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朝世子到南朝国士》 第一章 定南候府出少年 “少爷,老爷的家书回来了。”长安城定南候府内,年仅15岁的少年韦然正在后院练枪,此时听到管家来报,便将长枪丢给一旁的家丁,随后便急匆匆的从管家韦伯手中抢走书信,一把翻阅了起来。 看完书信之后,韦然形色落寞的道:“北边山胡部落不停的侵扰我大秦边境,南齐部队已在淮南蠢蠢欲动,父亲今年又没法回来过年了。”随后韦然将书信还给韦伯:“母亲何在?此书信她可有看过?” 韦伯接过书信,摇了摇头:“还未曾,长清公主昨日便派人来到府上,约了夫人今日一同去城外开元寺祈福,尚未归来。” 此时的韦然已经从家丁手中接过长枪,一边挥舞长枪,一边说道:“驸马前几日奉旨领兵征讨山胡部落,想来公主殿下也是心有所忧,所以叫上母亲一同前去为前线将士祈福。” 话语之间,只见韦然长枪犹如游龙一般,挥洒自如,随后枪尖抖动,猛然一刺,长枪贯入假人心口处,枪尖透体而出,引得在场的家丁一片叫好。 韦然将长枪置于原处,随后怅然的道:“只恨不能和父亲一样驰骋沙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常年镇守淮北,我却不能离开这长安城半步,甚是可笑。” 管家韦伯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显然是已经听惯了韦然的牢骚:“少爷也不必如此,大将在外,家中妻儿留在朝中为质也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待老爷为少爷寻一门亲事,少爷有了家室之后,自然也可以随军出征了。” 韦然听后长叹一口气:“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方才荡气回肠。但自从两年前父亲一战击溃南齐,夺取了全部的淮北之地之后,父亲便愈加小心谨慎了。” “老爷这也是没有办法,如今陛下年迈,朝政均由闵相把持,闵相于侯爷又有嫌隙,候爷自然不想落人以口舌。”韦伯说道,随后让后院的家丁全部散去,见无人之后,便道:“少爷也要谨言慎行,如今朝堂形势未明,有些话在府中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切不可授人以柄。” 韦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公子,长林伯之子来见。” “原来是长远来了,快请到大堂去。”韦然一听,刚刚的烦恼瞬间消失不见:“我去房内换身衣服,让他稍等片刻。” 长林伯之子陈长远,乃是长林伯独子,由于韦智以前曾在战场上救过长林伯陈清的命,所以两人交往甚密,韦然自幼和陈长远一起长大,也算是韦然在这诺大的长安城为数不多的朋友。 “韦然你可来了,我等的你好辛苦啊。”陈长远看到韦然一袭白衣从内堂走出之后,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陈长远比韦然虚长三岁,身高6尺有余,生的十分俊美,平日好穿一身青衣,持一把折扇。因为长林伯也常年在外,无暇对陈长远进行管教,陈长远平日喜欢结交朋友,舞文弄墨,流连花丛之中,倒也过的快活。 “长远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在家久坐无聊,来找韦弟去喝两杯,不知韦弟可否赏脸?”陈长远微微摇摆手中折扇,笑着说道。 韦然今日心情烦闷,于是便欣然应允。随后韦然便从大堂香案上取出一把剑,别于腰间,惹的陈长远一阵哄笑:“喝酒这等风雅之事,你还带剑作甚?” 韦然整理好之后,淡淡笑道:“长远有所不知,南齐有密探藏于长安,家父如今和南齐大军在淮河两岸对峙,还是小心一点好。之前镇国公之孙不就被歹人行刺了。。” 陈长远听后不禁哑然,随后正色道:“韦弟所言甚是,家父如今驻守西境倒是和南齐毫无瓜葛,候爷前年尽歼南齐十万大军,一举攻克寿春。我也听闻说能取侯爷首级者,可直接封候。你出门的确应该小心,不如多带一些扈从?” 韦然摆了摆手:“无妨、”随后唤来韦伯:“我与长远出去游玩一番,今日便不回来用饭了,母亲回来后知会一下母亲。” 自从北秦一举勘定北方之后,饱受战乱的长安城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也恢复了往日之繁华。两边商贩琳琅满目,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大道之上更是车水马龙。让韦然忍不住豪气道:“如此国都,世所罕见啊。他日我若有机会平定南齐,定要让那些南人看看,他们焉能不败。” 陈长远的目光则是放在往来的美女身上,随口说道:“听闻南人女子多窈窕,性格与我们北方女子大为不同,有朝一日也想看看南方的花魁是何等的姿色。”“架,架,架”,这个时候韦然却听见后方有马蹄声传来,随后听到一句:“挡路者死。” 韦然看见路中央有一老翁,惊慌之间竟栽倒在地,眼看两个马蹄高高抬起老人就要死于马蹄之下,电光火石之间,韦然一把将老翁拉至一边。 骑马之人差点被受惊的马甩落马下,好不容易稳住马身,大怒之下就将马鞭甩向韦然,韦然看着向自己身上而来的马鞭俨然不惧,一把就抓住了马鞭。 随后骑马之人叫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韦公子。” 韦然循声望去,但见骑马之人神色倨傲,用轻视的眼光正看着韦然,韦然松开了马鞭,随后说道:“原来是闵公子,长安主街禁止纵马,令尊身为当朝宰执,闵公子岂能不知?” 骑马之人正是当朝宰相闵观之子闵世川,闵世川见韦然竟敢公然指责自己,愤愤的说道:“本少爷做事岂用你来教,这该死的贱民让我的马受惊了,就算被马踩死也是死不足惜。” 韦然听罢,脸色一冷,正欲开口,陈长远突然道:“闵公子息怒,我等并不知道会惊扰到闵公子,还望恕罪。” 闵世川冷冷的看了一眼陈长远,随后说道:“原来是长林伯之子,也罢,给你个面子,今日我就不和韦然计较了。” 眼见韦然眼中还有不服之色,陈长远赶忙拉住韦然,:“多谢闵公子了。”但见闵世川已经远去,陈长远看着面有不忿的韦然说道:“韦弟,不可冲动,且不说闵相如日中天,候爷目前也正对峙在淮河前线,粮草军械均由闵相负责供给,监军也是闵相的人,我听闻闵世川此人睚眦必报,不宜和他多生事端。” 韦然听罢,只好默默叹息。随后看向之前的老翁,老翁赶忙跪下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韦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和陈长远继续向醉香居而去,陈长远看着身边韦然,忍不住说道:“韦弟你年方15,还未踏入官场。年轻气盛也正常,但是这朝堂之中如今形式逐渐明朗,闵相不仅是当朝宰相,更是太子舅舅,如今陛下年事已高,他日闵相不仅是宰相,更是国舅。定南候与前任宰辅杜相交往甚密,杜相去世之后闵相对杜相的门生故吏更是痛下狠手,若非定南候前年立下大功,不可轻动,只怕闵相早已下手。” 言语之间,便已到了醉香居。 老鸨显然已经和陈长远十分熟悉,立马跑上来迎道:“陈公子您可来了,小月可是天天想着你。” 陈长远也难得的老脸一红:“妈妈莫要瞎说,我和小月不过是知音。” 老鸨笑笑也不揭穿,随后看向韦然:“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英气,陈公子还不给奴家引荐一下。” 陈长远笑着说道:“这位乃是定南候之子,韦然韦公子。之前从未来过。今日闻得妙香姑娘的名号,慕名而来。” 韦然看着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陈长远,不由的愣神了,我什么时候慕名而来了,不是说好小酌两杯吗。 陈长远当然也看到了韦然的表情,当机立断就让老鸨招呼两个姑娘把韦然强行拉了进去,韦然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不由得面红耳赤,惹的两位小姐姐掩嘴而笑:“这位公子不会还是个雏吧。” 韦然越发头疼,最后强行被带入了一个包厢之内,不一会儿酒桌上菜已经上齐,随后一个妙龄少女推门而入,韦然抬头一看,但见此女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少女给两人斟上了酒,然后坐到陈长远边上娇滴滴的说道:“陈公子上日一别,已有数日没来看奴家了。” 陈长远饮上一杯酒,将美女搂入怀中,柔声解释道:“上次因为偷偷来看你,被我母亲知道了,被禁足了半旬,今日刚解禁,便来看你了。” 韦然听罢,暗道原来自己今天是个幌子。随后女子看向韦然,问道:“陈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陈长远看着一脸局促的韦然,拍了拍女子的脸蛋,:“这是我的好友,你叫他韦公子就可以了。” 女子缓缓起身,慢步走到韦然身边,然后拿起了酒杯:“奴家敬韦公子一杯,陈公子出身已然不凡,我看韦公子眉宇之间英气横发,想来也是不凡。” 陈长远哈哈大笑道:“小月好眼力,他父亲乃是威名赫赫的定南候。” 小月一听,眼中更是一亮,随后又敬了一杯酒给韦然:“韦侯爷镇守淮河,让南人不敢南侵,我等弱女子才能有如今光景,奴才自饮一杯。” 韦然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父亲,也不由的心中一暖,随后也一饮而尽,看向小月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善意。 “陈公子,不知韦公子在此可有中意的姑娘?”小月饮完酒之后,便望向陈长远。 “韦弟之前从未踏足过烟花风月之地,哪里来的中意的姑娘,我倒是听闻妙香姑娘才色双绝,不知小月能否帮忙引荐一下。”陈长远笑着说道;“我听闻想见妙香姑娘一面,不仅需要一百两银子,而且还得妙香姑娘自己愿意,外人可勉强不得。” “陈公子稍等,奴家去询问一番。”小月见状,便站起了身,向韦然两人行了个礼,随后便出了门。 “长远兄你这自己喝花酒,又何苦拿我当挡箭牌”韦然不满的说道:“家父管教甚严,从不让我进入这种场所。” 陈长远哈哈大笑:“韦弟此言差矣,这是因为此中种种妙不可言,所以才会让人心驰神往啊。” 随后陈长远正色说道:“还有此处达官贵人较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或许能从这些女子口中得知,所以也并不是全无益处。” 说话之间,之间厢房门又被推开,只见小月身后跟着两个女子,进门坐下后柔声说道:“妙香妹妹正在陪一个贵客,稍后就来。这两位乃是妙香妹妹的贴身丫鬟,她们先陪韦公子喝两杯,好让韦公司在这静候佳人。” 韦然对此倒也是毫不在意,他本身对男女之事也不甚了解,此行就只当是给自己解闷了,随后便和陈长远对饮了起来。 陈长远见韦然正襟危坐,身边两个女子虽不是绝色但也是难得美女,韦然竟然无动于衷,于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小月。小月会意,便说道:“两位妹妹,这位可是定南候之子,你们一定要尽心服侍啊。” 但见韦然身边的两位女子立马就主动了起来,各种言语挑逗的韦然不禁脸红不已,美酒在手,佳人在旁,不一会儿就已经半醉了。 许久之后,包厢门缓缓打开,但见进来一个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看上去还带有一丝青涩之感,小月忙介绍到:“韦公子,这位便是妙香妹妹。妹妹还不坐下。” 韦然抬头看向妙香姑娘,也不由的看呆了,心中也不禁呼道:“当真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 妙香缓缓的在韦然身边坐下,红唇轻启:“让小侯爷久等了,奴家先罚一杯。” 韦然此时思绪刚回过神,不由得面红耳赤:“无妨,今日得见姑娘,也是韦某之幸。” 随后众人推杯换盏,但是妙香今日却有点心绪不宁,虽然还是面带笑颜,但是总是感觉有些许牵强。韦然自然看不出来,但是陈长远却是一眼看穿:“妙香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妙香摇了摇头,随后便给韦然倒了一杯酒,说道:“陪韦公子喝完这杯酒,奴家就要先失陪了,他日韦公子再来,奴家定当好好作陪。” 韦然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遗憾之色,但是也一闪而过。虽然佳人再旁,但是韦然也并非是儿女情长的人,刚准备点头应允,但见陈长远说道:“妙香姑娘是不给我们两人面子?难道今晚还有比我们更重要的客人吗?”看见陈长远脸色逐渐不好看了起来,小月连忙打起了圆场:“妙香姑娘刚刚在陪闵公子,中途离席怕是闵公子已经不快。” “闵世川?”陈长远听罢问道? “正是,我和妙香均是无萍之人,闵相之子实在开罪不起。”小月委屈的说道,:“刚刚我也不知,所以进屋唤了妙香。难怪妈妈不肯自己去唤,闵公子若见妙香迟迟不归,必然生怨。前几日,有位公子也是因为唤了妙香作陪,被闵公子打断了一条腿。” “被打的人可是姓卢?”这个时候韦然突然发问道。 “正是卢公子。所以奴家也不敢久留,怕闵公子开罪公子,今日虽然与韦公子初见,但是可以看出韦公子是心智淳朴之人,他日若得闲,奴家定然好好侍候公子。”妙香叹了口气,黯然的说道。 “闵世川无法无天,卢邵衡可是户部尚书之子,这闵世川竟然也敢。”陈长远喝多了酒之后,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低调的原则,不禁大声起来。 就在这时候,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妙香你个小贱人原来在这里,居然敢抛下本少爷,刚刚是谁在那说本少爷无法无天。” 第一章 定南候府出少年 “少爷,老爷的家书回来了。”长安城定南候府内,年仅15岁的少年韦然正在后院练枪,此时听到管家来报,便将长枪丢给一旁的家丁,随后便急匆匆的从管家韦伯手中抢走书信,一把翻阅了起来。 看完书信之后,韦然形色落寞的道:“北边山胡部落不停的侵扰我大秦边境,南齐部队已在淮南蠢蠢欲动,父亲今年又没法回来过年了。”随后韦然将书信还给韦伯:“母亲何在?此书信她可有看过?” 韦伯接过书信,摇了摇头:“还未曾,长清公主昨日便派人来到府上,约了夫人今日一同去城外开元寺祈福,尚未归来。” 此时的韦然已经从家丁手中接过长枪,一边挥舞长枪,一边说道:“驸马前几日奉旨领兵征讨山胡部落,想来公主殿下也是心有所忧,所以叫上母亲一同前去为前线将士祈福。” 话语之间,只见韦然长枪犹如游龙一般,挥洒自如,随后枪尖抖动,猛然一刺,长枪贯入假人心口处,枪尖透体而出,引得在场的家丁一片叫好。 韦然将长枪置于原处,随后怅然的道:“只恨不能和父亲一样驰骋沙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常年镇守淮北,我却不能离开这长安城半步,甚是可笑。” 管家韦伯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显然是已经听惯了韦然的牢骚:“少爷也不必如此,大将在外,家中妻儿留在朝中为质也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待老爷为少爷寻一门亲事,少爷有了家室之后,自然也可以随军出征了。” 韦然听后长叹一口气:“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方才荡气回肠。但自从两年前父亲一战击溃南齐,夺取了全部的淮北之地之后,父亲便愈加小心谨慎了。” “老爷这也是没有办法,如今陛下年迈,朝政均由闵相把持,闵相于侯爷又有嫌隙,候爷自然不想落人以口舌。”韦伯说道,随后让后院的家丁全部散去,见无人之后,便道:“少爷也要谨言慎行,如今朝堂形势未明,有些话在府中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切不可授人以柄。” 韦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公子,长林伯之子来见。” “原来是长远来了,快请到大堂去。”韦然一听,刚刚的烦恼瞬间消失不见:“我去房内换身衣服,让他稍等片刻。” 长林伯之子陈长远,乃是长林伯独子,由于韦智以前曾在战场上救过长林伯陈清的命,所以两人交往甚密,韦然自幼和陈长远一起长大,也算是韦然在这诺大的长安城为数不多的朋友。 “韦然你可来了,我等的你好辛苦啊。”陈长远看到韦然一袭白衣从内堂走出之后,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陈长远比韦然虚长三岁,身高6尺有余,生的十分俊美,平日好穿一身青衣,持一把折扇。因为长林伯也常年在外,无暇对陈长远进行管教,陈长远平日喜欢结交朋友,舞文弄墨,流连花丛之中,倒也过的快活。 “长远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在家久坐无聊,来找韦弟去喝两杯,不知韦弟可否赏脸?”陈长远微微摇摆手中折扇,笑着说道。 韦然今日心情烦闷,于是便欣然应允。随后韦然便从大堂香案上取出一把剑,别于腰间,惹的陈长远一阵哄笑:“喝酒这等风雅之事,你还带剑作甚?” 韦然整理好之后,淡淡笑道:“长远有所不知,南齐有密探藏于长安,家父如今和南齐大军在淮河两岸对峙,还是小心一点好。之前镇国公之孙不就被歹人行刺了。。” 陈长远听后不禁哑然,随后正色道:“韦弟所言甚是,家父如今驻守西境倒是和南齐毫无瓜葛,候爷前年尽歼南齐十万大军,一举攻克寿春。我也听闻说能取侯爷首级者,可直接封候。你出门的确应该小心,不如多带一些扈从?” 韦然摆了摆手:“无妨、”随后唤来韦伯:“我与长远出去游玩一番,今日便不回来用饭了,母亲回来后知会一下母亲。” 自从北秦一举勘定北方之后,饱受战乱的长安城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也恢复了往日之繁华。两边商贩琳琅满目,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大道之上更是车水马龙。让韦然忍不住豪气道:“如此国都,世所罕见啊。他日我若有机会平定南齐,定要让那些南人看看,他们焉能不败。” 陈长远的目光则是放在往来的美女身上,随口说道:“听闻南人女子多窈窕,性格与我们北方女子大为不同,有朝一日也想看看南方的花魁是何等的姿色。”“架,架,架”,这个时候韦然却听见后方有马蹄声传来,随后听到一句:“挡路者死。” 韦然看见路中央有一老翁,惊慌之间竟栽倒在地,眼看两个马蹄高高抬起老人就要死于马蹄之下,电光火石之间,韦然一把将老翁拉至一边。 骑马之人差点被受惊的马甩落马下,好不容易稳住马身,大怒之下就将马鞭甩向韦然,韦然看着向自己身上而来的马鞭俨然不惧,一把就抓住了马鞭。 随后骑马之人叫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韦公子。” 韦然循声望去,但见骑马之人神色倨傲,用轻视的眼光正看着韦然,韦然松开了马鞭,随后说道:“原来是闵公子,长安主街禁止纵马,令尊身为当朝宰执,闵公子岂能不知?” 骑马之人正是当朝宰相闵观之子闵世川,闵世川见韦然竟敢公然指责自己,愤愤的说道:“本少爷做事岂用你来教,这该死的贱民让我的马受惊了,就算被马踩死也是死不足惜。” 韦然听罢,脸色一冷,正欲开口,陈长远突然道:“闵公子息怒,我等并不知道会惊扰到闵公子,还望恕罪。” 闵世川冷冷的看了一眼陈长远,随后说道:“原来是长林伯之子,也罢,给你个面子,今日我就不和韦然计较了。” 眼见韦然眼中还有不服之色,陈长远赶忙拉住韦然,:“多谢闵公子了。”但见闵世川已经远去,陈长远看着面有不忿的韦然说道:“韦弟,不可冲动,且不说闵相如日中天,候爷目前也正对峙在淮河前线,粮草军械均由闵相负责供给,监军也是闵相的人,我听闻闵世川此人睚眦必报,不宜和他多生事端。” 韦然听罢,只好默默叹息。随后看向之前的老翁,老翁赶忙跪下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韦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和陈长远继续向醉香居而去,陈长远看着身边韦然,忍不住说道:“韦弟你年方15,还未踏入官场。年轻气盛也正常,但是这朝堂之中如今形式逐渐明朗,闵相不仅是当朝宰相,更是太子舅舅,如今陛下年事已高,他日闵相不仅是宰相,更是国舅。定南候与前任宰辅杜相交往甚密,杜相去世之后闵相对杜相的门生故吏更是痛下狠手,若非定南候前年立下大功,不可轻动,只怕闵相早已下手。” 言语之间,便已到了醉香居。 老鸨显然已经和陈长远十分熟悉,立马跑上来迎道:“陈公子您可来了,小月可是天天想着你。” 陈长远也难得的老脸一红:“妈妈莫要瞎说,我和小月不过是知音。” 老鸨笑笑也不揭穿,随后看向韦然:“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英气,陈公子还不给奴家引荐一下。” 陈长远笑着说道:“这位乃是定南候之子,韦然韦公子。之前从未来过。今日闻得妙香姑娘的名号,慕名而来。” 韦然看着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陈长远,不由的愣神了,我什么时候慕名而来了,不是说好小酌两杯吗。 陈长远当然也看到了韦然的表情,当机立断就让老鸨招呼两个姑娘把韦然强行拉了进去,韦然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不由得面红耳赤,惹的两位小姐姐掩嘴而笑:“这位公子不会还是个雏吧。” 韦然越发头疼,最后强行被带入了一个包厢之内,不一会儿酒桌上菜已经上齐,随后一个妙龄少女推门而入,韦然抬头一看,但见此女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少女给两人斟上了酒,然后坐到陈长远边上娇滴滴的说道:“陈公子上日一别,已有数日没来看奴家了。” 陈长远饮上一杯酒,将美女搂入怀中,柔声解释道:“上次因为偷偷来看你,被我母亲知道了,被禁足了半旬,今日刚解禁,便来看你了。” 韦然听罢,暗道原来自己今天是个幌子。随后女子看向韦然,问道:“陈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陈长远看着一脸局促的韦然,拍了拍女子的脸蛋,:“这是我的好友,你叫他韦公子就可以了。” 女子缓缓起身,慢步走到韦然身边,然后拿起了酒杯:“奴家敬韦公子一杯,陈公子出身已然不凡,我看韦公子眉宇之间英气横发,想来也是不凡。” 陈长远哈哈大笑道:“小月好眼力,他父亲乃是威名赫赫的定南候。” 小月一听,眼中更是一亮,随后又敬了一杯酒给韦然:“韦侯爷镇守淮河,让南人不敢南侵,我等弱女子才能有如今光景,奴才自饮一杯。” 韦然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父亲,也不由的心中一暖,随后也一饮而尽,看向小月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善意。 “陈公子,不知韦公子在此可有中意的姑娘?”小月饮完酒之后,便望向陈长远。 “韦弟之前从未踏足过烟花风月之地,哪里来的中意的姑娘,我倒是听闻妙香姑娘才色双绝,不知小月能否帮忙引荐一下。”陈长远笑着说道;“我听闻想见妙香姑娘一面,不仅需要一百两银子,而且还得妙香姑娘自己愿意,外人可勉强不得。” “陈公子稍等,奴家去询问一番。”小月见状,便站起了身,向韦然两人行了个礼,随后便出了门。 “长远兄你这自己喝花酒,又何苦拿我当挡箭牌”韦然不满的说道:“家父管教甚严,从不让我进入这种场所。” 陈长远哈哈大笑:“韦弟此言差矣,这是因为此中种种妙不可言,所以才会让人心驰神往啊。” 随后陈长远正色说道:“还有此处达官贵人较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或许能从这些女子口中得知,所以也并不是全无益处。” 说话之间,之间厢房门又被推开,只见小月身后跟着两个女子,进门坐下后柔声说道:“妙香妹妹正在陪一个贵客,稍后就来。这两位乃是妙香妹妹的贴身丫鬟,她们先陪韦公子喝两杯,好让韦公司在这静候佳人。” 韦然对此倒也是毫不在意,他本身对男女之事也不甚了解,此行就只当是给自己解闷了,随后便和陈长远对饮了起来。 陈长远见韦然正襟危坐,身边两个女子虽不是绝色但也是难得美女,韦然竟然无动于衷,于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小月。小月会意,便说道:“两位妹妹,这位可是定南候之子,你们一定要尽心服侍啊。” 但见韦然身边的两位女子立马就主动了起来,各种言语挑逗的韦然不禁脸红不已,美酒在手,佳人在旁,不一会儿就已经半醉了。 许久之后,包厢门缓缓打开,但见进来一个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看上去还带有一丝青涩之感,小月忙介绍到:“韦公子,这位便是妙香妹妹。妹妹还不坐下。” 韦然抬头看向妙香姑娘,也不由的看呆了,心中也不禁呼道:“当真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 妙香缓缓的在韦然身边坐下,红唇轻启:“让小侯爷久等了,奴家先罚一杯。” 韦然此时思绪刚回过神,不由得面红耳赤:“无妨,今日得见姑娘,也是韦某之幸。” 随后众人推杯换盏,但是妙香今日却有点心绪不宁,虽然还是面带笑颜,但是总是感觉有些许牵强。韦然自然看不出来,但是陈长远却是一眼看穿:“妙香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妙香摇了摇头,随后便给韦然倒了一杯酒,说道:“陪韦公子喝完这杯酒,奴家就要先失陪了,他日韦公子再来,奴家定当好好作陪。” 韦然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遗憾之色,但是也一闪而过。虽然佳人再旁,但是韦然也并非是儿女情长的人,刚准备点头应允,但见陈长远说道:“妙香姑娘是不给我们两人面子?难道今晚还有比我们更重要的客人吗?”看见陈长远脸色逐渐不好看了起来,小月连忙打起了圆场:“妙香姑娘刚刚在陪闵公子,中途离席怕是闵公子已经不快。” “闵世川?”陈长远听罢问道? “正是,我和妙香均是无萍之人,闵相之子实在开罪不起。”小月委屈的说道,:“刚刚我也不知,所以进屋唤了妙香。难怪妈妈不肯自己去唤,闵公子若见妙香迟迟不归,必然生怨。前几日,有位公子也是因为唤了妙香作陪,被闵公子打断了一条腿。” “被打的人可是姓卢?”这个时候韦然突然发问道。 “正是卢公子。所以奴家也不敢久留,怕闵公子开罪公子,今日虽然与韦公子初见,但是可以看出韦公子是心智淳朴之人,他日若得闲,奴家定然好好侍候公子。”妙香叹了口气,黯然的说道。 “闵世川无法无天,卢邵衡可是户部尚书之子,这闵世川竟然也敢。”陈长远喝多了酒之后,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低调的原则,不禁大声起来。 就在这时候,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妙香你个小贱人原来在这里,居然敢抛下本少爷,刚刚是谁在那说本少爷无法无天。” 第二章 醉香居内起风波 韦然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闵世川。 闵世川显然已经醉了,走路都已经飘了。 闵世川刚刚看到妙香离席之后久久未归,心中已然生气。更是听小厮汇报说有人将妙香引到了其他房间之中,他早已将妙香视作自己的禁脔,怎能容忍这种事情。 闵世川进门先看是看到了陈长远,讥讽道:“陈公子好兴致,不知道长林伯知道了会不会又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陈长远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在长安已经不是秘密,为此长林伯没有少发脾气,昔日更是直接将陈长远吊起来毒打,陈长远听后脸色一沉,但是想到闵家如今的权势,只好陪笑道:“不知道闵公子在此,还望恕罪。”随后明知顾问的说道:“不知道闵公子到来所为何事?” 陈长远的本意是想装糊涂,将妙香姑娘的事情糊弄过去。谁知闵世川此时已经看到了坐在韦然边上的妙香,更是气急:“你说我所谓何事,连本少爷看上的女人你们也敢觊觎。” 陈长远慌忙说道:“闵公子误会了,我们并不知道妙香在陪闵公子,我在这里陪个不是。” 闵世川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身边的家丁突然说道:“分明是你边上那女子,把妙香姑娘从我们公子房里叫走的,如今那女子就坐在你身边,你居然敢说自己不知道?” 陈长远一时语塞,急的满头大汗,他虽然是长林伯世子,但是连定南候都忌惮闵相,更何况他父亲呢。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妙香姑娘悠悠的叹了口气:“闵公子,奴家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只是我这醉香居,往来皆是客,奴才才斗胆来喝一杯水酒,正欲回去陪闵公子。”随后妙香缓缓起身,走到闵世川身边,欠身说道:“还望闵公子不要动怒。” 闵世川见状,一只手将妙香搂入怀中,上下摸索。韦然看见妙香两眼之间尽含委屈,忍不住想要去拿桌上的佩剑,但是却被陈长远用眼神制止了。韦然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此事就此皆过,闵世川却突然说道:“还有那个女子”,只见闵世川用手一指小月:“今晚就陪我的下人喝酒吧。” 这对陈长远简直是奇耻大辱,陈长远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一方面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一方面是得罪不起的人,回过头去对上小月祈求的目光,陈长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个时候闵世川的下人就要去抓走小月,眼神之中满是猥亵,陈长远终于受不了,回手一个巴掌就将那下人打倒在地,将小月护在身后:“闵公子,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对小月倾心已久,就算你父亲是闵相你也不能如此行事。” 闵世川吃了一惊,还未发话。身边的几个家奴就叫唤起来,拿起武器就向陈长远而去,陈长远毕竟一介书生,眼看就要酿成惨剧。就在这万分时刻,韦然拿起桌上佩剑,只听到几声惨叫,闵世川的几个家奴纷纷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武器掉落一地,其他房间之内的人听到打斗声,也纷纷赶来。 韦然将剑重新放置于桌上,随后说道:“陈长远乃是长林伯之子,闵公子的下人想要公然击杀戍边武将之子,我怀疑这几个人乃是南齐密探,明日我自会将此事告知廷尉府。” 闵世川闻言脸色一变,韦然又重重说道:“看闵公子的表情,显然对这几人是南齐密探是不知情的。南齐密探无孔不入,疏于防范也疏正常,闵公子你说对吗?” 但见闵世川脸色阴晴不定,这时闵世川身边一个下人低声说道:“公子,刚才这几个下人想要击杀姓陈的,不仅定南候之子,就连那几个女子也看到了,现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事情是包不住的。” “难道就要让我咽了这口气?”闵世川愤愤的说道,面带杀气的看向韦然:“这韦然和他父亲韦智一样让人讨厌。” “忍一时,回头我们找闵相商议,反正早晚要对付韦家,不急于这一时。”下人凑到闵世川耳边小声说道。 闵世川见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拔出护卫手中的剑,结果了3个手下的性命,随后说道:“韦公子说的极是,这几人想必是南齐密探,死有无辜,本少爷先走了,通知长安知府,将这里处理一下。” 眼见闵世川离开了醉香居,陈长远不由的舒了一口气:“韦弟,我们也回吧。” 只见韦然摇了摇头,“换个房间我们在喝点。小月姑娘和妙香姑娘一定要赏脸啊。” 随后几个人换了个包厢,小月明显是第一次看见杀人,还是不由的瑟瑟发抖,倒是妙香神色如常,看不出几分异样,这让韦然不仅感到了几分意外。 妙香柔声说道:“我本就是两淮人氏,父母皆死于战乱之中,两淮前线之地,尸横遍野,奴家早已经看淡了。” 韦然听后一阵了然,陈长远举起酒杯:“感谢韦弟刚刚出手相救,不然我今日必遭横祸。” “长远言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到长远命丧于此啊。”韦然说道。 “公子刚刚得罪了闵公子,想来麻烦也不会小,这可如何是好。”小月此时也缓了过来,连忙问道,脸上浮现出关切之色。 陈长远默默的将小月拥入怀里,:“改日只好登门道歉了,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韦然听后不禁冷哼一声:“还用等到改日,只怕都看不到明日。” 陈长远听后一惊:“韦弟何处此言?难道闵世川还敢再来不成?” “刚刚闵世川杀了那几个下人,并且言之凿凿的说他们就是南齐密探,随后通知长安知府收尸,长远兄可知为何?”韦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问道。 看见陈长远还是不解,韦然解释道:“长安知府就会默认有南齐的密探欲袭杀戍边大将之子,妄图栽赃给闵世川。那么回去的路上便是闵世川动手的最好机会,到时候死无对证,闵世川虽然做事霸道,但是还是学到了几分他父亲的阴谋本事。” 陈长远听后不由得大惊失色,手中的酒杯也不禁摔落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但是随后又笑道:“大不了今夜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有小月陪伴,到也不算孤单。”说的小月一阵面红耳赤,就连妙香都忍不住说道:“陈公子真乃妙人也。” 韦然也是一呆,随后气笑道:“醉香居毕竟不是甚紧要之所,我想如今外面定人有人监视,如果我们久不出门,袭杀可能会在半夜,到时候你死了不要紧,还要连累小月姑娘。” 陈长远一听也顾不得说笑了:“那可如何是好。” “等!”韦然淡淡的饮了一杯酒。 “等?”陈长远有点不明所以。 定南候府内 “都这个时辰了,然儿怎么还未归?”大厅之中,一个穿着尊贵的夫人坐于主位之上,对着韦伯怒问道。 “夫人,今日长林伯之子约少爷出去游玩,想来是玩的晚了些。”管家韦伯弯身说道。 “胡闹,长林伯之子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半旬前刚因为私会醉香居的女子而被关了禁闭。他能去哪里游玩?” 就在此时,下人来报:“夫人,刚得到消息,有南齐密探在醉香居刺杀长林伯之子,被当场击杀。” “夫人,想必少爷也在醉香居,奴才这就是去唤他回来。”韦伯躬身说道。 “你多带几个家丁去,绑也给他绑回来!”定南候夫人冷冷的说道。 醉香居内,长安知府崔陇处理完尸体之后,对着韦然说道:“韦少爷,陈少爷,此处不安全,本官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陈长远正要答应,但见韦然摇头说道:“不用劳烦知府大人了,佳人在旁,我和长远还想在饮几杯。” “歹人刚刚才刺杀过两位公子,再留在此处空生变故,两位如果有个闪失,本官实在不好交代啊。”崔陇劝道。 韦然冷笑一声:“崔大人,所谓的歹人是什么人,外人心里没数,你难道会不清楚吗?大人请自便,我就不送了。”说完韦然便冷冷的看着崔陇:“而且这几人是南齐密探,按照规矩,应该由廷尉府来处置,不应该是你长安知府。” 崔陇听罢,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心中暗骂道:“这定南候之子怎么如此难缠。”脸上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告退了。” 醉香居外 定南候府的人看到醉香居居然有长安知府的衙役,都感到很诧异。 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家少爷和长林伯之子还在里面饮酒,于是便带人进了醉香居,刚好碰到出来的长安知府崔陇,崔陇看到定南候府的私兵,顿时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事不可成了。”于是便收队回府。 韦然和陈长远正在饮酒,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但听门外有人呼唤道:“少爷,夫人命奴才来接少爷回家。” 韦然听后对着长远一笑,然后放下酒杯,别起佩剑。说道:“长远,等到了。” “公子这就走了吗?”妙香也起了身:“奴家今天还未曾为公子弹奏。” “琴棋书画这等风雅之事,长远行,我可不行。我再不走,回到家里怕是要和长远一样被吊起来打咯,”韦然说罢之后,也不顾陈长远的脸色,哈哈大笑,然后打开了房门。 还没走出门的陈长远,就和两个女子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韦伯,所有人加强戒备,先送长林伯之子回府。” 妙香不由的感慨道:“韦公子年纪轻轻,做事情沉着冷静,张弛有度,绝非常人啊。” 一路上相安无事,韦然回到定南候府之后,看到大厅之中还坐着的母亲,直接双膝跪地:“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丞相府 “世川,刚刚崔陇回报说,定南候府的人亲自去接了韦然和陈长远,他们没法下手。”书房之中,丞相闵观一边低头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一边说道。 “父亲,这韦然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强,今日更是将孩儿耍的团团转,必须要尽早除去啊。”闵世川在书房内不停的来回走动,晚上的耻辱还历历在目:“他早晚还会出门的,不如孩儿派人盯着定南候府,找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胡闹!先不说定南候府的私兵都是定南候韦智的的老兵,再者今天趁韦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或许还可搪塞过去,韦然回去必然和他母亲交代这事,韦然要是在出点意外,韦智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得直接投靠南齐造反。”闵观看着眼前的蠢货儿子,不由的骂出了声。 随后闵观直了直身子说道:“杜正去世之后,杜党基本已经做鸟兽散,唯有韦智是为父的心头刺。本来为父两年前已经计划已战事不利为由调他回京,没想到他突然夜袭寿春彻底夺取了淮北之地,这让他在朝中声威大震,并且南人畏之如虎。但是也反应出韦智在朝中还是有不少故交,而且此人深得军心,想要轻易解决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书房中的烛光忽明忽暗,闵世川的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闵观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父我虽然掌控了朝中大半的局势,但是并不能一手遮天,你往后遇到韦然不可如此莽撞。” “难道就任由韦家如此下去吗?连孩儿都要给韦然让步了?”闵世川恨恨的说道。 “秋收之后,为父会命韦智进攻合肥,到时候为父自有主张,定能扫灭韦家。”闵观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缓缓的说道。 第二章 醉香居内起风波 韦然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闵世川。 闵世川显然已经醉了,走路都已经飘了。 闵世川刚刚看到妙香离席之后久久未归,心中已然生气。更是听小厮汇报说有人将妙香引到了其他房间之中,他早已将妙香视作自己的禁脔,怎能容忍这种事情。 闵世川进门先看是看到了陈长远,讥讽道:“陈公子好兴致,不知道长林伯知道了会不会又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陈长远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在长安已经不是秘密,为此长林伯没有少发脾气,昔日更是直接将陈长远吊起来毒打,陈长远听后脸色一沉,但是想到闵家如今的权势,只好陪笑道:“不知道闵公子在此,还望恕罪。”随后明知顾问的说道:“不知道闵公子到来所为何事?” 陈长远的本意是想装糊涂,将妙香姑娘的事情糊弄过去。谁知闵世川此时已经看到了坐在韦然边上的妙香,更是气急:“你说我所谓何事,连本少爷看上的女人你们也敢觊觎。” 陈长远慌忙说道:“闵公子误会了,我们并不知道妙香在陪闵公子,我在这里陪个不是。” 闵世川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身边的家丁突然说道:“分明是你边上那女子,把妙香姑娘从我们公子房里叫走的,如今那女子就坐在你身边,你居然敢说自己不知道?” 陈长远一时语塞,急的满头大汗,他虽然是长林伯世子,但是连定南候都忌惮闵相,更何况他父亲呢。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妙香姑娘悠悠的叹了口气:“闵公子,奴家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只是我这醉香居,往来皆是客,奴才才斗胆来喝一杯水酒,正欲回去陪闵公子。”随后妙香缓缓起身,走到闵世川身边,欠身说道:“还望闵公子不要动怒。” 闵世川见状,一只手将妙香搂入怀中,上下摸索。韦然看见妙香两眼之间尽含委屈,忍不住想要去拿桌上的佩剑,但是却被陈长远用眼神制止了。韦然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此事就此皆过,闵世川却突然说道:“还有那个女子”,只见闵世川用手一指小月:“今晚就陪我的下人喝酒吧。” 这对陈长远简直是奇耻大辱,陈长远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一方面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一方面是得罪不起的人,回过头去对上小月祈求的目光,陈长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个时候闵世川的下人就要去抓走小月,眼神之中满是猥亵,陈长远终于受不了,回手一个巴掌就将那下人打倒在地,将小月护在身后:“闵公子,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对小月倾心已久,就算你父亲是闵相你也不能如此行事。” 闵世川吃了一惊,还未发话。身边的几个家奴就叫唤起来,拿起武器就向陈长远而去,陈长远毕竟一介书生,眼看就要酿成惨剧。就在这万分时刻,韦然拿起桌上佩剑,只听到几声惨叫,闵世川的几个家奴纷纷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武器掉落一地,其他房间之内的人听到打斗声,也纷纷赶来。 韦然将剑重新放置于桌上,随后说道:“陈长远乃是长林伯之子,闵公子的下人想要公然击杀戍边武将之子,我怀疑这几个人乃是南齐密探,明日我自会将此事告知廷尉府。” 闵世川闻言脸色一变,韦然又重重说道:“看闵公子的表情,显然对这几人是南齐密探是不知情的。南齐密探无孔不入,疏于防范也疏正常,闵公子你说对吗?” 但见闵世川脸色阴晴不定,这时闵世川身边一个下人低声说道:“公子,刚才这几个下人想要击杀姓陈的,不仅定南候之子,就连那几个女子也看到了,现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事情是包不住的。” “难道就要让我咽了这口气?”闵世川愤愤的说道,面带杀气的看向韦然:“这韦然和他父亲韦智一样让人讨厌。” “忍一时,回头我们找闵相商议,反正早晚要对付韦家,不急于这一时。”下人凑到闵世川耳边小声说道。 闵世川见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拔出护卫手中的剑,结果了3个手下的性命,随后说道:“韦公子说的极是,这几人想必是南齐密探,死有无辜,本少爷先走了,通知长安知府,将这里处理一下。” 眼见闵世川离开了醉香居,陈长远不由的舒了一口气:“韦弟,我们也回吧。” 只见韦然摇了摇头,“换个房间我们在喝点。小月姑娘和妙香姑娘一定要赏脸啊。” 随后几个人换了个包厢,小月明显是第一次看见杀人,还是不由的瑟瑟发抖,倒是妙香神色如常,看不出几分异样,这让韦然不仅感到了几分意外。 妙香柔声说道:“我本就是两淮人氏,父母皆死于战乱之中,两淮前线之地,尸横遍野,奴家早已经看淡了。” 韦然听后一阵了然,陈长远举起酒杯:“感谢韦弟刚刚出手相救,不然我今日必遭横祸。” “长远言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到长远命丧于此啊。”韦然说道。 “公子刚刚得罪了闵公子,想来麻烦也不会小,这可如何是好。”小月此时也缓了过来,连忙问道,脸上浮现出关切之色。 陈长远默默的将小月拥入怀里,:“改日只好登门道歉了,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韦然听后不禁冷哼一声:“还用等到改日,只怕都看不到明日。” 陈长远听后一惊:“韦弟何处此言?难道闵世川还敢再来不成?” “刚刚闵世川杀了那几个下人,并且言之凿凿的说他们就是南齐密探,随后通知长安知府收尸,长远兄可知为何?”韦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问道。 看见陈长远还是不解,韦然解释道:“长安知府就会默认有南齐的密探欲袭杀戍边大将之子,妄图栽赃给闵世川。那么回去的路上便是闵世川动手的最好机会,到时候死无对证,闵世川虽然做事霸道,但是还是学到了几分他父亲的阴谋本事。” 陈长远听后不由得大惊失色,手中的酒杯也不禁摔落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但是随后又笑道:“大不了今夜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有小月陪伴,到也不算孤单。”说的小月一阵面红耳赤,就连妙香都忍不住说道:“陈公子真乃妙人也。” 韦然也是一呆,随后气笑道:“醉香居毕竟不是甚紧要之所,我想如今外面定人有人监视,如果我们久不出门,袭杀可能会在半夜,到时候你死了不要紧,还要连累小月姑娘。” 陈长远一听也顾不得说笑了:“那可如何是好。” “等!”韦然淡淡的饮了一杯酒。 “等?”陈长远有点不明所以。 定南候府内 “都这个时辰了,然儿怎么还未归?”大厅之中,一个穿着尊贵的夫人坐于主位之上,对着韦伯怒问道。 “夫人,今日长林伯之子约少爷出去游玩,想来是玩的晚了些。”管家韦伯弯身说道。 “胡闹,长林伯之子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半旬前刚因为私会醉香居的女子而被关了禁闭。他能去哪里游玩?” 就在此时,下人来报:“夫人,刚得到消息,有南齐密探在醉香居刺杀长林伯之子,被当场击杀。” “夫人,想必少爷也在醉香居,奴才这就是去唤他回来。”韦伯躬身说道。 “你多带几个家丁去,绑也给他绑回来!”定南候夫人冷冷的说道。 醉香居内,长安知府崔陇处理完尸体之后,对着韦然说道:“韦少爷,陈少爷,此处不安全,本官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陈长远正要答应,但见韦然摇头说道:“不用劳烦知府大人了,佳人在旁,我和长远还想在饮几杯。” “歹人刚刚才刺杀过两位公子,再留在此处空生变故,两位如果有个闪失,本官实在不好交代啊。”崔陇劝道。 韦然冷笑一声:“崔大人,所谓的歹人是什么人,外人心里没数,你难道会不清楚吗?大人请自便,我就不送了。”说完韦然便冷冷的看着崔陇:“而且这几人是南齐密探,按照规矩,应该由廷尉府来处置,不应该是你长安知府。” 崔陇听罢,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心中暗骂道:“这定南候之子怎么如此难缠。”脸上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告退了。” 醉香居外 定南候府的人看到醉香居居然有长安知府的衙役,都感到很诧异。 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家少爷和长林伯之子还在里面饮酒,于是便带人进了醉香居,刚好碰到出来的长安知府崔陇,崔陇看到定南候府的私兵,顿时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事不可成了。”于是便收队回府。 韦然和陈长远正在饮酒,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但听门外有人呼唤道:“少爷,夫人命奴才来接少爷回家。” 韦然听后对着长远一笑,然后放下酒杯,别起佩剑。说道:“长远,等到了。” “公子这就走了吗?”妙香也起了身:“奴家今天还未曾为公子弹奏。” “琴棋书画这等风雅之事,长远行,我可不行。我再不走,回到家里怕是要和长远一样被吊起来打咯,”韦然说罢之后,也不顾陈长远的脸色,哈哈大笑,然后打开了房门。 