚饭再回家,偶尔饭后还要和沈爸爸躲在书房不知忙些什么,甚至沈家的房门钥匙他已经有了。 莘暮边看邵宇阳最近新拿给她的资料边分神算任务的进度,距离邵宇阳为救女主而死的剧情没有多少时间了,只要顺利度过这段剧情,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沈爸爸估计已经在帮邵宇阳脱离鑫景制药了,然而男女主都差点中招,这家公司又哪里那么好脱离,不知能不能赶在女主出事前离开那里。 这年的暑假,莘暮首次踏进了邵宇阳的家。 一室一厅的房间,除了床柜等必要的家具,一台电脑和堆放在一旁的书,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简直不像有人在住的地方。 然而视线扫过沙发上铺开的书:旅游杂志、美食小吃…… 邵宇阳沉默的收走沙发上的书,耳根微红。 把她领到书桌前,将她的书籍资料翻开摆好,邵宇阳交代了一声有点事情要忙,马上过来陪她就离开了。 难得来到他家,莘暮悄悄的打量,书架上的一个笔记本引起了她的注意,邵宇阳记忆力极好,几乎看过一遍的东西都能记住,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做笔记?何况还是这样一本看起来有些陈旧,看起来经常翻阅的笔记本。 她翻开那本笔记,映入眼帘的是“自闭症”三个字。 这本笔记有些年限了,书页已泛黄,主人的笔迹由稚嫩慢慢转变为她所熟悉的清隽。莘暮扫了几眼堆放着的书,凭借极好的视力果然在其中找到几本自闭症相关的书。 如此看来沈安颜出事后邵宇阳是在她周围的,不知道有没有见面,但也肯定听说了她的状况,所以知道她得了自闭症,所以研究关注着自闭症。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说不定也不是巧合,只是邵宇阳没想到事情失控,完全朝着他不敢想象的发展奔腾而去。 不一会儿邵宇阳回来了,莘暮已经在认真的看资料了,笔记也已经放回原先的样子,这点她不会露出破绽。 邵宇阳坐到她的身边,扫了一眼她的书,上面圈红的是她不理解的地方,他默默在一旁的稿纸上解答然后递给她,然后自己在一旁写写算算,不时关注下她。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言语交流,却相处自然,没有丝毫尴尬。 在休息时间她得到了一个盒子,一个破旧的很久以前不知装什么的盒子,盒子上的标签已经看不清楚,但是盒子相当干净,看起来主人十分珍惜。 邵宇阳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她默默对视了片刻,伸手打开了盒子。 只见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各色的糖纸,不知名的糕点纸,竹蜻蜓等等,老旧的包装风格,明显历史悠久。 莘暮默默看了片刻,意识到这绝对和他们小时候的相识有关。 是什么关系呢? 莘暮反复查看着这些包装纸努力回想,记忆中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邵宇阳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时他爸爸经常出去赌博,好几天不见人影,即使回来,一般也是输了钱把他毒打一顿。他实在饿的不行,就跑到隔了两条街的小区偷东西,那个小区和他生活的破旧阴暗的住处完全不同,楼下有时还停着小轿车,他却来不及顾及这些,从墙角爬上1,2楼的窗户,摸进人家偷点吃的,偶尔也能找到些钱。 一次他偷偷摸到小区,正碰上一对夫妻离开,拜他良好的记忆所赐,很快想起在哪户人家看到过他们的照片,他们开车离开,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立刻决定今天前往他们家。 费劲力气爬进窗户,他没想到家里有人,一落地就和她撞了个正着。 剪着娃娃头的小姑娘长相精致,吃惊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也被人吓了一跳,登时楞在那里。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传出叫声…… 小女孩“噗嗤”笑出来声,转身朝一旁的房间跑去。 “该不会叫人去了吧”他想,心里感到一阵绝望,往常被抓住,挨打是免不了的,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脱力的靠在窗边的墙上。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靠近,他低着头,放弃了挣扎。 鼻子闻到食物的香味,他抬头看,就见一个碗递到他面前,“只有半碗米饭了,你吃吧”,她两只手捧着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说是半碗米饭,里面却铺了满满一层的菜,有青菜,有炒蛋,还有几块肉,他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 吞了吞口水,他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 她却一把把碗塞到他手里,“快吃吧”。 他连忙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就蹲在一边两手托腮看着他吃,见他噎着就小跑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给他,他饿坏了,不一会儿就把一碗饭吃完,她又把碗收起来,再出来时,手里捧了满满两手的东西,“你吃饱了吗?没有饭了,不过我有好吃的”,她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他才看清,是些糖果点心什么的…… 邵宇阳一有空就往那边小区跑,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就偷偷放他进来给他留饭,在的时候就悄悄溜出去给他送些吃的,偶尔也会送他一些乱七八糟她觉得好玩的东西…… 那段时间真美好,直到她家出事,然后她搬离了那里…… 怪不得邵宇阳对沈安颜这么死心塌地,他童年仅有的一点美好温暖大概都来自沈安颜,也多亏了沈安颜,他才没有一路黑化下去,现在虽然阴沉了些,对惹到他的人下手也狠了些,好歹没有达到厌世反社会的程度,真是可喜可贺。 她捧着这个装着“宝物”的盒子,像小时候那样,塞进他的手里,“你的”。 她的语调平静无波,眼里也同样看不清情绪,和小时候笑的弯弯的明亮眼睛完全不同,他却觉得十分温暖,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是,我的”。 漂亮的凤眼带着温暖的光泽,瞬间打破了他周身的阴郁氛围,此刻美好的像是个满身书卷气的贵公子。 沈安颜的状况越来越好,她对邵宇阳和沈爸爸说的话反应明显多了起来,拽着邵宇阳的衣角也能慢慢走出去在人少的地方转转,从前独自处在自己世界中的情形也越来越难见。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莘暮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严重,观察沈爸爸和邵宇阳最近的动作,他们显然还没有和鑫景制药完全划开关系,女主出事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了! 她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这些日子也是,她不着痕迹的向邵宇阳表达自己对他的在乎,最后只能寄希望于他不要那么傻的再替女主去死。 鑫景制药出事了,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他刚加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以前他不在乎,沈安颜生活的很好,他能在她身边多陪一天就多一天,等到出事就好,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从来没想过还能离沈安颜这么近,他沉溺于现在的生活,他不想和它一起毁灭。 就差一点点,他处理掉最后一点自己在这个公司存在过的痕迹,鑫景制药已经乱成一团,他很轻易就可以混出去。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几个人绑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之前救过沈安颜,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莘暮焦急的等在家里,今天邵宇阳一直没有出现,她有预感,那件事就发生在今天。 这天邵宇阳没有出现。 莘暮一夜没有睡,第二天再等不下去,她绝对出去找他,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顾忌人设是不是崩了,邵宇阳是个好人,他不该这么死了! 门突然打开,邵宇阳站在门口,衣服上带着血迹和泥土,脸色有些疲惫,看起来状况却还好。 莘暮放下紧紧提着的心,唇角展开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默默在心里祝福:再见了,邵宇阳,祝你幸福。 离开前的最后目光中,是邵宇阳紧紧抱着沈安颜的画面…… 男配十一号:邵宇阳任务完成评定:优 小说管理协会的红戳在档案上盖下,标志着任务的完成。 第8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1】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实在没料到直接被投送到原主正在走路时,还是下楼梯,正准备接收资料,一脚踩空,直接一头冲进别人怀里,因为惯性太大,直接把那人压在了身下…… 她和任务目标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卷卷,你没事吧?”走在唐卷绢身边的杜雨欣实在没想到她下个楼梯都能踩空,幸好这楼梯不高,只有四五层,赶忙过来要把她扶起来。 身下的男子一身浅色的休闲装,头发在阳光下透出茶色,发丝柔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与他藏在眼镜下的同样带着茶色的眼睛对视了四五秒,手忙脚乱的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男生拒绝了她们的帮忙,起来的动作赏心悦目,戴着眼镜的他充满着书卷气,即使如今衣服上沾上泥土的样子也丝毫不减损他的气质,犹如画中走出的书生,博学而有礼,刚刚她离得极近,隐约还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书墨香气。 在男生站起身后,她们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学长”。 男生整理着弄乱的衣服,似乎并不在意,“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声音也是清朗动听的。 这个世界的资料她还没来得及接收,不宜与任务目标有过多接触,“那学长等下还有课,我们先走了”。 “去吧,别耽误上课”,他回应,语气平淡。 “谢谢学长”,拉着杜雨欣跑离对方身边时,他已经收拾妥帖,站在那里目送她们离开,阳光照射着眼镜反射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在课堂接收了这个世界的信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多大的错。 这次的男配只是偶然受到男女主的牵连,根本是无妄之灾,要避开十分容易,然而她原本有很多种攻略方法,现在却没得选择。 别看男配外表一副书卷气的公子样,实际上傲娇又毒舌,小心眼又记仇。 她刚刚明显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真不知该高兴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还是该头疼以后攻略怎么走。 大概这次要走相爱相杀的路线? 然而原主是个萌妹子,大概只有单方面被欺负的份…… 不过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的彻底点吧。 第二天中午的食堂,她和死党杜雨欣一起吃饭,聊到了昨天撞到的男配。 “卷卷,你知道昨天撞到的学长吗?”杜雨欣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八卦。 “不知道啊,怎么了?”刚进入大学两个月,她们对学校并不大熟悉。 “听说是隔壁中文系的才子,家里是书香门第,现在在读研二呢!” “哦,那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还那么温文有礼,你昨天还扑倒了他!”杜雨欣说着挪移的斜了她一眼。 “亲爱的,能别提昨天那么丢人的事情了吗?”昨天那件事,直接加大了她的攻略难度。 “别这样,在少女漫里,这简直是命运的际会”,杜雨欣咬着筷子,一脸荡漾。 她白了杜雨欣一眼,“拜托,这里不是少女漫”。 “好啦好啦,不开你玩笑了,不过你好歹记住人家名字,毕竟对人家做了那种事!”杜雨欣坏笑。 “我做什么了?”她小声嘟囔,这种时候接下去杜雨欣不知会说出些什么,她决心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叫什么?” “记好了啊,叫苏~明~彦~”,她特意加重语气。 “明艳?好女气的名字”,她咬下一口鸡肉,下一秒差点被呛死。 杜雨欣刚打算纠正,就见她呛到,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她不回话边咳边盯着她身后,一转身,苏明彦就站在她身后,眼神平静无波。 被现场抓包,莘暮感觉可以听到对方的“呵呵”声。 事实上苏明彦什么都没有说,对她们点点头就离开了。 “苏学长好温柔啊!”杜雨欣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莘暮好容易止住咳,手机信息音想起,她边掏手机边想:亲,你真是太天真了。 来信的是一串数字,她打开信息:名字这么女气,真是不好意思呢! 他怎么拿到的我的电话。 虽然吃惊于苏明彦这么快就行动了,不过在她一再作死下,对方最近的注意力大概都在她这里了。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有关注总是好事嘛,总比根本进不了身要好。 看,这么轻松就拿到对方电话。 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必要的道歉肯定不能少,虽然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这真是我收到的最真诚的道歉。对方的回信简直嘲意满满。 下午下课到b1304。 紧跟上一条,她该庆幸男配的主动吗?这明显就没什么好事。 对方不仅弄到了她的电话号码,连她的课表都拿到了吗?招惹这样的人真可怕…… 下午的课她和杜雨欣没有选在一起,倒省了找借口。 磨磨蹭蹭的来到b1304门口,她抓着门把半天没鼓起勇气进去。 “来了就进来”,清越的男声自教室里传来。 她试图从他语气推迟出点什么,但是失败了,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根本听不出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站在正在讲台旁的课桌上忙些什么的苏明彦面前,90度鞠躬,“对不起学长,我不该不经大脑乱说话”。 对方忙着手头的工作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伸手递给她一张纸,“填了”。 她犹豫的接过,拿到面前一看,是一张社团的申请表,社团名:萧辞文学社。 “消磁?”她脱口而出。 收到对方一瞥。 “这是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提问。 “你不识字吗?如你所见,社团申请书”。 “可是文学社”,她小声吞了吞吐沫,“我是英文系的”。 “唐卷绢同学,报社团没有专业限制”。 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吗?她当然知道报社团没有专业限制。 “可是我不会写文章”,她从小作文成绩就没好过。 “没关系,我们社团缺个打杂的”,他头也不抬的说。 就是有这种想法也不要说出来嘛! 她还想说什么,对方一眼看过来,“快填,我等下还有事情”。 “哦”,她顿时泄气,乖乖找了个旁边的桌子把表格填完。 明明对方的眼神不带丝毫的威胁,就那么淡淡的看过来,被那双茶色的眼睛一看,她就顿时腿软,果然是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吧。 “我填好了”,她把纸双手递给苏明彦。 对方接过来,扫了一眼,“字真难看!” “诶,他们都说很可爱呀”。 “安慰你都听不懂”。 心被狠狠刺了一箭,她决定在他面前尽量少开口。 “明天社团招新,在思贤广场,8点准时报道”,对方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临出门时冒出这么一句。 “哦”,她呆呆的答应。 半分钟后。 我去,我答应了什么!难得的假期,我的懒觉! 所以她为什么乖乖听话。 莫名其妙报了个文学社,明天还要早起去招新,明明她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来着,干脆明天不去了。 当然,她是不敢的。 第二天7点,她就从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 “有事吗?起这么早”,一侧的床上传来杜雨欣睡意朦胧的声音。 “嗯,有点事,你接着睡吧”,她拉开门,轻声轻脚走了出去。 之前的作死都是小事,会让苏明彦记仇,但他心理对她没什么恶感,顶多就是给她找些小麻烦,但答应了的事放鸽子,还有迟到之类的,对于苏明彦的家教来说,绝对会给他留下恶感。 她要尽量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不是让对方讨厌自己。 不能迟到,但是也不能太积极,没人会上赶着受虐。 她慢悠悠的吃过早餐,在差5分钟八点的时候赶到。 苏明彦淡淡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介绍到,“这是我们社团新招的行政助理,唐卷绢”。 “你好”“你好”……大家分分打招呼,眼里含着同情。 看来这些人深知苏明彦的真实面目。 “大家好”,这些人都是她的学姐学长,她礼貌问好。 从分发传单,到递笔买水,一个上午她都在干着各种杂活。 中午休息,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把收到的入社申请书按部门分类收好。 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挪了过来,“哎,我说,我们苏社长平时披着满身书卷气的公子皮,一般女生都是抱着观赏的心态欣赏他,你是怎么惹到他的?” 花痴都说的这么文艺,不愧是文学社的,“哦,我之前踩空楼梯把他推到了,然后还吐槽他名字女气刚好被他听见”。 女生反应了一下,参加文学社的一般都是中文系的,她马上就想明白了,“噗”的笑了出来。 苏明彦淡淡扫了一眼过来。 莘暮继续整理手边的申请书,那个女生立马停住笑,说着“饿死啦”快步跑开。 “她太闲了,过来帮你”,下午,苏明彦这么对她说,后面跟着上午和她搭话的那个女孩。 “我哪里闲,教授布置的论文还没写,下星期的社报也还没编辑完”,苏明彦离开后,她偷偷抱怨。 “我忙的过来,不然你去做你的事?”她建议道,一个上午已经够她熟悉了手上的工作。 “千万别,被他发现了只会更惨”,女生接过她手里的传单。 第9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2】 下午来了解社团的人只增不减。 她简直忙的团团转。 而一旁的社长大人,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不停的敲击着键盘,修长白皙的手指十分好看,他专心于电脑的身影仿若隔绝于嘈杂的人群之中,周围吵闹的环境不能影响到他,大家也都十分识趣的不去打扰他。 社团的申报流程是先提交申请表,表明申请意向,筛选出符合要求的申请,发短信通知他们进行面试,最后敲定是否可以入社。 当然,普通社员的进入没有这么麻烦,只要递交申请表基本就可通过。面试筛选的,是领导管理层,以及身负编辑印刷之责的特殊人员。 招新接收申请表的任务已经完成,文学社的学长学姐们挑选档案,准备新一期的社报,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她就负责将普通社员和申请职务的申请表分开摆放,向普通社员发送成功入社的短信,并在挑选好后,向合格的人发送面试通知。 短短的双休她早出晚归忙的几乎不见人影。 “我说你周末两天忙什么呢?都看不见你的人,我还打算让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呢!”杜雨欣不是本地人,唐卷绢答应要带她吃本地的名吃。 “对不起,对不起,新加入了社团,最近有点忙,下次一定带你去”,她保证。 “诶,你竟然会入社团,不是说没兴趣的嘛?”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她也了解唐卷绢是那种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根本不上心的人。 “额,苏学长的文学社那里缺人手,我就被拉去凑数了”,她说她被苏明彦假公济私报复了,估计这姑娘也不会信,干脆简略交代一下。 “我去,你竟然加入了文学社!”杜雨欣简直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等等,苏学长,不是我想的那个苏学长吧!” 她沉痛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苏学长”。 “我去,这发展太快了”,她这次真的跳了起来,“还说你对苏学长没想法”。 ……好吧,作为攻略对象,她是有想法的,但是依照原主唐卷绢的想法,只会认为这是个麻烦,她一向最怕麻烦,就是杜雨欣这个朋友,也是对方先缠上她,然后她默许了对方的存在,她是个连交个朋友都很懒的人。 “快从实招来,你跟苏学长是怎么认识的?”杜雨欣是个喜欢八卦的正常女孩子,但是没有坏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下课遇到苏学长,上次有些失礼就去道歉,然后学长给了我一张申请表让我帮忙,毕竟我有错在先,就答应当做赔罪”,大体上的事实是这样,除了是学长主动找她,赔罪也是学长自己决定的。 “果然是命运的际会啊,学长他对你有意思才会叫你去帮忙吧”。 不不不,他只是因为我得罪了他借机报复而已,被这样对待的也明显不止她一个,他现在对她连喜欢都谈不上。 “不过,文学社,卷卷你不是超不擅长作文吗?”杜雨欣记得唐卷绢说过作文拉了她的后腿来着。 “没关系啦,我只是个打杂的,不用写文章”,她十分乐观。 她只是个打杂的…… 果然依照苏明彦的性格,不擅长写文章这种可以折磨人的事,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周一社团惯常的会议结束时,苏明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唐卷绢,这次的招新总结你来写”。 “啊?可是我不会写文章”,她简直受到了惊吓。 “我看唐同学中文学的挺好的,怎么会不会写”,对方口气平淡,要不是她知道对方本性,都要以为对方在夸她了。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中文学的挺好?对方从哪看出来的?她陷入迷茫。 啊!明艳!消磁! 这句话妥妥的是嘲讽啊!这记仇的小性子。 上次的女生,名叫沈佳琪的大三学姐凑到她身边,“卷卷学妹,最近要准备招新面试,还有论文和社报要写,招新总结就拜托你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离开前,对方还亲切的搂着她的脖子,“好好写哦,这篇文章也是要上社报的~”。 晴天霹雳。 写文章难不倒莘暮,但是唐卷绢不会,怎么写出一篇唐卷绢程度的文章,才是最麻烦的问题。 她在书桌前坐了两个小时,憋出来了16个字,还划掉了12个。 脑内无限循环着加大画粗的麻烦两字。 “卷卷,要不然我替你写”,杜雨欣看好友要想完成任务实在困难,好心提议。 唐卷绢虽然怕麻烦,但是她在一些事情上相当倔强,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管有多难,不然她完全可以马上退出社团,但是无论是原主还是莘暮都不会退出。 而且苏明彦这个人,他肯搭理你,捉弄你,起码你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兴趣的,但是如果你不负责任,又任性妄为,那才要真的上了对方黑名单,你跟他说话都会无视你的这种。 拒绝了杜雨欣的帮忙,在网上查询写作格式,又向社里的学姐接了往年的社报,泡了两天图书馆,终于搞定了一份初稿,然而文字的生硬,简直令她欲哭无泪。 周四下午学校安排的课程较少,于是招新面试便被安排到了这星期的这一天。 作为行政助理实际上的打杂的,她吃过午饭就匆匆赶来过来。 要简单布置下面试的教室,还有登记来参加面试的学生,事情真是不少。 当然即使是打杂的,搬桌子这类粗活也不可能真叫女生干。 在男生帮着搬桌子的间隙,她拉着沈佳琪的胳膊把对方拉到角落。 “佳琪学姐,那篇招新总结你帮我看看吧,我已经尽力了,但成果简直惨不忍睹”,她双手合十,努力拜托。 “好吧好吧,拿给我看看吧”,对方爽快答应,毕竟学妹被大恶魔欺压已经够可怜了。 她把稿子拿给学姐,却也没有时间立马就看,参加面试的人已经陆续来了,她要过去接待,学姐要准备等下的面试也没有时间。 围观了面试的整个过程,她在心里默默庆幸,幸好提前交了申请表加入,这么复杂的流程真是麻烦,面试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好费脑细胞。等等,她好像本来根本不用参加什么社团更别提面试什么的了! 苏明彦坐在中间的位置,即使表情严肃也因为面容清秀俊逸而柔和了下来,这张脸显然是大杀器,很多面试的女生都含羞带怯的偷偷瞄着他,他却如没有感受到般,认真的听着面试者的回答,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面试结束,已经10:30,宿舍11点关门,大家也累了,歇了聚一聚的心思,商量着等招新结束和新人一起聚个餐,大家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告别。 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她就接到学姐的电话,“卷卷学妹,实在是对不起,你的稿子我本来打算趁空闲看一看的,结果被苏社长看到,现在稿子在他手里”。 那样的稿件被苏明彦看到…… 唐卷绢的写作水平实在有限,更是从来没有写过这种类似报道的文章,更何况文学社手下都是些中文、新闻、文学专业的精英,她的水平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小学生,这样小学生的文章,苏明彦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大概印象会下降吧! 这些天她参加文学社的活动都战战兢兢,看到苏明彦靠近就如临大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最近对方经常突然向她这边走过来,虽然每次都不是找她,但每次都吓得她身体一僵。 对方嘴角浅淡的微笑自然逃不过莘暮的眼睛,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真像小孩子,然而作为攻略者,莘暮只能陪他玩。 直到社报印刷出来,她也没有等到苏明彦因为稿件的事情找她。 新一期社报的招新总结,词藻精炼,语言幽默,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是在她写的稿子的基础上修改的,但是整体的布局结构,确实出自她的手笔。苏明彦竟然好心的帮她改了文章,大概是实在差的看不过眼了。 苏明彦会放过这么一个嘲讽她的好机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整体布局还不错,也只有这点不错,你语文读到几年级?” “谢谢”,她呆头呆脑的说了一句。 “真呆”,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她会道谢,愣了一下,还不忘毒舌一下才离开。 新社员招募完毕,为了让大家互相认识熟悉,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公款吃喝,社团的聚餐活动提上日程。 第10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3】 聚餐的地方选在了学校不远处的商业街。烤肉火锅不错,但是人数太多,一桌坐不下,也不方便挪桌子,中餐众口难调,也不方便,于是选择自助,大家想吃什么自己去拿。选择的这家店消费适中,环境也相对舒适,当然平时人也不少,不过早就打过电话预定,倒也不怕没有位置。 莘暮到的时候,只见在靠窗的角落里两三张桌子并拢在一处,已经有人先到了。 苏明彦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杯子喝东西,葱白的手指在乳白色的杯子的映衬下反而更显白嫩,一举一动尽显优雅,这样一对比,旁边吃相不算太过粗鲁的学长也显得太看不过眼了。 旁边的学长并不是精致的长相,但也俊眉朗目,是个挺阳光的大帅哥,然而此刻在众人的眼里肯定是充满了嫌弃的。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莘暮刚想在靠边的角落坐下,就被沈佳琪拉了过去,坐下的位置,在苏明彦的对面。 作为新人,她本不该坐在这里的,登时就招致了不少新人的侧目。周围都是社团的老人,也是社团的核心,不过相处了两三天,她与他们也算熟悉,因为她个头娇小,大家基本上都拿她当妹妹照顾,这时见她,也都纷纷打招呼。 坐在苏明彦对面,她怕自己今晚消化不良。 此刻苏明彦已经放下杯子,淡粉色的唇部略有些湿润,还带着点奶白色,莘暮才注意到他喝的是酸奶。心下有些好笑,刚刚看他的举止,仿佛在品一杯好茶,不过这样的自助店,确实也不可能有那些东西。 她在对面坐下,苏明彦也只淡淡看过来一眼,像是根本不在意对面坐的是谁。 又等了十几分钟,除了临时有事的一位学长,大家都到齐了,宣传部的学长介绍了坐在靠窗这边的社团干部,她也被一语带过,这让紧张了半天还在思考怎么自我介绍的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新入社的几位社员也逐一自我介绍。 新入社的没出所料的也都来自相关专业的,她绝对是这其中的异类了,英文专业报什么文学社。 “大家好,我叫周梦雅,是中文系一年级的学生,请大家多多关照”,声音甜美,语气自然。 她不禁偏头看过去,是个美女呀!尖下巴,瘦削的小脸,这样站在看身高至少1米65,身形也是纤细好看的,却很有料,很符合时下的审美。这个美女还笑的自然大方,目光盈盈看着苏明彦。 似乎是个潜在的对手啊,还是苏明彦的直系学妹。莘暮审视自己的条件,被选作接近攻略目标的原身,自身条件肯定是不算太差的,起码长得不丑,原主唐卷绢不仅不丑,长得还算精致,红润润的嘴唇肉嘟嘟的,鼻子也小巧可爱,睫毛长而浓密,眼睛还是十分标准的桃花眼,但是生的极大,于是原本多情的桃花眼愣是给人萌萌哒的感觉,脸颊带些婴儿肥,再加上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就是个标准的小萝莉。 不过莘暮却也不明白协会选择唐卷绢作为她攻略身份的原因,总不会苏明彦是个萝莉控吧,而且苏明彦也没有表现出对她过多的注意力,要不是她招惹到对方,估计对方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苏明彦略略点头,和对待其他新人没有丝毫不同,真冷淡。 放下东西,她和沈佳琪一起去拿吃的,好久没吃自助了,她拿了些炸鸡烤肉和一盘虾,这里的虾个头挺大,虽然是白水煮的,蘸上酱料却不失鲜味,她很喜欢。 刚放下盘子,对面的社长大人扫了一眼,“太油腻了,拿些水果”。 “哦”,她边答应边往外走,水果本来就要拿的,其他东西吃多了会腻,自助吃到最后她一般只吃虾和水果。 放下刚拿的一盘甜点一盘水果,她去拿喝的,犹豫了一下,刚刚她匆匆看了一眼,苏明彦杯中也马上要空了,她接了两杯酸奶。 再回来时,苏明彦正认真的剥虾,只是随意拨弄两下,完整的虾肉就被取出,纤长的手指拿着晶莹的虾肉蘸点酱汁,送入嫩红的口中,要不要吃个虾也这么好看! 她将一杯酸奶放到自己右手边,另一杯随意的放在桌子靠中的位置,准备专心吃。 这家的蛋挞做的十分好吃,基本上端上来就被一抢而空,她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拿到两个,手伸向装有甜点的盘子,诶,装着满满小点心的盘子此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蛋挞。 她拿起蛋挞,偷偷瞄了眼对面,果然在对方桌子上找到了剩下的蛋挞包装,她该高兴对方还知道给她留一个蛋挞吗? 等等!她看向旁边的虾盘。 果然,对方刚刚吃的虾也是她拿的,四个盘子,除了装肉的那盘,其他多多少少都动了些,尤其点心盘只给她剩了个蛋挞,装水果的那盘哈密瓜吃的差不多了,西瓜和葡萄却都剩了下来。 她拿叉子夹了块西瓜,果然,这西瓜水分挺足,但是一点都不甜。 是不是萝莉控不知道,但这家伙绝对是个甜食控。 此时,对方正毫不客气的拿着她多端来的那杯酸奶啜饮着。 周围的学姐学长对此都没有丝毫反应,果然她坐这里不是这些人好心,行政助理还要管社长大人吃喝?她何止是打杂的,简直是对方的保姆! 认命的起身再去拿些甜点水果,她坐下还没两分钟,刚把剥好的虾放进嘴里,就见对方把杯子放在自己面前。 这理所应当的态度! 擦擦手,她端起杯子,社长大人还要酸奶对吧,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唐卷绢这孩子,不只怕麻烦,还性子十分软,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就十分好欺负,而苏明彦现在做的这些,她顶多觉得麻烦些,她简直可以预见自己之后一段时间悲催的生活。 而当她再一次端着杯子返回时,她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 是那个叫周梦雅的美女,对方不知道注意没注意到她回来了,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和正和一旁的沈佳琪说着什么,沈佳琪对面的学长也朗笑着说些什么,态度殷勤,一旁的苏明彦静静看着窗外简直像隔绝于世外。 越是接触,莘暮越是发现,苏明彦虽然毒舌喜欢记仇,本质上却是一个十分冷淡的人,总是一个人游离于众人之外,但是他有能力,而且你跟对方说话,他也会有礼的回应,让你感觉不出丝毫异常,他的气质斐然让众人都把这当做了理所应当,但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这种感觉却十分明显,苏明彦这种骨子里的冷漠。 这个周梦雅,还是太着急了,想接近苏明彦,和他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从周梦雅身侧把杯子放在社长大人面前,周梦雅似乎刚发现她,作势要起身让座,她制止了对方没多少诚意的让座行为,对沈佳琪说了声“我去转转”,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不参加社团之类的活动除了怕麻烦,唐卷绢本质上也是喜静的,自助餐本身的氛围就比较嘈杂,他们这一桌子人又多,虽然没有喝酒却也很是吵闹,原本在不多话的苏明彦身旁,他又有那种恬然让人心静的气质,倒也不算太难过,现在周梦雅过去,瞬间把焦点都集中在那边,这样的氛围让她有点心烦。 取食物的地方也是,不少人拿着餐盘来来往往的挑选食物,她看了一眼,放弃了装作拿食物的样子转转的想法,转身去了店外。 刚建没多少年的大学城,处的地方也比较偏僻,还没有达到寸土寸金的地步,这间自助餐厅就这样占了一栋二层建筑的整个二楼,一楼是些精品店,小吃店之类的,这些店铺依凭着附近密集的大学存活。 店外是一小片露天的平台,摆了些小矮凳,大概是供里面没座位时等候的客人休息,她靠着护栏,呼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风,心慢慢静了下来。 刚刚进店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亮起的路灯和店里的灯光里,三三两两有学生和附近的居民结伴逛着,姿态悠闲。 眼前递来一个装着点心的盘子,托着盘子的手纤细修长,她转身,对上的是苏明彦冷淡的目光。 “你刚刚没吃什么东西”,对方淡淡说了一句,等她接过盘子,转过身,手臂随意的靠在栏杆上,看向远方。 他也一定不喜欢里面的氛围。 她确实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刚开始是帮苏明彦取食物,后来,她的位置就被占了,总归,原因都是身边的人。 盘子里的点心都是她之前取过的,这家伙记得还挺清楚,她小口的一口一口吃着盘子里的点心。 苏明彦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恶劣的人,虽然也会因为招惹他而欺负一下女孩子,但也仅仅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麻烦,像她没怎么吃东西这种事,他也会注意到,这是他本身的教养,还注意到他们的身高差贴心的把手臂压低方便她接。 如果真是恶劣到小气记仇没修养,除非特殊情况,也不可能达到协会的攻略标准。 他捉弄人也不见得真的是因为对方说了做了什么触犯他的事,对方冷淡的性格并不像会在意这些的样子,倒像是出于无聊想看那些人被他欺负做出不同的反应,这样稍显幼稚的理由。 不过依照苏明彦的冷漠,陌生人也根本懒得关心,她感觉的出来对方目前对她只是有点兴趣,大概就是:这个人挺有趣,这种程度,但总归被算在了自己人的范畴里。 第11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4】 再回来时,她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想也是,苏明彦也出去了,再留在那里意义不大。 苏明彦实在不是一个好接触的人,如果没有一开始的意外,估计她也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和对方搭上话。 而周梦雅,显然并不打算走她这条路,毕竟,美女也是有自尊的,被当成打杂的对待,她显然是不会情愿的,她一向被大家捧着,显然不可能放低姿态,所以直到聚餐结束,她也没跟苏明彦说上一句话。 结束的时间不算晚,又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商业街,没有什么危险,有些打算逛逛的三三两两告别离开,队伍一下少了大半的人。 苏明彦似乎也有事情,接了个电话后礼貌的跟大家告辞先行离开。 他们剩下的人结伴回学校。 学长学姐的宿舍跟她们不在一栋楼,在校门口分别后,最后走在一起的,只有她和几个大一的女生,周梦雅也在其中。 一路上周梦雅不着痕迹的向她套问苏明彦的消息,然而除了协会给的基本信息,在小说中苏明彦也是个无辜受累的路人,着墨少的可怜,她不需要费脑子遮掩,知道的信息也不比其他人多。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周梦雅显然对她失去了兴趣,一个跟在大家身边打杂的,也用不着她费劲讨好,莘暮自然乐得清闲。 莘暮虽然知道的信息不多,但是根据自身的经验和协会的培训,她看人的本领却很强,这些没有细微的观察是不行的,但是她也不可能和周梦雅分享,谁让她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呢。 如果有更合适男配的人选,莘暮退让也不是不可以,她的任务是保证男配最后he的结局,帮助男配逃过一劫,和别人在一起达到好结局也可以完成任务,只是评分不高。 但是她实在看不出周梦雅对苏明彦有多少真心,大概只是对方各方面都很优秀,比较符合她的要求的这一份好感罢了。 苏明彦是她目前遇到的最优秀,所以她喜欢他,等以后她遇到更优秀的,同样会喜欢上别人。 把男配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她是不可能放心的,何况苏明彦也不是看脸的人,依周梦雅目前的行动,他也不可能动心。 也许在周梦雅眼里,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她眼里,周梦雅又何尝带给她半点威胁。 她们的目的说到底都不单纯,她也不觉得自己更高尚,只不过做这个任务可以满足自己的夙愿又不违背自己的底线。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而她除了自己丰富的经验手段外,唐卷绢本人,却也绝对不会是一个随便玩玩的人,被选上的任务男配不可能是肤浅的人,除非他甘愿被骗,否则真心,永远都是真正能够打动他们的东西。 总归入了文学社,就不可能那么马马虎虎应付过去,虽然职务是行政助理,万一苏明彦什么时候又突发奇想让她写文章,像上次那样的文章却是再也拿不出手了。 于是课余时间,她又增加了一项学习写作的任务,除了多读些文学社的社报,还有拜托学姐要来的资料,这架势比高考前补习作文都认真。 不过她大概真没什么天赋,努力了一个月进步也不怎么明显。 要是其他人可能就放弃了,但她是唐卷绢。 行政助理这个职务,工作的内容确实挺杂的,但却绝不单单是个打杂的,莘暮越是参与社团的相关工作,越是这么觉得。 类似招新时的打杂工作,也是有的,但这一般都是在有活动的时候,文学社的主要工作却不是这些,萧辞文学社办有一份社报,除了一些学校新鲜事报道和固定模块,还接受普通社员的投稿。 社报的编排,印刷,以及投递,宣传,她都有参与,各部门的协调沟通,也是基本上通过她,就连社长大人找不到某个部长,也要她来跑腿。 工作虽然繁杂,但接触苏明彦的机会比预想要多很多,苏明彦和其他核心组员的行程,她简直比他们本人还了解,在这学期快结束时,她甚至有了一个登堂入室的机会! 登的自然不是学校的宿舍,研究生的宿舍是两人间,条件不错,但苏明彦似乎早在大学时就搬了出去,上了研究生也没有麻烦再搬回来。 早在很久之前,苏明彦就不单单把社团的工作交给她处理了,这次也是,他有事要出去,答应借给学弟的书对方却也着急要用,于是她就成了那个跑腿的,负责上门拿了书交个那个学弟。 为什么不让学弟上门拿呢?正在宿舍追剧被叫出来的她有些迷惑。 苏明彦在校外的住处离学校并不远,走过去也就不到20分钟的路,她来到门口,确认了门牌号,按下门铃。 很快门被打开,苏明彦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拉着门把手,“这么慢,你爬过来的”。 她已经学会对他的毒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方虽然毒舌,却不会人身攻击,被不痛不痒的说两句,实在没必要计较。 门口的鞋柜没有多余的拖鞋,她正犹豫要不要换鞋,对方已经超里面走了,边走边说,“不用换鞋,快点进来,我一会儿还有事”。 她还以为对方会直接把书交给她让她离开呢,总是没那么没良心。 她跟在身后进屋,苏明彦穿着浅色的家居服,白色的毛绒绒的棉拖,发丝也不像平常梳理的一丝不苟,还翘起了根呆毛,对方这一副慵懒的模样,哪有急着出门的样子。 房间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卧室的房门紧闭,客厅整体是灰色调,简洁大方,地上还铺着灰色的地毯,也是毛绒绒的看着十分舒服。 苏明彦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就那么蜷腿坐在了地毯上,然后看着茶几上放的界面笔记本,不时敲击键盘打上几个字。 “先坐下吧,冰箱里有饮料,桌上的壶里有水,自己拿”,他盯着屏幕,头也不回。 她已经和苏明彦熟到来他家都不需要特别招待了吗? 她在离他稍远的沙发一侧坐下,内心充满困惑,虽然因为社团的工作她和苏明彦碰面的机会很多,好像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 她解下围巾手套,拿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热水,小口的啜饮着,已经1月份,下了几天雪,今天出太阳,气温却是更冷了些,手捧着热水,身体慢慢暖回来。 室内开了暖气,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她有些昏昏入睡。 手一歪差点把水倒出来,她赶紧把杯子放下,打起精神。 苏明彦大概正忙着没注意到,不然肯定少不了毒舌两句。 “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止,对方取下眼镜,按了按鼻梁,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她有些不满现在的位置,苏明彦取下眼镜的样子,她还没有见过呢,实在有些好奇。 对方起身进屋,没两分钟就出来,手里多了一本书,却没有直接交给她,又在电视柜上摸了一把钥匙,放在书上一起塞给了她。 她双手捧着书,上面放着一把黑色的钥匙…… 对方回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收拾茶几上散落的纸张,一边说到,“没记错的话你家在本市?” “额,对”,她回答,猜测那把钥匙是哪里的。 “放假有时间过来帮我打扫一下房间”,对方已经把笔记本收进电脑包。 “诶!”这把钥匙是这间公寓的? “你该走了”,对方平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卧室。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这是什么发展趋势! 把书交个那个学弟,“谢谢”,对方道谢后往回走,小声嘟囔,“明明说不着急的,怎么今天就给送过来了?” …… 一切的发展都不太对劲,苏明彦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不着急要的书却让她今天专程跑一趟,明明是生人勿近的性子却把自己公寓的钥匙交给她。 她可不会认为对方仅仅是找个人帮他打扫卫生,从他早早从宿舍搬出来,鞋柜没有待客用的拖鞋,房间也看不出丝毫外人的痕迹,就看得出对方是个领地意识很重的人,大概很讨厌别人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怎么可能因为随随便便的卫生问题把钥匙交给别人。 苏明彦对她有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的?虽然一直被当做私人助理使用,也被沈佳琪吐槽过她这个行政助理是历年最辛苦的,她也没有多想,只想着先做好手头的工作,让对方缺不了自己。 结果她还在这暗戳戳的为正大光明掌握对方行程高兴,对方已经不声不响的开始追求她了吗? 她梳理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还是一无所获,甚至对方对她有意思,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她也不会发现,但是一定是有原因的,她一定漏掉了什么! 苏明彦这孩子,有时候真够别扭,这么不声不响的追求方式,是和她一样打算不动声色侵入对方的生活还是太过自信,以为这样对方就能明白,两人心照不宣? 第12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5】 期末临近,苏明彦明显忙了起来,她也要准备考试,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然而依照现在的情况,她倒不担心什么攻略,要担心,也该担心苏明彦这么隐晦的追求,她要怎么怎么自然的意识到这个高深的问题。 唐卷绢家虽然在本地,却与大学所在的地方相距甚远,坐地铁要将近两个小时,下了地铁还要走十几分钟,所以虽然在本地,她也只是一个月回一次家,除了像父母的生日之类这样特殊的日子。 但是因为要帮苏明彦打扫公寓,放假了她反而要一个星期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一次。 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挎着便当盒,手里还提着袋子,她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从前一到冬天就喜欢窝在家里的人现在出去的那么频繁,自然引起了家人的注意,唐妈妈还一脸热情的追问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虽然她的目标确实是这个,但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她还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恋人的关系。 虽然解释了是帮学长的忙,但唐妈妈似乎认准了女儿怕麻烦的性格没有特殊原因不会自找麻烦,拐弯抹角的打听学长的信息,似乎还挺满意,每次她出门都被塞上一些吃食。 卖女儿的动作也真是快。 然而房间的主人又不在,而且真是约会什么的,约在家里不觉得很奇怪吗,幸好她还没说是帮学长打扫房间,不然真不知道唐妈妈要脑补出什么。不过打扫完房间,犒劳自己倒是不错,所以唐妈妈塞过来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拒绝过。 马上要过年了,今天来打扫一下下个星期她大概都没时间过来,她打算仔细收拾一下,容易招灰的东西都先收拾起来,能罩的罩住。 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以往要她自己进门开暖气,房间要过一会儿才能暖起来。 有人? 她换了鞋子,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她就在鞋柜发现了这双拖鞋,鞋面是萌萌的兔子图案,看样子是新拆的包装,她换上,稍微大了一些,还算合适。 换鞋进屋,并没有在客厅见到人,沙发的扶手上放了一件长款的大衣,果然是苏明彦回来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回来是有什么要事? 她把便当盒和手里的袋子放下,敲了敲卧室的门,总归要跟房间的主人打声招呼。 片刻后,房门打开,茶色的眼睛在看向她时流转过一片潋滟的光,对方刚刚似乎在睡觉,眼里带着湿气,即使有眼镜的阻挡,还是令她狠狠惊艳了一把。 她越发好奇对方摘掉眼镜的样子,但是对方刚刚睡醒都会下意识的带上眼镜,恐怕度数不低,而且最后他出事,貌似也和眼镜不小心掉了看不清楚有关。 让他摘下眼镜恐怕不容易。 “来了”,对方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嘶哑,听的她有些心颤。 尼玛声音要不要那么好听! “打扰到学长睡觉了吗?” “没关系,该起了”,他回答,“我换件衣服,你先坐”。 脱了外套,她乖乖的坐下等他。 环顾了一下房间,原本打算计划一下先从哪里开始打扫,才看到行李箱靠在窗边,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他是什么时间赶到的公寓啊? 不过带这么多行李,实在不像就住两天的样子,马上就要过年了。 对方大概还没吃饭,她拿起便当来到厨房。 今天的便当是番茄牛腩,还有一个炒青菜,因为也包含了她的午饭,所以分量十足,考虑到苏明彦可能早上没吃饭,不宜太过油腻,她又去翻了翻带来的袋子,里面有唐妈妈特意嘱咐带来的虾。 这虾个头很大,味道鲜美,唐卷绢喜欢吃虾,家里的长辈便多送了些来,结果转手,唐妈妈就给送人了。 唐妈妈原本是想着拿给对方家人吃,如果告诉她学长家不在本地,肯定要借着对方一个人的理由,让她把人领回家,学长又不在,即使在,现在这样的状况领回家也很奇怪啊。 她把米饭加水熬上,又处理了虾,切小块备用,公寓没住人也就没备什么食材,她上次倒是在冰箱里留了一把香菜,但是这个东西很多人不喜欢,不知道对方口味也不敢乱加,就简单煮个只有虾的虾粥吧。 她把虾肉刚放进锅里,卧室的门再次打开,她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在白色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v领毛衣,下面是一条蓝色牛仔裤,头发只是简单抓了两下,此刻乖乖的垂落在两侧。 这样休闲的打扮还是第一次见,往日里虽然也穿的是休闲类的衣服,却是一丝不苟,合体的休闲裤上甚至一丝褶皱都找不到。与那相比,这身显然随意许多。 对方靠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去,洗手间传来水声,大概在洗漱。 她盛了两碗粥出来,对方已经洗漱完毕,把加热过的菜端上餐桌,又自觉的接过她手里的粥,指尖相碰,她手指轻颤,取来餐具,她在对方对面坐定。 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吃饭的过程他们保持着沉默,对方吃饭的动作赏心悦目,舀粥的动作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在家吃饭的时候,唐妈妈总是滔滔不绝说些新鲜事,她的性格大概遗传唐爸爸多些,唐爸爸偶尔也会接两句,而她就是个纯听众,桌上倒也热闹。 此刻没有唐妈妈,他们两人都是少话的性子,却也不觉尴尬,反而她很享受这样安静自然的氛围。 吃过饭,她准备收拾洗碗,对方却接了过来,“我来”。 她没有拒绝。 虽然实在想不出苏明彦洗碗的样子,但他显然并不是会逞能的人,她并不担心对方把碗摔了。 这种待遇也并不奇怪,并不是因为对方对她有好感的原因,即使曾经被当做助理的那段时日,除了偶尔的小捉弄,其他时候也都是她忙,他们更忙。说到底,苏明彦并不是一个刻薄自私不讲理的人,相反,他家教良好。 把拿来的水果清洗了一下,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她洗水果的时候苏明彦正在另一侧的水池洗碗,这种感觉,突然让她想到多年的老夫老妻,奇怪的念头。 