还没走出门的陈长远,就和两个女子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韦伯,所有人加强戒备,先送长林伯之子回府。” 妙香不由的感慨道:“韦公子年纪轻轻,做事情沉着冷静,张弛有度,绝非常人啊。” 一路上相安无事,韦然回到定南候府之后,看到大厅之中还坐着的母亲,直接双膝跪地:“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丞相府 “世川,刚刚崔陇回报说,定南候府的人亲自去接了韦然和陈长远,他们没法下手。”书房之中,丞相闵观一边低头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一边说道。 “父亲,这韦然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强,今日更是将孩儿耍的团团转,必须要尽早除去啊。”闵世川在书房内不停的来回走动,晚上的耻辱还历历在目:“他早晚还会出门的,不如孩儿派人盯着定南候府,找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胡闹!先不说定南候府的私兵都是定南候韦智的的老兵,再者今天趁韦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或许还可搪塞过去,韦然回去必然和他母亲交代这事,韦然要是在出点意外,韦智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得直接投靠南齐造反。”闵观看着眼前的蠢货儿子,不由的骂出了声。 随后闵观直了直身子说道:“杜正去世之后,杜党基本已经做鸟兽散,唯有韦智是为父的心头刺。本来为父两年前已经计划已战事不利为由调他回京,没想到他突然夜袭寿春彻底夺取了淮北之地,这让他在朝中声威大震,并且南人畏之如虎。但是也反应出韦智在朝中还是有不少故交,而且此人深得军心,想要轻易解决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书房中的烛光忽明忽暗,闵世川的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闵观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父我虽然掌控了朝中大半的局势,但是并不能一手遮天,你往后遇到韦然不可如此莽撞。” “难道就任由韦家如此下去吗?连孩儿都要给韦然让步了?”闵世川恨恨的说道。 “秋收之后,为父会命韦智进攻合肥,到时候为父自有主张,定能扫灭韦家。”闵观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缓缓的说道。 第三章 北秦韦府欲联姻 翌日清晨,定南候府 定南候夫人姓李唤钰婉。是北秦开国八柱石之一忠勇侯李泰的孙女,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当时还是定南候世子的韦智,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了韦然。后来韦智承袭了爵位,一路南征北战,从此夫妻两人聚少离多,多年来也就韦然一个儿子,故而十分宝贝。 定南候府的后院之中,除了练武场,还有一座小型花园,此时定南候夫人正坐在花园的亭子中,看着水池里翻滚的鱼儿,对着站立在旁的韦然说道:“昨日我与长清公主去开元寺祈福,期间长清公主像我透露了一个信息。” 韦然思索片刻后说道:“莫非和陛下有关?” 李钰婉摇摇头说道:“与你有关,与整个韦家有关。” 韦然不解,李钰婉看着争食的鱼儿,随手扫下一些吃食说道:“陛下的小女儿明月公主元淑,已经及笄,皇后有意为明月公主选婿,前几日长清公主入宫的时候听到皇后谈及此事,目前朝中勋贵家中,尚未婚配的只有你,长林伯之子,镇北候之孙,以及闵相的小儿子。”言至于此,李钰婉缓缓起身,韦然赶紧跟了上去:“我已经差人送家书去往淮北前线,将此事告知侯爷。” “闵相本身就是太子的舅舅,皇后的亲哥哥,如果明月公主嫁给闵相小儿子闵世业,那么闵家的外戚势力也太过庞大了,想必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吧?”韦然试探性的分析道,随后看向母亲,想从母亲脸上得到答案。 听到这话,李钰婉停下了脚步,叹道:“如果陛下还是十年前的陛下,那么断然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如今的陛下不可同日而语,我已托长清公主入宫替你美言,若是能求娶到明月公主,那么我们韦家目前的困局稍可缓和。” 韦然不禁感到心中暗淡,自从四年前父亲的恩师杜相突然病故,闵观接管了中书省大权之后,就对杜相一党开始了打压,起初还是小打小闹,至多降职夺权。后来杜相得意门生,御史大夫赵熙联合杜相剩余的门生故吏对闵观发起了最后的攻击,结果被闵观抓住破绽强行以谋逆罪一网打尽,至此杜相所存势力几乎灰飞烟灭。 韦智当时镇守淮北,并没有参与此事。闵观本来打算顺势连韦智一起解决,但是恰好南齐来袭,方才作罢。 李钰婉见韦然神色暗淡,知子莫若母,随后抓住韦然的手说道:“然儿,你父亲如今举步维艰,若是没有南齐方面的压力,只怕闵观早就让陛下征召侯爷回朝。到时候没有军权在手,且不说我们本就是杜相旧系,最近两年你父亲也查处了淮北几个贪墨的官员,均是闵观的门生,双方之间已不可调解。” 韦然接过道:“母亲我都懂,所以如果能够娶到元淑公主,我们韦家也算是半个国戚,同时也可以像朝廷表明我们韦家的忠心。父亲常年远离中枢,淮北二十万精锐大军再握,朝廷忌惮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韦然抽出腰间佩剑,狠狠的砍到庭院的柱子上:“只是可惜父亲一代军神,却被害的如此畏首畏尾。保全性命竟然还是依靠敌国,岂不可笑。” 长安皇宫,坤宁宫 一个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的女子,坐在坤宁宫主位之上,正是当朝皇后闵后。 此刻闵后正和一个华贵妇人交谈。 闵后听完华贵妇人的话,微微皱眉:“长清妹妹的意思是,想要让韦家世子成为明月的驸马?” 长清公主说道:“正是,皇后久坐宫中,不像妹妹我常年在外。各大勋贵家中的子侄我基本见过,无人可比的上韦然。” 闵后思索片刻后说道:“定南候乃国家柱石,韦世子我听说也是少年英杰,本来并无不妥。但是韦家一门武将,韦世子将来也定是要领兵为我大秦开疆拓土,这样明月岂不是要和李钰婉一样常年独守空房?” 长清公主听罢之后,摇头说道:“长林伯世子,常年流连烟花风月之地,绝非公主良配。镇北候之孙,我见过此子,着实与韦然相差甚远,此子胸无大志,至于闵相的小儿子。”谈及此处,长清公主闭口不言,只是淡淡的看了闵后一眼。 闵后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有一点妹妹放心,明月的驸马不可能是闵家的人。” 长清公主听闻之后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妹妹我就先告退了。” 看到长清公主走后,闵后的贴身女官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何直接否决了闵二公子呢?” 闵后缓缓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茶后说道:“我这大哥什么好事情都想往自己身上捞,我虽然是闵家的女儿,更是大秦的皇后,太子的母亲。陛下如今龙体欠安,我需要这个好哥哥帮我稳住朝局,他日我儿荣登大宝,又有谁能制约我这个哥哥呢?” 闵后说到此处,对着女官吩咐道:“你派人去调查一下定南候世子,是否真如长清所言那般。” 韦然这几日闭门不出,在家整日读书练剑,却不知道朝堂之上又已经掀起了一阵波澜。 韦然正在后院练枪,突然管家韦伯气喘吁吁的跑到来说道:“少爷,宫里来人了,宣你出去前去听旨。” 韦然听罢,放下手中长枪:“宫中怎会有旨意给我?” “奴才也不知,主母已经在前厅了,少爷还是赶快去吧。”韦伯一边说,一边催促韦然:“你们两个,还不赶紧伺候少爷换衣。” 不多时,韦然出现在了前厅,和母亲对视一眼,看到母亲眼角挂的笑意,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只见传旨之人拿出诏书“定南候世子韦然接旨。”韦然和李钰婉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南候韦智之子韦然武德兼备、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明月公主元淑已及笄,适婚嫁之时,与定南候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现将明月公主元淑许配给定南候世子韦然,念及定南候世子韦然明年方至弱冠之年,定于明年弱冠之后择良日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说完传旨太监笑呵呵的说道:“在这里恭喜夫人和世子了,明月公主和韦世子佳偶天成,必是良配。” “承公公吉言,一点小礼,不成敬意。”李钰婉笑着说道,随后让下人递上一盘黄金:“公公也是辛苦了。” 公公喜笑颜开的收了礼,随后告辞而去。 “没想到,居然当真把明月公主许配给了你。”待人走后,李钰婉笑着说道,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前几日将明月公主择婿的事情告知了你父亲,你父亲也没有反对。” 韦然默默的看完书信,李钰婉又说道:“长清公主这次可是替我们说了不少好话,改日定要请她来府上好好答谢一番。” 韦然点头称是。 丞相府内 闵观脸色铁青的站在书房之内,两个儿子弱弱的站在后面,没有人敢说话。 突然之间,闵观拿起桌上的名贵砚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砚台顿时四分五裂,闵世川赶忙说道:“父亲请息怒。这韦家此次虽然被赐婚,但是成婚也要在明年,父亲何必急于一时。” 闵观看了一眼这个大儿子,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随后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闵世业,闵世业缓缓说道:“其实这次明月公主赐婚,孩儿的确本身就没有如此缘分。父亲本来期望皇后选择镇北候之孙,镇北候与我们交好,而且林廷山此人胸无大志,往后也构不成威胁,”闵世业说完看向闵观,看到闵观期许的眼神,随后又道:“哪怕父亲进宫找了个皇后娘娘,陈明了厉害关系,但是皇后娘娘还是选择了韦家,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闵观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随后又看着墙上的地图,冷冷的说道:“皇帝陛下病情不见好转,我这个妹妹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了。等到太子,你们好表哥登基之后,我们闵家反而成为了最为忌惮的对象。现在皇后和太子还需要依靠我来保证自己的地位,等到正式登基山河稳固,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权臣。在权利面前,任何感情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闵世川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后走到闵观面前:“父亲有何良策,若陛下突然薨逝,在动韦智就困难了,父亲之前不是说秋收之后可以让韦家覆灭吗?” 闵观摇了摇头:“等不到秋收了,皇帝陛下今日还下令,让太子监国,代皇帝事。为父回来以前已经通知兵部,让韦智即刻率部,攻打合肥!” 第三章 北秦韦府欲联姻 翌日清晨,定南候府 定南候夫人姓李唤钰婉。是北秦开国八柱石之一忠勇侯李泰的孙女,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当时还是定南候世子的韦智,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了韦然。后来韦智承袭了爵位,一路南征北战,从此夫妻两人聚少离多,多年来也就韦然一个儿子,故而十分宝贝。 定南候府的后院之中,除了练武场,还有一座小型花园,此时定南候夫人正坐在花园的亭子中,看着水池里翻滚的鱼儿,对着站立在旁的韦然说道:“昨日我与长清公主去开元寺祈福,期间长清公主像我透露了一个信息。” 韦然思索片刻后说道:“莫非和陛下有关?” 李钰婉摇摇头说道:“与你有关,与整个韦家有关。” 韦然不解,李钰婉看着争食的鱼儿,随手扫下一些吃食说道:“陛下的小女儿明月公主元淑,已经及笄,皇后有意为明月公主选婿,前几日长清公主入宫的时候听到皇后谈及此事,目前朝中勋贵家中,尚未婚配的只有你,长林伯之子,镇北候之孙,以及闵相的小儿子。”言至于此,李钰婉缓缓起身,韦然赶紧跟了上去:“我已经差人送家书去往淮北前线,将此事告知侯爷。” “闵相本身就是太子的舅舅,皇后的亲哥哥,如果明月公主嫁给闵相小儿子闵世业,那么闵家的外戚势力也太过庞大了,想必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吧?”韦然试探性的分析道,随后看向母亲,想从母亲脸上得到答案。 听到这话,李钰婉停下了脚步,叹道:“如果陛下还是十年前的陛下,那么断然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如今的陛下不可同日而语,我已托长清公主入宫替你美言,若是能求娶到明月公主,那么我们韦家目前的困局稍可缓和。” 韦然不禁感到心中暗淡,自从四年前父亲的恩师杜相突然病故,闵观接管了中书省大权之后,就对杜相一党开始了打压,起初还是小打小闹,至多降职夺权。后来杜相得意门生,御史大夫赵熙联合杜相剩余的门生故吏对闵观发起了最后的攻击,结果被闵观抓住破绽强行以谋逆罪一网打尽,至此杜相所存势力几乎灰飞烟灭。 韦智当时镇守淮北,并没有参与此事。闵观本来打算顺势连韦智一起解决,但是恰好南齐来袭,方才作罢。 李钰婉见韦然神色暗淡,知子莫若母,随后抓住韦然的手说道:“然儿,你父亲如今举步维艰,若是没有南齐方面的压力,只怕闵观早就让陛下征召侯爷回朝。到时候没有军权在手,且不说我们本就是杜相旧系,最近两年你父亲也查处了淮北几个贪墨的官员,均是闵观的门生,双方之间已不可调解。” 韦然接过道:“母亲我都懂,所以如果能够娶到元淑公主,我们韦家也算是半个国戚,同时也可以像朝廷表明我们韦家的忠心。父亲常年远离中枢,淮北二十万精锐大军再握,朝廷忌惮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韦然抽出腰间佩剑,狠狠的砍到庭院的柱子上:“只是可惜父亲一代军神,却被害的如此畏首畏尾。保全性命竟然还是依靠敌国,岂不可笑。” 长安皇宫,坤宁宫 一个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的女子,坐在坤宁宫主位之上,正是当朝皇后闵后。 此刻闵后正和一个华贵妇人交谈。 闵后听完华贵妇人的话,微微皱眉:“长清妹妹的意思是,想要让韦家世子成为明月的驸马?” 长清公主说道:“正是,皇后久坐宫中,不像妹妹我常年在外。各大勋贵家中的子侄我基本见过,无人可比的上韦然。” 闵后思索片刻后说道:“定南候乃国家柱石,韦世子我听说也是少年英杰,本来并无不妥。但是韦家一门武将,韦世子将来也定是要领兵为我大秦开疆拓土,这样明月岂不是要和李钰婉一样常年独守空房?” 长清公主听罢之后,摇头说道:“长林伯世子,常年流连烟花风月之地,绝非公主良配。镇北候之孙,我见过此子,着实与韦然相差甚远,此子胸无大志,至于闵相的小儿子。”谈及此处,长清公主闭口不言,只是淡淡的看了闵后一眼。 闵后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有一点妹妹放心,明月的驸马不可能是闵家的人。” 长清公主听闻之后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妹妹我就先告退了。” 看到长清公主走后,闵后的贴身女官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何直接否决了闵二公子呢?” 闵后缓缓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茶后说道:“我这大哥什么好事情都想往自己身上捞,我虽然是闵家的女儿,更是大秦的皇后,太子的母亲。陛下如今龙体欠安,我需要这个好哥哥帮我稳住朝局,他日我儿荣登大宝,又有谁能制约我这个哥哥呢?” 闵后说到此处,对着女官吩咐道:“你派人去调查一下定南候世子,是否真如长清所言那般。” 韦然这几日闭门不出,在家整日读书练剑,却不知道朝堂之上又已经掀起了一阵波澜。 韦然正在后院练枪,突然管家韦伯气喘吁吁的跑到来说道:“少爷,宫里来人了,宣你出去前去听旨。” 韦然听罢,放下手中长枪:“宫中怎会有旨意给我?” “奴才也不知,主母已经在前厅了,少爷还是赶快去吧。”韦伯一边说,一边催促韦然:“你们两个,还不赶紧伺候少爷换衣。” 不多时,韦然出现在了前厅,和母亲对视一眼,看到母亲眼角挂的笑意,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只见传旨之人拿出诏书“定南候世子韦然接旨。”韦然和李钰婉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南候韦智之子韦然武德兼备、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明月公主元淑已及笄,适婚嫁之时,与定南候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现将明月公主元淑许配给定南候世子韦然,念及定南候世子韦然明年方至弱冠之年,定于明年弱冠之后择良日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说完传旨太监笑呵呵的说道:“在这里恭喜夫人和世子了,明月公主和韦世子佳偶天成,必是良配。” “承公公吉言,一点小礼,不成敬意。”李钰婉笑着说道,随后让下人递上一盘黄金:“公公也是辛苦了。” 公公喜笑颜开的收了礼,随后告辞而去。 “没想到,居然当真把明月公主许配给了你。”待人走后,李钰婉笑着说道,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前几日将明月公主择婿的事情告知了你父亲,你父亲也没有反对。” 韦然默默的看完书信,李钰婉又说道:“长清公主这次可是替我们说了不少好话,改日定要请她来府上好好答谢一番。” 韦然点头称是。 丞相府内 闵观脸色铁青的站在书房之内,两个儿子弱弱的站在后面,没有人敢说话。 突然之间,闵观拿起桌上的名贵砚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砚台顿时四分五裂,闵世川赶忙说道:“父亲请息怒。这韦家此次虽然被赐婚,但是成婚也要在明年,父亲何必急于一时。” 闵观看了一眼这个大儿子,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随后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闵世业,闵世业缓缓说道:“其实这次明月公主赐婚,孩儿的确本身就没有如此缘分。父亲本来期望皇后选择镇北候之孙,镇北候与我们交好,而且林廷山此人胸无大志,往后也构不成威胁,”闵世业说完看向闵观,看到闵观期许的眼神,随后又道:“哪怕父亲进宫找了个皇后娘娘,陈明了厉害关系,但是皇后娘娘还是选择了韦家,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闵观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随后又看着墙上的地图,冷冷的说道:“皇帝陛下病情不见好转,我这个妹妹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了。等到太子,你们好表哥登基之后,我们闵家反而成为了最为忌惮的对象。现在皇后和太子还需要依靠我来保证自己的地位,等到正式登基山河稳固,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权臣。在权利面前,任何感情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闵世川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后走到闵观面前:“父亲有何良策,若陛下突然薨逝,在动韦智就困难了,父亲之前不是说秋收之后可以让韦家覆灭吗?” 闵观摇了摇头:“等不到秋收了,皇帝陛下今日还下令,让太子监国,代皇帝事。为父回来以前已经通知兵部,让韦智即刻率部,攻打合肥!” 第四章 寿阳城内将点兵 大秦大业十六年,六月初三,一封加急的兵部快报送到了屯兵寿春的韦智手上。 韦智,秦国开国八柱石之一,定南候韦现之子,二十三岁时,韦现重病不治去世,韦智承袭了父亲定南候爵位,从此南征北战。在先后征讨后燕和北代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随后被派往镇守淮北,那年的韦智,三十一岁。 大秦大业十四年,韦智围困寿春,围点打援,先后五次击溃南齐援兵,伏斩五万余人,随后趁夜色与城中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重镇寿春。南齐反扑未果之后,南齐皇帝萧衡下令,囤重兵于合肥,并且在合肥城外兴建两座营垒,护为犄角之势。那年的韦智,三十三岁。 如今三十五岁的韦智接到兵部命令,要求其进攻合肥,韦智大为不解,随即吩咐道:“传众将来帅府集合议事。” 帅府内,韦智端坐主位,随后将兵部的命令通报给了诸将:“如今朝廷让我们进攻合肥,诸位以为如何。” 但见台下一人立马反驳道:“侯爷不可,合肥城高,易守难攻,南人又在合肥两边互设营垒,南齐在合肥接近有十万兵马,并且粮草辎重可以通过水路运至合肥附近,更可以通过水路切断我军后勤补给,合肥守将羊坎也并非等闲之辈,如今正是夏日,两淮地区酷暑难当,此时强攻合肥我军毫无胜算。” 韦智看向此人,微微点头,说话之人乃是韦智心腹将领,先锋大将陈路。 “陈将军言之有理,但是末将看来,南人向来软弱,而我大秦将士个个奋勇当先,如今我方兵力两倍于敌。而两军已经对峙两年并无战事发生,南人疏于防范,若我军骑兵大举突进,抢先攻占肥水外的营寨,就可以断绝南齐水路通道,随后在派兵强攻另一处营寨,若合肥守军出城救援,我们就可以由肥水外的营寨发兵强攻合肥东门,吸引合肥守军,如果合肥守军不出城支援,我们便可以顺势拿下营垒,从而包围合肥,发挥骑兵优势,向南进行扫荡,逼降合肥守军。”另一位将领出言反驳。 众将顿时讨论起来,韦智此时双眉紧锁,手指不停叩击桌面,心中总感觉隐隐有一丝不安,但是却想不通不安来源于何处。但是眼见众将士讨论越来越激烈,韦智也顾不得细想,说道:“朝廷已然下令,虽然眼下时节强攻合肥甚为不妥,但是出奇制胜未必没有奇效。” 随后韦智拿起令牌,发令道:“先锋陈路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领五千骑兵,今日亥时出发,到达合肥东寨后略作调整,随后直接突袭合肥东寨,控制肥水。。” “末将领命!” “高坤听令!”韦智又拿起一个令牌,说道:“令你率领两万步兵,今日亥时出发,配合陈将军,阻断合肥到肥水水寨的往来道路,确保陈将军能攻下合肥水寨。” 高坤受命而去,韦智随后看向台下众将,沉思片刻后说道:“宇文海听令,命你率领两万大军围困合肥西寨,围而不攻,吸引合肥城内守军主力。” 宇文海领命而去,随后韦智说道:“我亲率五万大军进逼合肥,寿春城由李恪负责镇守。” 李恪乃是韦智的大舅哥,韦智自然对他十分放心,寿春重镇也唯有托付给他,随后韦智说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在此一举,望众将士齐心协力,此番若能一举攻克合肥,我们也可顺势过肥水攻击小岘,进而威逼采石。从此南齐不再拥有两淮之地。” 长安城中,明月公主和定南候世子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均对此议论纷纷。 此时韦然和陈长远正漫步在长安大街,陈长远笑着说道:“韦弟这下可以放心了,待到明年与明月公主完婚,你就是驸马了,到时候朝廷对候爷想必会更加重用。” “可是我刚得道消息,朝堂之上陛下除了赐婚之外,还以身体为由让太子代为处理国政。” 陈长远对此不以为意,轻摇手中折扇,说道:“陛下龙体欠安我等早已知晓,太子代政也是理所应当,韦弟又何必想多。” 韦然轻握腰间佩剑:“但是我得到消息,随后兵部就发出紧急文书,要求我父亲立刻进攻合肥不得有误,太子当时还未正式代政,这封诏书应该是辅政的闵相之意,让我不免感觉困惑,总感觉有什么圈套。” 陈长远沉思片刻:“韦夫人怎么说?韦夫人毕竟是忠勇侯的亲孙女,对于朝堂和军旅之事应该比我们更加通透。” 韦然边走边说:“我也是如此的想的,但是母亲说闵相可能心怀不满,这个时候进攻合肥败多胜少,可能是想让我父亲战败之后,闵相借机弹劾我父亲。但是细想我又觉得不对,闵相不应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果是我,在秋收之后让父亲发兵攻打合肥,当时两淮天气正适合士兵作战,倘若父亲战败,那么是更好的机会。” 陈长远则是笑着说道:“不用多虑,侯爷乃是大秦军神,就算此番进攻合肥不顺,他也应该会有所防范。” 韦然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醉香居,韦然猛的抬头:“长远,我们怎会走到了此处。” “韦弟你可不能怪我,今天我可是跟着你走的。”陈长远哈哈大笑:“莫非你是想妙香姑娘了?要不进去一叙?” 韦然刚想拒绝,但见妙香姑娘的一个丫鬟已经在门口看到了韦然,不由的上来说道:“韦公子您可来了,上次一别,我家小姐甚是想念,我家小姐刚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把我从房间里赶了出来,我来门口散心,谁知这么巧。” 韦然没有理会挤眉弄眼的陈长远,而是施礼道:“香儿姑娘有理了。我和长远只是偶然路过。” 香儿却是调皮的说道:“既然偶然路过,又恰巧被我撞见,不妨进来一叙,我家小姐还欠韦公子一曲呢。” 陈长远见状,附在韦然耳边说:“你和明月公主赐婚了,往后想来也来不了了,今日既然被人瞧见,不如大方一点。” 韦然听罢,心中思索良久,随后跨步走了进去。 由于天色刚暗,醉香居内人还不是很多,韦然也是第一次好好瞧瞧这醉香居。细看之下发现装修的确实极为华丽,一楼的舞台之上已经有姑娘开始跳起了舞蹈,还带有异域风情,显然是从西域传来的。韦然跟随香儿进入了二楼,但是一到二楼就没看见陈长远的身影,韦然不禁疑惑:“香儿,你可曾看到长远?” “陈公子估计是去找小月姐姐了。我见过陈公子好几次,他从第一次来醉香居,和小月姐姐互赠了诗词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其他姐妹了。”香儿羡慕的说道:“小月姐姐可真是好福气,那天陈公子为了小月姐姐居然和闵公子翻脸,也着实让我们羡慕不已。” 随后香儿羞红了脸说道:“不过韦公子那天的气度更是不凡,不少花魁姐姐听到之后也想一睹韦公子真容呢,” 言语之间,香儿已经带韦然倒了妙香姑娘房门口:“姐姐,韦公子来看您了。” “我不是说了么,今天谁也不见。”妙香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但是随后道:“韦公子?可是上次的韦公子?” “正是定南候府的韦公子。”香儿俏皮的说道。 “那你让韦公子稍等片刻,我整理一下。” 没过多久,妙香就打开了房门,韦然看见眼前的俏佳人,眉宇之间带有一丝憔悴,脸上还有一丝泪痕,显然是刚哭过。韦然也没有多问,进了屋内之后,就听妙香说道:“香儿,你和妙儿去准备一些酒菜,准备好之后你们两出去逛逛吧。”说完从一个盒子之内,拿出了一些钱财递给香儿:“你和妙儿不是一直想吃福满楼的烤鸭吗?顺便逛逛长安夜市,自从我们到了长安,还未曾好好逛过。” 房间之内只剩下韦然和妙香两人,气氛顿时暧昧和尴尬了起来。韦然还从未和少女独处过,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妙香姑娘红唇亲启:“韦公子和明月公主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大街小巷,连我这等风月之人都知道了。在这要恭喜一下韦公子了。” 韦然苦笑道:“身为侯府嫡子,婚配之事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上次听妙香姑娘说自己是两淮人事,不知是两淮何地?” 妙香听后眼圈红了起来,韦然暗骂自己实在是没话找话,戳中了佳人的伤心事。 “实不敢相瞒公子,奴家本是寿春人士,父亲在寿春也算是当地的士绅,大业十四年的时候,令尊定南候率军攻克寿春,城破之前南齐军队在寿春烧杀抢夺,奴家父母也死于乱刀之下,当时奴家被父母藏在厨房之中侥幸逃得姓名。可惜我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一个妈妈见奴家生的漂亮,便将奴家卖给了醉香居的妈妈,奴家才来到了长安。” 韦然听罢,也不由的怜惜起来:“我日后也是要领兵征战沙场的,到时候遇到那南齐寿春守将,定将他斩杀送给你做礼物。” 听到韦然的话,妙香不由得噗嗤一笑,刹那间仿佛一切都失色了,在韦然的眼中只有少女如花般的面庞和笑容。 “其实奴家有时候很羡慕小月姐姐,她虽然出身风尘,但是却有陈公子这样的知己。”妙香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陈长远:“小月姐姐一直在等陈公子为他赎身,说哪怕给陈公子做一个外室也是情愿的。” 韦然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陈长远母亲,长林伯夫人,乃是关中大族之女,家教甚严,连长林伯都不敢娶妾。”说罢韦然饮了一杯酒:“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幼读书,也曾羡慕过书中的男女之情,但是年岁上去之后,却发现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连明月公主的面都没见过,但是却也只能接受这桩婚事。” 妙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给韦然倒酒。不多时韦然便已然微醺,妙香说道:“奴家本名陈婉婉,若公子日后还有缘再见,叫我婉婉即可。” 韦然说道:“为何还说有缘再见,长安再大也不过一方天地。” 妙香则是说道:“奴家在长安两年,已经攒够了赎身银子。还有一些余财,落叶归根,奴家打算回寿春老家了。长安虽好,但是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韦然听后,怅然一声:“婉婉,你为我弹奏一曲吧,我虽不懂音律,但是今天却想听。” 合肥城外,天色已经放亮 韦智的五万大军正在向合肥城挺近,按照原定计划,目前应该已经攻下合肥东寨,目前只需要和负责拦截东寨与合肥东门大军的秦军汇和,便可围攻合肥。 就在此时,前线快马来报:“报告大帅,陈将军所部5000骑兵于合肥东寨被伏,陈将军所部全军覆,陈将军战死当场,目前合肥守军配合合肥东寨的齐军已将高将军所部团团围住。高将军特命属下前来通知将军。” “高将军说什么了?”韦智急道 “消息走漏,他自当率部突围,望将军徐徐而进,切不可分兵轻装支援,南齐军队早有防备。我军之中必有细作!” 第四章 寿阳城内将点兵 大秦大业十六年,六月初三,一封加急的兵部快报送到了屯兵寿春的韦智手上。 韦智,秦国开国八柱石之一,定南候韦现之子,二十三岁时,韦现重病不治去世,韦智承袭了父亲定南候爵位,从此南征北战。在先后征讨后燕和北代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随后被派往镇守淮北,那年的韦智,三十一岁。 大秦大业十四年,韦智围困寿春,围点打援,先后五次击溃南齐援兵,伏斩五万余人,随后趁夜色与城中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重镇寿春。南齐反扑未果之后,南齐皇帝萧衡下令,囤重兵于合肥,并且在合肥城外兴建两座营垒,护为犄角之势。那年的韦智,三十三岁。 如今三十五岁的韦智接到兵部命令,要求其进攻合肥,韦智大为不解,随即吩咐道:“传众将来帅府集合议事。” 帅府内,韦智端坐主位,随后将兵部的命令通报给了诸将:“如今朝廷让我们进攻合肥,诸位以为如何。” 但见台下一人立马反驳道:“侯爷不可,合肥城高,易守难攻,南人又在合肥两边互设营垒,南齐在合肥接近有十万兵马,并且粮草辎重可以通过水路运至合肥附近,更可以通过水路切断我军后勤补给,合肥守将羊坎也并非等闲之辈,如今正是夏日,两淮地区酷暑难当,此时强攻合肥我军毫无胜算。” 韦智看向此人,微微点头,说话之人乃是韦智心腹将领,先锋大将陈路。 “陈将军言之有理,但是末将看来,南人向来软弱,而我大秦将士个个奋勇当先,如今我方兵力两倍于敌。而两军已经对峙两年并无战事发生,南人疏于防范,若我军骑兵大举突进,抢先攻占肥水外的营寨,就可以断绝南齐水路通道,随后在派兵强攻另一处营寨,若合肥守军出城救援,我们就可以由肥水外的营寨发兵强攻合肥东门,吸引合肥守军,如果合肥守军不出城支援,我们便可以顺势拿下营垒,从而包围合肥,发挥骑兵优势,向南进行扫荡,逼降合肥守军。”另一位将领出言反驳。 众将顿时讨论起来,韦智此时双眉紧锁,手指不停叩击桌面,心中总感觉隐隐有一丝不安,但是却想不通不安来源于何处。但是眼见众将士讨论越来越激烈,韦智也顾不得细想,说道:“朝廷已然下令,虽然眼下时节强攻合肥甚为不妥,但是出奇制胜未必没有奇效。” 随后韦智拿起令牌,发令道:“先锋陈路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领五千骑兵,今日亥时出发,到达合肥东寨后略作调整,随后直接突袭合肥东寨,控制肥水。。” “末将领命!” “高坤听令!”韦智又拿起一个令牌,说道:“令你率领两万步兵,今日亥时出发,配合陈将军,阻断合肥到肥水水寨的往来道路,确保陈将军能攻下合肥水寨。” 高坤受命而去,韦智随后看向台下众将,沉思片刻后说道:“宇文海听令,命你率领两万大军围困合肥西寨,围而不攻,吸引合肥城内守军主力。” 宇文海领命而去,随后韦智说道:“我亲率五万大军进逼合肥,寿春城由李恪负责镇守。” 李恪乃是韦智的大舅哥,韦智自然对他十分放心,寿春重镇也唯有托付给他,随后韦智说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在此一举,望众将士齐心协力,此番若能一举攻克合肥,我们也可顺势过肥水攻击小岘,进而威逼采石。从此南齐不再拥有两淮之地。” 长安城中,明月公主和定南候世子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均对此议论纷纷。 此时韦然和陈长远正漫步在长安大街,陈长远笑着说道:“韦弟这下可以放心了,待到明年与明月公主完婚,你就是驸马了,到时候朝廷对候爷想必会更加重用。” “可是我刚得道消息,朝堂之上陛下除了赐婚之外,还以身体为由让太子代为处理国政。” 陈长远对此不以为意,轻摇手中折扇,说道:“陛下龙体欠安我等早已知晓,太子代政也是理所应当,韦弟又何必想多。” 韦然轻握腰间佩剑:“但是我得到消息,随后兵部就发出紧急文书,要求我父亲立刻进攻合肥不得有误,太子当时还未正式代政,这封诏书应该是辅政的闵相之意,让我不免感觉困惑,总感觉有什么圈套。” 陈长远沉思片刻:“韦夫人怎么说?韦夫人毕竟是忠勇侯的亲孙女,对于朝堂和军旅之事应该比我们更加通透。” 韦然边走边说:“我也是如此的想的,但是母亲说闵相可能心怀不满,这个时候进攻合肥败多胜少,可能是想让我父亲战败之后,闵相借机弹劾我父亲。但是细想我又觉得不对,闵相不应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果是我,在秋收之后让父亲发兵攻打合肥,当时两淮天气正适合士兵作战,倘若父亲战败,那么是更好的机会。” 陈长远则是笑着说道:“不用多虑,侯爷乃是大秦军神,就算此番进攻合肥不顺,他也应该会有所防范。” 韦然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醉香居,韦然猛的抬头:“长远,我们怎会走到了此处。” “韦弟你可不能怪我,今天我可是跟着你走的。”陈长远哈哈大笑:“莫非你是想妙香姑娘了?要不进去一叙?” 韦然刚想拒绝,但见妙香姑娘的一个丫鬟已经在门口看到了韦然,不由的上来说道:“韦公子您可来了,上次一别,我家小姐甚是想念,我家小姐刚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把我从房间里赶了出来,我来门口散心,谁知这么巧。” 韦然没有理会挤眉弄眼的陈长远,而是施礼道:“香儿姑娘有理了。我和长远只是偶然路过。” 香儿却是调皮的说道:“既然偶然路过,又恰巧被我撞见,不妨进来一叙,我家小姐还欠韦公子一曲呢。” 陈长远见状,附在韦然耳边说:“你和明月公主赐婚了,往后想来也来不了了,今日既然被人瞧见,不如大方一点。” 韦然听罢,心中思索良久,随后跨步走了进去。 由于天色刚暗,醉香居内人还不是很多,韦然也是第一次好好瞧瞧这醉香居。细看之下发现装修的确实极为华丽,一楼的舞台之上已经有姑娘开始跳起了舞蹈,还带有异域风情,显然是从西域传来的。韦然跟随香儿进入了二楼,但是一到二楼就没看见陈长远的身影,韦然不禁疑惑:“香儿,你可曾看到长远?” “陈公子估计是去找小月姐姐了。我见过陈公子好几次,他从第一次来醉香居,和小月姐姐互赠了诗词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其他姐妹了。”香儿羡慕的说道:“小月姐姐可真是好福气,那天陈公子为了小月姐姐居然和闵公子翻脸,也着实让我们羡慕不已。” 随后香儿羞红了脸说道:“不过韦公子那天的气度更是不凡,不少花魁姐姐听到之后也想一睹韦公子真容呢,” 言语之间,香儿已经带韦然倒了妙香姑娘房门口:“姐姐,韦公子来看您了。” “我不是说了么,今天谁也不见。”妙香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但是随后道:“韦公子?可是上次的韦公子?” “正是定南候府的韦公子。”香儿俏皮的说道。 “那你让韦公子稍等片刻,我整理一下。” 没过多久,妙香就打开了房门,韦然看见眼前的俏佳人,眉宇之间带有一丝憔悴,脸上还有一丝泪痕,显然是刚哭过。韦然也没有多问,进了屋内之后,就听妙香说道:“香儿,你和妙儿去准备一些酒菜,准备好之后你们两出去逛逛吧。”说完从一个盒子之内,拿出了一些钱财递给香儿:“你和妙儿不是一直想吃福满楼的烤鸭吗?顺便逛逛长安夜市,自从我们到了长安,还未曾好好逛过。” 房间之内只剩下韦然和妙香两人,气氛顿时暧昧和尴尬了起来。韦然还从未和少女独处过,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妙香姑娘红唇亲启:“韦公子和明月公主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大街小巷,连我这等风月之人都知道了。在这要恭喜一下韦公子了。” 韦然苦笑道:“身为侯府嫡子,婚配之事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上次听妙香姑娘说自己是两淮人事,不知是两淮何地?” 妙香听后眼圈红了起来,韦然暗骂自己实在是没话找话,戳中了佳人的伤心事。 “实不敢相瞒公子,奴家本是寿春人士,父亲在寿春也算是当地的士绅,大业十四年的时候,令尊定南候率军攻克寿春,城破之前南齐军队在寿春烧杀抢夺,奴家父母也死于乱刀之下,当时奴家被父母藏在厨房之中侥幸逃得姓名。可惜我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一个妈妈见奴家生的漂亮,便将奴家卖给了醉香居的妈妈,奴家才来到了长安。” 韦然听罢,也不由的怜惜起来:“我日后也是要领兵征战沙场的,到时候遇到那南齐寿春守将,定将他斩杀送给你做礼物。” 听到韦然的话,妙香不由得噗嗤一笑,刹那间仿佛一切都失色了,在韦然的眼中只有少女如花般的面庞和笑容。 “其实奴家有时候很羡慕小月姐姐,她虽然出身风尘,但是却有陈公子这样的知己。”妙香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陈长远:“小月姐姐一直在等陈公子为他赎身,说哪怕给陈公子做一个外室也是情愿的。” 韦然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陈长远母亲,长林伯夫人,乃是关中大族之女,家教甚严,连长林伯都不敢娶妾。”说罢韦然饮了一杯酒:“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幼读书,也曾羡慕过书中的男女之情,但是年岁上去之后,却发现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连明月公主的面都没见过,但是却也只能接受这桩婚事。” 妙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给韦然倒酒。不多时韦然便已然微醺,妙香说道:“奴家本名陈婉婉,若公子日后还有缘再见,叫我婉婉即可。” 韦然说道:“为何还说有缘再见,长安再大也不过一方天地。” 妙香则是说道:“奴家在长安两年,已经攒够了赎身银子。还有一些余财,落叶归根,奴家打算回寿春老家了。长安虽好,但是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韦然听后,怅然一声:“婉婉,你为我弹奏一曲吧,我虽不懂音律,但是今天却想听。” 合肥城外,天色已经放亮 韦智的五万大军正在向合肥城挺近,按照原定计划,目前应该已经攻下合肥东寨,目前只需要和负责拦截东寨与合肥东门大军的秦军汇和,便可围攻合肥。 就在此时,前线快马来报:“报告大帅,陈将军所部5000骑兵于合肥东寨被伏,陈将军所部全军覆,陈将军战死当场,目前合肥守军配合合肥东寨的齐军已将高将军所部团团围住。高将军特命属下前来通知将军。” “高将军说什么了?”韦智急道 “消息走漏,他自当率部突围,望将军徐徐而进,切不可分兵轻装支援,南齐军队早有防备。我军之中必有细作!” 第五章 合肥之战波澜起 韦智险些跌落马下,随后传令道:“让陈奇将军来。” 不多时,水军统帅陈奇快马赶来:“候爷有何吩咐。” “陈路将军五千骑兵在合肥东寨全军覆没,合肥守军目前正在围攻高将军,你可知晓。” “末将也是刚刚才得知。”陈奇说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安排。” “如今敌方形势不明,但是高将军又不能不救。如果我军真有奸细,想要围歼高将军所部两万兵马,同时又要在路上设伏于我,以合肥现有人马必然不够。我现在命令你率水军向南而下,沿肥水登陆,直取合肥东寨,攻取东寨之后直接放火烧掉东寨,然后迅速沿水路撤退。” “末将遵命。”陈奇领命而去。 “给镇守寿春的李恪传令,令他从寿春守军在调拨两万,接到命令之后火速从寿春出发,在合肥退往寿春的官道设伏,随时准备接应。” “传令郑将军,令他率1000骑兵火速去往高将军包围圈,若是路上遇到伏兵不用管,直接冲过去,若是道路被堵塞就立刻后退,南齐军团应该是想伏击我们的主力步兵,若是能到高将军所处战场范围,不用多管,分两队掩杀进去给高将军撕开一个缺口,让他们绕过合肥城和宇文将军部汇和。” “传令宇文将军,佯攻变实攻,探一探合肥南寨的兵力,若感觉合肥南寨兵力不足,直接进攻南寨,一样焚寨而去。” “传令所有将士,现在有擅自离阵者,直接斩。” 韦智发布完所有命令之后,冷冷的看着合肥方向。 数日之后,长安朝堂之上 “启禀殿下,今日传来淮北方向军报。”大殿之中,丞相闵观说道。 “前线战事如何?”大殿之上,代政的太子元稹急忙问道, “定南候所部数日前夜袭合肥失败,陈将军所部五千人全军覆没,高将军两万人只有三千余人得还,宇文将军未能拔掉合肥南寨,和高将军合兵一处而还。”闵观缓缓说道。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败啊,定南候此战指挥不当,理应给予重罚。” “定南候丢我大秦国威,短短数日之间接连损兵折将。”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太子元稹也是焦头烂额,这时闵观说道:“但是定南候突出奇兵,由水路进攻了合肥东寨,一举摧毁了合肥东寨,让合肥犄角之势断裂,微臣认为此时如果定南候稳扎稳打,包围合肥,我军未必不能攻克合肥。” 元稹点了点头:“军旅之事还是需要各位爱卿多费心,闵相国看应该如何是好。” 闵观心里轻蔑的一笑,嘴上却说道:“殿下先安排御史去往定南候处进行犒军,让定南候不必气馁,继续围攻合肥,如今合肥犄角之势已破,围城战定南候向来得心应手,两年前寿春城号称坚不可破,不也被定南候攻陷了。此次定南候立功心切,轻敌冒进,想必也是一时疏忽。” 此时长安城内到处流传着流言蜚语,说定南候韦智好大喜功,轻敌冒进,导致大秦直接损失了接近3万兵马,其中包括5000精锐骑兵。 一时间长安百姓纷纷气愤不已,矛头直指定南候府 合肥城外 韦智看着高大的合肥城墙,也是毫无办法。 数日前的较量,虽然摧毁了合肥东寨,但是也让韦智看清了如今合肥不是自己所能攻破的,本来按照韦智的想法,应该直接退回寿春在做准备,但是一封诏书却让韦智直接头疼,让他继续围攻合肥,务必要攻克。 距离接到朝廷的诏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炎热的天气让士兵苦不堪言,攻城的气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弱,反观合肥守军,以逸待劳,轮流休息,韦智已经明确的感觉到了战士的战意已经严重不足。 韦智回身向营帐内走去,身后仿佛留下了无穷的叹息。 长安城丞相府 “父亲今日为何如此开心。”今日一下朝,闵世川就赶忙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闵观,但见闵观喜形于色,不免诧异。 “为父之计如今已经成功一半了,焉能不喜?”闵观在书房里,奋笔疾书。随后又拿出一封书信,对比了一下,随后将两封书信丢给闵世川:“我儿看看,这两封书信可看的出区别。” 闵世川死死的看着两封书信,不由的感慨道:“两封书信字迹一模一样,孩儿难以分辩。” 闵观不由的笑道:“如今韦智骑虎难下,殿下命他猛攻合肥,但是如今战士将意不足,我又以天气炎热陆路缓慢为由,拖延了粮草的时日,军心思变,韦智怕是只能罢兵回寿春了。” 闵观随后说道:“按照为父原来的计划,韦智应该稳扎稳打最后被困在合肥,但是他不想在这个天气作战,于是冒险尝试偷袭合肥外的两座营寨,一旦被他偷袭成功,合肥变成孤城,他们只需要以逸待劳就如同当年攻陷寿春一样。要是偷袭不成,他也可以借口上书罢兵。果然是一代名将。” 闵世川看着眼前对韦智赞不绝口的父亲,也是一时之间蒙了头,但见闵观看着地图说道:“但是谁想到,南人在韦智军中竟然有间谍,这是为父没有想到的,但是也恰恰是画龙点睛之笔,韦智虽然偷袭营寨反被设伏,但是他居然反咬一口,趁机拔掉了位于肥水的东寨,”随后闵观一指地图上的位置,“川儿,这下本来一个可以退兵的理由,却变成了继续作战的借口。韦智占据肥水沿岸扎营,并且在两岸之间建立起浮桥,进可攻退可守,连为父也不得不庆幸,假如真换做之前在秋收之后进攻合肥,那么说不定还真让他成功了。” “可是父亲说要让韦家彻底覆灭,如今就算韦智攻克合肥不利,引兵退回寿春,这也不是抄家灭族的罪啊,而且目前朝内将领也没几人可以代替韦智镇守淮河前线。韦智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闵世川急忙说道。 “所以我今天向殿下进言,再次派出御史去劳军,并且限韦智在一个月内攻克合肥,不然就将其军法从事,换人接替淮河防务。”闵观笑着说道:“殿下虽然年轻,但是并不愚笨,自然知道韦智对两淮防务的重要性,起初自然是不肯,但是我说这只是为了让韦智加紧攻城。实在攻不下在退回来,罚点俸禄斥责一番,也就算了,于是殿下就同意了这封诏书。” 但见闵观说道:“有这封诏书在手,韦智即将入套,我让你在长安城找人传播的消息你传播了没有。” 闵世川点点头:“已经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了,但是父亲为何要自污呢?现在长安百姓对父亲怨恨很大,孩儿都不敢随意出门了。” 闵观转过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两封信,不停的比较之后,自语道:“韦智啊韦智,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你会如何自处呢。” 第五章 合肥之战波澜起 韦智险些跌落马下,随后传令道:“让陈奇将军来。” 不多时,水军统帅陈奇快马赶来:“候爷有何吩咐。” “陈路将军五千骑兵在合肥东寨全军覆没,合肥守军目前正在围攻高将军,你可知晓。” “末将也是刚刚才得知。”陈奇说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安排。” “如今敌方形势不明,但是高将军又不能不救。如果我军真有奸细,想要围歼高将军所部两万兵马,同时又要在路上设伏于我,以合肥现有人马必然不够。我现在命令你率水军向南而下,沿肥水登陆,直取合肥东寨,攻取东寨之后直接放火烧掉东寨,然后迅速沿水路撤退。” “末将遵命。”陈奇领命而去。 “给镇守寿春的李恪传令,令他从寿春守军在调拨两万,接到命令之后火速从寿春出发,在合肥退往寿春的官道设伏,随时准备接应。” “传令郑将军,令他率1000骑兵火速去往高将军包围圈,若是路上遇到伏兵不用管,直接冲过去,若是道路被堵塞就立刻后退,南齐军团应该是想伏击我们的主力步兵,若是能到高将军所处战场范围,不用多管,分两队掩杀进去给高将军撕开一个缺口,让他们绕过合肥城和宇文将军部汇和。” “传令宇文将军,佯攻变实攻,探一探合肥南寨的兵力,若感觉合肥南寨兵力不足,直接进攻南寨,一样焚寨而去。” “传令所有将士,现在有擅自离阵者,直接斩。” 韦智发布完所有命令之后,冷冷的看着合肥方向。 数日之后,长安朝堂之上 “启禀殿下,今日传来淮北方向军报。”大殿之中,丞相闵观说道。 “前线战事如何?”大殿之上,代政的太子元稹急忙问道, “定南候所部数日前夜袭合肥失败,陈将军所部五千人全军覆没,高将军两万人只有三千余人得还,宇文将军未能拔掉合肥南寨,和高将军合兵一处而还。”闵观缓缓说道。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败啊,定南候此战指挥不当,理应给予重罚。” “定南候丢我大秦国威,短短数日之间接连损兵折将。”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太子元稹也是焦头烂额,这时闵观说道:“但是定南候突出奇兵,由水路进攻了合肥东寨,一举摧毁了合肥东寨,让合肥犄角之势断裂,微臣认为此时如果定南候稳扎稳打,包围合肥,我军未必不能攻克合肥。” 元稹点了点头:“军旅之事还是需要各位爱卿多费心,闵相国看应该如何是好。” 闵观心里轻蔑的一笑,嘴上却说道:“殿下先安排御史去往定南候处进行犒军,让定南候不必气馁,继续围攻合肥,如今合肥犄角之势已破,围城战定南候向来得心应手,两年前寿春城号称坚不可破,不也被定南候攻陷了。此次定南候立功心切,轻敌冒进,想必也是一时疏忽。” 此时长安城内到处流传着流言蜚语,说定南候韦智好大喜功,轻敌冒进,导致大秦直接损失了接近3万兵马,其中包括5000精锐骑兵。 一时间长安百姓纷纷气愤不已,矛头直指定南候府 合肥城外 韦智看着高大的合肥城墙,也是毫无办法。 数日前的较量,虽然摧毁了合肥东寨,但是也让韦智看清了如今合肥不是自己所能攻破的,本来按照韦智的想法,应该直接退回寿春在做准备,但是一封诏书却让韦智直接头疼,让他继续围攻合肥,务必要攻克。 距离接到朝廷的诏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炎热的天气让士兵苦不堪言,攻城的气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弱,反观合肥守军,以逸待劳,轮流休息,韦智已经明确的感觉到了战士的战意已经严重不足。 韦智回身向营帐内走去,身后仿佛留下了无穷的叹息。 长安城丞相府 “父亲今日为何如此开心。”今日一下朝,闵世川就赶忙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闵观,但见闵观喜形于色,不免诧异。 “为父之计如今已经成功一半了,焉能不喜?”闵观在书房里,奋笔疾书。随后又拿出一封书信,对比了一下,随后将两封书信丢给闵世川:“我儿看看,这两封书信可看的出区别。” 闵世川死死的看着两封书信,不由的感慨道:“两封书信字迹一模一样,孩儿难以分辩。” 闵观不由的笑道:“如今韦智骑虎难下,殿下命他猛攻合肥,但是如今战士将意不足,我又以天气炎热陆路缓慢为由,拖延了粮草的时日,军心思变,韦智怕是只能罢兵回寿春了。” 闵观随后说道:“按照为父原来的计划,韦智应该稳扎稳打最后被困在合肥,但是他不想在这个天气作战,于是冒险尝试偷袭合肥外的两座营寨,一旦被他偷袭成功,合肥变成孤城,他们只需要以逸待劳就如同当年攻陷寿春一样。要是偷袭不成,他也可以借口上书罢兵。果然是一代名将。” 闵世川看着眼前对韦智赞不绝口的父亲,也是一时之间蒙了头,但见闵观看着地图说道:“但是谁想到,南人在韦智军中竟然有间谍,这是为父没有想到的,但是也恰恰是画龙点睛之笔,韦智虽然偷袭营寨反被设伏,但是他居然反咬一口,趁机拔掉了位于肥水的东寨,”随后闵观一指地图上的位置,“川儿,这下本来一个可以退兵的理由,却变成了继续作战的借口。韦智占据肥水沿岸扎营,并且在两岸之间建立起浮桥,进可攻退可守,连为父也不得不庆幸,假如真换做之前在秋收之后进攻合肥,那么说不定还真让他成功了。” “可是父亲说要让韦家彻底覆灭,如今就算韦智攻克合肥不利,引兵退回寿春,这也不是抄家灭族的罪啊,而且目前朝内将领也没几人可以代替韦智镇守淮河前线。韦智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闵世川急忙说道。 “所以我今天向殿下进言,再次派出御史去劳军,并且限韦智在一个月内攻克合肥,不然就将其军法从事,换人接替淮河防务。”闵观笑着说道:“殿下虽然年轻,但是并不愚笨,自然知道韦智对两淮防务的重要性,起初自然是不肯,但是我说这只是为了让韦智加紧攻城。实在攻不下在退回来,罚点俸禄斥责一番,也就算了,于是殿下就同意了这封诏书。” 但见闵观说道:“有这封诏书在手,韦智即将入套,我让你在长安城找人传播的消息你传播了没有。” 闵世川点点头:“已经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了,但是父亲为何要自污呢?现在长安百姓对父亲怨恨很大,孩儿都不敢随意出门了。” 闵观转过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两封信,不停的比较之后,自语道:“韦智啊韦智,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你会如何自处呢。” 第六章 难得阵前遇故知 定南候府之内,韦然愤愤不平的拔剑对着石头发泄。 “然儿,你过来。”管家韦伯见劝阻不过,只好去找了定南候夫人。 韦然见状,只好悻悻的收起了剑,随后快步走到母亲面前,低头道了声母亲。 李钰婉则是微笑着说道:“然儿又何必如此大发雷霆,闵相和侯爷素有嫌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在我们预料范围之内的。” “可是如今韦相怂恿太子殿下,让父亲在一个月内务必攻克合肥,不然军法从事,我虽未上过战场,但是也看的出来如今天气酷热难当,将士都用不出全力,本身攻克合肥这种大城也不适合强攻,只能合围,一个月内攻陷合肥岂不是痴人说梦。况且连长安百姓都知道,闵观连粮草都不能及时供给,导致军心更加不稳。”韦然急道。 “孩儿莫慌,就算攻克不了合肥,也顶多小惩一下侯爷,还不至于如此。”李钰婉到底是大家族出生,对局势看的很通透。 在母亲的安抚之下,韦然暴躁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夫人,御史刘川大人求见。”就在这时,下人突然来报。 “刘川,那不是父亲的故交吗?”韦然好奇的说道。 李钰婉点了点头,随后回头对着韦然说道:“然儿跟我一起去吧。” 前厅之中,御史刘川看到李钰婉,立马行李道:“下官刘川,见过候爷夫人,见过韦世子。” 李钰婉微微还礼,随后便安排刘川入座,待下人上好茶之后,便问道:“刘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川说道:“此次陛下命我前去合肥前线犒军,下官在去之前特来拜见一下候爷夫人和世子。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东西需要下官帮忙带一下的。毕竟现在前线紧张,往来交通多有不便。” 李钰婉一听,也不疑有他:“正好今日我也想写一封家书给候爷,就麻烦刘大人帮忙捎带一下了。” 刘川微微点头,随后李钰婉进了内堂,不一会就把家书递给了刘川,叮嘱道:“刘大人一路也要小心,杜相的门生故吏也就寥寥数人了。”待刘川走后,李钰婉叹息的道:“昔日杜相门生遍布天下,如今只剩下你父亲,刘大人,赵大人等五六人了,一眼望去全是闵相的党羽。” “不知为何会安排刘大人去犒军。”韦然这时候疑惑的道, 李钰婉一听,思索了片刻,随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家书的内容,随后释然道:“可能是巧合,我那封家书也是纯粹的报平安,并不会带来多少麻烦。” 合肥城上,羊坎看着北秦军队越来越弱的攻势,忍不住笑道:“这韦老虎不知道是怎么了。如今成病虎了。” 城楼上众将皆哈哈大笑,但是其中一人并没有发笑,而是远远的看着城楼之下,在军阵当中的韦智,不由的称赞道:“如此天气,将士们皆疲惫不堪,但是本宫却看那韦智日日身着重甲亲自督战,今天从巳时到现在,秦军已经接连发起了三个时辰的攻击,韦智却纹丝不动,韦老虎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众将听完之后脸色都异样了起来,循着目光看向韦智,却也由衷的佩服起来。 这时黄袍男子又说道:“只可惜此等人才不能为我大齐所用,听长安密探说,韦智早有罢兵之意,但是丞相闵观不同意罢兵。韦智也是进退两难啊。” 羊坎正色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月前韦智突然准备夜袭合肥,若不是有个偏将出来之后发牢骚刚好被我们的细作听到,已然要被韦智偷袭成功了,我尽数安排了伏兵,可是依然丢了合肥东寨,才让韦智占据肥水扎营。现在细细想来,如果韦智在秋收之后或者来年开春发动进攻,说不定还真有变数。” 原来此黄衣男子,正是南齐太子,萧炬。羊坎随后说道:“太子殿下此次亲自来劳军,将士们大受鼓舞无不奋勇争先。想来秦国太子是没有这样的魄力。” 萧炬微微一叹:“战事已然没有悬念,韦老虎最终也只能罢兵而去。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韦氏一门将门虎子,听说朝廷已经将明月公主许配给了韦老虎之子。韦老虎之子韦然自幼熟读兵书武艺超群,更可怕的是还未到弱冠,我南齐泱泱大国,却没有如此人才。我们有骑兵的天然劣势,待羊将军,宋将军等肱骨大臣老去之后,谁又能抵挡的了北秦铁骑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将领们已经沉默不语,淮北有韦老虎,襄樊一代防线还要面临秦平西将军安仲的压力,南齐整体防线呈被动挨打之势。南方多士子,北方多英豪。想到这里,羊坎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北秦大营中,刘川给韦智带来了朝廷最新的旨意。 韦智看完旨意之后,久久不做声。 刘川安慰道:“韦侯爷不用在意,定南候府一门功勋卓著,陛下也不会多加怪罪的。” 韦智收手道:“眼下酷热难当,但是我听闻南齐太子已经进了合肥城,昨日南齐将士军心大振,我有两度攻上城墙但是无功而返,将士已没有再战之心。若不早日撤军,只怕也是白白损失将士的性命。闵观当真要用那么多的将士性命,只为针对我一人吗?” 刘川不语,随后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出发前,候爷夫人给我的家书。” 韦智看完家书之后,久久不语,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眼下这局势,我也不敢轻易回京。闵观狼子野心,看我们杜相门生如眼中钉,肉中刺。我已经有三年没有看见然儿了,明年然儿大婚之后估计才能回京了。” 随后韦智命人安排酒席,款待了刘川。待到众人散去,刘川不禁老泪纵横:“昔日杜相在的时候,朝纲肃然,如今闵观处处打压异己,今日派我来劳军,怕是希望我中途就死在路上算了。” 见刘川越哭越凶,韦智愤愤不平,饮了一大碗酒:“刘兄大可不必如此,待太子上位,说不定会有转机。” “太子?闵观可是太子的舅舅啊。”刘川哭诉道,随后便对韦智说道:“明日我将返京,不知将军可有何物赠我,让我睹物思人。今日一别,只怕将来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韦智听完之后,也不疑有它,随后解下腰间佩剑,递给刘川:“此剑名为太平,是当年杜相给我的。我如今虽然坐镇一方,但是已很少上场厮杀,就将此剑送给刘兄,看到此剑不仅可以想到我,也可以想到杜相。” 是夜,韦智喝的大醉,次日醒来。刘川已然远去,韦智看着长安方向,默然叹息。 第六章 难得阵前遇故知 定南候府之内,韦然愤愤不平的拔剑对着石头发泄。 “然儿,你过来。”管家韦伯见劝阻不过,只好去找了定南候夫人。 韦然见状,只好悻悻的收起了剑,随后快步走到母亲面前,低头道了声母亲。 李钰婉则是微笑着说道:“然儿又何必如此大发雷霆,闵相和侯爷素有嫌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在我们预料范围之内的。” “可是如今韦相怂恿太子殿下,让父亲在一个月内务必攻克合肥,不然军法从事,我虽未上过战场,但是也看的出来如今天气酷热难当,将士都用不出全力,本身攻克合肥这种大城也不适合强攻,只能合围,一个月内攻陷合肥岂不是痴人说梦。况且连长安百姓都知道,闵观连粮草都不能及时供给,导致军心更加不稳。”韦然急道。 “孩儿莫慌,就算攻克不了合肥,也顶多小惩一下侯爷,还不至于如此。”李钰婉到底是大家族出生,对局势看的很通透。 在母亲的安抚之下,韦然暴躁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夫人,御史刘川大人求见。”就在这时,下人突然来报。 “刘川,那不是父亲的故交吗?”韦然好奇的说道。 李钰婉点了点头,随后回头对着韦然说道:“然儿跟我一起去吧。” 前厅之中,御史刘川看到李钰婉,立马行李道:“下官刘川,见过候爷夫人,见过韦世子。” 李钰婉微微还礼,随后便安排刘川入座,待下人上好茶之后,便问道:“刘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川说道:“此次陛下命我前去合肥前线犒军,下官在去之前特来拜见一下候爷夫人和世子。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东西需要下官帮忙带一下的。毕竟现在前线紧张,往来交通多有不便。” 李钰婉一听,也不疑有他:“正好今日我也想写一封家书给候爷,就麻烦刘大人帮忙捎带一下了。” 刘川微微点头,随后李钰婉进了内堂,不一会就把家书递给了刘川,叮嘱道:“刘大人一路也要小心,杜相的门生故吏也就寥寥数人了。”待刘川走后,李钰婉叹息的道:“昔日杜相门生遍布天下,如今只剩下你父亲,刘大人,赵大人等五六人了,一眼望去全是闵相的党羽。” “不知为何会安排刘大人去犒军。”韦然这时候疑惑的道, 李钰婉一听,思索了片刻,随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家书的内容,随后释然道:“可能是巧合,我那封家书也是纯粹的报平安,并不会带来多少麻烦。” 合肥城上,羊坎看着北秦军队越来越弱的攻势,忍不住笑道:“这韦老虎不知道是怎么了。如今成病虎了。” 城楼上众将皆哈哈大笑,但是其中一人并没有发笑,而是远远的看着城楼之下,在军阵当中的韦智,不由的称赞道:“如此天气,将士们皆疲惫不堪,但是本宫却看那韦智日日身着重甲亲自督战,今天从巳时到现在,秦军已经接连发起了三个时辰的攻击,韦智却纹丝不动,韦老虎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众将听完之后脸色都异样了起来,循着目光看向韦智,却也由衷的佩服起来。 这时黄袍男子又说道:“只可惜此等人才不能为我大齐所用,听长安密探说,韦智早有罢兵之意,但是丞相闵观不同意罢兵。韦智也是进退两难啊。” 羊坎正色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月前韦智突然准备夜袭合肥,若不是有个偏将出来之后发牢骚刚好被我们的细作听到,已然要被韦智偷袭成功了,我尽数安排了伏兵,可是依然丢了合肥东寨,才让韦智占据肥水扎营。现在细细想来,如果韦智在秋收之后或者来年开春发动进攻,说不定还真有变数。” 原来此黄衣男子,正是南齐太子,萧炬。羊坎随后说道:“太子殿下此次亲自来劳军,将士们大受鼓舞无不奋勇争先。想来秦国太子是没有这样的魄力。” 萧炬微微一叹:“战事已然没有悬念,韦老虎最终也只能罢兵而去。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韦氏一门将门虎子,听说朝廷已经将明月公主许配给了韦老虎之子。韦老虎之子韦然自幼熟读兵书武艺超群,更可怕的是还未到弱冠,我南齐泱泱大国,却没有如此人才。我们有骑兵的天然劣势,待羊将军,宋将军等肱骨大臣老去之后,谁又能抵挡的了北秦铁骑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将领们已经沉默不语,淮北有韦老虎,襄樊一代防线还要面临秦平西将军安仲的压力,南齐整体防线呈被动挨打之势。南方多士子,北方多英豪。想到这里,羊坎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北秦大营中,刘川给韦智带来了朝廷最新的旨意。 韦智看完旨意之后,久久不做声。 刘川安慰道:“韦侯爷不用在意,定南候府一门功勋卓著,陛下也不会多加怪罪的。” 韦智收手道:“眼下酷热难当,但是我听闻南齐太子已经进了合肥城,昨日南齐将士军心大振,我有两度攻上城墙但是无功而返,将士已没有再战之心。若不早日撤军,只怕也是白白损失将士的性命。闵观当真要用那么多的将士性命,只为针对我一人吗?” 刘川不语,随后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出发前,候爷夫人给我的家书。” 韦智看完家书之后,久久不语,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眼下这局势,我也不敢轻易回京。闵观狼子野心,看我们杜相门生如眼中钉,肉中刺。我已经有三年没有看见然儿了,明年然儿大婚之后估计才能回京了。” 随后韦智命人安排酒席,款待了刘川。待到众人散去,刘川不禁老泪纵横:“昔日杜相在的时候,朝纲肃然,如今闵观处处打压异己,今日派我来劳军,怕是希望我中途就死在路上算了。” 见刘川越哭越凶,韦智愤愤不平,饮了一大碗酒:“刘兄大可不必如此,待太子上位,说不定会有转机。” “太子?闵观可是太子的舅舅啊。”刘川哭诉道,随后便对韦智说道:“明日我将返京,不知将军可有何物赠我,让我睹物思人。今日一别,只怕将来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韦智听完之后,也不疑有它,随后解下腰间佩剑,递给刘川:“此剑名为太平,是当年杜相给我的。我如今虽然坐镇一方,但是已很少上场厮杀,就将此剑送给刘兄,看到此剑不仅可以想到我,也可以想到杜相。” 是夜,韦智喝的大醉,次日醒来。刘川已然远去,韦智看着长安方向,默然叹息。 第七章 一计佩剑柱石亡 韦智心中已然决断,万不可再随便牺牲将士的性命。 于是在佯攻了几天合肥之后,便准备班师回寿春。 长安,丞相府 闵观把玩着手中的太平剑,脸上流露出狂喜的神情。 闵世元也笑道:“父亲的计策终于要收尾了吗?韦然会中计吗?” 一边的闵世川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父亲,单凭这把韦智的佩剑,真的足以让韦智身败名裂吗?” 闵观只是笑笑不说话,随后指向桌上的一封信。 闵世川拿起床上的信,看了一遍之后,脸上也不禁狂喜:“父亲,有了这封信,和这把剑,韦然足以中计。” 闵观却是摇了摇头:“信和剑,只是引子,这一计最重要的便是送信的人。”随后闵观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说道:“进来吧,把信和剑送到定南候府去。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做。” 从门口的进来一个威武男子,戴着头盔,默不作声的从书桌上拿走了信和那把太平剑,随后对着闵观说道:“闵相,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闵观这个时候正色道:“若违背誓言,我闵观天诛地灭。” 军装男子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慢慢的向门外走去,看清楚来人,闵家兄弟不禁瞪大了眼睛。 待来人走远,闵世元苦笑道:“父亲,这次韦家是在劫难逃了。” 闵世川还在震惊这种,口中喃喃的道:“是他,竟然是他。别说是我,就连韦智也不可能想到,亲手出卖他的人,竟然会是他。” 定南侯府 定南候夫人正在看书,突然下人来禀报:“夫人,李将军求见。” “李将军?哪个李将军?”李钰婉抬头问道。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李钰婉不由得震惊,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见来人看似行色匆匆,一脸的焦急,李钰婉向那人看去,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太平剑。 李钰婉一阵惊呼:“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戍边将军不得旨意不能回京,” 也难怪闵家兄弟和李钰婉如此震惊,出现在长安城的人,竟然是应该驻守在寿春,北秦荡寇将军,定南候韦智最信任的兄弟,忠勇侯世子,李钰婉的亲哥哥,李恪! “婉妹,来不及多说了,然儿呢?”李恪焦急的说道。 “韦伯,快去寻一下然儿!”李钰婉焦急的道:“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侯爷出事了。” 此事的李钰婉已经完全没有了镇定自若的神情,感觉整个人失去了主心骨,痴痴的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的看着李恪,想要从李恪脸上找到答案。 “候爷暂时没事,但是这件事情事关你们的身家性命。”李恪这时候平静的说道。右手捏着的信已经不知不觉被汗水浸透。 “母亲,你找我?”韦然本来还在练武场练武,突然被叫到了内堂,韦然一脸的迷茫,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母亲身边的人,不由得惊呼道:“舅舅!你为何在此。” 李恪也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太平剑递给了韦然, 韦然摸着手中的剑,喊道:“这是父亲的太平剑,怎么会让你给我。” 李恪缓缓的从左手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韦然,李钰婉也赶忙起身,和韦然一起看信,但见信上写到 然儿,钰婉。如今朝堂之中闵观容不得我,在我进攻合肥之时,不仅让监军出卖军情给南齐,导致我夜袭合肥计划失败,更是以各种理由延期粮草运送,军心思变。昨日刘川前来犒军,更是让我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攻克不了合肥,自我而起,将领皆斩。我本以为不至如此,但是眼下太子监国,凡是皆问闵观,这次攻取合肥失利,纵然此次侥幸不死,但是只怕失去兵权日后也成为待宰的羔羊,我不想连累部将,已经决定独自投奔南齐。特让李恪携我随身佩剑护送你们到南齐江陵,我们到采石碰头。事急从权,接到信之后你们速速准备。 韦然和李钰婉看着这封信,皆露出震惊之色。韦然抬头看向李恪:“舅舅这真的是父亲的信吗?我们韦氏世代忠良,父亲怎会如此。” 李钰婉看着这封信,随后又去书房翻看了以往的家书,找到相同的字逐一对比,竟无一丝破绽。片刻之后,李钰婉从书房回来,对着韦然点了点头。 韦然呆在原地,李恪见状,赶紧说道:“趁夜色还没黑,我们赶紧出城。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过秦武关,随后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 李恪又道:“只带少许家将即可,不然人太多过关不方便,我虽有令牌,但是也不可太明目张胆。” 情急之下,韦然和李钰婉来不及多想,便带着韦伯和些许家将,迅速从长安城而出,直往秦武关方向而去。 长安城楼之上,闵观看着韦然他们匆忙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闵世川说道:“父亲,他们现已离开长安,戍边大将在外,妻儿离开长安已经视作谋反,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闵观看着韦家疾驰而去的马车,忍不住道:“不必,李钰婉毕竟是李恪的亲妹妹,李恪虽然答应帮我们,但是我也答应过他要保证他妹妹的性命。而且现在若是告发,只能派兵追回。到时候除非格杀勿论不然又生变故。” 闵观缓缓走下城楼,对着闵世川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韦然若是出事,韦智定然直接投靠南齐。待李恪将他们送到南齐境内,韦智有口难辨,韦智手下将士多为北人,眼见韦智家人都已投靠南齐,必然唾弃。到时韦智唯死而已。” 数日之后,朝野震动 定南候世子韦然出逃南齐的消息不胫而走 监国太子元稹亲自前往定南候府,发现定南候世子和定南候夫人均不知所踪,府内只剩下些许家将,一问方知,数日之前定南候世子一行人已匆匆离去。 大秦皇帝得知后大怒,将定南候府剩余人等全部下狱,并且捉拿韦氏族人。 忠勇侯府也受到牵连,但是在闵观的力保之下,大秦皇帝元见只能先将忠勇侯府众人软禁起来。 并且将秦武关守将也一并下狱。 醉香居内妙香姑娘听闻韦然出逃南齐,一时之间竟慌了神,连手中的针刺痛了手指都未曾发现。 合肥城外,韦智突然感觉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望着城墙上的南齐士兵,韦智顿感无力,从上次刘川走后,已经十五天了。 攻城实在无望,无奈之下,韦智准备退兵, “报告侯爷,闵相国带领御林军,已到军营。”就在此时,属下来报。 “闵相来作甚?”韦智疑惑道? 正当韦智疑惑之间,闵相已然走入帐中,手中拿起了圣旨:“定南候韦智听旨。” 韦智听着圣旨的内容,脸色越来越苍白,竟直直的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闵观手中的圣旨,不可思议的看着闵观。 而此时军帐外,御林军欲控制住主要将领,闵观带来的三千御林军和韦智剩的六万大军对峙了起来,场面即将失控。 “不可能,我们侯爷不可能谋反。” “候爷日夜猛攻南齐,怎么可能会投降南人。” “闵观狼子野心,欲要加害我们侯爷,大家和他们拼了。” 合肥城上,正看着北秦军阵的南齐太子萧炬也发现了不对:“羊将军,你看北秦军中是否有问题?” 羊坎仔细一看:“军阵怎么突然如此混乱,难道是起了哗变?”随后摇了摇头:“韦老虎的军队不可能哗变,莫非有诈吸引我们出城作战?” 萧炬此时也在微微思索,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顺着城墙楼梯跑了上来,可能是太过激动,还摔了一跤,萧炬说道:“陈老将军小心点,何事如此仓促。” “启禀太子殿下,长安传来最新消息。定南候府世子韦然投奔南齐,于数日前从秦武关出发,末将刚收到江陵太守的加急,韦然和其母外加家将一行十四人,于三日前抵达江陵,说是定南候韦智欲投降南齐,特命家人先从长安出发,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会和。” 萧炬和羊坎对视一眼,萧炬厉色道:“消息可否属实。” “末将也不敢轻信,所以特地询问再三,消息属实,那个自称韦然的少年,手中还有定南候的佩剑,江陵太守找人看过确实北秦定南候的佩剑太平无疑。” 萧炬望着不远处的北秦军阵,看向羊坎:“可?” 羊坎哈哈大笑,:“可!” 北秦淮北军和御林军对峙之时,突然看到合肥城城门洞开,南齐将士掩杀出来。 北秦军阵此时已经大乱,根本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南齐大军。 南齐大将高喊:“放下武器者不杀!放了韦将军!” 羊坎一马当先直奔中军而去,闵观见此到也不慌,反而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连南人也在助我,韦智这次你有口难辨。” 随后闵观走出军帐,大声呵道:“南齐军队已经冲杀过来,口口声声说要救出定南候,你们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速速结阵向北方撤退,李恪将军所部已经在来接应的路上。” 听着闵观的话,看着不远处的南齐军队。北秦军队将领默默的指挥部队开始结阵迎敌,前队变后队,开始有序后撤。 萧炬在城墙之上看着已经恢复了镇静的北秦军队,不禁感慨道:“带兵如此,韦老虎真神人也。”随后鸣金收兵。 北秦军队后退五十里,与赶来支援的李恪合兵一处扎营。 但是闵观并没有将韦智抓起来,而是在肥水边上摆上一桌酒菜。 韦智和闵观相对而坐,韦智不禁自嘲一下哦:“想不到第一次和闵相独处喝酒,竟然是这副光景。” “定南候乃国家柱石,我本也不愿如此,奈何定南候始终不愿和我合作,处处和我作对。本相也是没有办法,”闵观给韦智倒了一杯酒,随后说道。 韦智一饮而尽:“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川想必早已投靠闵相了吧,手拿我的太平剑,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 闵观摇了摇头,继续给韦智倒了一杯酒:“但是这还不够。” 韦智低头沉思,:“也是,口说无凭还需要我的亲笔书信。但是我的家书一般都是交由李恪,和他的家书一并送往长安。”说到这里,韦智不可思议的看着闵观。 闵观微微点头:“但是还是不够。”说完又给韦智倒了一杯酒。 “闵相是书法大家,通过我的书信模仿笔记不是什么难事。我每月的家书如果闵相全部模仿一遍,或者截留那么一两封到也是不会被人发现。亲笔书信,贴身佩剑,已经足够让我的傻儿子犹豫了。”韦智一饮而尽,随后说道, “令公子不是那么好骗的人,还需要一个心腹亲自送信。”闵观又给韦智舔了一杯酒,随后提醒道。 “刘川虽然是我的故交,但是我夫人也不会轻信,但是如果是李恪,那么一切都说的过去,婉儿的亲哥哥,然儿的亲舅舅,本候的大舅哥。闵相真是好算计。”韦智无奈叹息道。 “本相在长安不惜自污,传播自己将对你不利的谣言,随后三番五次的怂恿太子逼你进攻合肥,本来本相还想等一阵子,但是明月公主许配给定南候世子让本相寝食难安,本相如今大权独揽,但是太子登基之后本相势必成为我那好妹妹的眼中钉,本相已经看出我那妹妹想日后扶持你与本相抗礼,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南齐军队今日掩杀出来想要救你出去,想必是世子和夫人已经到了南齐,他们得到了消息,算算从江陵到合肥的时间,明日他们应该到采石了吧。”闵观给韦智舔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本相本来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但是李恪太过小心。本相曾以洛水为誓,只针对你,会饶他妹妹性命。在长安城上,本相本想在蓝田截杀韦然和贵夫人,侯爷安心的去吧,这次我不自称本相。”说道这里,闵观看了一眼韦智:“我敬定南候最后一杯酒。” 韦智哈哈大笑,大口吃了两块肉,随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韦智站起了身,看着面前的肥水,随后猛的一把抽出闵观身边护士的佩剑,剑指闵观。 闵观的护卫见状纷纷拔剑,但见闵观摆了摆手。 韦智笑道:“闵相放我儿子一条生路,我也还你一条生路。我韦智上对的起陛下,下对得起淮北百姓。你这计乃是我见过的第一阳谋,不知闵相打算如何在史书上记载这一计。” 闵观站起了身,缓缓的说道:“就叫佩剑计吧。” “哈哈,我韦智一世大丈夫,死于佩剑计,倒也死得其所。”。随后韦智将剑横于脖颈之上,剑光一闪而过。 大秦大业十六年,淮北守将韦智叛逆未果,自戕于肥水河边。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前北秦定南候,现南齐忠武公韦智,不幸在肥水被秦军杀害。 第七章 一计佩剑柱石亡 韦智心中已然决断,万不可再随便牺牲将士的性命。 于是在佯攻了几天合肥之后,便准备班师回寿春。 长安,丞相府 闵观把玩着手中的太平剑,脸上流露出狂喜的神情。 闵世元也笑道:“父亲的计策终于要收尾了吗?韦然会中计吗?” 一边的闵世川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父亲,单凭这把韦智的佩剑,真的足以让韦智身败名裂吗?” 闵观只是笑笑不说话,随后指向桌上的一封信。 闵世川拿起床上的信,看了一遍之后,脸上也不禁狂喜:“父亲,有了这封信,和这把剑,韦然足以中计。” 闵观却是摇了摇头:“信和剑,只是引子,这一计最重要的便是送信的人。”随后闵观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说道:“进来吧,把信和剑送到定南候府去。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做。” 从门口的进来一个威武男子,戴着头盔,默不作声的从书桌上拿走了信和那把太平剑,随后对着闵观说道:“闵相,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闵观这个时候正色道:“若违背誓言,我闵观天诛地灭。” 军装男子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慢慢的向门外走去,看清楚来人,闵家兄弟不禁瞪大了眼睛。 待来人走远,闵世元苦笑道:“父亲,这次韦家是在劫难逃了。” 闵世川还在震惊这种,口中喃喃的道:“是他,竟然是他。别说是我,就连韦智也不可能想到,亲手出卖他的人,竟然会是他。” 定南侯府 定南候夫人正在看书,突然下人来禀报:“夫人,李将军求见。” “李将军?哪个李将军?”李钰婉抬头问道。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李钰婉不由得震惊,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见来人看似行色匆匆,一脸的焦急,李钰婉向那人看去,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太平剑。 李钰婉一阵惊呼:“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戍边将军不得旨意不能回京,” 也难怪闵家兄弟和李钰婉如此震惊,出现在长安城的人,竟然是应该驻守在寿春,北秦荡寇将军,定南候韦智最信任的兄弟,忠勇侯世子,李钰婉的亲哥哥,李恪! “婉妹,来不及多说了,然儿呢?”李恪焦急的说道。 “韦伯,快去寻一下然儿!”李钰婉焦急的道:“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侯爷出事了。” 此事的李钰婉已经完全没有了镇定自若的神情,感觉整个人失去了主心骨,痴痴的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的看着李恪,想要从李恪脸上找到答案。 “候爷暂时没事,但是这件事情事关你们的身家性命。”李恪这时候平静的说道。右手捏着的信已经不知不觉被汗水浸透。 “母亲,你找我?”韦然本来还在练武场练武,突然被叫到了内堂,韦然一脸的迷茫,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母亲身边的人,不由得惊呼道:“舅舅!你为何在此。” 李恪也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太平剑递给了韦然, 韦然摸着手中的剑,喊道:“这是父亲的太平剑,怎么会让你给我。” 李恪缓缓的从左手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韦然,李钰婉也赶忙起身,和韦然一起看信,但见信上写到 然儿,钰婉。如今朝堂之中闵观容不得我,在我进攻合肥之时,不仅让监军出卖军情给南齐,导致我夜袭合肥计划失败,更是以各种理由延期粮草运送,军心思变。昨日刘川前来犒军,更是让我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攻克不了合肥,自我而起,将领皆斩。我本以为不至如此,但是眼下太子监国,凡是皆问闵观,这次攻取合肥失利,纵然此次侥幸不死,但是只怕失去兵权日后也成为待宰的羔羊,我不想连累部将,已经决定独自投奔南齐。特让李恪携我随身佩剑护送你们到南齐江陵,我们到采石碰头。事急从权,接到信之后你们速速准备。 韦然和李钰婉看着这封信,皆露出震惊之色。韦然抬头看向李恪:“舅舅这真的是父亲的信吗?我们韦氏世代忠良,父亲怎会如此。” 李钰婉看着这封信,随后又去书房翻看了以往的家书,找到相同的字逐一对比,竟无一丝破绽。片刻之后,李钰婉从书房回来,对着韦然点了点头。 韦然呆在原地,李恪见状,赶紧说道:“趁夜色还没黑,我们赶紧出城。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过秦武关,随后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 李恪又道:“只带少许家将即可,不然人太多过关不方便,我虽有令牌,但是也不可太明目张胆。” 情急之下,韦然和李钰婉来不及多想,便带着韦伯和些许家将,迅速从长安城而出,直往秦武关方向而去。 长安城楼之上,闵观看着韦然他们匆忙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闵世川说道:“父亲,他们现已离开长安,戍边大将在外,妻儿离开长安已经视作谋反,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闵观看着韦家疾驰而去的马车,忍不住道:“不必,李钰婉毕竟是李恪的亲妹妹,李恪虽然答应帮我们,但是我也答应过他要保证他妹妹的性命。而且现在若是告发,只能派兵追回。到时候除非格杀勿论不然又生变故。” 闵观缓缓走下城楼,对着闵世川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韦然若是出事,韦智定然直接投靠南齐。待李恪将他们送到南齐境内,韦智有口难辨,韦智手下将士多为北人,眼见韦智家人都已投靠南齐,必然唾弃。到时韦智唯死而已。” 数日之后,朝野震动 定南候世子韦然出逃南齐的消息不胫而走 监国太子元稹亲自前往定南候府,发现定南候世子和定南候夫人均不知所踪,府内只剩下些许家将,一问方知,数日之前定南候世子一行人已匆匆离去。 大秦皇帝得知后大怒,将定南候府剩余人等全部下狱,并且捉拿韦氏族人。 忠勇侯府也受到牵连,但是在闵观的力保之下,大秦皇帝元见只能先将忠勇侯府众人软禁起来。 并且将秦武关守将也一并下狱。 醉香居内妙香姑娘听闻韦然出逃南齐,一时之间竟慌了神,连手中的针刺痛了手指都未曾发现。 合肥城外,韦智突然感觉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望着城墙上的南齐士兵,韦智顿感无力,从上次刘川走后,已经十五天了。 攻城实在无望,无奈之下,韦智准备退兵, “报告侯爷,闵相国带领御林军,已到军营。”就在此时,属下来报。 “闵相来作甚?”韦智疑惑道? 正当韦智疑惑之间,闵相已然走入帐中,手中拿起了圣旨:“定南候韦智听旨。” 韦智听着圣旨的内容,脸色越来越苍白,竟直直的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闵观手中的圣旨,不可思议的看着闵观。 而此时军帐外,御林军欲控制住主要将领,闵观带来的三千御林军和韦智剩的六万大军对峙了起来,场面即将失控。 “不可能,我们侯爷不可能谋反。” “候爷日夜猛攻南齐,怎么可能会投降南人。” “闵观狼子野心,欲要加害我们侯爷,大家和他们拼了。” 合肥城上,正看着北秦军阵的南齐太子萧炬也发现了不对:“羊将军,你看北秦军中是否有问题?” 羊坎仔细一看:“军阵怎么突然如此混乱,难道是起了哗变?”随后摇了摇头:“韦老虎的军队不可能哗变,莫非有诈吸引我们出城作战?” 萧炬此时也在微微思索,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顺着城墙楼梯跑了上来,可能是太过激动,还摔了一跤,萧炬说道:“陈老将军小心点,何事如此仓促。” “启禀太子殿下,长安传来最新消息。定南候府世子韦然投奔南齐,于数日前从秦武关出发,末将刚收到江陵太守的加急,韦然和其母外加家将一行十四人,于三日前抵达江陵,说是定南候韦智欲投降南齐,特命家人先从长安出发,至江陵走水路到采石会和。” 萧炬和羊坎对视一眼,萧炬厉色道:“消息可否属实。” “末将也不敢轻信,所以特地询问再三,消息属实,那个自称韦然的少年,手中还有定南候的佩剑,江陵太守找人看过确实北秦定南候的佩剑太平无疑。” 萧炬望着不远处的北秦军阵,看向羊坎:“可?” 羊坎哈哈大笑,:“可!” 北秦淮北军和御林军对峙之时,突然看到合肥城城门洞开,南齐将士掩杀出来。 北秦军阵此时已经大乱,根本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南齐大军。 南齐大将高喊:“放下武器者不杀!放了韦将军!” 羊坎一马当先直奔中军而去,闵观见此到也不慌,反而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连南人也在助我,韦智这次你有口难辨。” 随后闵观走出军帐,大声呵道:“南齐军队已经冲杀过来,口口声声说要救出定南候,你们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速速结阵向北方撤退,李恪将军所部已经在来接应的路上。” 听着闵观的话,看着不远处的南齐军队。北秦军队将领默默的指挥部队开始结阵迎敌,前队变后队,开始有序后撤。 萧炬在城墙之上看着已经恢复了镇静的北秦军队,不禁感慨道:“带兵如此,韦老虎真神人也。”随后鸣金收兵。 北秦军队后退五十里,与赶来支援的李恪合兵一处扎营。 但是闵观并没有将韦智抓起来,而是在肥水边上摆上一桌酒菜。 韦智和闵观相对而坐,韦智不禁自嘲一下哦:“想不到第一次和闵相独处喝酒,竟然是这副光景。” “定南候乃国家柱石,我本也不愿如此,奈何定南候始终不愿和我合作,处处和我作对。本相也是没有办法,”闵观给韦智倒了一杯酒,随后说道。 韦智一饮而尽:“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川想必早已投靠闵相了吧,手拿我的太平剑,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 闵观摇了摇头,继续给韦智倒了一杯酒:“但是这还不够。” 韦智低头沉思,:“也是,口说无凭还需要我的亲笔书信。但是我的家书一般都是交由李恪,和他的家书一并送往长安。”说到这里,韦智不可思议的看着闵观。 闵观微微点头:“但是还是不够。”说完又给韦智倒了一杯酒。 “闵相是书法大家,通过我的书信模仿笔记不是什么难事。我每月的家书如果闵相全部模仿一遍,或者截留那么一两封到也是不会被人发现。亲笔书信,贴身佩剑,已经足够让我的傻儿子犹豫了。”韦智一饮而尽,随后说道, “令公子不是那么好骗的人,还需要一个心腹亲自送信。”闵观又给韦智舔了一杯酒,随后提醒道。 “刘川虽然是我的故交,但是我夫人也不会轻信,但是如果是李恪,那么一切都说的过去,婉儿的亲哥哥,然儿的亲舅舅,本候的大舅哥。闵相真是好算计。”韦智无奈叹息道。 “本相在长安不惜自污,传播自己将对你不利的谣言,随后三番五次的怂恿太子逼你进攻合肥,本来本相还想等一阵子,但是明月公主许配给定南候世子让本相寝食难安,本相如今大权独揽,但是太子登基之后本相势必成为我那好妹妹的眼中钉,本相已经看出我那妹妹想日后扶持你与本相抗礼,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南齐军队今日掩杀出来想要救你出去,想必是世子和夫人已经到了南齐,他们得到了消息,算算从江陵到合肥的时间,明日他们应该到采石了吧。”闵观给韦智舔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本相本来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但是李恪太过小心。本相曾以洛水为誓,只针对你,会饶他妹妹性命。在长安城上,本相本想在蓝田截杀韦然和贵夫人,侯爷安心的去吧,这次我不自称本相。”说道这里,闵观看了一眼韦智:“我敬定南候最后一杯酒。” 韦智哈哈大笑,大口吃了两块肉,随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韦智站起了身,看着面前的肥水,随后猛的一把抽出闵观身边护士的佩剑,剑指闵观。 闵观的护卫见状纷纷拔剑,但见闵观摆了摆手。 韦智笑道:“闵相放我儿子一条生路,我也还你一条生路。我韦智上对的起陛下,下对得起淮北百姓。你这计乃是我见过的第一阳谋,不知闵相打算如何在史书上记载这一计。” 闵观站起了身,缓缓的说道:“就叫佩剑计吧。” “哈哈,我韦智一世大丈夫,死于佩剑计,倒也死得其所。”。随后韦智将剑横于脖颈之上,剑光一闪而过。 大秦大业十六年,淮北守将韦智叛逆未果,自戕于肥水河边。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前北秦定南候,现南齐忠武公韦智,不幸在肥水被秦军杀害。 第八章 顺江直下入采石 江陵去往采石的轻舟之上 李钰婉和韦然站在船头,看着南岸秀丽的风景,韦然也忍不住叹道:“自古江南好风光,来到南齐短短几日,便已经领略到了。” 李钰婉却没有说话,只是遥望着北方,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感觉有一丝不安。 数日的奔波让李钰婉脸上疲态尽显,到了江陵地界后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如今闲暇起来,在轻舟之上,李钰婉回首这几日的种种,心中确是不免有了疑惑。 “然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南逃的路程过于顺利了点。”就在韦然还沉浸在大好风景之时,李钰婉突然问道。 “母亲觉得是何处不妥?父亲的贴身佩剑,亲笔书信,舅舅的亲口传话,不应有假。”韦然随口说道,虽然在心里,韦然还是觉得父亲不应该会做出投降南齐的事情,但是事实放在眼前,也不由韦然不信。 “就是因为无懈可击,并且南逃过程当中连追兵都未曾见到,才让我细思极恐,你舅舅虽然带我们走的多是山路,但是沿途的两个关隘居然也没盘问,这让我不由的感到疑惑。”想及此处,李钰婉心绪愈发不宁。 韦然这时走到母亲身边,安慰道:“母亲切勿多虑。如果连舅舅都要欺骗我们,那么这个世上又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李钰婉没有说话,只是伫立在床头之上,静静的看着北边。 这次他们从北秦出逃,除了管家韦伯之外,总共带了十一个仆从,均是无依无靠之人。临行之前也通知定南候府剩余人等自行散去,想来定南候府应该不会有太多无故的杀戮。 现在十一个家将正分立在快船两侧,看山去甚是勇武。负责护送的南齐将领走到韦然身边不由的赞扬道:“都说北秦定南候带兵入神,我在江陵见过北秦安将军的军阵,当时已觉安将军的兵已是天下强兵,现看到定南候府的私兵,身上的肃杀之气竟比安将军的士兵还要高上几分。” 韦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家父带兵不仅仅是治军甚严,更重要的是懂得士兵的辛苦。军士每日操练,家父除非有事,不然定然和将士一同操练,同甘共苦。犹记得六年前家父带兵突袭后燕龙城,不想大雪突至,后方补给被断,士兵断粮三日,但是军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哗变。” “这怎么可能!”南齐将军听后大惊:“军中士兵一旦断粮,必然生变。” “这有何不可能!”韦然这时候回头看向南齐将领,严肃的说道:“因为断粮的三日里,家父也滴米不进,与士兵同进退。” 南齐将领听后,心诚服:“定南候真乃一世英豪,我大齐无人可比。等到公子在采石与定南候会和之后,定能成为我大齐柱石。” 随后只见南齐将领扣首道:“末将王显,现为江陵偏将,他日愿为定南候下一小卒,与定南候这样的英豪并肩作战,实乃武人之幸。” 韦然笑道:“王将军过誉了,韦然也会记得王将军护送之情。” 轻舟急下,两日之后已到采石。王显取出文书,递给韦然:“韦公子,采石已到,末将使命已经完成,劳烦韦公子在文书上批示,末将即刻回江陵复命。” 韦然接过文书,笔走龙蛇一番后,便将文书递还给王显,王显遂沿江返回江陵而去。 韦然搀扶着母亲下船之后,但见岸边一只南齐军队枕戈以待,为首之人身穿皇袍,相貌儒雅,看上去二十出头。 但见该男子向韦然众人走来,面上笑容让人感觉如沫春风,随后向李钰婉微微施礼:“定南候夫人,世子,萧炬在此恭候多时了。” 韦然急急的正欲说话,李钰婉一把拦住了韦然,随即向萧炬还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臣妾有礼了。敢问太子殿下,家夫现在何处?” 萧炬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波动,只是说道:“请夫人和世子先入城,稍后本宫自会说明。” 