洗好水果,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为什么会带这些东西”,他双手抱胸,在她侧面的沙发坐下。 她手一抖,长长的果皮从中间断开,对方显然指的是她带的便当和水果。 我自己吃还不行吗。她很想这么说,然而便当和水果的分量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何况还带了生的虾。 “哦,妈妈让带过来的,她不知道学长不在”,她还是决定说实话。 “每次都带?”对方接过她削了一半,停住动作的苹果。 她点点头,又想到对方正在削苹果,又答了声,“嗯”。 “东西有点多”,他说,她的饭量不大,吃不完双人份的饭。 “还有晚餐,而且水果不是每次都带”。 对方的嘴角弯了起来,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她愤愤咬了一口苹果,心里却没多少不满。 大概,被欺压惯了? 对方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学长要在这里住多久?”他要在这里住,她自然需要改变一下打扫的计划。 “下学期放假”,手指灵巧的操作苹果和刀,果皮连成一条滑落下来。 那她以后不用来打扫了? “马上要过年了,学长不回家吗?”她不记得对方家里有什么不和呀。 “我爸妈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研讨会,别瞎想”,对方扫了她一眼,大概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太明显。 “原来是这样”,那对方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 “学长经常一个人过年吗?”对方看似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 “也不是,不过我家对这个不怎么看重,过年也只是比平常吃的丰盛一些”。 难怪对方养成这种冷清的性子,原来是家学渊源如此。 没有觉得对方可怜,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起码在苏明彦的话语里,并不觉得家人不在一起过年是一件值得伤心的大事,但是真的不寂寞吗? 下午,他们分工合作,把公寓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公寓不大,又每个星期固定打扫,并没有多脏,这次又有帮手,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打扫结束也不过三点半,比她平时要快很多,把工具收拾好,她打算告辞。 “休息一下再走吧?” “不了,现在出门,回家刚好赶上吃饭”,她带上帽子。 “是我考虑不周”,沉默了一会儿,对方说到。 其实即使一个城市,相距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曾经在社里提过一句家在本地,对方大概没想那么多。 “没关系的,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好,正好活动活动”,她微笑着道别,“那,学长再见了”。 第13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6】 “等下,我送你”,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大衣。 她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干脆走出去在门外等他。 过了片刻,苏明彦打开门出来,手里提了一个袋子。 下了楼,才发现下雪了。 雪并不大,也没有风,雪花一大朵一大朵的就那么慢悠悠的飘落,雪下了应该有一段时间,扫出的道路也被薄雪覆盖,踩上去软绵绵的。 玩心渐起,她故意找没有人踩过的地方走,在干净的雪面留下一串脚印,幸好雪不深,不然肯定要灌鞋里。 苏明彦提着袋子跟在一旁,并不阻止。 她玩的高兴,却忘了雪不仅遮住了路面,还遮住了积水结成的冰,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背靠进含着冷意的怀抱,苏明彦扶着她的腰,帮她站直。 她从对方怀里退出去,“谢谢学长”。 大概因为对她的好感,苏明彦没有开口嘲讽,但是眼神明明白白表现出:你还可以再蠢点?的意思。 她看了眼滑倒的地方,一长串整齐的脚印在那里突然划出长长的一道,她都怀疑要是苏明彦没接住她,估计她要狠狠劈个叉。 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的确有点蠢,她乖乖走路,踩在别人踩出的脚印上老老实实走路,苏明彦大概害怕她再摔倒,紧紧跟在她身侧。 这里距地铁站不远,她也好歹没有笨到再摔一跤,在上扶梯前,对方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 “给你妈妈的回礼”,他这样交代。 她囧囧有神的收下,“谢谢学长,那,学长再见”。 她站上扶梯,扭头看见对方还站在原地,又挥了挥手。 谢礼什么的,唐妈妈给他带的东西,除了今天的,其他好像都进了她的肚子,实在受之有愧。 唐妈妈收到谢礼自然十分开心,打开见是南方的特产点心,便询问对方假期是不是出去旅游了。 除非特殊情况,莘暮是不会选择说谎来达到目的的,一是谎言容易拆穿还需要费心不断圆谎,再一这种行为并不值得赞扬,还可能降低男配好感度。 以往唐妈妈没有细问,她也就没有细说,今天唐妈妈问起来,她也就照实说了对方不是本地人,至于对方前一段时间根本不在本地这件事,等唐妈妈想起来问再说吧。 听说对方要一个人过年,便让莘暮把他叫来一起过年。 现在见家长,显然不合时宜,她也就礼貌的问了问,果然得到对方拒绝的回答。 然而大年夜这天,她被从家里赶了出来,交代吃团圆饭的时候赶回来就行了。 唐爸爸显然是不乐意的,然而家里的发话权在唐妈妈,他只能黑个脸,被唐妈妈一瞪,立马陪笑。 于是她只得乖乖出了门。 唐妈妈也并不是像很多父母那样急着嫁女儿,唐卷绢从小就乖巧懂事,在她眼里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女儿成天窝在家里,这么宝贵的青春,她觉得不该这么浪费,进入社会的感情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再没有年轻时感情的纯真。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她是不介意女儿大学谈恋爱的,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女儿心里有分寸,不会乱来。 她也果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莘暮完美的扮演了唐卷绢,然而作为攻略者对攻略对象的在意,让她在唐妈妈面前说起苏明彦时多少有点与众不同,唐妈妈大概把它当成了女儿动心而不自知,了解了苏明彦人品不错,就暗搓搓的想着帮女儿一把。 这次没有带便当,大过年的,苏明彦总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而且大年夜吃便当什么的,也太过心酸了吧。 上次聚餐了解到苏明彦喜欢甜食,她就让唐妈妈多装了些点心果子,虽然现在这些东西街上都有卖的,但唐妈妈嫌外面做的不合心,每年都坚持自己做。 两个小时后,她站在了苏明彦家门口。突然想起对方的钥匙还在自己那里,上次忘了还给对方,苏明彦好像也忘了要。 早就通知了对方自己要过来,虽然手里有钥匙,主人在家,她还是选择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苏明彦什么都没说,侧身把她让进屋。 “学长新年好”,她边打招呼边进来。 苏明彦关上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她方便换鞋。 室内十分暖和,她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脱掉帽子手套,她接过苏明彦递来的水杯。 不是一次性的,杯子上有可爱的猫咪图案。她连专属的杯子都有了…… 端着杯子坐下,她观察了一下房间,和她上次走的时候区别不大,茶几和电视柜上多了些私人的东西,并不凌乱,和她第一次进这个屋子几乎一样,但是完全没有过年的氛围。 “学长,除夕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没什么事”,对方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要看电视吗?” 他拿出茶几下的遥控器。 原本想要拒绝,但是想到两人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性格,大过年的,有点热闹的背景音也好啊。 电视里传来新年欢庆的声音,对方也只随意扫了两眼,并不在意,她把音量调小,开口问道,“学长新年打算怎么过?” “没什么好过的”,对方淡淡开口。 “那今天的晚饭呢?” “我做”。 苏明彦会做饭,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按苏家父母过年都会跑国外的性子,大概经常不在家,苏明彦又不喜别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肯定只有自己做饭。 苏明彦围着粉色卡通围裙炒菜的样子…… “不像吗?”对方看下她开口。 “没有,只是觉得学长做饭的样子很难想象。”刚刚想的什么还是不要告诉对方了。 “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苏明彦站起来,“午饭,你打下手”。 “哦”,坐了这么一会儿,身体已经回暖,她脱下围巾外套,去洗手间洗手。 苏明彦是穿了围裙,但是一件深蓝色的,没有一点特别的围裙,然后递给她了一件粉色的印着y的围裙…… 客厅里没关的电视独自响着欢庆的音乐,他们两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切菜,炒菜,苏明彦的动作干净利落,果然好看的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特别是像苏明彦这样气质出众的,把炒菜这么生活化的事情愣是像是创作艺术品。 她在一旁坐上米饭,洗完菜并切好,空闲下来,苏明彦那里明显不需要有人添乱,她便正好在一旁欣赏。 对方突然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伸到她面前,“张嘴”。 她听话的张开嘴,一小块排骨被塞到她嘴里。 这绝对是和她想用一样的方法来攻略她吧!而且她还因为上学期的社团工作而下意识的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到底谁在攻略谁?作为攻略者她十分憋屈。 “味道怎么样?”对方和平常一样冷淡的声音真让人以为他仅仅是让她尝一下味道呢。 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甜而不腻,排骨有嚼头却不会太硬,她不得不承认手艺不赖。 “很好吃,学长你手艺不错”。 “拿一下盘子”,对方接过她递的盘子利落的把菜盛了出来。 “能吃辣吗?”,清洗炒锅的间隙,对方问道。 四道菜,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香辣虾,一个素炒莲白,一个蒜台炒肉,另外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十分丰盛,还兼顾了他喜欢甜,她喜欢虾,真是考虑周到。 吃过饭,她把唐妈妈做的点心果子拿出来摆上,洗了水果也摆上茶几。 苏明彦这里过年也不会有人来拜年,她做这些不过是提醒他吃罢了。 电视上播放着各地不同欢庆新春的方式,他们偶尔交流两句,苏明彦见多识广,从古代的新春祭礼到外国人最近流行过春节种种,都能谈上几句。 简短数句,便将故事概括,生动有趣,不愧是中文系的才子。 而唐卷绢虽然不擅写作,却很喜欢历史,又是英文系的学生,传统习俗听来有趣,偶尔也会讲两个外教在中国犯得笑话。 两人看着电视不时聊两句,气氛自然融洽。 下午三点多钟,苏家父母打来电话,虽然新春佳节,团圆的日子,这两个人没有陪在儿子身边,心中却总是记挂着的,这个时间,对方那里刚天亮。 苏家的人大概骨子里都比较冷淡,没聊多久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她刚吃了点心正洗手,苏明彦把电话拿给她,她看了一眼是家里的号码,应该是唐妈妈打来的,她让苏明彦帮她接一下。 不久,苏明彦挂了电话。 “你爸爸让你早点回去”,顿了顿,他原本淡淡的语调里夹杂了些许不易察觉委屈和迷惘,“你爸爸好像不喜欢我”。 她转头看向对方,对方这副样子实在难得一见,她忽然想逗逗对方,开玩笑道,“我爸爸大概担心学长你把我拐走”。 “哦,那他是该不喜欢我”,对方说,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我确实想着怎么才能把你拐走”。 …… 第14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7】 不是温水煮青蛙吗?苏明彦你要不要突然这么猛!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告白,她甚至不能把它当成玩笑糊弄过去,因为苏明彦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当她想安安静静潜移默化攻略对方时,对方暗地里也在计划着攻略她,当她想两个人这么暧昧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时,对方又给出一记重击。 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用为难,慢慢来”,对方拿起她的衣服,“我送你”。 “我自己来”,她低着头接过衣服,根本不敢看他。 苏明彦没有强求,把她的手机收进包里,回房取了大衣。 他和上次一样送她去地铁站,这次她没有了玩雪的兴致,乖乖跟着对方走,一路上神飞天外。 不过现在路面被扫了出来,还有苏明彦带着,她总不至于再次摔倒。 地铁站到了。 她转过身和苏明彦面对面,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我没有想你为难”,苏明彦语含无奈。 大概下一句就是“你可以忘记今天我说的话”吧。 她赶在对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飞快的在对方脸颊落下一吻。 “学长再见!”留下一句告别,她快速跑上扶梯。 苏明彦,不是只有你会暴击! 在地铁上慢慢等待心跳平静,过了两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苏明彦。 犹豫了一下,她按了挂机。 手机再次响起,挂掉。 第三次想起,却是短信提示音。 苏明彦:接电话。 铃声第三次响起,她乖乖接起来电话,“喂?” “我当你答应了”,对方声音低沉,语含笑意,原本就好听的声音挠的人耳朵痒。 半晌,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卷卷,新年快乐!” “…嗯”。 新年里他们没有再见面,因为唐卷绢她害怕鞭炮,死活一步也不肯迈出家门,刚确定关系,苏明彦也不好登门,大概心情好,苏明彦并没有毒舌她。 新学期,照旧学业文学社一起忙,虽然没有公布,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掖着藏着,很快就被其他人发现了端倪,沈佳琪还打趣她:有社长撑腰,以后都不敢随意使唤她喽。 自然也瞒不住经常一同上课的杜雨欣,对方除了表达了一番羡慕嫉妒恨,讹了她两顿饭以外,还颇有一副果然如此,她真有先见之明的得意。 年轻的友谊就是这么单纯,不掺杂私欲。 五月份的时候,她在篮球场碰见了周梦雅,对方在加入文学社不久,就被苏明彦几句毒舌惹哭,第二天就退了社。 莘暮看见她时,她正在为一个男生加油助威,那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生,正在球场上打篮球,她看着那男生眼中的情意比当初看着苏明彦时要真切的多,男生投篮得分,也会回头朝她展露笑颜。 青春真是美好啊! 她和苏明彦发展顺利,两人都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即使偶有分歧,也是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后沟通解决,苏明彦会分析她哪里做的不对,也会自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反倒在其他方面,苏明彦长她几岁,又性格冷静理智,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 她多数时候叫对方“阿彦”,偶尔调皮,也会“明彦”“明彦”的叫。 明彦,明艳,对方显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在她这么叫的时候淡淡扫过来一眼,她立马乖乖坐好,大概曾经被欺压的记忆太过鲜明,即使现在翻身,对他淡淡扫来的目光也总条件反射。 攻略已经完成,就只剩下让苏明彦避开炮灰这一件事了。 这件事本没有多难,但是和苏明彦相处这么久,总归有些感情,时间临近,她多少有些不安。 这次事故发生的时间很清楚,因为就在女主和男主订婚的前一天,女配来找女主的麻烦,苏明彦正好路过,被拉扯的两人撞掉眼镜,男主靠近,女配原本想假装被女主推倒,苏明彦没了眼镜看不清楚,没有及时躲开,被假摔的女配撞下楼梯…… 苏明彦公寓的钥匙最终也没有还给他,偶尔吃腻了食堂,她会来这里自己开开小灶。有时候太忙,也会约在公寓,两个人各忙各的,她偶有难题也会请教他,再一起吃个饭,再激烈的感情要想长久也要慢慢归于平静温馨,他们开始的并不波澜壮阔,却自然而然的熟悉相知,细水长流。 苏明彦喜欢甜食,她跟唐妈妈学习家乡传统点心的制作方法,还研究了其他糕点,空闲下来,偶尔烤些蛋糕,蛋挞之类的小点心充作下午茶,她做糕点的技艺倒是越发纯熟,若非文学社事情不少,苏明彦也能带着她运动运动,恐怕都要长胖几斤。 苏明彦的毒舌当然不可能改掉,更何况交往的是她这个不会玻璃心,对他的毒舌也不会太在意的女朋友,偶尔的毒舌反而成了两人间的情趣。 当然偶尔她也会使点小坏报复一下苏明彦。 她最近爱上了章鱼小丸子,但是学校里没有卖的,要吃还要跑去商业街实在麻烦,而且商业街那家也不怎么好吃,她都吃不到章鱼,干脆买了做章鱼小丸子的工具自己做。 准备好东西要开始做了,她才发现没买章鱼,她翻了翻冰箱,突然计上心头。 在做章鱼烧的面糊里倒了不少雪梨汁,她把它们倒进加热的做章鱼小丸子的模具里,上面很快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在里面加了奶酪,红姜,在加热的差不多后翻面,然后盛出来,加上酱汁,木鱼花和海苔。 苏明彦尝了一个,评价:“还不错”。 这人味觉坏掉了?还是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发生了神奇的反应变好吃了? 她夹起来尝了一个,甜不甜咸不咸的味道,差点没吐出来。 她没发现苏明彦味觉这么奇特啊,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她勉强开口,“既然你喜欢,都给你了”。 对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夹起了第二个…… 苏明彦平静的拿起杯子,待放下空杯子,目光直直向在一旁装着认真看电视的她看去。 原来不是苏明彦味觉有问题而是第一个她少加了东西…… 新一期的社报印刷完毕,忙碌了一周,两人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她正窝在客厅的地毯上看新一期的社报,忽然抬头,看着正在看书的苏明彦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苏明彦拿开手里的书,扶了扶眼镜,思考了一下。 “大概第一次见面就有好感吧,你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是专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却会给人一种满目深情的感觉”,他顿了顿,“但是要说动心,大概是那次英语演讲比赛吧。” 她确实在大一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演讲比赛,还得了奖,但是那个时候苏明彦竟然在? “你当时演讲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眼角飞扬,自信却不自傲,全身就像在发光”,他讲起当时的所见。 这个竞赛是她来之前唐卷绢就已经报了名的,唐卷绢对待比赛态度向来认真,又是她喜欢的东西,自然加倍努力,她按照唐卷娟的性格专注于比赛,竟没有发现苏明彦有来过。 果然没有感情是无缘无故的,但是这样的感情更让人踏实,双方有吸引对方的地方,然后互相了解加深羁绊,如果感情来的不明不白,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份喜欢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苏明彦指了指她手里的社报,“还有这个”。 新一期的社报刊登了她的文章,虽然苏明彦还是做了修改,却更多是加工润色,不像第一篇文章时改的只剩下框架,而且在她的主持下,社报还开辟了一个英文模块,篇幅不大,讲些趣闻时事,还挺受欢迎。 她的努力她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 “谢谢”,她真诚的道谢,起身拥抱坐在沙发上的苏明彦。 苏明彦不明所以,回抱住她,柔声问,“怎么突然道谢?”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谢谢你”,她这样解释。 她是真的很感谢对方,这次的攻略有时候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攻略过程的发展基本脱离她的控制,她曾觉得自己比起周梦雅经验丰富,却连苏明彦什么时候怎么喜欢上她都不知道,说到底,她虽然参加了完备的培训,真正的攻略经验也只有十几个世界而已,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充分,到这个世界才发现,完美的扮演另一个人的技巧她大概是掌握了,然而她果然还是低估了感情的复杂,判断力和观察力也还不够,要学习的还很多。 她感谢苏明彦,不仅让她明白了这些,还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喜欢上了唐卷绢。 对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任由她窝在怀里。 背景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报一则事故,一名女子在拉扯中不小心摔下楼梯,被送到医院抢救,提醒广大市民在高台处注意安全…… 男配十七号:苏明彦任务完成评定:优。 第15章 档案17号毒舌学长【番外】 (一)名字的由来 最近文学社好像有一个观赏植物的小专题,她看到苏明彦有查阅观赏植物的资料。 唐卷绢刚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苏明彦突然从电脑前抬起头,问道,“卷卷,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她放下水果,在一旁坐下。 “很奇特”,他说。 这个名字的来历还要说起她那个经常不怎么靠谱的老妈,“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一种多肉植物的名字”。 “当时我都已经快满月了,他们还没决定好我的名字,后来到了要上户口的时候,妈妈看到不久前买的一株叫‘卷绢’的多肉植物,觉得和我挺像,干脆就叫了这个名字”,她解释。 当时其实唐爸爸已经准备了好几个名字,但是唐妈妈都不满意,说是这些名字太容易重名了,要给女儿起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唐爸爸自然听她的话,她的名字就一直这么拖着,结果弄到最后实在不能拖了,随便找了个多肉植物敷衍了事。 不过这名字确实与众不同,别人起与植物相关的名字,都是‘梅’‘竹’‘荷’……大概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拿一株多肉植物来起名字吧。 “很个性”,苏明彦评价,嘴角微微翘起。 别以为她不知道对方在偷笑,不过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她凑到对方电脑前一看,果然,网页上显示着一株多肉植物的照片,植物名:卷绢。 原来对方查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卷绢’这个多肉植物,大概早就猜出来和她的名字有关,刚刚只是确认。 她再次来到苏明彦公寓的时候,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多肉植物…… 多年后,在翻老照片的时候,苏明彦看着她小时候满月的照片说到,“是挺像的”。 她不明所以,“像什么?” 顺着苏明彦的目光看向窗台,她一脸黑线的去捶对方,被苏明彦拉进怀里。 (二)摘眼镜 她如愿以偿见到了苏明彦摘下眼镜的样子,说来也是意外。 那是他们两人开始交往不久,初春刚至,光秃的树枝刚冒新芽。 她周六没课,室友们还在睡懒觉,图书馆又规矩太多不自在,她干脆拿来东西跑到苏明彦这里。 她开门换鞋进去,卧室的门开着,她远远望了一眼,苏明彦没在里面,在沙发上放下包,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回头,然后愣住了。 苏明彦从洗手间里出来,大概刚洗漱完毕,没有带眼镜。 对方的眼睛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更显清透,眸中含有些许锐气的光泽,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其实近视很严重,现在几乎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他茶色的眸子仿若上等宝石,熠熠生辉,因为刚洗漱过脸上带着健康的粉色,嘴唇红润,额前的头发被水打湿,乖乖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卷卷?” 听到苏明彦的声音,她才回神,“嗯,是我”。 “帮我拿下眼镜,在床头的桌子上”。 “哦,好的”。 幸好苏明彦现在看不清楚,看对方看到失神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三)围裙事件 这间原本属于苏明彦私人空间的公寓已经充满了她的痕迹,窗台上摆放着名为‘卷绢的’的多肉植物,专属于她的杯子,抱枕,拖鞋…… 刚开始是苏明彦给她准备,但对方不知最初是对她有什么误会,东西都是买的萌系可爱系,后来她就自己准备然后带过来,现在两人倒是慢慢熟悉了对方的喜好,不过原本灰色调的简单房间也已经和最初大不一样。 苏明彦最开始买的那些东西她也没有费劲再换,一是因为麻烦,再来这些东西也挺可爱,用不着浪费再买新的。 然而每次进厨房看见那件粉色的y围裙,她每每都要想起第一次对方说要做饭时她的幻想…… 想看苏明彦穿的念头已经扎根,而且越来越强烈。 周末两人一起在公寓度过,要做午饭前她洗了手先进厨房,看到挂在一起的两件围裙,忍了忍,没忍住,拿起来那件蓝色的围裙,装作没有注意套在身上。 苏明彦走了进来,自然看到了那里挂着的孤零零的一件粉色y围裙,他看向唐卷绢。 她装作正经切菜的模样,把背挺直,等待苏明彦的反应,结果半天身后没有声音,奇怪的转过头。 “噗”,她笑出声。 苏明彦已经毫不在意的穿上了y的围裙,白色薄毛衣,棕色休闲裤,再配上粉色的y围裙,哪里还感觉得出对方身上的书卷气! 她笑得肩膀乱颤。 “小心切到手”,对方语含无奈,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菜刀。 这顿饭基本都是苏明彦做的,她笑得已经无心干正事,何况还要和穿着粉色y围裙的苏明彦待在一间厨房做饭,她看到对方就要笑出来了。 苏明彦也不在意,依旧利落的切菜,炒菜,没了她的帮忙,也丝毫不见慌乱,过程井然有序。 只是第二天,厨房的y围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红色的和之前蓝色那件样式相同的简洁围裙…… (四)见家长 苏爸爸第一次见到唐卷绢的时候,惊讶的对自家儿子说,“你这是从哪儿拐了个未成年回家!” 彼时唐卷绢已经大三,面容长开了许多,婴儿肥也已经消失,然而圆圆的大眼睛和精致的娃娃脸却是怎么也无法改变。 平时她都尽量往成熟一点的方向打扮,尽管如此,已经大三的她还是经常被人当做刚入校的小学妹。 何况见家长这种事情,总想给长辈留下个好印象,一紧张,一冲动,她就把自己往乖巧里打扮,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又挎了一个可爱系的包包,她现在的模样,扎起头发往中学大门里走估计都没人拦。 苏明彦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闪了闪,终于是什么都没说。 苏爸爸一开口,唐卷绢就立刻红了脸,有些后悔自己如此的打扮。 “叔叔好”,唐卷绢递上带来的礼物。 苏爸爸也没有扭捏,笑呵呵的接过礼物,把他们让进门,苏妈妈已经也已经在客厅等候。 “阿姨好”,她向苏妈妈问好。 “来了,快坐吧”,苏妈妈带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的开口。 苏家的基因果然是好,书香世家的底蕴深厚,苏爸爸一身的儒雅气质,不似学校老教授那般有些迂腐,反而博古通今,很是健谈,她也总算明白苏明彦的口才从哪里来的了,苏明彦平时并不多话,但只要他想说的时候,没有人不被他吸引注意力。 但是他果然还是遗传苏妈妈多一些,特别是那双眼睛。苏妈妈真的是个美人,一举一动都优美可入画,这是一个美到骨子里的女人,即使已经有了苏明彦这么大的儿子,依旧毫不减损她的美丽。她的那双眼睛,和苏明彦极像,但没有苏明彦眼中的那份锐利,反而悠如远山,让人只觉岁月静好。 苏妈妈也是一个不多话的人,静静为他们准备茶点,然后在一旁聆听。 至于毒舌,这绝对是苏明彦基因突变自己发掘出的技能了。 苏家父母这次是来参加一个研讨会,本来没多大必要的活动,想着顺道见见儿子的女朋友,就赶了过来。 一起在外面吃了饭,苏家父母打招呼要去散散步,苏明彦送她回学校。 苏明彦的车停在苏家父母暂住的酒店,两人安静的在舒适的晚风里往回走。 苏明彦研究生毕业后并没有继续深造,他选择了自己创办一个杂志刊物,一起的有不少文学社的熟人,还没毕业的沈佳琪学姐也在里面实习,总体发展还不错,但是创刊初期,事情还是很多,她和苏明彦最近也不常见面,即使见面,不想苏明彦太累,见面多是她跑到对方的杂志社帮忙,像这样悠闲的时光实在难得。 苏明彦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这个样子,再过几年和你一起走在街上,别人大概会以为我是诱拐未成年的怪叔叔”。 “不会呀,顶多会被当成父女”,她脱口而出。 收获苏明彦不明意义目光一枚。 她“呵呵”干笑,这样好像也没有好多少。 只是一个玩笑,苏明彦现在不会也不能为难自己,但她总归还是要哄哄对方。 讨好的上前抱住对方细瘦的腰肢,她开口,“阿彦你要相信我,我是会越来越成熟”。 她指的当然不是容貌,她的条件过分往成熟里打扮只会起到反效果,反而不伦不类,但决定一个人的年龄,外貌只是一方面,行为气质,行事作风,都有关系。 她是女孩自然希望看起来年轻,但也不希望别人拿自己当小孩子。 他回抱住对方,当然相信,这两年他可是看着对方越来越优秀,他一直知道对方在属于她自己的舞台是多么闪耀。 第16章 档案11号阴郁天才【番外】 他叫邵宇阳,名字听起来真是阳光俊朗,可惜,他本人阴沉又孤僻,实在是不令人讨喜,白白浪费了这个好名字。 听说这个名字是他妈妈取的,那个女人,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他根本没有印象,只在最后离开那个家时从抽屉里翻出过一张合照,照片里的女子面带微笑,抱着一个婴儿,大概是个温柔的女子,旁边站着现在已经入狱的父亲,那个男人也曾意气风发,一脸幸福,他嗤笑,随即将照片弃之不顾。 他早已不再期待家庭的温暖,从此只有一个人,倒是正好…… 他被寄养在一个不知哪来的远亲家里,学校因为他的成绩学费全免,他拿了仅剩的200块钱,收拾了两件衣服,小心装上珍藏的盒子,在接他的人到来之前离开了那里。 那家人并没有找他,甚至连他所在的学校都没有跑一趟。 他们当初为什么同意收养自己,无外乎有些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利益,他不关心,他们不来找他,倒是正和他意。 他过着独来独往的日子,在学校也因为阴沉孤僻,锱铢必报而人尽远之。 但他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她,那个在他迄今的人生中唯一一个给予他过温暖的女孩子。 那是高一的下学期,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老师介绍对方有自闭症,现在情况转好,想要让她多接触些人,让大家小心关照。 自闭症?他有点在意。 那个女孩隔天在父亲的陪伴下来到学校,原本在书中可以忘记一切的他,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 对方进班门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抬头然后惊住!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女孩,虽然她笑容不再,大概最后一次见对方的记忆印象太深了吧。 何况还有她爸爸,当初为了能吃顿饱饭,也为了能见她,他无数次偷偷躲在角落看着他们夫妇离开。他比当时显得憔悴了些许,但是精神良好。 但是他现在不敢见她,他将头尽量低下,用过长的头发尽量将脸挡死。 她被安排在他一旁的桌子,靠窗,他将她爸爸陪了她很久,再三确认她一个人没有问题,才略带不放心的离开。 对方完全不在意周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一张纸上,他不敢细看,却总忍不住将目光投在对方身上。 经过几天确认,他发现只要环境不是太混乱,对方完全对周围没有反应,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对方。 她原来叫沈安颜,对方以前只告诉过自己她叫“yanyan”,她确实看着让人有一种安心的力量,并不是因为自闭症,从他们相遇之初,他就一直如此感觉。 沈爸爸接送了她一段时间后,慢慢开始让她自己回家,他跟在身后,同样发现了跟的更近一些的沈爸爸,对方一个人照顾沈安颜,还要养家,大概很辛苦吧。 沈爸爸在确定沈安颜一个人没有关系后,便不再接送,他却忍不住每天跟在对方身后,就那么远远的看着她。 他想,就这么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似乎也不错。 之后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沈安颜会看课本的事情他一直知道,但只以为对方大概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像她盯着那张只有几个凌乱数字的纸一样。 直到沈安颜参加那次考试,他缺席了两天,这是常有的事,他还需要养活自己,提前来到学校,他没忍住动了对方的东西,其实他自己不看,也会听说,对方数学物理的出色,确实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开始为对方准备学习资料,只要是能帮上对方的事情,多小他都会做,即使翻译文献让他本就繁忙的生活更辛苦,他干脆每天再减少两个小时的睡眠。 在送沈安颜回家时出了点事故,那天沈安颜提前了几分钟离开教室,一向时间准确到秒的对方改变时间表,他只能想到是沈爸爸的原因,想让她多接触一点人?然而周围并没有发现沈爸爸的人影。 一个莽撞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差点撞到沈安颜! 真该死,他情急之下拉住了沈安颜,对方显然有些焦躁,对方情绪失控的情况极少,他在学校至今没有见过,但是对方现在很焦躁,他束手无策,突然有些怨提出了这样要求却不陪在沈安颜旁边的沈爸爸。 他完全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东西塞给了对方,她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一瞬间,他心里还是泛起了欣喜,这是不应该的。 沈安颜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的一瞬间他感觉心脏都要停跳,怕吓到她他最终没有为难那个男生,但不妨碍他以后私下里使些小手段。 他竟然一直拽着她的手,发现后他立马松手,他没有资格碰对方,但他这样过激的举动,不会伤害对方吧!他仔细确认,终于放心下来。 现在不可能放她一个人离开,即使自己跟在不远处,现在她肯定还很不安,最终决定送她回家,慢半步跟在对方身后,这样的距离大概是他所能靠近她的极限了吧! 在远远看见沈爸爸的时候他就放慢脚步偷偷离开,她果然没有注意到。 回到原来的状态,这是他所希望维持的局面,直到那件事发生! 看见那辆车向沈安颜撞去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向那里跑…… 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对方身旁,她倒在地下,平时运转很快的大脑现在才慢慢回忆起来,她被推开了,没有血,她应该没事…… 他几乎是颤抖着将对方扶起,她一定很害怕,脸色很不好,他此刻忘了要保持距离,只一遍遍安抚着对方。 直到救护车赶来,救护人员要带她去检查,才发现她一直拽着他的衣角,最终,他也一同上了救护车。 其实即使没上救护车,他也不会放心,大概会躲在暗处一直到确定对方没事然后离开吧。 之后的一切都不再受他控制,他原本想等到沈爸爸赶来就离开,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最终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家。 他送沈安颜回家很多次,但是别说踏进她家,小区都没有进去过一次。 在沈爸爸的请求下在沈家住了几天,他很不安,这样虚幻的日子,他不该太靠近对方。 去看望救了沈安颜的女孩时,没想到遇到了熟人:那个差点撞到沈安颜的家伙! 被他整过的人多的他记不清,但事关沈安颜他记得特别清楚。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看在这个女孩面子上,他可以不再找对方麻烦。 为了留下自己她竟然开口说话了! “别…走…” 对方开口时,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震惊,慌乱,夹杂着一丝希翼。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说着在背后守护,他内心深处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靠近对方的。 不能这样下去…… 沈爸爸竟然想要他住进他们家,他不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必须远离。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沈安颜,他只有尽力制造两人间的距离,让沈安颜拜托对自己的依赖。 沈爸爸找他谈话。 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远离沈安颜才是对她好,他跟着沈爸爸进入书房。 然而沈爸爸的一席话却动摇了他…… 对方已经知道了鑫景制药的事,还是愿意自己靠近沈安颜吗? 他在书房坐到很晚,然后去看了沈安颜。 他在鑫景制药做的事情很危险只是他不愿意靠近沈安颜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靠近对方的资格。 他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沈安颜…… 他听说她家出事时已经过了很久,他担心沈安颜,即使刚被爸爸打了一顿,身上很疼,他还是忍住疼痛爬上她家窗户。 这次她没有等在窗边。 不在? 他翻进房里,才看到缩在角落,两眼无神的沈安颜。 一动不动,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yanyan”,他叫对方。 对方似乎有了些反应,像慢动作般把头转向他,然后又像慢动作般伸出手,把紧攥的手松开递到他面前。 手里是一个糖果…… 之后他们就搬走了。 他想进办法查了资料,那似乎是一种叫“自闭症”的精神疾病,即使她变成那样,见到他时,还是下意识的把东西给他…… 他握着那颗糖,发誓要走正路。 之后即使再饿他也没有偷过东西,总有些地方是收童工的,也有人是好心接济,慢慢他也能不再挨饿。 爸爸进了监狱,那是早晚的事,他丝毫不感到惊奇,反正有他没他都没什么差别。 但是他进入了鑫景制药,因为一件意外,那些人发现了他的聪明头脑,然后他被胁迫参与了进去。 鑫景制药明面上是一个普通制药公司,背地里却生产一些违禁药品,不是致人上瘾的东西,但也总归不会用于正途,他终归走错了路。 所以再次见到沈安颜,他是惶恐的,他违背了对她发下的誓言。 但是她总归还是记得自己的呀!她一直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忘记! 何其有幸! 她总是有这种能力!沈爸爸也是,因为她振作起来。 他决定试一次! 第二天,他去找沈爸爸,开口请求:“叔叔,请帮我离开鑫景制药!” 离开鑫景制药花了很大功夫,但他总归要离开了! 最后处理了留在那里的有关自己的资料,犯罪证据已经拜托沈爸爸交给相关人员,他现在只需要悄悄离开。 离开的途中,他看到了行迹可以的两人,原本不打算管,无意间的一瞥,发现他们抬着一个晕了的人,是上次救了沈安颜的女生。 原本想跟上去,脑内突然出现沈安颜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他调转了脚步,掏出手机,给和女生一起的那个男生打电话,他找过对方麻烦,自然知道对方并不简单。 打电话不小心还是被人发现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 他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安颜。 如果至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了遇到对方,他甘之如饴…… 第17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1】 她此次的身份是个大麻烦! 来到这个世界,接收信息后她便得出这个结论。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古代世界,她需要攻略的男配是一位王爷。 这个王爷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弘幸王朝现有的唯一一位异姓王。 这份殊荣说来更像是一种补偿,如今的皇帝还是皇子时,曾率兵出征,攻略目标作为其好友及部下亦跟随,并在战场上替皇帝挡下一只暗箭,虽未伤及要害,却因箭上粹了毒,而当时条件有限未能及时诊治而致盲。 皇帝感他搭救之恩,上位后赐瑾王头衔,封地苕骅郡。 虽是因为救命之恩优待,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已眼盲,即使封王,亦无威胁,还可昭告皇家仁慈之心,只是养个闲王,何乐不为。 这次的小说是曾热及一时的穿成冷宫废妃的穿越小说,而她,此次的身份名叫谢昭翎,却是太后侄女,皇帝表妹这个注定要进宫,表面荣宠极盛,实则是皇帝心中一根刺,打压陷害女主,最后被废,惨死冷宫的反面小boss。 因为这个身份,原主自是从小就被灌输要进宫为后的思想,也自是从小喜欢皇上,错付一厢痴情。 如今她尚未进宫,事情尚有转机,然而她不仅要攻略男配,还要想办法改变注定进入后宫的命运,两件事,哪一件都不容易。 原本就给人喜欢皇上的印象,又性格娇蛮跋扈,虽有倾城的美貌奈何人家还看不见,这要怎么攻略? 总而言之先要先见到攻略目标,对方因为眼盲深居简出,要见面都不容易,谈何攻略? 幸而皇帝还没忘记这份旧情,时常微服前去探望,她算好日子,进宫面见皇太后。 太后是一位中年美妇,面目端庄颇有威严,看着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却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然而没了压制自己的人,曾经争宠的人都被自己踩在脚底下,心也跟着大了。 又是帮着娘家人谋官职,又是成天逼着皇帝娶自家侄女,也好把皇后之位也揽入自家。 然而自古的教训,皇家最忌外戚做大,偏这一家人不只毫无所觉,还仗着从龙之功气焰嚣张,惹得皇帝心中暗恨不已,暗中布局,只等自己完全大权在握,定要将心中这根刺连根拔了。 这些暂且不提,太后见了谢昭翎,自是十分喜爱,面目柔和唤了她到跟前。 “我们昭翎真是越来越标致了”,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 一旁的伺候的大宫女应到,“是啊,这才几天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面露羞涩,略微低头,娇羞低语,“姑母~” “瞧瞧,还害羞了”,太后打趣。 “姑母,你再这样,昭翎可不理你了”,她佯作生气。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也别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了,你皇帝哥哥现在在御花园,快去找他吧”。 “昭翎告退”,她笑得一脸灿烂,弯腰像太后辞礼。 “行了,行了,快去吧”,太后摆手。 她转身欢快的离开,还没见到男配前,她还只是个渴慕着自家皇帝表哥的小丫头。 但谁说不能移情别恋。小姑娘家的感情,从前都是被人硬凑成一对,当今皇上年轻英俊,相貌不凡,又颇有手段,她自然很有好感,但如果见到真正喜欢的,发自内心心动的,之前的那份好感又做如何。 她果然在御花园找到了正和右相商议要出宫的皇上,软磨硬泡,终于让对方答应带自己去瑾王府。 瑾王喜静,王府也建的远离繁杂,也使得他们这一段路程用时颇久,久是好事,正好方便她因故不得不留下来。 商瑾墨,第一次见面,甚至不需演技加持,她已然看呆。 商槿墨确实长得好看,斜眉入鬓,眉眼似水墨勾勒,如墨的长发并未盘起,只松松系着,在桃花树下浅杯清酌。 此时桃花开的正好,满树红花开的正艳,他的双唇却似最艳的两朵桃花飘落。 真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若非眼盲,定不知夺走多少京城各家未出阁小姐的芳心。 然而莘暮看呆自然另有原因,对方生的好看,她毕竟也是见惯了美人的,更何况身边的皇帝和右相一个俊朗,一个温润,也不比商槿墨差几分。 对方听见来声,转过头来,虽两眼不能视物,却不见半分黯色,眼眸清亮,眼角唇边都带着微笑,若非眸中并无焦距,仅仅空茫茫的望向远方,怕是没人会把他当成一个瞎子。 如此周正的心态,莘暮是极其佩服的,虽然因此打破了她原本计划的开导心怀,让对方走出失明阴霾的计划。 这个人,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关心,甚至已然失明,他一个人也能过好。 “好你个商瑾墨,我们赶那么远的路过来看你,你倒清闲,在这一个人独酌”,私底下没那么多规矩,右相安慕卿也一改温润,质问起对方。 不过一句玩笑,没人会放在心上,商瑾墨开口,“你们来了”,声音如沐春风。 三人落座,莘暮两手托腮,直视着商瑾墨,眼中只有好奇,并无轻蔑,“你就是瑾王?” 商瑾墨眼盲心不盲,更何况对方也曾混迹朝堂战场,她相信对方即使不依靠眼睛,也能感受出别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否包含恶意。 “这位姑娘是?”商瑾墨早已听出来者有三人,脚步声并非相熟之人,而且极轻,大概是一位女子,以往安慕卿也曾带了夫人一同拜访,故而他们刚刚到来时并未开口发问,此时忽闻一个悦耳动听的陌生女声,微一愣神。 没等同行的两人开口,莘暮抢先答到,“我叫谢昭翎,你要记住哦”。 莘暮不得不庆幸,这具身体不仅长的美艳,声音还十分好听,按照古代的音色分法叫做羽音,此刻因年龄尚小,还有些稚嫩,因而带来些撒娇的尾调,却是再好不过。 商瑾墨眼睛看不见,耳朵自然更灵,好听的声音自然是会多加分的。 “原来是左相家的千金,谢小姐,失礼了”,对方眉眼间笑意不减。 “你知道我?”她问,兴味盎然。 “谢小姐才貌双全,闻名京城,自然是知道的”,他浅笑应答。 “你该不会是讽刺我吧?才貌双全?她们不都说我‘刁蛮任性,毫无闺中小姐的矜持端庄’的吗?”她语带娇俏,并不放过对方,虽然她知道商瑾墨并不会这样想。 “虽确实也曾听闻谢小姐娇蛮跋扈的传言,商某却并未作他想,传言多有夸大的成分,一个人到底如何,总要亲眼见过才好判断”,商瑾墨并未遮掩自己听过不好传言的事实,只是说明比起传言,自己更信任亲眼所见。 “那王爷既然现在‘见’过了,可觉传言属实?” 说话间隙,侍从送来酒杯和一些点心。 “自然不符,谢小姐聪伶可爱,虽是活泼了一些,却也实在称不上娇蛮任性”,对方边说边把酒斟上,并未溢出,也未洒漏一滴。 “哦,可是你又看不见,又怎么确定你的‘眼见为实’是正确的呢?”她步步紧逼。 “昭翎!”皇帝低声斥喝。 商瑾墨摆手表示无妨,“所谓‘眼见为实’,并非一定要用眼睛看,交往之中,自能感受”。 “可是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嘴巴毒的很,说什么做什么都随本心,根本不考虑别人,这不是娇蛮任性是什么?”她一再追问。 一旁,皇帝陛下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估计心里已经在压抑怒气了,不知是否对她又多讨厌了几分。 安右相倒是拿着酒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安慕卿是皇上的心腹,自然和左相不对付,估计在心里对她这个左相千金,肖想着皇后之位的女人也是不怎么待见的。 “谢小姐不在意他人看法,活的自在潇洒,商某歆羡不已,如何称的上娇蛮任性”,对方浅笑作答。 她仔细观察对方,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对方却浑然不觉,面带浅笑,悠然自饮。 半晌,她收回目光说到,“你这个人真有趣”。 第一面已经给商瑾墨留下深刻的印象了,再继续纠缠找麻烦就是真的娇蛮任性,不知礼数了,之后她便乖乖在一旁,拿起酒杯浅酌一口。 酒色微碧,鼻尖一缕竹香,入口清冽却不辛辣,味道甘醇,却是上好的竹叶青。 之后三人随口聊些不怎么紧要的公事,她这个左相之女在身边,估计就是有要事此刻也不敢当着她的面相商。 这些内容自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来说太过无聊,她偶尔吃一两块点心,不知不觉一杯杯美酒下肚。 “酒虽好酒,谢小姐却切莫贪杯”,商瑾墨忽然对她开口。 第18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2】 在场除她之外的三人,皇帝陛下对她极为不耐,却迫于无奈还要小心应付,对她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不会注意她喝了多少酒,安慕卿也没理由对她多加关注,反倒是商瑾墨,虽然看不见,却注意到她喝了多少酒。 “你不是舍不得这点酒吧?”她脸带微红,越发显得容貌极盛,她果然是有些醉了。 商瑾墨但笑不语,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忽觉没意思,留下一句“我去逛逛”,便带着贴身丫鬟侍画飘然远去。 她已离开,皇帝陛下不免抱怨几句她的嚣张无礼,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不满,其他二人并不接话,只将话题引向正事。 商瑾墨已久不涉朝政,多数时间都在听另两人交谈,偶尔插一两句,也是正说到点子上,此处不若宫中那般鱼龙混杂,周边都是些可靠之人,倒也可以随心所欲,不必担心有人探查。 三人聊罢正事,安慕卿正在向两人讲述最近京中发现的趣事,却见瑾王府的小厮匆匆跑来,说是谢小姐掉湖里了,虽然已经救上来,不仅扭伤了脚,胳膊上也被石头割伤了。 三人一听,登时都愣了一下。 皇帝暗自骂了一句,“就她事多”,他将她带出来,却让人受了伤,少不了又要被太后一番唠叨。 安慕卿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谢小姐这是想不开吗?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也能掉下湖?” 商瑾墨唤来小厮,“桂生,快扶我过去看看”。 三人赶到时,莘暮已经被安置在松明院,由王府的太医诊断完毕,伤口也由侍画包扎处理好,此刻已经睡下。 她伤的极有技巧,不能过轻,否则她要留下来就是无礼取闹,却也不能过重,真要伤的下不了床,那她还要如何攻略! 如今她躺在床上,一脸苍白,胳膊被白布包扎,布中隐隐被血色染红,看起来十分凄惨,实则伤的并不算太严重,胳膊上的伤口并不大,崴了的脚也只是肿的挺高,都没有伤及筋骨,要想行动却是不方便的,何况瑾王府距谢府和皇宫都有不短的距离。 几人问过太医情况,得知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大。 皇帝的脸色并未和缓,目光明灭不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莘暮,大概心中正想‘怎么就没有把你淹死呢?’ 商瑾墨听闻没有伤及筋骨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眼不能视,最是知道身体不健全的苦楚,这姑娘年纪还小,要是真有什么意外…… 无论怎样的心思,毕竟此刻她受伤卧床,正在休息,几人离开房间,来到院内的凉亭,留下瑾王府的几位婢女伺候,侍画被叫了出来问话。 