此时的李钰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韦然也顿感不妙,如果不是送信的人是李恪,他们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中了南齐的反间计。 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韦然和母亲只能跟随太子萧炬进入了采石。进入采石之后,李钰婉看到路边百姓尽皆镐素。韦然察觉到百姓看向他们的眼神都特别复杂,带着仇恨但是又带着一丝痛楚。 敏锐的李钰婉此时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脚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韦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母亲,但是却感觉到母亲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两人跟随萧炬来到一处房屋之内,房内空无一人。正在韦然心生疑惑之时,一旁的李钰婉神色凄凉的说道:“太子殿下有话还望直言。” 萧炬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定南候。。已于昨日被秦相闵观杀害于肥水边。” “母亲!”萧炬话刚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韦然的惊呼声。萧炬望去,但见李钰婉已经昏倒在地,急令道:“来人,传军医。” 随后萧炬又喊道:“来人,准备好车,带韦夫人前往建康。内官何在,持本宫令牌,先行前往建康,让御医到我府上候命。” 萧炬看向韦然:“定南候的事情到了建康待夫人醒来本宫自会细说,本宫内心也有诸多不解,韦公子不要犹豫,韦夫人身体要紧。” 韦然听罢,便不再抗拒,和家将一起将李钰婉抬上马车,萧炬安排的军医在马车上给李钰婉治病,韦然则和太子萧炬同坐一车,看见韦然脸上的担忧,萧炬宽慰道:“采石距建康之多半日路程,我已命太医在我府中等候,韦夫人定然没有大碍。” “承殿下吉言。”韦然说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竟亲自到采石等候,我和母亲不过南逃之人,甚是惶恐。” 萧炬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随后拉开车帘,深深的看着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高耸城墙。 不多时,但听到外面传来洪武之声:“此乃太子车架,车上有重要客人,速速放行。” 萧炬此时对着韦然说道:“韦公子,建康到了。” 韦然打开车帘,此时马车已经驶入建康城内,韦然自嘲道:“建康啊建康。我以前经常梦想有朝一日继承父业,千军万马入建康。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是以如此方式来到建康。” 第九章 流落南朝空遗恨 长安,乾元殿 “陛下,闵丞相已经从淮北回来,此刻正在殿外。” “让闵观速速来见朕。”北秦皇帝元见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多时,太监总管就领着闵观进入了乾元殿。北秦皇帝元见于病榻之上,黄帘之后,闵观也是见不得真容。 闵观跪下说道:“启奏陛下,微臣带领御林军前往合肥前线缉拿韦智,韦智未曾料到事情已经败露,于肥水边自尽。” “闵相可有十足证据证明韦智欲投敌。”元见询问道。 “微臣到合肥前线军营中时,南齐守将试图救援韦智,淮北军数万余人尽皆为证。同时微臣已经探明,定南候世子韦然已至南齐江陵,并有江陵太守亲自派人护送往建康而去。御史刘川劳军回来之时也曾和微臣说过,定南候已对我大秦不满,怕有反意。微臣认为定南候一门尽忠,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臣死罪。”说道这里,闵观重重扣头,久久不敢抬头。 乾元殿久久无声,这时龙榻之上的元见默默的叹了口气:“韦现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朕真没想到他的后人竟会如此。韦智着实令朕寒心。”只听黄帘之后猛然传来咳嗽声。 “陛下要保重龙体,切莫气坏了身子。”闵观跪地说道。 “闵观。” “微臣在。” “韦智叛国,罪无可赦。如今韦智已死,传朕旨意,剥其爵位,韦氏夷三族,忠勇侯府。”元见缓缓说道。 “陛下,微臣这次能及时阻止韦智率军投敌,也全靠忠勇侯世子李恪,李恪大义灭亲,微臣才能及时得知消息,特向陛下为忠勇侯府求情。”闵观赶忙说道。 元见沉思良久,随后徐徐说道:“忠勇侯世子李恪,告发有功,并于危难之时解救袍泽,传朕旨意,李恪升为淮北总管,总揽淮北军务。闵相也辛苦了,回去拟旨吧。” 御花园 闵后正和长清公主等人在御花园散步,但见长清公主愁眉不展,闵后不由说道:“长清妹妹可是在操心定南候府的事情?” “正是,让皇后见笑了。”长清公主讪讪的说道:“韦侯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本宫也不相信他会真的叛国。” 听闻此言,闵后也是略显落寞,皇帝元见近来身体越发孱弱,本来想等太子继位之后,利用韦智去和闵观分庭抗礼,如今韦然出逃,韦智就算并无反意,只怕也无颜回朝。不由的叹道:“韦然南逃已经是事实,不管是南人的离间计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罢。定南候这次是在劫难逃,无论他反与不反,我大秦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这时,闵后身边一个少女说道:“母后,我听说定南候忠肝义胆,他会怎么做呢?” 闵后看了少女一眼:“元淑,按照母后对定南候的了解,他想必会自戕吧。” “只是可惜了明月,婚事作罢,又得为明月再找合心的驸马了。”长清公主怜惜的看着元淑。 “姑母!”元淑公主听后神情略微有点落寞。 闵后也不由得叹息道:“定南候本人不仅将来可以成为太子殿下的得力助力,关键侯爷本人忠肝义胆,懂进退,知分寸。韦然本宫也找人瞧过,不仅生的伟岸,而且自小好学,饱读兵书,为人谦逊,也没有其他子弟那种纨绔性子,本是淑儿的良配。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内管匆匆跑到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闵后听后一言不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闵后看着平静如水的湖面,重重的叹了口气:“刚刚传来消息,丞相从淮北前线回来了。定南候已经自戕,李恪成为淮北总管。” “那韦家其他人呢?”长清公主急忙问道 “陛下有旨,夷三族。”闵后唏嘘道:“就算韦然是中了南人的离间计,但是如今定南候自戕,韦氏又被灭族,事情已经无法回转了。” “母后,姑母。淑儿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元淑听完之后,神情有些寂寥,便匆匆告辞了。 “明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兴致了?”长清公主不解道:“她与定南候府又毫无瓜葛。” “哎,当初选择赐婚给定南候世子,不仅仅是我和陛下的意思,元淑也是满心欢喜的。想来也是知道定南候世子的品貌俱佳,是她的良配。如今定南候府变故,就要从剩下的子弟中挑选一人了,想来是元淑并不满意吧。” 建康城 李钰婉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边睡着了的韦然。 这个时候韦然睁开了眼睛,欣喜的说道:“母亲你醒了。” 李钰婉点点头:“然后这是哪里?” “母亲,这里是建康太子府,御医说了你是今日过于劳累,加上一时之间急火攻心。需要静静的调养。不可再被刺激。”韦然赶忙说道, 李钰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随后就要起身。 韦然连忙制止道:“母亲还是先修养身体吧。” 李钰婉微微摇了摇头:“傻孩子,母亲已经知道侯爷已经不在了。但是其中的内情呢?为娘昏迷的时间里,你有和南朝太子交流过吗?” “未曾,有几次孩儿想要发问,太子都说等母亲醒来之后一起说吧,他只说事有蹊跷,也需要和我们互相叫唤下信息。”韦然挠着头回答道。 李钰婉微微点头:“为娘起来整理一下,你去找一下太子吧。” 不多时,就见萧炬匆匆赶来,看到已经端坐在桌旁的李钰婉,不由的说道:“侯爷夫人起来作甚,躺下静养就好。” 李钰婉摇了摇头:“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如今我和然儿孤儿寡母寄人篱下,全赖太子收留。” 萧炬连忙摇头:“我十分敬重韦侯爷,这是你们应有的礼遇。我父皇也说了,可以按照韦候爷的规格,给予韦公子相应的爵位。” “太子殿下,妾身只想知道,我家候爷真的要投降贵国吗?”李钰婉没有回答萧炬的话,而是抛出来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当日本宫就在合肥城墙之上,看到北秦军中阵型混乱。有人马自北而来,约有数千人。本以为是自寿春来的援兵,当时本宫还心想,若是援兵这点数量也太少了。”萧炬缓缓说道:“随后远远看到北秦军营中似乎有人马在对峙,这时候江陵传来消息,说夫人和韦公子从长安南逃避难,韦侯爷欲投靠我朝,我和羊将军便派兵出城想要救走韦侯爷并且乘势打退秦军。” 言及此处,萧炬羞愧难当:“但是淮北军由韦侯爷亲自调教多年,我朝将士野战不是对手。北秦军队稳住阵型之后就徐徐后撤。本宫未能救出韦将军。次日一早,斥候来报,说韦侯爷已经于夜里自裁。” 韦然听后陷入深深沉思的之中,随后看了母亲一眼。李钰婉手抚额头,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我家候爷却有投靠南朝之意,故而让人通知我们先行南逃,等我们南逃到江陵之后,再自行从军中脱身,因为侯爷说过,只身投靠南齐,不想做北秦罪人。” 萧炬听后微微点头,:“那第二种呢?” 李钰婉沉默不语,韦然想明白其中关节,也不由的冷汗直流,随后看向母亲。母子两人对视之后,李钰婉凄惨的说道:“我和然儿中计南逃,从而亲手害死了候爷。” “但是送书信和父亲贴身佩剑的人,可是舅舅啊。”韦然惊道:“舅舅怎么可能害我们?” “敢问韦公子的舅舅,可是李恪?”萧炬此时出声道,看见韦然默默点头。萧炬又道:“李恪如今已经晋升为淮北总管,主管淮北军事。” “为何会如此。”李钰婉掩面痛哭起来。 “母亲保重身体。”韦然急道:“切不可过度操心。” 许久之后,李钰婉稳住心神:“按照北秦律,将领叛国者,夷三族。忠勇侯府非但幸免,家兄还接替了先夫的职位。说明北秦朝廷认定此事和李家无关,闵观只手遮天,没有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而是让家兄顶替,足以说明,” “说明舅舅和闵观早有勾结,达成一致。”韦然这是恨恨的说道,随后紧握佩剑:“其二,父亲常年驻守淮北,家书日常是一月一封,所有家书均是由舅舅安排人送回。毕竟舅舅也有家书要带回长安给舅妈。只要寻一书法大家,伪造家父手笔,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炬听完之后也道:“还有第三处破绽。” 韦然转头看向萧炬,萧炬说道:“夫人和公子从长安出发,至江陵途中的日程。韦侯爷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偏偏就在夫人到江陵之后一天,闵观已经带人来到淮北军中,足以证明,闵观对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时间才能如此恰好。虽然也有可能是偶然,夫人之前说李恪一路护送,敢问护送到哪?” “过蓝田,出秦武关,随后又过一关到南齐境后立刻就返。”李钰婉说道。 “到时候不用回朝,沿陆路直接回到寿春,就有足够的时间指挥军队向合肥挺近。”萧炬补充道。 此时韦然已经泣不成声:“我和母亲已到齐境,父亲无法自证清白。又不想北秦军中刀兵相向,所以唯有一死。闵观老贼,用计之险恶,闻所未闻,我与此贼必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手刃此贼,就算此贼死了,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只听到砰的一声,李钰婉已经栽倒在地。 萧炬高喊:“来人,传御医。” 第八章 顺江直下入采石 江陵去往采石的轻舟之上 李钰婉和韦然站在船头,看着南岸秀丽的风景,韦然也忍不住叹道:“自古江南好风光,来到南齐短短几日,便已经领略到了。” 李钰婉却没有说话,只是遥望着北方,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感觉有一丝不安。 数日的奔波让李钰婉脸上疲态尽显,到了江陵地界后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如今闲暇起来,在轻舟之上,李钰婉回首这几日的种种,心中确是不免有了疑惑。 “然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南逃的路程过于顺利了点。”就在韦然还沉浸在大好风景之时,李钰婉突然问道。 “母亲觉得是何处不妥?父亲的贴身佩剑,亲笔书信,舅舅的亲口传话,不应有假。”韦然随口说道,虽然在心里,韦然还是觉得父亲不应该会做出投降南齐的事情,但是事实放在眼前,也不由韦然不信。 “就是因为无懈可击,并且南逃过程当中连追兵都未曾见到,才让我细思极恐,你舅舅虽然带我们走的多是山路,但是沿途的两个关隘居然也没盘问,这让我不由的感到疑惑。”想及此处,李钰婉心绪愈发不宁。 韦然这时走到母亲身边,安慰道:“母亲切勿多虑。如果连舅舅都要欺骗我们,那么这个世上又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李钰婉没有说话,只是伫立在床头之上,静静的看着北边。 这次他们从北秦出逃,除了管家韦伯之外,总共带了十一个仆从,均是无依无靠之人。临行之前也通知定南候府剩余人等自行散去,想来定南候府应该不会有太多无故的杀戮。 现在十一个家将正分立在快船两侧,看山去甚是勇武。负责护送的南齐将领走到韦然身边不由的赞扬道:“都说北秦定南候带兵入神,我在江陵见过北秦安将军的军阵,当时已觉安将军的兵已是天下强兵,现看到定南候府的私兵,身上的肃杀之气竟比安将军的士兵还要高上几分。” 韦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家父带兵不仅仅是治军甚严,更重要的是懂得士兵的辛苦。军士每日操练,家父除非有事,不然定然和将士一同操练,同甘共苦。犹记得六年前家父带兵突袭后燕龙城,不想大雪突至,后方补给被断,士兵断粮三日,但是军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哗变。” “这怎么可能!”南齐将军听后大惊:“军中士兵一旦断粮,必然生变。” “这有何不可能!”韦然这时候回头看向南齐将领,严肃的说道:“因为断粮的三日里,家父也滴米不进,与士兵同进退。” 南齐将领听后,心诚服:“定南候真乃一世英豪,我大齐无人可比。等到公子在采石与定南候会和之后,定能成为我大齐柱石。” 随后只见南齐将领扣首道:“末将王显,现为江陵偏将,他日愿为定南候下一小卒,与定南候这样的英豪并肩作战,实乃武人之幸。” 韦然笑道:“王将军过誉了,韦然也会记得王将军护送之情。” 轻舟急下,两日之后已到采石。王显取出文书,递给韦然:“韦公子,采石已到,末将使命已经完成,劳烦韦公子在文书上批示,末将即刻回江陵复命。” 韦然接过文书,笔走龙蛇一番后,便将文书递还给王显,王显遂沿江返回江陵而去。 韦然搀扶着母亲下船之后,但见岸边一只南齐军队枕戈以待,为首之人身穿皇袍,相貌儒雅,看上去二十出头。 但见该男子向韦然众人走来,面上笑容让人感觉如沫春风,随后向李钰婉微微施礼:“定南候夫人,世子,萧炬在此恭候多时了。” 韦然急急的正欲说话,李钰婉一把拦住了韦然,随即向萧炬还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臣妾有礼了。敢问太子殿下,家夫现在何处?” 萧炬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波动,只是说道:“请夫人和世子先入城,稍后本宫自会说明。” 此时的李钰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韦然也顿感不妙,如果不是送信的人是李恪,他们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中了南齐的反间计。 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韦然和母亲只能跟随太子萧炬进入了采石。进入采石之后,李钰婉看到路边百姓尽皆镐素。韦然察觉到百姓看向他们的眼神都特别复杂,带着仇恨但是又带着一丝痛楚。 敏锐的李钰婉此时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脚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韦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母亲,但是却感觉到母亲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两人跟随萧炬来到一处房屋之内,房内空无一人。正在韦然心生疑惑之时,一旁的李钰婉神色凄凉的说道:“太子殿下有话还望直言。” 萧炬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定南候。。已于昨日被秦相闵观杀害于肥水边。” “母亲!”萧炬话刚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韦然的惊呼声。萧炬望去,但见李钰婉已经昏倒在地,急令道:“来人,传军医。” 随后萧炬又喊道:“来人,准备好车,带韦夫人前往建康。内官何在,持本宫令牌,先行前往建康,让御医到我府上候命。” 萧炬看向韦然:“定南候的事情到了建康待夫人醒来本宫自会细说,本宫内心也有诸多不解,韦公子不要犹豫,韦夫人身体要紧。” 韦然听罢,便不再抗拒,和家将一起将李钰婉抬上马车,萧炬安排的军医在马车上给李钰婉治病,韦然则和太子萧炬同坐一车,看见韦然脸上的担忧,萧炬宽慰道:“采石距建康之多半日路程,我已命太医在我府中等候,韦夫人定然没有大碍。” “承殿下吉言。”韦然说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竟亲自到采石等候,我和母亲不过南逃之人,甚是惶恐。” 萧炬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随后拉开车帘,深深的看着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高耸城墙。 不多时,但听到外面传来洪武之声:“此乃太子车架,车上有重要客人,速速放行。” 萧炬此时对着韦然说道:“韦公子,建康到了。” 韦然打开车帘,此时马车已经驶入建康城内,韦然自嘲道:“建康啊建康。我以前经常梦想有朝一日继承父业,千军万马入建康。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是以如此方式来到建康。” 第十章 斩草除根再密谋 “大人,我母亲如何了。”房间之外,韦然急匆匆的询问道。 “韦公子,在下说过韦夫人乃急火攻心,不可再受刺激,如今方才过去半日。下官已经将药房开好,切记,夫人不可再劳心费神,不然药石无医。”御医开好药之后,便去和太子复命了。 韦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母亲,不由的潸然泪下。 长安城忠勇侯府 只听到各种破碎的声音,年过六旬的忠勇侯李泰此时已然气急,看着回京述职的儿子,李泰破口大骂:“韦智死了,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为父和韦现多年袍泽之情,当初跟随陛下从微末中崛起,一路南征北战,互相扶持。战场上韦现不止一次救过韦父的命。” 说道这里,李泰从墙上抽出钢刀,就欲往李恪头上砍去,幸好被人死死拦住。 李泰气急道:“你倒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闵观贼人一起构陷韦智,还害的钰婉流落南齐。” 跪在地上的李恪说道:“父亲,闵相如今只手遮天,他日太子登基,闵相就是国舅,到时候权倾朝野,覆巢之下无完卵,韦家若有难,我们家也脱不了关系。我也是为家族计。” “你还有理了。你知道为何皇后要将明月公主赐婚给韦家,为什么闵观那么急着出手。等到元稹登基,闵观就是新帝最大的障碍,朝野之中能制衡闵观的唯有韦智。我知道你多年一直给韦智打下手心中不服,但是凭什么人家能做淮北总管,你只能做寿春守将。韦智不仅能带兵,更能读懂朝局,你不过是一介武夫。”李泰看着李恪冷冷的说道。 “如今孩儿已是淮北总管,而且韦智虽死,孩儿也保全了然儿和钰婉的性命。”李恪抬头说道:“闵观毕竟是太子亲舅舅,假如后期韦智势大,闵家一样要对韦家下手。” 李泰看着冥顽不灵的李恪,恍惚之间突然感觉头晕目眩,随后晕倒了过去。 闵家 “父亲,韦智已除,父亲为何闷闷不乐。”闵世元看着书房之中眉头紧锁的闵观,没来由的感觉好奇。 “元儿,为父只是在想。韦智虽然死了,但是李恪的能力真的足以抵御南齐大军吗?韦智此人虽然可恨,但是不得不佩服他是一个难得的帅才。”闵观眉头紧锁,看着地图说道:“而且他日若是韦然成了气候,只怕对我朝也是大患。” “父亲多虑了,韦然毕竟尚未弱冠。而且他本北人南逃,南齐朝廷不一定会重用他。”闵世元劝道:“我听闻南朝丞相陆苛也非能容人之人。” 闵观听后点了点头,随后闵世元又说道:“南齐立国,本身就是开国皇帝萧欢赢得了南方士族的支持,在六郡之地崛起,所以朝堂之上多是南方六郡的世家子弟,彼此之间党同伐异。怎么会容忍一个北人掌握兵权。” 闵观不由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随后说道:“我儿见识卓越,比你那不成器的大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听说他又去醉香居了?” 闵世元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如果父亲想将韦然置于死地,儿臣到有一计。” 闵观听后,急道:“我儿有何妙计。” 但见闵世元踱步到闵观跟前,指着两淮之地说道:“如今淮北战场,李恪虽然进取不足但是守成有余,和羊坎短时间内旗鼓相当。”随后又指像荆襄方向说道:“但是在荆襄战场,安仲将军势不可挡,之前就多有斩获,可让安将军以南朝收留我大秦逃犯唯由,攻打樊城,樊城守将恒于琼乃碌碌之辈,不多时樊城便会告急,到时候我们派出使团去往建康,可以罢兵休战,让他们交出韦然。同时贿赂陆苛,陆苛此人贪财好色,我听闻醉香居妙香姑娘才色双绝,可将其献给陆苛,在送上金银。让他去游说齐帝萧衡,此事必成。” 闵观在房内不停的踱步,:“此计虽好,但是用个弱女子,实在是让为父不齿。” 闵世元趁机说道:“其一,我听闻韦然和此女私交甚密,若是将此女送到建康,在放出风声让韦然知道,韦然会如何?他年轻气盛,就算他忍的下这口气,但是我们只需将利害关系陈述给陆苛,陆苛定然会对韦然更加嫌弃。” 随后闵世元又偷偷对父亲说道:“其二大哥也迷恋此女,此女留在长安实在是个祸害,万一哪天我们的谋划不慎东窗事发,此女会不会对大哥不利也犹未可知啊。” 听到闵世元谈到自己的大儿子,闵观眼中一冷:“那就按照元儿说的办,明日我就以南齐收留我朝叛逆为由,让安仲率军进攻樊城。” 南齐建康 “公子,萧炬太子一直让您进宫面圣,您为何一直推辞。”建康最大的酒楼之内,韦然正再包厢内饮酒,身边只有管家韦伯跟随。 由于目前韦然和其母暂住太子府,所以韦伯也无事可做,只好每天盯着韦然。 “那日母亲醒来后对我说道,闵观是我的仇人,但是舅舅也是助纣为虐之人,我假如为南朝带兵打仗,必然要和舅舅在两淮战场生死相向,这也是母亲不愿看到的,母亲如今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她徒增烦恼。”韦然看着窗外,叹息道。 “我昔日在长安,还说长安城之繁华江南之地不可比,在这建康闲逛几日,确实发现这建康也是极为繁华。”韦然忍不住赞叹道。 “江南自古富庶之地,昔日乾朝分崩离析,首都被破,乾朝世家高官纷纷衣冠南渡,更是带来了不少的财物。” “正是因为如此,南朝朝廷的斗争比之北秦更甚啊。有江南本地世家,又有南迁的北方豪族,我听闻齐帝乃是得到南方世家的支持,方才开国。所以朝廷之中高官多数为南人。北方豪族为此愤愤,但也无可奈何。”韦然说道:“我们如今从北秦避祸而来,更是如浮萍一般。父亲常说庙堂之上的争斗比战场的刀光剑影更加可怕。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韦然苦笑道。 “可是少爷若想带兵杀回北方报仇,也必须得先进入朝堂之上,不然一切从何谈起。”言罢韦伯给韦然添了一杯酒。 韦然饮过之后说道:“这也是我日夜思考的问题。如今来看,太子萧炬算是明主,但是从近几日的交流来看,朝堂主要是陆苛为主的南党,和恒直领导的北党。太子目前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太多自己的势力。” “那么公子打算怎么办呢呢?难道真一辈子饮酒买醉了。” “再等等吧,我要是入宫朝圣,必然要卷入庙堂之中当中,为今之计,唯有先了解整个南齐朝廷,再做定夺了。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叹息声中,韦然饮完了杯中酒,丢下一块银子,随后潇洒离去。 第九章 流落南朝空遗恨 长安,乾元殿 “陛下,闵丞相已经从淮北回来,此刻正在殿外。” “让闵观速速来见朕。”北秦皇帝元见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多时,太监总管就领着闵观进入了乾元殿。北秦皇帝元见于病榻之上,黄帘之后,闵观也是见不得真容。 闵观跪下说道:“启奏陛下,微臣带领御林军前往合肥前线缉拿韦智,韦智未曾料到事情已经败露,于肥水边自尽。” “闵相可有十足证据证明韦智欲投敌。”元见询问道。 “微臣到合肥前线军营中时,南齐守将试图救援韦智,淮北军数万余人尽皆为证。同时微臣已经探明,定南候世子韦然已至南齐江陵,并有江陵太守亲自派人护送往建康而去。御史刘川劳军回来之时也曾和微臣说过,定南候已对我大秦不满,怕有反意。微臣认为定南候一门尽忠,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臣死罪。”说道这里,闵观重重扣头,久久不敢抬头。 乾元殿久久无声,这时龙榻之上的元见默默的叹了口气:“韦现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朕真没想到他的后人竟会如此。韦智着实令朕寒心。”只听黄帘之后猛然传来咳嗽声。 “陛下要保重龙体,切莫气坏了身子。”闵观跪地说道。 “闵观。” “微臣在。” “韦智叛国,罪无可赦。如今韦智已死,传朕旨意,剥其爵位,韦氏夷三族,忠勇侯府。”元见缓缓说道。 “陛下,微臣这次能及时阻止韦智率军投敌,也全靠忠勇侯世子李恪,李恪大义灭亲,微臣才能及时得知消息,特向陛下为忠勇侯府求情。”闵观赶忙说道。 元见沉思良久,随后徐徐说道:“忠勇侯世子李恪,告发有功,并于危难之时解救袍泽,传朕旨意,李恪升为淮北总管,总揽淮北军务。闵相也辛苦了,回去拟旨吧。” 御花园 闵后正和长清公主等人在御花园散步,但见长清公主愁眉不展,闵后不由说道:“长清妹妹可是在操心定南候府的事情?” “正是,让皇后见笑了。”长清公主讪讪的说道:“韦侯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本宫也不相信他会真的叛国。” 听闻此言,闵后也是略显落寞,皇帝元见近来身体越发孱弱,本来想等太子继位之后,利用韦智去和闵观分庭抗礼,如今韦然出逃,韦智就算并无反意,只怕也无颜回朝。不由的叹道:“韦然南逃已经是事实,不管是南人的离间计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罢。定南候这次是在劫难逃,无论他反与不反,我大秦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这时,闵后身边一个少女说道:“母后,我听说定南候忠肝义胆,他会怎么做呢?” 闵后看了少女一眼:“元淑,按照母后对定南候的了解,他想必会自戕吧。” “只是可惜了明月,婚事作罢,又得为明月再找合心的驸马了。”长清公主怜惜的看着元淑。 “姑母!”元淑公主听后神情略微有点落寞。 闵后也不由得叹息道:“定南候本人不仅将来可以成为太子殿下的得力助力,关键侯爷本人忠肝义胆,懂进退,知分寸。韦然本宫也找人瞧过,不仅生的伟岸,而且自小好学,饱读兵书,为人谦逊,也没有其他子弟那种纨绔性子,本是淑儿的良配。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内管匆匆跑到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闵后听后一言不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闵后看着平静如水的湖面,重重的叹了口气:“刚刚传来消息,丞相从淮北前线回来了。定南候已经自戕,李恪成为淮北总管。” “那韦家其他人呢?”长清公主急忙问道 “陛下有旨,夷三族。”闵后唏嘘道:“就算韦然是中了南人的离间计,但是如今定南候自戕,韦氏又被灭族,事情已经无法回转了。” “母后,姑母。淑儿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元淑听完之后,神情有些寂寥,便匆匆告辞了。 “明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兴致了?”长清公主不解道:“她与定南候府又毫无瓜葛。” “哎,当初选择赐婚给定南候世子,不仅仅是我和陛下的意思,元淑也是满心欢喜的。想来也是知道定南候世子的品貌俱佳,是她的良配。如今定南候府变故,就要从剩下的子弟中挑选一人了,想来是元淑并不满意吧。” 建康城 李钰婉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边睡着了的韦然。 这个时候韦然睁开了眼睛,欣喜的说道:“母亲你醒了。” 李钰婉点点头:“然后这是哪里?” “母亲,这里是建康太子府,御医说了你是今日过于劳累,加上一时之间急火攻心。需要静静的调养。不可再被刺激。”韦然赶忙说道, 李钰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随后就要起身。 韦然连忙制止道:“母亲还是先修养身体吧。” 李钰婉微微摇了摇头:“傻孩子,母亲已经知道侯爷已经不在了。但是其中的内情呢?为娘昏迷的时间里,你有和南朝太子交流过吗?” “未曾,有几次孩儿想要发问,太子都说等母亲醒来之后一起说吧,他只说事有蹊跷,也需要和我们互相叫唤下信息。”韦然挠着头回答道。 李钰婉微微点头:“为娘起来整理一下,你去找一下太子吧。” 不多时,就见萧炬匆匆赶来,看到已经端坐在桌旁的李钰婉,不由的说道:“侯爷夫人起来作甚,躺下静养就好。” 李钰婉摇了摇头:“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如今我和然儿孤儿寡母寄人篱下,全赖太子收留。” 萧炬连忙摇头:“我十分敬重韦侯爷,这是你们应有的礼遇。我父皇也说了,可以按照韦候爷的规格,给予韦公子相应的爵位。” “太子殿下,妾身只想知道,我家候爷真的要投降贵国吗?”李钰婉没有回答萧炬的话,而是抛出来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当日本宫就在合肥城墙之上,看到北秦军中阵型混乱。有人马自北而来,约有数千人。本以为是自寿春来的援兵,当时本宫还心想,若是援兵这点数量也太少了。”萧炬缓缓说道:“随后远远看到北秦军营中似乎有人马在对峙,这时候江陵传来消息,说夫人和韦公子从长安南逃避难,韦侯爷欲投靠我朝,我和羊将军便派兵出城想要救走韦侯爷并且乘势打退秦军。” 言及此处,萧炬羞愧难当:“但是淮北军由韦侯爷亲自调教多年,我朝将士野战不是对手。北秦军队稳住阵型之后就徐徐后撤。本宫未能救出韦将军。次日一早,斥候来报,说韦侯爷已经于夜里自裁。” 韦然听后陷入深深沉思的之中,随后看了母亲一眼。李钰婉手抚额头,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我家候爷却有投靠南朝之意,故而让人通知我们先行南逃,等我们南逃到江陵之后,再自行从军中脱身,因为侯爷说过,只身投靠南齐,不想做北秦罪人。” 萧炬听后微微点头,:“那第二种呢?” 李钰婉沉默不语,韦然想明白其中关节,也不由的冷汗直流,随后看向母亲。母子两人对视之后,李钰婉凄惨的说道:“我和然儿中计南逃,从而亲手害死了候爷。” “但是送书信和父亲贴身佩剑的人,可是舅舅啊。”韦然惊道:“舅舅怎么可能害我们?” “敢问韦公子的舅舅,可是李恪?”萧炬此时出声道,看见韦然默默点头。萧炬又道:“李恪如今已经晋升为淮北总管,主管淮北军事。” “为何会如此。”李钰婉掩面痛哭起来。 “母亲保重身体。”韦然急道:“切不可过度操心。” 许久之后,李钰婉稳住心神:“按照北秦律,将领叛国者,夷三族。忠勇侯府非但幸免,家兄还接替了先夫的职位。说明北秦朝廷认定此事和李家无关,闵观只手遮天,没有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而是让家兄顶替,足以说明,” “说明舅舅和闵观早有勾结,达成一致。”韦然这是恨恨的说道,随后紧握佩剑:“其二,父亲常年驻守淮北,家书日常是一月一封,所有家书均是由舅舅安排人送回。毕竟舅舅也有家书要带回长安给舅妈。只要寻一书法大家,伪造家父手笔,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炬听完之后也道:“还有第三处破绽。” 韦然转头看向萧炬,萧炬说道:“夫人和公子从长安出发,至江陵途中的日程。韦侯爷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偏偏就在夫人到江陵之后一天,闵观已经带人来到淮北军中,足以证明,闵观对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时间才能如此恰好。虽然也有可能是偶然,夫人之前说李恪一路护送,敢问护送到哪?” “过蓝田,出秦武关,随后又过一关到南齐境后立刻就返。”李钰婉说道。 “到时候不用回朝,沿陆路直接回到寿春,就有足够的时间指挥军队向合肥挺近。”萧炬补充道。 此时韦然已经泣不成声:“我和母亲已到齐境,父亲无法自证清白。又不想北秦军中刀兵相向,所以唯有一死。闵观老贼,用计之险恶,闻所未闻,我与此贼必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手刃此贼,就算此贼死了,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只听到砰的一声,李钰婉已经栽倒在地。 萧炬高喊:“来人,传御医。” 第十一章 想入南朝非易事 长安城崇正殿 太子元稹虽高坐庙堂之上,但是此时心中已是极为恼火。 所谓朝会,也不过是闵观对元稹的逢场作戏,元稹冷眼看着台下侃侃而谈的闵观,在看到朝堂之上群臣只尊闵观,却无人理会自己,不由的冷哼一声。 就在此时,闵观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启奏殿下,南朝收留我大秦叛逆韦智之子韦然,是在公然挑衅我朝,臣等商议,必须对南朝给予警告。淮北军刚结束两淮战事,目前正在修整。臣建议由平西将军安仲由宛城进军,进军樊城,夺取襄樊。使江陵失去正面防线,为日后我朝鲸吞南朝做准备。” 经过数月的监国,元稹已不如当初青涩,听完闵观的话,元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忠勇侯李泰:“忠勇侯以为如何?” 李泰经过李恪的事件后,面容愈发憔悴,上朝也经常一言不发。今日眼见元稹指向自己,只好出列道:“樊城守将恒于琼乃庸才,乃是南朝大司马恒直的族人。但是樊城对于南朝并不重要,襄阳才是南朝重镇,安仲将军所部虽然不多时便可攻占樊城,但是又能如何?如果要威逼襄阳城,则需调雍,司,相,杨,四州之兵,方可图之。如果仅是为了占领樊城,那么又能守多久?” 言及此处,李泰沉声说道:“襄樊之地唇齿相依,至少需要集结四州之兵二十万人。我军刚经历淮北新败,不宜动刀兵。还望殿下斟酌。” 元稹听后微微点头,闵观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道:“殿下,目前叛逆韦智之子韦然在南朝备受礼遇,而今淮北百姓多思念韦贼,假若让韦然在南朝成了气候,他日必成大祸,” 李泰听罢气道:“那么还请闵相告诉本候,这和攻打樊城有什么联系?” “安将军所部进攻樊城,名为攻城,实为震慑。随后我们谴使入南朝,以罢兵为条件,让南朝交出韦然。”闵观见事已至此,便不再隐瞒,将计划全盘而出。 “殿下,臣认为不妥,闵相所言的前提是安将军所部得在樊城建立起足够的优势,方可逼和南朝。”就在这时,朝堂之上又站出一人,此人正是驸马赵有志:“但是倘若安将军并未在樊城取得优势,那么逼和一事又从何谈起?臣认为如果进攻襄樊无意于和南朝全面开战,战略上和平时的两淮争夺并不相同,而我大秦之前经过合肥之战以及征讨山胡两战,急需休养生息。还望殿下三思。” 元稹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便道:“诸位爱卿莫要争吵,此事事关重大,容本宫下朝之后找父皇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丞相府 “父亲,如何,殿下可决定了么?”闵观回到府中,闵世元赶忙快步向前,焦急问道,但见闵观脸色铁青,心中暗道不好:“失败了?” 闵观点了点头,将手中茶杯掷于地上:“可恨,这忠勇侯李泰竟然当面反驳于我,还暗讽我不懂军事,长清驸马也出来作梗,看来在朝中还是有不少人要和为父作对。” “忠勇侯年事已高,据闻上次被李恪气了之后身体越发不如从前,李恪如今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忠勇侯府不足为惧,但是这长清驸马,原本就是杜正党羽,与韦智私交甚密,但是碍于驸马身份我们不可轻动。着实令人烦恼。”闵世元说道。 闵观在房内不停踱步,沉思良久,随后说道:“既然是为了议和,也不一定非要以武止戈。为父还有一计。” 随后闵观唤道:“来人,备车,我要入宫面圣。” 南齐建康城 太子府内堂之中,两人坐于桌前,桌上酒菜不缺,正在推杯换盏,正是韦然和萧炬。 “韦然,今日父皇又询问于我,你何时可入宫,之前我已夫人身体抱恙,侯爷新丧为由,一直拖延,但是日久下去,父皇定然不满。”萧炬正在规劝韦然。韦然入建康已有半旬,齐帝萧衡已多次要召见韦然。 “太子殿下,非是我托大不去,而是实在有难言之隐。”韦然饮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萧炬听闻此话,不由得心中疑惑,放下筷子,随后正色道:“贤弟有话不如直说。” 韦然沉思良久,所以又饮了一杯酒,凛然道:“我入建康半旬,也从殿下口中得知了南齐朝堂现状。南北两党互相攻坚,堪比两淮战事。如今丞相陆苛势大,北党领袖恒直兼任大将军手握兵权方可和南党分庭抗礼。我若入宫面圣,何以自处?” 萧炬闻言,愁眉不展,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又咽了回去。久不做声,只好默默饮酒。 韦然见状,知太子有难言之隐,于是便诚心道:“家父被北秦恶贼闵观构陷,我如今身处南朝。无不想有朝一日可以踏平长安手刃闵贼。实不想被无故卷入朝堂之争。我知太子日后必是一代明主,与其如今卷入这无端纷争,还不如等太子掌权之后再入朝堂。” 萧炬听后,轻叹一声:“贤弟既然如此说了,为兄也不在瞒你。我这太子之位如今并不稳固。我生母孝元皇后原是南方大族领袖刘业之女,在我十二岁那年母亲不幸病逝,我外公刘业也在党争之中为陆苛所败,沦为庶民,郁郁而终。刘姓就此落败。如今我父皇偏爱陆苛之女,陆贵妃所生之子萧峦,我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整日小心翼翼。之前主动请缨前往合肥劳军,也实在是情势所逼,想要借此树立军中威望。” 韦然听后,轻击桌面,随后道:“北人领袖恒直也有女在朝中为妃,恒妃也育有皇子萧寅。但是萧寅尚且年幼,暂时对太子构不成威胁。我若入宫面圣,陛下可有和太子说过如何安排。” “父皇说可赐你侯爵之位,但是官职并未明说。爵位只是象征,必须得有实权。但是如今官员任命皆要经陆苛之手,你初来我朝也不方便给予兵权。”萧炬略带歉意的说道。 “依殿下所见,恒直此人如何?”韦然突然问道。 “恒直家族本是北人南渡,虽然历经数代,但是恒直与其他南渡的北方豪族不同。不沉迷享乐,一心想要收服北地,合肥将军羊坎,襄樊总管宋无为,西川将军恒文皆是由他提拔任用,成为我朝定海神针。” 韦然听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太子若是信我,可否帮我引荐给恒直,既然朝堂纷争已不可避免,那么如今唯有与恒直交好,日后方可成为太子助力。” 萧炬听后,抬头看向韦然,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可!” 第十章 斩草除根再密谋 “大人,我母亲如何了。”房间之外,韦然急匆匆的询问道。 “韦公子,在下说过韦夫人乃急火攻心,不可再受刺激,如今方才过去半日。下官已经将药房开好,切记,夫人不可再劳心费神,不然药石无医。”御医开好药之后,便去和太子复命了。 韦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母亲,不由的潸然泪下。 长安城忠勇侯府 只听到各种破碎的声音,年过六旬的忠勇侯李泰此时已然气急,看着回京述职的儿子,李泰破口大骂:“韦智死了,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为父和韦现多年袍泽之情,当初跟随陛下从微末中崛起,一路南征北战,互相扶持。战场上韦现不止一次救过韦父的命。” 说道这里,李泰从墙上抽出钢刀,就欲往李恪头上砍去,幸好被人死死拦住。 李泰气急道:“你倒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闵观贼人一起构陷韦智,还害的钰婉流落南齐。” 跪在地上的李恪说道:“父亲,闵相如今只手遮天,他日太子登基,闵相就是国舅,到时候权倾朝野,覆巢之下无完卵,韦家若有难,我们家也脱不了关系。我也是为家族计。” “你还有理了。你知道为何皇后要将明月公主赐婚给韦家,为什么闵观那么急着出手。等到元稹登基,闵观就是新帝最大的障碍,朝野之中能制衡闵观的唯有韦智。我知道你多年一直给韦智打下手心中不服,但是凭什么人家能做淮北总管,你只能做寿春守将。韦智不仅能带兵,更能读懂朝局,你不过是一介武夫。”李泰看着李恪冷冷的说道。 “如今孩儿已是淮北总管,而且韦智虽死,孩儿也保全了然儿和钰婉的性命。”李恪抬头说道:“闵观毕竟是太子亲舅舅,假如后期韦智势大,闵家一样要对韦家下手。” 李泰看着冥顽不灵的李恪,恍惚之间突然感觉头晕目眩,随后晕倒了过去。 闵家 “父亲,韦智已除,父亲为何闷闷不乐。”闵世元看着书房之中眉头紧锁的闵观,没来由的感觉好奇。 “元儿,为父只是在想。韦智虽然死了,但是李恪的能力真的足以抵御南齐大军吗?韦智此人虽然可恨,但是不得不佩服他是一个难得的帅才。”闵观眉头紧锁,看着地图说道:“而且他日若是韦然成了气候,只怕对我朝也是大患。” “父亲多虑了,韦然毕竟尚未弱冠。而且他本北人南逃,南齐朝廷不一定会重用他。”闵世元劝道:“我听闻南朝丞相陆苛也非能容人之人。” 闵观听后点了点头,随后闵世元又说道:“南齐立国,本身就是开国皇帝萧欢赢得了南方士族的支持,在六郡之地崛起,所以朝堂之上多是南方六郡的世家子弟,彼此之间党同伐异。怎么会容忍一个北人掌握兵权。” 闵观不由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随后说道:“我儿见识卓越,比你那不成器的大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听说他又去醉香居了?” 闵世元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如果父亲想将韦然置于死地,儿臣到有一计。” 闵观听后,急道:“我儿有何妙计。” 但见闵世元踱步到闵观跟前,指着两淮之地说道:“如今淮北战场,李恪虽然进取不足但是守成有余,和羊坎短时间内旗鼓相当。”随后又指像荆襄方向说道:“但是在荆襄战场,安仲将军势不可挡,之前就多有斩获,可让安将军以南朝收留我大秦逃犯唯由,攻打樊城,樊城守将恒于琼乃碌碌之辈,不多时樊城便会告急,到时候我们派出使团去往建康,可以罢兵休战,让他们交出韦然。同时贿赂陆苛,陆苛此人贪财好色,我听闻醉香居妙香姑娘才色双绝,可将其献给陆苛,在送上金银。让他去游说齐帝萧衡,此事必成。” 闵观在房内不停的踱步,:“此计虽好,但是用个弱女子,实在是让为父不齿。” 闵世元趁机说道:“其一,我听闻韦然和此女私交甚密,若是将此女送到建康,在放出风声让韦然知道,韦然会如何?他年轻气盛,就算他忍的下这口气,但是我们只需将利害关系陈述给陆苛,陆苛定然会对韦然更加嫌弃。” 随后闵世元又偷偷对父亲说道:“其二大哥也迷恋此女,此女留在长安实在是个祸害,万一哪天我们的谋划不慎东窗事发,此女会不会对大哥不利也犹未可知啊。” 听到闵世元谈到自己的大儿子,闵观眼中一冷:“那就按照元儿说的办,明日我就以南齐收留我朝叛逆为由,让安仲率军进攻樊城。” 南齐建康 “公子,萧炬太子一直让您进宫面圣,您为何一直推辞。”建康最大的酒楼之内,韦然正再包厢内饮酒,身边只有管家韦伯跟随。 由于目前韦然和其母暂住太子府,所以韦伯也无事可做,只好每天盯着韦然。 “那日母亲醒来后对我说道,闵观是我的仇人,但是舅舅也是助纣为虐之人,我假如为南朝带兵打仗,必然要和舅舅在两淮战场生死相向,这也是母亲不愿看到的,母亲如今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她徒增烦恼。”韦然看着窗外,叹息道。 “我昔日在长安,还说长安城之繁华江南之地不可比,在这建康闲逛几日,确实发现这建康也是极为繁华。”韦然忍不住赞叹道。 “江南自古富庶之地,昔日乾朝分崩离析,首都被破,乾朝世家高官纷纷衣冠南渡,更是带来了不少的财物。” “正是因为如此,南朝朝廷的斗争比之北秦更甚啊。有江南本地世家,又有南迁的北方豪族,我听闻齐帝乃是得到南方世家的支持,方才开国。所以朝廷之中高官多数为南人。北方豪族为此愤愤,但也无可奈何。”韦然说道:“我们如今从北秦避祸而来,更是如浮萍一般。父亲常说庙堂之上的争斗比战场的刀光剑影更加可怕。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韦然苦笑道。 “可是少爷若想带兵杀回北方报仇,也必须得先进入朝堂之上,不然一切从何谈起。”言罢韦伯给韦然添了一杯酒。 韦然饮过之后说道:“这也是我日夜思考的问题。如今来看,太子萧炬算是明主,但是从近几日的交流来看,朝堂主要是陆苛为主的南党,和恒直领导的北党。太子目前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太多自己的势力。” “那么公子打算怎么办呢呢?难道真一辈子饮酒买醉了。” “再等等吧,我要是入宫朝圣,必然要卷入庙堂之中当中,为今之计,唯有先了解整个南齐朝廷,再做定夺了。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叹息声中,韦然饮完了杯中酒,丢下一块银子,随后潇洒离去。 第十二章 一代雄主终归去 第二天中午,南齐太子萧炬就给韦然带来了好消息、 恒直邀请韦然于酉时到其府中相见。 韦然心中微喜,但是看见萧炬的脸上并无甚多喜欲,韦然了然,俯首对萧炬坦然道:“太子殿下大可放心,我韦氏一门世代忠良。太子之情韦然永生难忘。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求能与太子殿下共创大业,山河统一。” 萧炬面露愧色,他想不到韦然竟然会如此直白。随后萧炬竟低头还礼,这让韦然受宠若惊。韦然赶紧拉住萧炬,连称大可不必。 但见萧炬将韦然拉入内堂之中,随后说道:“我虽为大齐太子,但也只比贤弟虚长几岁。我今有意和贤弟正式结为异性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日我们策马北地,一展心中夙愿,不知道贤弟可看得起为兄。” 韦然连连推辞:“太子殿下折煞韦某了。” 萧炬正色道:“为兄绝不是一时冲动,贤弟在北朝之时,我就知道贤弟之名。贤弟如今已入我大齐,乃我大齐幸事。今日你我结为兄弟,终此一生,永不相负。” 随后便拉着韦然一同跪下,韦然也是心中一热。随后纳头便拜。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 历史性的一幕在太子府内堂发生了, 终此一生,韦然都不曾忘却过今日的誓言。 长安城乾元殿 “陛下,太子和诸臣已到殿外。”北秦乾元殿中,元见躺在龙榻之上。自大业十五年以来,元见突发恶疾之后,身体状况日渐衰落,时至今日,已经两个月未能下床走动 “宣太子”元见轻轻吐出三个字,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不多时,太子元稹进入乾元殿,跪倒在元见塌前。 “将帘子拉开吧。”元见缓缓说道,随后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太监总管急忙将皇帘拉开,元见慢慢的转过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元镇:“皇儿,抬起头来。” 元稹方才敢抬头,看见龙榻上的元见已经满头白发,脸上暮气沉沉。元稹忍不住上前握住元见的手喊道:“父皇” 元见轻轻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元稹的头:“朕大限将至,朕当年和韦现,李泰等人从并州起事,一路南征北战,勘定北方,方才有大秦基业。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更何况如今还未山河一统。你继位之后要亲贤人,远小臣。”话及此处,元见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鲜血。 元稹正欲喊御医,元见轻轻摆手:“丞相闵观如今掌握朝局,朕当初扶持闵观也是为了制衡杜正,但是没想到杜正突然暴毙,闵观趁此独揽朝政。朕本预留诏书,待你登基之后宣韦智入朝为大司马,大将军,统领全国兵马助你制衡闵观,但是无奈。”元见微微叹了口气。 “待朕走后,你可让你母后垂帘听政,凡事多询你母后的意见。”元见思索片刻,低声说道。 元稹不解:“母后是闵丞相的妹妹,如此岂不是让闵相大权独揽。” 元见摇了摇头:“朕了解皇后,只有你的位置坐的安稳,你母后才能大权在握。所以她必然会帮助你坐稳皇后,至于闵观,”元见嗤笑道:“闵观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已经日益膨胀,他聪明的话反而会低调起来,如果他继续膨胀。” 元见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佩剑说道:“一个人的野心到达顶峰之时,就是他灭亡之时。朕为你留了后手,你在旁等候。让剩下的大臣进来吧。” 随后闵观,李泰等臣相继入内。元见看着众臣说道:“朕戎马一生,如今旧疾复发,药石无医。我死之后,太子即刻登基。闵观,李泰,林丛辅政,令彭城王元善进京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并由皇后垂帘听政。” 闵观大惊:“陛下,彭城王镇守邺城故都,统御河北,不可轻动啊。” 元见冷冷的看了闵观一眼:“朕意已决,令长清驸马赵有志为左卫将军,统领禁军,负责京师防卫。” “臣等接旨。”见元见心意已决,闵观只好接旨。 “朕死之后,怕是南齐蠢蠢欲动。之前闵相所言之事朕已知晓,朕决意调十三州之兵于淮北,宛城,西川,徐州防线威慑南齐,同时由长清驸马为正史,著作郎苏唯为副使,出使南齐,商谈和亲,将三公主,昭阳公主许配给南齐太子,双方互立盟约。”元见说完之后,身体越发不适:“众爱卿去准备吧,让皇后和众嫔妃等人进来吧。” 就在闵观等人退出乾元殿后不久,长安城中钟声大作。 北秦大业十六年,秦武帝元见病逝于长安 次日,太子元稹即皇帝位,改元长治,大赦天下。 南齐建康 韦然如约来到大司马府,恒直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韦然看到厅中之人虽身着便装,但是身形魁梧,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定是恒直无疑。 韦然拜到在地:“草民韦然,拜见大司马。” 恒直迎上前去,一把将韦然扶起:“韦公子何须多礼,令尊定南候我一直敬佩不已,今日得见其子,仿佛间竟看到定南候的影子。”随后引韦然入座,双方把酒言欢,寒暄几句后。恒直话锋一转:“不知道韦公子找恒某所为何事。” 韦然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后说道:“这几日草民就将入宫朝见圣上,但是我和家母孤身来到建康,无依无靠,对朝堂之事也不全然了解。恒大人也是北人,所以特来拜会,还望恒大人能点拨一二。” 恒直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嘴上说道:“韦公子说笑了,建康谁不知道韦公司目前住在太子府上,有太子在,韦公子还会不知我朝的朝堂纷争吗?” 韦然听后,想到恒直果然如传言那样心直口快,便也不再试探:“不知恒大人的目标是在这庙堂之上争长短,还是欲有朝一日能渡过黄河重回河北之地。” 恒直听后,死死的盯着韦然,仿佛想要洞悉韦然的一切想法。 韦然倒也不惧,只是静静的看着恒直。 随后恒直说道:“有朝一日重新踏上河北故土,乃我毕生所愿。韦公子此话何意。” “如今朝堂之上,陆相和南方士族掌权,南迁的北方豪族逐渐式微。南方早已改朝换代,不在是后乾时期,南方士族久居南方,对北方土地毫无进取之心,现在又在官场之上处处打压北方豪族。有朝一日,别说打回北方,能否在南方立足也犹未可知了。”韦然淡淡说道。 恒直听到此话,也是默默点头,随后挥手屏退左右,问道:“既然韦公子已经知晓,那么想必今日让太子相约,必然是有良策。” “先父乃淮北总管,驻守寿春,如今虽为奸人所害。但是在淮北军中仍是有不少亲信。”韦然缓缓说道:“昔日家父从彭城发兵攻陷寿春之后,又相继攻陷了寿春附近城池,使得两淮战场南朝只剩下合肥皖城小岘等城,掌控不了淮河,纵然有长江天险,但是长久下去,合肥定然有失。” 恒直微微点头,随后命人取来地图,韦然说道:“如果北秦从彭城发兵,切断淮阴广陵去往合肥的救援通道,随后由寿春发兵,大军围困合肥。北秦骑兵继续向南扫荡,骑兵一旦抢占渡口,想从建康和会稽方向发兵也无济于事。” 听着韦然后续的描述,恒直脸上的表情是越发的精彩,忍不住道:“韦公子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了得。” 听到恒直的夸奖,韦然也不禁脸红一红,想起了今天临出门前,韦伯询问他打算如何说服恒直。随后给韦然分析起了当前局势,韦然很诧异韦伯竟然会有如此见识。韦伯只是淡淡的说自己跟过韦现和韦智两代侯爷,曾听他们分析起过两淮局势。 念及此处,韦然也不疑有他,又道:“家父镇守寿春,一直没有进攻合肥。就是为了囤积粮草并且训练水师舰队,沿淮河经肥水入长江,彻底断绝江南和两淮的往来通道。” 恒直听后不禁肃然起敬:“韦候爷真不愧是北秦猛虎。” 韦然默然,随后问道:“韦某小才,恒公看韦某是否能在恒公帐下效力。” 见恒直紧锁眉头,韦然随后又道:“如今陆贵妃之子萧峦也已成年,陆家身为南方第一大豪族,陆苛如今又权倾朝野,连恒公也只能暂避锋芒,太子每日也如坐针毡。太子就算登基,没有江南士族的支持也无法站稳脚跟,如今唯有依靠北方豪族。” 韦然仔细观察着恒直,见恒直神态之间已然有所意动,便补充道:“太子承诺,一旦恒公愿意帮助太子稳定朝局,太子顺利登基之后,定会誓师北伐,倘若北伐成功,便将邺城故土分封给恒公,让恒公为臣不失忠君之心,为子不失宗祠之孝。同时保证恒妃之子萧寅做一世逍遥王爷。” 恒直听后起身:“韦公子此话当真?” 韦然也直直的站起了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韦氏一门忠烈,恒公不必疑虑。” “来人,将我珍藏的桂花飘取来。”恒直猛的呼道。 “桂花飘乃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吴郡酿酒大师青梅子前辈所酿,如今村存世的不足三坛,你我共饮此酒。”随后恒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坛,直接饮了起来。 “韦公子,请!”恒直将酒坛直递给了韦然:“军人,就应该豪气如云。” 韦然遂端起酒坛一饮而尽。 “好酒量!好胆气!”恒直仰天大笑,随后看向韦然:“韦公子说吧,需要本公如何帮你!” 第十一章 想入南朝非易事 长安城崇正殿 太子元稹虽高坐庙堂之上,但是此时心中已是极为恼火。 所谓朝会,也不过是闵观对元稹的逢场作戏,元稹冷眼看着台下侃侃而谈的闵观,在看到朝堂之上群臣只尊闵观,却无人理会自己,不由的冷哼一声。 就在此时,闵观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启奏殿下,南朝收留我大秦叛逆韦智之子韦然,是在公然挑衅我朝,臣等商议,必须对南朝给予警告。淮北军刚结束两淮战事,目前正在修整。臣建议由平西将军安仲由宛城进军,进军樊城,夺取襄樊。使江陵失去正面防线,为日后我朝鲸吞南朝做准备。” 经过数月的监国,元稹已不如当初青涩,听完闵观的话,元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忠勇侯李泰:“忠勇侯以为如何?” 李泰经过李恪的事件后,面容愈发憔悴,上朝也经常一言不发。今日眼见元稹指向自己,只好出列道:“樊城守将恒于琼乃庸才,乃是南朝大司马恒直的族人。但是樊城对于南朝并不重要,襄阳才是南朝重镇,安仲将军所部虽然不多时便可攻占樊城,但是又能如何?如果要威逼襄阳城,则需调雍,司,相,杨,四州之兵,方可图之。如果仅是为了占领樊城,那么又能守多久?” 言及此处,李泰沉声说道:“襄樊之地唇齿相依,至少需要集结四州之兵二十万人。我军刚经历淮北新败,不宜动刀兵。还望殿下斟酌。” 元稹听后微微点头,闵观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道:“殿下,目前叛逆韦智之子韦然在南朝备受礼遇,而今淮北百姓多思念韦贼,假若让韦然在南朝成了气候,他日必成大祸,” 李泰听罢气道:“那么还请闵相告诉本候,这和攻打樊城有什么联系?” “安将军所部进攻樊城,名为攻城,实为震慑。随后我们谴使入南朝,以罢兵为条件,让南朝交出韦然。”闵观见事已至此,便不再隐瞒,将计划全盘而出。 “殿下,臣认为不妥,闵相所言的前提是安将军所部得在樊城建立起足够的优势,方可逼和南朝。”就在这时,朝堂之上又站出一人,此人正是驸马赵有志:“但是倘若安将军并未在樊城取得优势,那么逼和一事又从何谈起?臣认为如果进攻襄樊无意于和南朝全面开战,战略上和平时的两淮争夺并不相同,而我大秦之前经过合肥之战以及征讨山胡两战,急需休养生息。还望殿下三思。” 元稹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便道:“诸位爱卿莫要争吵,此事事关重大,容本宫下朝之后找父皇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丞相府 “父亲,如何,殿下可决定了么?”闵观回到府中,闵世元赶忙快步向前,焦急问道,但见闵观脸色铁青,心中暗道不好:“失败了?” 闵观点了点头,将手中茶杯掷于地上:“可恨,这忠勇侯李泰竟然当面反驳于我,还暗讽我不懂军事,长清驸马也出来作梗,看来在朝中还是有不少人要和为父作对。” “忠勇侯年事已高,据闻上次被李恪气了之后身体越发不如从前,李恪如今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忠勇侯府不足为惧,但是这长清驸马,原本就是杜正党羽,与韦智私交甚密,但是碍于驸马身份我们不可轻动。着实令人烦恼。”闵世元说道。 闵观在房内不停踱步,沉思良久,随后说道:“既然是为了议和,也不一定非要以武止戈。为父还有一计。” 随后闵观唤道:“来人,备车,我要入宫面圣。” 南齐建康城 太子府内堂之中,两人坐于桌前,桌上酒菜不缺,正在推杯换盏,正是韦然和萧炬。 “韦然,今日父皇又询问于我,你何时可入宫,之前我已夫人身体抱恙,侯爷新丧为由,一直拖延,但是日久下去,父皇定然不满。”萧炬正在规劝韦然。韦然入建康已有半旬,齐帝萧衡已多次要召见韦然。 “太子殿下,非是我托大不去,而是实在有难言之隐。”韦然饮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萧炬听闻此话,不由得心中疑惑,放下筷子,随后正色道:“贤弟有话不如直说。” 韦然沉思良久,所以又饮了一杯酒,凛然道:“我入建康半旬,也从殿下口中得知了南齐朝堂现状。南北两党互相攻坚,堪比两淮战事。如今丞相陆苛势大,北党领袖恒直兼任大将军手握兵权方可和南党分庭抗礼。我若入宫面圣,何以自处?” 萧炬闻言,愁眉不展,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又咽了回去。久不做声,只好默默饮酒。 韦然见状,知太子有难言之隐,于是便诚心道:“家父被北秦恶贼闵观构陷,我如今身处南朝。无不想有朝一日可以踏平长安手刃闵贼。实不想被无故卷入朝堂之争。我知太子日后必是一代明主,与其如今卷入这无端纷争,还不如等太子掌权之后再入朝堂。” 萧炬听后,轻叹一声:“贤弟既然如此说了,为兄也不在瞒你。我这太子之位如今并不稳固。我生母孝元皇后原是南方大族领袖刘业之女,在我十二岁那年母亲不幸病逝,我外公刘业也在党争之中为陆苛所败,沦为庶民,郁郁而终。刘姓就此落败。如今我父皇偏爱陆苛之女,陆贵妃所生之子萧峦,我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整日小心翼翼。之前主动请缨前往合肥劳军,也实在是情势所逼,想要借此树立军中威望。” 韦然听后,轻击桌面,随后道:“北人领袖恒直也有女在朝中为妃,恒妃也育有皇子萧寅。但是萧寅尚且年幼,暂时对太子构不成威胁。我若入宫面圣,陛下可有和太子说过如何安排。” “父皇说可赐你侯爵之位,但是官职并未明说。爵位只是象征,必须得有实权。但是如今官员任命皆要经陆苛之手,你初来我朝也不方便给予兵权。”萧炬略带歉意的说道。 “依殿下所见,恒直此人如何?”韦然突然问道。 “恒直家族本是北人南渡,虽然历经数代,但是恒直与其他南渡的北方豪族不同。不沉迷享乐,一心想要收服北地,合肥将军羊坎,襄樊总管宋无为,西川将军恒文皆是由他提拔任用,成为我朝定海神针。” 韦然听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太子若是信我,可否帮我引荐给恒直,既然朝堂纷争已不可避免,那么如今唯有与恒直交好,日后方可成为太子助力。” 萧炬听后,抬头看向韦然,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可!” 第十三章 今朝拜为广陵公 南齐建康城 齐帝萧衡端坐龙椅之上,脸色严肃。 朝下众臣屏气凝神,不敢多语。 萧衡手持边境急报,冷冷的说道:“众位爱卿刚刚也听到了,北秦多地同时陈兵边境,目的未明,众卿如何看待?” 看着朝下众人交头接耳,竟无一人作答,萧衡不由震怒道:“朕需要一个答案!” 丞相陆苛走到殿中央道:“陛下,军事一向由大司马负责,边境将领也多是大司马心腹,不妨问问大司马。” 萧衡玩味的看着陆苛,陆苛顿觉心慌不已,随后萧衡目光从陆苛脸上移开,望向恒直,恒直说道:“陛下,目前只知道北秦陈兵边境,但是却没有开展任何行动,臣已令前线将领增强防备,谨防北秦军偷袭,至于北秦军突然大规模调兵的原因,臣虽然不甚明了,但是臣保举一人,或许能有所收获。” “不知恒爱卿所说何人?”萧衡问道。 “原北秦定南候世子,韦然。韦公子刚刚由北避难而来,对北秦情况更为了解,可招韦然。” 萧衡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萧炬:“炬儿,韦然可还在你府上?” 萧炬点头,随后说道:“父皇,孩儿上朝前收到军报,得大司马提醒,已让韦然在殿外等候。” 萧衡诧异的看了一眼萧炬,但见萧炬神色如常,于是点了点头。 贴身太监会意,随后喊道:“传韦然觐见。” 韦然缓缓走入殿中,随后跪倒在地:“草民韦然,参见皇帝陛下。” 经历过磨难之后的韦然,身上已经没有了顽劣之气,反而多了一丝坚毅和果然,让原本就丰神俊朗的韦然如今更显的英气逼人,萧衡心中不禁叹道:“好一个少年郎。” “韦世子,令尊不幸在两淮罹难,朕也十分痛惜,之前数次征召韦公子入朝,韦公子为何不来?”萧衡冷冷的说道。 “陛下,臣父是北秦定南候,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枉称世子。家母到健康后一病不起,悲痛欲绝,草民心有忧虑,故而推辞。如今家母身体逐渐好转,今日特来向陛下告罪,还望陛下恕罪。”韦然叩倒在地,沉声说道。 “大胆韦然,天下之事莫过于圣恩,陛下屡次相招你均借口推辞,分明是蔑视陛下。”这时候朝臣中突然跳出一人,对着韦然喝道。 “臣附议。”顿时不少人附和起来。 韦然跪在地上心中冷笑,果然如他所料。 这时萧炬说道:“启禀父皇,韦然并非有意怠慢陛下,实是韦夫人当时病情危急,太医院的御医均可作证,我南朝以文治国,最重孝道,想来韦世子也是一片孝心,还请父皇恕罪。” 萧衡目光扫过朝堂,随后看向韦然:“既然韦世子也是一片孝心,朕且不予追究。韦世子,如今北秦大军压境,朝下众臣均不知其用意,你刚自北而来,如何看待。” 韦然听后抬头说道:“北秦数月前先是与北方山胡部落交战,中途淮北军又参与了合肥会战,”言及淮北军,韦然突然悲痛的道:“导致家父不幸罹难。” 萧衡听闻也叹了一口气:“韦世子节哀。” 韦然随后说道:“北秦实行府兵制,故而战斗力强悍。但是也着实耗费国力。富庶之度不如江南。接连两场战事,北秦理应没有国力发动全面战争。” “韦世子当真是说笑,北秦既然不打算发动战争,何必发多地之兵陈兵与边境?”陆苛此时喝道。 “敢问阁下是何人,现居何职??”韦然明知故问道。 “老夫陆苛,乃当朝丞相。”陆苛自傲道:“好你个小辈,竟然敢消遣与我。” 恒直此时说道:“陆相何必置气,让韦世子说下去。” 韦然此时说道:“北秦国力不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争,这点草民可以保证。家父在寿春行屯田之策,粮食尚且只能自足。而今关中地区前两年接连大旱,关中粮食多由青齐并冀四州征发,才勉强维持长安用度。北秦定都长安之后,长安人口猛涨,粮食用度本就紧张,又接连遭遇大旱,月前又接连大战,北征山胡部落,长清驸马率军十五万,粮草耗费良多,连黎阳仓的储备粮都运至代郡前线。如今才过去月余,又岂有余力。” 朝下众人一听尽皆长舒一口气,萧衡听罢也是暗暗点头:“那依韦爱卿看,北秦这是为何?” 听到齐帝不自觉建换了称呼,韦然也知萧衡已经信了他所言,随后说道:“草民不敢妄自揣测,北秦如果要发动战争,也只会发动类似两淮战事或者襄樊战事这样的局部地区会战,如今囤兵于四处军事重镇,更像是防范。” 萧衡听后,看向恒直:“恒爱卿觉得呢?” 恒直略作沉吟:“微臣认为韦世子言之有理。倘若真如韦公子所言,北秦粮草不济,那么就不可能发动大规模战事,不论是合肥还是襄樊,甚至是西川葭萌关,都不是轻易可以攻破,必定是旷日持久的战斗,粮草不济军心思变,北秦断不至于如此行事。” “那么韦爱卿觉得为何会防范呢?”萧衡不解道 “北秦内部可能发生了大事,所以需要陈兵边境震慑我朝。我听闻秦帝元见病入膏肓,三月前已令太子监国,倘若与此有关,那么北秦陈兵倒也正常。”韦然分析道:“我朝在北秦有密探,连江陵太守边关急报都能送来,说明北秦已从雍州之地发兵宛城,想来长安的消息也快到了。” 就在此刻,突然有人自殿外而来:“陛下,长安来消息了” “念!” “北秦皇帝元见已经殡天,太子元稹继位,改元长治,彭城王元善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闵观等人辅政。” “果然如韦爱卿所言。”萧衡听后赞许的说道:“朕曾许过,韦爱卿投奔南朝,爵位和北朝不便,现如今朕。” “陛下不可,韦世子刚从北朝而来,若直接封候,怕是人心不服。”眼见萧衡即将下诏,陆苛连忙劝阻。 “陛下,草民寸功为立,也无言受爵。”韦然推辞道。 “陛下,微臣认为,韦世子乃北秦大将定南候之子,世袭侯爵。乃是南逃而来身份最为显赫之人,加之韦世子才思敏捷,又通军事,理应重用,方显我大齐大国之风度。”恒直这时候站出来说道。 萧衡的目光在韦然,陆苛,恒直身上不停的扫过,随后看了一眼萧炬,随后道:“既然如此,朕意已绝,中书省拟制。封韦然为广陵郡公,散骑常侍”迟疑片刻,萧恒又说道:“太子卫率,负责东宫卫队。” “臣谢主隆恩。”韦然听罢,叩首谢恩。 陆苛正欲说话,萧衡冷冷说道:“不许再言,多言者依律论罪处置。韦爱卿如今住在太子府也不合适,就将朕在城南的德馨园赠与爱卿,望爱卿日后能为我大齐再添不世之功。” “臣叩谢陛下。” 萧衡正欲退朝,突然门外有人人道:“陛下,江陵太守有急件至。” “念。” “北方有使而来,主使北秦长清驸马赵有志,副使苏唯,一行人已至江陵,不日就到建康,特提前告知” 第十四章 自古少女多怀春 南齐长江 北秦正使赵有志站在船头,身边站着一个俏丽丽的小姑娘。 赵有志看着身边的如明月般美丽的女子,不由的感到一阵头大,苦不迭的说道:“明月公主,你可害苦我了啊。” 元淑听后回头,俏然一笑:“赵叔叔何苦之有,我不过是想趁机游历一下江南。”随后元淑眺望远方说道:“还有几日可到建康?” “一日便可到建康。”赵有志没好气的说道:“公主已经问了三遍了,这韦然已是南人,公主为何如此执念。” 元淑听后俏皮的脸上失去了光泽,一切都黯淡了下来。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秋天。 明月公主元淑,是秦武帝元见与宫女所生的孩子,元淑出生之后,她的生母才被封为婕妤。是当时北秦后宫中最为低下的妃子,从那之后她母亲在也没有见过秦帝。 宫中所有人都当她们母女是小透明,就连太监也敢克扣她们的日常用度,元淑母亲只好自己做针线活,偷偷委托亲信宫女托人送出宫外,换一点银两补贴一下自己宫中的用度。 但是元淑并没有被这种困难所击倒,母亲的宠爱,贴身女官的照顾,让元淑在这深宫之中仍旧抱有一丝光明,可是唯独就是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元淑就这样在深宫的偏僻处慢慢长大,一直到了七岁那年,元淑已经长的和瓷娃娃一样可爱,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上没有一件华丽的衣裳,穿的和宫女差不多,连有些宫女都有一些首饰,而她却什么也没有。 念及此处,元淑突然开口说道:“赵叔叔,你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你心中的光吗?” 驸马赵有志闻言诧异不已:“公主何出此言?” 思绪回到元淑七岁那年。 那天刚好是闵后的生日,元淑偷偷跑出了寝殿,她知道消息今天秦帝会在御花园招待群臣,所以便想远远的看一下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往来的宾客,也有忙碌不停的宫女太监,还是个小孩子的元淑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在远处的秦帝元见,直到被一个太监发现,不知道元淑是何人,便想抓住元淑再问,元淑一路逃窜之下,恍然间和一个小孩撞到一起。 元淑吃痛,跌倒在地,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孩。但见小孩衣着华丽,小小年纪还学大人腰间别了一把上朝用的木剑,不由好奇。 这个被撞的男孩正是韦然,韦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见她虽然生的可爱,但是衣着并不光鲜,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不以为意正要离开。 就在此时太监赶来,就要抓走这个女孩。元淑下意识的抓住韦然的衣角,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太监看到韦然,看其衣着不凡,于是便道:“敢问是哪家的少爷,这个小姑娘与少爷是什么关系。” 韦然略微施礼:“叨扰公公了,家父定南候韦智。” 太监连忙跪倒在地:“原来是定南候世子,奴才死罪,惊扰了世子殿下。”随后用眼神看向韦然身边的元淑。 韦然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将太监从地上扶起:“公公勿怪,这是家中小妹。从未入过宫,让公公忧心了。” 太监哪里敢受韦然的银子,连连摆手。韦然见远处已经有人过来,于是便将银子塞给了公公:“还望公公保密。” 韦然拉着元淑到了御花园一角,随后说道:“你这小宫女怎的如此不懂事,御花园往来宾客名单和侍奉名单均记录在册,被抓到你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元淑刚欲道明缘由,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饿了?” 元淑点了点头。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韦然,便带着元淑偷偷留进了御膳房之中,趁没人注意,偷偷从台上拿了一些吃食,随后悄悄溜了出去,递给了元淑。 元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你敢来这里偷东西,被抓到了如何是好?” 韦然调皮的说道:“我乃定南候世子,皇帝陛下也对我宠爱有加,就算被发现也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责罚于我,只会当我年少贪玩。” 突然韦然一拍脑门:“遭了,我父亲肯定发现我不见了,我得赶快回去。你个小宫女,以后千万不要乱跑了。”说着便一路小跑的溜了。 元淑看着韦然逃跑的背影,不由的轻笑一声。随后摸索着回母亲的寝宫中去了。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母亲重病去世。十岁的元淑孤苦无依,只能和贴身女官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路过寒山宫的闵后,看到了在宫里发呆的元淑,仔细打量之后,便将元淑带回自己宫里抚养,元淑才过上了真正的皇族生活。 元淑时常会想起韦然,然后低语道:“不知道定南候世子如今长什么样了,想必认不出我了吧” 十五岁及笄的元淑,知道自己要被赐婚的时候,心情异常低落,她曾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嫁给韦然,她想看到韦然知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宫女时候的表情,虽然也有可能韦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峰回路转,知道自己赐婚对象是定南候世子的时候,她顿时笑容灿烂了起来,整个世界仿佛也为之照亮。 可是没过多久,就传出韦智叛国,韦然出逃南齐,婚事就此作罢。夜深人静的时候,元淑总是会一个人在房内呆呆的看着窗外:“明月明月,你虽然是明月公主,可是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 母亲的贴身女官赵姨看出了不对,于是在一个夜晚,元淑痛哭着向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感受的人敞开了心扉。 “公主殿下,夫人待我不薄,陛下虽为殿下父亲但是却未有父女之情,皇后也不过将殿下当做联姻的工具,我们逃吧。反正对大秦并没有感情,不如我们去南朝吧。”赵女官对于当年夫人之死一直耿耿于怀,明月公主生母郁郁而终,她不想看到元淑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元淑抬起头,对着赵女官,也对着自己说道:“在宫里永远只能看到月亮一角,只有出了宫才是真正的明月,那就逃吧。” 使团刚出蓝田,赵有志就发现了藏在使团中穿着男装的元淑和赵女官。 趁着苏唯并未发现,赶忙将元淑两人藏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公主你这是为何?”赵有志看着元淑:“我差人送你回去,” 元淑摇了摇头:“赵叔叔,你和定南候是故交。你也觉得定南候是叛国之人吗?” 赵有志听后,脸色肃然。随后摇了摇头:“这次出使南齐,我也想借此问一下韦然,为何要突然离京。” 元淑昂首道:“我是定南候未过门的儿媳妇,是有婚约在身的,我要去南齐找韦然。” “公主何必呢,这婚约已然默认作废了不是吗?”赵有志劝道。 “没有昭告天下,那便不算作废。”元淑此刻脸上呈现出别样的光:“此去南齐,若是韦然确实是投敌了,我便回到长安,任凭父皇发落。” “若不是呢?” “那我便不再是元淑,从此之后我便是李晚晴,一个孤苦无依父母双亡的两淮女子。”元淑傲然道,李是她母亲的姓,那么从此之后,我便姓李吧。 赵有志看着元淑,不知怎的心中也有了一股热血。便将元淑重新打扮了一番,扮做自己的书童,将赵女官扮做自己的家仆,带进了南齐。 使团顺舟之下,不多时便到了京口。 一行人在京口守军的护卫下前进,不多时便到了看到了高大的建康城墙。 “明月公主,建康到了。”赵有志微微叹息,:“殿下可想好了,如果你心中不愿知道真相,便在建康游玩几日便罢了。” 元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建康城,对着赵有志施礼道:“无论如何,元淑还是要在这里谢谢赵叔叔担着天大的干系把我送到了建康。” 余晖之下,一行车队缓缓的驶入了建康。 北秦大业十六年,北秦长治元年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 南北两国第一次有正使往来。 第十二章 一代雄主终归去 第二天中午,南齐太子萧炬就给韦然带来了好消息、 恒直邀请韦然于酉时到其府中相见。 韦然心中微喜,但是看见萧炬的脸上并无甚多喜欲,韦然了然,俯首对萧炬坦然道:“太子殿下大可放心,我韦氏一门世代忠良。太子之情韦然永生难忘。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求能与太子殿下共创大业,山河统一。” 萧炬面露愧色,他想不到韦然竟然会如此直白。随后萧炬竟低头还礼,这让韦然受宠若惊。韦然赶紧拉住萧炬,连称大可不必。 但见萧炬将韦然拉入内堂之中,随后说道:“我虽为大齐太子,但也只比贤弟虚长几岁。我今有意和贤弟正式结为异性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日我们策马北地,一展心中夙愿,不知道贤弟可看得起为兄。” 韦然连连推辞:“太子殿下折煞韦某了。” 萧炬正色道:“为兄绝不是一时冲动,贤弟在北朝之时,我就知道贤弟之名。贤弟如今已入我大齐,乃我大齐幸事。今日你我结为兄弟,终此一生,永不相负。” 随后便拉着韦然一同跪下,韦然也是心中一热。随后纳头便拜。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 历史性的一幕在太子府内堂发生了, 终此一生,韦然都不曾忘却过今日的誓言。 长安城乾元殿 “陛下,太子和诸臣已到殿外。”北秦乾元殿中,元见躺在龙榻之上。自大业十五年以来,元见突发恶疾之后,身体状况日渐衰落,时至今日,已经两个月未能下床走动 “宣太子”元见轻轻吐出三个字,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不多时,太子元稹进入乾元殿,跪倒在元见塌前。 “将帘子拉开吧。”元见缓缓说道,随后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太监总管急忙将皇帘拉开,元见慢慢的转过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元镇:“皇儿,抬起头来。” 元稹方才敢抬头,看见龙榻上的元见已经满头白发,脸上暮气沉沉。元稹忍不住上前握住元见的手喊道:“父皇” 元见轻轻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元稹的头:“朕大限将至,朕当年和韦现,李泰等人从并州起事,一路南征北战,勘定北方,方才有大秦基业。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更何况如今还未山河一统。你继位之后要亲贤人,远小臣。”话及此处,元见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鲜血。 元稹正欲喊御医,元见轻轻摆手:“丞相闵观如今掌握朝局,朕当初扶持闵观也是为了制衡杜正,但是没想到杜正突然暴毙,闵观趁此独揽朝政。朕本预留诏书,待你登基之后宣韦智入朝为大司马,大将军,统领全国兵马助你制衡闵观,但是无奈。”元见微微叹了口气。 “待朕走后,你可让你母后垂帘听政,凡事多询你母后的意见。”元见思索片刻,低声说道。 元稹不解:“母后是闵丞相的妹妹,如此岂不是让闵相大权独揽。” 元见摇了摇头:“朕了解皇后,只有你的位置坐的安稳,你母后才能大权在握。所以她必然会帮助你坐稳皇后,至于闵观,”元见嗤笑道:“闵观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已经日益膨胀,他聪明的话反而会低调起来,如果他继续膨胀。” 元见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佩剑说道:“一个人的野心到达顶峰之时,就是他灭亡之时。朕为你留了后手,你在旁等候。让剩下的大臣进来吧。” 随后闵观,李泰等臣相继入内。元见看着众臣说道:“朕戎马一生,如今旧疾复发,药石无医。我死之后,太子即刻登基。闵观,李泰,林丛辅政,令彭城王元善进京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并由皇后垂帘听政。” 闵观大惊:“陛下,彭城王镇守邺城故都,统御河北,不可轻动啊。” 元见冷冷的看了闵观一眼:“朕意已决,令长清驸马赵有志为左卫将军,统领禁军,负责京师防卫。” “臣等接旨。”见元见心意已决,闵观只好接旨。 “朕死之后,怕是南齐蠢蠢欲动。之前闵相所言之事朕已知晓,朕决意调十三州之兵于淮北,宛城,西川,徐州防线威慑南齐,同时由长清驸马为正史,著作郎苏唯为副使,出使南齐,商谈和亲,将三公主,昭阳公主许配给南齐太子,双方互立盟约。”元见说完之后,身体越发不适:“众爱卿去准备吧,让皇后和众嫔妃等人进来吧。” 就在闵观等人退出乾元殿后不久,长安城中钟声大作。 北秦大业十六年,秦武帝元见病逝于长安 次日,太子元稹即皇帝位,改元长治,大赦天下。 南齐建康 韦然如约来到大司马府,恒直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韦然看到厅中之人虽身着便装,但是身形魁梧,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定是恒直无疑。 韦然拜到在地:“草民韦然,拜见大司马。” 恒直迎上前去,一把将韦然扶起:“韦公子何须多礼,令尊定南候我一直敬佩不已,今日得见其子,仿佛间竟看到定南候的影子。”随后引韦然入座,双方把酒言欢,寒暄几句后。恒直话锋一转:“不知道韦公子找恒某所为何事。” 韦然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后说道:“这几日草民就将入宫朝见圣上,但是我和家母孤身来到建康,无依无靠,对朝堂之事也不全然了解。恒大人也是北人,所以特来拜会,还望恒大人能点拨一二。” 恒直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嘴上说道:“韦公子说笑了,建康谁不知道韦公司目前住在太子府上,有太子在,韦公子还会不知我朝的朝堂纷争吗?” 韦然听后,想到恒直果然如传言那样心直口快,便也不再试探:“不知恒大人的目标是在这庙堂之上争长短,还是欲有朝一日能渡过黄河重回河北之地。” 恒直听后,死死的盯着韦然,仿佛想要洞悉韦然的一切想法。 韦然倒也不惧,只是静静的看着恒直。 随后恒直说道:“有朝一日重新踏上河北故土,乃我毕生所愿。韦公子此话何意。” “如今朝堂之上,陆相和南方士族掌权,南迁的北方豪族逐渐式微。南方早已改朝换代,不在是后乾时期,南方士族久居南方,对北方土地毫无进取之心,现在又在官场之上处处打压北方豪族。有朝一日,别说打回北方,能否在南方立足也犹未可知了。”韦然淡淡说道。 恒直听到此话,也是默默点头,随后挥手屏退左右,问道:“既然韦公子已经知晓,那么想必今日让太子相约,必然是有良策。” “先父乃淮北总管,驻守寿春,如今虽为奸人所害。但是在淮北军中仍是有不少亲信。”韦然缓缓说道:“昔日家父从彭城发兵攻陷寿春之后,又相继攻陷了寿春附近城池,使得两淮战场南朝只剩下合肥皖城小岘等城,掌控不了淮河,纵然有长江天险,但是长久下去,合肥定然有失。” 恒直微微点头,随后命人取来地图,韦然说道:“如果北秦从彭城发兵,切断淮阴广陵去往合肥的救援通道,随后由寿春发兵,大军围困合肥。北秦骑兵继续向南扫荡,骑兵一旦抢占渡口,想从建康和会稽方向发兵也无济于事。” 听着韦然后续的描述,恒直脸上的表情是越发的精彩,忍不住道:“韦公子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了得。” 听到恒直的夸奖,韦然也不禁脸红一红,想起了今天临出门前,韦伯询问他打算如何说服恒直。随后给韦然分析起了当前局势,韦然很诧异韦伯竟然会有如此见识。韦伯只是淡淡的说自己跟过韦现和韦智两代侯爷,曾听他们分析起过两淮局势。 念及此处,韦然也不疑有他,又道:“家父镇守寿春,一直没有进攻合肥。就是为了囤积粮草并且训练水师舰队,沿淮河经肥水入长江,彻底断绝江南和两淮的往来通道。” 恒直听后不禁肃然起敬:“韦候爷真不愧是北秦猛虎。” 韦然默然,随后问道:“韦某小才,恒公看韦某是否能在恒公帐下效力。” 见恒直紧锁眉头,韦然随后又道:“如今陆贵妃之子萧峦也已成年,陆家身为南方第一大豪族,陆苛如今又权倾朝野,连恒公也只能暂避锋芒,太子每日也如坐针毡。太子就算登基,没有江南士族的支持也无法站稳脚跟,如今唯有依靠北方豪族。” 韦然仔细观察着恒直,见恒直神态之间已然有所意动,便补充道:“太子承诺,一旦恒公愿意帮助太子稳定朝局,太子顺利登基之后,定会誓师北伐,倘若北伐成功,便将邺城故土分封给恒公,让恒公为臣不失忠君之心,为子不失宗祠之孝。同时保证恒妃之子萧寅做一世逍遥王爷。” 恒直听后起身:“韦公子此话当真?” 韦然也直直的站起了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韦氏一门忠烈,恒公不必疑虑。” “来人,将我珍藏的桂花飘取来。”恒直猛的呼道。 “桂花飘乃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吴郡酿酒大师青梅子前辈所酿,如今村存世的不足三坛,你我共饮此酒。”随后恒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坛,直接饮了起来。 “韦公子,请!”恒直将酒坛直递给了韦然:“军人,就应该豪气如云。” 韦然遂端起酒坛一饮而尽。 “好酒量!好胆气!”恒直仰天大笑,随后看向韦然:“韦公子说吧,需要本公如何帮你!” 第十五章 夜市之中起涟漪 北秦长安城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曾经的闵后,如今的闵太后在延寿宫大发雷霆,数日之前发现明月公主不见了后,闵太后满脸的震惊。 “太后,奴才细细排查了,皇城并没有明月公主的出入记录。后来奴才率人在宫内四处搜寻,在寒山宫后发现一处小洞,用杂草掩盖,可以直通外城。” 闵太后紧锁眉头:“你的意思是,明月从宫中跑了?” “极有可能,明月公主可能是一时贪玩,说不定不多时便回宫了呢?”这时候闵太后的贴身女官宽慰道。 “我不是在乎元淑,如今元善都督中外诸军事,我观他手下那宇文至也颇有几分本事,若能拉拢过来岂不更好,将明月许配给宇文至,既可让宇文至成为我方助力,也可乘势打压一下元善,元善入京才几日,行事就如此跋扈,根本不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闵太后愤愤的说道:“出皇城去找,切莫声张。” 闵府书房之中,闵观坐于桌前,闵氏兄弟二人皆站立于旁。 “父亲,元善此人行事为何如此乖张,这才几日。便以贪墨军饷为由,替换了不少我们的心腹的将领。”书房之内,闵世元看到眉头紧锁的闵观,也不由的愤然道。 闵观没有理会闵世元,而是不停的翻阅着呈上来的奏折。 “父亲,我们应该反击啊。”闵世元还未说话,闵世川急道。 啪的一声,闵观将笔掷于桌上,厉声道:“你们兄弟二人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元善受命辅政,之前久居河北之地。初入京师有点动作也属正常,他若是没有动作为父才觉得奇怪。” 但见两人不解,闵观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是当今皇叔,如今又都督内外诸军事,在军权上面我们稍微退让一点,只要淮北军,东川军,青州军,以及安将军所部在我们掌控下就可以了。如今负责护卫京师防卫的是长清驸马,彭城王手再长,也伸不进来。倒是宇文术那个孙子,之前久不入仕,如今居然跟随在元善身边,倒是为父没有想到。” “宇文至何惧之有?父亲为何如此在意此人?”闵世川急问道。 “你个废物,先不说宇文至有几分本事,他祖父定边候在军中影响力巨大,他父亲宇文垂,如今又是龙骧将军,手握雍司两州兵权,如今宇文家倒向元善,也让为父颇为头疼。”闵观说罢,低头不语,随后感慨道:“早知如此,当初何苦为难韦智。” 而在南齐建康,元淑并没有和赵有志他们居住在驿馆之内,而是在建康最大的酒楼客栈“醉江南”开了个上房。 赵有志担心她的安慰,便想给她安排护卫,元淑只是说道:“赵叔叔这样也太过高调了,如今我只是你的书童,如此会让其他人起疑。” 赵有志拗不过她,便只好随她去了。 “赵姨,你说赵叔叔为什么还不去找韦然。”房间之内,元淑双手托着下巴,磕在桌上,望着摇曳的蜡烛,喃喃的道。 “公主莫着急,如今赵大人还在等待南齐皇帝召见,如果私自去见韦然,怕是会被人授人以柄。”赵姨看着面前的元淑,脸上浮现出宠溺之色,随后又黯然道:“韦世子已经被封为广陵郡公,并且负责东宫卫队,如此厚待,莫非那事情是真的?” 听到此话,元淑目光也黯淡下来:“我听闻韦然喜欢在这醉江南饮酒,故而选择留宿在此。但是这两日并没有听到他的消息。”随后元淑起身,走向窗边,略微打开窗户,看着建康城主街。不由的道:“这几日细细想来,元稹也算是我哥哥,倘若真有一天韦然和元稹兵戎相见,想到这,便让我忧愁不已。” “公主殿下既然有如此忧虑,不如我们呆几日就和赵大人一同返程吧,”赵姨一本正经的道 “啊”。元淑公主听到这话惊讶的回过头,但是看见赵姨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不禁羞红了脸:“姨,你又取笑我。” “姨,晚上我们去逛逛建康夜市吧,我还未曾逛过。”元淑走回桌边,继续双手托腮,柔柔的看着赵姨。 赵姨心中一软:“这两日我听闻建康晚上倒也安全,今日就出去逛逛吧,公主可要换男装?” 元淑摇了摇头:“戴一顶纱帽即可。” 建康的夜晚格外热闹,由于江南士子多风流,随处可见吟诗作对之人,元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对江南小吃情有独钟。 一路上吃吃看看,好不满足。突然一处擂台引起了元淑的注意,因为台上之人元淑见过,乃是跟随在苏唯身边的近侍。 “你们南人在此摆下擂台,邀请我等北人来战,如今裴某来了,你们南方武人却是如此不堪一击。”裴大同朗声笑道:“台下的,如果没人应战,那么裴某可就离开了,想必哪怕多年以后,这也是一桩笑柄。” 元淑静静的看着周围的南方士子,尽皆愤愤,但是无人上台,元淑微微叹了口气,对赵姨小声说道:“难怪定南候已一己之力压的南朝喘不过气,从此不敢北侵,南方士子也都只会逞口舌之利。” 正在此时,元淑不远处一女子说道:“恒公子,还望你出手。” 恒姓,让元淑不由的回头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一女子,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周边护卫林立,想必身份不凡。仿佛注视到了元淑的目光,只见那女子也向元淑看去,元淑看清了那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由的对赵姨说道:“那位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长的甚是好看呢。” 赵姨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忍不住道:“与公主想比,也不逞多让啊。” 元淑听后轻轻嘟了嘟嘴,赵姨马上说道:“但是还是略逊一筹。” 元淑轻笑一声。 “在下恒玄,请北秦勇士赐教。” “原来是恒家的公子,裴某领教了。” 随后恒玄提剑向裴大同而去,裴大同手持双锤,与恒玄战在一起,但是恒玄毕竟年少,不多时便被裴大同震飞了手中长剑。恒玄站在台上,脸色木然。 “还有人没,没人裴某可就走了,你们这擂台也赶紧拆了吧,省的丢人现眼。” 韦然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裴大同,这时韦伯说道:“少爷不打算上去吗?恒公子武功也不差,只可惜年纪太轻,手中兵器又吃了亏,裴大同一身蛮力,招式简单粗暴,少爷以长枪退敌即可。” 韦然诧异的看了一眼韦伯,韦伯神态自若的说:“昔日候爷曾专门研究过各种兵器,所以奴才自然知晓。如今南北两国不日就要会谈,今日如果让裴大同全身而去,必会堕了南齐气势。少爷此时出马击败裴大同,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韦然听罢,沉思片刻。随后跳上擂台,从武器架上取出一把长枪,遥遥指向裴大同。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裴大同喝到。 “韦然。” “原来是你,那么我应该称呼你定南候世子,还是广陵郡公呢?”裴大同笑道。 “我父被恶贼闵观害死,我知道你,闵观的鹰犬,你还是叫我广陵郡公吧”韦然喝到, 随后韦然持枪攻向裴大同,枪锋凌厉,裴大同大惊,慌忙使锤抵挡,随后韦然虎口大振,好一身蛮力,但是裴大同也是退后几步,暗道好险。 随后裴大同一锤砸来,韦然没有硬接,横身躲过,随后长枪横扫而出,裴大同无奈只好用双锤抵挡,韦然转守为攻,枪尖如游蛇一般直取裴大同面门而去,裴大同闭目等死。随后缓缓睁开眼,发现韦然枪尖立于自己额头之上。 裴大同苦笑道:“韦世子果然名不虚传。”随后跳下擂台,正准备离去,忽然听闻周遭南方士子的哄笑声,裴大同怒道:“你们南人只会口舌之利,最后还不是要靠曾经的北人给你们撑场子。” 顿时全场雅雀无声,韦然默然不语,丢下长枪,转身离去。 华丽女子则是对身边人说道:“此人就是父皇新封的广陵郡公韦然?” 左右小声道:“公主殿下,正是韦然。” 南齐公主看着韦然,喃喃的说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豪杰啊。” 此时南朝士子群情激愤,还在对着远去的裴大同逞口舌之利。 推搡中不慎将人群中的元淑纱帽打落,元淑也即将被推倒在地,就在此时,元淑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然后拉出了人群之中。 元淑猛然抬头,发现正是韦然。 韦然此刻看到元淑绝美的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于是问道:“这位小姐,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但是随后韦然摇了摇头:“是在下唐突了,我初来南地,不应有故人,” 元淑此时感觉小鹿乱撞,心乱如麻,颤颤的说道:“多谢郡公了。” 随后一把夺过韦伯手中刚捡到的纱帽,拉着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赵姨,仓皇而去。 韦然看着元淑远去的背影,总感觉熟悉,但是却记不清了。 第十三章 今朝拜为广陵公 南齐建康城 齐帝萧衡端坐龙椅之上,脸色严肃。 朝下众臣屏气凝神,不敢多语。 萧衡手持边境急报,冷冷的说道:“众位爱卿刚刚也听到了,北秦多地同时陈兵边境,目的未明,众卿如何看待?” 看着朝下众人交头接耳,竟无一人作答,萧衡不由震怒道:“朕需要一个答案!” 丞相陆苛走到殿中央道:“陛下,军事一向由大司马负责,边境将领也多是大司马心腹,不妨问问大司马。” 萧衡玩味的看着陆苛,陆苛顿觉心慌不已,随后萧衡目光从陆苛脸上移开,望向恒直,恒直说道:“陛下,目前只知道北秦陈兵边境,但是却没有开展任何行动,臣已令前线将领增强防备,谨防北秦军偷袭,至于北秦军突然大规模调兵的原因,臣虽然不甚明了,但是臣保举一人,或许能有所收获。” “不知恒爱卿所说何人?”萧衡问道。 “原北秦定南候世子,韦然。韦公子刚刚由北避难而来,对北秦情况更为了解,可招韦然。” 萧衡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萧炬:“炬儿,韦然可还在你府上?” 萧炬点头,随后说道:“父皇,孩儿上朝前收到军报,得大司马提醒,已让韦然在殿外等候。” 萧衡诧异的看了一眼萧炬,但见萧炬神色如常,于是点了点头。 贴身太监会意,随后喊道:“传韦然觐见。” 韦然缓缓走入殿中,随后跪倒在地:“草民韦然,参见皇帝陛下。” 经历过磨难之后的韦然,身上已经没有了顽劣之气,反而多了一丝坚毅和果然,让原本就丰神俊朗的韦然如今更显的英气逼人,萧衡心中不禁叹道:“好一个少年郎。” “韦世子,令尊不幸在两淮罹难,朕也十分痛惜,之前数次征召韦公子入朝,韦公子为何不来?”萧衡冷冷的说道。 “陛下,臣父是北秦定南候,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枉称世子。家母到健康后一病不起,悲痛欲绝,草民心有忧虑,故而推辞。如今家母身体逐渐好转,今日特来向陛下告罪,还望陛下恕罪。”韦然叩倒在地,沉声说道。 “大胆韦然,天下之事莫过于圣恩,陛下屡次相招你均借口推辞,分明是蔑视陛下。”