自然问的是她怎么掉下的湖以及侍画跟在身旁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侍画跪下请罪,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下,“小姐原本四处闲逛,听闻王爷家的下人说起王爷平时起居行走都不需旁人帮忙,一时兴起,要奴婢找块布围上眼睛,试一试不能视物走路,因手帕太小且太薄不足以遮眼,奴婢便请小姐原地等待,找王府中人帮忙寻了一块干净的布料,不曾想,刚赶回来,就见小姐闭着双眼,一步踏进湖里……奴婢照顾小姐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安慕卿听罢脸上显露出大大的惊叹,自己闭着眼睛跳下湖,这个受伤方式也太奇特了! “行了,你先起来吧,如今你家小姐身边只有你一人伺候,等她伤愈由她自行处置”,谢昭翎受罪他自然是高兴的,让她亲自惩罚,如果下手过重也让对方名气更臭,除了要受太后念叨,这件事他再满意不过。 “这谢昭翎也真行,可苦了陛下又要被太后念叨喽!”待侍画退下,安慕卿开口 “不管怎么说,她这一受伤,总算一段时间不来烦朕了”,皇帝叹了口气。 “这谢小姐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理取闹,何必跟她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商瑾墨出言劝解。 “等你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安慕卿拍拍商瑾墨的肩膀,跟在皇帝身后离去。 莘暮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走不了的,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离宫太久,最终顺应了莘暮的心思,皇帝陛下和安慕卿先行离去,她暂留瑾王府养伤。 这段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她要好好珍惜。 待她醒来,下人通知了商瑾墨,对方前来探望,并告知皇帝陛下先行回宫,要她留在瑾王府好好养伤,又言及不能视物十分危险,要她切勿轻易模仿,因此受伤他也于心不安。 她笑道,“瑾王爷真会揽责,眼睛是我自己闭的,湖也是我自己跳的,与你何关?”声音尚且虚弱。 商瑾墨知她好胜,见她仍很虚弱,也不与她争论,只让婢女端上饭菜,要她用过后好好休息。 也罢,她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天情况稍好,她就跑到商瑾墨面前刷存在感。 前夜刮风,吹落不少桃花。 彼时商瑾墨正与桂生在收集飘落的桃花。 “收集这些做什么?”瑾王府自然不缺好药,她脚裸已经消肿,走路却还多有不便,在侍画的搀扶下一点点挪过去。 “谢小姐,你现在应该在房间休息”,商瑾墨语含无奈,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二天就下地乱跑吧。 “一直待在房间里多闷啊,心情不好不利于伤口恢复”,侍画扶着她坐下。 “我刚才问你的话呢!你还没回答”,她把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揉搓受伤的脚裸,疼的忍不住抽气。 即使她住的松明院离这里不远,拖着受伤的脚走过来也不容易,这身子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刚走这么点距离,刚好点的脚裸又疼起来。 “这些桃花虽已掉落,却可用来酿桃花酒,都是开的正好的花瓣,想来酿出的酒必定香醇甘甜”,商瑾墨小心将花瓣一瓣瓣捡起,“不过昨夜桃花掉落的有些多,拿来做菠萝桃花糕也定不错”。 她瞪大眼睛,“要酿桃花酒,莫非昨天喝的竹叶青也是你酿的?” “是,不知可合谢小姐口味?” “本小姐昨天喝到闭着眼睛跳湖,你说合不合口味”,她望向对方。 “谢小姐可是怪我?”商瑾墨仍是浅笑,从她初见对方似乎一直是这副表情,让她忍不住试探什么才能让对方变脸。 “你觉得呢?”她反问。 “那还要多谢谢小姐抬爱了”,商瑾墨倒对酿酒颇为自信。 “别谢小姐来谢小姐去的了,累不累啊,叫我昭翎就好了”,先改变称呼拉近距离。 “既然如此,商某恭敬不如从命”,商瑾墨从善如流,“桃花收好了,昭翎可要一起酿酒?” “好啊”,她愉快的答应,“要怎么做?” 命桂生取来小酒坛,商瑾墨指挥着莘暮将捡好的桃花倒入酒坛,再加入适量白芷。 又将事先备好的上好白酒递给莘暮,“加入白酒,量以恰好浸没桃花为宜”。 “桃花不需清洗吗?刚从地下捡起来的”,她语带嫌弃。 “酿酒不能加水,况且桃花飘落众多,商某只取了上层,并未沾土”,他解释罢,又添一句,“昭翎可放心了”。 “自然放心”,她去拿装了白酒的酒坛。 “等等”,商瑾墨摸索着拿起酒坛,倒入一旁碗中,仅倒半碗便停住,“你左臂受伤,一只手拿不动酒坛,用这个吧”。 知道对方为她好,她撇撇嘴,不情愿的拿起碗,就这样,她将碗里的酒倒入装有桃花的酒坛,他从白酒坛中倒酒进她的碗里,直到浸没桃花。 在桃花树旁挖坑,坑自然不是她挖的,她只是象征性的在最后撒上一抔土。 任由侍画拿手帕搽干净手,她问商槿墨,“这酒要酿多久?” “一月方可”。 “这么久啊,那我离开前不是喝不上了!”她皱眉。 “瑾王府虽地处偏僻,却仍在京城,昭翎想喝,到时来便可,若是不便,商某派人送上府也未尝不可”。 “那我们可说好了,下月这时我们一起开封这坛酒”,她又高兴了。 商瑾墨不禁好笑,这小孩心性。 中午吃罢午膳,王府的侍女端来糕点,正是新鲜的桃花做成的桃花糕,清香入鼻,淡粉的色泽,中间一朵桃花作为装饰。 莘暮拿起一小块,入口香甜,但甜而不腻,带着桃花特有的清甜,确实好吃。 “要是桃花酒酿好了,桃花糕佐以桃花酒,想必更加美味”,她开口。 “下月虽然花期已过,但干桃花还是有的,做成桃花糕另有一番滋味”,他准确的拿起桌上的茶杯。 “也只能如此了”,她饮一口茶,口中桃花糕余香未散,与茶香交融,她眉眼舒展开来。 “商瑾墨你平时都怎么打发时间?”她放下杯子。 跟在商瑾墨身后的桂生忍不住瞪了莘暮一眼。 因为看不见赋闲在家,他才需要打发时间,这谢小姐真会戳人痛处! 第19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3】 商瑾墨的脾气真好,她三番四次针对,对方皆都一笑置之。 固然因为商瑾墨教养良好,心胸开阔,他既已接受自己眼盲的事实,便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说。 但她有些话说的过分,商瑾墨也未有一丝训斥责怪之意,恐是把她当成了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又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于是便宠着惯着,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她必须要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已快及笄,不是半大的孩童,是可以嫁作人妇的女人了。 谢昭翎这个女孩子,虽然自小被教导要入宫为后,但谢家人还是相当疼宠这个唯一的嫡女的,要不然,怎么不教她女红女戒,三纲五常,辨识人心,掌管后宫之术。 何况她刚一受伤,没过两个时辰谢母跟她哥哥就已赶来,谢母在她床前登时就落了泪,要她撒着娇才好不容易哄回去。 大概谢家以为有太后撑腰,要嫁的皇帝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她祖父又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肯定能护她一世安康顺遂,她无需学那些不愿学的,不需知道后宫这些弯弯绕绕,只管肆意张扬的活一辈子。 但是他们忘了圣心难测,也没想到一同长大的表哥不仅对她没情还十分厌烦,于是后宫之中,她活的肆意不懂诡计给人当枪使,女主却聪明隐忍,见招拆招让她次次吃暗亏。一个骄蛮任性,没有头脑,自己迫不得已娶来,一个聪颖神秘,一再勾起他的兴趣,还对他颇有助力,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皇帝又如何知道,她给人当枪使,不是因为她真蠢到看不出别人的诡计,不过是她的骄傲,让她根本懒得理会也不屑使用这些阴谋诡计。 她又何尝看不出人心,皇帝虽心计颇深在太后和左相他们面前装的对她一片倾心,骗过了一众人,私底下对她的敷衍应付她又如何感觉不出来,不过仗着她的那份喜欢。 单就讲她在京城中的名声,但凡皇上回护一句谁又会与皇家作对,顶多私下里酸上两句,而今却传的人尽皆知,说是背后没有皇帝的手笔,她可不信。 谢昭翎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落入后宫却是吃尽了苦头,如今放着愿意宠着自己的这么好的男配,又何须去理那个一见到自己就冷下脸来,喜欢看后宫女人为他争宠吃醋的皇帝陛下呢。 商瑾墨下午的行程安排是在书房练字,她自然陪在一旁。 他失明已有四五年之久,即使看不见,毛笔落在铺陈的纸面却未见丝毫犹疑,片刻停笔,只见笔锋犀利,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颇见风骨。 莘暮看着刚写就的字,忽声感慨,他当年也曾驰骋战场,也曾意气风发,却因眼盲之故,困于这京城偏僻一角,但看这字,笔锋沉稳,不见幽怨,反而一片明朗。 遭遇不幸,他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颓废度日,这份胸襟气度,实属难得。 “这字写的真好,看你平时整日里笑嘻嘻的,字却风骨斐然,着实令人吃惊”,她略做点评,话锋一转,“王爷可会作画?” “闲暇时倒偶有小作,不知昭翎想看什么?”商瑾墨放下手中毛笔。 桂生将写好的纸张收走,听闻要作画,又铺陈一张宣纸,退至一旁。 “就画…我吧”,她低眉做思考状,“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昭翎这可着实为难商某”,对方依旧淡笑,看不出丝毫为难。 “就画你心中所想”她眼珠一转,“不然,我让你摸摸我长的什么样子?” 她说着走上前一步,商瑾墨闻声后退,面露苦笑,“既然昭翎想看,商某便试一试吧”。 作画自然不可能片刻完成,她站在对方身边,不时说一说自己的唇形眉型,务必让对方有如亲眼所见。 “桂生,给谢小姐搬个凳子过来”,他还记挂着她脚上的伤。 …… “哎呀,我今年都14岁了,你可别把我画成没换牙的小丫头呀!”,她娇声嘱咐。 她这身体发育良好,毕竟作为这类穿越小说里的宠妃小boss,张扬美艳,胸大无脑简直是标配。 她描述的如此详细,自然不是单纯为了让对方把她画的多像。 男配失明以前没有见过谢昭翎,即使见过,当时的谢昭翎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现如今商瑾墨听着她的描述,样貌一点点在脑中想象成型,再一笔笔画下,不信他印象不深刻。 最后一笔落下,他放下笔,估计着时间可能已晚,他专心作画,没有顾及其他,此刻在画中回过神来,却没感觉到对方动静,细听之下,才听见细微的呼吸声,位置大概在西侧软榻。 他轻笑,这丫头估计睡着了。 他走近软榻,轻声唤醒对方。 “嗯…已经画好了吗?”她语调还带着朦胧睡意,黏糊糊的,显然还没睡醒。 “画好了,天色已晚,先用过晚膳再看”,他轻声哄着。 她趴在榻上睡着,此刻做起来,本想揉了揉眼睛,结果牵动了受伤的左臂,登时疼的清醒过来。 “可是动到了伤口”,商槿墨询问,“你伤口还未结痂,要千万小心,不要动作过重裂开”。 她疼痛过去,小心确认,应该没什么大碍,眼前昏暗,才发觉窗外天色已暗,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间。 商瑾墨习惯专注一件事时一定要完成才能做其他事情,此时身边却还有一个女孩子,他原本让她到了时间先行用膳,她却不肯,说要看着他防止把她画丑,他无奈让桂生派人去取些点心,让她先垫着肚子,她却中途无聊,跑去翻阅他书架上的书,然后就那么睡着了。 喊来桂生,收拾一番两人前去用膳,她刚睡醒,又中途吃了点心,并没觉得多饿,商瑾墨却是自午饭后再没有吃任何东西,现在却也不紧不慢,吃的斯文有礼。 她吃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就放下了筷子。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商瑾墨停下筷子询问。 这个人真是细心周到。 “下午吃了点心,没有胃口”,她说,“我看着你吃便好”。 她便真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商瑾墨吃饭,商瑾墨犹如未觉,夹菜吃饭的动作从容自然。 写字,走路,吃饭……这些正常人十分轻松就能办到的事情,不知道商瑾墨失明后花了多久时间,又废了多大功夫,才能练到如今这般自如的程度,这人比起许多健全人更来的让人钦佩,他活的比他们明白,比他们自在。 用罢晚膳,两人并未再回书房,莘暮的脚昨天刚刚扭伤,今日不宜多走,商瑾墨让侍画将她扶回房间,又命桂生取来了画。 画中是一位妙龄少女,面容极盛,巴掌大的脸蛋,目光清亮,皓齿朱唇,笑得极是开心,没有女子惯有的矜持,却充满活力,并不令人讨厌。 她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但要描画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即使是商瑾墨也颇觉不好意思,于是取巧,令女子抱着酒坛,身后桃花飘落…… 对方画的颇具□□,面貌与她略有差别,有四五分相似,毕竟仅靠商瑾墨自行想象,但气质极像,将四五分的相似度生生提升至六七分。 她却有意捉弄,“你这画的是谁,我可不认识”。 商瑾墨经过两天相处,早已了解她的性子,于是伸手作势要拿回那幅画,“既然画的不像,商某明天重新再画便是”。 她快速将画收到身后,“既然画的是我,虽然不怎么像,看在你画了一下午的份上,我就好心勉强收下了”。 她顿了顿又略微提高了声音,“你不用再重新画一幅了”。 一幅画耗掉了他一个下午,还让他错过晚膳,她感到有些抱歉,却别扭的用这种方式表达。 对方应下,嘴角的弧度却略微扩大。 她将画从身后拿出仔细查看,半晌,眉头微皱,“画的我好似一个酒鬼”…… 她伤的本就不重,在瑾王府叨扰四五日已是极限,原本打算在离开前向商瑾墨表明心意,又觉如此恐怕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果然是孩子心性,一时兴起,不如到一个月后的约定之时,她经过一个月的感情发酵,告白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反而更觉真挚。 不过可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就这么离开。 上马车前,她对前来送行的商瑾墨说,“商槿墨,我喜欢你”。 商瑾墨愣了一下,微笑,“多谢昭翎抬爱”,大概以为她一时兴起或是单纯表达对他的好感吧。 这一个月她几乎没有去烦她的皇帝表哥,谢府的人都颇觉奇怪,往常里她可是恨不得天天都往宫里跑,如今反而像是有什么心事,动不动就神游天外,倒显得乖巧规矩了几分。 她在心里暗笑,皇帝表哥就留给女主好了,她现在要“移情别恋”了,不装的烦心些怎么行呢? 第20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4】 终于盼到了约定日期,她早早让下人备好马车,欢欢喜喜的赶到瑾王府,然后获得迎面一击…… 商瑾墨应该是还记得一月之约的,她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的正是当日埋下酒坛的桃树下。 却见商瑾墨一袭青衣,上半头发做髻,以一极简的木钗固定,下半头发披散,如瀑般垂在身后,风采卓然。 然而他此刻一只手仰放在石桌上,桌上垫在一方罗帕,一只纤白细嫩的柔夷搭在他的手腕处。 顺着手看向主人,那是一个身着白衣,气质温婉的女子。 她顿了顿,径直走了过去,“商瑾墨,我来了”。 诊脉已经结束,商瑾墨收回手,将袖口理好,“昭翎来了,先坐一下”。 言辞间少了许多客套,没有枉费她故意受伤缠了对方几日。 正将垫在桌上的手帕收回的手一僵,然后不着痕迹的继续动作。 她依言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衣少女。 少女混不在意,轻声言到,“余毒虽已全清,但毕竟根基受损,王爷切不可太过劳累”,语气温柔,隐隐含情。 “锦城距此路途遥远,劳烦白姑娘每年跑这么一趟,商某实在过意不去”,商瑾墨语气诚恳,“如今余毒已除,商某也不便再劳烦姑娘,还请姑娘回去再次替我谢过令尊救命之恩”。 商瑾墨说的合情合理,白衣女子却一瞬间白了脸色,却并未表现出来,只借口说,“舟车劳顿,我有些累了,既然王爷这些日子并无大碍,小女子便先行告退”。 “正该如此,只是上月酿下的桃花酒今日本要开封,原本还想邀白姑娘小酌一口,是商某考虑不周了”。 话音一落,莘暮就瞪了商瑾墨一眼。 “王爷何须如此客气,只怪小女子与此酒无缘,晴晚先行告退了”,白晴晚声音低沉,颇有劳累之意。 大概被商瑾墨婉拒对方再来的话伤到了吧。 商瑾墨如此聪慧,不会看不出这白姑娘对他的情意,却如此干脆,甚至不等对方表露心意就断了对方的念想。 说来商瑾墨年已24,放在别家早已成家,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他如今身边却别说正妃,连一房侍妾都不曾有,着实令人有些不解。 然而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这酒是我酿的,谁准你随便给别人喝了”,白姑娘一离开,她便开口。 商瑾墨知她心性,不过随口说说,气消便罢,但笑不语。 对方不应,她心知无趣,又心中另有其他思量,便放过不提,“你刚刚说的,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 “当日在战场上被箭刺伤中毒,边关缺少伤药,毒又霸道,若非白神医相救,恐怕性命不保”,商瑾墨解释,那次中毒不仅差点伤及性命,更让他再不能视物,提及此事,他却并未有丝毫异色,就像仅仅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这么严重!听那白姑娘所说,余毒可是近日才清?”她语气加重,透露担忧。 “只是些许,早已无碍”,他略做安慰。 放下心来,她小声念叨,“就算如此,连眼睛都没保住,这个神医也没这么神”。 对方轻笑,“不说这些,桃花酒已经酿好,你不是早盼着要喝的吗?” 提起桃花酒,她的眼睛都亮了,“快点取出来,这可是我第一次酿的酒”。 桂生将酒坛挖出,擦拭干净,放上石桌。 “昭翎来开封?”商瑾墨看向她的方向,目光却未在她身上聚集。 “我来!我来!”她跃跃欲试。 将酒开封,打开的一瞬间,桃花清香混杂着些许酒香扑鼻而来,还未入口,却已有醉意。 “真好闻,看来酿的不错,本小姐果然聪伶过人”。 商瑾墨坐在一旁浅笑着听她自夸,“酒坛倒酒不方便,让桂生装入酒壶,再端上桃花糕佐酒,你看可好?” “你想的真周到”,她愉悦的坐下,双手撑脸,靠在石桌上看着商瑾墨。 摆上酒壶点心,商瑾墨挥退旁人,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往前挪了挪,“有劳昭翎了”。 她笑,“还没人喝过本小姐亲自倒的酒,不过今天我高兴,就便宜你了”,她拿起碧色的酒壶,来到商瑾墨身旁。 淡红色的酒自碧色的壶口流出,倒入乳白色的酒杯,在杯中凝成深红。 商瑾墨拿起酒杯,放在鼻前轻嗅,片刻放至唇边浅酌一口。 她期待的站在一旁。 “酿的不错,酒香浓郁,入口清甜,回味悠长,昭翎确有酿酒天赋”。 她开心,给自己也倒一杯,酒香入口,果然清冽甘甜。 不觉一杯已经下肚。 “别喝太急,吃些桃花糕吧”,商瑾墨听声音便知她已将一杯喝完,想起上次她喝多了自己闭着眼睛跳下湖的事情,不免劝导一番。 她拿起桃花糕,桃花已谢,这次的桃花糕自然是用干桃花泡开所制,她轻咬一口,甜香入口,与鲜桃花口感略有不同,却也别具风味。 再饮一口桃花酒,清冽酒香解了糕点甜腻,香甜糕点增了美酒清香,这两者果然般配。 商瑾墨边轻饮边听她描述桃花糕和这酒多么契合,唇似被杯中美酒染红,沾上桃花色泽,又被浸润的湿漉漉的。 她的话忽然停下,目光认真的直视商瑾墨,“商瑾墨,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商瑾墨递至唇边的酒杯一顿,缓缓移开放至桌上,“你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她立马接到,“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商瑾墨嘴角的微笑终于隐去,“昭翎,不要乱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她站起来。 商瑾墨苦笑,“你还小……”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我已经十四岁,明年这时就已及笄可以嫁人了!” “你该是喜欢皇上……” “我自懂事就被教导将来要嫁给皇帝表哥,从小跟在他身后,他确实丰神俊朗,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我遇见了你!” “你变得这样快,让我如何相信”。 “没有变得很快,我在家里苦恼了一个月,今天见到你才明白,我果然是喜欢你的!” “我长你十岁”。 “皇帝表哥也不过比你小一岁!” …… 他实在说不过这个小丫头。 所幸桂生来报,有客人上门,商瑾墨得以暂时逃脱。 她也不想逼得太紧,此行最重要的是让商瑾墨知道她的心意,如今已经达成,总要给对方时间消化消化,任务也不会这么简单完成,商瑾墨多年不娶,肯定是有原因的,估计她还要和他耗一段日子。 这天下午她没有见到商瑾墨,对方果然开始躲自己了,但是她并不担心,商瑾墨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对眼盲之视看得那么开,他大概此时太过心乱,就让他先安静的自己想想吧,这点时间她还给的起,更何况对方因她心乱,不正说明她在对方心上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吗? 商瑾墨这段时间大概会很苦恼,不可能用应付白晴晚的方法对付她,先不说她就住在京城离王府并不远,光是谢昭翎的性子,这套就行不通,就如他还未察觉到对方喜欢上他,她自己就已经对他喊了出来。 她在离开王府前,跑到商瑾墨书房前,对里面大声说到,“商瑾墨,我打听过,皇帝表哥原本有意给你赐婚,可你推脱掉了,我不管你为什么不肯成亲,只要你一日不成亲,我便一日不会放弃,你有本事永远躲在里面,不过我谢昭翎霸道的很,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就算你躲了不见我也会闯进去!” 说完扭头离开,潇洒利落。 桂生在房里不解的问到,“王爷,您也确实早已到了成家的岁数,谢小姐又逼得紧,王爷成婚,她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商瑾墨手握着毛笔,半天没写下一个字,也不知道桂生的话听没听进去。 桂生又道,“这谢小姐刁蛮任性不讨喜,白姑娘却温婉贤淑,小的在您身旁伺候,也看得出她对王爷也有几分情意,王爷为何不考虑考虑白姑娘呢?” 商瑾墨却是答非所问,“桂生,你对昭翎偏见过深”。 “可是这谢小姐说话难听,又总戳王爷您的痛处”,桂生委屈道。 商瑾墨道,“昭翎说话是不好听,心地却不坏,就说上个月在府中掉下湖去,你可见侍画受罚?” 桂生不语,他担心侍画,今天一早她们过来他就拉了侍画到一旁询问,自然知道侍画并未受罚,他当时还心道这谢小姐有这般好心,大概只是忘了吧。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不喜欢谢小姐! 商瑾墨又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看人不可只看表面,有的人在你面前柔言蜜语,不知背后怎么想着设计你呢,像昭翎这般直率的人,岂不可爱。” 桂生低声称是,“王爷我错了”。 待桂生退下,商瑾墨并未再拿起笔,而是喃喃自语,“我原本想着,自己眼盲,虽然不能视物,但不影响日常生活,又远离朝堂纷争,每日饮酒作画,也不觉无聊,只是对于一个韶龄女子,这种日子终归太过无趣,何苦耽搁人家,独自一人倒也自在,可是此番昭翎对我透露心意,原该严词拒绝,却怎这般犹疑起来?” 第21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5】 莘暮离开瑾王府,心里却是计划着怎么不着痕迹的让谢家人了解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岌岌可危的形式。 谢家无意谋反,不管是她还是皇帝都心里有数,但是他们现在太张扬,掌权过大,惹来皇帝不满。毕竟就算没有谋反之心,皇帝做什么事情都要听取你的意见,这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一国之君来说,也是极其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不过谢家当年到底有从龙之功,皇帝也不能做的太绝,所以才苦心设局多年,如果让他们明白形式,急流勇退,皇帝陛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商瑾墨这边,她倒是不太担心,商瑾墨的人品自然不用怀疑,他因为什么不肯成亲她心里也大概有数,所以更不担心商瑾墨随便找个女子应付成亲,对方原本就因为担心耽误女子大好光阴,又怎会为了躲避自己牵累无辜女子。 她虽不打算过于逼迫商瑾墨,却也没有给对方太多时间,适当的放松有利用让对方梳理心意,她不是只要对方一句告白,而是让商瑾墨从心底爱上谢昭翎,共度一生,所以不可急切。 商瑾墨心中并不因自己眼盲自卑,他也就更不会因为自卑而不愿成亲。之前他之所以有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想法,不过是没有遇到喜爱之人,从小所见女子,也都是喜爱热闹,时常与亲友互访的性子,他这里过于冷清,便觉无须牵累无辜女子陪自己过这等令她无趣的生活。 但如果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商瑾墨也是完全有能力呵护她照顾她的,甚至为她改变自己清幽的生活,他并非没有能力出入繁华热闹之处,不过更喜清净罢了,只要他想明白自己的感情,那女子也与他情投意合,他便不会再有迟疑。 她现在要成为那个跟他情投意合,并且还愿意陪对方过这种“无趣”生活的女子。 商瑾墨对她有些好感,想来是喜欢她直率自由的性子,也怜惜她被皇帝利用错付痴情,这些好感不深,却足以令他迟疑心乱,只要他在意,她就有办法让对方这些感情生根发芽,盘踞他的心间。 她给对方发现自己对她有好感的时间,却也不能一点都不逼迫,给对方太长时间反而会让对方以为她真是一时兴起,不然怎会透露了心意就不在动作,这可不是谢昭翎的性子! 要让商槿墨感受到自己的诚心。 三天时间一到,她一大早就赶到了瑾王府。 这次她被规规矩矩的引到了偏厅,等候在那里的却是白晴晚,与第一次相见对方做客的样子不同,她坐在正位,一副主人的姿态。 “谢小姐来了,快请坐吧”,白晴晚放下茶杯,嘴上说着客气话,态度并不热络。 也是,情敌相见,怎么热络的起来? “坐就不必了,本小姐是来见商瑾墨的,就不与白小姐寒暄了!”到底顾及对方的父亲曾救过商瑾墨,她虽然心里不舒服却终归没有太过失礼。 但这也是她所做的极限了,并不打算留下与对方寒暄客套,她扭头欲走。 “谢小姐,王爷对你无意,你又何必苦苦纠缠”,白晴晚在身后开口。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晴晚,眼角眉梢却不见丝毫失落,仍旧是那般骄纵的态度,“这话商瑾墨与你说的?我可不信,他要真是对我无意,为何躲了不肯出来见我?” 白晴晚搭在腿上的手紧了紧,“王爷是怕伤了谢小姐的心,这才让我代为转达”。 她目光凌厉,看着对方冷笑一声,“代为转达,你是商瑾墨什么人?就算他要拒绝,也是他亲口对我说,轮不到你在这横插一脚!” 她再不留恋,转身就走,白晴晚急忙起身欲拦…… 一个婢女端着点心进屋,正好阻了她出门的路,耽搁的这些时间,白晴晚已经追了上来。 她接过婢女手中点心盘子,“听闻王爷说谢小姐喜爱王府做的桃花糕,今日特意准备了些,谢小姐来尝尝?” 她将点心盘子向莘暮递过来,莘暮面色不耐,轻轻推了一下,“我今日不想吃!” 没有用多大劲的一推,对方却突然摔坐下去,点心盘破碎,划伤对方手指…… “哎呀!白姑娘你的手!”桂生在门外惊叫着进来,看到屋内情景,哪有不明白的。 商瑾墨跟在桂生身后,他耳力好,恐怕房门前发生的一切早已听入耳中,她让侍画留在外面等候,刚才屋内只有她们二人,此刻竟没有了可以作证的人。 桂生见白晴晚手上伤口颇深,血不住往外冒,心头火起,“谢小姐,白姑娘好歹是瑾王府的客人,您这一来就把人家弄伤,实在说不过去吧!” 她正要还嘴,商瑾墨突然发话,“桂生!” 他叹了一口气,“先带白姑娘下去包扎”,又对莘暮说,“你跟我来”,说罢先行迈步离开。 莘暮看了一眼桂生,又瞪了一眼白晴晚,最终不甘愿的跟了上去。 她跟在商瑾墨身后,两人一路默默走着,片刻,她终于按耐不住,跑到商瑾墨身前,“你也觉得我是故意推倒的白晴晚!”语气颇冲。 “昭翎怎么说?”商瑾墨停下脚步。 “我说你就信?”她仅仅盯着商瑾墨。 “商某知道,昭翎不屑说谎”,商瑾墨语气并未刻意加深,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认为的不需刻意强调。 她开心了,脸上笑颜展开,声音也带着愉悦,“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盘子,没想到她就摔倒了”,末了又加一句,“真是柔弱”。 商瑾墨听罢点点头,眉头却是皱起。 当然不是不相信谢昭翎,只是他刚要进门就发生这种事,要说是巧合也太过凑巧,这白晴晚…… “商瑾墨,我都给了你三天时间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她的话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商某有几个问题要问”。 她答,“可以”。 商瑾墨问,“之前你对皇上之情,何以确定不是喜爱之情?” 她略作思索,缓缓开口到,“我自有懂事以来,见到最多的男性,除了家中父兄,就是皇帝表哥,他长我近十岁,长我兄长四岁,我年幼时,跟在哥哥身后,常听祖父与父亲夸赞皇帝表哥聪颖稳重,堪当大任,要哥哥细心辅佐,向他学习,又整日被家中长辈打趣,将来要将我嫁给皇帝表哥,他长的好看,在家人面前对我也是关心宠爱,我便对他心生憧憬”。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哀伤,“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在众多皇子中获得最后的胜利成为皇上,但想必你也知道,他并非真心喜欢我,只是登上皇位要借谢家的势,应付于我罢了,登上皇位后,平时独处,对我便略有不耐,昭翎不傻,自然感觉的出来”。 她自嘲般笑了笑,“其实要说喜欢,早年的憧憬早在看着他后宫愈丰,又一再应付冷待下所剩不多,一再纠缠,也不过身边人对我疼宠备至,偏他不在乎,好胜心起的一份执念罢了”。 她轻笑,“幸好遇见了你,昭翎第一次体会心跳加快的感觉,若是凭着当初那股执念执意入宫,怕是没什么好结果吧”。 商瑾墨垂眸,他自然知道皇帝对于应付谢昭翎有多不耐,他也曾略微提过何必如此讨厌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当时皇帝皱眉不悦,安慕卿列举她的诸多不是,他虽不觉如何,但也没有再提,想必这个丫头受此苛待心里大抵是很不好受的,偏又骄傲的不肯表露出来。 他再问,“如今你对我之心,又何以肯定确是爱慕之心?” 她一改刚才的低迷,“商瑾墨,我第一次见你心就砰砰直跳,冲你说话你却也像对待其他人一样露着温和的浅笑,我不禁就想看你对我露出不一样的表情,之后在王府受伤和你相处的几日,越发觉得在你身边心情愉悦,眼中看不见他人”,她眼带狡黠,“不见你的一个月,我日日想念,茶饭不思,真正体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是喜欢爱慕又是什么?” 商瑾墨面色不变,耳根却有些发红,片刻,他开口,“我对你确有好感,可还不足以让我改变不娶妻的想法,况且你性子活泼,我虽相信你对我的这份喜欢是真的,但却不知它能维持到何时”。 她终归年纪太轻,此时凭着一腔热情,大胆的对他告了白,商瑾墨相信这份心意是真的,却终归犹疑她的这份喜欢能坚持多久。 她在听闻商瑾墨对她有好感时眼睛亮了亮,即使之后的话不尽如人意,她也毫不气馁,声音明朗语调上扬,“商瑾墨,我会让你看见我的诚心,你也早晚会喜欢上我的!” 商瑾墨看向她的方向,面色认真,“好,我等着”。 朝阳升起,暖洋洋的照在湖边站着的二人身上…… 第22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6】 即使说着还没有因她改变不娶的决定这种话,商瑾墨在跟她说话时却是连“商某”都去掉了,而是改成了“我”,她的一席话,他终归有所触动,他的种种表现告诉莘暮,他的心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偏向了她。 商瑾墨所犹豫的,大抵是担心谢昭翎现在爱意深重,嫁予他后过着平淡的日子,消磨掉她的热情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到底,商瑾墨虽已24岁,感情方面却是一片空白,即使古代早熟,他又稳重自持,终归在感情面前患得患失,没有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但商瑾墨不是会逃避之人,所以即便心中尚有疑虑,他也没有迟疑,而是给了莘暮证明她有诚心的机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加快点进度,瑾王府管制严明,她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城里都没传出任何消息,大抵是商瑾墨担心毁她名誉,下令不让乱传,可是这样,皇帝就不知道她已“变心”,距离及笄不足一年,她随时都可能被下旨宣布入宫,皇令不可改,即使到时可以死遁,但那着实是下下之策。 加快进度需要一个契机,现在急也没用。 此时他们二人站在湖畔,沐浴在朝阳下,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商槿墨不解,“昭翎在笑什么?” 她满面笑意,看向湖面,解释到,“刚才来不及细看,竟是走到了这处,还记得我第一次来王府,正是在这里闭着眼睛跳下的湖,现在想起,当初自己还真是傻气”。 当时她闭着眼睛自己跳下湖,伤了胳膊还崴了脚的壮举,现在还是京中“美谈”。 商瑾墨回忆起去探望时她虚弱的语气,当时知她闭眼模仿,还颇有些自责,如今知她初见便已倾心于他,却是别样滋味。 他也转向湖面,微风轻拂,吹起他鬓间碎发,“当时天气尚有凉意,我本还担心昭翎染上风寒”。 她笑曰,“昭翎身子自小便好,又不似别家女子被养在深闺,只是落水而已,哪里还能染了风寒”,语气颇为自得。 听着她活泼的语调,他也不禁放松了语气,“昭翎自然和其他女子不同”。 她却忽然默不作声,片刻再开口,语带心疼,“闭眼行走都这么艰难,你如今这般行走自如,吃了不少苦吧?” 他淡然一笑,“左右有桂生他们照看着,习惯便好,倒是写字作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自然不似他说的这般简单,他眼睛初盲,又是处在皇帝陛下新赐下的陌生的瑾王府,王府诸多事物,房屋分配,新添人手,东西添置摆放,身边多是一起上战场的武将,能帮他的人实在不多,样样都需亲自过问,他又不愿整日劳烦他人,每天都抽时间在房中多加练习,当时桂生也还没有跟在他身边,武将心粗,竟是也没发现,还是安慕卿来王府看望,见他劳累,腕间又有淤青,才找来一个老实能干的管家管理王府,又挑了机灵的桂生近前照顾,他才算清闲下来,在桂生的帮助下慢慢熟悉王府环境,渐渐能够不依靠旁人,自理生活。 这些商瑾墨都云淡风轻的一句带过,可莘暮本就要攻略他,谢小姐的身份又放在这,要查清楚这些事实在简单,商瑾墨这人,心性之坚,心怀之阔,实在常人难及,此等风华,若非喜静幽居,她的情敌又何止白晴晚一人。 商瑾墨显然不想她在此事上多烦忧,改口问到,“昭翎可会骑马?” 她答,“自然会的”。 商瑾墨心道果然,温声开口,“今日天气正好,我这府后有一处空旷之地,正适合骑马,昭翎可去?” 她兴致高昂,“好呀好呀!上月受伤,被禁骑马,我早就心里痒痒了呢!” 两人商定下午前去骑马。 白晴晚到底是恩人之女,还为他年年奔波,商瑾墨如何都要过去看一下。 她的性子,自然不愿见白晴晚,离开之时,她犹豫一二,还是开口,“我知她今日所做皆是故意,她的手法比起宫中妃子还太稚嫩,往日皇帝表哥不帮我说话,我也不屑争辩,正大光明的还回去就是,今日你真心信我,我也不想多与她计较”。 她也始终记得白家对商瑾墨的救命之恩,不过商瑾墨信她,她未受委屈,心中还欣喜不已,也不想商瑾墨太过为难,只是她性子使然,这话说的颇为别扭。 商瑾墨自然是懂她话里的意思,含笑称是,“昭翎最是宽容大方”。 她语带愉悦,“才不是,本小姐从来都是恩怨分明,谁要是惹到我,那是一定会倒霉的”。 她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只是此次,她把他的救命之恩也加在了她头上,所以不去计较白晴晚这次的心计。 商瑾墨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 他在白晴晚那里坐了一会儿,话语中多有隐示劝解,只是白晴晚并未回话,他又看不见对方神情,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刚吃罢午膳,她便迫不及待的要商瑾墨带她去骑马。 “现在日头正高,你又刚用过膳,不宜活动太过”,商瑾墨放下筷子,轻言道。 她拧眉不悦。 知她不说话肯定正不高兴,又带笑开口,“不若我们先去马厩挑一匹好马?” 她登时就被哄好,“那我们快去吧”。 商瑾墨即使行走不需旁人搀扶,终归走不了过快,她原本应是很心急的,此时却也不紧不慢的和他并肩同行,也不催促。 她来瑾王府次数不多,还有好几天是在养伤,这里自然不曾来过,一路上四处瞧瞧,不时问商瑾墨两句,倒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马厩。 马厩虽然清扫干净,但气味终归有些不太好闻,两人都不在意这些,她兴致勃勃的凑近观察,这些马体形健壮,头颅高昂,眼神如炬,四肢有力,有生人靠近也未受惊扰,明显受过训练。 商瑾墨站在一旁任她挑选。 她最终选定一匹枣红俊马,通身无一丝杂色,仅额间一撮闪电形白毛,颇为温顺,谢昭翎虽确会骑马,家人怕她危险,选的多是温顺马匹,这里多数马一看就是按照战马培育的,她还算颇有自知之明,虽然惊叹这些马气势颇足,却并不去选。 商瑾墨早已听身边管事描述她所选之马,又问些细节,待她牵马走近,开口说到,“这匹马刚刚成年,还没名字,给它起个名吧”。 她轻揉枣红马额间白毛,“就叫‘闪电’吧”。 商瑾墨所说空旷之地,地势平坦,青草覆盖,颇为宽阔,比一般马场大了不少,也只有在这临近郊区之处,才有如此骑马的好去处。 她从一旁侍从手中接过马绳,见商瑾墨身侧白马体型高大,眼神高傲,还是有些不放心,“你骑这马,当真没有问题?” 他轻轻顺着马毛,那高傲白马却对他低头轻蹭,表示亲昵,“其余马不一定驾驭的了,‘雪藏’是跟随我多年的伙伴,它一定不会伤我”。 她放下心来,抬脚轻盈的跃上‘闪电’马背,调转马头,等着商瑾墨上马。 对方上马的动作不快,但十分利落,今日所穿黑色外袍披在马背上,竟是相得益彰。 莘暮见他上马,便不再等候,拉紧马绳冲了出去…… 她骑着‘闪电’跑了两圈,和‘闪电’渐渐默契起来,好久没有这般自由的畅快的骑马,这处青草覆盖,跑将起来也无飞尘走沙,心情大好,勒马停下,等着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商瑾墨跟上来,开口道,“商瑾墨,要不要比试一下?” 商瑾墨在她身侧停下,浅笑到,“我的‘雪藏’可不是普通马,我也不会让你”。 她语气轻扬,“谁要你让!” 两人准备就绪,莘暮轻喊一声,“开始!” 令罢二人齐头冲出,商瑾墨的马果然不是凡品,很快就将她落在身后,马背上的商瑾墨衣带飞扬,墨色长发翩然飞舞,神色也和往日的淡然浅笑不同,颇有神采飞扬之感。 这个人年少时也曾策马飞扬,也曾厮杀战场! 待莘暮到达终点,商瑾墨早已在一旁等候,他当真一点没让,她也不生气,刚才跑的畅快,却也有些累了,两人下了马任由两匹马随意在一旁吃草,寻了一处干净之地坐下休息。 她跟商瑾墨讲自己小时候学骑马闹出的趣事,当时她非吵着要学骑马,谢家人拗她不过,全家如临大敌,谢父亲自为她挑选一匹性情温顺,体态娇小的小马,她哥哥更是被破例准了两天不上学堂陪在她身侧,教导她骑马,顺便保护她不要被马摔了咬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轻,商瑾墨感觉肩头一重,她竟然靠在他肩头睡着了,商瑾墨低声唤来伺候在远处的侍从,让取一件披风过来。 她的头发轻刮他露在外面的脖子,有些痒痒的,他伸手将那撮头发撩开给她捋顺,手指顺着头发触碰到她脸上皮肤,不禁想要轻抚下去感受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想来也是如骄阳般明艳的容貌。 察觉到自己所思,他像触电般快速将手移开,一时竟不知该放何处…… 第23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7】 莘暮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她从商瑾墨肩头抬起头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娇声抱怨到,“怎么不叫醒我,睡了这么久,你肩膀都酸了吧,我给你揉揉”。 商瑾墨答道,“不用了,并无大碍”。 她的手已经落到对方的肩上,她感觉到对方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不过勉强放松,身体依然紧绷。 刚刚睡着有发生什么吗? 吃罢晚膳,莘暮并未多留,今日收获颇多,她并不急功近利。 平时三五日过来一趟,或在他书房看他写字作画,或两人一同去府后骑马,或在树下清凉处摆一盘棋…… 他虽然看不见,棋盘又密,却落子极准,没有丝毫偏差,听她棋子落下的声音,便能判断棋子落于何处,心中自成一盘棋,没有丝毫记错。她偶有悔棋,他也淡笑不语,任由她反悔重来,然而一盘棋无论她反悔几次,最后都是商瑾墨赢,她便越挫越勇,一下午连输几局,临走前还约定下次再战,一定要赢他一次。 转眼半月过去,她进出瑾王府简直如同出入自家,每次见她门卫也不通报直接放行,就连桂生对她也不似最初那般冷言冷语。 白晴晚舟车劳顿来到京城,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离开,她与对方在王府也不常见,即使见面,也都当做没有看见,白晴晚上次在王府扮作主人姿态,桂生冲进来的一席话虽说是为她撑腰,但一句“王府的客人”却让她之前在莘暮面前的主人姿态变得难看,又何况之后陷害莘暮不成,大概也觉见面难堪,有意与她避开。 这日,莘暮刚刚进王府,便有婢女前来拦路,说是白晴晚不日便要离开,有关王爷伤病,想在离开之前见她一面。 若是没有看错,这名婢女和当日拿着点心挡她道路的婢女应是同一人,当初以为是白晴晚算好了时间,她挡路只是碰巧,却原来这名婢女早已是白晴晚的人,她倒是有点小瞧白晴晚的手段了。 她等的契机大概到了,白晴晚倒也对谢昭翎性子颇为了解,若单单说临走前想见她,她大概根本理都不理,但说到商瑾墨的伤病,就算知道可能有诈,她也定会前去一趟。 这婢女选在她将伴画支走独自去找商瑾墨的时候找上来,说不是故意的她可不信。 她还是乖乖跟着这名婢女走了。 见面的地方是在白晴晚住的小院子,白晴晚身边还坐在一名男子。 她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快步走至白晴晚面前,“白晴晚,商瑾墨的伤病有什么问题?” 白晴晚温柔笑道,“王爷余毒已消,身体并无大碍,谢小姐无需着急”。 她语气不耐,“那你叫我前来何意?” “王爷身体虽已无碍,但平时诸多禁忌,晴晚就要离开,有些放心不下,就想着找谢小姐交代一番”,她右手执壶,给两人添上茶水,将一杯放在她面前,“谢小姐请用茶”。 她按下不耐,坐了下来。 见她无意喝茶,白晴晚道,“谢小姐可是嫌弃晴晚这里的茶水不好?” 她举杯饮下。 见她喝下茶水,白晴晚看向身边男子,“这位是晴晚师兄,于医方面颇有天赋,家父曾言‘他早晚青出于蓝’”。 一旁一直沉默坐着的白衣男子对她施礼,“在下周玉柏,早闻谢小姐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实属荣幸”。 她语带轻嘲,“早闻大名?什么大名?我刁蛮无礼,任性妄为,心肠狠毒的大名?” 周玉柏解释,“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师妹跟在下提起谢小姐,只说世间谣传不可信,谢小姐心思单纯,为人直率,这才萌生结交之意,并非有意恭维”。 …… 周玉柏游走各处行医,见多识广,言辞也颇为生动有趣,但是她显然不是来听这些的,正欲打断,白晴晚借口起身要离开一下。 莘暮看了周玉柏一眼,此人眉目俊朗,一身白衣颇为出尘,白晴晚打的该不是这个主意? 她对着白晴晚走出两步的背影说到,“白姑娘以为,见识过商瑾墨这样的男子,昭翎可还看得上别人?” 白晴晚身形一僵,片刻转身,眼里带着冷意,“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向前一步,“谢小姐可觉浑身无力?” 莘暮脸色一变。 白晴晚笑道,“谢小姐放心,这药没什么大的害处,只是让你这几个月虚弱无力,不能乱跑,你就在谢家乖乖等着皇上下旨,然后风风光光的进宫当你的宠妃。” 周玉柏面色沉郁,坐在一边不语。 莘暮却忽然起身,动作不见虚弱迟缓,她自怀里掏出一只浸湿的手巾,看着白晴晚沉沉开口,“昭翎吃多了亏,白姑娘又出身医药世家,实在不得不防”。 白晴晚面露惊色,欲要上前。 一旁沉默的周玉柏突然开口,“师妹,够了!” 她看了一眼周玉柏,当时她吐出口中茶水之时,对方明明看见,却什么也没说。 白晴晚顿在原地,一脸惨白。 她冷声道,“白姑娘想好怎么跟商瑾墨解释吧!” 转身离开,眼角瞥见白晴晚软倒在地。 她头一次见到商瑾墨发火。 带她去找白晴晚的那名婢女跪在堂下。 商瑾墨面色深沉,听着那名婢女慌张之下错漏百出的解释。 “你是以为本王眼睛瞎了就很好骗吗?”商瑾墨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话里没有平时的温和笑意,反而透着股冷意。 自认识商瑾墨以来,他在人前都以“商某”自称,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王爷身份,如今却称“本王”,可见心中怒意。 他不再听对方求饶解释,叹了一口气,“瑾王府不需要有外心的人,带下去吧”。 他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 她以为他烦心怎么处理白晴晚之事,开口道,“白晴晚好歹还有底线,第一次陷害我是弄伤自己,这次明明有其他更方便的下药方式,她却为不至伤我身体选择了只能口服的药剂,她爹于你有救命之恩,我也没有大碍,如今只当两不相欠……” 他开口打断她的话,“你曾说过白姑娘手法比起宫妃稚嫩,如今又对她下药多有防备”,他眉间忧色不减,“昭翎并非懂得玩弄手段,多疑的性子,如此作为,可是在宫中受过诸多委屈?” 她沉默了一下,“宫中妃子众多,皇上却只有一人,定是想尽办法争宠,当初昭翎还对皇帝表哥多有执念,又有太后姑母在一旁乐见其成,注定要嫁进宫里,在她们眼中,是一大劲敌”。 她又轻笑言到,“其实她们对昭翎做不了太多,顶多在皇帝表哥面前上点眼药,下药之事,昭翎多在皇帝表哥身边,弄不好会被当成谋害皇上,想来她们也没这个胆子,只是昭翎时常进宫,倒也见过几次下毒下药的阴私之事,今日才会对白晴晚劝茶多有防备”。 她又道,“其实有些宫妃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但是皇帝表哥心里并不向着我,不管看不看得出来,从未帮昭翎辩解一句,昭翎便也不屑与他们解释,直接报复回去便是”,她笑着看向商瑾墨,“你知道的,昭翎从来不是吃亏的性格”。 所以落下了心肠狠毒的名声。 商瑾墨并不言语,昭翎尚未入宫就受了这诸多委屈,宫妃有意为难与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日后劲敌,但眼前对手尚且众多,也分不给她这个未来之敌几分心思,倘若昭翎入宫,怕是设计暗害,都会接踵而至吧,皇上……肯定不会护着她,就算有太后谢家护着,宫中阴私众多,难保不会中招,皇上又有意对付谢家,这谢家一倒,昭翎在宫中的日子又如何好过…… 她年纪虽尚小,心性却并不轻浮多变,下棋落子也颇沉稳,只是心思简单,不懂使用计策,虽偶有悔子,靠着这般直明的手法,也能与他周旋一时。 可是若入了宫,面对众多心机深沉之人,她又如何应付的来?在她可能遭遇的悲难面前,他的那点小小的迟疑根本不值一提,总归他有把握护她一世安康顺遂,她既愿意信他,他又如何不能信她一回? 商瑾墨道,“昭翎,你可考虑清楚了?嫁予我,你怕只空有王妃头衔,过的却是隐世幽居的日子”。 她灿笑,“自然考虑清楚,比起皇宫和其他王府的弯弯绕绕,这样的生活岂不更适合昭翎?” 商瑾墨看向莘暮的方向,神色郑重,“既然如此,我商瑾墨向你许诺:今生只你一人,定护你一生安康顺遂!” …… 白晴晚好歹没酿成恶果,只是同瑾王府这份恩情,到底也是到头了,商瑾墨可以容忍她一次微不足道的陷害,却不可能无视她第二次差点将昭翎送入虎穴的作为。 好在白晴晚也有些自知之明,并未再见商瑾墨,只让周玉柏带话,“晴晚一时糊涂,做下此等恶事,实在有违家师教导,她已知错,自请回家闭门思过,周某不日便带她离开,周某未能劝阻于她,还助纣为虐,心中惭愧,还请王爷责罚。” …… 事情最后如何处理莘暮不得而知,总归是以后再没关系的人,她这几日在家中忙着安抚被她突然提出要嫁给瑾王爷,受到惊吓不轻的谢家老小,今日方才有空来到瑾王府。 门口碰上正欲离开的白晴晚一行人,她不加理会,径直朝门而去,白晴晚却叫住了她。 声音凄婉,“谢小姐,晴晚本不是耍弄心机之人,但谢小姐说的对,见识过王爷风华,世间还有几人能入眼,晴晚也想争争,却一念之差做出此等恶事,不求谢小姐原谅,在此别过,再不相见”。 她停下脚步,并不回头,“谈不上原不原谅,我与阿墨本是一体,不过恩怨互抵罢了”。 说罢再不迟疑,举步离去。 她听闻自家父兄一早便前往瑾王府,害怕他们为难商瑾墨,便急急赶了过来。 书房门口,桂生和谢家小厮齐齐将她拦下,她无奈在房门外焦急等待,待她转了好几圈,忍不住想硬闯时,书房门突然推开…… 三人面色都颇有些严肃,但气氛并未剑拔弩张,谢家父兄对待商瑾墨也颇为礼遇,她松一口气,跑上近前。 谢父见她在门外等候,出门又见她神色担忧,如何不知她是何心思。 “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我们还能为难瑾王爷不成?” 她笑着不答,总归只是打趣她几句。 谢父又转身打量商瑾墨,神色颇为满意,“小女日后就拜托瑾王爷多加照顾了”。 商槿墨嘴角含笑,语气郑重,“商某定护昭翎周全!” 第二日,商瑾墨请旨入宫。 商瑾墨平日闲居瑾王府,多是皇帝陛下微服探望,入宫求见,这还是第一次,皇帝陛下和安右相颇为吃惊,询问他可有急事。 他见安慕卿也在,二人在他到来之前大概在谈公事,左右不急,便说不急。 皇帝便让宫女备下热茶,让他稍待。 皇帝与安慕卿谈罢几件要事,安慕卿话锋一转,“这谢家小姐,马上就要及笄了吧?” 皇帝听闻,皱眉不悦,“她这些日子不来烦朕,倒是差点把她忘了”。 安慕卿笑说,“谢小姐的性子,以后后宫可要热闹了”。 皇帝冷眼看了安慕卿一眼,“要牵制谢家,只能先容忍她一时”。 一直在旁边安静喝茶的商瑾墨放下茶杯,“谢小姐年龄尚小,心性不坏,何必如此苛待一个女孩子”。 皇帝冷言,“那是她乐意!” 商瑾墨对曰,“若她不乐意,又当如何?” 皇帝皱眉看向他,“你这是何意?” 商瑾墨答曰,“字面的意思!” 他自座上起身,郑重在皇帝面前跪下,字字清晰有力,“我与谢昭翎二人互相思慕,情投意合,还望陛下成全!” 男配二十三号:商瑾墨任务完成评定:优 第24章 档案23号眼盲王爷【番外】(含入v公告) 皇帝陛下最近颇有怅然若失之感,心腹大患已除,心中竟没半点轻松喜悦,不若说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这是怎么发生的。 一切要从商瑾墨突然向他坦言和谢昭翎互生思慕之情开始,对方态度郑重,他了解商瑾墨为人,不能当成玩笑,只是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块去的? 但商瑾墨应该不是糊涂之人,他向其言明朝堂局势,谢家他早晚是要对付的,这其中种种,他并不想把瑾王府掺和进去。 商瑾墨却言,今生只愿娶谢昭翎一人,谢家之事,他自会解决。 解决!朕要布局这么久,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商瑾墨要怎么解决! 他一时气急,答应了商瑾墨,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解决! 赐婚的诏书下了下来,谢府没有出现丝毫他预料中的不满,反而第二天上朝,左相便以年事已高之由,请求在谢昭翎完婚后告老还乡,其余谢家为官者,也都以尽孝为由,纷纷请辞,然后欢欢喜喜去准备谢昭翎的婚事去了。 是真想放权了?大概对方只是集体请辞,好叫他看看这朝堂上离不开他们吧! 结果他们并未疏忽公务,所推举的替代之人也都大有才学,好几个都是他看中意欲除去谢家后接班之人,这是玩的什么? 他布局良久,眼看着一点点把对方圈进圈套还来不及收尾,对方却全盘撤出不跟他玩了,就算现在整个棋盘都是他的,这样赢来也着实没有一点成就感! 然而谢府的人现在可不管这些,他们的头等大事就是半年以后谢昭翎的婚事。 何况他们现在对皇帝也颇有怨气,他们当他是自家亲人,不仅扶他上皇位,还要把自家最疼爱的宝贝孙女(女儿)嫁给他,结果他不仅背地里欺负冷落她,还计划着除掉谢家,谢家是因为之前种种行事有些嚣张,他若不满,提点两句就是,他们不是蠢笨之人,又怎会不见好就收,偏偏他就是不说出口,心底里却暗自提防,还怕他们谋朝篡位不成? 其实他们也明白,皇帝从小在后宫长大,最需要提防的正是自己的亲人和身边亲近之人,坐到如今的位置,实属不易,难免对周围的人多加猜忌,谢家确实也有些张扬过头了,但他们谢家,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不然也不会教养出谢昭翎这般胆大不拘礼的女孩子,到底真心对皇帝付出过亲情,却遭如此相待,心中有些想不开罢了。 谢家众人交卸了权利,一时无事,把婚事一并包揽,两个当事人反而清闲无事,日子过得清闲潇洒如初。 此时已是仲夏时节,天气分外炎热,好在瑾王府地处近郊,庭院周围,树木葱郁,到底挡了几分暑气。 待日头西斜几分,有了些许凉意,二人在湖边凉亭摆了棋盘,悠闲的下起棋来。 不久昭翎败势渐显,她落下一子,眼见商瑾墨右手轻挥折扇,左手执子欲落,这子落下,她的形式大为不妙,习惯的抬手欲要悔棋…… 手还未及碰到棋子,手背忽然一痛,原是商瑾墨合了右手折扇敲在了她手背之上。 