这时候朝臣中突然跳出一人,对着韦然喝道。 “臣附议。”顿时不少人附和起来。 韦然跪在地上心中冷笑,果然如他所料。 这时萧炬说道:“启禀父皇,韦然并非有意怠慢陛下,实是韦夫人当时病情危急,太医院的御医均可作证,我南朝以文治国,最重孝道,想来韦世子也是一片孝心,还请父皇恕罪。” 萧衡目光扫过朝堂,随后看向韦然:“既然韦世子也是一片孝心,朕且不予追究。韦世子,如今北秦大军压境,朝下众臣均不知其用意,你刚自北而来,如何看待。” 韦然听后抬头说道:“北秦数月前先是与北方山胡部落交战,中途淮北军又参与了合肥会战,”言及淮北军,韦然突然悲痛的道:“导致家父不幸罹难。” 萧衡听闻也叹了一口气:“韦世子节哀。” 韦然随后说道:“北秦实行府兵制,故而战斗力强悍。但是也着实耗费国力。富庶之度不如江南。接连两场战事,北秦理应没有国力发动全面战争。” “韦世子当真是说笑,北秦既然不打算发动战争,何必发多地之兵陈兵与边境?”陆苛此时喝道。 “敢问阁下是何人,现居何职??”韦然明知故问道。 “老夫陆苛,乃当朝丞相。”陆苛自傲道:“好你个小辈,竟然敢消遣与我。” 恒直此时说道:“陆相何必置气,让韦世子说下去。” 韦然此时说道:“北秦国力不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争,这点草民可以保证。家父在寿春行屯田之策,粮食尚且只能自足。而今关中地区前两年接连大旱,关中粮食多由青齐并冀四州征发,才勉强维持长安用度。北秦定都长安之后,长安人口猛涨,粮食用度本就紧张,又接连遭遇大旱,月前又接连大战,北征山胡部落,长清驸马率军十五万,粮草耗费良多,连黎阳仓的储备粮都运至代郡前线。如今才过去月余,又岂有余力。” 朝下众人一听尽皆长舒一口气,萧衡听罢也是暗暗点头:“那依韦爱卿看,北秦这是为何?” 听到齐帝不自觉建换了称呼,韦然也知萧衡已经信了他所言,随后说道:“草民不敢妄自揣测,北秦如果要发动战争,也只会发动类似两淮战事或者襄樊战事这样的局部地区会战,如今囤兵于四处军事重镇,更像是防范。” 萧衡听后,看向恒直:“恒爱卿觉得呢?” 恒直略作沉吟:“微臣认为韦世子言之有理。倘若真如韦公子所言,北秦粮草不济,那么就不可能发动大规模战事,不论是合肥还是襄樊,甚至是西川葭萌关,都不是轻易可以攻破,必定是旷日持久的战斗,粮草不济军心思变,北秦断不至于如此行事。” “那么韦爱卿觉得为何会防范呢?”萧衡不解道 “北秦内部可能发生了大事,所以需要陈兵边境震慑我朝。我听闻秦帝元见病入膏肓,三月前已令太子监国,倘若与此有关,那么北秦陈兵倒也正常。”韦然分析道:“我朝在北秦有密探,连江陵太守边关急报都能送来,说明北秦已从雍州之地发兵宛城,想来长安的消息也快到了。” 就在此刻,突然有人自殿外而来:“陛下,长安来消息了” “念!” “北秦皇帝元见已经殡天,太子元稹继位,改元长治,彭城王元善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闵观等人辅政。” “果然如韦爱卿所言。”萧衡听后赞许的说道:“朕曾许过,韦爱卿投奔南朝,爵位和北朝不便,现如今朕。” “陛下不可,韦世子刚从北朝而来,若直接封候,怕是人心不服。”眼见萧衡即将下诏,陆苛连忙劝阻。 “陛下,草民寸功为立,也无言受爵。”韦然推辞道。 “陛下,微臣认为,韦世子乃北秦大将定南候之子,世袭侯爵。乃是南逃而来身份最为显赫之人,加之韦世子才思敏捷,又通军事,理应重用,方显我大齐大国之风度。”恒直这时候站出来说道。 萧衡的目光在韦然,陆苛,恒直身上不停的扫过,随后看了一眼萧炬,随后道:“既然如此,朕意已绝,中书省拟制。封韦然为广陵郡公,散骑常侍”迟疑片刻,萧恒又说道:“太子卫率,负责东宫卫队。” “臣谢主隆恩。”韦然听罢,叩首谢恩。 陆苛正欲说话,萧衡冷冷说道:“不许再言,多言者依律论罪处置。韦爱卿如今住在太子府也不合适,就将朕在城南的德馨园赠与爱卿,望爱卿日后能为我大齐再添不世之功。” “臣叩谢陛下。” 萧衡正欲退朝,突然门外有人人道:“陛下,江陵太守有急件至。” “念。” “北方有使而来,主使北秦长清驸马赵有志,副使苏唯,一行人已至江陵,不日就到建康,特提前告知” 第十六章 北朝驸马震南朝 广陵郡公府之前是齐帝萧衡的别院,如今赏赐给韦然,其中不乏有超规格的布局。 工部目前正在负责拆除和重新布局,导致韦然目前仍暂居太子府。 韦然从夜市回来之后,刚好看见一队人马从太子府出来,不免心中诧异,急忙快步向前。但见众人簇拥着一个女子,韦然见那女子姿容貌美,端庄娴雅,举手投资之间尽显贵气。 观其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上下,韦然心想:“太子两个侧妃都已见过,不知此女是何人。” 驻足之间,只见女子手略微一挥,侍卫尽皆暂避,女子轻移步伐缓缓行至韦然面前,道:“萧嫣然在这里见过广陵郡公。” 韦然心中略微思量,萧姓,想必是皇族中人,但是却不知道此女是何身份,故而有些窘迫。 萧嫣然看见韦然并未答话,并无不悦,看出韦然窘迫,于是笑道:“太子哥哥未曾在郡公面前提过我吗?” 韦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太子妹妹,当朝公主,只听太子偶尔提起过,自己并未在意,便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萧嫣然注视着韦然,她对自己的美貌极为自信,不论是恒直之子恒玄,又或是其他江南世家子弟,无人不想一亲芳泽,但见韦然神色如常,心中不禁又高看了韦然几分。 “广陵郡公今日大显神威,扬我大齐之气,本公主可是全看到了。如今细见之下,郡公不但勇武非凡,而且丰神俊朗,有公如此,实乃我大齐之幸”萧嫣然笑赞道。 “公主殿下过誉,就算在下不出手,也自然会有人出手惩戒北人。”韦然摇头说道。 “郡公过谦了。”正当萧嫣然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有女官迎上来轻声说道:“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甚为不妥。”萧嫣然眉头轻皱,随后轻轻一叹:“那本公主就先回宫了,还望郡公多多相助太子。” 韦然微微点头,但见公主走远之后,随后回到太子府中。 “韦弟你可回来了,刚刚我胞妹来过,将你在夜市擂台之上与我细说了,当真是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萧炬看来韦然回来,立马迎上前去抓住韦然的手说道。 韦然略微摇了摇头:“北秦派一无名小卒,就将南方士子打的不敢上台。江南士族子弟尽皆舞文弄墨,自诩风流。年轻一辈中有胆识的也唯有恒玄,长此以往,如何抵挡北秦。” 萧炬听罢,也是惭愧不已:“韦弟所言甚是,可如今朝野之上南方士族把持朝政,恒大将军虽手握兵权,但是戍边大将也多为世家豪族子弟,寒门士子虽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门,我虽为太子但是并无太多实权。” 韦然略微思索片刻:‘如今陛下命我为太子卫率,我这两日观太子卫尽皆慵懒,我有意去往广陵淮阴,征召南逃的北方流民为兵,名为扩充太子卫队,实为训练精锐之师。家父曾言,将士在精而不再多,殿下以为如何?萧炬随后应允,然后便道:“明日北秦使臣即将入朝,我闻。。” 夜幕笼罩之中,韦然与萧炬谈至夜深,方才歇息。 次日一早,建康台城武英殿上,齐帝萧衡正襟危坐,正式接见北秦使臣。 北秦正史赵有志,副使苏唯进入殿内,面向齐帝,叩首道:“外臣赵有志,参见大齐皇帝陛下。” “狂妄,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北人毫无礼数,竟不尊重当朝天子。” 南齐众臣见赵有志仅是行躬身礼,并未下拜,尽皆愤怒不已,朝堂之上一片喧哗, “外臣代表我朝皇帝前来南朝,并非南朝臣子,何跪之有?”赵有志也不气恼,而是淡然反问。 这让南朝百官群情更加激奋,萧衡也是面有愠色,暗想北方使臣竟傲慢如此。 赵有志确是不以为意,而是说道:“秦国齐国,南北之交。我大秦中原正统,谴我来此已是上恩,尔等南方群臣却在此污言秽语,着实可笑至极,依外臣看来,我朝陛下还为黎民百姓计,想与贵朝通婚,止兵戈,想来也是大可不必。” 闻听此言,丞相陆苛眼前一亮,立刻喝止众人,随后堆笑说道:“赵大人莫怒,朝中大臣只是一时不忿。你我两北两朝已多年通讯全无,如今方才得见,故而失礼。不知赵大人通婚是指?” 萧炬心中暗道大妙,眼光不自觉的看向恒直,恒直会意,于是说道:“我听闻北秦皇帝大行,敢问秦使,此事可为真。” 赵有志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朝武帝陛下确已大行,现我大秦皇帝知道南朝也属礼仪之邦,故而通晓礼不伐丧,但是为了避免意外,赵某临行前陛下特调雍司并等州之兵于边境,还望陛下切莫忧虑。” 恒直听后,冷哼一声:“礼不伐丧,贵朝先帝趁燕国皇帝大行之时攻破燕都平城,如今却称自己礼仪之邦,岂不可笑。”说完之后略一拱手,看也不看赵有志一眼。 赵有志正要说话,但见陆苛呵道:“大司马请慎言,昔日北方战乱不堪,礼崩乐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我朝和秦朝长治久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齐帝萧衡看着陆苛和陆苛身后的南方士族官员,只好暗暗唏嘘,但是明面上也只好道:“陆丞相所言甚是,我朝定然知晓礼不伐丧,还问秦使,所谓通婚,贵朝欲待何为。” 赵有志见南朝官员做派,心中不由的暗暗耻笑,听到齐帝疑问后,略作躬身,作答道:“我朝陛下有一胞妹,号昭阳公主,前年及笄尚未婚配,欲将其许配给贵朝太子,双方结为亲家,往后南北两朝和平共处,百姓安居乐业,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无论是齐帝萧衡,还是太子萧炬,亦或是台下文武百官,尽皆面露喜色,但是随后萧炬不知想起何事,又不悦起来。齐帝萧衡缓缓看向萧炬,萧炬见齐帝用目光询问自己,萧炬并未作答,只是低头默然。 陆苛听后反而两眼放光,沉思良久,拍了拍自己的衣冠,随后说道:“贵朝好意,我朝已知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我等还需商议,还劳烦赵大人先行休息,” 萧衡听罢,微微点头:“就依陆相所言。” 随后陆苛又说道:“广陵郡公也是北人,不妨由广陵郡公带赵大人参观一下我们建康城。臣听闻广陵郡公之父与赵大人乃是挚友,也可让赵大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此话一出,朝下出现不少的小声议论之声,此时一直未说话的韦然说道:“感谢陆相好意,只是家父被北朝杀害,如今我既然身为南臣,便与北朝毫无瓜葛。赵大人是我父亲故交,但是并非韦某故交,陆相好意韦某心领,但是陪同之人还请陆相另选他人。” 赵有志闻言向韦然看去,见韦然目光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恨意,赵有志心中也是一惊,难道定南候真是被闵观所害? 赵有志心中一动,一扶长须,随后便道:“无妨,外臣也不便与贵朝臣子多有往来,以免回朝之后落人口舌,陆相常年身居高位,想必也深通此理,无端落人以口舌,也是甚为不妥。” 萧衡听后反而笑道:“赵大人言重了,广陵郡公在北地十余年,他乡遇故知也是一桩佳话,朕特许,由广陵郡公作陪,赵大人好好游玩两天。待朕和众臣商议之后,婚约之事朕自会给贵朝一个交代。”随后萧衡手握龙椅,看着朝下众人冷冷的说道:“广陵郡公作陪北朝特使乃是朕亲允,日后谁若以此事纠风弹奏,朕绝不轻饶。” 赵有志出宫之后,看见正在宫外等候的韦然。立马迎上前去,韦然微微一避说道:“如今南北有别,还望赵大人注意影响。” 赵有志尴尬一笑,随后说道:“令堂可好,家妻甚是想念。” “有劳长清公主挂念,家母身体虽有不适,但目前尚可。” “不知可否让我前去探望一下令堂,家妻也有物品相赠。”赵有志并未理会韦然话语中的寒意,随后委婉的说道。 但见韦然面露纠结,赵有志也不再多言,回身对苏唯道:“苏大人可先回驿馆休息,我夫人长清长公主与韦夫人乃是故交好友,此次特让我带一些家乡吃食给予韦夫人,想必苏大人可以理解吧。”赵有志将长清长公主五个字咬的极重,苏唯也不好多语,于是悻悻离去。 “不知令堂现居何处。”赵有志问道。 “府邸尚未全部完工,目前暂住太子府。”韦然知道事不可违,便只好如实相告。 “那就烦由广陵郡公先回去知会一声,本使回驿馆一趟,稍后便来拜会。”言罢,赵有志略一拱手,先行离开。 韦然长叹一声,随后吩咐道:“回太子府。” 第十四章 自古少女多怀春 南齐长江 北秦正使赵有志站在船头,身边站着一个俏丽丽的小姑娘。 赵有志看着身边的如明月般美丽的女子,不由的感到一阵头大,苦不迭的说道:“明月公主,你可害苦我了啊。” 元淑听后回头,俏然一笑:“赵叔叔何苦之有,我不过是想趁机游历一下江南。”随后元淑眺望远方说道:“还有几日可到建康?” “一日便可到建康。”赵有志没好气的说道:“公主已经问了三遍了,这韦然已是南人,公主为何如此执念。” 元淑听后俏皮的脸上失去了光泽,一切都黯淡了下来。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秋天。 明月公主元淑,是秦武帝元见与宫女所生的孩子,元淑出生之后,她的生母才被封为婕妤。是当时北秦后宫中最为低下的妃子,从那之后她母亲在也没有见过秦帝。 宫中所有人都当她们母女是小透明,就连太监也敢克扣她们的日常用度,元淑母亲只好自己做针线活,偷偷委托亲信宫女托人送出宫外,换一点银两补贴一下自己宫中的用度。 但是元淑并没有被这种困难所击倒,母亲的宠爱,贴身女官的照顾,让元淑在这深宫之中仍旧抱有一丝光明,可是唯独就是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元淑就这样在深宫的偏僻处慢慢长大,一直到了七岁那年,元淑已经长的和瓷娃娃一样可爱,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上没有一件华丽的衣裳,穿的和宫女差不多,连有些宫女都有一些首饰,而她却什么也没有。 念及此处,元淑突然开口说道:“赵叔叔,你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你心中的光吗?” 驸马赵有志闻言诧异不已:“公主何出此言?” 思绪回到元淑七岁那年。 那天刚好是闵后的生日,元淑偷偷跑出了寝殿,她知道消息今天秦帝会在御花园招待群臣,所以便想远远的看一下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往来的宾客,也有忙碌不停的宫女太监,还是个小孩子的元淑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在远处的秦帝元见,直到被一个太监发现,不知道元淑是何人,便想抓住元淑再问,元淑一路逃窜之下,恍然间和一个小孩撞到一起。 元淑吃痛,跌倒在地,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孩。但见小孩衣着华丽,小小年纪还学大人腰间别了一把上朝用的木剑,不由好奇。 这个被撞的男孩正是韦然,韦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见她虽然生的可爱,但是衣着并不光鲜,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不以为意正要离开。 就在此时太监赶来,就要抓走这个女孩。元淑下意识的抓住韦然的衣角,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太监看到韦然,看其衣着不凡,于是便道:“敢问是哪家的少爷,这个小姑娘与少爷是什么关系。” 韦然略微施礼:“叨扰公公了,家父定南候韦智。” 太监连忙跪倒在地:“原来是定南候世子,奴才死罪,惊扰了世子殿下。”随后用眼神看向韦然身边的元淑。 韦然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将太监从地上扶起:“公公勿怪,这是家中小妹。从未入过宫,让公公忧心了。” 太监哪里敢受韦然的银子,连连摆手。韦然见远处已经有人过来,于是便将银子塞给了公公:“还望公公保密。” 韦然拉着元淑到了御花园一角,随后说道:“你这小宫女怎的如此不懂事,御花园往来宾客名单和侍奉名单均记录在册,被抓到你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元淑刚欲道明缘由,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饿了?” 元淑点了点头。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韦然,便带着元淑偷偷留进了御膳房之中,趁没人注意,偷偷从台上拿了一些吃食,随后悄悄溜了出去,递给了元淑。 元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你敢来这里偷东西,被抓到了如何是好?” 韦然调皮的说道:“我乃定南候世子,皇帝陛下也对我宠爱有加,就算被发现也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责罚于我,只会当我年少贪玩。” 突然韦然一拍脑门:“遭了,我父亲肯定发现我不见了,我得赶快回去。你个小宫女,以后千万不要乱跑了。”说着便一路小跑的溜了。 元淑看着韦然逃跑的背影,不由的轻笑一声。随后摸索着回母亲的寝宫中去了。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母亲重病去世。十岁的元淑孤苦无依,只能和贴身女官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路过寒山宫的闵后,看到了在宫里发呆的元淑,仔细打量之后,便将元淑带回自己宫里抚养,元淑才过上了真正的皇族生活。 元淑时常会想起韦然,然后低语道:“不知道定南候世子如今长什么样了,想必认不出我了吧” 十五岁及笄的元淑,知道自己要被赐婚的时候,心情异常低落,她曾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嫁给韦然,她想看到韦然知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宫女时候的表情,虽然也有可能韦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峰回路转,知道自己赐婚对象是定南候世子的时候,她顿时笑容灿烂了起来,整个世界仿佛也为之照亮。 可是没过多久,就传出韦智叛国,韦然出逃南齐,婚事就此作罢。夜深人静的时候,元淑总是会一个人在房内呆呆的看着窗外:“明月明月,你虽然是明月公主,可是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 母亲的贴身女官赵姨看出了不对,于是在一个夜晚,元淑痛哭着向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感受的人敞开了心扉。 “公主殿下,夫人待我不薄,陛下虽为殿下父亲但是却未有父女之情,皇后也不过将殿下当做联姻的工具,我们逃吧。反正对大秦并没有感情,不如我们去南朝吧。”赵女官对于当年夫人之死一直耿耿于怀,明月公主生母郁郁而终,她不想看到元淑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元淑抬起头,对着赵女官,也对着自己说道:“在宫里永远只能看到月亮一角,只有出了宫才是真正的明月,那就逃吧。” 使团刚出蓝田,赵有志就发现了藏在使团中穿着男装的元淑和赵女官。 趁着苏唯并未发现,赶忙将元淑两人藏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公主你这是为何?”赵有志看着元淑:“我差人送你回去,” 元淑摇了摇头:“赵叔叔,你和定南候是故交。你也觉得定南候是叛国之人吗?” 赵有志听后,脸色肃然。随后摇了摇头:“这次出使南齐,我也想借此问一下韦然,为何要突然离京。” 元淑昂首道:“我是定南候未过门的儿媳妇,是有婚约在身的,我要去南齐找韦然。” “公主何必呢,这婚约已然默认作废了不是吗?”赵有志劝道。 “没有昭告天下,那便不算作废。”元淑此刻脸上呈现出别样的光:“此去南齐,若是韦然确实是投敌了,我便回到长安,任凭父皇发落。” “若不是呢?” “那我便不再是元淑,从此之后我便是李晚晴,一个孤苦无依父母双亡的两淮女子。”元淑傲然道,李是她母亲的姓,那么从此之后,我便姓李吧。 赵有志看着元淑,不知怎的心中也有了一股热血。便将元淑重新打扮了一番,扮做自己的书童,将赵女官扮做自己的家仆,带进了南齐。 使团顺舟之下,不多时便到了京口。 一行人在京口守军的护卫下前进,不多时便到了看到了高大的建康城墙。 “明月公主,建康到了。”赵有志微微叹息,:“殿下可想好了,如果你心中不愿知道真相,便在建康游玩几日便罢了。” 元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建康城,对着赵有志施礼道:“无论如何,元淑还是要在这里谢谢赵叔叔担着天大的干系把我送到了建康。” 余晖之下,一行车队缓缓的驶入了建康。 北秦大业十六年,北秦长治元年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 南北两国第一次有正使往来。 弟十七章 一缕秋风解相思 南齐拙政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如今北秦想要联姻,各位爱卿都是肱股之臣,你们如何看待。”齐帝萧衡看着桌上推积如山的奏折,一面发问。 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萧衡忍不住抬头:“朕在问你们!” 见没人表态,大司马恒直起身说道:“陛下,依臣愚见,北朝虽然陈兵边境,并且确实兵多将广,但是如今主动求联姻,又是在变相示弱。两相矛盾之下,只能说明北朝目前不愿再兴刀兵,此乃大好时机。如果我们趁机攻取徐州之地,由淮阴发兵下邳和彭城,将淮北之地尽夺,随后便可截断淮河,由合肥出兵何为寿春,这是夺取两淮之地的大好时机啊。” 萧衡听后,眉头紧皱,手中的笔也不由的落了下来。 “微臣以为不妥。”陆苛随即起身说道:“先不说北朝此番求联姻诚意满满,在此恒大人又如何能确定北朝是在示弱呢?之前广陵郡公确实有说过北朝粮草不足,不足以支撑南侵,但是并不代表北朝无力守城,尤其是彭城乃是徐州首府,想要攻克彭城非十万以上兵力不可敌。兵源粮草又从何处来?” “征发会稽义兴六郡之兵,兵源何愁?”恒直回到:“陛下,此乃天赐良机。” “陛下,臣认为不可,若彻底激怒北朝,对我朝无益。况且即将入冬,若入冬之前无法攻克彭城,将士又待如何。” 萧衡看着两人争执不下,随后便打断了二人:“够了,冬季将至,确实不宜动兵。那么就讨论联姻之事,炬儿你怎么看。” 萧炬此时一脸尴尬,虽然萧炬今年已经二十三,但是自从太子妃难产而死之后,就并未在纳太子妃,只有两位侧妃,但是年前曾与江南名门王氏一门定过婚姻,待明年开春王氏嫡女王贞凤及笄,便迎娶入府。 “父皇,为国而言,儿臣责无旁贷,但是父皇昔日曾与王氏嫡女缔结婚约,若迎娶北秦公主,北秦公主身份尊贵,又岂能屈居人后?”萧炬说道,随后闭口不言。对于萧炬而言,无论是王氏嫡女亦或是北秦公主,均无感情可言,于是他索性将锅甩给了萧衡。 萧衡此时到也难办,王氏乃江南豪族,昔日太祖萧欢创业之时,王氏就出力良多,他后宫中就有王氏之女。如今陆苛风头正盛,也的确需要中书令王真漠制衡一下陆苛。 就在萧衡两难之际,陆苛又说道:“太子和王氏一门婚约可照旧,不如由楚王迎娶北秦公主?这样其不两全其美?” “峦儿确实已到弱冠之年,朕本有意在北方豪族中选一女成婚,陆相所言不是不可。但是北秦已经点名太子,北秦又岂可情愿?”萧衡手指轻锤桌面,目光扫向陆苛。 此时大司马恒直坐立不安,屡次想要出言制止,但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这副神情自然逃不过萧衡的眼睛:“恒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恒直本来硬着头皮想要说出心中顾虑,但是话到口中就变成了:“臣无话可说,太子既然已经婚配正妻,北秦若同意将明珠嫁与楚王,臣也无意见。” 萧衡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已然看不出神色转换。他用余光略微扫过陆苛,但见陆苛已经面露喜色,沉吟片刻:“那么就辛苦陆相去和北使沟通了。炬儿已有婚约在身,若北秦公主愿意屈尊最好,若是不愿意,那么就可考虑楚王。” 恒直和萧炬对视一眼,仿佛也读懂了各自心中的无奈。 韦然在太子府门口静候赵有志,不久就看见赵有志车架而来。 赵有志下车之后,身后还跟着一人,看上去甚是俊俏,连韦然也不禁感慨此男子生的极为俊美,韦然忍不住发问道:“赵大人,这位是?” “广陵郡公无需在意,这是本官的书童。”赵有志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韦然也不疑有他,便将赵有志带入了太子府内,一路兜兜转转之后,到了后院的一处别院之中。 赵有志看此处别院清新清雅,树木环绕,别院之中还有一处假山流泉,忍不住赞叹道:“此处倒是风景极美。韦夫人号清净,想必她是极欢喜的。” 韦然并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赵有志到了假山之后,但是边上有一石桌,李钰婉便坐于桌旁,看到赵有志到来,便起身相迎:“长清驸马,许久未见了。” 赵有志看到曾经冠绝长安的定南候夫人,如今面容憔悴,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两鬓之间都已生出些许白发,不由的心疼道:‘夫人何至于此,若是长清看到,得有多心疼。’ 李钰婉一笑之间带尽凄苦,赵有志随后让俊俏男子将带着的东西递给了韦伯,李钰婉看到这个男子,也忍不住惊叹道:“驸马身后这人可是当真生的俊俏,若是女儿身,只怕不会输给明月公主。” 正在将东西交给韦伯的男子,听到这话手不由得一抖,韦伯顿时一愣,随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韦伯顿感意外,趁接过篮子的功夫,定眼瞧了瞧面前之人,不由哑然,这明明是个女娃娃, 元淑看到韦伯神情,知道韦伯已然看穿,连忙用眼神哀求韦伯。韦伯便说道:“这位公子跟我一起拿到屋里去吧。” 到了内堂,韦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不知小姐是何许人,为何要女扮男装掩人耳目。” 元淑不知如何开口,韦伯却说道:“刚提到明月公主时,小姐身体颤抖,而小姐身上的香味,如果老奴没有闻错,应该是我家候爷北征代国时候得到的若兰香。北代灭国之后,配料已经失传。仅剩寥寥,只有北秦皇室之女才能用到。” “先生说的没错,小女正是元淑。”元淑听后反而坦然道。 韦伯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不停的说道:“公主这又是何苦呢?你与我家少爷素昧平生。” “是啊,这又是何苦呢?”元淑自嘲道:“我来此,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心罢了。” 韦伯轻叹一声,思绪万千,仿佛在追忆什么。元淑从韦伯的眼神之中读到了一丝酸楚,正欲开口,韦伯说道:“出去吧,驸马既然带公主来此,想必也是为了让公主知道真相吧。” 庭院之中,寒暄了几句之后。赵有志见元淑已经回来,便说道:“公主日夜思念韦夫人,始终不相信定南候会做出判国之事。今日朝堂之上,令公子又说定南候是被我朝害死。还望夫人告知真相。” “驸马又何苦知道真相呢。你不日就要返回北秦,知道的越多,对你越危险的道理,驸马应该知晓。”李钰婉劝道。 赵有志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知道,望着四周的风景,淡然道:“身处漩涡中心,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我只是想让想知道答案的人知道答案罢了。” 李钰婉不解,赵有志说道:“只望夫人如实告知,我已然大概猜到此事和闵观有关,但是还是希望夫人亲口告知于我。” 李钰婉微微叹气,便将事情缓缓道来。 听到刘川,太平剑和书信的时候,赵有志尚且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听到李恪的时候,赵有志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连李恪也入了闵观门下。” 赵有志紧闭双眼:“李恪可是夫人的亲哥哥,然儿的亲舅舅啊。怎会如此,又何须如此,闵观此人心机之深简直闻所未闻,这得提前多久就开始布局。” 韦然此时不由得摸起了身上的佩剑:“有朝一日,我定要用这太平,取了闵观恶贼的狗命。” 但听到赵有志身后之人发出一声惊叹,李钰婉一听竟是个女声,询声望去,见到元淑脸上满是泪水。 “驸马,你这书童为何是个女子。”韦然也发现了异样。 “公主,事情你已然知晓。你待如何?赵有志见元淑已然暴露,不由的心中暗悔,早知她竟如此沉不住气,就应该问明白回头在告知。但是随后又恍然,是啊,如果公主知道真相要留在南齐,那么安全又如何保证呢?毕竟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又有何机会能和韦然长相厮守呢? 念及此处,赵有志便不再犹豫:“公主将发簪取下来吧。” 元淑默默取下头顶发簪,披头长发如瀑布般落下,一张绝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眼前,韦然不由的惊呼道:“你是前日那个头戴纱帽的女子。” 元淑拿起手绢,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痕,对着李钰婉施礼道:“我是韦然未过门的妻子,元淑。” 李钰婉一时之间竟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有志。 “这是公主自己的选择,公主你已经得到了真相,还坚持自己当初的决定吗?”赵有志为了元淑的幸福,不惜痛下决心,当场逼迫元淑表态。 “赵大人说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公主,民女只不过是两淮之地,父母双亡的弱女子,李晚晴罢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李钰婉连手中杯子摔碎在地都未发觉。 韦然更是目瞪口呆,刚刚握在手中的太平剑也掉落在地。 赵有志则是欣慰的看着元淑, 只有韦伯,看着元淑的眼神分外的慈祥。 元淑这时候对着韦然说道:“你还记得八年前,被你带去御膳房偷吃的小宫女吗?” 元淑问完嫣然一笑,韦然顿时感觉冰冷的心,似乎融化在了这如风般的笑容里。 元淑看着韦然,韦然呆呆的点了点头,但是始终无法将元淑和那个小宫女联系在一起。 元淑看到韦然点了头,顿时觉得,今天的风一点都不冷,真的好暖。 第十五章 夜市之中起涟漪 北秦长安城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曾经的闵后,如今的闵太后在延寿宫大发雷霆,数日之前发现明月公主不见了后,闵太后满脸的震惊。 “太后,奴才细细排查了,皇城并没有明月公主的出入记录。后来奴才率人在宫内四处搜寻,在寒山宫后发现一处小洞,用杂草掩盖,可以直通外城。” 闵太后紧锁眉头:“你的意思是,明月从宫中跑了?” “极有可能,明月公主可能是一时贪玩,说不定不多时便回宫了呢?”这时候闵太后的贴身女官宽慰道。 “我不是在乎元淑,如今元善都督中外诸军事,我观他手下那宇文至也颇有几分本事,若能拉拢过来岂不更好,将明月许配给宇文至,既可让宇文至成为我方助力,也可乘势打压一下元善,元善入京才几日,行事就如此跋扈,根本不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闵太后愤愤的说道:“出皇城去找,切莫声张。” 闵府书房之中,闵观坐于桌前,闵氏兄弟二人皆站立于旁。 “父亲,元善此人行事为何如此乖张,这才几日。便以贪墨军饷为由,替换了不少我们的心腹的将领。”书房之内,闵世元看到眉头紧锁的闵观,也不由的愤然道。 闵观没有理会闵世元,而是不停的翻阅着呈上来的奏折。 “父亲,我们应该反击啊。”闵世元还未说话,闵世川急道。 啪的一声,闵观将笔掷于桌上,厉声道:“你们兄弟二人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元善受命辅政,之前久居河北之地。初入京师有点动作也属正常,他若是没有动作为父才觉得奇怪。” 但见两人不解,闵观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是当今皇叔,如今又都督内外诸军事,在军权上面我们稍微退让一点,只要淮北军,东川军,青州军,以及安将军所部在我们掌控下就可以了。如今负责护卫京师防卫的是长清驸马,彭城王手再长,也伸不进来。倒是宇文术那个孙子,之前久不入仕,如今居然跟随在元善身边,倒是为父没有想到。” “宇文至何惧之有?父亲为何如此在意此人?”闵世川急问道。 “你个废物,先不说宇文至有几分本事,他祖父定边候在军中影响力巨大,他父亲宇文垂,如今又是龙骧将军,手握雍司两州兵权,如今宇文家倒向元善,也让为父颇为头疼。”闵观说罢,低头不语,随后感慨道:“早知如此,当初何苦为难韦智。” 而在南齐建康,元淑并没有和赵有志他们居住在驿馆之内,而是在建康最大的酒楼客栈“醉江南”开了个上房。 赵有志担心她的安慰,便想给她安排护卫,元淑只是说道:“赵叔叔这样也太过高调了,如今我只是你的书童,如此会让其他人起疑。” 赵有志拗不过她,便只好随她去了。 “赵姨,你说赵叔叔为什么还不去找韦然。”房间之内,元淑双手托着下巴,磕在桌上,望着摇曳的蜡烛,喃喃的道。 “公主莫着急,如今赵大人还在等待南齐皇帝召见,如果私自去见韦然,怕是会被人授人以柄。”赵姨看着面前的元淑,脸上浮现出宠溺之色,随后又黯然道:“韦世子已经被封为广陵郡公,并且负责东宫卫队,如此厚待,莫非那事情是真的?” 听到此话,元淑目光也黯淡下来:“我听闻韦然喜欢在这醉江南饮酒,故而选择留宿在此。但是这两日并没有听到他的消息。”随后元淑起身,走向窗边,略微打开窗户,看着建康城主街。不由的道:“这几日细细想来,元稹也算是我哥哥,倘若真有一天韦然和元稹兵戎相见,想到这,便让我忧愁不已。” “公主殿下既然有如此忧虑,不如我们呆几日就和赵大人一同返程吧,”赵姨一本正经的道 “啊”。元淑公主听到这话惊讶的回过头,但是看见赵姨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不禁羞红了脸:“姨,你又取笑我。” “姨,晚上我们去逛逛建康夜市吧,我还未曾逛过。”元淑走回桌边,继续双手托腮,柔柔的看着赵姨。 赵姨心中一软:“这两日我听闻建康晚上倒也安全,今日就出去逛逛吧,公主可要换男装?” 元淑摇了摇头:“戴一顶纱帽即可。” 建康的夜晚格外热闹,由于江南士子多风流,随处可见吟诗作对之人,元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对江南小吃情有独钟。 一路上吃吃看看,好不满足。突然一处擂台引起了元淑的注意,因为台上之人元淑见过,乃是跟随在苏唯身边的近侍。 “你们南人在此摆下擂台,邀请我等北人来战,如今裴某来了,你们南方武人却是如此不堪一击。”裴大同朗声笑道:“台下的,如果没人应战,那么裴某可就离开了,想必哪怕多年以后,这也是一桩笑柄。” 元淑静静的看着周围的南方士子,尽皆愤愤,但是无人上台,元淑微微叹了口气,对赵姨小声说道:“难怪定南候已一己之力压的南朝喘不过气,从此不敢北侵,南方士子也都只会逞口舌之利。” 正在此时,元淑不远处一女子说道:“恒公子,还望你出手。” 恒姓,让元淑不由的回头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一女子,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周边护卫林立,想必身份不凡。仿佛注视到了元淑的目光,只见那女子也向元淑看去,元淑看清了那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由的对赵姨说道:“那位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长的甚是好看呢。” 赵姨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忍不住道:“与公主想比,也不逞多让啊。” 元淑听后轻轻嘟了嘟嘴,赵姨马上说道:“但是还是略逊一筹。” 元淑轻笑一声。 “在下恒玄,请北秦勇士赐教。” “原来是恒家的公子,裴某领教了。” 随后恒玄提剑向裴大同而去,裴大同手持双锤,与恒玄战在一起,但是恒玄毕竟年少,不多时便被裴大同震飞了手中长剑。恒玄站在台上,脸色木然。 “还有人没,没人裴某可就走了,你们这擂台也赶紧拆了吧,省的丢人现眼。” 韦然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裴大同,这时韦伯说道:“少爷不打算上去吗?恒公子武功也不差,只可惜年纪太轻,手中兵器又吃了亏,裴大同一身蛮力,招式简单粗暴,少爷以长枪退敌即可。” 韦然诧异的看了一眼韦伯,韦伯神态自若的说:“昔日候爷曾专门研究过各种兵器,所以奴才自然知晓。如今南北两国不日就要会谈,今日如果让裴大同全身而去,必会堕了南齐气势。少爷此时出马击败裴大同,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韦然听罢,沉思片刻。随后跳上擂台,从武器架上取出一把长枪,遥遥指向裴大同。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裴大同喝到。 “韦然。” “原来是你,那么我应该称呼你定南候世子,还是广陵郡公呢?”裴大同笑道。 “我父被恶贼闵观害死,我知道你,闵观的鹰犬,你还是叫我广陵郡公吧”韦然喝到, 随后韦然持枪攻向裴大同,枪锋凌厉,裴大同大惊,慌忙使锤抵挡,随后韦然虎口大振,好一身蛮力,但是裴大同也是退后几步,暗道好险。 随后裴大同一锤砸来,韦然没有硬接,横身躲过,随后长枪横扫而出,裴大同无奈只好用双锤抵挡,韦然转守为攻,枪尖如游蛇一般直取裴大同面门而去,裴大同闭目等死。随后缓缓睁开眼,发现韦然枪尖立于自己额头之上。 裴大同苦笑道:“韦世子果然名不虚传。”随后跳下擂台,正准备离去,忽然听闻周遭南方士子的哄笑声,裴大同怒道:“你们南人只会口舌之利,最后还不是要靠曾经的北人给你们撑场子。” 顿时全场雅雀无声,韦然默然不语,丢下长枪,转身离去。 华丽女子则是对身边人说道:“此人就是父皇新封的广陵郡公韦然?” 左右小声道:“公主殿下,正是韦然。” 南齐公主看着韦然,喃喃的说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豪杰啊。” 此时南朝士子群情激愤,还在对着远去的裴大同逞口舌之利。 推搡中不慎将人群中的元淑纱帽打落,元淑也即将被推倒在地,就在此时,元淑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然后拉出了人群之中。 元淑猛然抬头,发现正是韦然。 韦然此刻看到元淑绝美的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于是问道:“这位小姐,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但是随后韦然摇了摇头:“是在下唐突了,我初来南地,不应有故人,” 元淑此时感觉小鹿乱撞,心乱如麻,颤颤的说道:“多谢郡公了。” 随后一把夺过韦伯手中刚捡到的纱帽,拉着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赵姨,仓皇而去。 韦然看着元淑远去的背影,总感觉熟悉,但是却记不清了。 第十八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有志从太子府出来之后,感觉无比的轻松。 虽然北秦明月公主的失踪会让北秦宫里有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不过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一来他如今负责京师防卫,是朝中重臣拉拢的对象,二来也没人会相信明月公主会为了在他们看来素昧平生的韦然放下公主身份跑到南朝,但是想到此处,赵有志又不免心痛。 “公主殿下你可想好了,韦然如今是广陵郡公,而你现在既不是我朝公主,也非士族之女。就算如愿嫁给韦然,你也不可能是正妻。”赵有志私下和元淑说道。 元淑确实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正妻侧室又有何关系呢?只要能和自己仰慕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赵有志只好又找到李钰婉,询问她打算如何安置公主殿下。 这也让李钰婉犯了难,如今明月公主执意留在南朝。那自然不可让他住在客栈之内,还是要接进广陵郡公府,但是又该如何对外解释。 赵有志便无奈的说道:“就说昔日定南候曾在淮北对一户人家有恩,但是父母不久前病故,于是此女便前来投奔,如今两淮虽然陈兵防范,但是从彭城到广陵还是有很多路可以走。每年南逃或北逃的百姓不少。” 李钰婉听后微微点头,赵有志又补充道:“请夫人别怪我多嘴,明月公主乃是我朝金枝玉叶,如今虽沦落南朝,但是我朝有意将昭阳公主许配给太子。公子和太子交往甚密,万不可让元淑与昭阳见面啊。” 李钰婉微微错愕,随后赵有志又补充道:“韦公子想在南朝朝堂站稳脚跟,必须取得南方士族或者恒直一派的支持。所以韦公子日后正妻必定是士族之女,更有可能是南齐皇室之女,这点我不敢阻拦,想必公主也能理解,但是望夫人念在长清公主的面子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钰婉郑重的和赵有志施礼,随后正色道:“驸马请说。” “望夫人能给明月一个名分,同时寻一个开通豁达,性格委婉的女子为正妻。以免明月将来受苦。” 赵有志并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去了建康城最大的买醉之地,千挑万选,以百金价格买了一个貌美女子。随后令其换成男装回了驿站, 刚回到驿站,副使苏唯便赶紧找到赵有志,表明刚刚陆苛来过。 “陆相因何而来?是为联姻之事吗?”赵有志问道 苏唯点了点头,随后又缓缓摇头。 赵有志不解:“苏大人这是何意?” “陆苛前来,表示南齐太子年前已经和南方士族王氏定下婚约,南齐太子续弦王家嫡女为太子妃,如果我朝公主前来,只能做侧妃。” “南人猖狂,我朝公主金枝玉叶,南人竟敢如此轻视我朝,我看联姻之事不如就此作罢。”赵有志听后怒不可遏。 “赵大人莫急,但是随后陆苛说南齐楚王萧峦已经弱冠,尚未婚配。可迎娶我朝公主为楚王妃”苏唯看着怒不可遏的赵有志,赶忙安抚,并且说出了陆苛的真实用意, “可笑,皓月岂可蒙尘,南齐楚王又是什么人,怎么配得上我朝公主,这陆苛简直狂妄。”赵有志听后更加愤怒,武将出身的他很不得现在就回去带兵踏平建康。 苏唯看到赵有志这副做派,心中忍不住嘲笑,带兵之人果然无脑,这赵有志看来也不如想象中聪明。 苏唯赶忙拉住赵有志:“赵大人,下官觉得不是不可。” 看见赵有志面带杀气的看向自己,苏唯也忍不住一个寒碜,连忙解释道:“我今日和那陆苛交谈,陆苛言语之间多有轻视萧炬之意。萧峦乃是陆苛之女所生,陆苛权倾南朝,恒直也不可挡。如果我朝将公主许配楚王,楚王未来能否取萧炬而代之,也犹未可知啊。” 赵有志听罢,脸色稍缓,沉声道:“我今日去往太子府见过忠勇侯之女,韦夫人。也得知陆苛和萧炬如今不和,倘若萧炬继位,必定会重用北方豪族。陆苛想必心中也是知晓,萧炬继位必定困难重重。我朝如果将昭阳公主嫁给萧峦,陆苛定然会更加积极的夺取帝位,南朝因此大乱也不是不可能。” 想道此处,赵有志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唯不解:“赵大人何故发笑?” “苏大人想,若是我们能用昭阳公主换得合肥城,是不是大功一件。”赵有志看向苏唯,随后又大笑起来。 未等苏唯发话,赵有志便说道:“来人,备车,去丞相府。” 翌日清晨,南朝台城朝堂之上,百官肃然。 “昨日陆相已经和我等商议过联姻之事,既然太子已经婚配,自古而来毁姻缘者为世人不耻,外臣觉得贵朝楚王也是我朝公主良配,外臣回国之后,定当极力促成此事。” 龙椅之上的萧衡闻言,也是一愣,随后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陆苛,陆苛见状微微点头。 萧衡这才确定道:“如此甚好,那还有劳贵使回去极力促成此事,从此两国边疆和睦,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一桩幸事。来人,传朕旨意,赏黄金千两与北朝使团。” 萧衡看向赵有志:“贵使来南朝多日,想必十分辛苦。特备此薄礼,还望贵使北归之后早日确定此事,两国早立盟书。” “谢陛下恩典,外臣回朝之后定然极力促成此时,还请陛下放心。”赵有志躬身道。 待北朝使团散去,萧衡轻扶龙须,笑道:“倘若联姻成功,陆相此番功不可没。” “陛下过誉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顿时南齐朝堂之上一片欢声笑语,百官称颂,唯有萧炬,韦然,恒直等寥寥诸人默然不语。 回到太子府,萧炬急忙去往后院找寻韦然,刚入别院,就看见李钰婉和一女子在下棋。 萧炬仔细一瞧,但见女子相貌极美,举手投资之间也有贵气,更是比自己胞妹萧嫣然更胜一筹,不由好奇:“韦夫人,这位小姐是?” 李钰婉早已看到萧炬,就在等萧炬发问,于是回答道:“太子殿下,此女姓李,唤晚晴。乃是先夫镇守淮北时的故交之女,以前曾开玩笑说要将此女许配给然儿。但是因为北秦皇帝当时赐婚明月公主而作罢。不久之前家中突发变故,父母双双罹难。打听到我和然儿在建康,故而投奔于此。” 萧炬听后也不疑有他,只是笑道:‘此女娟容秀丽,相貌甚美,举手投足见可看出定是大户人家之女。韦弟当真是好福气。’ 元淑此时起身说道:“民女李晚晴,见过太子殿下。” 元淑说话不卑不亢,让萧炬好感更佳,赶忙说道:“弟妹不必多理,伯母,我先去见韦弟了,有要事相商。” 一声弟妹让元淑不禁俏脸通红,李钰婉则是说道:“广陵郡公府不久便可入住,住在太子府人多眼杂,也是多有不便啊。”元淑也连连点头称是。 别院书房之内,萧炬见到韦然急道:“陆苛竟然当真说服使团,倘若北秦公主嫁与萧峦,我情况就更危已。” “昨日陆苛去往驿馆之后,北使赵大人见过我母亲之后,回了驿馆没多久就备车往丞相府而去,呆了接近一个时辰,出来之后陆苛亲自相送到门口,态度甚恭。”韦然淡淡说道。 萧炬诧异:“贤弟怎会知晓。” 韦然只是淡淡一笑,看向门外,随后说道:“太子兄难道没看出来我别院之中从北朝带来的家将少了许多吗?他们原是我府中的家将,在南地无人认得,正是监视的好人手。” 韦然随后正色道:“想必陆苛定是与北使做了什么交易。就算没有交易,陆苛早就想让萧峦取太子而代之,一旦萧峦迎娶北秦公主。萧峦就和北秦多了一份联系。他日若我朝发生变故,陆苛便可以北秦为外援,到时河山破碎,国将不国。” 萧炬面色沉重,正当韦然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耳边有声音传来。 “听闻最近浙东一代盗匪横行,日前甚至都开始攻占州郡,当地郡兵无力抵挡,官员只会向朝廷索要物资。太子和少爷何不主动请缨率太子卫队前往浙东剿匪,其一少爷进来在广陵淮阴招募新兵四千余人,最近日常操练但是并无实战,其二也可趁机剔除太子卫当中的酒囊饭袋,提高太子卫战力,让太子卫真正成为太子亲军,其三浙江一代为南方士族的发源地,以剿匪为名也可深入南方士族腹地,或可有意外收获。” 说话者正是韦伯,韦然面露诧异之色,太子萧炬则是两眼放光,不由得埋怨韦然:“韦弟,你府中有如此大贤为何不早说。” 韦然神色尴尬,不知应如何解释。但见韦伯又说道:“我听闻浙东各郡太守官员皆为士族子弟,多有不法之事,只是上下遮掩,加之族中大才均为朝廷高官,此去浙东倘若抓住部分士族的把柄,就可以让他们从陆苛倒向太子。” “善,先生所言极是。”太子连连施礼。 “最重要的是,我家公子和太子均可建立军功,自身有军功在身,在从太子卫中挑选能战者提拔官职,进而也可在军方当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徐徐渐进,方可图之。” 第十六章 北朝驸马震南朝 广陵郡公府之前是齐帝萧衡的别院,如今赏赐给韦然,其中不乏有超规格的布局。 工部目前正在负责拆除和重新布局,导致韦然目前仍暂居太子府。 韦然从夜市回来之后,刚好看见一队人马从太子府出来,不免心中诧异,急忙快步向前。但见众人簇拥着一个女子,韦然见那女子姿容貌美,端庄娴雅,举手投资之间尽显贵气。 观其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上下,韦然心想:“太子两个侧妃都已见过,不知此女是何人。” 驻足之间,只见女子手略微一挥,侍卫尽皆暂避,女子轻移步伐缓缓行至韦然面前,道:“萧嫣然在这里见过广陵郡公。” 韦然心中略微思量,萧姓,想必是皇族中人,但是却不知道此女是何身份,故而有些窘迫。 萧嫣然看见韦然并未答话,并无不悦,看出韦然窘迫,于是笑道:“太子哥哥未曾在郡公面前提过我吗?” 韦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太子妹妹,当朝公主,只听太子偶尔提起过,自己并未在意,便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萧嫣然注视着韦然,她对自己的美貌极为自信,不论是恒直之子恒玄,又或是其他江南世家子弟,无人不想一亲芳泽,但见韦然神色如常,心中不禁又高看了韦然几分。 “广陵郡公今日大显神威,扬我大齐之气,本公主可是全看到了。如今细见之下,郡公不但勇武非凡,而且丰神俊朗,有公如此,实乃我大齐之幸”萧嫣然笑赞道。 “公主殿下过誉,就算在下不出手,也自然会有人出手惩戒北人。”韦然摇头说道。 “郡公过谦了。”正当萧嫣然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有女官迎上来轻声说道:“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甚为不妥。”萧嫣然眉头轻皱,随后轻轻一叹:“那本公主就先回宫了,还望郡公多多相助太子。” 韦然微微点头,但见公主走远之后,随后回到太子府中。 “韦弟你可回来了,刚刚我胞妹来过,将你在夜市擂台之上与我细说了,当真是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萧炬看来韦然回来,立马迎上前去抓住韦然的手说道。 韦然略微摇了摇头:“北秦派一无名小卒,就将南方士子打的不敢上台。江南士族子弟尽皆舞文弄墨,自诩风流。年轻一辈中有胆识的也唯有恒玄,长此以往,如何抵挡北秦。” 萧炬听罢,也是惭愧不已:“韦弟所言甚是,可如今朝野之上南方士族把持朝政,恒大将军虽手握兵权,但是戍边大将也多为世家豪族子弟,寒门士子虽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门,我虽为太子但是并无太多实权。” 韦然略微思索片刻:‘如今陛下命我为太子卫率,我这两日观太子卫尽皆慵懒,我有意去往广陵淮阴,征召南逃的北方流民为兵,名为扩充太子卫队,实为训练精锐之师。家父曾言,将士在精而不再多,殿下以为如何?萧炬随后应允,然后便道:“明日北秦使臣即将入朝,我闻。。” 夜幕笼罩之中,韦然与萧炬谈至夜深,方才歇息。 次日一早,建康台城武英殿上,齐帝萧衡正襟危坐,正式接见北秦使臣。 北秦正史赵有志,副使苏唯进入殿内,面向齐帝,叩首道:“外臣赵有志,参见大齐皇帝陛下。” “狂妄,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北人毫无礼数,竟不尊重当朝天子。” 南齐众臣见赵有志仅是行躬身礼,并未下拜,尽皆愤怒不已,朝堂之上一片喧哗, “外臣代表我朝皇帝前来南朝,并非南朝臣子,何跪之有?”赵有志也不气恼,而是淡然反问。 这让南朝百官群情更加激奋,萧衡也是面有愠色,暗想北方使臣竟傲慢如此。 赵有志确是不以为意,而是说道:“秦国齐国,南北之交。我大秦中原正统,谴我来此已是上恩,尔等南方群臣却在此污言秽语,着实可笑至极,依外臣看来,我朝陛下还为黎民百姓计,想与贵朝通婚,止兵戈,想来也是大可不必。” 闻听此言,丞相陆苛眼前一亮,立刻喝止众人,随后堆笑说道:“赵大人莫怒,朝中大臣只是一时不忿。你我两北两朝已多年通讯全无,如今方才得见,故而失礼。不知赵大人通婚是指?” 萧炬心中暗道大妙,眼光不自觉的看向恒直,恒直会意,于是说道:“我听闻北秦皇帝大行,敢问秦使,此事可为真。” 赵有志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朝武帝陛下确已大行,现我大秦皇帝知道南朝也属礼仪之邦,故而通晓礼不伐丧,但是为了避免意外,赵某临行前陛下特调雍司并等州之兵于边境,还望陛下切莫忧虑。” 恒直听后,冷哼一声:“礼不伐丧,贵朝先帝趁燕国皇帝大行之时攻破燕都平城,如今却称自己礼仪之邦,岂不可笑。”说完之后略一拱手,看也不看赵有志一眼。 赵有志正要说话,但见陆苛呵道:“大司马请慎言,昔日北方战乱不堪,礼崩乐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我朝和秦朝长治久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齐帝萧衡看着陆苛和陆苛身后的南方士族官员,只好暗暗唏嘘,但是明面上也只好道:“陆丞相所言甚是,我朝定然知晓礼不伐丧,还问秦使,所谓通婚,贵朝欲待何为。” 赵有志见南朝官员做派,心中不由的暗暗耻笑,听到齐帝疑问后,略作躬身,作答道:“我朝陛下有一胞妹,号昭阳公主,前年及笄尚未婚配,欲将其许配给贵朝太子,双方结为亲家,往后南北两朝和平共处,百姓安居乐业,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无论是齐帝萧衡,还是太子萧炬,亦或是台下文武百官,尽皆面露喜色,但是随后萧炬不知想起何事,又不悦起来。齐帝萧衡缓缓看向萧炬,萧炬见齐帝用目光询问自己,萧炬并未作答,只是低头默然。 陆苛听后反而两眼放光,沉思良久,拍了拍自己的衣冠,随后说道:“贵朝好意,我朝已知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我等还需商议,还劳烦赵大人先行休息,” 萧衡听罢,微微点头:“就依陆相所言。” 随后陆苛又说道:“广陵郡公也是北人,不妨由广陵郡公带赵大人参观一下我们建康城。臣听闻广陵郡公之父与赵大人乃是挚友,也可让赵大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此话一出,朝下出现不少的小声议论之声,此时一直未说话的韦然说道:“感谢陆相好意,只是家父被北朝杀害,如今我既然身为南臣,便与北朝毫无瓜葛。赵大人是我父亲故交,但是并非韦某故交,陆相好意韦某心领,但是陪同之人还请陆相另选他人。” 赵有志闻言向韦然看去,见韦然目光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恨意,赵有志心中也是一惊,难道定南候真是被闵观所害? 赵有志心中一动,一扶长须,随后便道:“无妨,外臣也不便与贵朝臣子多有往来,以免回朝之后落人口舌,陆相常年身居高位,想必也深通此理,无端落人以口舌,也是甚为不妥。” 萧衡听后反而笑道:“赵大人言重了,广陵郡公在北地十余年,他乡遇故知也是一桩佳话,朕特许,由广陵郡公作陪,赵大人好好游玩两天。待朕和众臣商议之后,婚约之事朕自会给贵朝一个交代。”随后萧衡手握龙椅,看着朝下众人冷冷的说道:“广陵郡公作陪北朝特使乃是朕亲允,日后谁若以此事纠风弹奏,朕绝不轻饶。” 赵有志出宫之后,看见正在宫外等候的韦然。立马迎上前去,韦然微微一避说道:“如今南北有别,还望赵大人注意影响。” 赵有志尴尬一笑,随后说道:“令堂可好,家妻甚是想念。” “有劳长清公主挂念,家母身体虽有不适,但目前尚可。” “不知可否让我前去探望一下令堂,家妻也有物品相赠。”赵有志并未理会韦然话语中的寒意,随后委婉的说道。 但见韦然面露纠结,赵有志也不再多言,回身对苏唯道:“苏大人可先回驿馆休息,我夫人长清长公主与韦夫人乃是故交好友,此次特让我带一些家乡吃食给予韦夫人,想必苏大人可以理解吧。”赵有志将长清长公主五个字咬的极重,苏唯也不好多语,于是悻悻离去。 “不知令堂现居何处。”赵有志问道。 “府邸尚未全部完工,目前暂住太子府。”韦然知道事不可违,便只好如实相告。 “那就烦由广陵郡公先回去知会一声,本使回驿馆一趟,稍后便来拜会。”言罢,赵有志略一拱手,先行离开。 韦然长叹一声,随后吩咐道:“回太子府。” 第十九章 心意已决欲东征 太子萧炬走后,韦然神色怪异的看着韦伯。 “韦伯你到底是何许人?”韦然忍不住问道,从之前教他应对恒直的话,至夜市勉励韦然上台,到现在为他和太子出谋划策,韦然也不会觉得韦伯是一个普通的管家。 “少爷何须多虑,老爷和夫人结婚之时老奴就已经是定南候府的管家了,少爷只需要知道老奴是不会害你的就可以了。”韦伯悠然叹道,但是又不愿多说。 韦然一叹:“我只是觉得韦伯这身本领,做一个寂寂无名的管家,实在是屈才了。” 韦伯只是笑道:“少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朝堂庙宇到最后终究是梦一场,人生平凡最为可贵。” 韦然心中不解,正欲多问。但是韦伯已经离开了书房:“老奴去安排晚膳了。” 晚饭过后,韦然问及李钰婉韦伯的来历。 李钰婉只是一笑说道:“然儿无需多虑,我未嫁给你爹之时,韦伯已经是府中管家了。” “然儿并未忧虑,只是觉得韦伯这身本领,着实可惜。” “韦伯确实不是一般的管家,但是现在的生活也是他的选择,你又何必操这份闲心呢?”李钰婉显然知道其中隐情,但是见母亲都这样说了,韦然故而也不再多言。 “你往后有事可以多问问韦伯,就算你爷爷在时,也会经常问计于他,”李钰婉又补充道。 饭后韦然欲出去走走,李钰婉叫住了韦然,随后用眼神望向元淑。 韦然不解,李钰婉急道:“你个榆木脑袋,为娘是让你将元淑一起带上,出去走走转转。” 韦然方才恍然大悟,于是走到元淑面前:“那个,我。想。。逛逛,一起吗?” 元淑本来正在发呆,听闻韦然这话立刻点头应允,随即从房里拿出一鼎纱帽。 赵姨本来也想跟去,元淑赶忙一个眼神,赵姨不由的轻笑一声,随后便找李钰婉讨论女工去了。 毕竟元淑乃是一个弱女子,韦然虽然自觉武艺尚可,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叫了两名家将陪同。 两人漫步在建康城中,家将识趣远远跟在后面。元淑今日心情大好,逛街的兴致也好了许多,挑选了很多稀奇玩意,但是临付钱时,元淑突然脸色一红,然后掀起纱帽上的薄纱,委屈的看着韦然。 韦然也不由一笑:“你出门都是不带钱的吗?” “以往也很少有出去的机会,这次来了建康,赵姨怕我心思单纯被人所骗,故而钱财都由她保管。”随后元淑吐了吐舌头,:“你先帮我付了,回去我便让赵姨给你。” 韦然随即帮元淑付完账,看着元淑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风铃,也不由的跟着笑了。 随后韦然又买了一些绸缎,说回去让人给元淑和母亲做几件新衣服,更是让元淑开心不已。 连家将在远处看着两人的背影都不禁说道:“公子和李小姐看上去甚是般配。” 两人边走边聊,元淑突然说道:“其实这两天我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唐突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我又待如何。” 韦然听闻此言,停下了脚步,随后缓缓的掀开元淑的纱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会如何。似我这样的人,婚姻大事本来就身不由己。公主如此待我,我便如此待你,韦伯和我说过,人生在世,滚滚红尘,得一两知己足以。如果凡事都求尽全尽美,那也太过贪心了。” 见元淑不解,韦然放下纱幔,然后轻轻对着元淑说道:“至少和你逛街的时候,我很轻松,这便足够了。” 元淑俏脸已然红透,但是此中表情韦然肯定是看不到的。韦然说道:“我是不是该给你买个丫鬟,赵姨如今经常陪我母亲说话,你难免就有些孤单了。” “不用了,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元淑摇头道。 但是韦然又岂能听不出元淑口中的落寞之意,于是便带着元淑来到一处市场,对着门口的牙子说道:“我需要一个丫鬟,年龄大概十五十六,得知书达理一点的,家室清白的。你这坊市内可有?” 牙子看清来人之后说道:“原来是广陵郡公,小的这就给你去找。” 韦然拉住那个牙子:“你认得我?” 牙子说道:“前几日郡公在擂台打败北人,扬我南朝国威。小的刚好目睹郡公真容,郡公稍待,这几日刚好有几个吴郡和会稽郡的女子,温良娴熟还略通文墨,小的这就带郡公去?” “略通文墨?会稽和吴郡多是南方世家所在,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建康来?”韦然听后,心中生疑。 “郡公不知吗?恶贼孙泰在浙东做乱,吴郡和会稽多被袭扰。不少大户家破人亡,故而有女被买卖到建康。” 韦然心中越发不解,元淑似乎看懂了韦然的意思,于是便拉着韦然说道:“一会不如多买两个,回去细细的问。马上要搬到郡公府,也少不得需要人伺候。现在用的全是太子府的丫鬟,难道郡公还全都带走不成?” 韦然连忙摇头,这时牙子说道:“郡公,都在这里了。但是不瞒郡公,这几个都是性子倔的,买回去只肯做丫鬟不肯通房的,小的还是要先跟郡公叨唠一声。” 韦然不由哑然,还未说话,元淑不由的冷哼一声,牙子这才恍然大悟:“夫人恕罪,小的从未听人提起过广陵郡公娶妻了,故而失言。” 韦然看着面前的四位女子,说道:“各位姑娘放心,我乃广陵郡公,只是我身边这姑娘原先是淮北大户人家,因故来到建康,我府中多家将,照顾女眷多有不便,故而想找几个知书达理,年龄相仿的,闲时可陪李姑娘游戏玩耍的丫鬟,并非需要侍寝的女子。不知可有?” 一女子听后突然说道:“可是原来北秦定南候世子?现在的广陵郡公?韦公子吗?” 韦然诧异,那女子解释道:“奴家本是上虞县中人,家境还算殷实,也略通琴棋书画,但是不久前恶贼孙泰攻破上虞,会稽郡守惧怕恶贼孙泰,不肯放我等逃难之人进城。故而辗转流落至此,无依无靠。家父也偶尔提及过韦公子之名,故而有所映像。” 韦然点头,随后便对牙子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牙子笑道:“多谢郡公,此女性子最烈,郡公可是帮我了小的大忙。剩下这几个郡公若是不嫌弃,小的替东家做主送给郡公了?” 韦然不由好奇:“你个小小牙子有那么大权利?” “这坊市掌柜乃是小的叔叔,这几个女子几日都卖不出去,还得照顾吃喝。这事情小的做主了,小的听闻广陵郡公府马上就要完工了,到时候难免需要些丫鬟家丁,郡公照顾一二就成了.”牙子笑着说道。 “你这牙子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韦然突然对眼前的牙子感了兴趣,随后问道。 “小的王七,承蒙郡公抬爱。” “这四人我就一并买下,你说个数吧。”韦然也不想平白占人便宜。 “那就一共二十两银子吧。”王七略一思索,随后说道。 韦然听后略微点头,这几个丫鬟都颇有姿色,只是性子刚烈不愿侍寝,不然单个都不止二十两。这王七倒是个有眼力的人,随后韦然付了银子,便带着四个人的卖身契回了府中, 此时韦然母亲已经睡下,赵姨还在府中等着元淑,看到韦然突然多带回来四个女子,不由的惊讶。元淑解释道:“赵姨,这几位姑娘是韦公子为了照顾我的日常起居而添置的。” “小姐这是何话,难道韦公子是觉得老奴照顾不了小姐吗?”赵姨听后不满的说道。 “姑姑莫怪,我只是怕姑娘在这建康一个人无聊,故而挑几个年纪相仿的,平日里可与姑娘说说话,而且这几日赵姨和我母亲相谈甚欢,我也有意让姑姑多陪陪我母亲。过两日就要搬到郡公府,这些丫鬟也都要叨唠姑姑多费心的。”韦然赶忙解释道。 赵姨听完顿时眉头舒展,越看韦然越是满意,看到元淑脸上的笑意,赵姨便笑道:“韦公子可真会使唤人,老奴以前只用伺候小姐一个人,现在这。” 韦然窘迫,元淑这时候娇嗔道:“姨,你就别取消韦公子了。” “姑姑,剩下这几个女子劳烦你先了解一下,这位柳姑娘,不仅通文墨,而且琴棋书画也都略有所通,如此姑娘都沦落到坊市之中,我带他去太子那里一趟,细细问一番缘由。” 随后韦然带着柳姑娘到了太子书房,对门口侍卫说道:“太子可在屋中?我有要事相商”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将韦然引进屋内,萧炬此时正在看书,见到韦然不由的说道:“贤弟何事如此着急?”待看到韦然身后的姑娘:“这位姑娘是?” “我今日去坊市之中给李姑娘挑选丫鬟,这位姑娘是会稽郡上虞县人,海贼孙泰已经攻克了上虞县及其周边郡县,柳姑娘家破人亡来到建康卖身为奴。柳姑娘你将情况告诉太子。”韦然赶忙道。 原来这姑娘姓柳名韵,家中是上虞县不小的士绅,不久前孙泰攻破上虞县,上虞县令直接弃城而逃,孙泰手下贼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盯着这些大户抢,还糟蹋士绅之女为乐,柳家和其他几个家族的家丁拼死杀出一条路,好不容易跑到会稽郡城,郡守竟然不许开门,任由孙泰率人在城下屠戮。柳韵父母也死于乱刀之下,好不容易跑到吴郡,但是吴郡太守非但不发兵,还伙同贩子逼他们签下卖身契。 柳韵性格刚烈,但是有不少女子已经被吴郡当地贩子糟蹋了。随后不少人被拉到建康卖给了当地的坊市。 听完之后,萧炬满脸震惊,不由的折断了手中的笔:“事态如此严重,为什么朝堂之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说是沿海有贼骚扰,不日便可弹压。” 柳韵看到韦然和萧炬的神情,知道他们确实是不知道此事。之前柳韵对朝廷还颇有怨恨,如今跪下说道:“求太子和郡公为我们会稽郡的百姓做主。恶贼孙泰如今都占据了数县,手下人马数不胜数,连会稽郡守和吴郡太守都不敢征讨,怎么会是普通流贼呢?” “太子兄,这是大好机会啊。会稽郡守和吴郡太守均是陆苛的门人,族中长辈也有人在朝中为官,兄长日日上朝都不曾听闻,无非是这两郡太守瞒报或者被中书省给压了下来,无论如何也和陆苛一党脱不了关系,明日我和你一同上朝揭露此事,我亲自率领太子卫征讨孙泰。既可以打击陆苛一党,也可为民除害。” 萧炬没做迟疑,立刻开始书写奏折,写完之后,交给了韦然,韦然看后微微点头,随后还给了萧炬。 萧炬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柳韵说道:“柳姑娘此话可确保千真万确,诬陷一郡太守可是死罪。” 柳韵抬起头,眼含泪光:“奴婢所说千真万确,如有谎言,魂魄永不能归故里。” 萧炬听后,连忙将柳韵扶起:“姑娘放心,此事本宫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仅要彻底剿灭孙泰一党,会稽太守消极避战,吴郡太守贪赃枉法,本宫也会为这两郡百姓讨回公道。” 弟十七章 一缕秋风解相思 南齐拙政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如今北秦想要联姻,各位爱卿都是肱股之臣,你们如何看待。”齐帝萧衡看着桌上推积如山的奏折,一面发问。 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萧衡忍不住抬头:“朕在问你们!” 见没人表态,大司马恒直起身说道:“陛下,依臣愚见,北朝虽然陈兵边境,并且确实兵多将广,但是如今主动求联姻,又是在变相示弱。两相矛盾之下,只能说明北朝目前不愿再兴刀兵,此乃大好时机。如果我们趁机攻取徐州之地,由淮阴发兵下邳和彭城,将淮北之地尽夺,随后便可截断淮河,由合肥出兵何为寿春,这是夺取两淮之地的大好时机啊。” 萧衡听后,眉头紧皱,手中的笔也不由的落了下来。 “微臣以为不妥。”陆苛随即起身说道:“先不说北朝此番求联姻诚意满满,在此恒大人又如何能确定北朝是在示弱呢?之前广陵郡公确实有说过北朝粮草不足,不足以支撑南侵,但是并不代表北朝无力守城,尤其是彭城乃是徐州首府,想要攻克彭城非十万以上兵力不可敌。兵源粮草又从何处来?” “征发会稽义兴六郡之兵,兵源何愁?”恒直回到:“陛下,此乃天赐良机。” “陛下,臣认为不可,若彻底激怒北朝,对我朝无益。况且即将入冬,若入冬之前无法攻克彭城,将士又待如何。” 萧衡看着两人争执不下,随后便打断了二人:“够了,冬季将至,确实不宜动兵。那么就讨论联姻之事,炬儿你怎么看。” 萧炬此时一脸尴尬,虽然萧炬今年已经二十三,但是自从太子妃难产而死之后,就并未在纳太子妃,只有两位侧妃,但是年前曾与江南名门王氏一门定过婚姻,待明年开春王氏嫡女王贞凤及笄,便迎娶入府。 “父皇,为国而言,儿臣责无旁贷,但是父皇昔日曾与王氏嫡女缔结婚约,若迎娶北秦公主,北秦公主身份尊贵,又岂能屈居人后?”萧炬说道,随后闭口不言。对于萧炬而言,无论是王氏嫡女亦或是北秦公主,均无感情可言,于是他索性将锅甩给了萧衡。 萧衡此时到也难办,王氏乃江南豪族,昔日太祖萧欢创业之时,王氏就出力良多,他后宫中就有王氏之女。如今陆苛风头正盛,也的确需要中书令王真漠制衡一下陆苛。 就在萧衡两难之际,陆苛又说道:“太子和王氏一门婚约可照旧,不如由楚王迎娶北秦公主?这样其不两全其美?” “峦儿确实已到弱冠之年,朕本有意在北方豪族中选一女成婚,陆相所言不是不可。但是北秦已经点名太子,北秦又岂可情愿?”萧衡手指轻锤桌面,目光扫向陆苛。 此时大司马恒直坐立不安,屡次想要出言制止,但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这副神情自然逃不过萧衡的眼睛:“恒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恒直本来硬着头皮想要说出心中顾虑,但是话到口中就变成了:“臣无话可说,太子既然已经婚配正妻,北秦若同意将明珠嫁与楚王,臣也无意见。” 萧衡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已然看不出神色转换。他用余光略微扫过陆苛,但见陆苛已经面露喜色,沉吟片刻:“那么就辛苦陆相去和北使沟通了。炬儿已有婚约在身,若北秦公主愿意屈尊最好,若是不愿意,那么就可考虑楚王。” 恒直和萧炬对视一眼,仿佛也读懂了各自心中的无奈。 韦然在太子府门口静候赵有志,不久就看见赵有志车架而来。 赵有志下车之后,身后还跟着一人,看上去甚是俊俏,连韦然也不禁感慨此男子生的极为俊美,韦然忍不住发问道:“赵大人,这位是?” “广陵郡公无需在意,这是本官的书童。”赵有志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韦然也不疑有他,便将赵有志带入了太子府内,一路兜兜转转之后,到了后院的一处别院之中。 赵有志看此处别院清新清雅,树木环绕,别院之中还有一处假山流泉,忍不住赞叹道:“此处倒是风景极美。韦夫人号清净,想必她是极欢喜的。” 韦然并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赵有志到了假山之后,但是边上有一石桌,李钰婉便坐于桌旁,看到赵有志到来,便起身相迎:“长清驸马,许久未见了。” 赵有志看到曾经冠绝长安的定南候夫人,如今面容憔悴,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两鬓之间都已生出些许白发,不由的心疼道:‘夫人何至于此,若是长清看到,得有多心疼。’ 李钰婉一笑之间带尽凄苦,赵有志随后让俊俏男子将带着的东西递给了韦伯,李钰婉看到这个男子,也忍不住惊叹道:“驸马身后这人可是当真生的俊俏,若是女儿身,只怕不会输给明月公主。” 正在将东西交给韦伯的男子,听到这话手不由得一抖,韦伯顿时一愣,随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韦伯顿感意外,趁接过篮子的功夫,定眼瞧了瞧面前之人,不由哑然,这明明是个女娃娃, 元淑看到韦伯神情,知道韦伯已然看穿,连忙用眼神哀求韦伯。韦伯便说道:“这位公子跟我一起拿到屋里去吧。” 到了内堂,韦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不知小姐是何许人,为何要女扮男装掩人耳目。” 元淑不知如何开口,韦伯却说道:“刚提到明月公主时,小姐身体颤抖,而小姐身上的香味,如果老奴没有闻错,应该是我家候爷北征代国时候得到的若兰香。北代灭国之后,配料已经失传。仅剩寥寥,只有北秦皇室之女才能用到。” “先生说的没错,小女正是元淑。”元淑听后反而坦然道。 韦伯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不停的说道:“公主这又是何苦呢?你与我家少爷素昧平生。” “是啊,这又是何苦呢?”元淑自嘲道:“我来此,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心罢了。” 韦伯轻叹一声,思绪万千,仿佛在追忆什么。元淑从韦伯的眼神之中读到了一丝酸楚,正欲开口,韦伯说道:“出去吧,驸马既然带公主来此,想必也是为了让公主知道真相吧。” 庭院之中,寒暄了几句之后。赵有志见元淑已经回来,便说道:“公主日夜思念韦夫人,始终不相信定南候会做出判国之事。今日朝堂之上,令公子又说定南候是被我朝害死。还望夫人告知真相。” “驸马又何苦知道真相呢。你不日就要返回北秦,知道的越多,对你越危险的道理,驸马应该知晓。”李钰婉劝道。 赵有志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知道,望着四周的风景,淡然道:“身处漩涡中心,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我只是想让想知道答案的人知道答案罢了。” 李钰婉不解,赵有志说道:“只望夫人如实告知,我已然大概猜到此事和闵观有关,但是还是希望夫人亲口告知于我。” 李钰婉微微叹气,便将事情缓缓道来。 听到刘川,太平剑和书信的时候,赵有志尚且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听到李恪的时候,赵有志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连李恪也入了闵观门下。” 赵有志紧闭双眼:“李恪可是夫人的亲哥哥,然儿的亲舅舅啊。怎会如此,又何须如此,闵观此人心机之深简直闻所未闻,这得提前多久就开始布局。” 韦然此时不由得摸起了身上的佩剑:“有朝一日,我定要用这太平,取了闵观恶贼的狗命。” 但听到赵有志身后之人发出一声惊叹,李钰婉一听竟是个女声,询声望去,见到元淑脸上满是泪水。 “驸马,你这书童为何是个女子。”韦然也发现了异样。 “公主,事情你已然知晓。你待如何?赵有志见元淑已然暴露,不由的心中暗悔,早知她竟如此沉不住气,就应该问明白回头在告知。但是随后又恍然,是啊,如果公主知道真相要留在南齐,那么安全又如何保证呢?毕竟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又有何机会能和韦然长相厮守呢? 念及此处,赵有志便不再犹豫:“公主将发簪取下来吧。” 元淑默默取下头顶发簪,披头长发如瀑布般落下,一张绝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眼前,韦然不由的惊呼道:“你是前日那个头戴纱帽的女子。” 元淑拿起手绢,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痕,对着李钰婉施礼道:“我是韦然未过门的妻子,元淑。” 李钰婉一时之间竟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有志。 “这是公主自己的选择,公主你已经得到了真相,还坚持自己当初的决定吗?”赵有志为了元淑的幸福,不惜痛下决心,当场逼迫元淑表态。 “赵大人说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公主,民女只不过是两淮之地,父母双亡的弱女子,李晚晴罢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李钰婉连手中杯子摔碎在地都未发觉。 韦然更是目瞪口呆,刚刚握在手中的太平剑也掉落在地。 赵有志则是欣慰的看着元淑, 只有韦伯,看着元淑的眼神分外的慈祥。 元淑这时候对着韦然说道:“你还记得八年前,被你带去御膳房偷吃的小宫女吗?” 元淑问完嫣然一笑,韦然顿时感觉冰冷的心,似乎融化在了这如风般的笑容里。 元淑看着韦然,韦然呆呆的点了点头,但是始终无法将元淑和那个小宫女联系在一起。 元淑看到韦然点了头,顿时觉得,今天的风一点都不冷,真的好暖。 第二十章 大司马府邀世子 南齐建康大殿之上,朝会如常。 韦然往日极少上朝,今日上朝引起了众人的诧异,陆苛心中不知为何,甚觉不安。 但见韦然上朝之后一语不发,陆苛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众位爱卿可还有本可奏,无本可退朝。”萧衡淡淡说道。 就在此时,萧炬躬身道:“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萧衡诧异:“太子有何事要奏。” “回禀父皇,浙东恶贼孙泰,自海上而来之后,攻城略地,会稽郡几乎沦落,如此大事,朝廷上下竟无人演奏,难道要等恶贼孙泰攻入建康城吗!”萧炬郎朗说道。 萧衡闻言大惊,急忙看向陆苛:“陆相,可有此事?” 陆苛听后冷汗直流,此事他岂能不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会稽方向是有奏书,但是说是小股流民袭扰,不日即可弹压,并未有太子所言那般严重。不知太子是从何处听来的风声?” 看着萧炬和陆苛的反复拉锯,韦然脑中想起了韦伯临出门前的话。“孙泰既然在会稽郡为非作歹,那么难民必然逃往吴郡和丹阳郡方向,迟早会有流民逃入建康。从昨日柳姑娘所言来看,这些流民不是被圈在其他郡,就是已经遭遇不测,今日上朝切莫打草惊蛇,只说有小部分流民入建康即可。” 韦然此时出列道:“启禀陛下,太子所言为真。近两日建康城偶有逃难的流民,臣细细问过几人,会稽郡内如今只剩下会稽郡城,周边县城多已沦陷。难民逃难至建康,故而臣方才知晓。” 陆苛急道:“几个贱民说的话也可当真?” “陆相慎言,百姓皆我大齐子民,陆相如此视人命为草芥,难怪觉得这些只是区区蟊贼。”萧炬怒斥道。 久不说话的大司马恒直见状说道:“陛下,会稽方向如今情况不明。既然有难民能从会稽至建康,说明会稽郡城都无法接纳难民,其中必有缘由。” 萧衡微微点头:“大司马有何良策?” “微臣建议由太子带兵前往会稽,如果真是攻城略地的叛军,则直接带兵铲除,如果只是普通蟊贼,并未伤筋动骨,则由太子进行安抚。也可顺路巡视南方六郡。” “太子殿下从未带兵上过战场,臣担忧万一蟊贼趁太子不备偷袭太子,岂不得不尝失。”陆苛听闻果断拒绝道:“还不如派遣一精锐将领去往会稽即可。” “陆相说话岂不自相矛盾,如果是蟊贼,待朝廷天兵至,不做鸟兽散?还敢对官军发起攻击的又岂会是蟊贼?”韦然抓住漏洞,一语击之。 陆苛不禁哑然,韦然趁势说道:“陛下,臣来我朝已有月余,如今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臣愿率领太子卫配合太子前往会稽。如若贼兵果然势大,便调集当地郡兵一同围剿。” 萧衡略微沉思,于是点头应允。 下朝之后,陆苛满脸愁容,回到府中,叫来亲信幕僚。 陆苛在案上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叫来亲信,:“速将此信送至吴郡,交由吴郡太守,要快。” 韦然跟随萧炬回到太子府中,两人来到书房之中。 萧炬面露喜色:“今日多亏恒将军说话,不然父皇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快。” 韦然看着面露喜色的萧炬,则是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禁用手拖着下颚。 萧炬见状,不由的撇头看向韦然:“韦弟在忧虑何事?” “目前不清楚恶贼孙泰到底有多少人,此乃隐患。太子卫所部总共一万两千人。孙泰既然已经攻占了几乎会稽全郡,不过是本身的贼兵还是被裹挟的流民。只怕人数数倍于我们。” 萧炬听罢,也不由得愁容起来。双方商议良久,均无良策。正当两人愁眉之时,韦伯带着一个韦府家将进了书房,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韦伯,这是何物?”韦然看到韦伯手中的书信不由的问道 殿下和公子自己看吧,韦伯将书信递送了萧炬,萧炬看到之后脸色大变:“这书信先生从何而来?” 韦伯身后的家将马上说道:“管家令我监视丞相府,陆相回到府中没多久,就见两人从丞相府而出直奔吴郡方向而去,我一路尾随,在他们出城之后将他们拦下,只可惜两个送信之人皆是死士,想要毁掉书信,我无奈之下只好将两人击杀,未能留下活口。” 萧炬听后,向韦伯施礼道:“先生料事如神,真乃神人也。” 韦伯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吴郡太守乃是陆苛门人,就算朝廷不知晓情况,陆苛必然知晓。太子领兵前去,陆苛自然要迅速将消息通知吴郡。只是死了那两个门人,少了人证,光凭这封信件无法动摇陆苛。” 萧炬此时脸上也呈现遗憾之色,韦伯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宽慰道:“陆苛势大也分一朝一夕可动,得徐徐图之。而且陆苛不过是南方士族的领袖,扳倒了陆苛南方士族自然会扶持他人,如今之计唯有从内部瓦解。” 言及此处,韦伯走向被萧炬放在墙上的南齐地图,随后说道:“从陆苛的反应和柳韵所提供的消息来看,我怀疑会稽和吴郡的士族说不定和孙泰有所牵连,所以兵贵神速,太子和少爷明日就率兵从京口调集太子卫直接出发,至于随行将领,奴才建议可以再加一人。” “何人?”韦然和萧炬同时问道。 “恒直之子,恒玄。”韦伯笑道 韦然和萧炬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不禁狂喜,不由的说道:“妙也,妙不可言。不仅可以卖人情给恒直,如果真的遭遇危险,还怕恒直不发兵吗。” 这时候突然下人传来消息。说嫣然公主求见。 萧炬听罢便说道:“让公主在前厅稍待,”随后看向韦然:“为兄要去见见我这妹妹。事不宜迟,就劳烦韦弟去大司马府上告知一下恒直。晚上我令人在馨园摆下宴席,明日就要出征,今晚邀请令堂和李小姐共同一聚。” 随后萧炬便急匆匆的告辞,让韦然不由的一笑。 韦伯此时轻轻拍了拍韦然,韦然不解的看向韦伯,韦伯说道:“少爷若想彻底取得齐帝的信任,同时又不同时开罪南北两方士族,太子胞妹是最好的选择啊。” 韦然心中不由的想起了元淑活泼灵动的身影,韦伯看见韦然脸色,又提醒道:“元淑公主虽是良配,不过她抛弃了公主身份之后,便不能再做少爷正妻了。只能编造身份令其为妾了。” 听到这话,韦然脸色黯然,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又何曾不懂其中关节。随后也不言语,随后就动身去往了大司马府求见了恒直。 恒直此时正在院中陪恒玄练武,听闻广陵郡公而来,立刻说道:“习武之人何须那么多礼数,让郡公直接来此便可。” 韦然到了练武场中,看到正在弯弓射箭的恒玄,也不由的一笑。 恒直突然说道:“郡公为何事而来。” 韦然随后他和萧炬的分析,以及希望恒玄一同前往吴郡的想法告知了恒直。 恒直面显犹豫,:“太子和郡公想要趁此机会提携我儿,本公不是不懂。但是我儿也并未上过战场。” “恒公此言差矣,令郎早晚是要进入军中的,恒公大司马之位虽有士族萌荫之故,但是却也有战拼杀之由,不然众将士何以信服?” 看见恒直面色稍缓,但仍在纠结。韦然从恒玄手中一把夺过弯弓,随后连发三箭,一气呵成。 “三箭全中靶心。”恒府下人看完箭靶后高声说道。 “恒公你看,下官这身武艺可护令郎周全否?”韦然直直的看向恒直 恒直亲自走向箭靶,细细观察之后,竟然发现箭头已经穿透箭靶而出,不禁大惊. 随后折身回来,对韦然道:“郡公武艺果然非凡。” “与恒公相比不过雕虫小技,战场之中瞬息万变,个人勇武只可一时之勇。不过恒公子只要不离在下左右,只要我还活着,自然保证恒公子无虞。”韦然郑重说道。 恒直也不在纠结,唤来恒玄:“此乃广陵郡公,刚刚郡公三箭你也看到,你比之如何?” 恒玄恭敬的说道:“我比郡公还年长两岁,但是郡公神射我自愧不如。” 恒直满意的点点头,有自知之明就好。随后佯装厉声:“可见你平日多有懈怠,往后要多和郡公切磋心得,南方士族的世家子弟,尽皆酒囊饭袋,只会捅刀子阴人。” 此话一出,韦然不禁失笑,看见恒直不满的看了自己一眼,韦然理科说道:“恒公此话也过于直白了。” 恒直环顾左右:“无妨,都是心腹。”随后看向恒玄:“我欲令你和太子郡公一同前往浙东剿匪。你可愿否。” 恒玄面露欣喜,随后高声道:“儿早就想驰骋沙场,愿往!。” 第十八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有志从太子府出来之后,感觉无比的轻松。 虽然北秦明月公主的失踪会让北秦宫里有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不过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一来他如今负责京师防卫,是朝中重臣拉拢的对象,二来也没人会相信明月公主会为了在他们看来素昧平生的韦然放下公主身份跑到南朝,但是想到此处,赵有志又不免心痛。 “公主殿下你可想好了,韦然如今是广陵郡公,而你现在既不是我朝公主,也非士族之女。就算如愿嫁给韦然,你也不可能是正妻。”赵有志私下和元淑说道。 元淑确实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正妻侧室又有何关系呢?只要能和自己仰慕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赵有志只好又找到李钰婉,询问她打算如何安置公主殿下。 这也让李钰婉犯了难,如今明月公主执意留在南朝。那自然不可让他住在客栈之内,还是要接进广陵郡公府,但是又该如何对外解释。 赵有志便无奈的说道:“就说昔日定南候曾在淮北对一户人家有恩,但是父母不久前病故,于是此女便前来投奔,如今两淮虽然陈兵防范,但是从彭城到广陵还是有很多路可以走。每年南逃或北逃的百姓不少。” 李钰婉听后微微点头,赵有志又补充道:“请夫人别怪我多嘴,明月公主乃是我朝金枝玉叶,如今虽沦落南朝,但是我朝有意将昭阳公主许配给太子。公子和太子交往甚密,万不可让元淑与昭阳见面啊。” 李钰婉微微错愕,随后赵有志又补充道:“韦公子想在南朝朝堂站稳脚跟,必须取得南方士族或者恒直一派的支持。所以韦公子日后正妻必定是士族之女,更有可能是南齐皇室之女,这点我不敢阻拦,想必公主也能理解,但是望夫人念在长清公主的面子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钰婉郑重的和赵有志施礼,随后正色道:“驸马请说。” “望夫人能给明月一个名分,同时寻一个开通豁达,性格委婉的女子为正妻。以免明月将来受苦。” 赵有志并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去了建康城最大的买醉之地,千挑万选,以百金价格买了一个貌美女子。随后令其换成男装回了驿站, 刚回到驿站,副使苏唯便赶紧找到赵有志,表明刚刚陆苛来过。 “陆相因何而来?是为联姻之事吗?”赵有志问道 苏唯点了点头,随后又缓缓摇头。 赵有志不解:“苏大人这是何意?” “陆苛前来,表示南齐太子年前已经和南方士族王氏定下婚约,南齐太子续弦王家嫡女为太子妃,如果我朝公主前来,只能做侧妃。” “南人猖狂,我朝公主金枝玉叶,南人竟敢如此轻视我朝,我看联姻之事不如就此作罢。”赵有志听后怒不可遏。 “赵大人莫急,但是随后陆苛说南齐楚王萧峦已经弱冠,尚未婚配。可迎娶我朝公主为楚王妃”苏唯看着怒不可遏的赵有志,赶忙安抚,并且说出了陆苛的真实用意, “可笑,皓月岂可蒙尘,南齐楚王又是什么人,怎么配得上我朝公主,这陆苛简直狂妄。”赵有志听后更加愤怒,武将出身的他很不得现在就回去带兵踏平建康。 苏唯看到赵有志这副做派,心中忍不住嘲笑,带兵之人果然无脑,这赵有志看来也不如想象中聪明。 苏唯赶忙拉住赵有志:“赵大人,下官觉得不是不可。” 看见赵有志面带杀气的看向自己,苏唯也忍不住一个寒碜,连忙解释道:“我今日和那陆苛交谈,陆苛言语之间多有轻视萧炬之意。萧峦乃是陆苛之女所生,陆苛权倾南朝,恒直也不可挡。如果我朝将公主许配楚王,楚王未来能否取萧炬而代之,也犹未可知啊。” 赵有志听罢,脸色稍缓,沉声道:“我今日去往太子府见过忠勇侯之女,韦夫人。也得知陆苛和萧炬如今不和,倘若萧炬继位,必定会重用北方豪族。陆苛想必心中也是知晓,萧炬继位必定困难重重。我朝如果将昭阳公主嫁给萧峦,陆苛定然会更加积极的夺取帝位,南朝因此大乱也不是不可能。” 想道此处,赵有志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唯不解:“赵大人何故发笑?” “苏大人想,若是我们能用昭阳公主换得合肥城,是不是大功一件。”赵有志看向苏唯,随后又大笑起来。 未等苏唯发话,赵有志便说道:“来人,备车,去丞相府。” 翌日清晨,南朝台城朝堂之上,百官肃然。 “昨日陆相已经和我等商议过联姻之事,既然太子已经婚配,自古而来毁姻缘者为世人不耻,外臣觉得贵朝楚王也是我朝公主良配,外臣回国之后,定当极力促成此事。” 龙椅之上的萧衡闻言,也是一愣,随后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陆苛,陆苛见状微微点头。 萧衡这才确定道:“如此甚好,那还有劳贵使回去极力促成此事,从此两国边疆和睦,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一桩幸事。来人,传朕旨意,赏黄金千两与北朝使团。” 萧衡看向赵有志:“贵使来南朝多日,想必十分辛苦。特备此薄礼,还望贵使北归之后早日确定此事,两国早立盟书。” “谢陛下恩典,外臣回朝之后定然极力促成此时,还请陛下放心。”赵有志躬身道。 待北朝使团散去,萧衡轻扶龙须,笑道:“倘若联姻成功,陆相此番功不可没。” “陛下过誉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顿时南齐朝堂之上一片欢声笑语,百官称颂,唯有萧炬,韦然,恒直等寥寥诸人默然不语。 回到太子府,萧炬急忙去往后院找寻韦然,刚入别院,就看见李钰婉和一女子在下棋。 萧炬仔细一瞧,但见女子相貌极美,举手投资之间也有贵气,更是比自己胞妹萧嫣然更胜一筹,不由好奇:“韦夫人,这位小姐是?” 李钰婉早已看到萧炬,就在等萧炬发问,于是回答道:“太子殿下,此女姓李,唤晚晴。乃是先夫镇守淮北时的故交之女,以前曾开玩笑说要将此女许配给然儿。但是因为北秦皇帝当时赐婚明月公主而作罢。不久之前家中突发变故,父母双双罹难。打听到我和然儿在建康,故而投奔于此。” 萧炬听后也不疑有他,只是笑道:‘此女娟容秀丽,相貌甚美,举手投足见可看出定是大户人家之女。韦弟当真是好福气。’ 元淑此时起身说道:“民女李晚晴,见过太子殿下。” 元淑说话不卑不亢,让萧炬好感更佳,赶忙说道:“弟妹不必多理,伯母,我先去见韦弟了,有要事相商。” 一声弟妹让元淑不禁俏脸通红,李钰婉则是说道:“广陵郡公府不久便可入住,住在太子府人多眼杂,也是多有不便啊。”元淑也连连点头称是。 别院书房之内,萧炬见到韦然急道:“陆苛竟然当真说服使团,倘若北秦公主嫁与萧峦,我情况就更危已。” “昨日陆苛去往驿馆之后,北使赵大人见过我母亲之后,回了驿馆没多久就备车往丞相府而去,呆了接近一个时辰,出来之后陆苛亲自相送到门口,态度甚恭。”韦然淡淡说道。 萧炬诧异:“贤弟怎会知晓。” 韦然只是淡淡一笑,看向门外,随后说道:“太子兄难道没看出来我别院之中从北朝带来的家将少了许多吗?他们原是我府中的家将,在南地无人认得,正是监视的好人手。” 韦然随后正色道:“想必陆苛定是与北使做了什么交易。就算没有交易,陆苛早就想让萧峦取太子而代之,一旦萧峦迎娶北秦公主。萧峦就和北秦多了一份联系。他日若我朝发生变故,陆苛便可以北秦为外援,到时河山破碎,国将不国。” 萧炬面色沉重,正当韦然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耳边有声音传来。 “听闻最近浙东一代盗匪横行,日前甚至都开始攻占州郡,当地郡兵无力抵挡,官员只会向朝廷索要物资。太子和少爷何不主动请缨率太子卫队前往浙东剿匪,其一少爷进来在广陵淮阴招募新兵四千余人,最近日常操练但是并无实战,其二也可趁机剔除太子卫当中的酒囊饭袋,提高太子卫战力,让太子卫真正成为太子亲军,其三浙江一代为南方士族的发源地,以剿匪为名也可深入南方士族腹地,或可有意外收获。” 说话者正是韦伯,韦然面露诧异之色,太子萧炬则是两眼放光,不由得埋怨韦然:“韦弟,你府中有如此大贤为何不早说。” 韦然神色尴尬,不知应如何解释。但见韦伯又说道:“我听闻浙东各郡太守官员皆为士族子弟,多有不法之事,只是上下遮掩,加之族中大才均为朝廷高官,此去浙东倘若抓住部分士族的把柄,就可以让他们从陆苛倒向太子。” “善,先生所言极是。”太子连连施礼。 “最重要的是,我家公子和太子均可建立军功,自身有军功在身,在从太子卫中挑选能战者提拔官职,进而也可在军方当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徐徐渐进,方可图之。” 第二十一章 整军备战清蛀虫 北秦朝堂之上,今日也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驸马赵有志从南齐归来之后,说明了南齐联姻之事。 元善和闵观爆发了激烈冲突,元善认为昭阳公主金枝玉叶,乃皇室贵胄,嫁给南朝已然委屈,还要下嫁给楚王,简直是对大秦的莫大耻辱。 而闵观则认为南朝陆苛本身就想扶持楚王,昭阳公主下嫁楚王日后有更大机会成为南齐皇后,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赵有志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辩论。 “陆苛暗中对臣承诺,只要公主嫁与楚王,并且我朝愿意日后为萧峦称帝的外援。他可以将合肥城拱手相让。”赵有志的话如同惊涛骇浪,拍击在北秦众臣的心口。 秦帝元稹也坐不住了,从龙椅上站起身说道:“驸马此话当真?陆苛有那么大能量?” “陛下,臣在建康几日。这建康南方士族根本无心北征,整日沉迷神色犬马,醉心于玄学。清谈日久。陆苛此人胸无大志,只想苟且于江南之地,对两淮根本不看重,在其看来有长江天险足以。”赵有志高声说道, “如依驸马所言,那么本王也认为这联姻之事也不是不行。”元善此时也沉声说道,但见这元善身穿蟒袍,有鹰视狼顾之相,一看就绝非善类。 元稹听闻急忙说道:“既然皇叔和丞相都有此意,那就派人通报南朝,择日送昭阳公主入建康。” “且慢,”这时忠勇侯李泰出言制止:“启奏陛下,公主是去建康联姻的。是为南北两朝交好。那么这合肥之诺何时兑现?,先将公主送去南朝,随后我们派兵强取岂不为世人所耻笑。还是要等萧峦小儿上位之后,才能得这合肥城。驸马可有问清楚?” 赵有志听后微微一笑,随后便将陆苛所言合盘拖出,北朝众臣听后皆不在言语。 大事已定,昭阳公主不日入建康。 赵有志回到府中,长清公主已经焦急等待,看见赵有志忍不住问道:“此去可有见到钰婉妹妹?” 赵有志屏退左右,随后便事无巨细告知了长清公主,长清公主幽幽一叹:“从此南北两隔,今生不复相见。” 赵有志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将明月公主之事告知长清公主, 长清公主听后忙用手捂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最近宫内找元淑都要找疯了,竟跑到了南朝。” 长清公主左右踱步,冥思苦想。似是看出长清所想,赵有志拿出了两件首饰,长清看清楚后说道:“这是明月之物。你待如何?” 赵有志说道:“我从建康返回之时,花百金购买了一个女子。身材年龄都与元淑相仿。” 是夜,长安城郊外一民房突发大火,民房中有一女子,年方十五上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身上遗留的首饰均是宫中之物。经辨认,乃是明月公主贴身之物。 随后北秦举国哀悼,明月公主元淑突发恶疾,不幸病故。 南齐太子府中,馨园之内热闹非凡。 太子携侧妃以及胞妹会同韦然家人在此宴饮。 主角本应是萧炬和韦然,但是不知怎的,却变成了元淑和萧嫣然的主场。双殊斗艳,萧嫣然自幼对自己的品貌学识十分自信,见到元淑之后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待听到李钰婉说元淑和韦然曾有父母之命时,萧嫣然更是有点落寞。 反而元淑主动开口说道:“嫣然姐姐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妹妹敬姐姐一杯。” 看到元淑如此热情,萧嫣然也不好拒绝,回赞道:“李妹妹才是真正的美人。” 太子见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便打趣道:“你们两位,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日后怕是想做一家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大笑。唯有韦然等三人脸红不已。萧炬又道:“李妹妹历经万难来到建康,此等情意也让本宫佩服不已。韦弟如今是郡公,虽然还未有正妻,但是也可先将李妹妹取进门。依本宫看来,待我和韦弟从浙东归来,就由本宫亲自为两位操办婚礼。不知意下如何?” 元淑脸红不已,并未说话。倒是韦然坦然道:“一切听凭太子做主。” 坐在萧炬边上的萧嫣然听后神色略显落寞,萧炬见状轻声说道:“妹妹若真想嫁给广陵郡公,就要懂得成人之美。韦氏一门被北秦屠戮殆尽。韦弟也需要开枝散叶,这等事情光靠一人是做不来的。” 此话说的萧嫣然脸色通红,忍不住轻轻拍打萧炬,随后端起酒杯说道:“李妹妹真是好福气,姐姐用此薄酒先敬妹妹一杯。” 萧炬随后对着李钰婉说道:“我和韦弟不在这几日,伯母可多带李姑娘去定国公府拜访。定国公乃是我舅舅的府上,虽然目前定国公府并无实权。但是爵位还在,我已差人告知舅舅,由我舅舅收李姑娘为义女,这样也可更加登对。” 李钰婉一听,对萧炬感情之情更甚,忍不住就要跪下谢恩。萧炬连忙劝阻道:“韦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既为兄长,自然要顾应周全。” “太子和然儿既然明日就要出征,还就带着韦伯随行吧。韦伯曾跟随先父和公公征战过,对用兵之事也略有所通。而且李姑娘的奶娘赵姑姑也对管家之事甚为应手,搬至广陵郡公府的事情由她代为操持即可。”李钰婉接下了太子的好意,不禁投桃报李。 “如此甚好。有先生帮忙,此番必然凯旋。”萧炬听罢,连声叫好。 翌日一早,韦然便和太子带着小部分太子卫,到了大司马府,接上了恒玄,直奔京口太子卫驻所而去。 太子卫,太子亲军。一卫为三千人,共有四卫,合计一万两千人。 之前太子失势之时,太子卫人数不过万。且大多由士族子弟所带,萧炬真正能指挥动的唯有亲信王烈所部三千人。日常城内太子府防卫也是只从这三千人中挑选,剩余太子卫尽皆懒散,疏于操练。 