她收回右手用左手轻揉,语带委屈,“阿墨,你以前明明都会让人家的”。 商瑾墨重新挥开折扇,边轻摇边浅笑开口,“以前我拿你当还没长大的小丫头,自然宠着惯着,现在却是未过门的夫人,自然不能宠的太过,昭翎是愿意当不懂事的小丫头呢,还是愿意当商某的夫人呢?” 她听罢喜笑颜开,“自然是当阿墨的夫人好!” 之后下棋,谢昭翎再未悔过一子,却输得和往常相差无几,商瑾墨虽不准她悔棋,却到底在其他地方让了她几子。 她心里明白,商瑾墨又言拿她当夫人,输了棋还乐呵呵的高兴。 一局棋罢,天色微暗,夕阳染红大片云朵,趁的水色越发苍碧,商瑾墨折扇已经收起,微风轻拂,他似水墨勾勒的容颜越发夺目,他刚饮罢清茶,红唇似染上绯色…… 谢昭翎起身靠近他。 商瑾墨并未防备,待唇上传来温热触感,登时僵在原地。 不过浅浅的一个轻吻,谢昭翎得逞之后开心的笑着离开,也不理会亭外羞红了脸的桂生和侍画。 片刻回神,商瑾墨抬手轻轻抚唇,唇间笑意扩大,耳垂却有鲜色…… 成亲的日子选在晚秋,草木凋零,颇有萧瑟之感,这还要怪皇帝当时负气下旨,根本没考虑日子,当时昭翎还有五月方才及笄,便下旨半年后完婚,这半年后,正是这深秋时节。 好在无论是谢府还是瑾王府都不在意这些,况且前往瑾王府的路上枫叶正红,倒也添了喜庆。 嫁妆不说红妆十里,却也着实不少,太后是谢昭翎姑母,谢家老爷子虽已不理朝政,到底现在还挂着左相的名头,瑾王爷早年又救过皇帝性命,虽然瑾王府地处偏郊,却也宾客众多,难得一见的热闹。 当然也因为瑾王府与谢府相距甚远,谢昭翎天还未亮就被侍画从被窝里拉起来,她昨夜兴奋难眠,本就睡得颇晚,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服侍,不时哈欠连连。 及至花轿落地,将手放入商瑾墨手心,跟着他一步步把繁复礼节走完,坐在喜房之中,她还尚无实感,自己这是已经嫁给阿墨了吗? 商瑾墨还要应付宾客,嘱咐她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又吩咐侍画照顾好她,这才离去。 不知等了多久,她已经昏昏欲睡,房门声轻响,侍画轻拍了她一下,她条件反射的坐直。 商槿墨眼睛不方便,怕伤到她,挑起盖头的动作十分缓慢,眼前随着商瑾墨的动作一点点重见光明,时间仿佛被拉的漫长,及至见到在烛光下一身红衣的商瑾墨,竟是感觉比之前等待的半年还要漫长。 侍画接过商瑾墨手中盖头,带着闲杂人等退下。 房中只剩他们二人,商瑾墨在她旁边坐下,身上带着清淡的酒香,让她本就不甚清楚的脑子仿若也饮了佳酿,晕乎乎的。 “昭翎今天想必定是极美”,他看着她的方向,眼神明亮,“可惜瑾墨不能看到”。 他第一次介意自己眼盲,却是因为今生不能看见昭翎容貌。 她牵起商瑾墨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摸摸就知道昭翎今天有多美了”。 商瑾墨放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顿,片刻之后仔细的抚摸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似要将它们铭刻心中。 半晌商瑾墨放下手,语带郑重,“昭翎今天果然很美,瑾墨记住了!” 她即便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羞涩,目光犹疑,看见桌上酒杯,忙转移话题到,“还有合卺酒要喝”。 她起身前去拿起酒杯,在桌上四下找了找,“怎么只有一个杯子呀?” 商瑾墨笑说,“喝合卺酒,一个杯子就够了”。 她拿着杯子走到商瑾墨身前,疑惑到,“要怎么喝?” 商瑾墨接过她手中酒杯一口饮下,将她拉进怀里倾身覆上,酒香入口,晕红两人脸颊。 酒杯落地声音清脆,桌上红烛微闪…… 谢昭翎与商瑾墨成亲一个月之后,谢家动身回迁故乡,他们走的利落,皇帝也没做绝,准了左相和谢父一干人等回乡之请,留下了年轻尚无根基的谢家兄长,想着昭翎在此也好有个照应,谢家并未推辞。 离开之时京城已经落雪,所幸前往之地是在南方,路途不算太过难走。 “爹爹,现在天气寒冷,路途颇远,为何不晚两个月再走?”谢昭翎心中多有不舍。 “京城刚刚下雪,往南越走越暖,还是早些出发,省的皇帝陛下又多加猜疑”,谢父言罢,看向站在昭翎身旁的商瑾墨,“小女就交由瑾墨照顾了”。 商瑾墨拱手,“岳父放心,瑾墨定将昭翎照顾好”。 谢父连说,“好!好!好!昭翎交给你老夫放心”。 商瑾墨道,“瑾墨早与昭翎商定,在此暂居一年请旨回封地苕骅郡,与谢家故乡相距不远,岳父珍重,再见之期,定当不远!” 谢父笑道,“远离朝堂,颐养天年,还有乖女佳婿陪伴,谢某这日子着实享乐”。 两人又与马车中祖父母亲告别,携手目送谢家众人离京。 瑾王府的日子果然清闲,两人却都不觉无趣,冬日里赏雪赏梅,在偏厅温一壶酒,摆一桌棋,她描述雪中美景,商瑾墨浅笑倾听。偶尔她跟着商瑾墨学学酿酒,两人一起埋了约定开封日期。 又或者一下午耗在书房,他写字作画,她在一旁研磨点评,偶尔她也会寻两本有趣的书读予商瑾墨听听,虽然多半读着读着她先睡着了…… 瑾王府的书房新挂了两幅画,一幅当初商瑾墨听她描述自己想象画下的她抱着酒坛六七分像的画像,一幅他们成亲后商瑾墨画下的她着一身红装端坐的,已有九分像的画像。 她望着两幅画赞叹,“本小姐果然天生丽质!” 商槿墨停下手中笔曰,“夫人已为人妇,如何还用小姐自称?” 她笑着改口,“瑾王妃果然天生丽质,瑾王爷娶此佳人,可还满意?” 他任由她胡闹,“本王娶的,自然是最好的”。 离开京城之前,恰逢太后四十大寿,两人就算远离朝堂,也须进宫贺寿。 宫宴席间,自然少不了宫妃表演,但见一女子且唱且跳,身姿曼妙,歌声悦耳,听其曲风,观其舞步,与当世流行颇为不同。 谢昭翎无意间看向皇帝,见他眼底颇有兴味,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商瑾墨,知她之前曾在宫中多有吃亏,对方显然已经把皇宫当成龙潭虎穴,陪在她身边片刻不肯离身。 她握紧对方的手,引来对方回应一笑,她今生能得商瑾墨一人之心,已经足矣。 …… 第25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123】 待信息传送完毕,莘暮睁开双眼,定神一看,她此时正在一条林荫道上,天色阴暗,夜色已深。而视线的正前方,一名女子正惊惧且戒备的看着她。 莘暮略一思索,回忆脑中剧情,片刻便知道此时剧情进行到了哪里。没想到,她这次一来就先碰到了女主。 而女主之所以对她戒备害怕,则是因为她这次的身份是一只阿飘,还是一只飘荡了千年的资深阿飘! 第一次穿成非人的形态攻略,所幸她此次的攻略对象也不是人。 这次的任务背景是一个现代灵异志怪小说。拥有阴阳眼的女主与强大的除妖师男主一路过关斩将,解决各类灵异事件并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 她的任务目标,正是男女主推掉的其中一个boss——渊陵鬼君云绍闲。 而她好巧不巧的正是让男女主认识的契机。作为一只游荡千年的女鬼,拥有一副人类的身体无疑是一件诱惑极大的事情。女主正是有着令鬼魂不用惧怕被阳气灼伤的纯阴体质。所以她此次灵魂的原主付梓歌就盯上了女主的身体,并试图将其抢为己有,却在实施的过程中被路过的男主发现并打的魂飞魄散。 现在,她刚趁着中元节鬼门大开,阴气极盛时在女主面前现身,尚且没有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情,女主心善,相信鬼也有好坏之分,大概不会让男主轻易伤了她。 她眼神无波,淡淡扫过面露惊恐的女主,淡声道,“你看得见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铺直叙的陈述,对方惊惧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事实。 她转头凝望头顶泛红显得有些诡异的月亮,“快有千年了吧?自我死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碰到除了捉鬼的道士之外,能看见我的人”。 月色下的女鬼容貌端庄秀丽,身上并无戾气,也不似平日所见其他游魂死状凄惨,面目吓人,虽在血色月光下,脸色苍白透明有些诡异,到底让见惯各式鬼魂的女主稍稍放下心来,心中还有好感。 女主见她语气落寞,并且似乎无意伤她,稍微放松一些,“你…为何突然出现挡我去路?” 她将目光重新投注女主身上,“你身上有块血红玉佩,是它将我吸引至此”。 女主身上带有祖传的一块血红玉佩,也是剧情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道具,女主便是用它打开渊陵地宫大门,唤醒鬼君云绍闲的。 那块玉佩除了是打开渊陵地宫,唤醒云绍闲的钥匙,大概确有其他隐秘,她此刻站在这里,却无形中感到玉佩召唤之力,付梓歌看上女主,未尝没有玉佩之力引导。 只是这付梓歌所处朝代,与云绍闲相去甚远,二者应该没有太大关系,大概这玉佩时光久远,蕴含邪异力量,有招鬼之能。 女主从胸前掏出玉佩,疑惑到,“这块玉佩?它是我家中祖传,往日没有见它有什么异常啊?” 女主忽然“啊!”的一声轻呼,大概鬼节血月之故,那玉佩中鲜红血色,像是有生命般,竟是浮动起来。 莘暮感到召唤之力愈强,忍不住向玉佩靠近…… 一道清正力量向她袭来,毕竟游荡千年,今日又是阴气正重之时,虽然心力被玉佩吸引,她反应也不算太慢,身形一晃,险险避开致命一击。 莘暮站定身体,戒备的看向来者,那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剑眉星目,眼神凌厉,不愧是男主,气势不凡。 他健步走来,手中所握非是一般符箓,而是一只金毛道笔,这只道笔也非凡物,男主本就颇为高强的法力有了它如获神助。 该说不愧是女主效应,还是男主看得起她,本来危机之时才出手的道笔,今日未打照面就已使了出来。 莘暮稳了稳身形,刚才那一击她虽然避开要害,到底受到法术余力波及,这男主果然难以对付。 突然生变,女主见突然出现的男子对莘暮动手,快步跑去拦在莘暮身前,“她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你不要伤她”。 男主停下脚步,“捉鬼降妖,乃除妖师天职”。 女主心急,“那你也不能好坏不分啊?” 女主对男主影响巨大,原著中也是女主改变男主见到妖鬼,不论好坏,纷纷收去的师传观念。 她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了。 女主挡在身前,血色玉佩召唤之力更强,莘暮也不再抗拒,顺应心中希望,身形在原地消失隐入玉佩之中。 之后男女主所言不得而知,不过猜也知道男主在女主要求之下放过她,女主感谢男主好心搭救,而女主天生阴阳眼和这诡异玉佩引起男主兴趣,况且这玉佩里还藏着一只千年的幽灵,男主责任所致,不可能放任不管。 之后一段时间莘暮安心在玉佩里养伤,距离开启渊陵鬼宫的情节还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男女主互相了解,一同解决校园灵异事件,单身男青年夜晚艳遇事件,不明惨死女子事件,渐渐互生暧昧,等到鬼君剧情开始,两人经历生死磨难,方在危急之中互表心意。 这血色玉佩果然神奇,付梓歌虽游荡千年,但她为人之时是官家小姐,家中参与谋反获罪,为避免接下来的悲苦遭遇自尽而亡,心中没有执念,也不明白为何没去投胎反而滞留人家,既不害人也未吞噬其他恶鬼,修行仅靠天地精华,所以法力有限,才会轻易被男主所伤。然而在这块玉佩之中,她不仅伤势很快愈合,修行比起往常也是一日千里。 男女主在原剧情中没有她也一样平安无事走到最后,所以莘暮并不担心他们有生命危险,只在女主有危难时,出手救助一下,刷些男主好感度,省的他一个不高兴,在莘暮还未见到攻略目标之前,抬手把她给灭了,她少数几次出玉佩帮助女主之时,竟发现自己渐渐有结成实体的趋势。 转眼大半年已过,女主郑 悦荷还是大二学生,马上要到暑假,受实验室帮助她颇多的学长相邀,实在推脱不开,准备动身前往深山探险。 她身上有顾琛给的道符,玉佩里还带着付梓歌,只是走一趟深山,来回也就五六天,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郑悦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莘暮却是在玉佩里面色期待,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要见到攻略目标了! 不算莘暮这只鬼,郑悦荷一行五人在一个清爽凉快的早晨出发,同行者除了她和学长,还有一对情侣,和一个带着帽子看不清容貌的沉默男生。 据学长介绍,情侣中的男生称呼“阿晖”,是他一个寝室,不同系的好哥们,女生“小田”,是跟着男朋友来的,在本市另一所大学读书,那个沉默的男生,是同一个导师的师兄拜托他照顾的,称呼他“顾白”便可。 听到顾姓郑悦荷多看了那男生一眼,顾白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一行人介绍罢启程出发,驾车出行进入山中多有不便,他们五人搭出租到汽车站,乘坐巴士前往山里。 他们在一个偏僻小山村下车,下车时已经傍晚,计划在这里休整一夜,然后进山,三天后返回,再休整一天启程回去。 第二天一早备足干粮,一行人在村里人的指引下上山。 虽然村中人多有劝告,说这山中时常发生怪事,但学长毫不在意,阿晖和小田还颇为兴奋,顾白依旧沉默不语,只有郑悦荷心中越发担忧。 一行人走了半日,夏日正午太阳炎热,他们也早就疲累饥饿,找了一小处空旷背阴之地,坐下吃饭休息。 两个女孩子结伴出去上厕所,回来之时,小田突然停住脚步,“悦荷你来看,这个形状是不是和你的玉佩很相似?” 她们昨晚睡在一起,脱衣之时曾见过郑悦荷胸前玉佩。 郑悦荷听见她的话停下脚步,顺着她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山脚杂草丛中隐藏了一块石碑,草木颇深,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石碑上方,赫然有一处空缺,其形状大小,都与她的玉佩相似。 “真有这么巧的事?要不然你拿下来玉佩比比吧?” 在小田的怂恿下,郑悦荷拿出玉佩,朝着石碑空缺按下。 “不可!”远处有人喊到。 然而已经晚了,她手已按下,登时地动山摇,她再站不稳。 回头看见顾白超这里摇摇晃晃的跑来。 顾白的声音是少年的清朗的音色,并无阴沉之感,这是郑悦荷掉下去前最后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郑悦荷自黑暗中醒来,头昏脑涨,还全身似碾压过般疼痛,她回忆起来,自己把玉佩按进草丛中发现的石碑上,然后她就掉了下来,这里是何处? 想起当时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小田,她四下摸了摸,并未发现身边有人,又“小田!”“小田!”叫喊一阵,也是无人回应,两个人大概掉到了不同的地方。 摸索着起身,她忽然碰到一物,摸了摸,竟是那块玉佩,当时她手勾着绳子,一起掉下来也不奇怪。只是这玉佩与此处是何关系,她一时不知是否该把它带至身边,说不定从这里出去还要用到玉佩,玉佩里现在也还藏着付梓歌,她终归把玉佩重新挂上脖子。 她的包放在休息的地方,身边并没有带吃的,还是要尽快找路出去。 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下午16:52,她掉下来应该有三个小时了,电量还有73%,备用电池和移动电源也没带在身边,要省着点用。 她拿手机照了一下周围环境,找到有路之处,摸索着向那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走着走着,郑悦荷总觉得耳边有微不可闻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悦荷……”“悦荷……” 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气音,她不禁心里害怕,叫出玉佩中的付梓歌询问。 莘暮在玉佩被放入石碑缺口时,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似有什么闪过,稍瞬即逝,不能辨别,只似乎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倍感熟悉。 大概玉佩留下了当年什么讯息,知道说不定对攻略有益,然而画面一闪而过,不可追查,她也不急于一时,在这地宫之中,云绍闲的身旁,这玉佩早晚会将情状给她补完。 莘暮在玉佩之中也早已听到这个声音,她并不疑惑害怕,甚至还有些欣喜,云绍闲终于出现了。 他确实叫的“yuehe”,只是是“栎禾”而非“悦荷”。 莘暮虽想早点见到攻略目标,但也不能把郑悦荷明着往那边引,男主要知是她将女主引去那出岂不拉足仇恨,她时间不多,男主来救走女主之时,若她还没攻略下来,云绍闲仍像原著般心灰意冷不加抵抗,念在她多次帮郑悦荷的份上,还尚有回转之机,若是她也拉了男主仇恨,大概对方不会犹疑,把他们一起都给灭了。 她答确有此声,并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又问是否是郑悦荷熟悉之声,可是有人来寻找她了? 不能明着来,给点暗示却是可以的。 郑悦荷听罢细思,学长和阿晖的声音她都还算熟悉,这肯定不是,虽是气音,但也可听出是男声,也不可能是小田,顾白嘛,从她坠落时听到的声音来看,也并不像,难道是他们找了山下村民来搜救? 不论如何,比起在这里瞎转,郑悦荷还是打算前去看看。 这地宫之中阴气极重,莘暮面前似有浓雾包围,她也帮不上女主什么忙,说明情况,要女主多加小心,危机时刻她会出现,就隐入玉佩之中。 待会儿为了保护女主,免不了要与云绍闲对峙一番,她如今还是抓紧时间休养生息的好。 这边郑悦荷朝着声音方向前去,由于专心摸索,竟没注意到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摸出一处窄道,还未松一口气,周围忽有火把亮起,惊了她一跳。 一直待在黑暗之中突然见光刺得她眼睛直想流泪,待适应明亮向四处一打量,才发现此处似在一处大堂,周围玉柱雕栏画栋,极其精美,堂内整块白色玉石铺地,建造豪华,庄重肃穆。 郑悦荷不禁边四处打量边在心里惊叹,她现在简直如同走进了古代帝王接见群臣的朝堂之中。 行至朝堂正中,郑悦荷举目超堂上望去,只见台阶之上,与白色地面对比鲜明,是一块黑玉砌成的华丽王座,座上似有人抵额而眠。 她以为那只是玉石雕刻的假人,座上之人却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睁开眼睛,一双凤眸似有流光溢彩。 他启唇开口,声音华美似带三分笑意,“栎禾,本王的王后,是你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莘暮现身挡在郑悦荷身前。 这就是此次攻略任务的难点了:女主长了一张和云绍闲当年王后一摸一样的脸,还拿着疑似这位王后旧物的玉佩开启地宫之门,唤醒了沉睡的云绍闲。 云绍闲似与这位名叫“栎禾”的王后颇为伉俪情深,想要再续前缘,然而郑悦荷却早已忘尽前尘往事,又对男主顾琛暗生情意,自是不愿在此处陪伴性格阴晴多变的云绍闲。 等到男主前来施救,在男主不敌之时,郑悦荷更是背后捅了云绍闲一刀,他大哀,低语“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心灰意冷之下放弃抵抗,最终被男主灭了。 此刻云绍闲等待数千年,终于等来有着和自己王后一样容颜的女子打开地宫,将他唤醒,还未仔细看看这数千年她有哪些变化,就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鬼挡在他面前。 不过一个刚刚凝成实体的小鬼,也配阻挡本王与王后见面! 他伸手一挥,莘暮便从郑悦荷身前飞出,摔在一侧墙上,实力相差太大。 云绍闲从王座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郑悦荷见他一掌扇飞付梓歌,又一步步向自己靠近,面带惊惧,随着他前进一步步往后退…… 莘暮起身,见此状况,也来不及顾及此刻灵魂剧痛,身形一闪,再次挡在女主面前。 云绍闲失去耐心,不想陪她再玩这无聊的游戏,一伸手,她便被吸扯过去,纤细脆弱的脖子瞬间落入对方手中。 云绍闲抓住她细瘦的脖子,轻抚着说,“本王已经饶过你一回,你还敢前来找死,那就怨不得本王心狠了”。 放在脖子上的手骤然施力,莘暮即便此刻不用呼吸,阴沉鬼气加诸在灵魂上的伤害更不好受。 莘暮原以为自己尚能拖延片刻,却不想一个照面她的性命便已落在对方手里。 明明他再收紧一些手指,她的小命就没了,他目中流转,却不知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下手。 女主见莘暮脸色难看,刚凝成实体的身子忽聚忽散,显然支撑不住,忙说,“我留下来!你放过梓歌!” 握紧脖颈的手慢慢松开,莘暮连忙捂紧刚被放开的脖子。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原著中没有莘暮,云绍闲以武力强行留下了郑悦荷,她一再想要逃跑,无奈云绍闲抓来困在地宫之中的小田要挟郑悦荷,这才迫她就范,如今她大概是顶了小田的位置了。 实力相差悬殊,云绍闲又早已心有所属,该如何攻略,她此刻也没有计策,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郑悦荷快步走至莘暮身旁,将她从云绍闲身边拉开,关切问道,“梓歌,你没事吧?”眼睛不时看向云绍闲,暗含戒备。 云绍闲面露不悦,大概是不满女主对他这般戒备。 莘暮放下手,摇头示意没有大碍,白皙透明的脖颈上,青黑色的手印十分明显,她感觉脖子上现在还残留着对方阴冷的触感。 云绍闲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手印,目光微闪,又一抬手唤来一名跟随他苏醒的鬼婢,“将王后与这位……梓歌姑娘带下去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华丽,颇为多情,如此低声念出她的名字,竟让人有一种情人间低语的感觉,她回头与对方对视一眼,跟着郑悦荷和鬼婢离去。 郑悦荷巴不得离云绍闲越远越好,快步拉着莘暮离开。 莘暮魂体受伤,身体颇为不济,与郑悦荷说了一声,隐入玉佩疗伤。 郑悦荷见她原本就是惨白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虽然一个人在此多有不安,也不便阻止她疗伤。 郑悦荷被鬼婢带至一处华丽寝室,这是要她常住于此,她心中离开之意越发焦急。 原本想从鬼婢口中套点情报,最好能说到她放自己离开,对方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把她带至地方立马离开,不曾说一句话。 她想跟出去,门口侍从的长矛交叉拦在身前,观他们面貌,同样是面无表情。 这地宫不会除了那个恶魔都是这副样子的活死人吧! 手机电量已经降到56%,时间也已经显示:21:34,她已经和众人失去联系快8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小田是不是还一个人被困在地宫之中。 郑悦荷坐在桌边,没有心力顾及腹中饥渴,这地宫之中,想也没有她可以吃的东西。她抚摸胸口的玉佩,如今可以陪伴依靠的,只有玉佩中的付梓歌了。 云绍闲不知何时走进房间,见她皱眉沉思,缓步走至她身旁坐下。 郑悦荷自沉思中惊醒,见他靠近,登时全身戒备起来,尽量往一旁缩去。 云绍闲皱眉,却尽量放轻声音,“栎禾对这里可还满意?”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虽然你迟早会想起来,本王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云绍闲,是云渊国的王”。 “哦”,她声音微不可闻。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她犹豫,想了想又觉没有必要,“郑悦荷”。 “也叫栎禾”,云绍闲声音颇为高兴。 本想再问,云绍闲忽觉有异,这地宫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却感受不到那只小鬼的气息,她没那么大本事离开,去哪里了呢? “与你一同名叫梓歌的姑娘哪里去了?” 郑悦荷一听他提到付梓歌,尚握着玉佩的右手不由握紧。 云绍闲见她动作,手在空中随意一捞,玉佩已落进他手心之中。 郑悦荷手中一空,急忙道,“那是我的……” 云绍闲并不理会,目光深沉几多变幻,脸上无一丝笑意。 刚刚还和颜悦色,现在突然变脸,郑悦荷看着这样的云绍闲,心中越发害怕,声音越来越小。 云绍闲轻抚玉佩,玉佩中血色如同中元节血月那晚,竟似活了过来,片刻,他语气森然,“这是她的……” 他不再理会郑悦荷,甩袖拿着玉佩快步离去。 “哎!我的……”,她话没说完对方鬼影已经不见。 “玉佩”,她低声补完未尽的话,付梓歌还在玉佩里面,现在玉佩落到那个恶魔手里,这可要怎么办是好! …… 莘暮觉得外面的情况不对,郑悦荷是有在不安时轻抚玉佩安定心神的习惯,但此刻与其说是把玩轻抚,不如说是用力揉搓,力道之大,似乎想将玉佩捏碎了融入手中血肉。 外面不是郑悦荷,她可以确定,这玉佩乃是郑悦荷家祖传之物,她分外爱惜,郑悦荷又知她在玉佩之中,无论如何不会如此对待。 拿着玉佩的是谁?如今在这地宫之中,也就只有“那个人”了罢! 她心念一动离开玉佩。 云绍闲正目光悠远深沉的虚落在远方,手指下意识的揉搓着手中玉佩,忽然眼前一晃,面前出现一个银色背影,她快速转身,长及腰侧的头发和华丽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云绍闲神色恍惚一瞬,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如刀般锋利的目光落在莘暮脸上,里面蕴含的阴冷暴戾令她心里一惊。 她本不该在女主不在的时候出来的,现在如果云绍闲起了杀意,她根本无力抗衡,也没有人可以救她。 小田现在应该还困在地宫之中,其他三人也应该已经进入地宫寻找她们,可以拿来威胁郑悦荷的人很多,她的存在根本微不足道。 但是她没有办法,时间有限,如果在女主在场的情况下出来,云绍闲的注意力肯定全都放在女主身上,能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着实不多,即便危险万分,她也要珍惜。 云绍闲的声音华丽依旧,但其中笑意不见,满满的都是阴冷,“你寄居在这玉佩之中!” 好像她待在玉佩之中是件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事情。 莘暮张口欲要解释,只觉魂体一轻,脖颈上传来熟悉的阴冷触感,竟是又被对方捏在了手中。 怎么这么喜欢掐人脖子! 手下接触的是实打实的实体,她现在应该聚成实体十分困难才对,云绍闲看向对方脖颈,那里的指痕已经消失,竟是已经恢复。 云绍闲眼睛睁大,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能用这块玉佩修炼?” 她被掐着脖子无法开口,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云绍闲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捏着对方脖子,手指一松,放开手来。 莘暮重获自由,踉跄两步站住身形,颇为不解的看向云绍闲,能用这块玉佩修炼有什么特别的吗? 看云绍闲表现,这块玉佩和他王后栎禾的渊源非同一般,自己擅自在里面寄居,还依托它修炼,对方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这里似乎是他的寝宫外室,不远处的墙边有一块一人高的琉璃镜,来不及感叹其中的奢侈,莘暮透过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原本已经消下去恢复洁白的脖子上再次出现指痕,好在对方这次没有怎么使力,只是淡淡的一片青色,大概没多久就能恢复。 云绍闲扫了一眼她脖间青痕,眉头微皱,目光深沉,不知想些什么。 这次任务目标的心思实在难猜,当真是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她不在理会脖间指痕,见云绍闲此刻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寸寸的自上向下移动,像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那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并不舒服,她任由对方打量,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方。 照面两三次,还差点死在对方手中,除了那双看着她基本不带温度的凤眼记忆深刻外,她现在才总算有机会看清对方全部容貌。 云绍闲的面容俊秀,眉毛细长微挑,与一双凤眸相得益彰,眸中颜色深沉似千年寒潭,唇薄而色淡,唇角似有嘲讽而讥诮的笑意,着一身黑色边绣金纹的繁复君王长袍,举手投足颇具贵气,周身的威势十足,果然是长期处在上位的人。 对方似乎看够,目光从她身上离开复又移向右手指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夹着血红色的玉佩,他目光在玉佩上流转,面色越发深沉,唇边讥笑也已收起。 见他一时半会儿不会理会自己,莘暮抬起裙摆,在离云绍闲偏远的地方坐下。 付梓歌当初自尽之前,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白色长裙,银色外袍,皆用银色丝线勾勒暗纹,广袖流裙,容貌端庄秀美,活着时也是名动一时的美人,云绍闲刚刚巡视许久,没有半点惊艳之色,果然能打动他心的,只有女主那张和他王后神似的脸。 这边一时沉默无言,女主那边却是十分热闹,云绍闲离开不久,就有鬼婢鬼侍端上食物衣物。 一旁鬼婢鬼侍放下东西沉默离开,郑悦荷已经不打算白费力气和他们说话,也便懒得理会。 托盘中的衣物,是繁复华丽的古代长装,她看一眼便没了兴趣,桌上饭菜香味飘来,郑悦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已许久没有进食,这盘中食物,看起来颇为正常,腹中饥饿难受,她犹豫要不要吃。 却见一个“鬼侍”毫不客气的在她面前坐下,拿起筷子不客气的扒起饭来。 这悦荷惊的长大嘴巴。 这“鬼侍”一边风卷残云的快速消灭食物,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到,“饿死我了……为了找你……都来不及吃饭”。 声音有些熟悉,在哪听过呢? “你……你是谁?”郑悦荷回神发问。 “啊!忘了还做着伪装”,“鬼侍”边说边将头套摘去。 瞬间,面色苍白面容普通的“鬼侍”变成了一个面容清秀娃娃脸的青年。 郑悦荷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茫然开口,“我不认识你”。 娃娃脸青年放下筷子,“我是顾白啊,大嫂”。 “顾白!”这和他之前沉默寡言的形象相差太大,郑悦荷扬高声音,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立马捂住自己嘴巴。 顾白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不知从哪摸了根牙签剔牙,“没关系,我在这房间施了隔音咒,他们听不见”。 郑悦荷放下手,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压低声音,“其他人呢?你为什么叫我‘大嫂’?” “其他人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地宫里走散了”,顾白说道,“至于‘大嫂’……我大师兄要我专程跟来保护你,你不是我大嫂是什么?” 郑悦荷毫不犹豫的说到,“顾琛叫你来保护我的?”片刻面带羞红,“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顾白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先不说这些了,我寻找你一路走来,发觉这里阴气极重,地宫之中诸多鬼侍,这地宫主人,定是十分不简单,你可有什么线索?” 郑悦荷想了想,那个恶魔似乎提过,“他说他叫……云绍闲,是云渊国的王”。 “云渊国!”顾白惊叫着跳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郑悦荷一脸迷茫。 顾白解释到,“据史料记载,这云渊国是三千年前颇为富庶繁华的诸侯国,后被他国围攻,攻破都城之日,这云渊国王宫却凭空不见,再未在世人眼前出现,当时巫蛊力量盛行,我师傅推测当时的云渊国国君可能找了异人用了某种妖术,不知隐于何处,如果你所说没错,我们现在可能身处三千年前莫名消失的云渊国王宫里!” 这悦荷开口,“那个恶魔活了三千年,岂不是特别厉害!” “何止是特别厉害,当时本就巫术盛行,这地宫又地处聚阴之地,我师傅来了恐怕都打不过!” 郑悦荷心中顿生绝望之感,难道她要在这地宫之中被那个恶魔困一辈子? 顾白又问,“这云绍闲将你困在此地又颇为礼遇,不会是看上你了罢?” 郑悦荷没有心思同他开玩笑,将她与云绍闲王后面貌一样之事尽数告知。 顾白正色,“这也许可以加以利用,这鬼君随时会来,此处太不安全,我先出去与赶来的师兄回合,你一时半会还不会有危险,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唯有如此了,郑悦荷点头应下。 晚些时候,云绍闲果然再来,将玉佩交还与她,云绍闲似有急事,并未久待,郑悦荷求之不得,确认他走后,用了顾白留下隔音符后,唤出莘暮,见她无碍,将不久前顾白来过的事细细讲述给她。 莘暮默然,这是剧情内容她自然都知道,而且不光她知道,顾白这点伎俩根本瞒不住云绍闲,但是这女主也太没有戒心太相信她了吧。 她是魂体不需睡觉,郑悦荷却是*凡胎,又紧张劳累了一整天,此时时间已晚,莘暮让郑悦荷睡下,自己守夜。 鼻中似闻到带着淡淡的血腥,十分诡异的香气,明明不需要睡觉的,思维却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似乎在慢慢远去…… 第26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4】 “你是谁?我怎么没在王宫里见过你?”面容俊俏,贝齿薄唇的小男孩好奇的看着躲在华衣女子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玉雪可爱,眼角有颗殷红泪痣,虽然躲在女子身后,却并未给人怯懦之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同样带着好奇的回望着小男孩。 “这是你父王故人之女,以后都留在王宫里和你作伴,好不好?”华美女子将小女孩从身后牵出,柔声对小男孩说。 “我叫云绍闲,我比你大,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小男孩一脸郑重的大人模样,惹笑了一旁华衣女子。 “我是栎禾”,小女孩语声轻灵。 …… “阿闲,快点呀,再晚就赶不上看国师作法啦!”面容秀美带着灵气的少女拉着一名俊秀少年。 “国师作法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每年都一个样子”,俊秀少年小声嘀咕,却还是很配合的加快了脚步。 …… 王宫书房之内,面对君王,国师面色凝重,“我观天象,云渊国前途缥缈,恐将断于绍闲世子之手。王上只得绍闲一子,传位予他无可厚非,他本也才学出众,品性修良,可堪当大任,然他未将社稷放于心中,且于情过于执着,栎禾姑娘身负诅咒,命薄福浅,若要保云渊国传承,切不可将她嫁予世子殿下!” 国君负手而立,沉思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我云家一向感情忠贞,祖上至今一夫一妻从未有例外,绍闲与栎禾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感情甚厚,本王着实没有理由拆散他们”,他凝眉叹气,“也罢,天命如此,我云家若真当该绝于此,还望国师多加佑护云渊国百姓,至于绍闲……到时全凭国师做主”。 …… 红烛喜帐之中。 身着红装的一对璧人素手相握,两人将青丝结发,许下白头偕老之约。 …… 身着黑色君王朝服的男子从背后拥着秀美女子,男子身形颀长,身上服饰繁复华丽,袖摆宽大,将女子几乎完全拢于怀中,两人站在一人高的琉璃镜前,男子看着镜中女子空灵美丽的面容,低头在女子脖颈之间低语,“栎禾,今后我就是云渊国的王了,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 女子浅笑嫣然,“阿闲,我只要你就够了”。 …… 女子日渐憔悴消瘦,男子也一天比一天暴躁易怒。 …… 女子挥剑自刎,眼中最后看到的是男子惊痛的眼神。 …… 莘暮感觉脖颈一凉,脑中混沌一片,心中满溢哀伤之感,片刻慢慢回神,环视四周,郑悦荷仍在沉睡,眉头紧皱,脸颊湿润,竟是在睡梦中哭泣…… 莘暮叫醒对方,郑悦荷自床上坐起,一脸茫然,眼中仍有泪水流出,许久方才回神。 “梓歌,我梦到云绍闲和栎禾了,栎禾不会真的是我的前世吧?”郑悦荷喃喃,神色迷茫。 莘暮叹口气,“你现在对云绍闲是何想法?” “我……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并不想因为同情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大概想到顾琛了,她脸色微红,“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既然如此,你现在是郑悦荷,不是栎禾,前世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 郑悦荷听她这么说,心中纠结之感减少,不再去想那令自己哀伤的梦境。 莘暮却在思索,云绍闲利用梦境让郑悦荷看到“前世之事”,这本就是原著剧情,但是为何自己也受影响,是因为玉佩之力? 莘暮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她还需要证实一下。 现在是她们进入地宫的第二天早上6点半左右,郑悦荷的手机只有12%的电量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这地宫不见天日,手机关机之后只能依靠直觉判断时间了。 不过莘暮并不在意,根据剧情推测,顾琛已经和顾白汇合,也应该已经把困在地宫的三人救出。 她们清醒后不久云绍闲就过来了,昨晚梦境本就由他控制,地宫中的一切又都在他掌控之中,知道她们醒来一点也不奇怪。 云绍闲对郑悦荷的态度和原著中有些不同,郑悦荷因为摔下地宫弄脏了衣服即使不喜也不得不换上云绍闲准备的衣服,原著中的云绍闲看到穿着古代长裙的郑悦荷呆了好几秒,然后迫不及待的试探通过昨晚的梦境郑悦荷是否想起什么,结果发现对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除了同情竟未有其他触动,脸色阴郁可怕的吓得郑悦荷一动不敢动,心中对他的同情也减弱了几分。 郑悦荷看着容貌和自己相同的女子与云绍闲之间的种种,完全没有代入之感,反而清楚的认识到,那不是自己。 她曾犹疑栎禾是不是自己前世,却很明白自己和栎禾的不同,并非栎禾眼角多了一颗泪痣,两人除了相貌,性格气质都相差太多,她甚至觉得,若不论容貌,比起自己,付梓歌反倒与栎禾更像一些。 此时,云绍闲见到穿着古装的郑悦荷仅仅恍惚了一下,似乎并不着急般随意坐下,眼神幽深的在莘暮和郑悦荷身上来回逡巡了两遍,移开眼神后竟是颇为闲适的把玩起桌上的茶杯。 他似乎一时半会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郑悦荷戒备稍稍放松,准备在床边坐下,然后她的动作僵在半空中,眼睛瞪圆,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莘暮正心思流转着怎么证实自己的猜测,突然感到熟悉的魂体一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云绍闲怀里…… 别说此刻郑悦荷如此吃惊,就是莘暮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的想站起来,云绍闲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杯子,此刻缠上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背后的怀里自然不可能有正常人的温暖体温,却也没有之前对方抓住自己脖颈时的阴冷触感,应该是云绍闲有意收敛。 莘暮除了最开始的条件反射,没有再做挣扎,反正也是白费力气,而且对方是自己的攻略目标,如此主动接近她求之不得。 云绍闲见她不再挣扎,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 莘暮恍然,觉得这个画面分外熟悉,好像梦境之中云绍闲也很喜欢这么做…… 郑悦荷已经从吃惊中清醒过来,此时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电灯泡。 云绍闲就这样抱了她良久,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待云绍闲离开,郑悦荷惊奇的问,“梓歌,上次玉佩被拿走,你和云绍闲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莘暮淡定答道,“差点被他掐死”。 郑悦荷想起玉佩还回后重又出现在她脖颈上的指痕,不疑有他,感叹到,“真是阴晴不定”。 顾琛来了。 莘暮和郑悦荷是通过顾白留下的传音符知道的,莘暮不相信这些东西云绍闲不曾察觉,但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对方并没有加以理会。 原著中郑悦荷都能设法逃出这间房间,现在有莘暮在,更是容易很多。 莘暮在云绍闲面前不堪一击,但付梓歌到底修行千年,对付几只鬼侍还是不在话下,之前郑悦荷不逃,是因为有云绍闲在,即使躲开鬼侍也逃不开云绍闲,至于莘暮,她的攻略对象就是云绍闲,她根本不想逃。 现在顾琛他们拖住云绍闲,给了郑悦荷逃跑的机会,但郑悦荷可能丢下顾琛他们一个人离开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更何况在顾白之前说过他们师傅都打不过云绍闲以后。 郑悦荷和莘暮来到初进地宫时进入的大殿,云绍闲坐在大殿高台上的王座上,并没有把台下的人放在眼里。 顾琛和顾白,还有一名中年男人,神色戒备的提防着云绍闲。 郑悦荷一进入大殿,便喊着“顾琛!”向他们三人跑去。 原本应该对此非常恼怒的云绍闲此刻却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反而抬眼和缓步走进来的莘暮对上了视线。 莘暮在大殿中央停下了脚步,云绍闲仍然没有移开目光,莘暮和他对视。 与刚才颇为散漫的态度不同,此刻云绍闲目光沉沉,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莘暮知道云绍闲在等什么,他在等她做出抉择,是站在他身边,还是站到男主他们身边。 莘暮转身看了男主他们四人一眼,在云绍闲脸色阴沉下来之前,抬步向他的方向走去。 “梓歌?”女主不解的叫到。 莘暮没有回头。 云绍闲在她向他走来的那一刻松开了紧握的手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娃娃,哪里还有平时的阴沉和讥诮。 待莘暮走上最后一阶台阶,云绍闲伸出修长苍白的右手。 莘暮把左手交到对方手掌中,被云绍闲牵引着一同坐到了王座之上。 云绍闲右手揽了她的腰,微微侧身让她靠进自己怀里,双手将她箍住,这才凉凉的将目光施舍给台下四人,“你们可以离开,把玉佩留下”。 第27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5】 台下四人,除顾琛未有丝毫变化,仍小心戒备外,中年男子面色虽不变,眼中却有疑色,顾白和郑悦荷显然都已经呆滞了。 顾白甚至傻傻的问郑悦荷,“你确定长得和他王后一摸一样的真的是你,而不是付梓歌?” 郑悦荷迟疑的点头,她应该没弄错…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应该想这些的时候。 顾白看向中年男子,“师叔,我们应该怎么办?” 顾琛也投去询问的目光。 中年男人轻抚胡须,片刻使用传音入耳的秘术说到,“此时你我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救人的目的既已达到,还需出去再从长计议。” 但是玉佩…… 三人齐齐看向郑悦荷。 郑悦荷掏出胸前玉佩,这玉佩虽是祖传,但在生命威胁面前也不值得一提,况且它似乎和栎禾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交给云绍闲也无妨。 但是,她将目光向高台移去,高台之上白衣女子依偎在黑衣男子怀中,两人都是华服,在这王座之上相得益彰,看起来温馨美好。 梓歌是自愿的吗?即便是自愿,云绍闲态度变换的这么诡异,不会是把梓歌当替身了吧? 梓歌在这块玉佩里呆了那么久,并且借助它修炼,二者早已密不可分,把这玉佩交给云绍闲,梓歌也势必要留下,这样岂不是断了她的退路。 郑悦荷想了许多,一时犹疑不定。 莘暮向她投去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留在这里无碍。 顾琛背对云绍闲用口型对郑悦荷说,“我们还会回来”。 云绍闲拥有力量太强,可能造成大患,他们不能坐视不管。 又看了一眼高台之上并无紧张不适之色的莘暮,郑悦荷下定决心,不再迟疑,用力向云绍闲的方向投出玉佩。 即便用尽全力,一个女孩子的力气也不可能多大,云绍闲却稳稳接住了玉佩。 云绍闲嫌弃的撤掉玉佩上的红绳,手中出现一根黑发,它像是有生命般自己穿过孔洞。 云绍闲牵着莘暮的手让她将玉佩系在他胸前,不再理会台下四人,堵在大殿出口的鬼侍也整齐的退开。 四人再看一眼高台上的二人,快速从出口离开。 …… 四人在借着微弱火光,在黑暗的地宫之中穿梭。 顾白颇有些话唠,一直在猜测云绍闲态度忽变的原因。 之前的相处加之相信顾琛看人的能力,顾白相信郑悦荷没有说谎,之前云绍闲应该确实因为她的容貌囚禁于她,怎么就突然不再理会郑悦荷而转头那么在乎付梓歌?他记得听郑悦荷说起过云绍闲差点掐死付梓歌来着。 顾白自己小声嘟囔半天突然加大音量,“我知道了!是不是他看付梓歌端庄漂亮所以就变心了?” 顾琛却道,“我不认为三千年的执念,云绍闲会轻易变心”。 顾白立马垂头丧气,半晌又惊道,“难道他有什么阴谋,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顾琛又毫不留情打破他的猜想,“我们有什么让他这么做的资本?” 顾白再次垂头丧气,对手太强大,根本不需要和他们耍心机。 顾白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四个人沉默的在地宫走道里穿行。 慢慢的,他们察觉到自己周围的情况不太对…… 原著中这次相见云绍闲不愿放过郑悦荷,男主他们被打成重伤,逃跑时慌不择路之下发现地宫之内的一处密室。 即便云绍闲现在没有把男主他们打伤,还放了他们离开,阴差阳错之下他们还是来到了剧情中发现的密室。 一路各种机关不明鬼怪,危险自不必说,不过现在男主和师叔师弟都没受伤,倒也有惊无险没有原著那么惊心动魄。 …… 即便有了实体,莘暮也是鬼魂而再非人,明明应该不需要睡觉,但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开始不停的做噩梦,一遍遍的重新体验栎禾的一生…… 伴随着莘暮时间愈长的沉睡,云绍闲的性格也越发的喜怒不定,时而抬手之间一只鬼侍就灰飞烟灭,宫殿之中物品破坏不知有多少,时而却安静的或拥或抱,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安的寻求安慰。 这似乎和当初栎禾不断衰弱下去的时候情况相似,但是莘暮却知道她每天陷入沉睡,其实都是云绍闲搞得鬼。 他的眼中似乎随着时间流逝郁积起越来越浓烈的风暴,看着她的眼神时而轻柔满含深情,时而阴沉不耐的像是随时可能把她摧毁。 莘暮知道原因,却也充满无奈,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并非束手无策,但唯一有可能的方案太过冒险,不到紧要时刻她不想尝试。 …… 一行四人到达密室已经精疲力尽,大家靠坐在墙边喘气休息。 火把已经在慌乱中不知被丢到哪儿去了,顾琛催引符纸,发现密室桌上留有蜡烛,他点燃蜡烛,让大家先把把身上伤口包扎一番。 郑悦荷靠在墙角,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不少,却没有动手包扎的意思,沉默的低着头。 顾琛来到她身边,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郑悦荷突然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毕竟也是才20岁左右的普通大学生,即使从小有阴阳眼,又跟着顾琛处理过几个灵异事件,到达没有遇到过如此危险的情况,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两天来的紧张恐惧和压抑,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顾琛放任她在怀里大哭,轻抚她的后背。 郑悦荷哭过一场心里好受许多,其余两人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四处查看起密室环境。 郑悦荷刚刚失控大哭,现在面对顾琛有点不好意思,躲开视线看向一旁。 她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其余三人不由向她投去目光。 “怎么了?”顾琛问。 “那幅画像上的人,是云渊国的国师,我在梦里见过!”郑悦荷指着对面墙上正中所挂的画像。 顾琛和师叔面色郑重起来,能做到把一座王宫移走并藏起来,这个人能力一定十分恐怖,如果他们所料不错,极有可能是这位云渊国的国师所做,说不定在这里,可以找到压制云绍闲的办法。 四人在密室翻找起来。 几人经过一番查找,意外之下碰巧发现,有东西藏在那幅画像的夹层之中。 那是一张写满字的锦布。 好在顾琛他们师门所学甚广,认得这三千年前的文字。 锦布上写明了一切发生的缘由:云绍闲和栎禾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是栎禾身中诅咒,国师也束手无策,在云绍闲继位后不久她便日益衰弱下去。眼见栎禾身体越发虚弱,云绍闲为救她不择手段,遍寻珍宝,不理会国师劝告,脾气也越发阴晴莫测,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一切因栎禾而起,她被称作祸国妖后,百姓揭竿而起,群臣亦冒死进言,逼迫云绍闲处死妖后。云绍闲自是不愿,斩杀官吏数人,民怨愈大,栎禾不愿云绍闲为她变得残暴不仁,枉费社稷,于是拔剑自缢。妖后已除,民怨好歹平息,但祸不单行,三国见云渊国势微,联合压境,云渊国国库空虚,民心散漫,云绍闲又沉浸在栎禾离开的绝望之中,根本无力抵抗。国师最终不愿看到他看着长大的云绍闲和守护的云渊国一起覆灭,布阵良久,在破城之日将云渊国王宫转移掩藏…… 这和郑悦荷在梦境之中所见相同,他们继续向下看。 虽将云渊国王宫藏匿,栎禾不在,云绍闲一心求死,国师一时不查让他得逞。原本转世投胎也好,但他执念过重竟是滞留人间不肯离去,无奈国师设法将他灵魂留在身体之内,并布下聚集阴气的阵法,助他修炼。然后寻找栎禾转世之人,栎禾所中诅咒烙印在灵魂之上,注定生生世世命短福薄,国师不能解其诅咒,又担心如今身负巨大力量的云绍闲见她生生命短,一次次死在自己面前,失控闯下大祸,此时诅咒之力正强,国师又因移动王宫和为云绍闲修炼耗费庞*力,只能在她灵魂之中烙下法术,待她轮回多世诅咒之力薄弱之时发动,让她超脱生死,不入轮回,免受诅咒影响。做完这些,他再卜算,发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三千年后栎禾与云绍闲或可有机会再见,于是将装有栎禾之血的开启地宫钥匙的玉佩交给栎禾家族中旁系之人,有待一日玉佩召回栎禾灵魂。 读到这里,云绍闲的反常举动就解释的通了。 郑悦荷不是栎禾的转世,付梓歌才是! 玉佩是郑悦荷家里祖传的,郑悦荷是栎禾的后人,碰巧和她长了一样的容貌,这才在最开始引起云绍闲的误会。 郑悦荷想起初遇付梓歌那夜玉佩中血液流转起来的异像,大概是玉佩唤来了付梓歌,怪不得付梓歌没有执念却徘徊人间千年,怪不得她在玉佩里修炼神速,也怪不得云绍闲还回玉佩后态度发生那么大改变。 …… 莘暮在那晚的梦后就开始怀疑,根据原著剧情,郑悦荷所做的梦,是自己跟在一旁看着云绍闲和栎禾经历的一生,而她那晚,却是以身代入作为栎禾走完了一生。 她在栎禾自尽那一刻便醒来,郑悦荷的梦却还在继续,她应该看到了云绍闲最后的结局。 云绍闲之后的举动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对方已经确定了她才是栎禾转世而对她态度亲昵。 但云绍闲爱的是栎禾。 即便云绍闲现在已经确定她才是栎禾的转世,但他一直以来所求的也是栎禾,而非付梓歌。 第28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6】 云绍闲现在对她的感情可谓极其复杂,他等待了三千年,终于等到了栎禾的转世付梓歌,他一边因为付梓歌灵魂中的熟悉之感和刻骨的思念忍不住亲近付梓歌,一边又理智的知道即使付梓歌是栎禾的转世,也终究不再是栎禾。 他迫切的想要付梓歌想起前世的记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真正的栎禾。 所以他一次次的让莘暮陷入前世的梦境,一次次去经历栎禾的一生,他期待着哪一天她可以对他展开熟悉的微笑,用令他怀念的想要落泪的语气对他说:我回来了。 对此,莘暮颇感无奈,除了在玉佩打开地宫的那一瞬她有过一闪而过的刺痛并模模糊糊看到云绍闲的身影外,其余时间只有依靠云绍闲施术她才能在梦里作为栎禾重复前世的人生,即使睡梦中是栎禾,醒来依旧是付梓歌。 即便一次次重新体验栎禾的一生,栎禾的记忆依旧不属于她,郑悦荷在睡梦中旁观栎禾的一生,她在醒来后,何尝又不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莘暮睁开眼睛,再一次在栎禾自尽的那一刻清醒过来,对上云绍闲幽深的双眼,这双眼睛前一刻在梦中还充满惊痛,她一时有些恍惚。 云绍闲总是喜欢在她睡着时抱着她,大概因为睡梦中的她正作为栎禾经历一生,让他能感觉离栎禾更近一些。 云绍闲的眼睛带着探究和隐藏极深的期待,紧紧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一丝表情变化。 片刻,他失望的移开眼睛,目中越发黑沉,他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王宫寝殿。 刚刚还拥着她的身体离开,她身上并未感到寒冷,本来就是两个死人,又如何可能用身体温暖对方? 她心中却不能不发寒,云绍闲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他为人之时倾覆了一个国家,如今身上拥有庞大力量,又会闹出何种后果? 莘暮不是没有能力扮演栎禾,让他以为栎禾已经回来,但那对云绍闲是欺骗,若是任务完成后她离开后付梓歌回来,谎言被揭穿,那对云绍闲实在太过残忍。 况且她要到是云绍闲获得ding,这样做实在称不上完成了任务。 莘暮起身在琉璃镜前站定,眼前出现的是付梓歌端庄秀美的容颜,栎禾的容貌也很美,还带着轻灵之气,那是栎禾自身的气质,和她相貌相同的郑悦荷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所以原著里云绍闲即使囚禁了郑悦荷,却一刻也不曾靠近亲近于她。 她和栎禾气质也不尽相同,云绍闲却为何亲近了她? 莘暮仔细观察镜子中的眉眼,刚进入这个世界时,付梓歌完全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现在却在不经意间神情举止有点像栎禾,果然还是玉佩的关系吧。 莘暮哑然失笑,她现在的首要任务竟不是去靠近云绍闲刷好感度,而是抓紧时间赶紧待在玉佩里面修炼。 若是栎禾回来,付梓歌会不会消失? 付梓歌并无执念,她死后本就该转世投胎,变成另一个人。 但是因为国师术法,她滞留人间,寂寞的游荡了上千年,几乎忘记了生前所有的记忆,与她而言,无论最后是消失还是与栎禾融合,总归比现在茫然空寂的存在要好。 男主他们四人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国师担心云绍闲若情绪失控会酿下大祸,确实留下了压制他的办法,但那办法需要用到一样东西,就是装有栎禾血液的那块玉佩。 然而那块玉佩……他们不久之前刚刚亲手交给了云绍闲…… 云绍闲轻捻手中玉佩,眼神忽明忽暗变幻不定,莘暮这几日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就没办法施展术法让她陷入梦境,况且一次次的让她陷入梦境,一次次的让她经历栎禾的人生,却没有一点他想要看到的效果,付梓歌还是付梓歌,除了偶尔让他感觉到一点栎禾的影子,她丝毫没有可能想起栎禾记忆的征兆。 他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虽然他却如国师所言等来了栎禾的转世,但是,国师当初连他是否能和栎禾的转世相见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所谓的见到栎禾,真的是栎禾本人?栎禾……还能回来吗? 栎禾不知轮回了多少世变成付梓歌,这期间变换了多少次身份,变成过多少次不同性格的别人,这灵魂中还有多少属于栎禾的印记?会不会他的栎禾已经消失了! 如果等了三千年只是等来了一个栎禾的替身! 他眼中生出暴戾,手指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 莘暮从玉佩中现身,转头看见云绍闲此刻明显不正常的表情,他嘴角冷凝,眼中充满暴虐的气息,黑沉中隐隐还有一丝发红。 用情太深,执念过重,心思稍有偏差,就易陷入偏执,走火入魔。 她前段时间为了刷云绍闲的好感度,也抱着试一试一次次的轮回梦境是否能找回属于栎禾的记忆,基本没有在玉佩里待过,云绍闲当然没有机会发现玉佩对召唤回栎禾才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看到这段时间一无进展他明显钻了牛角尖。 莘暮叹口气,走了过去,在云绍闲身前蹲下,轻轻趴在他的膝头。 云绍闲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朝她看去,他用右手将她小巧的下巴抬起,没有丝毫的温柔,这种情况在云绍闲确定她是栎禾转世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之前因为她随时有可能变回栎禾,他即便有所不耐,对她还是极尽温柔的。 莘暮被迫抬起头,将脖子展现在他眼前。 云绍闲的左手抚上她纤细的脖子,轻柔的抚摸。 如果只是一个替身…… 如果只是一个替身,不如杀了的好! 与左手温柔动作不同的是他眼中的残暴,莘暮盯着他的眼睛,冷静的开口,“你想杀了我”。 他带着残忍的笑容答到,“是,你害怕吗?” 莘暮说,“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栎禾了”。 云绍闲右手加深力道将她从他膝头拖起来,她趴在对方身上,脸和云绍闲相聚不到两公分,他讥笑,眼底却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不杀你,不是一样也见不到栎禾!” 莘暮并不言语,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他冷笑,“你以为我会不忍心杀你?” 原本轻柔抚在她脖子上的左手加重一分力气。 “我最初是对你心有不忍,原来你是栎禾的转世”,他右手轻轻的揉捏她的下巴,“但你终究不是栎禾,就算不忍,我还是下得了手”。 左手力道又加深一分。 云绍闲看着眼前和栎禾完全不同的容貌。 杀?还是不杀? 脖子被掐在对方手中,莘暮却突然轻笑了起来,她艰难开口,“梓歌不怕死,可是你下不了手”。 如果云绍闲真的下得了手,他就不会现在还在犹豫了。 云绍闲的脸愈发阴沉。 莘暮接着说,“我原本就已经飘荡千年,死后又无执念,生前的记忆早已记不得多少,对于我来说,是付梓歌还是栎禾,都没什么区别”。 他松开左手的力道,“你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愿意亲近我,是因为我身上有几分栎禾的影子,对吗?” 云绍闲眼睛微闪,她并不需要云绍闲的回答,“可原本我付梓歌和栎禾也是没有一分相似的”,她将目光移向他胸前挂着的玉佩,“直到我在玉佩中修炼……” 未尽的话已经无须在说完,云绍闲明白,她的意思是,如果在这块玉佩里修炼,她迟早会变成栎禾。 “就算如此,可是我还要等多久?10年?100年?还是再等3000年?” 即便这样说,他还是松开了制住她的双手。 即便一刻都不想等下去,即便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栎禾,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是再久,他大概都等得下去。 莘暮站直身体,想着这回不光脖子,怕是下巴都留下指痕了。 沉默片刻,他突然发问,“在你的梦里,栎禾最后自缢前想的是什么?” 就是百姓起义又如何?就算云渊国再不复存在又如何?她当初为何抛下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当时看着你惊痛的眼神,想着‘真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他大笑出声,“栎禾怎可能这样看我!” 她不为所动,平静的继续说,“栎禾是这样想的没错,不过即便如此,如果有可能,这恶果她也愿意和你一起去受。” 云绍闲停下大笑,紧紧盯着她。 “当时的栎禾,身体恐怕撑不过两日……” 云绍闲脸色骤变。 “所以她想,既然时日无多,与其在你面前衰弱死去,不如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你和云渊国。” 他怔然,片刻后满面的颓然,脱力般靠倒在椅背上,“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她也答应了要和我白头偕老……” 所谓造化弄人…… 莘暮叹口气,上前抱住他,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像是寻求安慰的孩童…… 第29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7】 待在云渊国的王宫里面,时间如同凝滞一般,器物花草经过三千年的时光却没有丝毫变化。 当真是毫无变化,易碎的玉器掉在地上也不会摔碎,被石壁覆盖在上方的花园里,植物不见生长枯萎。 这并不是一个生者的世界。 三千年前的植物,又是种在王室花园精心培育的,自然珍惜少见,莘暮在一株白色的美丽花朵前站定,明明是白色的,花瓣一重重弯曲交缠,却给人一种妖艳之感。 云绍闲在不远处的凉亭做着,向她介绍,“这是雪见花,不要碰它……” 她在他的话前伸出了手,指尖感觉被刺一下,下意识就把手指送入口中。 明明已经不会流血也不会感到疼痛了。 她移开口中手指,回头去看云绍闲。 云绍闲正盯着她的唇眼神恍惚。 自那天失态后,云绍闲对莘暮多了几分真心,不再单纯的将她当成等待见到栎禾前的慰藉,而是颇有两分以朋友相交的意思。 一个人待在这个偌大的王宫三千年的云绍闲,寂寞又何尝比付梓歌少呢?何况他还承受着巨大的思念。 不再抱着她寻求片刻的安慰,不再一次次让她陷入前世的梦境,也没有逼着她片刻不停的修炼,一天中莘暮偶尔也会现身一两个小时,随意逛一逛,听他不时介绍两句。 只是偶尔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却会引的对方一阵失神。 修炼果然是有用处的,确认这一点的两人都对玉佩多有注意,随着莘暮的修炼,玉佩中的血液有所减少,只是这减少的速度,之前她待在郑悦荷身边大半年,都不曾让人察觉,将这血液耗尽,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总归有了希望,云绍闲终于定下心来,着急一时片刻也无用,她才偶尔现身。 确认了玉佩中血液的作用,莘暮之前不太敢尝试的那个计划此时却有了极大的把握,有了尝试的价值,总不能她真在这再修炼个几千年吧? 云绍闲显然也不认为国师将栎禾的血封入玉佩是让她的转世修炼千年才能唤回栎禾,在莘暮修炼的时候,他也在地宫中翻找国师有无留下什么提示,或是哪本术法书上有相关内容的记载。 莘暮几次出来,都能看见云绍闲极其仔细的在翻阅书典,却不见他找到那间密室,果然国师怕他发现下了某种禁制吧? 莘暮粗略的计算,现在她在这地宫之中应该待了两个月有余。 这天,地宫之中再次有人闯入。 云绍闲在他们来到大殿之时就已经等在王座,“你们又来做什么?” 台下赫然是之前离开的主角四人,这次还多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应该是男主的师傅。 原著中顾琛虽然也带着郑悦荷进入那间密室,却在离开密室后不久被云绍闲堵住,他们受伤颇重,又毫无准备,即使当时已经知道压制云绍闲的办法也无法施用,无奈之下留下郑悦荷先逃走离开,然后边养伤边制定了万全之策,一个月后又重返地宫。 这次郑悦荷被他们带走,即使比原著晚了点,他们还是来了。他们没有受伤,本应来的更早才对,但是原著玉佩是在郑悦荷手里,他们有把握郑悦荷会帮助他们,而这次,玉佩直接落在了云绍闲手里,玉佩里又有栎禾的转世付梓歌,他们总不可能会以为云绍闲会傻到再把玉佩还给他们。 但是玉佩现在是与寄居其中的付梓歌关系最密。 之前大殿之上莘暮的表现,他们也不会以为付梓歌会帮他们除去云绍闲。 况且现在的云绍闲并没有像原著中一样伤及无辜。 原著中付梓歌被男主打散魂魄,并未在云绍闲眼前出现,他就从未怀疑过郑悦荷不是栎禾的转世,顾琛他们第一次进入地宫,因为受伤不仅没有救出郑悦荷,被云绍闲用来威胁郑悦荷的小田,还有下来寻人的学长和阿晖都被留在地宫。之后又因为郑悦荷不配合,加之怀疑栎禾会不会已经消失而失控过一次,没有伤及郑悦荷,其他三人却遭了殃,还差点殃及附近村民,顾琛他们不得不除。 现如今他的失控被莘暮安抚下来,那三人也早被顾琛他们救出,受到女主影响,他们此次前来想要确认云绍闲是否不会作恶,并且赌一把付梓歌会不会帮他们把云绍闲禁锢在这个地宫之内。 “云国主,你身上所负力量实在太过庞大,稍有疏忽就会酿下大祸,我们此次前来,想要确认一下你是否有控制它的能力,如果可能,希望你能答应永远不要踏出这个地宫一步”,鹤发老者站出一步说明此行目的。 “本王如何行事,还用得着你来教?”云绍闲漫不经心语气带着讥讽。 这几人的能力现在在他面前实在太不够看。 “如若云国主有可能犯下大错,为祸人间,为了天下苍生,老朽不得不管”,老者正气凛然的回应。 “本王的力量,本王自然控制的住,至于出不出这地宫,我若是不肯答应,你待如何?”云绍闲似笑非笑,淡淡看着老者。 “老朽确实无可奈何,唯有守在这地宫之中,若你有意离开,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老者目光坚定。 云绍闲嘴角嘲意更胜,“你觉得你有能力挡得住我?” …… 云绍闲与老者对峙,一旁郑悦荷却在对莘暮暗中使眼神。 他们现在在云绍闲面前,这些术法符箓的小玩意儿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无奈郑悦荷只有用无声的口型与莘暮交流。 云绍闲若控制不住力量为祸人间,必定惊动大批天师,除妖师,有修为的道士和尚……齐攻于他,云绍闲再厉害,也抵不过众人齐攻,他们赌付梓歌帮他们,赌的就是她不希望他会有这种可能。 莘暮并不想帮主角他们,云绍闲之前是失控一次,但他如今心思清明,控制的住力量,栎禾回来后他就更加没有理由作恶,主角他们担心的这些根本没可能发生。 不过她确实是期待着主角他们到来的,她暗自记下女主用口型教给她的法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云绍闲,口中默默催动起法诀。 云绍闲正颇为不耐的想要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却见异变突生! 原本安静待在他胸前的玉佩飘了起来,牵引的发丝断裂,它飞向大殿正中…… 云绍闲立刻伸手去抓,玉佩在指边划过,他目光一凝,转头看向莘暮,眼中带着询问:你要做什么? 莘暮继续催动法术,面对他询问的眼神却是回应了带着安抚的微微一笑。 这笑容和栎禾自尽前的一笑太过相似,云绍闲登时愣在原地。 随着法诀催动,空中的玉佩血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玉佩中的血液也流转的越来越急。 顾琛等人见此情况正欲按计划行事。 莘暮念罢最后一句法诀,却是倾身向玉佩飘去。 顾琛等人见此急忙停住动作,郑悦荷急切的喊出一句,“梓歌!” 云绍闲闻声回神,见到这般场景,下意识飞身冲向玉佩。 玉佩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开来,莘暮在越来越盛的血红色的光芒中,身形却越来越淡,她对上云绍闲的目光,浅笑着说,“我把栎禾给你带回来……” 玉佩光芒大盛,莘暮身形消失,云绍闲的瞳孔一缩…… 莘暮站在琉璃镜前,面上露出疑惑,她刚刚催动法诀弄破了玉佩,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她像镜中看去,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镜中她仍穿着那身白裙银袍的衣装,照出模样,却不是付梓歌,而是郑悦荷。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弄错了,这也不是郑悦荷,镜中人的气质轻灵,眼角殷红的滴泪痣告诉了莘暮,这是云绍闲早已去世的王后,付梓歌的前世——栎禾。 镜中的人缓缓伸出左手向镜子上贴来,她也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做着和镜中人一样的动作,手指一点点靠近,最终碰到了一起…… 琉璃镜“砰”的一声破碎开来,莘暮感到极其强大的一股力量袭来,脑中尖锐的刺痛传来,痛到麻木,世界一片空白…… 没有力量支撑,几块破碎的白色玉佩碎片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怔在当场,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头顶的光芒慢慢褪去,云绍闲忽然感觉沉寂了三千年的心脏,忽然“砰砰”“砰砰”的极速跳动起来! 随着光芒褪去,血色似乎一点点凝实,那里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光芒完全消失,云绍闲痴痴望着那个身影。 空中的身影缓缓睁开眼,带着微笑,如他期望了无数次那般开口,“我回来了”…… 男配二十七号:云绍闲任务完成评定:优 第30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1】 阳光正好,天气清凉,宽敞平坦的官道上,此刻扬起阵阵灰尘,棕色的骏马马蹄飞扬,在背上之人的驱使下飞速奔驰。 马上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面容俊逸,一身红装,发髻以红色丝带固定,腰间配一黑色剑鞘,一双黑色劲靴踩在脚蹬之上,策马扬鞭,未束起的长发和红色衣衫随着马匹的前进在劲风之下猎猎飞扬。 所谓鲜衣怒马正少年,大概说的就是这般。 少年驱马前进又赶了半天的路,看见前边路旁有一茶摊,拉紧马绳,马蹄向上轻扬,嘶吼一声,停了下来。少年轻快的自马上下来,牵着马像茶摊走去。 将马拴住一旁,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喊了声,“小二,上壶好茶!” 片刻,自摊中小屋出来一名妙龄少女,面貌娇俏,透着伶俐,举了一壶茶,将茶轻轻放在他的桌上。 “客官久等了!可还要些别的”,少女语音婉转,登时叫少年红了脸颊。 心中暗道:没看清楚就把人家姑娘喊成小二,实在是太丢人了! 躲闪着不看姑娘的目光,“有什么好吃的,随便上点吧”。 少女轻笑一声,说声“稍等”,去准备吃食。 少女离开,少年丧气的锤头,你可是要当大侠的人,岂能这般行事慌乱,没有气势! 正在啜饮杯中清茶解渴,少女去而复返,将盘中小菜一一放下,“小铺地处偏僻,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哈哈”,少年专注的盯着眼前的一盘花生米,期待着女子赶快放下东西离开。 这少女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茶铺里还有一位老伯在忙活,大概是少女的父亲,此刻茶铺人少,也不需要少女帮忙,将托盘随手放在一边,少女坐在他左手位置,大大咧咧的打量着他。 少年越发不自在,紧紧盯着花生米。 “别光盯着它看呀,看又不能看饱”。 少年听话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心中盼着姑娘离开,嘴里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他在家之时,接触的都是些掩面遮唇,被看一眼就娇羞的躲进房里的矜持闺秀,如此大方做派的女子,还是第一次碰到,实在坐立不安,不知如何应付。 少女可不管他心中纠结,兀自开口,“看客官这身打扮,不像寻常赶考行商之人”。 听见这话,少年得意,眼神明亮,“那当然,我乃武林中人,此去是去芸城寻找萧大侠拜师学艺!” 当然,他是擅自离家出走的,这话他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然而少女并不能理解他的激动,“武林之人?学什么艺?” 少年急道,“当然是武功啦!你在这处摆摊,竟然不知道武林之事!” 少女皱眉嘟嘴,“武功有什么好学的?” 少年据理力争,“武功用处可大了!学好武功,我可以惩强扶弱,可以行侠仗义,可以广交好友,可以做一个大侠,然后仗剑行天下,岂不逍遥自在!” 少女兴致缺缺,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少年见她不能理解自己想当大侠的伟大愿望,心中不满,将视线移开,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登时气势一收,忙低下头,耳朵又红了起来。 少女大概也觉无趣,从他桌上离开,没有了少女骚扰,他吃的仍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对上的那双清冷的眼睛,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怎么也无法忘记,他小心的朝右边的桌子看去…… 那里坐着一名白衣女子,白色的轻纱遮脸,纱布看起来挺薄,却将女子面容完全遮挡,只露出一双有些狭长的眼睛和漂亮光洁的额头,女子长发简单的梳理起来,并未做过多装饰,一支白玉簪子在乌黑的发间分外明显。 女子手中持杯,并未放入口中,莹白纤长似上好白玉的手指拿着这粗糙的杯子,似乎连杯子都上了档次。 女子浑身气质清冷,周身似有月华,纵然看不见容貌,光是那双眼睛,就可猜想轻纱下的面容该是怎样的美貌倾城。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女子眼神随意向他扫来,他连忙低下头,觉得心跳有点加速。 一顿饭味如嚼蜡,不知道吃了些什么,少年控制不住目光的时常偷看右边两眼。 女子把银子放在桌上,起身欲要离开,少年心中顿生失落,放下筷子也打算结账,却见几名身形健壮的凶狠大汉面目狰狞的闯进茶摊。 这是遇到山贼啦? 少年抓紧腰侧宝剑,他是要当大侠的人,此刻怎能临阵退缩! 却见老伯和少女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这般阵仗,少女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反而气势一变,面目冷凝。 领头的壮汉看见他们出来,“原来躲到这里来了,找的我们好苦,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听这意思,这父女二人手里有什么东西,这几名壮汉要抢。刚刚一副不知道武林的样子,现在看看明显就是江湖中人嘛!少年心中对于少女隐瞒颇有不满,但见老者面色担忧,少女脸色也不好看,看得出他们对付这些人恐怕很是吃力。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他们。 他在家时,也是求了父亲请了武师教他习武,虽然比不得江湖里出了名的侠客,对付几个山贼应该不在话下。 他挡在二人面前,“有我在,你们别想欺负……” 话未说完,便被为首的壮汉一掌打飞,背后撞上桌椅,喷出一口血来。 昏倒前,似乎听见壮汉不屑的说了一句,“哪里来的无知人类”。 再次醒来,他趴在马背上,马儿正在一处草地悠闲的吃草。 他等混沌的脑中清醒一些,想起茶摊发生的一切,瞬间红了脸,自己竟然一掌就被打飞了,这样可怎么做大侠!不行,要赶快找到萧大侠拜师学艺! 那对父女应该没事吧,昏迷中,他似乎感觉被人喂下一粒东西,现在身上并无伤痛之感,还颇觉精神充足,身体舒爽轻松,是那对父女救下自己给自己喂了药丸吧? 自己还大言不惭说要救他们…… 还是要好好谢过他们,他返回茶摊,却见那里只余一块空地,哪有什么茶摊? 怎么回事,自己晕了多久?这对父女有时间救自己应该无碍,大概为了躲避那群人的追捕,已经离开了。这茶铺不见了,难道是那群人没抓到人,也没拿到东西,拆了铺子去交差了? 他调转马头继续赶路,萧大侠行踪不定,这次好不容易在芸城现身,还承诺武林大会后才离去,他还是快些赶去芸城,这对父女的恩情,他日相遇再报。 晚上在小镇的一家客栈入住,半夜他睡得正沉,忽觉有人轻抚他的脸,鼻子还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猛的睁开眼,却见一个穿着暴露,衣衫半遮的妖艳女子悬在自己上方,手指在他脸上移动。 他身体僵硬,“姑姑姑…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女子娇媚一笑,“看公子这细皮嫩肉的,可是哪个大户人家娇养出的小少爷,怎么一个人赶路,旅途寂寞,长夜漫漫,公子何不……” 她边说边把脸缓缓低下,目光含情带媚,好不勾人。 少年侧身避开女子凑近的脸滚进床里面,翻身蹲起,脸色微烫,眼含戒备的看着妖艳女子,“姑娘请自重!” “公子真是不解情意”,女子娇声抱怨,站起身褪去身上披着的半透明纱衣,爬上床向少年靠近。 少年见她脱衣服连忙捂住眼睛,急声斥道,“姑娘再如此这般,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公子想如何不客气?奴家都奉陪”,女子语音轻佻,一点点靠近。 少年缩在床角,再不能退,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妖艳女子,纵身跳下床去。 妖艳女子被推的摔到一侧床边,完全没有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还未做出反应又直接被一大块布盖住全身,登时黑了脸。 “夜晚天寒,姑娘还是快些离去吧!”少年被女子身上的香气呛得鼻子不舒服,到底家教使然,好言相劝让女子离开。 妖艳女子将身上破布甩开,脸色冷沉,“我蛇姬还未受过如此奇天大辱,原本看你长的不错,想让你小子死的舒服点,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年早已吓呆,随着遮身的那块布被甩开,露出女子全身,下半身已经赫然变成一人长的蛇尾。 蛇尾在地下蠕动向少年靠近。 少年拔出剑后退一步,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眼神带着惊恐和迷茫,想喊救命,又怕引来无辜之人。 蛇姬越靠越近,少年双手握紧剑柄,目光带着决绝,决定殊死一搏,正欲挥出手中长剑,却见蛇姬靠近的动作突然一顿。 “算你小子好运,今天先放过你!”说完竟是迫不及待闪身消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少年松开紧握长剑的双手脱力坐下。 莘暮在房中现身时就看到他这副模样。 第31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2】 我刚刚一定是在做梦! 少年自脱力中回神,立马冒出了这个想法。 放在右腿旁的右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呲!” 好痛!不是做梦! 我的天!我刚才遇到了蛇妖!蛇妖啊! 少年一脸震惊,这个世界上有妖怪这个事实,打破了他近二十年的认知,那种在话本中才有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刚刚她还想吃了他! 沉浸在震惊中,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房间里的蛇妖虽然已经离开了,却又多了一个别的“人”。 莘暮走近两步,在少年脚边停下。 眼前突然出现白色的衣摆,不是吧,难道又回来了!他反射性的快速抬头,眼睛再次撞入一个清冷的狭长眼睛里。 他一愣,想起在哪见过这双眼睛,还好蛇妖已经离开了,要不然这个姑娘岂不是要和自己一块倒霉,不过此处危险,不是久留之地,谁知道那个蛇妖还会不会回来,要尽快带她离开! 莘暮此时并未戴面纱遮面,然而少年此刻却也无暇顾及她的容貌,一跃而起,一手持剑,一手拉住她的手夺门而出,边跑边道,“姑娘,这里有蛇妖,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莘暮任由他拉着她跑,少年拉着她匆匆跑出客栈,朝两边望了一下快速选定了右边的方向,他急着离开,跑的极快,莘暮却不费劲的跟上了,此时少年若回头看一眼,大概又要受到不小的惊吓。 只见莘暮被他牵着跑,脚却几乎没有动过,似乎是不带重量般被他拖着移动,仔细看来,却可见脚是凌空一二公分的。 少年带着她一路跑至马厩,把剑插回剑鞘,他快速的把马绳一解,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将手朝她伸出…… 莘暮乖乖的把手交给他,借着他的力翻身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前。 少年见她坐好,调转马头,狠拍了一下马背,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这般骑着马飞速跑了几里路,天色初明,少年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姑娘,客栈中还有他人,云逸刚刚逃跑心切,竟然忘了他们,现在天色已亮,这里想必已经安全,我将你在此放下,现在去通知他们,希望还来得及”,少年说完,欲要将她从马背上放下去。 莘暮开口,声音清冷,“不必回去,蛇妖是冲你来的。” 这意思便是你若不在,其他人便也不会有碍。 少年被这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片刻才反应过来话中含义,惊道,“冲我来的!” 他不就离家出走想做大侠嘛,平时也没有杀过蛇吃过蛇肉,怎么就招惹到蛇妖了? 莘暮淡道,“你被人喂下了一颗回明珠,它对妖怪来说是大补之物。” 回明珠?段云逸想起之前昏迷之中被人喂下了东西,那个东西大概就是回明珠?可是他吃下后身体伤势恢复,也觉得精力颇足,那对父女想必不是想害自己。 “回明珠可是能救人?”他问。 “可以”。 少年明白,那对父女定不是寻常之人,自己之前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实在有点自不量力了。现在自己的情况,大概是那对父女用回明珠救了自己,但是他们不需要担心妖怪骚扰,也就忽略了自己只是个凡人,而回明珠对妖怪还十分有诱惑力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救了自己,他无法责怪那对父女,若没有那颗回明珠,他早死在那里了也说不定。 “回明珠会一直留在我体内?”他不会一直被妖怪追吧,回明珠吸引的妖怪肯定不止蛇妖一只,他岂不是早晚要死在妖怪嘴里! “吸收之前气息不会消失”,莘暮回头望了他一眼,“吸收之后,体质也已改变”。 他明白了,他现在对于妖怪来说就是个移动的香饽饽! “可有去处?”莘暮问。 “诶?”他一时有些茫然,原本偷偷离家是想要当大侠惩恶扬善,仗剑天下的,如今知道这世间不光只有人,还是有妖怪的,而且他还被妖怪给盯上了,当不当大侠,学不学武功,好像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那他该何去何从? 不能回家,若是将妖怪招到家里,会害了父母和大哥的。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以免伤及无辜。去偏僻无人之处,又好像自己主动往妖怪嘴里送。怎么看,他现在都无处可去了…… “跟着我吧”,莘暮见他半天不作答,便也知道他现在无处可去,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话音一落,马儿便像听得懂人话般重又跑动起来。 并不急着赶路,便也未叫马尽全力,少年消化完之前遭遇的一切,发觉此时处境有点尴尬。 他牵着马绳似环抱着这个姑娘,鼻间可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并不像蛇妖的那般刺鼻讨厌,反而让他忍不住想要深吸一口气,他耳尖微红,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人家姑娘,又想起自己在客栈之中情急之下还抓了人家的手,那手微凉,细软光滑…… 打住打住!就算自己当不了大侠,也不能暗自肖想人家姑娘,做这无耻小人的行径! 他不自在的尽量往后挪了挪。 莘暮没有管他,她这次的身份是性格清冷的九尾雪狐,并非魅惑的普通狐狸精,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诱惑他,不过也幸好不是普通狐狸精,不然攻略目标对她的态度大概跟对那只蛇精差不多。 这个处世未深的小少爷,除了坚持着他自己理解的江湖大义,在男女关系方面,意外被教养的纯情的很,似乎还对她这冷清的性格颇有好感,不过就算性格清冷也并非没有办法撩拨的了人,就算出身更好一些,不需要靠采取精气修炼,她终归还是只狐狸精。 不过此刻她是没有心情撩拨他的,狐狸的鼻子实在敏感,少年身上沾到的一点蛇妖味道弄得她分外不舒服。 马儿看起来并未跑的多快,只是使了障眼法的缘故,不消多时,两人便站在一处宅院门前。 这宅院建在荒郊野外,少年看了一眼四周环境,并未露出太过吃惊的神色。 他并非蠢笨之人,这姑娘对回明珠这般了解,马背上时,他也把昨晚发生之事梳理了一遍,那蛇妖最后离开的十分蹊跷,像是忌惮着什么迫不得已慌忙逃走,而且蛇妖离开后这位姑娘就出现了,他当时因为过度吃惊害怕没有注意到,这姑娘怎么进的自己屋子? 她的身份,定然是不简单的,说不定是哪里的仙人,他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失落。 “刚刚在客栈里,那只蛇妖突然逃走,是因为姑娘对吧?” “算是吧”,莘暮淡道,领着他往院子里面走。 “我体内的回明珠会给姑娘带来麻烦吗?” “无碍”,莘暮推开一处房门。 “多谢姑娘相……诶!” “扑通”一声,少年感谢的话刚说一半,只觉身体似乎被推了一把就掉进了水里。 从水里露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少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看四周,自己正处在一个冒着热气占了房间一大半的浴池里。 莘暮在池边,蹲下身,狭长清冷的眼睛看着他,“我名黎杺”。 “哦,黎姑娘…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这个样子…实在不便见人”,少年身体尽量往水里缩,不知是热水熏得,还是因为莘暮平静看着他的目光,脸色通红。 莘暮眼睛深处沁出一点笑意,她刚刚把他送下水时顺便扒了对方的衣服,现在他想必十分窘迫。 她欣赏够了少年窘迫的姿态,缓缓起身,留下一句“洗干净点”,转身离去。 少年见她离去,松了口气,靠在池壁。 蛇妖身上的气味刺激的他都不舒服,也难怪黎姑娘会嫌弃。 他放下其他心思,专心清洗身体,半晌,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刚刚降下点温度的脸又烫了起来,“洗干净点”,总感觉这句话别有深意。 不不不,黎姑娘这般清冷美好的仙人怎么可能有其他意思,一定单纯是让我把蛇妖的气息洗干净!段云逸,你怎么能用这样龌龊的想法去想黎姑娘! 段云逸洗过澡,穿了莘暮备在一旁的衣服出来,同样是一身红装,黑丝勾边,在洗澡之时梳理好了心情,他此刻放下心中烦恼,少年目光清亮,容貌俊逸,带着蓬勃朝气。 他实在很适合红色,因为年少容貌稍显稚嫩,却丝毫不显女气,眉毛略粗微微扬起,有着年轻之人特有的肆意张扬,这两天遇到诸多事情,也不见他眼底有阴郁之色。 当然,如果这张脸收起张扬之感露出因为害羞染上的薄红,想必更加衬这身红装。 “在下段云逸,家住瑶黔县,家中有一父一母,还有一位大哥……”段云逸走出房门,看见等在院中的莘暮,想起对方都已经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他还未曾介绍自己,实在有些失礼。 “你知我是何人?”莘暮隐下看见他时生出心思,打断对方似乎想要把祖宗十八代都给她介绍一遍的话。 这个少年也是心大,也不问她的身份就这么放心的跟着她来了。 “黎姑娘这样的气质,又有把蛇妖震慑走的能力,大概只能是哪里的仙子吧”段云逸诚实的说出心中想法。 …… 沉默片刻,莘暮忽然逼近一步狭长的眼睛盯着他,“错了,我也是妖”。 第32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3】 莘暮突然靠近,段云逸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他下意识后退,莘暮再进,直把他逼至墙角。 靠近的女子身材高挑,站起来大概到他的下巴,除了黑发黑瞳,通身都是雪白,一身白色纱裙气质缥缈,露出的小片肌肤更是如同上等瓷器光滑白皙。 她容貌极盛,脸如巴掌大小,下巴微尖,唇色嫣红,鼻子小巧,一双眼睛狭长似狐狸,眼中却是一片清冷静寂,周身似有冰雪轻拢,令他不敢直视,只能抬高了视线看向她的发顶。 “听清了,我是妖”,莘暮再次强调。 她如此靠近,段云逸又可闻见那股冷香,清冽的有如冰雪里的梅花香气。 “妖?”这个字在嘴边又在大脑里流转了一圈,他才迟钝的理解它的意思。 “妖!”段云逸嘴巴微张,半晌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黎姑娘你不要开玩笑”。 然而莘暮丝毫未变的清冷表情告诉他,她完全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她是妖!刚刚让自己洗干净是不是要吃了自己! “黎姑娘…是什么妖…?”原本打算说出的“怪”字被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面对黎姑娘,他完全没办法把她和那些丑陋的东西联系起来,段云逸想起蛇妖那令人发麻的尾巴和鳞片。 莘暮又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对方身上,段云逸还来不及害羞,便觉眼前一暗,被极其柔软的东西扫过脸颊,那触感,好像他十岁生日时收到的那条毛色极佳的狐皮围巾。 那东西在他脸上轻扫后就离开,他眼前一亮,就看见莘暮身后一团白色的尾巴像扇子一样铺陈开来,在空中轻盈的挥动,雪白的毛发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照射下尾巴尖泛着光泽,像在发光。 莘暮轻启红唇,“九尾雪狐”。 段云逸身体僵硬,和清冷少言的主人不同,那尾巴着实不老实,不时扫过他的脸颊胸前,酥酥麻麻的感觉引的他身体一阵阵轻颤。 “黎…姑娘…可是也要…回明珠”,段云逸艰难的开口,心想反正迟早落入妖怪口中,如果是黎姑娘,反而更好接受一些。 他说罢紧闭上眼睛,等着可能出现的疼痛。 然而等来的只有麻痒。 他略微迟疑的睁开眼睛,只来的及看见对方乌黑的发顶,眼睛就又被一只尾巴盖的严严实实。 他此刻看不见,身体的感觉更加灵敏,只感觉对方柔软微凉的手抚摸在他胸膛上,然后一点点解开了衣裳。 段云逸露在外面的耳朵泛着通红,胸前的衣裳被解开,猛的接触空气,冷的哆嗦了一下。 他反射般想伸手遮住胸前,双手却被尾巴缠上压在身侧。 莘暮压制了对方的挣扎,看着对方的胸膛,眉头紧皱。 少年多日奔波,脸上稍微晒黑了点,这胸膛不见阳光白皙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也并无特别之处。 这只是在常人看来,莘暮眼中,对方此刻像是照了x射线般,胸内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看到对方心脏的位置,萦绕着一股黑气。 这回明珠果然有问题,之前被蛇妖的气息遮挡,她竟然没有发现! 回明珠,顾名思义,炼制它最重要的一样材料就是回明草,回明草本就是疗伤圣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救得回来,再加上近百种珍惜材料,练成的回明珠不仅是危急时刻的救命良药,更是可以消除业障,对于那些吸人精气,吃人心肝的妖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但是这颗回明珠,它加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材料里的东西——一颗妖丹。 随着身体吸收回明珠,这颗妖丹也会慢慢被段云逸吸收,然后,他会妖化…… 她抚上段云逸的心脏,对方又是一抖,似乎有点害怕。 莘暮有点后悔,她不该任由剧情发展,当日在茶摊她刚刚进入这个世界,原著中他也是吃下回明珠,但是无人来救炮灰在蛇妖手里,她要与他产生交集,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按照原著,在蛇妖害他的时候出手,有了蛇妖的对比,也比较好接受她的身份。 但是现在却让任务目标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太草率了,没有想到他被喂下的会是一颗不一般的回明珠,这珠子里的妖丹她竟也不能判断是何种妖怪。 原本还计划这次一开始救了男配就直接脱离原著,也罢,总归是她疏忽,但是女主也少不了责任,女主不可能没发现这颗回明珠不一般,为何要喂给段云逸呢? 找到了问清楚就好了! 她放开手后退一步,收起身后的尾巴,刚没了束缚,对方立马双手环胸,这般被恶少欺负了的小女儿姿态差点没让莘暮笑出来。 “回明珠有异”,她淡道。 “啊?有什么异?”段云逸把衣服裹紧,正在懊恼,他刚刚以为黎姑娘要先吃他的心脏,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黎姑娘的手跟尾巴落在他身上时他的那些反应,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吧? “内含妖丹”,莘暮在脑内回忆原著剧情,要去哪里找人呢? “妖丹?吃了会怎样?”段云逸赶紧转换注意力,极力忘记刚刚那些念头。 “你会妖化”,莘暮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对方表情,她想看看男配对于这种事是何反应。 “妖化?我会变成妖怪!”段云逸惊叫。 莘暮微微点了下头。 段云逸沉默了半天,眉毛一时皱起一时舒展开来,最后颇为小心的问道,“我会变成什么妖怪?” “还未可知,找到喂下你回明珠之人,也许还有转机”,对于少年难得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她放柔了些许声音。 若是单纯吞下妖丹,取出来便好,但是掺杂在回明珠里,就十分麻烦了,起码要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妖丹。 “嗯”,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信赖。 该说是外表的欺骗性呢还是因为莘暮救了他一次,她就算在对方面前亮明了妖怪的身份,对方除了惊讶竟然没有多少害怕。 刚刚也是,她的手摸到对方心脏的位置,段云逸明显害怕了,却没有用力挣扎,拿尾巴压住他的手也是,她根本没有受到多少阻力。 因为逃不过放弃抵抗?他对蛇妖可不是这个样子,即使知道打不过,还不是举了剑要拼死一搏。 这个少年虽然外表大大咧咧,有点不靠谱,也许意外的比较敏感呢!他大概感受到了自己对他并无恶意,所以才下意识的相信自己,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自己面前几乎完全不设防。 “可是谁知道那对父女去了哪里,要去何处寻他们?”他仔细回忆,才一天不到,少女的模样竟然已经模模糊糊,老伯更是完全没有印象,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这么差了,难道是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大? 不过连他们的样子都不知道,岂不是更难找到他们?他暗道自己真没用。 “我自然有办法”。 “黎姑娘已经帮了我够多”,他实在不好意思,被对方救了一命,又收留自己,现在可能还要四处奔波。 “无碍,我所查之事可能与她们有关,本也要寻她们,不过提早罢了”。 这确实是实话,她出现在茶摊肯定不是偶然,不过莘暮知道剧情,原本并不需要再按照原著去找他们。 事不宜迟,还是马上动身的好,莘暮心底打算。 “咕咕”,肚子的叫声在安静的庭院分外明显,段云逸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变成了妖怪,竟然忘了人是需要吃饭的,少年从昨夜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她这里就只有些灵果,解渴充饥尚可,却不足以饱腹,将灵果扔给段云逸,她随手招来一只小狐狸。 突然出现的狐狸让段云逸吃了一惊,嘴里还咬着灵果睁大了眼睛。 莘暮蹲下对小狐狸吩咐了两声,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回应,转头跑了两步就在原地消失。 莘暮起身,段云逸嘴里的果子差点掉出来,急忙把嘴闭紧。 “妖怪的世界,你还是快点适应的好”,莘暮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哦…哦”,他吞下果子,使劲点头。 不久,小狐狸便叼着一个包着东西的荷叶出现在庭院中,上前跑了两步停在莘暮脚步,一脸期待夸奖的表情。 莘暮蹲下接过它口中的东西,奖励似的轻抚小狐狸的头替它顺毛,小狐狸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段云逸想起那手在自己身上的触感,连忙使劲摇了摇头。 送走小狐狸,莘暮又将手中的东西扔给段云逸。 段云逸下意识接过,打开后香气扑鼻,里面是一只烤的金黄焦香的烤鸡。 这小狐狸,她吩咐它弄点好吃的,它便弄来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鸡,怪不得荷叶的外面沾上了它的口水。 口水莘暮在扔给段云逸前已经施了一个小法术去除了,并非不能直接带段云逸去酒楼,只是现在还是白天,突然出现在酒楼之中,必定引起慌乱,总不能带着段云逸跑到人家厨房偷吃…… 第33章 档案27号残暴鬼君【番外】 三千年的执念实现了会如何? 栎禾表示,自己简直要被这个缠人的家伙给烦死了! 本来这地宫里就他们两个“人”,还要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这也就算了,她也是时时想跟他待在一起的,那也不需要一直抱着她吧,她就算变成鬼了,也是完整的有手有脚的鬼好嘛! 他们确实分别太久,虽然于她不过相当于睡了漫长的一觉,但她不敢想象这么多日日夜夜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何况她临死前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却没想到他用了整整三千年将她寻回。 怎么可能不感动? 感动到她刚醒来,云绍闲冲上来紧紧抱住她时,她用尽全力的回抱,仿佛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血脉里融为一体。只有肌肤相依的触感才能让两人安下心,那时她想着,若是能够就这么永远抱在一起也是好的。 然后云绍闲就忠实的贯彻了她的这一想法…… 在她以为他们要抱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云绍闲忽然抽身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把她抱至寝宫,小心的放在床上,云绍闲也侧身躺下,面对面轻轻揽着她,眼睛一寸寸的扫过她的脸颊,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她的手抚上云绍闲的脸颊,这张脸和记忆中一样的俊秀,脸颊微陷,却是瘦削了好多,可以猜测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样了日子,她想想便觉心中酸涩。 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自己本就没有两天好活,原本想着用它换来阿闲和云渊国的安康太平也很划算,果然还是奢求太多,一条受了诅咒只剩下两三天的贱命,怎么可能换的了这么多珍贵的东西,结果云渊国没了,阿闲还苦等了自己三千年。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选择自尽,而是自然的衰弱而死,阿闲的执念会不会就没有这么重了? 这孤寂的三千年,她着实心疼。 云绍闲盯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被这么专注的盯着这么长时间,即使一起长大,即使早已嫁给他,她多少还是有些羞涩,刚刚偏开一点头,云绍闲放在她腰侧的手就骤然收紧。 不能忍受她的目光离开自己片刻!不能忍受她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的东西上面! 他们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云绍闲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趋势,栎禾终究躺不住了。 这个他们一起长大的王宫,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三千年过去了,云渊国的旧土又变成了何种样子? 她接收了付梓歌的记忆,但是付梓歌也只是知道事情的大概,她一遍遍重复的梦境,只到自己自尽之时。她脑中一再闪现最后云绍闲那双惊痛的眼睛,那之后的他,过得是何种日子,她想要亲眼看看。 但是腰上的那只手死活不肯松开! 她好言好语的哄他,又像往常那样直接要求他,实在不行自己伸手去扒…… 那双手简直就像长在了自己身上! 她气愤之下狠狠咬了云绍闲脖子一口,反正他现在也感觉不到疼。 云绍闲眸色加深,结果她更加下不了床…… 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云绍闲却不允许她自己走路,她要去哪里就抱到哪里。 她临死前身体是越来越虚弱,动一下就要休息半天才缓的过来,抬一下手都费力,但她现在又不是当初虚弱到走不动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轻盈灵活的鬼身,就不能让她感受一下久违的轻快走路的感觉吗? 她要下地,她好久没有走过跑过跳过了! 云绍闲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乖的闹别扭的孩子。 她愤慨的转过头,自己有无理取闹吗? 云绍闲眸色一冷,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把她的头转过来,见她目光重又看向自己,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栎禾无奈,云绍闲现在患得患失,充满不真切的不安感她是很理解,但是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回来了也不会再离开了真的很难,只能靠时间解决。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只不过走不了路,反正做鬼本来就可以不走路,她就当乐得省事了! 这话当然在心里说的咬牙切齿。 “哎!”栎禾惊叫了一声。 只见云绍闲将手指伸向了雪见花,似乎忘了这个花带着半透明的刺。 云绍闲被刺到猛的缩回手,把指头伸到栎禾面前,眼神委屈的看着她。 “这么不小心”,栎禾心疼的把伸到面前的手指含住,舌头刚舔上嘴里的手指,她一顿,脸色黑了。 她还没习惯自己已死这个事实,时常忘掉,但是云绍闲可是这样生活了三千多年,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栎禾吐出手指,“云绍闲!你这个死人哪来的痛觉!” 云绍闲二话不说把她又一次打横抱起。 她才刚刚下地没多少时间,栎禾心里默默流泪,当初果然不该自尽,对自己予给予求,自己说东他不会朝西的小狗仔,怎么一醒过来变得这么霸道的大灰狼了! 云绍闲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栎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见对方的眼中透出不耐。 她欢快的从云绍闲怀里挣脱下来,“快放我下来,是不是阿荷他们来了?” 云绍闲嘴角的笑意也没了。 还是听话的把她放了下来,栎禾许久没见其他人,原先就喜欢凑热闹的她正准备快步去迎接郑悦荷他们,腰上一紧又被云绍闲捞了回来,背后贴上对方的胸膛,对方另一只手也缠上来,双臂交叉把她圈进了怀里…… 主角们当年早在她现身后不久就离开了,久别重逢,跨越三千年的再次相见,他们还没有不识趣到在这种时候打断。何况栎禾已经回来,云绍闲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没有威胁的。 云绍闲这个人琢磨不透,除了郑悦荷相信只要栎禾他就不再有失控的危险外,其他人都持保留态度,于是有了每年一次的地宫探望。 这地宫平时就只有云绍闲和栎禾两人,有其他人来,栎禾也开心一些,所以即使不耐应付每次到来都罗里吧嗦的老头,更看不惯被栎禾主动亲近的郑悦荷,他还是没有阻止他们进入。 他和栎禾和生者得世界已经没有关系,郑悦荷好歹算是栎禾的后人,栎禾那么活泼的性格,当初卧床近两年,醒来后又一直陪着他待在地宫,虽然嫌他粘的太紧,却从未抱怨过这样的日子无趣。 她甘心陪着他过这种对她来说分外无聊的日子,他自然是欣喜的,但是这几年来,他心内的不安感虽然减轻,却从未消失。 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虚幻,栎禾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了? 真的不是梦境?他三千多年不曾做过梦,以往希望可以做梦梦见栎禾好让时间好过一些,现在却害怕眼前美好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总是忍不住一遍遍的去抚摸栎禾光洁的脖子,那里触感良好,曲线优美,没有一点瑕疵,他脑内却一遍遍闪现着她脖子上全是血的画面,鲜红的血色几乎染红了他的全世界,让他忍不住有当真让这个世界染上血色的冲动。 每当他抚摸她的脖子时,栎禾总是特别安静,特别乖巧,乖乖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乖乖的环住他的腰。 他说,“栎禾,云渊国虽然不在了,当初答应你的,仍然作数”。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 …… 栎禾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好”。 郑悦荷他们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云绍闲环抱着栎禾的腻歪画面,好在年年如此,他们也都习惯了。 何况这次腻歪的还不止他们一对。 顾琛小心翼翼的扶着郑悦荷,他一向话少又冷淡,这么当众秀恩爱还真是不多见。 栎禾仔细观察了郑悦荷一会儿,脸好像圆了些,还有了小肚子,比上次见胖了一些,可是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呀,不像受伤需要人照顾的样子。 她问出疑问,“阿荷这是怎么了?” 顾白一脸嫌弃的说,“有师兄在,还能怎么着,有小宝宝了呗”,这一路上,他才知道自家师兄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 顾师父轻捋胡须,一脸欣慰。 “小宝宝!”栎禾眼睛好奇的朝郑悦荷小腹望去。 云绍闲却在仔细观察栎禾的表情,万一她突然想要这个,他可实在有些伤脑筋。 不过只要是她要的,就算再难他也会想办法弄来! 好在栎禾只是好奇的看看,然后心有余悸的说,“听说生孩子一定很疼的”。 是啊,她曾经那么怕疼的。 感觉环住自己的手突然收紧,她安抚般用自己的手握住对方环在腰间的手。 顾师父显然没忘记每年前来的目的,紧盯着云绍闲,“你还是不答应永不踏出地宫一步吗?” 云绍闲被栎禾抓住手,心里好受几分,也没太过为难这个令他厌烦的啰嗦老头,“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去一趟”。 …… 第34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4】 段云逸掰下一只鸡腿,递给莘暮。 莘暮略一犹豫,虽然并不需要吃东西,还是接了过来。 她手中捏着一只金黄的鸡腿,轻巧而优雅的用嘴将肉从骨头上分离下来。她一身脱离凡尘的姿态原本应与焦黄油腻的鸡腿十分不搭,却因她优雅自然的吃相而显得赏心悦目起来。 也不知道小狐狸从哪里弄来的这只烤鸡,味道竟意外的不错。 段云逸见她吃完又打算递过来,莘暮阻止了他的动作,“快吃”。 她本就不需进食,也并不十分注重口腹之欲,接下一只鸡腿只是不想拂了段云逸的好意。 段云逸也不在勉强,只是目光刚刚听对方说话,无意间视线扫过了对方的嘴唇,她刚吃下鸡肉,唇上不可避免沾了些油光,并不显得油乎乎的,反而色泽越发红润透亮,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几眼,直到莘暮不见他吃看过去才心虚的移开视线。 又冒犯黎姑娘了!段云逸你简直无药可救! 他狠狠咬着鸡肉,在心中不断指责自己。 等段云逸吃饱,他们却没有按照原计划去找男女主,而是先回了雪狐族地一趟。 黎杺出现在茶摊自然不是巧合,她受族长所托调查最近无故有族中雪狐莫名消失的事情,这件事情确实和男女主有些关系,正好让她带段云逸去找男女主显得不是那么突兀,黎杺本就不是多么热心的性子,救下段云逸并收留他已属难得。 看着段云逸有趣逗逗他也属正常,但要说现在喜欢上对方,还愿意为了他四处奔走,这实在不是黎杺的性格。 段云逸恐怕也不会相信她救这么喜欢上自己。 但是现在族长传了信让她尽快赶回去一趟。 段云逸*凡胎,回明珠吸收本就需要很长时间,妖丹炼制成药随着回明珠的吸收慢慢进入段云逸体内,若要融合定也不易,说来也多亏了这妖丹是炼制在回明珠里,不然以段云逸凡人的体质,没有回明珠强化体质,妖丹之力又会在片刻侵入改造他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了转化成妖的痛苦,恐怕转化还未完成,他的身体便会因为突然涌入庞大的妖丹之力而被毁坏殆尽。 段云逸的情况不急,她便带着他先回一趟族里,族中长老见多识广,说不定也能看破这妖丹原为何妖所有,省去了和男女主牵扯的麻烦。 族长令她调查族中失踪之事,此时相传必定有要紧之事,莘暮与段云逸简单说明,便拉着他消失在原地…… 在族地外现身时,段云逸差点没站稳趴下,莘暮捞了他一把帮他站稳,他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莘暮略施法术,段云逸立刻被一件红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他这才晕晕乎乎的打量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入目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雪狐族地在何处? 他们雪狐一族确实居住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中。 莘暮走上前一步,右手画圈施下术法,只见空中随着她手的动作出现一个繁复的符文图案。 图案结成,段云逸感觉脚下雪山抖了一下,符文消失,随之在原地出现一个覆有白雪的石头洞口。 段云逸还在对着洞口发呆,莘暮回头看他一眼,“进去”。 “哦!”段云逸回神,急忙跟着莘暮的步子钻进洞口。 他果然还是没能习惯这妖怪的世界。 仅隔一个洞门,洞里洞外简直犹如两个世界。 段云逸边跟着莘暮走边四下打量,这里绿树环绕,环境清幽,还可听到潺潺水声,实在是一处室外桃园。 不时有几只雪白的狐狸结伴跑过,见到莘暮,“吱吱”叫两声似在打招呼,然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他,眼里透着好奇的幽光。 直到这些狐狸一只只原地消失变成一个个样貌出众的白衣“人类”,他才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跑进妖怪窝里来了。 只是这些妖怪,他根本没办法产生厌恶之感,他们的眼睛纯净而清澈,毫无杂念,比起很多眼神浑浊暗藏私欲的人类更招人喜欢,简直像是精灵。 莘暮简单交代了一下段云逸的身份,让他们帮忙招待一下段云逸,便闪身去找族长。 “哎!”段云逸见莘暮离开心有不安,几只狐妖围了上来,他见他们听见他人类的身份,眼神并未有嫌恶之类的改变,反而冒着精光好奇的盘问他人类世界的事情,心下稍微安定。 这群狐妖着实单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也是,黎姑娘不可能把他交给对他有恶意的人。 莘暮和族长及长老讨论完族人失踪一事,又向他们说明段云逸的情况。 雪狐一族向来团结,族长他们又深知黎杺性子稳重不会莽撞行事,所有并未责怪她随意将非族中之人带进族地一事,现在听闻他体内有一颗黎杺也不能判断的妖丹,顿生兴趣,一行人结伴前去查看。 段云逸除了在她面前时,还是很能说会道的,面对异性多少有些不自在,却不会相在她面前羞涩无措,不多时就和族群里的年轻狐狸打成一片。 他一身红衣,混在一群白色的狐妖中间,意气风发,十分惹眼。 莘暮和族长长老到来时,就见他一脸神采飞扬的在跟围在他周围数量不少的狐妖讲些凡尘中事。 “咳咳”,族长出声提醒。 狐妖们听得入迷,此时听到族长咳嗽的声音,立马乖乖站好,向族长他们问好。 “最近族中出去的族人,接连发生失踪的事情,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你们还小,暂时给我歇了出去的心思”,族长苦心教导。 狐妖们也知道族长是为他们好,况且族人接连失踪,他们也十分担心,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因此尽管对外面充满憧憬,还是老实答好。 族长脸色稍济,“行了,你们都去玩去吧”,让他们四散离开。 段云逸在一旁有些惭愧,雪狐族里的事,莘暮同他简要说过,结果他还得意的同这些未曾涉世的小狐妖讲外面的有趣,若是让他们动了偷偷出去的心思害了他们,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子,你过来”,族长冲段云逸招手。 老族长并未对段云逸使冷脸,他看着和刚刚离去的狐妖一般大,又是人类岁数肯定更小,老族长完全把他当做族里的小辈般,年龄小总会犯点小错,他这也不是什么错误只是年龄小没考虑周全,何况他还心有愧意,是个好孩子。 段云逸看了莘暮一眼,见她也没有怪罪的神色,心里好受一些,乖乖走到族长面前。 族长和长老们原本还和煦的跟他打招呼,向他心口位置望去,却一个个严肃了神色,他们皱着眉头将段云逸团团围住,不时讨论两句,慢慢竟争论起来。 段云逸被他们围在中间,又见他们神色严肃,心中十分不安,那颗妖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若是他化成了害人的妖怪,那还不如去死了。 他若化成害人的妖怪,黎姑娘会不会讨厌他,段云逸下意识超莘暮的方向望去,对上那双清冷如初的眼睛,看不出其中蕴含情绪,他却莫名安下心来。 黎姑娘是了解自己的,若是在化成妖怪之前让黎姑娘杀了他,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莘暮自然不知段云逸脑补了些什么,要是知道,心里肯定要吐槽一句少年好脑洞! 族长和长老们确实因段云逸体内的妖丹而神色严肃,但莘暮听他们话中言语,原因却是和段云逸所想的不同。 族长和长老们现在还争论不出结果,他们要去好生翻阅一下资料。 莘暮和段云逸暂时留在族地。 晚上,族里的好友带了好酒来找莘暮。 段云逸跟着莘暮来到她在族里的住处,自然被一起相邀。 她完全没料到段云逸酒量这么差! 一杯,就仅仅一杯,还是一杯度数并不高的果酒,他竟然就已经醉了! 段云逸虽然没有丢脸到直接醉趴下,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两眼迷蒙的看着前方,对周围的话已经完全听而不闻。 “不是吧!”名唤小英的狐妖把手伸到段云逸面前晃了晃,他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对方晃来晃去的手,完全没有反应。 “竟然一杯就醉了!”小英无奈的撤去手,问段云逸怎样感觉如何也不回应,“不会喝酒早点说嘛,我听说多一个人多带了两坛酒还想喝过痛快呢!” 莘暮让他不用理会段云逸,“他往常可能并未饮过酒”,她仔细观察段云逸,发现他醉后十分安静,并不吵闹,大概放着不管没什么问题,她久未回族地,这些多年好友总不能就这么给撵回去。 段云逸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对上莘暮目光,忽然嘴巴一咧,开始傻笑。 莘暮和好友喝酒交谈之间,段云逸就一直冲着她笑,傻气的实在不忍直视…… 第35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5】 段云逸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他还没来得及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一睁开眼睛就惊住了。 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放大了的美丽脸庞,肌肤白皙光滑的犹如上等的瓷器,鼻子小巧但挺翘,唇色红润,一双清冷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显得乖巧而温和,眼睫毛长而卷翘,打下一片阴影。 黎姑娘怎么睡在自己身边! 他下意识的向自己身上看去,虽然睡得一片凌乱,但衣服都在。 他舒了一口气。 抬眼对上莘暮睁开的清冷眼睛。 莘暮早就已经醒了,见段云逸还在睡,才闭目养神,对方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然后才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 段云逸有些不自在的傻傻一笑,“黎姑娘,早啊。” “早”,莘暮淡淡回应。 他衣服昨晚睡得十分凌乱,胸前的衣襟开了一大片,莘暮头的位置又偏下一些,嘴巴正对着对方的胸前。 她的气息吐到段云逸胸前,段云逸一抖,想起自己现在实在不雅,想往后退退,一动腿又猛的僵住。 他的两条小腿中间,赫然夹着另一个“人”的腿,触感温热。 他脸一下红起来,赶忙松开对方的腿,就要爬起来。 但是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摆还压在莘暮身下,还没站起来就被被大力拽了回去…… 好巧不巧直接趴在了莘暮身上。 段云逸从莘暮胸前抬起头,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眼神躲闪的四处游移不敢看自己身下压着的“人”。 “黎姑娘,衣角被压着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他撑起身子想要赶快拜托眼前的囧状。 莘暮一个翻身将他压倒,他呈大字躺在床上,莘暮顺势把一只腿跪在他双腿之间,俯身超对方靠近。 面容清冷的少女一点点靠近,段云逸鼻尖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清香,他有些无措的侧开头,少年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你,你不是突然想吸我的阳气了吧?” 虽然这样说,莘暮观察他的神情,却见他眼中并无害怕的神色,反而脸色越发的通红,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肯看她。 莘暮眼睛里露出些许笑意,她低下头浮在他颈旁轻嗅,惹得对方身体紧绷,她开口,口中热气扑在对方颈间,又惹得他身体轻颤,“你身上妖怪的气味加重了。” 莘暮说完便利落的起身离开,少年在她起身的一瞬间用双手捂住了脸。 啊啊啊啊!黎姑娘刚刚靠的太近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刚刚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黎姑娘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他刚刚埋进了黎姑娘的胸里! 段云逸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时有些抓狂的滚两圈,他都在干些什么呀! 终于他想起自己昨天被一杯果酒放倒的惨烈战果…… 他像脱力般颓然的躺在床上,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他的男子汉气概!黎姑娘会不会觉得他没用,虽然他本来就有够没用的了,认识这几天不仅什么都帮不上黎姑娘,还老是给她添麻烦…… 他翻身从床上跃起,他昨天醉酒之后都做过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 为什么醒来会和黎姑娘躺在一张床上?为什么他会夹着黎姑娘的腿? 他要练习酒量!在练好之前绝对不能再在黎姑娘面前喝酒了! 莘暮离开之后,找了小狐狸帮段云逸准备洗漱和早饭,看看天色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了,族长和长老竟然还没有讨论出结果。 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多见。 待段云逸吃过洗漱!完毕并吃过早餐,她带着段云逸去找族长。 不论有没有结果,他们都该离开了,来这里的首要事情是雪狐族失踪一事,在此逗留一夜已是极限。 原本打算在这里知道真相,可以不去和男女主有什么牵扯,但是无论失踪一事,还是她昨天从族长他们口中听到的话,都有必要和男女主确认一下。 族长和长老们见了莘暮和段云逸眼睛亮了一下,他们似乎刚刚达成了什么共识,并未翻阅资料,也未在继续争吵,几人让莘暮二人坐下,颇有些得意的道出了段云逸体内妖丹的来历。 “难怪你与我们未曾认出这颗妖丹的来历,初见我便察觉它的特殊,这小子虽然心中带黑气,这黑气既无伤他本体之意,更无妖邪之感,并非什么凶兽内丹。” 族长卖关子似得停了下来,然而莘暮性格清冷少言,并不配合,好在有段云逸捧场。 “那我体内的这颗到底是何妖的内丹?”他有些急切的问出。 “我与众长老翻阅资料,最终证实了我心中所想”,他语气得意。 莘暮不由眼中带了几分奇异之色,态度也比刚才认真几分。 “你小子体内的妖丹,所料不错,非是什么寻常妖物,而是一颗远古妖兽所有,这种妖兽名曰……”,族长拖长了音。 段云逸不由倾身向前等待他说出名字,莘暮也面色郑重,众长老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表情和族长一样嘚瑟。 “乘黄”,族长说出名字后又是一顿。 莘暮眼色未变,知道是远古妖兽她就做好了准备,这个结果不算吃惊,段云逸却很是茫然。 “乘黄?那是什么?” 他平时痴迷武功与各种江湖传闻,对妖怪实在没什么研究。 “据《百妖鉴》记载:“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族长解释,“段小子心口黑气之中隐隐带着赤红之色,所以一开始我与众长老对此有些争论,《百妖鉴》对它记录也过少,一句话带过,经过昨夜翻书查阅,发现《百妖鉴》记录有误。” 一长老插嘴,“准确说是未记录周全。” “不要插嘴,影响我思路”,族长瞪他一眼,继续道,“普通乘黄通体橘黄色,唯独颈旁及胸口毛色雪白,然妖力越强者,毛发颜色越深,深到极致,则通体毛色赤红”。 “它的能力总是记录有误的吧!”族长又看之前插话的长老一眼,“‘乘之寿二千岁’这记录着实可笑,仿佛专供人类捕捉骑乘,果然了解我们妖怪不能依靠人类的编写想象,还是我们自己的记录比较靠谱!” 段云逸一听‘其状如狐’,心中竟不自觉有些激动,如此自己化妖之后是否还与狐妖有些联系?原本还颇在意的‘乘之寿二千岁’也是误传,他不会变成坐骑,而且似乎能力还颇强。 两人告别族中众人离开族地。 段云逸心情颇好,忽然朝莘暮开口,“黎姑娘这样我变成妖怪之后,是不是就不用你再保护,还可以帮你了?” 他有些期待自己化成妖了。 莘暮看了一眼此刻神采飞扬的段云逸,还真是心思单纯,她开口,“别想的太简单,变成妖怪你就和凡人的世界脱离了,即使你想要如从前一般生活,多年过去你的样貌却不会改变,也要时常更换住处。何况你还有父母兄弟吧,你获得长久的生命,他们的生命却只有百年,你要不停送走身边之人,这一切,你都接受的了? 段云逸刚刚的满心都是自己不会那么无用,再拖累黎姑娘了,自然还没考虑到这些,如今被莘暮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丧气的垂下头来。 若是生而为妖还好,如此这般由人化妖,若想接受,还是要破费一番力气的。 看段云逸此刻失落,垂头丧气的模样颇有两分可怜耳朵耷拉尾巴垂下之感,这模样比她这个真正的妖怪更像小动物,简直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现在思考这些还为时过早,先找到给你回明珠之人才是紧要。”莘暮这话算是安慰。 “嗯!”段云逸打起精神,有黎姑娘在,他总是很安心。 两人踏上寻找男女主的路途。 他们耽误了这两天时间,按照剧情,男女主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莘暮所幸也不去碰运气,带着段云逸先到他们下一处目的地等候。 再一次踏入繁华的城市,段云逸颇有些桑海沧田之感,明明离开不过几日,但期间发生太多事情,让他有时间飞逝之感。 两人在城中一家客栈入住,在大堂里坐着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段云逸看过去恍然了一下,大概想起自己曾经的大侠梦,眼神并未多留,跟在莘暮身后上了楼。 然后他发现莘暮只定了一个房间…… “黎姑娘,这……” “你体内的回明珠,还是跟在我身边安全。”莘暮淡淡解释。 段云逸不自在的挠挠头,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但他一在黎姑娘面前,就心跳加速,还老做些想些不好的事情,实在太对不起黎姑娘了。 无论如何,和莘暮睡一间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已成定局。 第36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6】 吃过晚饭,晚上的洗浴一事可是愁坏了段云逸,自那天在黎姑娘府里洗过一次,第二天在雪狐族的族地里直接喝倒了,今日再不洗,不光他自己无法忍受,恐怕黎姑娘也会嫌弃他不爱干净的吧。 但是黎姑娘也在房中,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洗还是不洗? 最终身体的不舒服战胜了其他纠结,他也相信黎姑娘的人品,这房间颇大又有屏风遮挡,应是无碍的。 他吩咐小二烧些热水送来,想让莘暮清洗。 她是狐妖,洗澡的办法有很多,不过段云逸叫了热水,她也没想要拒绝。 她淡然的往屏风里的浴桶走去,段云逸站在一旁却有些手足无措。 “我先出去转转消消食”,段云逸红着脸找借口就想出门。 “外面危险,还是待在此处吧”莘暮边进入浴桶边清冷的开口。 “哦”,他在桌子旁坐下,竟然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其他妖怪眼里的香饽饽。 隔着一个屏风,段云逸清楚的听到里面动作间水流的哗哗声,他脸颊发热,有些坐不住。 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杯杯大口吞下茶水,却对压下心中的慌乱燥热用处不大。 莘暮洗澡没花多少时间,出来却见段云逸额上出了密密一层细汗。 段云逸见她出来,也不看她,匆匆跑动门口,唤来小二换水,不知想些什么差点被凳子绊了一跤。 莘暮眼底颇有些无奈,这少年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这么几次还是一点都没适应,简直让人越发的想欺负。 段云逸洗澡的过程,自然也是状况百出,莘暮听着屏风里面叮里咣啷的声音,都能想象的出对方是怎样的手忙脚乱。 半晌段云逸从屏风里出来,莘暮看去,他一身红装穿的整齐,头发湿润的散落在身后,脸颊因为羞涩和热水熏得红扑扑的,眼神也带着水汽,俊秀的面庞看起来十分可口。 “过来”,莘暮朝他招手。 段云逸乖乖走过去。 待他走近,莘暮施了一个法术,将他头发烘干,“脱衣服上床”。 “啊?”段云逸傻傻的瞪大了眼睛。 莘暮只是淡淡的在一旁看着他。 段云逸发觉自己好像又想多了,耳根通红,乖乖的爬上床,合衣躺下。 莘暮手一挥除去了对方外袍,只留亵衣。 “黎姑娘?”段云逸声音微小,将头埋进枕头里。 “穿着不舒服”,莘暮解释,又一挥手熄灭了房中蜡烛,室内一下子暗了下去。 莘暮在对方身边躺下,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想着这两天逗得实在有些过了,今晚就放过他吧。 然而段云逸似乎并不明白天的苦心。 黑暗之中,她闭目养神,察觉到又一只别有用心的妖怪气息消失在门外。 除去四周妖物的气息,她还感觉到段云逸的气息,对方一直没有睡,大概见她闭着眼睛,颇有些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她。 然而莘暮是只法力颇强的狐妖,他竟然以为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了,也注意不到他的行动,这么可爱的想法,实在是很让人想要拆穿呢! 她猛的睁开眼睛,翻身压上段云逸的胸口,段云逸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立马紧绷,眼里是被抓包时的惊慌失措,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黎…黎…黎姑娘……”。 “我很美?你一直看着我?”莘暮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颈上,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嗯…”,不自禁就回答了莘暮的提问,然后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爆红,扭过头去,不肯让莘暮看到他的囧样。 莘暮从他别过头的一瞬间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庆幸。 庆幸什么?大概在庆幸现在天黑看不分明,让他没那般在莘暮面前丢脸。 莘暮轻笑出声,脸庞再次像段云逸,“我是狐妖。” 成功看到段云逸原本舒缓了一些的表情再次一僵。 狐狸的夜视能力本来就好,更何况狐妖。 段云逸觉得今天在黎姑娘面前出丑可实在出大发了,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她看,不知道黎姑娘会怎么想他。 可是让他这般清醒的躺在黎姑娘身边,他能睡得着就奇怪了!不知不觉,他就这般一直盯着黎姑娘在看了。 莘暮不管他心中几番纠结,既然都这般了,不如再进一步。 她的舌头舔上段云逸的脖子,一点一点向上移动,段云逸对着突然的情况不知所措,待莘暮舔过嘴角,竟是无措的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挺尸的状态。 刚刚盯着她看的起劲,刚动点真格就吓成这样! 莘暮正打算继续,忽然脸色一变,捞起段云逸一闪身站在了房间中央,戒备的看向窗口位置。 段云逸对于突然的变化有些吃惊,睁开眼睛努力的看清眼前的情况。 妖丹还未转化几分,凭着他的眼睛实在看不到什么。 忽然窗口大开,皎洁但冷清的月光透过窗口射了进来。 借着月光,段云逸看到窗口位置站了一个“人”。 那“人”脸庞稍宽,身形壮硕,面容阳刚,看起来颇为正义,一双眼睛打量了两下段云逸,却让他心里没由来的感觉不舒服。 “这位少年,你身边之人乃是一只狐狸精,不想死还是快快离开她的身边”,那人开口,声音也是颇具威严,让段云逸想到百兽之王的老虎。 但是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故意忽略黎姑娘不是普通狐狸精的这点心机,实在让段云逸不爽。 这个“人”似乎料定自己说完之后,段云逸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乖乖跑到自己身边,请求自己的保护。 结果段云逸脸色都未变,站在莘暮身后纹丝不动。 这“人”有些恼怒,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你别被美色迷惑误了性命”,一副我是为你好,快点来跪舔我的姿态。 段云逸还是不为所动,反而更加靠近了莘暮一步。 对面的“人”脸都要黑了,“无知小儿,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就要被这只狐狸精吸干精气了!”对方见软的不行,口气严厉。 莘暮旁观了一会儿,十分满意段云逸的表现,她侧身一步牢牢挡在段云逸面前。 “一只修道千年的虎妖?他体内的回明珠已对你没有用处,你来此处,到达为何?” 段云逸脸色稍变,原来是虎妖,怪不得他觉得像老虎,“把黎姑娘说成居心叵测的狐狸精,原来你也是只妖怪!” 还说黎姑娘要吸我精气!这么明显的离间,当我会上当啊!黎姑娘想吸我精气,还用等这么久,还费尽心力守护着我! 虽然心中确实这般想,回忆起虎妖进来前莘暮对他做的事,心脏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面上颇不自在,段云逸看着身前挡在他的莘暮的背影,黎姑娘刚刚究竟是何意思? 虎妖见段云逸软硬不吃,无奈对上莘暮,“你倒是好手段,我们所求,大概是一样,那东西一人吞吃不下,何不一起合作?” 莘暮明白了他的来意,这是盯上了段云逸身体里的妖丹。 段云逸体内随着回明珠吸收,妖气也越发显露,身上还混杂着人类气息,也难怪引起这些妖怪的注意。 现在不仅要防备为了回明珠而来的低级妖怪,还要防备冲着妖丹而来的各种千年修行的老妖怪! 若非是主角,莘暮都要怀疑对方给段云逸喂下这颗回明珠真的没有恶意吗? 此次情况不同以往,那些冲着回明珠而来的小妖怪,被她散发出的妖力一吓就乖乖离开了,这千年的虎妖,却绝没有那么好对付。 黎杺因为种族优势,虽然已经九尾,修行却还未满千年。不过刚刚对方竟然忽略她直接诱拐段云逸,这般自大的举动,她不好好利用还真是对不起对方了。 “哦?你可知他体内是何妖丹?”莘暮淡淡问到。 对方显然颇有些看不上她,“连这都不知道,怪不得跟在这少年身边这么久还没有动手。” “这颗内丹说来还算你的同族,只不过是颗火属性的”,虎妖自以为是的开口,“怎样,我看你属性冰寒,怕是用不上喽,交给我,我自然有别的好处给你。” 莘暮简直要笑了,还以为他真知道段云逸体内是颗什么妖丹,竟然以为是颗普通狐妖的妖丹,他如果真这般自以为是的直接吞了,怕是才要出大事呢! 远古妖兽的妖丹,哪这么好吞! 像虎妖打算的这般直接吞下去,怕是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莘暮不再与他废话,这只虎妖虽然看不起她,却迟迟没有动手,恐怕也只是外强中干,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提升的妖力。 她身形一闪,再次现身之时已化作妖怪模样! 段云逸站在她身后,只见九条尾巴如扇子般展开在空中挥动,因为站的太近不时甩到他的脸上…… “竟然是九尾狐!”对面的虎妖惊叫。 第37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7】 虎妖竟然夺窗而逃…… 这只虎妖也太外强中干了吧!莘暮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就算她是九尾狐,对上修行千年的虎妖也不一定讨得到好,结果这只虎妖竟然跟蛇妖一样逃了! 莘暮没有去追,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保护段云逸,万一虎妖故意逃跑,把她引走,使一出调“狐”离山之计,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段云逸见这虎妖仓皇逃走,连句话都没留下,比那蛇妖还不如,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他正打算退后一些,尽量不给黎姑娘添麻烦来着。 虎妖已走,但总归还不安全,除了这只空有千年修为的虎妖,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厉害的大妖盯上段云逸体内的妖丹,若是他们联手,她一妖之力恐怕不足以保护的了段云逸,主角们不知何时才到,这段时间她该如何? 莘暮转身看着段云逸沉思。 段云逸此刻呆呆盯着莘暮,她还未收回狐妖的形态,刚刚段云逸在她身后,又被尾巴阻挡了视线,没有看到,刚刚莘暮转过身来,段云逸顿时把刚刚那只虎妖忘在了脑后。 只见此时的莘暮全身已无一丝黑色,银白色的长发华丽的在空中飘荡,眉毛,就连眼睫毛,也是鲜亮的白色,眼瞳也由原来的黑色变成无机质的银白色,眼中清冷依旧,甚至因为冰雪似的白瞳更显冷色,面容依旧是那般美丽出尘,却比化作人类时多了几分妖异之色,月光下身后的九条雪白的尾巴似都沾上了冷色,身上被月华覆盖似有冰雪萦绕周身。 莘暮此刻沉思盯着他的面容,严肃而少了往日的些微柔和之感,清冷到生人勿近的地步,仿佛瞬间就会在他面前消失,段云逸看着这幅再美不过的画面,却第一次感觉到他和黎姑娘的距离真的很远…… 这城郊不远似乎有个道关,住在一个颇为厉害的道士,又是道家圣地有法力防守,若是把他寄送到那里,怕是除了男主这般开了挂的妖物之外没妖能进的去了。 莘暮从沉思中回神,却见段云逸目光有异,这种带着哀伤和些许恐慌的眼神,在段云逸身上实在是不多见,他即便第一次见到妖怪之时,虽有害怕却还是积极向上,想要奋力一挣的。 这份哀伤?莘暮稍一思考,又见对方看着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了。 这副身体出尘弱仙的容貌她也是知道的,按理说段云逸看见应该是惊艳害羞之类的情绪,但她现在是妖的形态,段云逸应该是第一次所见,这是感觉到自己和他的差距了? 这样子看着实在可怜,莘暮觉得自己若是此刻提出把他送去道观去,恐怕他就要觉得自己拿他当负担,露出一副要被抛弃的小狗样子来了。 也罢,反正他现在身上还带着颗妖丹,能不能进的去道观还两说,带着身边也只是麻烦些,还是有办法的。 黎杺早年与那道士有些交情,不能把段云逸送过去,只好叫那道士跑一趟了。 她用两人相约的特殊方法联系了道士,原本打算再次化作人类模样,看了看情绪低落的段云逸,看来现在需要安慰安慰这只受了伤的小幼犬。 现在即使变成人类模样,也和狐妖状态相差不大,黎杺又不是能说的性子,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她是活了几百年的狐妖,这点段云逸早晚要接受,而且他似乎经常忘记,自己也快变成一只妖怪了。 “乘黄乃远古妖兽,力量远胜于雪狐一族。” 她走过去,在段云逸身前身形一变,变成了狐狸原形,利落的爬到段云逸身上。 段云逸眼睛闪亮,还来不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就被莘暮这一连串的动作打乱。 手忙脚乱的接住灵活的爬到自己身上的白团,对上它清冷的眼睛,又见莘暮身形突然消失,哪里还不知道它是谁。 莘暮也不理会段云逸的无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压在他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比起言语相劝,这样的亲近反而更有说服力一些。 段云逸抱着莘暮,全身僵硬着,动也不敢动一下,莘暮无奈,平时挺机灵一个人,到她面前怎么就这么笨了? “去坐下”,无奈,莘暮只好出声解围。 段云逸乖乖到床上坐下,身体还是挺得笔直,怀里的白狐狸毛茸茸的十分漂亮,触感柔软暖和,让人有忍不住揉一揉的冲动,但段云逸一想到卧在自己怀里的是黎姑娘,哪里还敢生出半分亵渎的心思。 “放松”,莘暮无奈再次开口。 “哦。” 段云逸以为她卧的不舒服,调整姿势让莘暮更方便一些。 莘暮见他这般,打定主意要与他多亲近几番,要先让这少年习惯自己的接触才行! 她睁开眼睛,段云逸调整姿势时手从她面前经过,她顺势就舔了上去。 段云逸感觉手上一湿,温热的触感袭来。 “黎姑娘!”他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莘暮懒懒的扫了他一眼,见他惊讶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这少年当真单纯,只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在帮他,竟是从未想过她帮他的原因,即使想了,大概也不敢猜测她是因为对他有意思,结果她数次亲近,对方都硬是解释成自己思想龌龊,把她的撩拨行为完全当成了明面上的意思。 正想干脆再加把火,感受到一股陌生气息,莘暮警戒的看向窗户。 只见窗前出现了一个身披道袍的青年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颇为俊朗。 “才几年没见,就不认识我的气息了?”这道士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十分随意的在桌旁落座,一手支在桌子上,还把头撑了上去,翘着二郎腿,不三不四哪有道士的样子。 莘暮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眼中的警惕就消失了,她在段云逸怀里站起,也不与这名道士废话,直接说明了此时的情况。 道士初时还十分随性,边听着还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到后来,却是表情严肃,拿着杯子的手都显得沉稳了许多,没有一开始的轻慢。 然而这只是一时的表象,听闻段云逸体内妖丹属于远古妖兽乘黄,他飞速的放下杯子,在段云逸身前细细打量,眼睛冒着精光像是要把对方扒光。 段云逸戒备的看着他,低头在莘暮耳边低语,“他不会也看上这颗妖丹了吧!” 然而道士毕竟也是修行多年,这话怎么逃得过他的耳朵。 “诶我说你小子,我是道士怎么会贪图你那颗妖丹!”他吹胡子瞪眼的,“我不过就是还没见过乘黄妖丹好奇看看嘛!” 段云逸一脸的不相信,“道士也不全是好人,话本上还有拿妖丹和人魂魄修炼的坏道士呢!” “诶我说你这从哪儿的话本上看来的,就算有那坏道士,你看我像吗我像吗?” 段云逸一脸的我看你就是的小表情。 莘暮侧头看了段云逸一眼,他平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然这伍道长看起来是不靠谱了点,也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难道是看这伍道长和她颇为熟悉,暗自吃醋了不成? 莘暮有了这般猜测,上前靠近了一步伍道长,打断他打算继续和段云逸争论的话,“如今他恐怕被大大小小的妖怪都盯上,我一人之力实在不及,请你来想想对策。” 她故意表现出和伍道长的熟悉来,段云逸在一旁没了声音,她斜扫一眼,果然刚打起点精神,现在又低落了下去。 还真吃醋了!知道吃醋,不容易啊! “你从哪里捡了这么一个麻烦,管他做什么?”伍道长虽然这么说,手却是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扔给莘暮。 莘暮拿嘴接了,转头看着段云逸示意他接了。 段云逸赌气,“我不要他的东西!” “诶~要不是看在黎杺的面子上你当这么宝贝的东西我想给嘛!” 伍道长说完,细想又不对,“呸呸呸,谁说给你了,这是我祖师爷留下的宝贝,是借!听到没,是借!要还的!” 段云逸知道不应该,但是就是不喜欢伍道长,黎姑娘对他有些特别,明明在雪狐族里对着族长和小狐狸也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怎么对着这个臭道士就有几分亲近了! 莘暮没想到将伍道长找来还有这样的用处。 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化成人形,直接坐到了段云逸怀里。 段云逸抱着她不知所措,莘暮则若无其事的把伍道长给的东西挂在段云逸脖子上,然后才慢慢起身。 伍道长看着他们眼睛闪了闪竟一句话也没说,反而叮嘱起段云逸,“这块至海石可遮掩你身上的妖气,在你没能力自保之前,千万不要取下。” 第38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8】 伍道长作为一个法力颇高,在这一代颇有声望的道长,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贴身跟随保护段云逸,嘱咐莘暮她等的人到了通知他,便飘然离去,若非走之前还留下了不怎么正经的话,当真是仙风道骨,给人高深莫测之感。 “你小子真是好运气,若是没有遇见黎杺,你恐怕都要死几百次了。” 这句话虽不怎么正经,却带着几分别有意味的苍凉之感。 这间客栈是不能再住了,之前有很多小妖盯着这里,虎妖还和他们正面对上,即便有至海石遮挡妖丹气息,其他妖怪要找他们,抓住这些妖怪一问便知。 莘暮这雪狐族的妖气,原本是用来震慑盯上回明珠的小妖的,此时也成了指路的靶子,所幸这晚上一折腾,离天亮也不远了,这些妖怪即便为恶,也一般不会在白天繁华之地出现,若是惹得动静太大,引的道士捉妖师分分前来捉拿,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莘暮在天亮后隐了自己身上的雪狐妖气,带着段云逸离开了客栈。 并非之前没有想到隐了段云逸身上的妖气,但他体内妖丹实在特殊,她最初试过,自然不行,后来得知乃是乘黄妖丹便也释怀,远古妖兽的妖丹,这颗似乎还是实力颇强的,普通法术器物,又怎么能遮的了它的妖气。 男女主离开上一个地方,前往此处,中途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只是没有多加详细描写具体方位,期间又颇为惊险,莘暮带着段云逸,所幸也就不去蹚那道浑水。 男女主赶来还需一段时日,莘暮就在剧情中他们出现的地方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 这一住就住了小半个月,两人为了伪装也像是普通人般过起了家长里短的小日子。 两人同进同出,初时周围邻居见他们二人打扮贵气,气质不俗还颇为拘谨,但段云逸性子热情,很快就和他们打好了关系,偶尔见到他们二人一同回来,还开玩笑说一句“小两口回来啦!” 莘暮不否认,段云逸也就只在一旁害羞的傻笑,他最初还想解释,可是一想他们二人共住一处,若让外人知道他们并非夫妻关系,对黎姑娘的名声实在不好。 名声这种东西对妖怪来说有什么用? 这小半个月莘暮自然少不了不时调戏段云逸一番,这少年虽说还是羞涩的不行,动不动不是脸红就是耳尖红,好歹还算有些进步,没有被她几个动作就弄得僵住身体,一副予给予求的模样,偶尔莘暮化作狐狸,他还颇为顺手的搂在怀里,轻轻顺毛,搞得莘暮也不由略带奇异的淡淡看他一眼。 这两天莘暮和段云逸都没有出门,至海石虽然隐藏了段云逸身上的妖气,但是没办法停止回明珠的吸收,而在这么多天不停的吸收下,段云逸终于出现了妖的特征。 这天莘暮惯常的扯开段云逸胸前的衣服,在他躲闪的视线下打着查看妖丹吸收情况的名义行调戏之实。 段云逸心口的黑气浓郁了不少,黑气中带的红色也越发的明显,莘暮将手轻触段云逸的心口位置,微凉的手惹得他身体颤了一下。 莘暮习惯性的微微抬头想去看他红透了的耳垂,结果视线上抬,看到的不是红润的人类耳朵,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尖尖的因为害羞不时摆动一下的红色狐耳。 段云逸显然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常,身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莘暮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一张俊脸带着淡淡的粉色。 莘暮挪开手问他,“最近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段云逸回想了一下,“这两天老是觉得心口有些发热,并不难受,暖暖的还挺舒服,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向自己胸口位置,毛茸茸的耳朵因为低头直接伸到了莘暮面前。 送上门来,岂有不摸的道理,莘暮不客气的把手伸向了他的耳朵。 毛发柔软顺滑,还带着淡淡的体温,耳朵因为受到突然的刺激在莘暮手下猛的抖动了两下。 段云逸整个人都呆了,再迟顿他也发觉自己的耳朵不太对劲。 他眼神疑惑,缓慢的抬手,一点点靠近耳朵的位置,在离它还有一两公分的时候停住,终是下定决心,眼中神色一凝,手快速超耳朵落下…… 接触到的自然是毛茸茸的非人类的耳朵。 莘暮在另一只耳朵上揉了两下,带着安抚,闪身在一旁坐下。 段云逸之前知道自己可能妖化,但身体没有变化,他心中也就没有实感,这次突然出现耳朵,大概需要给他点时间接受一下。 虽然之前莘暮说找到喂他回明珠的人也许还有转机,但无论是族中长老还是伍道长她都私下问过并无办法,主角那里,她更是不抱太大希望。 而且段云逸妖化,对她的攻略任务还是颇有好处的,否则人妖殊途,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伍道长看出他们二人的亲近没有出言而是意味深长,正是由于他往年的感情之事,他说段云逸幸运,未尝没有段云逸偶得妖丹与莘暮之间没有阻碍一事的缘由。 莘暮并未担心段云逸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少年虽易害羞,胸襟却十分开阔,有些大大咧咧不计较的性格还真有些游侠的风骨。 像他这般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生活的世界有妖怪,自己还被盯上却没有生出半点负面情绪的人实在少见。 段云逸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他确实因为突然出现的妖怪耳朵而吃了一惊,也心绪烦乱了一阵,但不多时就想开了,无论是人是妖,他一直都是他自己,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段云逸接受了这个事实,还颇有些好奇的对着铜镜打量自己的耳朵。 莘暮没有想到和主角们见面的场景竟然是这个样子,她还没去找他们,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这天晚饭后她化作狐狸正舒服的趴在段云逸怀里任他顺毛,不时回头舔两下他顺毛时的靠近的手,段云逸现在在幻化初期,还不能控制耳朵变回人形,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这些天都待在院子里尽量少见人。 就是在这样悠闲的时光里,他们的房中突然多了几个人。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段云逸一跳,莘暮也颇为吃惊,竟然有人接近她却没有发觉。 狐狸眼戒备的眯起,她看向站在房中的几人。 那三人容貌不凡,此时也迟疑戒备的看向他们。 其中的黄衫女子说,“原以为是户普通人家,没想到竟藏了两只妖怪!” 另一个一个伶俐可人,面容娇俏的绿衫女子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段云逸,不过眼中未有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段云逸虽然不自在,也没有多说什么。 半晌,女子娇呼,“原来是你啊!” 段云逸一脸迷茫,“我们见过吗?” 这女子面容也是十分惹眼的,若是见过应该不至于相忘,但他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莘暮却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 一旁站着神色不耐的黑衣男子口气臭臭的问,“你们认识?” 他看着段云逸的眼神越发不友善。 女子对身旁男子道,“他就是我喂错了回明珠的那个人”,又转头对段云逸道,“那日在山林小道旁的茶摊,你想救我们来着,你不记得了?” 段云逸面露疑惑,那日自己确实自不量力要救一对父女,但那个女儿面容虽也不失娇俏,却没有面前眼前女子来的夺目,那位老父也不在身旁,“我当日却想救人,但不是你们。” 女子见他疑惑,噗嗤笑出声,“啊,我忘了,当日我们改换了模样,难怪你没认出来!” 段云逸这些天有这些奇遇,听闻这言语也没太过吃惊,“原来如此,和你一起的那位老伯呢?他人还好吧?” “我在这呢!”黄衫女子上前一步,“我好的很。” 段云逸这还是吃了一惊,那日没怎么露脸的那位老伯,竟是女子所变。 “你们现在可是真实模样?”段云逸问。 两名女子点头,“自然。” 段云逸指了指绿衫女子,“你是女子?” 又指了指黄衫女子,“你也是女子?” 他把目光投向男主,眼里满满都是怀疑。 男主气急,瞬间黑下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雌的了,我不介意把它挖出来!”语气阴森,说着还挥了挥指甲尖利的手。 段云逸明白自己弄错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莘暮见猜测果然落实,男女主竟然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女主身份是只树妖,常年居住在她身上的一只雀儿也沾了灵气修得人身,正与这两名女子相合。 “既然这颗回明珠是你们喂下,其中的妖丹是怎么回事?”莘暮化作人身,开口问道。 莘暮刚刚可是听到女主说喂错了! 第39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9】 女主和黄衫女子相视尴尬一笑,“那日匆忙,原本想要喂他普通回明珠的,谁知道一急之下拿错了。”语气带着些许心虚。 黄衫女子接到,“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发现时已经过去两天了,我们还可惜这么可爱的少年就这么没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即便如此,回明珠会吸引低等妖物,即使救命,喂给他一个凡人也是不妥。”回明珠虽是好东西,说到底对凡人实在弊大于利。 女主吐舌,“啊,忘掉了。” 她修行颇深,早就不必担心回明珠遭来其他妖怪窥视,根本无须顾忌,救段云逸时,下意识就没有考虑这些。 这女主二人实在有些不靠谱,不过她们以往多是和妖怪打交道,和人类扯上关系估计也是第一次,不记得还真不稀奇。 这种事情现在计较也没用。 “他体内的妖丹,可还有取出的可能?”这点无论如何还是需要问清楚的,这也是当初她带着段云逸来找主角们的理由。 女主还未开口,一旁的男主忍不住出言,“回明珠吞下去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除非把他整个人给吞了。” 女主补充,“这妖丹炼制在回明珠之中,回明珠一旦吞下绝无再取出的可能,所以这妖丹……肯定取不出来了”,她看了看段云逸脑上的耳朵,“而且他妖化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是这样。 莘暮去看段云逸的表情,见他虽然有些失望却并没有什么郁色,可能之前心中本也没报多大希望吧,而且之前妖化的耳朵也让他渐渐接受自己真的要变成妖怪的事实了。 女主走上前,面带愧疚,“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 段云逸挠头,“这也怪不得你们,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就往上冲。” 男主在一旁一把拉走女主,“你救他一命,哪里还用得着道歉?” 男主是女主不小心打破封印放出来的黑鳞苍龙,连普通的小妖都看不上眼,何况脆弱的人类,在他眼中恐怕如蝼蚁一般,救了他一命,还让他有机会成为一只厉害的妖怪,这在他看来恐怕是段云逸的荣幸。 至于差点害得段云逸葬身妖口,那是他自己太弱了没用,何况这不是没事嘛。 女主虽然鲜少与人类交往,也曾好奇之下游历人家,何况她曾受高僧点化,内心里还是本着万物平等的,自然少不得要对男主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育一番。 男主说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他站的起点太高,就像人不会费时费力跟蚂蚁探讨众生平等的问题,男主自然理所当然不去考虑段云逸的感受。 反正与他们交集也不会太多,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更何况段云逸也挺认同男主的话,根本没有生气。 “当日我也曾出现在茶摊之中”,她看向女主,“我雪狐一族近日接连发生族人无故失踪的情况,我当日追踪族人气味至茶摊,却因其他事情先行离开,姑娘可与我族人失踪有什么联系?” 黄衫女妖惊叫,“又是无故失踪!” 男主不爽,“你这是怀疑我们害你族人不成?” 莘暮淡道,“你们三人修得是清正之道,自然和我族人被害一事无关,不然刚刚见面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男主面色稍济,女主低头沉思。 “只是当时她们二人身上确实带有我族人气息,关于我族人去向,是否有什么线索?” 女主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最近也碰到多个妖族族人无故失踪的事情,想来都有关联,事实上我们最近也在调查这件事情,至于当初我身上的你族人气息,是在雁倾山一处洞穴,发现的狐妖尸首上沾染来的。” 这些族人失踪良久,莘暮一来到这个世界便从原著知道他们已经遇害,所以才不急着施救,只等着最后在男女主对付罪魁祸首的时候加一把助力。 无论知不知道剧情,毕竟已经失踪这么久,族长他们也曾言不指望他们相安无事,现在不过猜测属实。 莘暮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很快归于平静。 “雁倾山?那处可有其他妖族的尸首?”先要判断一下雁荡山是凶手老巢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落脚点。 “虽未见其他妖怪尸首,但那处气息颇为古怪,我们当日不敢多留,也没有来得及仔细探查”女主回答,“原本其他妖族失踪一事查到这里线索中断,若是雪狐族失踪之事与他们相关,雁倾山将是一条重要线索。” 几人心中都有了决定,现在雁倾山是唯一的线索,还是很有必要去一趟的。 莘暮知道,那罪魁祸首的藏身之所就在雁倾山,之前未加理会,一是因为她力量在其面前实在太弱,倾全族之力损伤太大,二是因为男主虽然妖力强大,但他刚刚解除封印力量并未恢复,也不足以对付凶手。 此时出发,却是再好不过。 她联系了伍道长过来,并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男主原本对专门找一个人类颇为不耐,好在伍道长有些本事,他也就没说什么。 此事牵扯好几个妖族,比他原本想的情况严重,伍道长不能不管,传音与师弟交代观中事宜,几人稍做准备向雁倾山出发。 虽然可以使用法术,但临近雁倾山却越来越难前行。 雁倾山,顾名思义,大雁在这里飞过都要倾身摔下,这山中着实凶险。 一路上伍道长和黄衫女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路途倒也热闹。 黄衫女妖本就是雀儿幻化,自然话多,伍道长性格也颇为随性,女主也不是冷淡的性格,段云逸少年心性,相处的很好,安静少言的倒是只有莘暮和男主了。 段云逸心里念着黎姑娘,倒是没有冷落了莘暮,女主却是一聊的开心就把男主忘在一边,几次害得男主黑了脸。 在快接近雁倾山山脚下时,段云逸终于再次出现妖化特征,他多了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尾巴色泽同样是鲜艳的红色,却在尾尖处渐渐转淡偏黄,像是一团烧的正旺的火焰。 雀儿妖上前想要抚摸,被段云逸躲开,女主并非不想,只是被男主给拉住,她们也知道容易害羞,取笑一下也就过去。 段云逸躲开她们二人,却是靠近莘暮坐下,尾巴完整的暴露在莘暮眼前。 他脸颊微红,坐姿端正,身体绷着,这一副求摸的姿态让莘暮不由的眼里含了笑意。 她往常借机靠近调戏段云逸,竟是让他养成了主动给摸的习惯。 莘暮极其自然的抚摸上他蓬松的尾巴,尾巴在她触上来时幅度极大的抖了抖。 这尾巴和她们狐族颇为相似,只是莘暮是九尾狐尾巴有九条,他只有一条,但比起莘暮的九条显得粗壮蓬松很多。 莘暮将手摸至尾根,那里无论对什么动物都是极其敏感的存在,突然涌现的刺激惊得段云逸差点跳起来。 这些日子有外人在,莘暮多少有些收敛,却也不时单独查看段云逸妖丹吸收情况一下,其他人虽未亲眼见到,却都有些了解,此时也不见怪,但是少不得取笑一番段云逸,看着二人的眼中也带了些特别的意思。 显然其他人都已经领会到了段云逸和莘暮的关系,但段云逸本人还尚未察觉。 所谓当局者迷,何况黎杺气质太好,导致段云逸心中把她当成女神,不敢随意肖想。 莘暮放开手不久,雀儿妖凑近段云逸小声开口,“真没看出来你和黎杺是这种关系,怪不得她一直护着你,之前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她之前还以为两人避开是在普通的查看妖丹吸收的情况,现在看段云逸这一副被摸习惯了,自己都学会往上凑了的态度,哪还相信之前只是普通的在查看妖丹。 “不是的,你误会了!”段云逸见被误会,耳朵不自在的抖来抖去。 若是人耳的状态,现在耳根恐怕已经红透了吧。莘暮想。 “那你说她之前是怎么查看你的妖丹的!” “就是解开胸口的衣服,很普通的查看一下啊,”段云逸如实回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 雀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段云逸,声音不自觉拔高两分,想到莘暮坐的不远又降下来,“你傻啊!我们是妖,几层衣服而已,还用得着脱掉!我跟你说,正常的连碰都不用碰你!” 段云逸长大了嘴,从第一次查看开始,黎姑娘就是扯开他胸前的衣服,还……摸了上去。 段云逸悄悄转头看了淡然坐在一旁的莘暮一眼,眼中含着些许期待。 莘暮自然什么都听见了。 进入雁倾山之后,危险越发的多起来,好在几人实力不弱,莘暮护着段云逸也是一路颇为顺利。 他们在途中发现了几具其他妖族的尸首,确定了坐下这些事的都是同一个妖怪。 至于肯定是妖怪,这些尸首损坏严重,像是被猛兽啃过,实在不像人类所为。 几番辛苦,终于见到了最终*oss,是一只饕餮。 伍道长一见这妖兽,转头对男主笑言,“这还是你亲戚呢!” 惹来男主恶狠狠的一瞪,“谁跟这个丑八怪是亲戚!” 男主妖力并未完全恢复,不然这饕餮在他面前不值得一看,如今几人围攻,打的还颇为艰难,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几人都受了点轻伤,终是把饕餮围住。 只剩最后一击,男主施招,其他人心中都暗自松一口气,却见饕餮被逼得走投无路竟是拼命一击想要拉人陪葬。 莘暮不幸,被选中成为陪葬对象,搏命一击袭来,她唯有拼尽全力抵抗,心中暗道这次怕是要丢半条命了。 攻击就在眼前,她却被躲着一旁突然出现的段云逸扑倒。 莘暮眼含震惊,落地后缓了两秒才急忙查看压在身上的段云逸的情况。 “别动…疼…”,虽然声音细微,好歹没有失去意识。 只是饕餮拼尽全力一击,虽是穷途末路,对于段云逸现在没比凡人强大多少的身体来说,根本没有不死的道理! 一旁主角已经解决了饕餮。 “他刚刚激发了体内妖丹已经彻底妖化,没有性命危险”,男主嫌弃的说。 莘暮放下心来,只见段云逸趴在她胸口,虚弱的抬起头微笑到,“以前都是你保护我,我终于也能保护你一次。” 莘暮微笑,抬头吻上段云逸的唇…… 男配三十号:段云逸任务完成评定:优 第40章 档案30号鲜衣少年【番外】 与饕餮应战当日,因为紧张段云逸黎杺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其他,等到心绪平静下来,再看段云逸,才发现对方的外貌……实在有点可爱过了头。 头发也变成了红色,本是张扬轻狂,不易掌控的颜色,配上段云逸俊朗的面容和细致的眉眼红色外袍衬得身形挺拔,他瞳孔颜色略微变淡,隐隐透着火焰的光芒,目光清澈而坦荡,少年的锐气是有,却不给人太过骄纵张扬之感,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给人少年意气,正当如此的感觉。 当然这是在没有那对竖起来的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蓬松柔软的尾巴的前提下。 特别是看见黎杺时,竖起毛茸茸的耳朵,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噌得亮了起来,像只见到主人的小幼犬。 每每看得黎杺忍不住把魔爪伸向段云逸。 然后这双眼睛就在黎杺的动作下变得水润润湿漉漉的,脸颊染上薄红,慢慢延伸到脖子,眼神略有些无措还有些许期待,身体虽然因为紧张而僵硬却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段云逸早已认清了黎杺清冷外表下掩藏的喜欢调戏人的恶趣味,却依然对她逆来顺受,或者可以说,他是欣喜于黎杺的这份对待的。 她会调戏的人只有他,想要亲近的人也只有他,只对他有这份特别! 远古的妖力强大的妖兽乘黄,在一只九尾狐面前却是这般姿态,不知要瞎了多少畏惧乘黄妖力的妖怪的眼睛。 饕餮一事解决后,黎杺和段云逸便与主角等人分开,她向族长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并带回来能找到的所有族人尸首。 为了让段云逸尽快适应妖类的生活并且掌握身体里妖力的控制方法,黎杺决定先和段云逸在族里生活一段时间。 在能够在人类和妖兽形态自由变换后,黎杺和段云逸短暂的离开了族地一次。 段云逸回家了,此时距他留信出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半…… 段家果然是当地的富庶之家,宅院颇为典雅大气,像是出门办事的小厮走出门口,初时还颇有些好奇停在门口的两人,两人气质不凡,难免多看两眼,黎杺戴了面纱遮住面容,小厮往段云逸脸上看了两眼,突然瞪大了眼睛,又仔细从脸上扫到脚下,像是终于确认了一般,突然拔腿超门里跑去,大喊着,“二少爷回来啦!二少爷回来啦!” 段云逸无奈一笑,他近乡情怯,站在门口一时有些迈不开步子,却没想到被从前伺候在身前的段安认了出来。 既然已经认了出来,他抬步超大门走去,黎杺跟在一旁。 门房自然没有阻拦,他进入大门没多久,就被闻声前来的段家人围在了中间。 段家二老脸上透着焦急,一见到段云逸,确认他真的回来了,段父立马冷下了脸面,段母却是直接湿润了眼睛。 “不是留书说要当什么大侠,还回来干嘛!”段父冷斥,“也没听说最近江湖上哪里冒出个姓段的大侠,你都干什么去了!” 段父虽然冷言冷语,这话中还是藏着关系,恐怕平日里没少打听江湖中的传闻希望听到点儿子的消息。 段母走上前上下打量段云逸,嘴里喃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像长高了,身体也更结实了,看样子没有吃过,却是难掩眼中喜悦的泪水。 “爹,娘,我回来了!”段云逸先是郑重的跟二老问候,然后拍着段母的肩膀安慰她,“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段母欣慰的点头,一旁的女子递上手帕,段母轻擦眼泪。 段云逸看向那女子,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面容温婉端庄,被他看一眼面有羞色,是他出门前常见的那一类女子。 段母收拾好心情,见他看向一旁女子,拉她近前,“这是你刚过门的嫂子,你大哥白日里有事不在,晚上咱们一家再好好聚聚。” 段父在一旁冷哼。 段云逸向新嫂子问好,听见大哥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从小他就不怎么怕段父反而更怕看起来性格颇为和善的大哥。 况且他当初离家一事确实太欠考虑,若非遇到黎姑娘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家人。 段家人一早就注意到跟在段云逸一旁的黎杺,毕竟就算蒙着面纱她的气质也太过不俗,刚刚忙于与久别未见的儿子相认,此时介绍了嫂子,把眼睛都投向了黎杺。 段云逸脸色微红,“这是黎杺黎姑娘,我在外多亏有她照顾,还救过我许多次。” 段家人见他面露羞涩,哪里还不明白,况且黎杺的气质太有欺骗性,看着也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好姑娘,让段家人心中不禁生出云逸这孩子多好的命才碰上这么个好姑娘的想法。 段母亲热的拉过黎杺超屋里引,段父稍慢一步走到段云逸身旁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哼!看在你小子拐回来一个漂亮媳妇儿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段云逸捂头,段父这一下子可真没留力气。 晚上见到了段云逸的大哥,是一位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的男子。 晚饭后段云逸被大哥单独叫了出去,段云逸垂头丧气但还是乖乖的跟了出去。 黎杺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不过段云逸回来时的心情似乎不错,看到她投过去的眼神还回了灿烂的一笑。 黎杺觉得看到了他背后摇着的尾巴。 就寝时段母让段云逸给黎杺带路,她原本是让段云逸带黎杺去客房,但两人一直睡在一起,段云逸一时忘记就把黎杺直接给带回了自己房间…… 黎杺站在段云逸房中,观察起他之前住的地方,屋子布置简洁,却有生活气息,估计段家人在段云逸离家后的这段时间,一直按照他离开时的模样定时打扫,桌上放着本书,黎杺拿起来,是本拳法书。 段云逸看到,有些怀念的笑了笑,想他当初离家出走,是奔着做大侠的目标去的,结果还没见到武林是何种模样,先就遇上妖怪,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了。 看着认真翻阅书籍的黎杺,他又庆幸,幸好当初遇见了她,让他觉得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段云逸见黎杺对他从前的东西颇感兴趣,想起以前的珍藏,他打开柜子,看了一眼,然后“啪”的一声用力合上。 黎杺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有些奇怪的扫了段云逸一眼,起身超柜子走去。 段云逸见她靠近,越发有些局促不安,黎杺也越发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惹得段云逸如此紧张。 这少年如此单纯羞涩,总不会是些惹人脸红的东西。 她把手伸向柜门,段云逸越加紧张,但却没有阻止她开柜门的想法。 “吱呦”一声柜门打开,里面并没有惹人遐想的东西,首先冲入黎杺眼睛的,是一条火红色的狐狸围巾。 就为了这个吓成这样。 黎杺伸手拿起那条狐狸围巾,触感柔软,毛发顺滑,通体的毛色均匀而无杂色,确实是上好的狐皮做成。 段云逸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他以前用狐狸皮做成的围巾,黎姑娘会不会怪罪他,都怪大哥当初送什么不好送狐狸围巾! 黎杺将围巾展开,转身面对段云逸,上前一步把对方逼至墙面与柜子的夹角。 段云逸背靠着墙面一动也不敢动。 黎杺抬手,将狐狸围巾围到段云逸脖子上。 段云逸偷眼看她,黎姑娘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心下稍安,于是把注意力放在脖子柔软的触感上,不过黎姑娘把围巾围在我脖子上,是要做什么?现在还是仲夏,外面天气热的不行。 黎杺欣赏着围着围巾的段云逸,再次感叹他果然适合红色。 她气势一变变成狐妖模样,身后九条尾巴展开,两条尾巴从身后探出,触上段云逸的脸颊胸膛,黎杺靠近,在段云逸耳旁轻声低语,“是这条狐狸围巾围着舒服,还是我的尾巴舒服?” 边说还边用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和胸膛。 段云逸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他看到狐狸围巾还担心黎姑娘生气,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嗯?”又一条尾巴缠上段云逸的腰。 段云逸绷紧的身体微颤,在第四条尾巴缠上来的时候立马投降。 “自…自然是…黎姑娘”,段云逸语音含颤的说完,“砰”的消失不见。 一只红色的狐狸形动物从黎杺脚边灵活的窜过,一头扎进被子里面,一路还拖着红色的狐狸围巾…… 竟然逃跑了! 黎杺眼睛含笑,看着露出在被子外面的一节围巾,才四根尾巴就投降了,以后还要加强锻炼才行啊。 这一夜段云逸如何度过且不说,反正他曾经以及将来这样的日子都少不了,特别是在段云逸发现黎杺本质,连遮掩和借口都不需要后,黎杺越发明目张胆,偏偏段云逸虽然害羞却并不讨厌。 第二日一早段云逸就被段母叫了过去,她事无巨细仔细盘问了段云逸和黎杺的现状,段云逸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家里,他和黎杺并未成亲,两人住在一起,这在凡人的世界是不合规矩的。 好在段家父母也不是迂腐之人,黎杺又看着太过清冷出尘,让段家人纷纷觉得是段云逸占了黎杺的便宜,一再嘱咐段云逸要好好对待黎杺,千万不能辜负了人家。 段云逸在家中小住了一段日子,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家人他已变成妖怪的事实,段家人世代经商,曾经对段云逸最高的期望也只是考个进士,光宗耀祖,最大的期盼也还是一生顺遂,有个贤惠的妻子。 他们活着平凡普通没有妖怪的世界,何必让这种不存在于他们认知的东西搅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离开的借口在回家前早已想好,段云逸离家出走后遇到危险被黎杺所救,其后一直待在黎杺家中帮忙,他一直住在狐族,也算没有说谎。 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使用妖力,只能先每年回来一趟,等他完全掌控了妖力,在家中待上几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凡人命短,寿命只有百年,即便他找来延年益寿的好东西也不能延长多少,至于超脱凡俗的东西,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消受,毕竟若非回明珠段云逸不可能安全吸收妖丹,但若只吃下回明珠他就变成一个吸引妖怪的移动补药,像段云逸这样的特例实在不多,就算可以消受怀璧其罪谁知道会不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妖怪鬼神可怕,有时候人心也不差。 他只有在能做的范围内多陪陪家人,也算不留遗憾。 至于他容颜不变,雀儿都可以用幻术变成老伯,他稍微改变一下年龄蒙蔽世人并不成问题。 多年后段云逸已经强大的足以挡在黎杺身前保护黎杺,面对黎杺的调戏表面也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回想从前那段岁月,虽然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丢脸,每每想起,心中却还是止不住泛出甜蜜之感,黎杺对他的亲近几乎从一见面就开始,除却在茶铺并无接触,救了他之后亲近的举动就没断过,如同他当日在茶摊仅仅一眼就沉溺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从此便无法不在乎她的存在。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只是平时都充斥着清冷淡漠,却在调戏捉弄他时,隐隐透着狡黠和笑意,那是独属于他的,这么多年不曾改变。 他表面上对黎杺的调戏不动声色,黎杺就会停止这些举动吗? 当然不会,表面仅仅只是表面,他永远不可能对黎杺的亲近没有感觉。 这一点不止他自己清楚,黎杺也很明白。 表面坐怀不乱,内心各种波动,猜测对方平静的面容下是怎样羞涩的心思,黎杺表示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纯情了一辈子。 第41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1】 301室2号床的病人走了,20多岁的小姑娘,脑癌晚期,虽然是在家人的陪伴下还算安详的离开了人世,但是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实在无法不令人感伤,在家人的痛哭声中,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还是红了眼睛。 按说医生护士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人,这种场面也应该习惯才是,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见多了这种场面,越是对生命更加敬畏,特别是一次次看着这样再无相见之日的离别,怎么可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林君泽静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眼前令人悲伤的场景,眼含忧伤。 “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这么没了!” “可不是,才二十来岁,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昨晚我和林医生去查房的时候,她还半开玩笑的说等病好了要追林医生呢。” “唉,这小姑娘过世,林医生也很伤心吧!” “是呀,刚刚他虽然没哭,可表情看着就让人难受!” “林医生人真好,长得帅,性格又温柔,咱们医院多少病人护士可都盯着他呢!” “前几天不是还有个林医生之前的患者,小姑娘划伤了胳膊非跑到咱们神经科找林医生看不可。” “林医生脾气真好,他平时那么忙,这患者胡闹,他也不生气,还认真给对方包扎了。” “林医生好像还单身吧,不知道谁最后有福气能嫁给他。” 莘暮从门口走至护士台,正好听见两个护士的感慨,她们口中的林医生,大概就是她此次的攻略对象林君泽了。 林君泽在小说里着墨很少,莘暮事先也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吗? 可是有一点她很在意,这次小说管理协会给她安排的身份——心理咨询师,虽然因为和医院的合作关系有很多往来,但是最方便接触他的是医生护士,不是吗? “你好,我是康博心理研究咨询中心的心理咨询师言清,之前林医生预约了家师李秉真,他临时有事不能前来,让我来代为诊疗。” 这件事之前已经打电话和她们确认过了,左边的短发护士翻看了一下预约记录,微笑着对她说,“好的,请跟我来。” 言清在短发护士的带领下前往林君泽的办公室。 她当然不是来给林君泽诊疗的,就是小诊所也不敢请有精神问题的医生,何况是新阳市有名的大医院。 莘暮这次的身份是心理咨询师,她所在的康博心理研究咨询中心是一家十分权威的心理研究中心,与林君泽所在的医院建立合作,为医院内情绪不稳定的患者提供心理辅导,配合医生进行治疗。 她的导师李秉真是研究中心的院长,否则即使再优秀也不可能硕士刚毕业就有单独看诊的机会。 言清目前边在康博心理研究咨询中心工作,边在导师李秉真的带领下读博。 护士带领她走到办公室门口。 “叩叩”两声敲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门里传出一个好听的男声,声音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护士打开门,“林医生,预约的心理咨询师到了。” 护士边说边把莘暮让进了门。 莘暮从护士背后出来,抬眼超林君泽望去。 坐在办公室位置上的男人俊秀帅气,眼睛温柔明亮,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对带路的护士点头,柔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从办公桌起身,迈开笔直的长腿朝她走来。 他里面穿了件白色衬衫,套了一件黑色大v领夹克,外面是一件白大褂,肥大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却像是修身款的白色长风衣,显得腰肢劲瘦,身形颀长。 他在莘暮面前站定,“言医生对吗?你好,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林君泽。” 对面的男人笑得温和亲切,眼神柔和,眸若清泉,嘴角的弧度完美,气质温文俊雅,难怪招得那么多人喜欢。 莘暮微笑,伸出手和对方轻轻一握,“你好,我是言清。” 对方的手修长纤细,略带薄茧,触感极好,显然经过精心护理。 这很好理解,毕竟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手是非常重要的。 林医生对工作的态度非常认真啊。 “李院长说换了人,并且对言医生极为夸赞,没想到言医生竟然如此年轻。”林君泽眼神真诚,像是真心称赞莘暮年轻有为。 “在林医生面前,言清可不敢担此夸奖”,莘暮大方的笑着回应。 莘暮这话倒没有谦虚,林君泽确实是当的上年轻有为这几个字的,他在校成绩出了名的优异,传闻有外国的教授来校讲座时曾直接邀请他去国外,在医院实习时更是实习期没过就被院方留下,如今工作已有四五年,院内一个极其复杂难以操作的脑神经手术却是他的成功率最高。 莘暮刚刚硕士毕业没多久,即使是李秉真的高徒,现在手里没有成绩也说明不了什么。 “言医生需要休息一下吗?”林君泽示意莘暮可以先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下。 “不用了,没有多累,还是患者比较重要”,研究中心离医院不算远,莘暮也想在林君泽面前留个认真负责的好印象。 “那好,我带你去病房。” 路上,林君泽把病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这个病人是之前出车祸造成脑内积血,血块压迫神经,所处的位置神经密集,手术难度很高,成功率不大,病人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影响他的身体状态,不能尽快安排手术。”他讲起工作,态度认真,眼神也严肃了几分,侧脸分外俊秀。 认真的男人果然最帅了。 莘暮记下要点,追问,“患者是否知道手术的情况?” 林君泽点头,“因为手术的死亡率极高,他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原则上我们是会告知对方,让他们做好准备。” …… 两人对这名患者的情况进行仔细的交流,很快来到患者所住病房门口。 林君泽推开门,莘暮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惊,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么小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经历这么残酷的生命考验,难怪会情绪不稳定。 莘暮侧头看了身边的林君泽一眼。 少年头上包着纱布,林君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问,“小天,今天感觉怎么样?” 少年原本戒备厌烦的盯着打开的门,看见林君泽眼神稍缓,也不抵触他的接触,语气带着忧虑和不易察觉的依赖。 他指着自己的头,“今天这里一阵阵的发疼,林医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林君泽脸上带着安抚的微笑,“不会的,很快帮你安排手术,手术成功就不会有事的。” “可是手术成功率只有40%不是吗?” …… 这个少年的情况不算太糟,他虽然担心未知的手术结果,但是对身为主治医生的林君泽并没有抵触情绪,只要帮他建立对于林君泽的信任,减轻他对手术的恐惧,控制情绪不算太难。 莘暮在对少年进行心理辅导时,林君泽一直陪在少年身旁,在莘暮提到他医术非凡,成功完成了多台比少年的手术还要艰难的手术时,面对少年带着期许的目光微笑的点头表示肯定。 心理辅导进行的很顺利,这个少年并没有拒绝交流,他情绪的不稳定大多来自恐惧,没有封闭自己不肯面对,一个半小时的心理治疗后情绪稳定了很多。 从病房出来,莘暮向林君泽简单介绍了少年现在的心理状况。 “现在情况基本稳定,手术开始前,我会每天抽半个小时过来和小天聊聊。” “言医生果然像李院长说的那样,很厉害,小天这段日子就麻烦言医生了。”林君泽诚心夸赞。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莘暮浅笑。 “不过言医生对我的情况这么了解,让我很意外。” “我们这行不仅要了解患者,还要了解和他相关的一切,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很多特殊病历问题都是出现在不起眼的小事情上,”莘暮解释,“何况医院的病患,心理问题一般都出现在身体的疾病上,和这些关系的医生怎么能不了解呢?就像小天的情况,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林君泽点头赞同,“看来言医生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要了解这么多很辛苦吧。” “我喜欢这份工作,就不觉得辛苦了,林医生也一样吧,”她笑,“不过,林医生今天下午很闲吗?陪了我们这么久不要紧吗?” “下午是科里的例行会议,不参加也没什么关系,主任不会怪罪的”,林君泽右手食指轻轻揉了揉鼻梁,似乎说起翘掉会议,颇有些不好意思。 莘暮轻笑出声,“没想到林医生也是这种会翘班的人。” “没有翘班啊,我这不是在好好上班吗?”林君泽一本正经的回答。 莘暮闻言笑得更开,“林医生真有意思,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言医生再见。”林君泽微笑着告别。 莘暮在电梯门关上前,看了林君泽最后一眼,他仍保持着刚刚的微笑,触及莘暮的目光抬起右手挥了挥。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莘暮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林君泽给她的感觉不太对,无论是她身为攻略者的直觉,还是言清作为一名优秀心理咨询师的直觉。 第42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2】 从他们见面到刚刚分别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林君泽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完美,教养良好,温柔体贴,甚至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怎么看都是护士口中受欢迎的男神医生,英俊帅气,性格又好,深受广大医护人员和患者喜爱。 看起来除了太受欢迎给她招了不少情敌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他表现的实在太完美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每次都停在最恰当的位置,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像是经过训练一般。 和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温柔的直视着她的脸庞,看似非常有礼貌的行为,却让莘暮浑身戒备,那是一种被暗地里观察打量的感觉,她也经常也会这样对待任务对象,只是她技巧更高一些,把握在合适的度,并不会让敏感的人察觉到不舒服的感觉。 莘暮仿佛看到了刚开始接受培训时的自己,那时的她也还做不到完全不被对方发现的暗自观察对方,那时的她也是完美的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就是这份完美,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完美,一个人太过完美,就会显得不真实,这份不真实,只能说明他有所隐藏。 林君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研究她的表情,他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 她观察任务对象是为了更准确的了解他们,从而制定攻略计划完成任务。林君泽却不可能一见面就对她有意思想了解她追求她,况且一个真正温柔的人即使喜欢一个人也是采取相处中慢慢了解对方的办法,不可能一开始就通过观察对方,像她们攻略者一样使用计策来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那他就真的只是在观察她的表情,通过她的表情可以得到什么信息呢?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暴露很多东西,反应一个人当时的情绪,开心,难过,轻松或是紧张…… 这是表情最基础的作用。还有一种情况,林君泽在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来判断她话里真正的意思。 这看起来有些奇怪,虽然有时候眼神和表情确实有助于话语的表达,但大部分时候听那人的语气就能判断他话中的意思。 除非,林君泽不能完全理解语气中包含的意思,他需要借助对方的眼神举止来确认自己的判断。 林君泽恐怕有感情缺失。 莘暮有这个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就像护士提及那个二十多岁就去世的小姑娘,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年纪轻轻,从而产生更大的同情心,而林君泽在介绍小天情况的时候,却完全忽略了这一点,他向她详细介绍了小天的病情以及产生情绪波动的原因,却完全没有提及小天是一个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极不正常的。 除非在对方的眼里,无论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是几十岁的老伯都没有区别,甚至是人还是动物他都不会在意。 之后莘暮对小天的心理辅导林君泽并没有跟在身旁,医生的职业还是相当辛苦的,每日看诊的病人很多,何况神经外科涉及到脑部的更要小心对待,有时候手术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 她也有两次碰到前来查房的林君泽,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然后看着林君泽耐心细致的询问小天的身体状况。 小天目前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心态调整态度配合,身体状况也恢复的不错,手术日期顺利确定了下来。 “小天的手术定在了下个星期一下午。” 莘暮在家中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我认为有必要告诉言医生一下,还是多亏言医生手术才顺利确定下来,小天的情况再拖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手机里传来林君泽温柔雅致的声音。 接起陌生来电听到林君泽问好和说明自己身份的声音时,莘暮也是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林君泽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毕竟看林君泽平日里极力伪装的样子,显然十分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的不同,她以为他会很抵触接触心理咨询师。 “也要林医生医术精湛我才好安抚住小天啊。” 莘暮打开日程本,下周一下午,没有课也没安排咨询。 大概电话里看不见莘暮的表情,林君泽并没有接她这句玩笑话,“马上要开会确认手术细节,我先挂了。” “等一下,林医生,毕竟也辅导了小天这么久,手术那天我能去吗?我也想第一时间知道手术结果。”见对方马上就要挂电话,莘暮连忙说出自己的打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下午两点半四楼第二手术室。” 这是同意了。 “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莘暮把林君泽的号码存入通讯录,名字后面加了星号。 这是言清一直以来的习惯,对于特殊情况,比较少见的存在心理问题的人,她总是要多几分兴趣。 莘暮现在先要接触林君泽,弄明白他的感情缺失究竟属于什么情况,程度有多深。 莘暮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座位上内心也有些紧张,特别是小天的家人在一旁随着手术时间的延续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时候。 小天是个好孩子,她也不想对方出事,林君泽就算医术超群,他也是人,这场手术40%的成功率,也不会因为是他上场就变成100%。 已经过去了六个半小时,比预定的五个小时整整多出一个半小时,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小天的妈妈快要按耐不住,幸好莘暮在一旁细心安慰,总算没有崩溃。 又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啪”,显示“手术中”的红灯终于暗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小天的家人立马围了上去。 莘暮站起身看着跟在后面的林君泽。 他摘掉口罩,脸色有些憔悴,声音带着疲倦,“手术很成功,挤压神经的血块已经安全取出,现在麻药还没有过去。” 小天妈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哽咽的不停对林君泽说着“谢谢”,“谢…谢…”。 莘暮松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到林君泽身前,“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去吃点?” 林君泽没有犹豫,“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莘暮等着林君泽换下手术服,又去他办公桌拿了外套,一起离开了医院。 停车场里,莘暮和林君泽都开了车来。 “林医生做了这么久手术一定很累了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当一回司机?” 林君泽微笑,“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莘暮被拒也不气馁,直接打开了自己车子副驾驶座的车门,“那就当两回,明天我负责送林医生来上班。” 林君泽也没有再推辞,说声“谢了”,却是接过莘暮先去撑住车门,方便她离开去坐驾驶座。 两人系好安全带,莘暮边发动汽车边开口问林君泽,“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就麻烦言医生决定了。” “那就我决定了。”莘暮调转车头离开停车场。 莘暮见林君泽确实有些累了,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再聊,一路上车内都保持着安静。 停好车侧头一看,林君泽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车内没有开灯,莘暮借着停车场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打量了一下林君泽。 他的睡颜十分好看,侧头贴靠在椅背上,睡得安稳。比起醒着的时候时时戴着温柔的面具,现在的他脸部的棱角显得有些冷漠,唇淡而薄,睫毛纤长。 太过安静的睡颜,莘暮没有忍心打扰他,将车内温度略微调高,把目光移到车窗外默默思考等一下的计划。 她没想到这么简单快速的就拿到对方的电话和住址,现在他还不设防的睡在她身侧。 林君泽是太过自信自己不会暴露呢?毕竟因为医院的合作他平时接触过不少心理咨询师,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除莘暮外还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特别。 还是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暴露呢? 虽然目前情况一切顺利,莘暮却不会以为接下来完成任务会简单,攻略一个缺失感情还十分擅长表演的人,难度怎么可能会低? 至于到底难到什么地步,还要看林君泽的感情缺失到了什么地步,是仅仅感情淡泊,情绪浮动比较小,还是根本感觉不到人类应有的感情。 林君泽并没有睡太久,莘暮一直有留意身旁,几乎是对方一睁眼她就感觉到了。 一般人自睡眠中醒来都是缓缓转醒,大脑要缓上一会儿才能正常工作,但林君泽醒来,却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莘暮转过头去看他,那双眼睛十分清醒,不过眼神冷淡,还没来得及伪装。 但那份冷淡也仅仅一闪而逝,在看到她转头的同时,林君泽眼中就已经升起来温和的笑意,“怎么没有叫醒我?” “看你实在太累了,反正饿太久已经感觉不到,不如让你休息一会儿。” “谢谢”,林君泽眼神更柔和了两分。 “不客气”,莘暮浅笑回应,“下车吃饭吧,这家店很有特色,我刚刚可是一直考虑要点什么。” 第43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3】 两人进入店里时已经过了十点,店里虽然没坐满,人却也不少,身着古代小二服饰的服务生见到莘暮二人,什么也没问,就带着二人往里面走。 这家店确实极有特色,莘暮没有带林君泽去什么高档餐厅,又不是土豪泡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他们也都饿了好几个小时,需要解决的是腹中的饥饿而非情调。 服务生将莘暮二人引到角落里一处屏风隔出来的位置。 “言女侠可还是一切照旧吗?”服务生做小二状。 “我们先看一下菜单,等一下再叫你。”言清是这里的常客,莘暮对服务生这样的做法并不惊奇。 林君泽的表情僵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这是一家私房菜餐厅,有特色的地方是它的装修基本上是仿制着古代的酒楼设计,店里的服务生也是身着古装,莘暮他们的位置由屏风单独隔出,这角落的一小片区域都是屏风单独隔出的空间,相互的距离稍远,既隔绝视线也保证了谈话的隐秘性。 菜单也是颇具古典特色,两人点完菜,林君泽笑着看向莘暮,“没想到言医生会喜欢这种风格的餐厅。” “这家餐厅店长的女儿曾经是我的心理辅导对象”,莘暮解释,“虽然这里的装修和营业风格都有点独特,不过东西很好吃的。” 这是在补救刚刚的失误吗? 莘暮一直都有留意林君泽的举动,刚刚那一瞬间的僵硬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他显然对于今天被带的这里的这些突发情况有些措手不及,起码面对服务生小二的作态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应对,只好装作打量环境。 “是吗?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了,不过听说言医生才毕业不久,在没毕业以前就开始心理辅导了吗?”林君泽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是呀,不过都是老师介绍给我的情况不算严重的病人,我可没有私自行医哦!”莘暮回答的略带调皮。 林君泽微笑,“即使私自行医,言医生的心理咨询水平还是信得过的。” “林医生这么信任我,实在荣幸,不过比起心理咨询辅导,其实我的犯罪心理学得更好”,莘暮扩大笑容,特意将犯罪心理几个字的语气稍微加重。 林君泽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褪去了些笑意。 “原本我就对犯罪心理更加感兴趣一些的,硕士毕业也想从事犯罪心理研究来着,但是老师觉得我的这种情况主动接近罪犯太过危险,硬是把我调到了研究中心的心理咨询科。”莘暮像是刚刚并非有意一般岔开话题。 “哦?言医生的情况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李院长会觉得你接触罪犯比较危险?”林君泽的眼神重新回暖。 “我对于异于常人的心理状态十分感兴趣,老师认为如果在研究过程中遇到这样的人我会主动靠近从而产生危险”,莘暮回答,“不过老师说得确实没错,真的碰到这样的人我会主动靠近的几率很大。” “言医生不讨厌这样的人吗?他们的思想不正常,甚至还很容易伤害别人。”林君泽嘴角笑意稍淡。 “说实话,伤害他人的人我自然讨厌,但若仅仅只是心理异于大部分人,我并不能认为他们是不正常的,俗话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我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莘暮回答。 “言医生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林君泽微笑。 “林医生怎么看呢?”莘暮好奇他的答案。 “大概是怪物吧,异于常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别人也不会产生愧疚,只会满足自己*的怪物。”他的表情有些飘忽,显然回应起了什么。 怪物,不属于人的范畴的邪恶生物。 他曾经被人叫做过怪物吗?因为被人讨厌,所以学会伪装自己来得到周围人的喜欢? 应该还有更深的原因,既然感情淡漠,就不可能会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饭菜上桌,话题被迫停了下来。 吃饭的过程十分安静,两人都没有在饭桌上交谈的习惯。 言清的口味还是很正常的,这里的东西确实好吃,而且还在其他地方吃不到。 “虽然餐厅特殊了点,里面的东西确实很好吃,谢谢言医生让我知道了这么好的一家餐厅”,两人从餐厅出来,林君泽带着满足的笑容道谢。 “我自然不会骗人的”,莘暮十分自然是接下这句感谢。 在停车场她的车旁停下,莘暮转身看向林君泽,并且行了一个管家礼,“林医生,现在告诉您的司机,您家住在哪里吧。” 林君泽似乎被她逗笑,唇角高高扬起,他报出自己的地址,并没有劳烦莘暮开副驾驶的门。 莘暮也没有勉强,转身打开驾驶座位的门做了进去。 林君泽的家在距离医院不算远的一个高档小区。 开着车,莘暮开口,“林医生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嗯,爷爷过世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住。” 之前一直和爷爷一起生活,父母呢?林君泽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在表达爷爷是他曾经唯一亲人的意思,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吗? “言医生也是一个人住吗?” “是呀,我父母都在其他城市。” 听到父母两个字,林君泽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车子停在林君泽家楼下,“我明天早上什么时候过来合适?”,莘暮问准备下车的林君泽。 “不用麻烦了,离医院也不远,我明天早上打的过去就可以了”,林君泽回答。 “看来没有荣幸第二次当你的司机了”,莘暮遗憾的说,“那再见喽。” 她在路上已经向林君泽汇报了明天学校有课,很不巧,学校和医院并不顺路。 “今天谢谢你,再见”,林君泽下车,微笑着挥手告别,和第一次他们见面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莘暮挥手回应,然后发动汽车离开,在后视镜里,看到林君泽站在原地保持刚才的微笑目送她离开。 林君泽没有邀请她到家里坐坐,莘暮也没有指望今天能进他的家门。 根据莘暮在医院帮小天辅导时从其他医生护士那里的了解,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没有听说任何人有幸去他家拜访。 他虽然表现的温柔体贴,但其实还是有意和大家保持着距离,关系最好的隔壁科室的张医生,也只是和他在医院里多聊两句,私下里似乎也没有联系。 莘暮猜测,也许家里是他唯一可以卸掉面具的地方,也是他唯一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所以他对这里的领地意识很重。 不过消息并不好打听,医院的那些小护士一听她提起林医生,立马一脸戒备的像防情敌一样看着她。 不过这样想也没错,莘暮注定要抢走他们心目中的男神。 医院打听不到太多的消息,莘暮打算有空去研究中心和见过林君泽的几个前辈和老师打听一下。 从研究中心回到家里,莘暮坐在书桌前整理这些天得到的信息。 查阅了一些资料,沉思良久,她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几个字:*型无情型人格障碍…… 无情型人格障碍,又称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有先天也有继发情况,表现为情感和意志两方面的障碍,缺乏同理心,没有羞耻感,行为没有计划性,社会适应性不良,大多数具有高度攻击性。 无情型人格障碍患者思维和智能方面无异常,意识清晰。 典型的无情型人格障碍具有高度攻击性,且暴躁易怒,行事冲动,自私冷漠。 林君泽的情况与此有些区别,他并没有暴躁易怒的特点,行事也相当具有计划性,但没有同理心和羞耻感应该是肯定的,至于社会适应性,真实的他并不适应社会生活,所以需要伪装和表演达到可以适应社会生活的假象。 莘暮判断,他应该是先天情感缺失,这种例子在反社会人格障碍中极其少见,所以被称作*型无情型人格障碍。 这是目前最适合林君泽情况的判断,莘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验证这种猜测。 验证猜测并不算难,难得是验证之后,先天性的情感缺失意味着他几乎根本就没有感情,攻略的难度简直无限加大。 莘暮再次见到林君泽是在一个多星期后。 她刚刚帮其他科室的病人做完心理疏导,下了楼在医院的大厅里看见了林君泽,旁边还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难不成是情敌。莘暮无所谓的想,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情敌问题,甚至这些所谓的情敌数量再多也不是问题,林君泽的情感缺失让他不可能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动心,然而问题也正是这个,他不会对她们动心,当然也不会对她动心…… 莘暮向林君泽点头示意,准备离开。 “言医生等一下”,林君泽却叫住了她。 她站住回头,林君泽像身边的女人致歉,然后朝她走来,“言医生现在有时间吗?” 莘暮点头。 “有一件事情想麻烦言医生帮忙,可以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吗?” 第44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4】 莘暮跟着林君泽来到办公室。 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接过林君泽递来的一次性水杯,她啜饮一口两手捧着杯子,开口问道,“林医生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林君泽道,眼中含了些许无奈的笑意。 莘暮想起刚刚那个漂亮的女人,她挑眉,“林医生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吗?” “不好意思,不过我是确实有事请你帮忙”,林君泽面露歉意。 即使知道林君泽现在都是装的,在没有揭穿之前,莘暮也只能陪他演戏。 “林医生没有必要道歉的,我并没有什么损失,可以帮到林医生再好不过。” “言医生真是善解人意”,林君泽笑容柔和。 “林医生需要我帮什么忙?”莘暮对这点十分好奇,有什么必须要找她来帮忙的事情。 林君泽唇角的笑意收起,“是这样的,我希望言医生能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种事情莘暮当然会同意,她自然巴不得多跟攻略对象多接触,虽然林君泽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过总不至于需要担心林君泽认为她发现他的本质而想要设计除了她。 约定的时间是在两天后的休息日,这一次由林君泽带路,所以开车的是林君泽。 车子七拐八拐,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停下,接下去的路汽车已经开不进去。 这是一片老式居民区,道路狭窄,由石块铺就,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凹凸不平,四周都是两三层的老式建筑,太阳只有正午照的进来,此时显得十分幽暗,两人走了半天没有遇到一个人,这样的清幽小道,确实挺像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这种偏僻古旧的地方,生活十分不方便,也只有老人念旧才会住了吧。 穿着高跟鞋,莘暮几次差点摔倒,巷子狭窄,林君泽原本走在前面引路,在她第一次差点摔倒后,就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侧,伸出左手虚扶着她的腰防止她跌倒。 林君泽虽然是伪装的温柔,不过表面功夫着实做到不错,不知道从哪里模仿来的。 两人在一栋二层建筑门口停下,林君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拖鞋在一旁的柜子里”,林君泽进去后,把门给莘暮撑开。 莘暮跟在他身后进门,打开鞋柜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双毛线织成的女式拖鞋,她换了下来,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么半天,即使这双跟不是多高,脚也确实累的不行。 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白漆刷的墙面,旧式的木质家具,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和照片,照片彩色和黑白的都有,主角大部分是一对男女,大概是这间房屋的主人,两人看起来十分恩爱,照片中的男子比起看镜头,目光投注在女子身上的时间更多。 这房间是水泥地面,按理说不换鞋也是可以,不得不说林君泽几乎做得尽善尽美,但是演戏终归也只是演戏,即便演技再好,他没有感情波动,不能理解别人的感情,仅靠模仿,人类的感情这么复杂,总会出错露出马脚。 林君泽的马脚在于,他有时候的举动对于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来说有些太过亲密了,就如每一次送别林君泽都是目送她完全离开,就如刚刚在小道里,还有其他方法可以防止莘暮摔倒,他却选择了极亲密的护住莘暮的腰。 莘暮判断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他选择模仿的对象对于自己亲密的人会有这些举动,他照搬了来,却没办法判断这种做法对于不熟悉的人是有些不合适的。 难怪就算温柔体贴长得帅,这么多人喜欢也很奇怪,大概他的某些举动让她们以为是暗示,过分亲近的举动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当然他不自然的地方也不是只有这一处,一般人可能注意不到,其他心理咨询师没有想到这个优秀的医生会利用演技来伪装自己,又接触不多而下意识的忽略这种不自然,毕竟反社会人格会把自己伪装到这个地步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况且很多正常人也都习惯带着面具,但是无论是莘暮还是原主言清,都不会注意不到这份不自然,她们一个因为任务一个因为兴趣,终归殊途同归,不至于莘暮离开后让言清奇怪自己当初的所做所为有什么不正常。 林君泽带莘暮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指了指桌上的水果点心,告诉她想吃自己去拿,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林君泽扶着一个面色有些难看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就是林君泽请她帮忙的原因,据他所说这位是他爷爷的好友,在爷爷生前和去世后都对他十分照顾,但是最近身体不好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看病检查,想要让莘暮劝服老人接受治疗。 莘暮起身,迎接老人。 “快坐吧”,老人和善的开口,虽然面色不佳看起来今天的精神倒还不错,“君泽这还是第一次带朋友过来,还一定要我见见。” 林君泽扶着老人坐下,没有看到老人的表情以为这仅仅只是一句感慨,莘暮却是通过老人欣慰的表情清楚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显然误会了莘暮和林君泽的关系。 早在林君泽说出为了防止老人抵触不说明她的身份,而以朋友的身份拜访时,莘暮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她可没有告诉林君泽会这样的义务。 老人和林君泽的爷爷是好友,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林君泽的爷爷似乎对他有不小的影响,想要多了解接触林君泽,让老人误会一下对她更有好处。 老人身体不好,并没有聊太长时间,也没有留两人吃饭,他身体不便一直由旁边关系不错的邻居送饭,大概也有尽力撮合莘暮和林君泽的意思,让他们年轻人多出去玩玩,不用陪着他一个糟老头。 从老人家里离开,一路上又是注意不要摔跤又是到了中午路上车多的高峰期,莘暮也就没有先和林君泽谈老人的事情。 他们来到上次的那家武侠主题的餐厅吃饭,莘暮提起给店里打了电话,所以尽管中午人多也给她留了固定的位置,菜品在高峰期也没有丧失水准。 这次是白天,老板娘在店里,特地跑来打了招呼,老板娘是个很豪爽的女人,当初言清接诊她女儿时还好奇这样的妈妈女儿怎么会有抑郁倾向呢?人心果然是极其复杂的东西。 老板娘离开后,莘暮对林君泽开口,“郑爷爷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了。” 林君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露出来有些吃惊的表情,“郑爷爷他的情况很糟吗?不是心理方面的疾病我还以为有言医生在会很简单的。” “林医生若是想要老爷爷接受治疗,最好还是去找其他心理医师的好”,莘暮借着说。 林君泽有些失落,“连言医生都不行,难道要找李院长吗?” 莘暮解释,“并非是郑爷爷的情况有多复杂,是我的原因。” 她盯着林君泽的眼睛认真说,“我和郑爷爷可以说是同一类人,所以十分理解他的感受,并且在心里认同他的做法,一个心理医师连自己的内心都不能说服,又怎么能说服得了别人呢?” 莘暮说完移开目光叹口气,“所以才要林医生找别人,我果然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 林君泽疑惑,“一类人?” 莘暮苦笑了一下,“说是一类人可能不太恰当,但我们在这件事上的观点是一样的。” 郑爷爷现在的情况有很大原因是心理上造成的,他身体的下滑是在老伴去世后才开始的,并且很迅速的就到了现在行动都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步了,更是无心接受治疗,交谈的话里提及妻子也是满满的思念,怎么看都是老伴不在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了。 站在言清的角度,她会认为如果已经在人世间没有留恋在乎的东西了,与其每日活在思念里,这样的选择对老人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医生不能理解这种感受吧。”莘暮突然收起了表情,认真直视着林君泽的眼睛说到,虽然是问句,却用的肯定语气。 林君泽自然注意到了她眼神里的不同,浅笑着问,“言医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医生不能理解爱情,亲情,友情……林医生有感情缺失吧?” 林君泽的眼神有些戒备,唇角笑意加深似乎想要挽救,“言医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莘暮打断他的话,“无情型人格障碍”,她安抚的看着林君泽,“我没有恶意,林医生在我面前可以不用伪装。” 林君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变得面无表情,眼底透着冷漠。 撕掉温柔的伪装,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第45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5】 林君泽的语气也没有了温度,“被言医生看破了,没错,我从一生下来就没有感情。” 林君泽冷漠的看着莘暮的眼睛,带着探究,“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哭过,感情到底是什么,我看着他人的喜怒哀乐永远都是一个旁观者”,他顿了一下,“言医生,我这样的人很可怕吧?” “怎么会这样想?”莘暮问。 “没有伪装之前,周围的人都很害怕我,讨厌我,言医生不是这样想的吗?” 莘暮听罢却是淡淡的微笑,“不,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好感!” 林君泽的眼神带了点疑惑,“在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怪物后,还对我抱有好感的人,言医生还是第一个。” 莘暮原本打算表达一下自己的荣幸,笑容扩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君泽的下一句话打断。 “根据这样的情况,我认为我也应该对你抱有好感”,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这确实是实话,莘暮没有因为他的特别讨厌他,但他也不会因此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喜怒哀乐,当然也不会产生感激之情,他只能从学到的经验判断,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要回报以同样的好感。 莘暮苦笑,“果然仅仅只是认为啊”,这可不够呢,她接下去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不过言医生对我来说确实很特别,连据说是有着血缘牵绊而关系密切的父母都讨厌甚至害怕我,言医生却曾经说出过不认为我们这类人不正常的想法。”林君泽补充。 “你的父母……” 还是初中生的林君泽被母亲看到面无表情的解剖了爷爷送给他的兔子。 母亲扶着门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 他已经见过无数次父母因为他的事情争吵,这次也不例外。 “这孩子根本就是个怪物!”父亲怒吼。 “可是他是我们的孩子呀!”,母亲声音带着哭腔。 “哪有正常的孩子会这样,完全没有感觉的解剖一只活着的小动物,以前还只是拆一拆家里的东西,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杀人,现在晚上睡觉还能安心吗!”父亲提高音调的声音显得尖锐刺耳。 “我做错了什么,上天竟然给我送来了一个恶魔的孩子!”母亲终于崩溃,嚎啕大哭。 …… 家里一团乱。 林君泽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专注的拆着手里的闹钟。 林父看到这一幕更怒了,“连感情都没有,这还是人吗!”他伸手抢过林君泽手里的闹钟,一把摔了出去,“我真是受够了!”甩门扬长而去。 母亲的哭泣声加大,林君泽手里的闹钟被扔了,他带着疑惑盯着哭泣的母亲,半天默默移开视线,他果然理解不了感情这种东西。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抢走他的闹钟却扔掉?他全都不能理解。 站起身,他走过去捡起被扔掉的闹钟,原地坐下继续拆解…… 林母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扫视了一眼混乱的房间,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他们刚刚争吵时林父随手打翻的,这样的情况下,林君泽还在若无其事的拆闹钟! 林母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幽怨,带着一丝恶毒,“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她收拾了行李离开,我一个人在那个房子待了三天,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想,其他人伤心哭泣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回忆完父母离开的场景,林君泽留下这样一句总结。 饿肚子的感觉,这种感觉可和心理上的伤痛一点都不一样,然而林君泽并不能理解,他能直观感受的痛苦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伤痛。 听完林君泽毫无情绪起伏的讲述,莘暮觉得有些压抑,他过去的生活实在是糟糕,甚至受到了父母的厌恶,但她知道林君泽并不需要同情,他根本没有悲伤难过这种情绪。 在他的心目中,母亲的那句“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还没有肚子饿来得让他更加在意。 “没想到林医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才开始伪装吗?做医生也是也是因为从小喜欢拆卸东西吧?” “不,做脑科医生说起来是其他原因……”,林君泽话说一半,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超莘暮点头示意,掏出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前一句对莘暮说的话还是平板没有情绪的,在电话里声音就已经是莘暮听惯了的温柔语调。 只是说了还没两句,这语调也下沉了起来,透出严肃,“好,我马上过去。” 莘暮疑惑的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林君泽收起手机快速起身,“小天的情况有点不正常,我现在赶过去。” 小天的手术已经成功了,现在出意外,难道是术后并发症? 不论如何,莘暮也快速起身,和林君泽离开餐厅。 几乎是一出屏风遮掩的区域,林君泽脸上就再度挂上了温柔和善的面具。 两人走出餐厅,“不好意思,言医生,今天没有时间送你回家了。” “现在还说这个干嘛,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快去医院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莘暮催促他离开,虽然担心小天的情况,但现在她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 林君泽道别后转身快步离开,莘暮目送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两人几次分别的情形,下次见面要记得跟他说一声,这样子目送一个异性离去实在太过暧昧了。 虽然谈话被打断,今天的收获她已经很满意,今天的谈话在她计划之中,与其两个人一直演着戏绕来绕去的没有进展,不如开诚布公的说开,起码现在她在对方心里是特殊的,也许是周围唯一一个知道林君泽异常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后没有表示恶感的人。 最重要的,她以后终于可以直接面对真实的林君泽,现在攻略才算是刚刚开始。 莘暮是在晚上接到林君泽的电话的,他向莘暮讲述了一下小天现在的情况。 果然是术后并发症,本来小天的情况就比较复杂,当时确定手术方案就花了三四天,又因为当时小天的心理和身体方面的问题手术安排的较迟,血块压迫神经的时间太久,脑内长期处于高压,造成了颅内感染,情况很不乐观。 “已经进行了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具体情况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林君泽语气悲伤的说。 “没想到这么严重,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吗?” “小天父母现在的精神压力很大,言医生如果有时间可以来陪陪他们”,林君泽略做思考,然后温和的提议。 “好的,我明天上午赶过去。” 林君泽答了好,两人道别,挂电话之前,莘暮突然开口,“林医生,你身边有人吗?” 林君泽不明所以,“没有。” “那么林医生可以不用跟我伪装的”,林君泽肯定没有想到对方想说的是这件事,莘暮趁对方愣住,道了声“林医生晚安”,也没有灯等对方回应,快速挂断了电话。 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莘暮半夜就赶到了医院,小天的情况比莘暮想象的还要严重,晚上11点多林君泽第一次打来电话,2、3点钟情况又一次恶化,还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于是莘暮半夜被叫了过来。 对于半夜被叫来这件事,莘暮没有半点怨言,甚至感觉有些欣慰,林君泽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医生,自然不可能半夜打搅一个女人,能把她半夜叫出来,起码内心中对她有一定的信任。 虽然林君泽叫她过来的原因可能是不想应付情绪失控的小天父母,他忙着抢救已经很累,不想再费心猜测小天父母想要表达的意思。 林君泽能想到依赖她,这可是个好现象。 莘暮赶到的时候,小天父母正等在手术室外,小天的妈妈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爸爸坐在一边,拍着背无声的安慰她,但是表情看着,也不比妈妈难受的轻。 莘暮叹口气走过去,蹲在小天妈妈面前,“阿姨,如果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好了。” 现在比起强忍着,哭出来发泄一下反而更好。 两个小时后,小天终于转危为安,再次被转移进重症监护室。 莘暮安抚好小天父母,好歹说服他们吃点东西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在附近买了粥来到林君泽的办公室。 “请进”,莘暮刚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林君泽的声音,看来他还没来得及休息。 莘暮打开门,林君泽正低着头看资料,他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看见莘暮,习惯的露出温和的微笑,“言医生来了。” 看来想让他在自己面前不要伪装还需要继续努力,不过看在今天他实在太累的份上,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莘暮走近把粥放在林君泽眼前,“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吃饭了吧,怕太油腻对胃不好,我给你买了点粥。” 林君泽微笑,“谢谢言医生,晚上护士给了一盒饼干,根本顾不上吃饭。” “快吃吧”,莘暮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的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等林君泽吃完,开口问道,“小天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林君泽回答,“还不好说,要看24个小时内能不能退烧意识清醒。” “小天情况暂时稳定了,林医生不去睡一会儿吗?”莘暮关心到。 “上午还有一个手术,我先确认一下细节。” 莘暮也不再多劝,林君泽十分理智,根本不用担心他勉强自己。 她有另一件事情比较好奇,“林医生对小天的事情怎么看?” 林君泽从资料里抬起头,“言医生指哪方面?” “就是对他的看法,比如这么小的年纪就发生不幸,比如情绪波动过大影响手术时间,再比如单单就是对这个孩子的印象。” 莘暮问完,略为不自在的一笑,“我是心理咨询师,林医生的情况并不多见,一不小心就职业病发作了,林医生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当我没问过。” 林君泽脸上的表情消失,像是终于想起他和莘暮已经说开了一切,“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的年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是人是动物都没有区别,至于他这个人,在现在的孩子当中应该是属于比较乖巧听话的,不过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丧失最好的治疗时机,实在太过愚蠢。” 莘暮投去略带不解的目光,林君泽解释,“如果没有心理原因导致身体达不到手术要求,而是提早做了手术,他现在应该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林医生原来是这样认为的呀”,莘暮点头,脸上兴味的表情表示自己知道了很有趣的东西。 她凝视林君泽的眼睛,“那我呢?” “林医生对我是怎么看的?” 第46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6】 “对言医生的看法吗?” 林君泽语调不变,这句话却说的有些慢,大概在说话的同时还在思考答案。 “言医生很特别,从小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言医生很善良”,林君泽说,“可是这样的言医生,却并不讨厌心理不正常随时可能伤害别人的我,这一点我还是第一次判断失误。” “是嘛,但是林医生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不应该受到讨厌之类的这样的待遇,随时可能伤害别人这种事,一个普通人在受刺激的时候也做得出来,我并不觉得林医生伤害别人的可能性比他们更大。” 莘暮解释后问,“还有呢?” “我觉得言医生很有趣,从第一次见面,言医生给我的感觉就和其他心理咨询师不一样,我在医院接触过那么多心理咨询师,发现我不同的,言医生也是第一个。” 莘暮没有说荣幸、谢谢夸奖之类的客套话,“说实话,你觉得我有趣,不会是和小时候拆卸东西一样的感觉吧?” 林君泽皱眉,“这二者应该有什么不同吗?” 莘暮微笑,“不是应该,而是我希望有所不同。” 林君泽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等待她说出原因。 “林医生,我在追求你呀!” 林君泽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判断话里的真伪,在那双含笑的眼睛深处,他看到了认真和坚定。 这句话是真的。 林君泽眼里的疑惑加重,“言医生不讨厌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我,甚至对我抱有好感,这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我以为这就是极限了,言医生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果然,林君泽对于收到表白这种事的反应重点根本不对。 当然,莘暮也没有指望他给出什么吃惊得反应,那是在演戏,他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所想她就已经很满意了。况且在林君泽心中,她总算没有倒霉的和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她靠近林君泽,脸上笑意加深,带了些压迫感,抬头看着林君泽,却没有压低她的气势,“林医生,我在追求你,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接受我的追求,而不是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不认为我考虑的这些无关紧要。”林君泽表情未变,语气平淡无波。 莘暮无奈,所幸她对目前这种状况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昨天他们二人去见郑爷爷,林君泽没有告诉郑爷爷他的工作,而且原本下午有一个学术研讨会,他很少见的穿了西装,后来小天出事,直接赶到医院进行急救,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现在他穿着白大褂,西装的外套虽然已经脱了,里面的白衬衫却还系着领带。 “这些事情是有考虑的必要,但林医生现在只需要考虑这个!”她说完一把抓住林君泽的领带,迫使他低头,她踮起脚,吻上了林君泽的唇。 林君泽的唇微凉,触感柔软,莘暮没有止于浅浅一吻,她伸出舌头,扫过林君泽的唇面,然后探入林君泽口中…… 莘暮没有感到抵抗,但林君泽也没有给出她丝毫回应,她抬眼看林君泽的反应,对方眼底闪过幽光,看她的目光依旧冷漠。 “叩叩”,敲门声传来,还没等到两人做出反应,门已经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护士目瞪口呆。 莘暮从容的结束这个吻,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林君泽半坐在办公桌上,手撑着办公桌,而她几乎全身倚靠在林君泽身上的姿势了。 她松开林君泽的领带起身,帮他理了理弄乱的衣服领带,在他耳边低语,“林医生,感觉怎么样?” 林君泽没有理她,他已经戴上温柔的面具,柔和的看着门口站着的护士,“何护士,有什么事?” 门口的护士回神,脸色有些尴尬,“林医生,关于手术的准备……” 林君泽和护士交代手术的准备事项,莘暮倚在办公桌上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有背影杀手,但好看的人,背影总是不差的,林君泽此刻认真工作的背影看着十分可靠,让大半夜起来,累了几个小时的她有趴上去的冲动。 林君泽和护士交代完,关上门回神,莘暮首先注意到对方红润微肿的嘴唇,用这副样子和护士说了那么久的话,林医生,你的形象要不保了呀! 莘暮眸光微闪,看着林君泽卸掉温柔面具后面无表情的脸,“林医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君泽盯着她,看了很久。 莘暮开口,“讨厌我这样做?” 林君泽迟疑的摇头,“不讨厌。” “那喜欢我这样做吗?” 林君泽眼带疑惑,再次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很奇怪的感觉,以前没有感受过,我不好判断。”林君泽回答。 莘暮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君泽身下一眼,意有所指的说,“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林君泽看向她,等待她解答,她走上前两步,伸手轻抚林君泽的唇,“你不理解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都教会你。” “林医生手术加油哦!”莘暮放开手从林君泽身边穿过,拿起包站在门口,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再见了!” 林君泽站在原地疑惑的摸着自己的唇…… 莘暮再次前往医院,护士们看她的表情都带着异样,有羡慕有嫉妒……这是自然,八卦的力量总是强大的,以后不能指望从护士口中打听来林君泽的消息了!不过现在她也基本不太需要这种绕弯的方式,他的情况,林君泽本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对她隐瞒。 只是今天并非是专程来找林君泽的,小天第二天就脱离了危险,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莘暮都没有单独去见林君泽,最多碰见打个招呼。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是原因之一,也可以说是借口,林君泽这种情况,一味的展开追击不会有任何效果,相信有不少人这样做过,之前的漂亮小姐说不定也是这样。 只是她们没有她大胆,直接亲了上去,也不像她知道林君泽的真实面貌。 莘暮需要林君泽多思考一下她,之前林君泽虽然说她有趣,但对她的兴趣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知道,他盯着她的目光,还没有她某次偶然看见的看着病情特殊的病历和脑部的ct图来得专注。 莘暮原本只是追求林君泽的人中其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她追求他和她知道林君泽的真实情况,林君泽已经对这两件事有了几分注意力,她要自己在林君泽那里和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别的女人在向他表白后或是死缠烂打,或是温柔小意,或是羞涩非常,但肯定都会围绕在他身旁,焦急的等他做出决定,但莘暮偏偏一连半个月不见踪影,还偏偏她的情况又最特殊,林君泽不可能不多想几分。 这种方法有点像欲擒故纵,但欲擒故纵是在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情况下才会有用,林君泽现在对她有感觉,但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感觉。 她只是让他对自己的关注多加几分,虽然现在在他眼里和阿猫阿狗还是有些区别的,但若仅仅满足对方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的人看这辈子都别想攻略成功。 直到目前和林君泽关系比较特殊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林君泽过世的爷爷,一个就是前段时间林君泽带她去看望的爷爷的好友郑爷爷。 像林君泽这样的人,他应该对一个人的离世毫无感觉才对,却让她去阻止这个老人类似自杀的行为。 为了打消她已经起了的疑心?有这个可能,但不管怎么说,郑爷爷这个人对林君泽肯定是特殊的,不然不会在爷爷去世后还和他有来往。 还有林君泽那偶尔太过亲密的温柔,说不准就是从郑爷爷和他妻子的相处模式中学来的,老一辈人表达感情都比较含蓄,郑爷爷一看也是个比较文雅有修养的人,学他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要有感情就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林君泽显然不能分辨这些不同,全部都学了过来。 莘暮发现了林君泽的不同,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发现,那些人可不一定会像莘暮一样接受这样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林君泽。 就算是要弄清楚自己的破绽究竟在哪里,从而更完美的伪装,他对莘暮的存在都不可能不在意。何况莘暮种种反常的举动,不知道林君泽这段时间有些怎样的猜测。 当然这段时间莘暮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偶尔发个问安的短信,或是报告一下自己最近有多忙,让对方时常想起自己。 她做完患者的心理辅导,顺道去看了看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的小天,这才去找林君泽。 林君泽办公室的门没关,省的敲门了,莘暮倚在门边,看着低头专心工作的林君泽,“林医生,该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第47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7】 林君泽闻声抬头,露出惯常的温柔微笑,“言医生,你来啦。” 莘暮没有接话,而是笑着说,“医院里在传我们两人交往的消息,看来林医生并没有解释。” 林君泽表情不变,“这样的流言倒是帮了我大忙。” 莘暮把门关上,朝林君泽走去,“林医生这是又拿我当挡箭牌。” 林君泽脸上笑容消失,声音也变得没有起伏,“言医生应该并不在乎这种事。” 莘暮走到林君泽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视他,“我当然不在乎,而且很高兴,可是被人利用总要收点利息。” 她俯身,在仰头看着她的林君泽唇上轻浅的一吻,一触即离。 林君泽眼中疑惑,“这就是利息?” “这只是今天的利息”,莘暮笑容加深,“先去吃饭,已经很晚了,我们在办公室待这么久,不知道护士又要怎么猜测呢。” 两人离开医院大楼,在停车场,“言医生,今天我送你?” “今天我没开车,劳驾林医生了”,莘暮笑得开心,自觉的拉开副驾驶座做了进去。 “我的荣幸”,林君泽温和一笑,随即上车,表情一瞬间消失。 莘暮有趣的看着林君泽的表情变化。 还是在两人常去的那家特色餐厅。 “林医生,拿我当挡箭牌是可以,但是你需要改变一些原来的做法,不然大概会被当成三心二意的渣男”,莘暮趁还没上菜开口。 林君泽疑惑,“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莘暮笑,“林医生没有想过自己怎么这么受欢迎吗?” “长得好看,个性温柔,又有能力”,林君泽回答。 看他这么一脸面无表情的夸自己,莘暮笑容扩大,“林医生这么看自己?” “隔壁科室的张医生说的”,林君泽回答。 “是嘛”,莘暮收敛了一下笑容,“林医生现在现在对女孩子的做法,是跟郑爷爷学来的吧?” 郑爷爷是一个颇为严肃的老人,林君泽温柔的假面肯定不是学习的他,但是他们夫妻恩爱,相必对待郑奶奶十分温柔,模仿他的举动完全有可能。 林君泽表情未变,眼神却严肃了很多,“言医生果然厉害。” “我爷爷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我模仿了他的性格,但奶奶早已去世,爷爷也闲散在家基本不见外人,他在看见我对女生冷硬的态度后,说‘这样可不行’,就经常带我去郑爷爷家,让我模仿郑爷爷对郑奶奶的做法。” 林君泽被父母抛弃以后,一直和爷爷一起生活,他爷爷肯定是知道他的情况的,这样看来,教林君泽通过模仿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生活的也是林爷爷。 林爷爷的想法不难理解,他年纪已大,不知道何时就会离去,看他之前的经历就能知道,林君泽如果一直保持真实的面貌,根本无法在正常的人类社会生存,在没有更好的途径安排林君泽的情况有,他能做得,也就只有教导林君泽如何隐藏真实的面貌生存。 “林医生模仿的不错,但郑爷爷和郑奶奶是爱人和亲人的关系,有些举动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太过亲密。” 林君泽是情感缺失但是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在不理解感情的情况下伪装的这么好。 他点了点头,“这会有什么影响?言医生就是依靠这个发现我的不同的吗?” “这只是一部分,林医生伪装的很好,仅仅靠这个也不可能推断林医生和其他人不同,不过我确实是因为这点开始注意林医生的。” 林君泽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正欲再问下去,服务生在屏风外喊了一声打扰了,开始上菜。 林君泽立马戴上了温柔体贴的面具。 服务生离开,林君泽的伪装褪去。 莘暮好奇的开口,“林医生一直这样伪装不累吗?” “确实很累,多亏了言医生,偶尔可以在外面放松一下”,林君泽顿了一下,开始继续询问自己在意的问题,“所以我如果继续保持这样,还有可能被发现。” “发现倒也不一定,我当初注意到林医生,是因为林医生的举动带有暧昧的感觉,比如第一次分别时一直目送我离去,这实在很容易让一个女孩子误会,也很容易让她产生好感,但是林医生本身并没有想要制造这种暧昧的想法,这很矛盾,也许是我的直觉,觉得林医生背后隐藏着我感兴趣的东西。”莘暮边吃边说。 林君泽听的十分认真,他还没有动过一筷子。 “林医生,我们来这是吃饭的,再不吃菜就要凉了”,莘暮出言提醒。 林君泽这才拿起筷子。 莘暮继续说,“确实像那个张医生所说,你在大家面前表现出的是一个教养良好,性格温和又有能力的男神一样的人,但这样的人即使遇到,大多数人也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接触的,林医生不觉得自己受到表白的次数太多了吗?” “林医生的行为给了她们暗示,造成了她们觉得自己有希望的误会,所以林医生才会经常收到表白”,莘暮一笑,“这原本也还可以解释的通,林医生的做法并没有太过越矩,但是如果有了女朋友林医生依然这么做,普通人只会觉得你是中央空调,但因为我的关系会多关注你几分的研究中心的老师和前辈,肯定是会发现端倪的。” 林君泽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看来找言医生来当挡箭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可是你已经选择了”,莘暮淡笑,“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教你正确的应该怎么做。” 林君泽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谢谢。” 莘暮笑,“林医生别谢的太早,我可是要收报酬的,林医生最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学费可是很高的。” 林君泽没有犹豫,“应该的,多少钱?” 莘暮脸上的笑意变成苦笑,“林医生,报酬可不一定指的是钱。” 林君泽目露疑惑,“那是什么?” 莘暮认真的看着林君泽,“既然林医生拿我当挡箭牌,我对林医生也确实有这个意思,不如就把这份关系坐实了”,她盯着林君泽的眼睛,“林医生,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林君泽的目光闪了闪,莘暮在里面看到了犹豫,果然,片刻后他开口,“如果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林医生是想要拒绝我了?”莘暮提问,并没有什么失望,这种可能在开口前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并不会有什么后果,林医生,是我在追你,自然是你站在主动的位置上,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我为了讨你欢心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她一顿,“何况,我也不喜欢你对别的女人太过亲密。” 林君泽对于她类似表白的话没有丝毫触动,他点头,“那么对不起了,言医生,我拒绝。” 这样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说出对一个女人来说显得有些残忍的话。 这样的人对于言清反而更有吸引力。 “林医生没有道歉的必要,你的心里并没有感到抱歉,不是吗?”莘暮毫不在意的说出实话。 林君泽解释,“言医生确实帮了我很多,我应该是对言医生抱有好感的,但我并不想我们的关系变得太过复杂,我不可能有感情,这一点言医生是很清楚的,何必自寻失望。” “我并没有要林医生回报我同样的感情,不过林医生不愿意,那就只好算了,报酬是什么,等我想到了在告诉你”,她起身,“放心,不会让林医生为难的,现在送我回家吧。” 两人一路无语,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但是也不可能一点也不表现出伤心。 车在言清小区楼下停下,莘暮解开安全带,并没有下车,而是借着柔韧的身体起身跨坐在林君泽腿上。 “言医生?”林君泽疑惑。 “现在,林医生先还一部分之前欠下的利息吧”,莘暮说罢,低头吻上林君泽。 莘暮摸索着关了刚刚打开的车内灯,黑暗中只有两人的气息清晰可闻。 莘暮跨坐在林君泽腿上,清晰的感受到那里的变化,林君泽虽然没有感情,却不代表没有感觉,比起第一次接吻他只是被动接受,这次他不止给予了回应,还不自觉的环上莘暮的腰,想要把她拉近自己。 莘暮在他用力前抽身离开,她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整理自己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林君泽坐着半天没动,见她整理好衣服就准备下车,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开口,“言医生,难受。” 听着现在还平淡无波的语气,莘暮简直要笑了,虽然看不清,林君泽现在嘴唇红肿,面无表情说着这样话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莘暮觉得有些可爱。 她忍笑,“林医生哪里不舒服,我是心理医生,好像帮不上忙。” 林君泽回答,“言医生也有使坏的时候,是在报复我刚刚拒绝吗?” 他是学医的,不可能不懂自己的身体反应是因为什么。 莘暮装傻,一脸无辜,“林医生,我只是拿回应得的利息,接下去的事情,不是我们的关系可以做得了,林医生自己解决吧!”她凑到林君泽嘴边轻轻一吻,然后毫不犹豫的开门下车。 第48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8】 莘暮透过窗户看到林君泽的车在楼下停了一会儿才发动离开。 “林医生昨晚睡得好吗?” 林君泽今天上午问诊,他边补充上一个病人的情况边等下一个患者,结果传来一个他最近分外在意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莘暮含笑的面容。 “言医生,我现在在上班”,他看了一眼手表,问诊的时间才过去了一半,“言医生如果没有什么要事……” 莘暮坐在患者看诊时的位置上,打断他的话,“林医生,我是挂了号来找你看病的。” 林君泽听她这么说,眼神认真了几分,毕竟来神经外科,基本没有小问题,“言医生哪里不舒服?” “最近每天晚上睡不着觉”,莘暮嘴角勾起,“大概是太思念林医生了。” 林君泽放下准备记录病情的笔看着莘暮,他显然明白莘暮不是真来看病的。 “林医生,我不是答应过帮你纠正太过亲密的模仿吗?”莘暮一点也不心虚,“没有见过林医生怎么对待患者的,我只有亲身来体验了。” 林君泽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儿,接受了这种说法,移开目光,重新拿起笔,开始往病历本上记录。 莘暮笑着开口,“林医生,今天不可以在我面前卸下伪装哦,一切都按平常的来。” 林君泽停下笔,再抬头已经面带笑容眼神柔和,“言小姐,除了失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啊”,莘暮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这里偶尔一抽一抽的疼。” 当然是瞎编的,林君泽看着她带笑的眉眼,自然也没有相信,“是胀痛还是刺痛?” “刺痛,像针扎的一样”,莘暮说得跟真的一样,皱紧眉头,露出难受的样子,“现在又开始了。” 林君泽起身,走到她身边,移开她装疼按在太阳穴的手,然后轻柔的按上她的太阳穴。 莘暮享受着林君泽的按摩,开口问道,“林医生对男患者也这样?” 林君泽松开双手,“在我眼里,无论男女都是病人。” 莘暮笑着看着坐会位置的林君泽,“可是这样的行为终归不妥,以后林医生还是把他们交给护士吧。” 林君泽扫了她一眼,这一眼没有带任何感情,是他原本的样子,“像言小姐这样现场发病的并不多,其他情况也并不适合按摩治疗,一般直接送去检查或者抬进抢救室。” 莘暮无视他话里的意思,笑得灿烂,“看来我是第一个接受林医生按摩的患者,真是不胜荣幸。” 毕竟不能耽误林君泽太长时间,外面还有真正需要看病的患者,而且呆的太久也显得无理取闹。 林君泽在她的病历上刷刷不知道写着什么,莘暮起身凑近林君泽,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今天的利息,我收走了。” 她拿起包,“林医生,男女一视同仁,也没有对女患者特别亲近,看诊这里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喽!”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被叫住,莘暮转身,迎面飞来一个本子,她下意识接住。 “言小姐忘记了,你的病历”,林君泽温柔的看着她,“记得去领药。” 莘暮走出林君泽的看诊室,翻开病历,果然见到里面夹了一张开药单,她又没有真病…… 莘暮乖乖去交钱取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取药的医生,“这些都是治什么的药啊?” 那医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医生没有跟你说嘛,都是些安神补脑的药。” 莘暮只能一笑,“我忘记了。” “你是失眠吧,怪不得年纪轻轻记忆力这么差。”医生边说边把药交给她,“这个一天两次,一次一粒,这一个一天三次……算了,我还是给你写下来吧!” 莘暮无奈的等着医生给她认真的在每个药盒上都贴上服用说明,然后在医生嘱咐“千万不要忘记吃药”后,一再感谢,然后快步离开。 真不该因为好奇林君泽给她开了什么而跑去领药,她一个见人过目不忘,患者资料烂熟于心的心理咨询师竟然会有被人怀疑记忆力差的那一天。 开车来到研究院,她转身先去了师兄的办公室,“师兄,听说你最近失眠,给你买的,不用谢我。” 她放下装药的袋子,转身离开,“诶?谁说我失眠的,我这两天都忙得睡眠不足了,哪有时间失眠啊!” “这药对神经衰弱也很管用”,莘暮说完关上门,挡住办公室里师兄的吼声,老师最近交给师兄一个研究课题,弄的他焦头烂额,那药还是给他安神补脑用好了。 莘暮刚赶到自己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要她去他办公室一趟,心中有点不安的感觉,老师的语气有些严肃,她匆匆赶到老师的办公室。 “你来了”,莘暮敲门进来后,李秉真开口对她说,“看看这个。” 莘暮坐在李秉真对面的位置,拿起老师指给她的资料。 资料里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比起她记忆中的样子,这张照片显得有些阴沉,肤色是不自然的久不见光的苍白,眼神阴翳,透着凶狠。 照片旁边姓名一栏填着:唐易新,她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候的他虽然少言寡语,眼神沉沉的看不分明,却只是一个优秀普通的心理系学生,现在这张照片,精神状态一看就是一名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而且极具危险性。 “老师,发生了什么?”唐易新是和她同届的大学同学,两人虽然不是一个班,却因为学业成绩都很拔尖,常常被人拿来比较,言清难免也会多注意几分这个总和自己竞争年纪第一的男生。 但两人都不是看重成绩的人,他们都是单纯对心理学感兴趣,成绩只是研究心理学时顺带的,这一点言清虽然和唐易新接触不多,但是可以肯定。 后来言清大学在老师的劝导下直接保了本校的研究生,唐易新却是考了外省一个犯罪心理很有名的学校,听说在大学期间就有参与一些破案。 “他研究生毕业以后进入了警方的犯罪心理研究科,在追踪一个连环杀人犯时他爱上了作案的犯人,不仅帮助她掩藏证据逃离警方追捕,甚至和她一同犯案,现在警方正在追捕他们。”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不,也许早在他研究生选择去学习犯罪心理时言清心里隐隐就有这样的预感。 莘暮疑惑的看向老师,如果只是这样,他应该不会特意叫她过来。 “你们两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都对心理学有很大的热情,都对特殊少见的病例比较感兴趣,我和刘教授原本还期待过你们两个走到一起”,李秉真回忆,“不同的是你对于犯罪心理没有唐易新那么狂热,所以我劝得住你留在研究中心,刘教授却拦不住唐易新去学犯罪心理,结果果然就出了事啊!” 听见他的感叹,莘暮脸色沉重的点头,不能研究犯罪心理她虽然遗憾,但是研究中心也不缺其他特殊情况的病例,但是唐易新显然只对犯罪心理抱有极大的兴趣。 “人老了,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李秉真结束回忆,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几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莘暮心里一紧,慎重的点了点头,“老师,您说吧。” “我刚刚接到公安机关的电话,有证据显示,唐易新很可能带着那个杀人犯逃到了新阳市”,李秉真严肃的讲出这个事实。 莘暮心里一沉,果然。 “唐易新的老家并不在新阳市,我们研究后认为,他有很大的可能会来找你,你和他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他大概认为可以在你这里寻求得到帮助。” …… 莘暮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心情有些沉重,院长说得没错,唐易新来找她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认为她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她确实能够理解,但是并不赞成,这种为了自己的爱情伤害别人的做法。 但是她自己呢?作为言清,如果林君泽做了和那个女杀人犯一样的事情,大概她也会选择一起堕落! 言清不会像唐易新一样爱上杀人犯,但如果她爱的人成为了杀人犯她也会付出一切和他沉沦。 莘暮笑,其实两个人的本质没有区别。 但是马上,她的脸色一凝,不能让林君泽和他们有所接触,林君泽的情况本来就比一般人更容易诱导犯罪。 她操作电脑,找出自己对于林君泽研究的记录,把针对林君泽可能露出马脚的那一份研究加进附件,发出邮件,然后给林君泽打电话。 不久,电话接通,传来林君泽冷漠的声音,“言医生,有什么事吗?” 莘暮没有废话,语气略急,“林医生,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忙,近期可能不能见面了,之前答应你的东西,我已经通过邮件发给你了。” 电话了传来鼠标点击的“啪啪”声,不久,林君泽声音冷淡的回应,“嗯,我已经收到了。” 根本不关心她这里出了什么情况,这才是林君泽。 不过这样也好,林君泽不会多事来管她,不必担心他被卷进麻烦里去。 “那林医生,过一段时间再见,到时候我会一起索要你欠下的报酬和利息的”,莘暮心下稍定,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 挂断电话,林君泽点开刚刚收到的邮件的附件…… 第49章 档案34号无情医生【9】 莘暮开始研究从老师那里要来的关于唐易新和那名犯人的资料,包括之前的案情,这按理来说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为了爱徒的安全,李秉真并没有拒绝,甚至可以说早已准备好,在莘暮提出要求后便从抽屉里取出资料,并且让莘暮除了家里和研究中心,尽量减少外出,即使一定外出,也不要单独一人。 莘暮当时答应了李秉真,她还不想让老师担心,但是这并不是解决之法,她的家和研究中心大概都有警察监视,如果一直这样没有成效,警察迟早也会找上门来寻求她的配合。 资料里唐易新爱上的那名女杀人犯并没有正面照,经历不详,在每个案发现场都会留下一朵被血染红的白玫瑰,因此警方代号“血玫瑰”,这也是警方最初怀疑几个案子有关系的凭证。 资料里的“血玫瑰”只有一张带着鸭舌帽微露侧脸的照片,拍的也不是很清晰,年龄看起来不大,看轮廓长得应该很漂亮,到目前为止只留下这么一张照片,果然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看她的作案手法却是大胆而残忍,警方把犯人锁定她显然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却仍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她在下班回家的途中感觉到有人跟踪,身后有一辆车总是如影随形,应该是警察,莘暮判断,唐易新和“血玫瑰”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露出马脚。 她只当没有发现,没有刻意甩开他们。 她在家中仔细研究“血玫瑰”的资料,有一点她十分在意,“血玫瑰”似乎对电脑颇为在行,唐易新又对警察办案追踪十分了解,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新阳市的,警方并没能给出确切的时间,在她不知道他们存在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莘暮不安,对方可能已经知道林君泽的情况!她电脑里存有林君泽的研究资料,还有之前发给林君泽的那封邮件,对方只要看见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来找莘暮,十分不正常,前几天警察没发现他们来新阳时,他们却没有趁机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第二天,莘暮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郑爷爷,希望单独见她一面,肯定是因为林君泽的事情,她不能不去。 和郑爷爷约定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莘暮有些犹豫,是给林君泽打电话还是专程去医院一趟,她这里太过安静了,有点担心林君泽那里的情况。 最终她在研究中心借了师兄的手机给林君泽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听。 这是很少见的,难道在做手术?莘暮给医院神经外科的护士站打了一个电话,得到林君泽请假的消息。 林君泽请假本来就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又赶在现在,肯定不会是什么巧合。 唐易新他们没有直接找上自己,而是先去找了林君泽,想要做什么? 林君泽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请假,他那么冷静无情,绝对理智的人,又有什么能吸引他踏进对方明显不怀好意的圈套? 莘暮按耐下焦急,唐易新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离警方的追捕,而且根据资料“血玫瑰”选择的受害者都是三四十岁碌碌无为的公司小职员,林君泽应该不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 果然还是他的特殊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吗? 不过林君泽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她先赶去郑爷爷家里。 情况特殊,她最近一直穿的平底鞋,即使这样,这条小巷也不好走,莘暮又走的匆忙,赶到郑爷爷的住处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两个便衣,这里人烟稀少,根本没有办法跟踪,两个人也没有掩耳盗铃的躲藏,正大光明的跟在莘暮身后。 莘暮不明白警察的举动,这两天根本没有接触自己的意思,她所有的信息都来源于李秉真,警察只是一味的监视着她的周围,难道他们以为她真的会去帮助唐易新他们逃走? 他们显然无意与莘暮合作,不过莘暮可以理解,在出现唐易新这样的意外之后,他们确实很难相信和唐易新有太多相似之处的言清。 莘暮敲门,来开门的是一名身高一米八几,体型略瘦的男子,他戴着口罩,说话声音有些听不真切,是林君泽给郑爷爷请的护工。 莘暮看了一眼不远处盯着门口的两个便衣,扭头进了房门。 她一进门就感觉情况不对,准确来说,她在一见到护工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因为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 不久前她才在老师给的资料里的照片上见过这双眼睛。 唐易新的身高资料显示只有一米七六,莘暮随意扫了一下对方脚下,他明显做了伪装,不过那两个便衣离得远,恐怕根本看不出来。 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向她隐瞒,看对方毫不在意门外两个人的态度也可判断他们早有准备,大概大喊只能把情况弄得更糟。 她看到客厅沙发上盘腿坐着的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长发女子时也只是一顿,便从容的超屋里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女子抬头,露出清纯娇艳的容貌,她灿笑,“言医生来了,想见到你可真不容易!” 言清面无表情,“你们要想见我早就见到了。” 女子“呵呵呵”的笑出声,“是在怪我们把你心上人拐走了吗?可是,是他自己跟我们走的呀!” 她面容纯洁无辜,眼神看起来天真无邪,完全看不出是残忍的杀了四个人的凶残杀人犯。 这样一个矛盾体,难怪会引起唐易新的注意。 带血的白玫瑰吗? “血玫瑰”这个代号还挺贴切。 “林君泽在哪里?”莘暮在她对面坐下。 这种时候原本谁先沉不住气谁先失了先机,但现在主动权明显掌握在对方手里,莘暮也就懒得再和他们玩心机。 “不用担心,这里就是林君泽带我们来的,他的性格你应该清楚,我们强迫不了他”,“血玫瑰”依旧笑嘻嘻的。 她说得确实是实话,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莘暮反而越沉稳。 “你看我们两对人,你和易新哥哥这么像,我和林君泽也同样都是怪物,我们才是一类人,像林君泽那样通过伪装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根本行不通。” 这是想拉他们入伙。 不等莘暮说出拒绝反驳的话,她抢先开口,“这家的老爷子好像有话跟你说,你们先聊,聊完了我带你去找林君泽”,她从沙发上起身,个头娇小,看起来像高中生,蹦蹦跳跳的去找唐易新要糖吃。 莘暮回头看了一眼宠溺的给“血玫瑰”解开棒棒糖糖纸的唐易新,和他抬头的目光相撞,莘暮淡淡收回目光,起身朝郑爷爷的屋子走去。 莘暮敲门进去,郑爷爷的气色比起上一次相见又差了一大截,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来啦”,他艰难的想坐起身,“外面的那两个今天君泽领回来的人,你告诉爷爷,他们真的是君泽的朋友?” 莘暮走上前帮郑爷爷坐起来,看着他清醒睿智的眼神,无奈一笑,“郑爷爷你心里不都清楚嘛。” 郑爷爷虚弱的笑了两声,突然咳嗽起来,莘暮忙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老爷子好不容易停住咳嗽,脸都咳得通红,他缓了缓气,看着莘暮开口说道,“丫头,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家君泽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的,相必你也知道。” 莘暮点头,“嗯,我知道。” “知道好呀”,郑爷爷说,“君泽他爷爷过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君泽以后的生活,虽然托付我和老伴照顾他,但我们年事已高,这不,我老伴都过世半年了,我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喘了口气,“虽然君泽靠着伪装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如果等我死了,连个知道他原本性格的人都没有,整日在别人面前演戏,也没个人看着,我们真怕他一不小心走错路。” “你可能不知道他学医的原因,因为他小时候解剖活兔子的经历,我们和他爷爷最开始都很反对他学医。但是他坚持要学,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他那么固执的想要学习一样东西。后来才知道,他学医,还学神经科,是为了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别人不同,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会出生在这人世间?” 原来是这个原因,莘暮心里原本就有几分猜测,因此也没有太吃惊,林君泽当然不是有多在乎自己因为不同被排挤厌恶的事情,他大概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会让人喜怒哀乐丧失理智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有像自己这样完全没有它的人存在? 他没有感情,也没有什么*,只是被生下来,被诸如爷爷之类的人要求活着。 他大概在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这样实在太容易走错路,特别是今天带来的两个人,看着就不是正常人,还好他遇见了丫头你,今后还要麻烦你多照看着他点,我看得出,你对君泽的影响挺大……” 莘暮从郑爷爷房间出来。 “血玫瑰”笑的甜美的看着她,“聊完了,我带你去找林君泽。” 莘暮目光锐利的回视她,“不用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林君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