韦然任太子卫率后,先剔除了部分懒散之徒,随后从广陵淮阴两淮前线招纳流民扩充太子卫。在结合王烈所部,用原北秦定南候韦智的操练方法进行操练,已近月余。 太子卫驻所也呈两派之势。韦然和萧炬赶至京口,令传令官通知全军集合,士族子弟所部效率最慢,懒懒散散。听闻要前去浙东剿匪,士族子弟尽皆不愿。 “太子殿下,我们太子卫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安全,并非剿匪。剿匪自有郡兵和正规军负责。”士族子弟中为首之人说道。 “陆康,这是陛下诏命,你竟敢不尊?”韦然看向此人,厉声喝道 陆康一听,正欲分辩,但是韦然已经不会给他机会了,:“来人,将此子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逐出太子卫。” 剩余士族子弟一听,纷纷求情,韦然见状说道:“再有求情者,和陆康一并治罪。” 陆康喊道:“我乃陆相之侄,你敢?” “听你所言,你的身份竟要比太子还要尊贵?陆相所言竟然比陛下还要重要?来人,再加二十军棍,将此人言行记下,目无君长,只知陆相。恒公子,此人所言你也听到了,他日可要为我等作证。”韦然立刻拉恒玄下水。 萧炬也是被韦然的操作震惊了,随后同情的看向恒玄。 但是恒玄也是面露愤愤之色:“郡公所言甚是,此人只尊陆相不尊太子和陛下,不知道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将领。我会如实告知家父。” 陆康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三人:“你们这是诬陷!” 随后便被重重的拉出营外,其余士族将领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韦然此刻说道:“我们如今奉陛下令,前往浙东剿匪。本公事先把话说明,此去乃是真正的战场,生死未知。若有不愿去的,现在即可离去。但是离去之人,往后朝廷概不录用。” 顿时部分人交头接耳,有人问道:“郡公所言,只是概不录用,不会祸及我等性命和家人吧” 萧炬冷冷一笑,:‘广陵郡公所言也是本宫的意思,现在离开,既往不咎。日后不会牵连。’ 顿时有部分士族将领离队而去,但是在门口却被王烈拦住,众人不解。 王烈冷冷说道:“广陵郡公说了,永不录用。请各位在这签下自己的名字,你们都是自愿离开的,休要趁我等不在颠倒黑白。” “郡公你这是何意?”有人焦急的问道。 “签字,离开军营,不用随军,不签,就回到军中当一小卒。尔等自己评判。一炷香时间后大军出发。”韦然冷冷说道, 随后众人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出身,恨恨的看着韦然,随后转身离去。 韦然看着剩余之人说道:“太子卫虽是太子亲军,但更要懂得为国分忧。之前离去的都是世家子弟,本公知道有不少人在这群世家子弟的带领之下已然松散。各位本身要么出身寒门,要么就是为了一口饭来参军。本公承诺,不论是何人。只要此次用心剿匪,待剿匪归来,本公和太子自然论功行赏。” 随后韦然话锋一转:“但是如若有人上阵之后贪生怕死,贻误军机。那就一律军法处置。各位可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台下众人尽皆响应。 随后韦然令道;“陈大眼率所部一千人为先锋,王烈将军率所部3000人为后军,俞楷率三千人拱卫太子,剩余原本士族所带的卫队暂由本公亲自调配,和俞将军一起为中军。” 韦然看着远方,高声喝到:“全军出发!” 第十九章 心意已决欲东征 太子萧炬走后,韦然神色怪异的看着韦伯。 “韦伯你到底是何许人?”韦然忍不住问道,从之前教他应对恒直的话,至夜市勉励韦然上台,到现在为他和太子出谋划策,韦然也不会觉得韦伯是一个普通的管家。 “少爷何须多虑,老爷和夫人结婚之时老奴就已经是定南候府的管家了,少爷只需要知道老奴是不会害你的就可以了。”韦伯悠然叹道,但是又不愿多说。 韦然一叹:“我只是觉得韦伯这身本领,做一个寂寂无名的管家,实在是屈才了。” 韦伯只是笑道:“少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朝堂庙宇到最后终究是梦一场,人生平凡最为可贵。” 韦然心中不解,正欲多问。但是韦伯已经离开了书房:“老奴去安排晚膳了。” 晚饭过后,韦然问及李钰婉韦伯的来历。 李钰婉只是一笑说道:“然儿无需多虑,我未嫁给你爹之时,韦伯已经是府中管家了。” “然儿并未忧虑,只是觉得韦伯这身本领,着实可惜。” “韦伯确实不是一般的管家,但是现在的生活也是他的选择,你又何必操这份闲心呢?”李钰婉显然知道其中隐情,但是见母亲都这样说了,韦然故而也不再多言。 “你往后有事可以多问问韦伯,就算你爷爷在时,也会经常问计于他,”李钰婉又补充道。 饭后韦然欲出去走走,李钰婉叫住了韦然,随后用眼神望向元淑。 韦然不解,李钰婉急道:“你个榆木脑袋,为娘是让你将元淑一起带上,出去走走转转。” 韦然方才恍然大悟,于是走到元淑面前:“那个,我。想。。逛逛,一起吗?” 元淑本来正在发呆,听闻韦然这话立刻点头应允,随即从房里拿出一鼎纱帽。 赵姨本来也想跟去,元淑赶忙一个眼神,赵姨不由的轻笑一声,随后便找李钰婉讨论女工去了。 毕竟元淑乃是一个弱女子,韦然虽然自觉武艺尚可,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叫了两名家将陪同。 两人漫步在建康城中,家将识趣远远跟在后面。元淑今日心情大好,逛街的兴致也好了许多,挑选了很多稀奇玩意,但是临付钱时,元淑突然脸色一红,然后掀起纱帽上的薄纱,委屈的看着韦然。 韦然也不由一笑:“你出门都是不带钱的吗?” “以往也很少有出去的机会,这次来了建康,赵姨怕我心思单纯被人所骗,故而钱财都由她保管。”随后元淑吐了吐舌头,:“你先帮我付了,回去我便让赵姨给你。” 韦然随即帮元淑付完账,看着元淑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风铃,也不由的跟着笑了。 随后韦然又买了一些绸缎,说回去让人给元淑和母亲做几件新衣服,更是让元淑开心不已。 连家将在远处看着两人的背影都不禁说道:“公子和李小姐看上去甚是般配。” 两人边走边聊,元淑突然说道:“其实这两天我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唐突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我又待如何。” 韦然听闻此言,停下了脚步,随后缓缓的掀开元淑的纱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会如何。似我这样的人,婚姻大事本来就身不由己。公主如此待我,我便如此待你,韦伯和我说过,人生在世,滚滚红尘,得一两知己足以。如果凡事都求尽全尽美,那也太过贪心了。” 见元淑不解,韦然放下纱幔,然后轻轻对着元淑说道:“至少和你逛街的时候,我很轻松,这便足够了。” 元淑俏脸已然红透,但是此中表情韦然肯定是看不到的。韦然说道:“我是不是该给你买个丫鬟,赵姨如今经常陪我母亲说话,你难免就有些孤单了。” “不用了,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元淑摇头道。 但是韦然又岂能听不出元淑口中的落寞之意,于是便带着元淑来到一处市场,对着门口的牙子说道:“我需要一个丫鬟,年龄大概十五十六,得知书达理一点的,家室清白的。你这坊市内可有?” 牙子看清来人之后说道:“原来是广陵郡公,小的这就给你去找。” 韦然拉住那个牙子:“你认得我?” 牙子说道:“前几日郡公在擂台打败北人,扬我南朝国威。小的刚好目睹郡公真容,郡公稍待,这几日刚好有几个吴郡和会稽郡的女子,温良娴熟还略通文墨,小的这就带郡公去?” “略通文墨?会稽和吴郡多是南方世家所在,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建康来?”韦然听后,心中生疑。 “郡公不知吗?恶贼孙泰在浙东做乱,吴郡和会稽多被袭扰。不少大户家破人亡,故而有女被买卖到建康。” 韦然心中越发不解,元淑似乎看懂了韦然的意思,于是便拉着韦然说道:“一会不如多买两个,回去细细的问。马上要搬到郡公府,也少不得需要人伺候。现在用的全是太子府的丫鬟,难道郡公还全都带走不成?” 韦然连忙摇头,这时牙子说道:“郡公,都在这里了。但是不瞒郡公,这几个都是性子倔的,买回去只肯做丫鬟不肯通房的,小的还是要先跟郡公叨唠一声。” 韦然不由哑然,还未说话,元淑不由的冷哼一声,牙子这才恍然大悟:“夫人恕罪,小的从未听人提起过广陵郡公娶妻了,故而失言。” 韦然看着面前的四位女子,说道:“各位姑娘放心,我乃广陵郡公,只是我身边这姑娘原先是淮北大户人家,因故来到建康,我府中多家将,照顾女眷多有不便,故而想找几个知书达理,年龄相仿的,闲时可陪李姑娘游戏玩耍的丫鬟,并非需要侍寝的女子。不知可有?” 一女子听后突然说道:“可是原来北秦定南候世子?现在的广陵郡公?韦公子吗?” 韦然诧异,那女子解释道:“奴家本是上虞县中人,家境还算殷实,也略通琴棋书画,但是不久前恶贼孙泰攻破上虞,会稽郡守惧怕恶贼孙泰,不肯放我等逃难之人进城。故而辗转流落至此,无依无靠。家父也偶尔提及过韦公子之名,故而有所映像。” 韦然点头,随后便对牙子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牙子笑道:“多谢郡公,此女性子最烈,郡公可是帮我了小的大忙。剩下这几个郡公若是不嫌弃,小的替东家做主送给郡公了?” 韦然不由好奇:“你个小小牙子有那么大权利?” “这坊市掌柜乃是小的叔叔,这几个女子几日都卖不出去,还得照顾吃喝。这事情小的做主了,小的听闻广陵郡公府马上就要完工了,到时候难免需要些丫鬟家丁,郡公照顾一二就成了.”牙子笑着说道。 “你这牙子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韦然突然对眼前的牙子感了兴趣,随后问道。 “小的王七,承蒙郡公抬爱。” “这四人我就一并买下,你说个数吧。”韦然也不想平白占人便宜。 “那就一共二十两银子吧。”王七略一思索,随后说道。 韦然听后略微点头,这几个丫鬟都颇有姿色,只是性子刚烈不愿侍寝,不然单个都不止二十两。这王七倒是个有眼力的人,随后韦然付了银子,便带着四个人的卖身契回了府中, 此时韦然母亲已经睡下,赵姨还在府中等着元淑,看到韦然突然多带回来四个女子,不由的惊讶。元淑解释道:“赵姨,这几位姑娘是韦公子为了照顾我的日常起居而添置的。” “小姐这是何话,难道韦公子是觉得老奴照顾不了小姐吗?”赵姨听后不满的说道。 “姑姑莫怪,我只是怕姑娘在这建康一个人无聊,故而挑几个年纪相仿的,平日里可与姑娘说说话,而且这几日赵姨和我母亲相谈甚欢,我也有意让姑姑多陪陪我母亲。过两日就要搬到郡公府,这些丫鬟也都要叨唠姑姑多费心的。”韦然赶忙解释道。 赵姨听完顿时眉头舒展,越看韦然越是满意,看到元淑脸上的笑意,赵姨便笑道:“韦公子可真会使唤人,老奴以前只用伺候小姐一个人,现在这。” 韦然窘迫,元淑这时候娇嗔道:“姨,你就别取消韦公子了。” “姑姑,剩下这几个女子劳烦你先了解一下,这位柳姑娘,不仅通文墨,而且琴棋书画也都略有所通,如此姑娘都沦落到坊市之中,我带他去太子那里一趟,细细问一番缘由。” 随后韦然带着柳姑娘到了太子书房,对门口侍卫说道:“太子可在屋中?我有要事相商”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将韦然引进屋内,萧炬此时正在看书,见到韦然不由的说道:“贤弟何事如此着急?”待看到韦然身后的姑娘:“这位姑娘是?” “我今日去坊市之中给李姑娘挑选丫鬟,这位姑娘是会稽郡上虞县人,海贼孙泰已经攻克了上虞县及其周边郡县,柳姑娘家破人亡来到建康卖身为奴。柳姑娘你将情况告诉太子。”韦然赶忙道。 原来这姑娘姓柳名韵,家中是上虞县不小的士绅,不久前孙泰攻破上虞县,上虞县令直接弃城而逃,孙泰手下贼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盯着这些大户抢,还糟蹋士绅之女为乐,柳家和其他几个家族的家丁拼死杀出一条路,好不容易跑到会稽郡城,郡守竟然不许开门,任由孙泰率人在城下屠戮。柳韵父母也死于乱刀之下,好不容易跑到吴郡,但是吴郡太守非但不发兵,还伙同贩子逼他们签下卖身契。 柳韵性格刚烈,但是有不少女子已经被吴郡当地贩子糟蹋了。随后不少人被拉到建康卖给了当地的坊市。 听完之后,萧炬满脸震惊,不由的折断了手中的笔:“事态如此严重,为什么朝堂之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说是沿海有贼骚扰,不日便可弹压。” 柳韵看到韦然和萧炬的神情,知道他们确实是不知道此事。之前柳韵对朝廷还颇有怨恨,如今跪下说道:“求太子和郡公为我们会稽郡的百姓做主。恶贼孙泰如今都占据了数县,手下人马数不胜数,连会稽郡守和吴郡太守都不敢征讨,怎么会是普通流贼呢?” “太子兄,这是大好机会啊。会稽郡守和吴郡太守均是陆苛的门人,族中长辈也有人在朝中为官,兄长日日上朝都不曾听闻,无非是这两郡太守瞒报或者被中书省给压了下来,无论如何也和陆苛一党脱不了关系,明日我和你一同上朝揭露此事,我亲自率领太子卫征讨孙泰。既可以打击陆苛一党,也可为民除害。” 萧炬没做迟疑,立刻开始书写奏折,写完之后,交给了韦然,韦然看后微微点头,随后还给了萧炬。 萧炬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柳韵说道:“柳姑娘此话可确保千真万确,诬陷一郡太守可是死罪。” 柳韵抬起头,眼含泪光:“奴婢所说千真万确,如有谎言,魂魄永不能归故里。” 萧炬听后,连忙将柳韵扶起:“姑娘放心,此事本宫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仅要彻底剿灭孙泰一党,会稽太守消极避战,吴郡太守贪赃枉法,本宫也会为这两郡百姓讨回公道。” 第二十二章 吴郡之地生疑虑 考虑到韦伯年事已高,萧炬本想寻一顶轿子,以免韦伯路途颠簸。 韦伯确实摇了摇头:“太子可曾考虑过将士感受?” 萧炬脸色微红,韦伯随后令人拉来一匹战马,只见韦伯一气呵成,翻身上马,连恒玄都不禁哑然。 经过两日行军,韦然等人终于抵达吴郡境内,韦伯向韦然耳语几句,随后韦然唤来两名家将说道:“两位带领数十骑兵,轻装简行,不用经过吴郡治所,直接由官道往会稽方向而去,好好打探一下前方具体情况。” 萧炬不解,韦然解释道:“会稽郡的情况已经是数日之前了,孙泰恶贼既然已经攻占了会稽附近州县,那么会稽郡说不定也已经沦陷。目前吴郡看似并无动荡,但是毕竟离在治所之北,毗邻京口。但是不清楚吴郡之南如今如何,故而先行派人打探。” 萧炬听闻便不再多问,只是让众人加快行军速度。 但是行至一半,韦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对萧炬说道:“太子可曾发现,这官道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恒玄也道:“江南诸郡皆繁华,往来客商理应络绎不绝。这官道竟然没有人烟,甚是奇怪。” 韦然听罢,说道:“派人去周边村落,寻人过来一问便知。” 随后派遣人马外出搜寻,部队缓缓前行。 不多时,便有士兵带着几个老者来到了军前。 看见萧炬和韦然,老者直接跪地求饶:“军爷饶命,我等贱民不知犯了何罪?军爷将我等带到此处。” 萧炬连忙说道:“老先生们请起,我乃当朝太子,这位是广陵郡公。奉旨前往会稽郡剿匪。” 萧炬随后翻身下马,立刻就要搀扶几位老者,几位老者直呼不敢。韦然也翻身下马,走至萧炬边上,随后问道:“老先生不必惊慌,只是我等见这官道之上人烟稀少,故而有所疑问。” 老者低头说道:‘草民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只知道数日前吴郡太守封锁了吴县往建康方向的官道,并且于官道各处派兵拦截。可以进入吴县境内,但是却不能出去。吴县乃是吴郡治所,人口众多。吴县以南不能往北,故而人烟稀少。’ 萧炬听闻,和韦然互看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之色。 这时韦伯来到老者面前问道:“吴郡太守为官如何?” 老者支支吾吾不敢言语,韦伯心中了然。,于是又说道:“吴郡富庶之地,行将入冬,你们过年余粮可足。” “省着点吃,或可解决温饱。”老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韦伯知道后便以知晓,随后便和萧炬说道:“太子殿下,放这几个老者离去吧。在给他们一些吃食。” 萧炬旋即吩咐人将干粮分出一部分给这几位老者,随后翻身上马,对着韦伯说道:“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太子你看,吴郡风景如何?”韦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萧炬。 萧炬放眼望去,官道两边均是耕田,一望无际。远处群山矗立,眼下正是秋末,到还真有一分意境。 “耕田广袤,山川秀丽,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官道周围皆是农田,按照朝廷税法,百姓过冬理应不缺粮食。此处又无世家大族,村子里的人不应该是某些大族的佃户。今年天气尚可,三吴之地也无天灾,理应是个丰收年。” 韦伯侃侃而谈,韦然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计较,但是萧炬和恒玄,一个当朝太子,一个豪门世子,不知民间疾苦,全都不甚了解。 恒玄赶忙说道:“先生莫卖关子,有话还请直说。” “此地百姓过冬尚且不能自足,说明要么是吴郡太守横征暴敛,要么是吴郡士绅非法圈地。导致百姓虽然收成好但是没有余粮。百姓畏官军如此,说明吴郡官兵平日里横行霸道。综上所言,吴郡太守绝非良官。” 萧炬听后也是脸色铁青,恒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没想到吴郡也算是在天子脚下,竟然都能如此,其余地方又该如何。想到这里,萧炬再也忍不住了:‘待此间事了,本宫定要去巡视一下剩余时州郡。’ 又行军半日,突然先锋队伍有士兵来报,陈将军所部的先锋队伍碰到了一个百余人的队伍。细问之下是当地大族,举家打算迁往毗陵县。 萧炬听后说道:“速速让他们族老过来见本宫。” 不多时,将士带着一个老者来到中军。 老者倒也不卑不亢,只是说道:“你等是何处兵马,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我乃广陵郡公,这位乃是当朝太子,奉命前往会稽郡剿匪。你们为何举家去往毗陵?” 老者听罢,直接叩首道:“老夫不知是太子殿下,死罪。” “无妨,本宫只是去会稽郡剿匪。但是这吴郡官道人烟稀少,本就令本宫不解,老先生又要举家迁徙,敢问是如何?” “会稽郡剿匪?敢问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一万有余” “那太子还是回建康吧,实不相瞒,如今恶贼孙泰已经攻下了会稽郡,临海郡守也已经投降,昨日更是已经率军进攻吴郡,贼兵不下十万,老夫就是收到了消息,才举家迁徙。” “这孙泰恶贼如此势大,为何朝廷竟一点也不知?”太子萧炬惊道。 “其中缘由老夫倒是通晓一二,但是不便多说,还望殿下见谅。”老者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无奈。 “这是为何?”萧炬听后很是不解,握紧了手中缰绳厉声问道:“难道此处利害就连本宫也动弹不得吗?” “敢问老先生,事情是不是牵扯到了掌权的士族?”这时候韦然突然问道。 老者抬头看向韦然,许久之后点头说道:“郡公所言甚是,所以我劝殿下和郡公不要前进了,回建康调大军前来围剿吧。” 萧炬闻言茫然,看向身边的大军,面露纠结之色。如果如老者所说,贼兵已经有十万之众,那么依靠自己的太子卫和吴郡兵力也是无法抵挡的,更何况如今吴郡情况未明。 就在萧炬两难之时,韦伯策马而出道:“贼兵数量虽多,无非就是由佃户和郡兵组成。善战者又有几人?只需要击溃孙泰精锐部队,其他人等不足为虑。郡兵本身战斗力低下,连正面抵挡孙泰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直面天威?佃户不过是被裹挟之人,更无战心,” 一席话又将萧炬的信心重燃,望着周边的精锐部队,和众军士脸上的杀气。萧炬低头看向老者:“现在本宫命你,讲所知情况事无巨细,全部告知本宫,不得隐瞒!” 老者见萧炬如此,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孙泰并非一般蟊贼,此事还要从五斗米教说起。” 第二十章 大司马府邀世子 南齐建康大殿之上,朝会如常。 韦然往日极少上朝,今日上朝引起了众人的诧异,陆苛心中不知为何,甚觉不安。 但见韦然上朝之后一语不发,陆苛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众位爱卿可还有本可奏,无本可退朝。”萧衡淡淡说道。 就在此时,萧炬躬身道:“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萧衡诧异:“太子有何事要奏。” “回禀父皇,浙东恶贼孙泰,自海上而来之后,攻城略地,会稽郡几乎沦落,如此大事,朝廷上下竟无人演奏,难道要等恶贼孙泰攻入建康城吗!”萧炬郎朗说道。 萧衡闻言大惊,急忙看向陆苛:“陆相,可有此事?” 陆苛听后冷汗直流,此事他岂能不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会稽方向是有奏书,但是说是小股流民袭扰,不日即可弹压,并未有太子所言那般严重。不知太子是从何处听来的风声?” 看着萧炬和陆苛的反复拉锯,韦然脑中想起了韦伯临出门前的话。“孙泰既然在会稽郡为非作歹,那么难民必然逃往吴郡和丹阳郡方向,迟早会有流民逃入建康。从昨日柳姑娘所言来看,这些流民不是被圈在其他郡,就是已经遭遇不测,今日上朝切莫打草惊蛇,只说有小部分流民入建康即可。” 韦然此时出列道:“启禀陛下,太子所言为真。近两日建康城偶有逃难的流民,臣细细问过几人,会稽郡内如今只剩下会稽郡城,周边县城多已沦陷。难民逃难至建康,故而臣方才知晓。” 陆苛急道:“几个贱民说的话也可当真?” “陆相慎言,百姓皆我大齐子民,陆相如此视人命为草芥,难怪觉得这些只是区区蟊贼。”萧炬怒斥道。 久不说话的大司马恒直见状说道:“陛下,会稽方向如今情况不明。既然有难民能从会稽至建康,说明会稽郡城都无法接纳难民,其中必有缘由。” 萧衡微微点头:“大司马有何良策?” “微臣建议由太子带兵前往会稽,如果真是攻城略地的叛军,则直接带兵铲除,如果只是普通蟊贼,并未伤筋动骨,则由太子进行安抚。也可顺路巡视南方六郡。” “太子殿下从未带兵上过战场,臣担忧万一蟊贼趁太子不备偷袭太子,岂不得不尝失。”陆苛听闻果断拒绝道:“还不如派遣一精锐将领去往会稽即可。” “陆相说话岂不自相矛盾,如果是蟊贼,待朝廷天兵至,不做鸟兽散?还敢对官军发起攻击的又岂会是蟊贼?”韦然抓住漏洞,一语击之。 陆苛不禁哑然,韦然趁势说道:“陛下,臣来我朝已有月余,如今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臣愿率领太子卫配合太子前往会稽。如若贼兵果然势大,便调集当地郡兵一同围剿。” 萧衡略微沉思,于是点头应允。 下朝之后,陆苛满脸愁容,回到府中,叫来亲信幕僚。 陆苛在案上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叫来亲信,:“速将此信送至吴郡,交由吴郡太守,要快。” 韦然跟随萧炬回到太子府中,两人来到书房之中。 萧炬面露喜色:“今日多亏恒将军说话,不然父皇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快。” 韦然看着面露喜色的萧炬,则是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禁用手拖着下颚。 萧炬见状,不由的撇头看向韦然:“韦弟在忧虑何事?” “目前不清楚恶贼孙泰到底有多少人,此乃隐患。太子卫所部总共一万两千人。孙泰既然已经攻占了几乎会稽全郡,不过是本身的贼兵还是被裹挟的流民。只怕人数数倍于我们。” 萧炬听罢,也不由得愁容起来。双方商议良久,均无良策。正当两人愁眉之时,韦伯带着一个韦府家将进了书房,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韦伯,这是何物?”韦然看到韦伯手中的书信不由的问道 殿下和公子自己看吧,韦伯将书信递送了萧炬,萧炬看到之后脸色大变:“这书信先生从何而来?” 韦伯身后的家将马上说道:“管家令我监视丞相府,陆相回到府中没多久,就见两人从丞相府而出直奔吴郡方向而去,我一路尾随,在他们出城之后将他们拦下,只可惜两个送信之人皆是死士,想要毁掉书信,我无奈之下只好将两人击杀,未能留下活口。” 萧炬听后,向韦伯施礼道:“先生料事如神,真乃神人也。” 韦伯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吴郡太守乃是陆苛门人,就算朝廷不知晓情况,陆苛必然知晓。太子领兵前去,陆苛自然要迅速将消息通知吴郡。只是死了那两个门人,少了人证,光凭这封信件无法动摇陆苛。” 萧炬此时脸上也呈现遗憾之色,韦伯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宽慰道:“陆苛势大也分一朝一夕可动,得徐徐图之。而且陆苛不过是南方士族的领袖,扳倒了陆苛南方士族自然会扶持他人,如今之计唯有从内部瓦解。” 言及此处,韦伯走向被萧炬放在墙上的南齐地图,随后说道:“从陆苛的反应和柳韵所提供的消息来看,我怀疑会稽和吴郡的士族说不定和孙泰有所牵连,所以兵贵神速,太子和少爷明日就率兵从京口调集太子卫直接出发,至于随行将领,奴才建议可以再加一人。” “何人?”韦然和萧炬同时问道。 “恒直之子,恒玄。”韦伯笑道 韦然和萧炬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不禁狂喜,不由的说道:“妙也,妙不可言。不仅可以卖人情给恒直,如果真的遭遇危险,还怕恒直不发兵吗。” 这时候突然下人传来消息。说嫣然公主求见。 萧炬听罢便说道:“让公主在前厅稍待,”随后看向韦然:“为兄要去见见我这妹妹。事不宜迟,就劳烦韦弟去大司马府上告知一下恒直。晚上我令人在馨园摆下宴席,明日就要出征,今晚邀请令堂和李小姐共同一聚。” 随后萧炬便急匆匆的告辞,让韦然不由的一笑。 韦伯此时轻轻拍了拍韦然,韦然不解的看向韦伯,韦伯说道:“少爷若想彻底取得齐帝的信任,同时又不同时开罪南北两方士族,太子胞妹是最好的选择啊。” 韦然心中不由的想起了元淑活泼灵动的身影,韦伯看见韦然脸色,又提醒道:“元淑公主虽是良配,不过她抛弃了公主身份之后,便不能再做少爷正妻了。只能编造身份令其为妾了。” 听到这话,韦然脸色黯然,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又何曾不懂其中关节。随后也不言语,随后就动身去往了大司马府求见了恒直。 恒直此时正在院中陪恒玄练武,听闻广陵郡公而来,立刻说道:“习武之人何须那么多礼数,让郡公直接来此便可。” 韦然到了练武场中,看到正在弯弓射箭的恒玄,也不由的一笑。 恒直突然说道:“郡公为何事而来。” 韦然随后他和萧炬的分析,以及希望恒玄一同前往吴郡的想法告知了恒直。 恒直面显犹豫,:“太子和郡公想要趁此机会提携我儿,本公不是不懂。但是我儿也并未上过战场。” “恒公此言差矣,令郎早晚是要进入军中的,恒公大司马之位虽有士族萌荫之故,但是却也有战拼杀之由,不然众将士何以信服?” 看见恒直面色稍缓,但仍在纠结。韦然从恒玄手中一把夺过弯弓,随后连发三箭,一气呵成。 “三箭全中靶心。”恒府下人看完箭靶后高声说道。 “恒公你看,下官这身武艺可护令郎周全否?”韦然直直的看向恒直 恒直亲自走向箭靶,细细观察之后,竟然发现箭头已经穿透箭靶而出,不禁大惊. 随后折身回来,对韦然道:“郡公武艺果然非凡。” “与恒公相比不过雕虫小技,战场之中瞬息万变,个人勇武只可一时之勇。不过恒公子只要不离在下左右,只要我还活着,自然保证恒公子无虞。”韦然郑重说道。 恒直也不在纠结,唤来恒玄:“此乃广陵郡公,刚刚郡公三箭你也看到,你比之如何?” 恒玄恭敬的说道:“我比郡公还年长两岁,但是郡公神射我自愧不如。” 恒直满意的点点头,有自知之明就好。随后佯装厉声:“可见你平日多有懈怠,往后要多和郡公切磋心得,南方士族的世家子弟,尽皆酒囊饭袋,只会捅刀子阴人。” 此话一出,韦然不禁失笑,看见恒直不满的看了自己一眼,韦然理科说道:“恒公此话也过于直白了。” 恒直环顾左右:“无妨,都是心腹。”随后看向恒玄:“我欲令你和太子郡公一同前往浙东剿匪。你可愿否。” 恒玄面露欣喜,随后高声道:“儿早就想驰骋沙场,愿往!。” 第二十三章 少年英雄初上阵 五斗米教是道教天师道的一个分支。 由东汉末年张鲁发扬光大。 孙泰之叔孙成是浙东五斗米教的代表人物。 后乾时期政令混乱不堪,时任江陵太守的萧欢起兵反抗,兵锋直指建康。 当时兵荒马乱,孙成趁机扩大了五斗米教在会稽郡和吴郡等地的影响力,百姓多信之如神。 孙成死后,孙泰成为了五斗米教在浙东的代言人。更为恐怖的是,除了当地百姓,官员中也有不少人信奉五斗米教。 南方士族子弟,会稽郡守谢炳就是其中之一。 言到谢炳,正在说话的老者不由的轻笑了一声,韦然,萧炬不解。 老者说道:“我听闻会稽郡周边县均以沦陷,谢炳不肯发兵去救。待孙泰围攻会稽郡时,谢炳镇定自若,守城军官以为他有破敌良策,谁料那谢炳却说。” “诸位放心,我以请来鬼兵,镇守四方城门,贼兵是攻不进来的。”老者压低了声音,似是在模仿谢炳。 “结果如何?” “哪里还有什么结果,哪里真有什么鬼兵,不多时会稽城破,谢炳被杀。” 韦然听后,沉默不语。都说南方士族好玄学,不少子弟靠着祖上萌荫身居高位。今日之闻闻所未闻。 会稽郡城被破之后,孙泰修养生息,随后率军攻打临海郡,临海郡有水陆两军不下五万,居然不和孙泰交战,直接选择了投降。 临海郡守陆雅之,乃是陆苛的族弟,他带头投降之后,临海郡剩余县尽皆投降。孙泰不多时便直接掌控了临海之地。 随后发兵进攻吴郡,老者的农庄刚好在吴县以南不远处,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举家迁徙,打算前往丹阳郡。 萧炬听后默默放走了老者,老者叩头后便回身叫上家人沿官道前进。 韦然此时说道:“按照那老先生所言,士族子弟当中也有不少人信奉五斗米教,所以导致孙泰之乱愈演愈烈。但是让我想不通的是,吴郡太守为何要封锁官道?不让消息传到建康?” “莫非吴郡太守也和孙泰有所勾结?” “吴郡太守是孔记,此人乃是陆苛门人。他和孙泰勾结所图为何?如今老者称孙泰之兵在攻打吴郡,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吴郡之围,大军速速前进。” 随后大家加速前进,不多时便到达吴县以南,果然看到官道之上有一队士兵设卡拦截了道路。 陈大眼让其让开,吴郡士兵不让。陈大眼策马冲锋,反手便抓了领头之人,丢到了萧炬面前。 “我封郡守之命拦截官道,你等是何人?”被抓之人叫道。 “放肆,此乃当朝太子。奉旨剿匪,尔等眼睛都瞎了吗?天兵都敢阻拦?”陈大眼厉声喝到。 “太子殿下饶命,下官不知是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萧炬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这个肥胖的官员,随后问道:“本宫问你,为何在此拦截官道?” 肥胖官员眼睛一转,说道:“下官也不知,是郡守的命令。” 韦然此时抽出太平剑,置在肥胖官员脖颈之上:“说实话。” 肥胖官员吓的色色发抖,不禁匍匐在地说道:“郡守让我等在此拦截官道,禁止有流民向建康方向而去,还让我等在山间小路也安置人手,不可放过一人。” “为何禁止流民前往建康?”韦然又喝问道 “这个,下官实在不知。” 就在此时,韦然派出去的家将回来了。看到韦然立刻说道:“刚刚末将率数骑,发现路上设卡,于是便绕道而过,耽误了些时间。” “前方状况如何?”萧炬忙问道。 “前方有贼兵攻打吴县,吴县守军正在奋力抵抗。” “贼兵有多少人?” “贼兵势众,但是我观之多为流民,并且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短时内吴县不可破。”家将如实回答。 “将此人押到后军看管,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加速前进,速速抵达吴县。你们两再去探。”韦然吩咐道。 随后众军急行,韦然留恒玄萧炬镇守中军,自己则率领两千骑兵和陈大眼汇合为前军。 韦然登上吴县附近山峰,遥遥望去,但见贼军声势浩大,四面围城。 陈大眼性子急,说道“郡公还犹豫什么,末将率军冲杀进去。” 韦然则是略微摆手,随后观察起了吴县守军。见吴县守军作战还算勇猛,韦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陈将军不用急于一时,吴县城高,贼军没有攻城器械,短期内破不了城。” 韦然家将随后赶来说道:“少爷,末将已探明。主攻东门的乃是孙泰精锐部队,末将隐隐看到孙泰帅旗在阵中。其余城门攻城者尽皆流民和会稽郡兵组成。但是人数众多,怕是不下五万。” 韦然略微沉思,家将又说道:“依末将看来,如果吴县士兵不里应外合,趁我们冲杀之时掩杀出来,我军人少,容易陷入包围圈。” 韦然随后绕过山丘看向东门,但见东门贼兵已经多次要攻上吴县城楼之上,而且东门贼兵身上尽贴了黄色符咒,个个悍不畏死。攻城气势高涨。韦然稍微思索,便说道:“陈将军,我率两千骑兵绕到侧面,你率一千骑兵留在此处,待看到我率军冲杀,你即刻杀出,我们邀击孙泰主力。” “末将领命。” “你去通知太子,让他所率领的中军到达战场后立刻从西门发起进攻。通知王烈将军,他的后军按兵不动,待贼兵从北门或者南门解围围攻太子所部时,即刻掩杀出来。” 孙泰此时身处东门大营之中,看到吴县城墙摇摇欲坠,不由的笑道:“大势定已。” 于是便动身前往前线亲自督战,孙泰精锐看到孙泰亲自前来,个个奋勇当先,不多时便已有多人攻入吴县城楼。 孙泰不禁笑道:“哈哈,众位就等着入建康,穿朝服吧。” 话音未落,突然感到地动山摇,孙泰大惊、 此时有人来报:“报告大王,侧翼出现大量骑兵。” “大王莫慌,末将前去抵挡。”孙泰身边一个勇士高声说道。 随后便率领所部一千多骑兵向韦然方向冲杀而去。 此刻已经冲入东门孙泰军阵之中,两千骑兵同时冲锋,孙泰步兵根本无法抵挡,一时间死伤惨重。 韦然杀的兴起,只见孙泰军中有将领手持长塑向韦然迎面而来。 韦然哈哈一笑:“来的正好,你是何人。” 那贼将说道:“你又是何人,胆敢来此寻死。” 韦然一枪放翻一个准备偷袭的小兵:“我乃广陵郡公。” “原来是韦郡公,你个小屁孩子也敢上战场。”贼将笑道:“今日就由我冯杨来取你的性命,震慑南朝。” 话语间两人战到一处,冯杨毕竟年长,力气颇大,韦然一时之间尽处于下风。 冯杨长塑压制着韦然长枪,韦然身体被压于马背之上,眼见危险。 正此危时,韦然一把抽出太平剑,太平剑锋利无比,一剑砍断了冯杨长塑。 冯杨大惊,策马转身就走。韦然猛追不止。冯杨亲兵拦住了韦然去路。冯杨随后取了士兵长枪继续来战韦然,韦然见状,转身就走。冯杨紧追不舍:“黄口小儿,今日就要你性命。” 突然冯杨没了声音,原来是韦然回身射出一箭,正中冯杨面门。 冯杨跌落马下,手下骑兵瞬间溃散。 孙泰此时在前线坐立不安,突然发现另一边又有骑兵杀来,陈大眼率军直取孙泰。孙泰慌忙引酒往南门推走,南门士兵接到了命令,放弃了进攻与孙泰合并一处。 此时太子所进攻之东门收效颇丰,东门守将见有援兵至,不顾劝阻,执意开门杀出。前后夹击之下,东门贼兵溃散。 孙泰听闻之后知道大势已去,率军撤退。 陈大眼率领骑兵一路追杀,孙泰贼军枕尸三十余里。 此役,韦然所率太子卫斩贼军一万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声名大振。 第二十一章 整军备战清蛀虫 北秦朝堂之上,今日也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驸马赵有志从南齐归来之后,说明了南齐联姻之事。 元善和闵观爆发了激烈冲突,元善认为昭阳公主金枝玉叶,乃皇室贵胄,嫁给南朝已然委屈,还要下嫁给楚王,简直是对大秦的莫大耻辱。 而闵观则认为南朝陆苛本身就想扶持楚王,昭阳公主下嫁楚王日后有更大机会成为南齐皇后,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赵有志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辩论。 “陆苛暗中对臣承诺,只要公主嫁与楚王,并且我朝愿意日后为萧峦称帝的外援。他可以将合肥城拱手相让。”赵有志的话如同惊涛骇浪,拍击在北秦众臣的心口。 秦帝元稹也坐不住了,从龙椅上站起身说道:“驸马此话当真?陆苛有那么大能量?” “陛下,臣在建康几日。这建康南方士族根本无心北征,整日沉迷神色犬马,醉心于玄学。清谈日久。陆苛此人胸无大志,只想苟且于江南之地,对两淮根本不看重,在其看来有长江天险足以。”赵有志高声说道, “如依驸马所言,那么本王也认为这联姻之事也不是不行。”元善此时也沉声说道,但见这元善身穿蟒袍,有鹰视狼顾之相,一看就绝非善类。 元稹听闻急忙说道:“既然皇叔和丞相都有此意,那就派人通报南朝,择日送昭阳公主入建康。” “且慢,”这时忠勇侯李泰出言制止:“启奏陛下,公主是去建康联姻的。是为南北两朝交好。那么这合肥之诺何时兑现?,先将公主送去南朝,随后我们派兵强取岂不为世人所耻笑。还是要等萧峦小儿上位之后,才能得这合肥城。驸马可有问清楚?” 赵有志听后微微一笑,随后便将陆苛所言合盘拖出,北朝众臣听后皆不在言语。 大事已定,昭阳公主不日入建康。 赵有志回到府中,长清公主已经焦急等待,看见赵有志忍不住问道:“此去可有见到钰婉妹妹?” 赵有志屏退左右,随后便事无巨细告知了长清公主,长清公主幽幽一叹:“从此南北两隔,今生不复相见。” 赵有志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将明月公主之事告知长清公主, 长清公主听后忙用手捂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最近宫内找元淑都要找疯了,竟跑到了南朝。” 长清公主左右踱步,冥思苦想。似是看出长清所想,赵有志拿出了两件首饰,长清看清楚后说道:“这是明月之物。你待如何?” 赵有志说道:“我从建康返回之时,花百金购买了一个女子。身材年龄都与元淑相仿。” 是夜,长安城郊外一民房突发大火,民房中有一女子,年方十五上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身上遗留的首饰均是宫中之物。经辨认,乃是明月公主贴身之物。 随后北秦举国哀悼,明月公主元淑突发恶疾,不幸病故。 南齐太子府中,馨园之内热闹非凡。 太子携侧妃以及胞妹会同韦然家人在此宴饮。 主角本应是萧炬和韦然,但是不知怎的,却变成了元淑和萧嫣然的主场。双殊斗艳,萧嫣然自幼对自己的品貌学识十分自信,见到元淑之后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待听到李钰婉说元淑和韦然曾有父母之命时,萧嫣然更是有点落寞。 反而元淑主动开口说道:“嫣然姐姐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妹妹敬姐姐一杯。” 看到元淑如此热情,萧嫣然也不好拒绝,回赞道:“李妹妹才是真正的美人。” 太子见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便打趣道:“你们两位,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日后怕是想做一家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大笑。唯有韦然等三人脸红不已。萧炬又道:“李妹妹历经万难来到建康,此等情意也让本宫佩服不已。韦弟如今是郡公,虽然还未有正妻,但是也可先将李妹妹取进门。依本宫看来,待我和韦弟从浙东归来,就由本宫亲自为两位操办婚礼。不知意下如何?” 元淑脸红不已,并未说话。倒是韦然坦然道:“一切听凭太子做主。” 坐在萧炬边上的萧嫣然听后神色略显落寞,萧炬见状轻声说道:“妹妹若真想嫁给广陵郡公,就要懂得成人之美。韦氏一门被北秦屠戮殆尽。韦弟也需要开枝散叶,这等事情光靠一人是做不来的。” 此话说的萧嫣然脸色通红,忍不住轻轻拍打萧炬,随后端起酒杯说道:“李妹妹真是好福气,姐姐用此薄酒先敬妹妹一杯。” 萧炬随后对着李钰婉说道:“我和韦弟不在这几日,伯母可多带李姑娘去定国公府拜访。定国公乃是我舅舅的府上,虽然目前定国公府并无实权。但是爵位还在,我已差人告知舅舅,由我舅舅收李姑娘为义女,这样也可更加登对。” 李钰婉一听,对萧炬感情之情更甚,忍不住就要跪下谢恩。萧炬连忙劝阻道:“韦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既为兄长,自然要顾应周全。” “太子和然儿既然明日就要出征,还就带着韦伯随行吧。韦伯曾跟随先父和公公征战过,对用兵之事也略有所通。而且李姑娘的奶娘赵姑姑也对管家之事甚为应手,搬至广陵郡公府的事情由她代为操持即可。”李钰婉接下了太子的好意,不禁投桃报李。 “如此甚好。有先生帮忙,此番必然凯旋。”萧炬听罢,连声叫好。 翌日一早,韦然便和太子带着小部分太子卫,到了大司马府,接上了恒玄,直奔京口太子卫驻所而去。 太子卫,太子亲军。一卫为三千人,共有四卫,合计一万两千人。 之前太子失势之时,太子卫人数不过万。且大多由士族子弟所带,萧炬真正能指挥动的唯有亲信王烈所部三千人。日常城内太子府防卫也是只从这三千人中挑选,剩余太子卫尽皆懒散,疏于操练。 韦然任太子卫率后,先剔除了部分懒散之徒,随后从广陵淮阴两淮前线招纳流民扩充太子卫。在结合王烈所部,用原北秦定南候韦智的操练方法进行操练,已近月余。 太子卫驻所也呈两派之势。韦然和萧炬赶至京口,令传令官通知全军集合,士族子弟所部效率最慢,懒懒散散。听闻要前去浙东剿匪,士族子弟尽皆不愿。 “太子殿下,我们太子卫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安全,并非剿匪。剿匪自有郡兵和正规军负责。”士族子弟中为首之人说道。 “陆康,这是陛下诏命,你竟敢不尊?”韦然看向此人,厉声喝道 陆康一听,正欲分辩,但是韦然已经不会给他机会了,:“来人,将此子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逐出太子卫。” 剩余士族子弟一听,纷纷求情,韦然见状说道:“再有求情者,和陆康一并治罪。” 陆康喊道:“我乃陆相之侄,你敢?” “听你所言,你的身份竟要比太子还要尊贵?陆相所言竟然比陛下还要重要?来人,再加二十军棍,将此人言行记下,目无君长,只知陆相。恒公子,此人所言你也听到了,他日可要为我等作证。”韦然立刻拉恒玄下水。 萧炬也是被韦然的操作震惊了,随后同情的看向恒玄。 但是恒玄也是面露愤愤之色:“郡公所言甚是,此人只尊陆相不尊太子和陛下,不知道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将领。我会如实告知家父。” 陆康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三人:“你们这是诬陷!” 随后便被重重的拉出营外,其余士族将领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韦然此刻说道:“我们如今奉陛下令,前往浙东剿匪。本公事先把话说明,此去乃是真正的战场,生死未知。若有不愿去的,现在即可离去。但是离去之人,往后朝廷概不录用。” 顿时部分人交头接耳,有人问道:“郡公所言,只是概不录用,不会祸及我等性命和家人吧” 萧炬冷冷一笑,:‘广陵郡公所言也是本宫的意思,现在离开,既往不咎。日后不会牵连。’ 顿时有部分士族将领离队而去,但是在门口却被王烈拦住,众人不解。 王烈冷冷说道:“广陵郡公说了,永不录用。请各位在这签下自己的名字,你们都是自愿离开的,休要趁我等不在颠倒黑白。” “郡公你这是何意?”有人焦急的问道。 “签字,离开军营,不用随军,不签,就回到军中当一小卒。尔等自己评判。一炷香时间后大军出发。”韦然冷冷说道, 随后众人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出身,恨恨的看着韦然,随后转身离去。 韦然看着剩余之人说道:“太子卫虽是太子亲军,但更要懂得为国分忧。之前离去的都是世家子弟,本公知道有不少人在这群世家子弟的带领之下已然松散。各位本身要么出身寒门,要么就是为了一口饭来参军。本公承诺,不论是何人。只要此次用心剿匪,待剿匪归来,本公和太子自然论功行赏。” 随后韦然话锋一转:“但是如若有人上阵之后贪生怕死,贻误军机。那就一律军法处置。各位可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台下众人尽皆响应。 随后韦然令道;“陈大眼率所部一千人为先锋,王烈将军率所部3000人为后军,俞楷率三千人拱卫太子,剩余原本士族所带的卫队暂由本公亲自调配,和俞将军一起为中军。” 韦然看着远方,高声喝到:“全军出发!” 第二十四章 略施小计破夜袭 太子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韦然行至太子身边,看见萧炬脸色惨白,面无血色。 韦然宽慰道:“太子兄莫慌,昔日合肥城上殿下不也看过血战,不必如此。” 萧炬看向满地的尸体,又回想起战时的种种,感慨道:“昔日合肥城楼与今日又岂可同日而语。昔日合肥城上我知定南候败局已经,困兽犹斗。今日生死不知,故而心惊。” 韦然了然,随后找到恒玄。看见恒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韦然逗他道:“恒公子今日可曾亲手杀敌?” 恒玄摇了摇头,要不是有士兵护着,只怕自己难免要受伤。 恒玄看了看满身浴血的韦然,诧异的道:“郡公为何有如此胆气,郡公也应该是第一次上战场啊。” “其实也不能说是第一次,我一开始实在军营里长大的,直到我爷爷去世之后。”韦然随后便和恒玄讲起了一些往事,恒玄内心稍安。但是又不由得面红耳赤,韦然好奇。 恒玄摸了摸手中长剑,赫然说道:“我刚细想,如果我受父辈萌荫,第一次独自带兵,之前种种情况,我岂不是要为祸三军。” 此时萧炬突然带一个将领来到韦然面前:“郡公,这位将领叫杨虎,乃是吴县东门守将,刚刚本宫率军进攻东门叛军,就是此人率军杀出。” 韦然看了一眼这个叫杨虎的将军,大概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看上去颇为健壮。 “杨将军辛苦了,本公会为你记功的。吴县郡守孔记呢,为何不见他?” 杨虎满脸的为难之色,萧炬见后说道:“广陵郡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杨虎看向太子,然后连忙点头:“实在不敢相瞒郡公,孔大人不在城内,已经逃了。” “郡丞何在?” “郡丞跟着郡守一起逃了。” 萧炬听后愤怒不已:“孔记逃哪里去了?” “末将不知,还望太子恕罪。”杨虎赶忙磕头谢罪。 韦然扶起了杨虎,随后让人叫来韦伯,询问韦伯下面应该如何是好。 “现在立刻派遣信使,八百里加急入建康。我猜孔记得到吴县消息,要么星夜回吴县找借口推诿,要么去建康找陆苛。劳烦太子修书一封,直达天听。就说贼军势大,吴县太守孔记弃城而逃,按战时罪,可直接斩首。” 萧炬听后,立马令人拿来笔墨。 韦伯指着吴县城南说道:“大军就在此处依山扎营,和吴县互相策应。太子亲自坐镇吴县,吴县防务暂时由太子监管。我刚刚已经让人去往吴县府库,将账目明细悉数搬到府衙之内,老夫就陪太子一同坐镇吴县” “要账目作甚?”韦然略有不解。 韦伯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萧炬。萧炬立刻会意:“先生可是要查孔记的罪证?” 韦伯点头:“孔记逃跑之后我们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杨将军,你是吴县偏将,你率部曲在城内喊话,就说太守孔记弃城而逃,如有孔记下落者有赏。太子目前坐镇吴县,如有冤屈者尽皆可以上堂喊冤。” 杨虎受命离去,萧炬担忧的说道:“如今吴县还有郡兵万余人,根据本宫刚得到的消息,吴县往会稽方向几乎全部沦陷,贼兵势大,再往前则是嘉兴县,孙泰有重兵把守,贼寇肆虐至此,太子卫人手不够攻城,如何是好。” 韦然看向满目疮痍的吴县城墙:“先征发百姓修补城墙,以防孙泰卷土重来。城中说不定有孙泰细作,看守城门的守将全部换成太子卫心腹将领,夜间有敢靠近城门者一律杀无赦。” 韦伯又道:“劳烦公子今晚城外扎营,吴县连日苦战,士兵定然疲倦。孙泰估计此时也已经知晓,领兵的乃是公子和太子。故而会轻视你们,夜晚必来袭营。” 此时孙泰收拢残部,合计四万余人。正在吴县五十里外扎营。 孙泰听完属下打探来的消息,不禁笑道:“我还以为来了多少人,不过是几个黄口小儿带着万余人过来剿匪。” 孙泰随后沉思良久,召集众将说道:“我们如今还有多少骑兵?” “大王,骑兵还有四千余。”有将领轻点人数后说道。 “南朝广陵郡公在城外扎营,连日行军必然疲惫。我们今晚可趁夜袭营。周勇,你率骑兵今晚夜袭广陵郡公营寨,我率步兵徐徐挺近。吴县城要是知道广陵郡公被袭,定然会派兵去救,到时候我趁势攻打吴县。” 言及此处,孙泰不禁大笑道:“听闻南朝太子爷在吴县城中,如果能生擒南朝太子。南朝必然大乱,到时候在联合北秦一同夹击建康,建康必破。” 此时韦然坐镇中军大营,传来陈大眼和王烈以及杨虎。 三将入内:“郡公有何安排。” 韦然说道:“传令下去,士兵趁现在休息一个时辰。今晚孙泰骑兵必来袭营,并且有步兵大军随后,欲乘乱再取吴县。” 陈大眼性子最急:“郡公意欲何为?有何良策。” “士兵稍待休息,王将军夜晚率部埋伏于营寨周围,营寨内堆满干草,待贼军入寨后,火攻击之。” “末将领命。” “陈将军率一千骑兵,待火起,由侧面冲杀出,将敌军杀散。敌军必然后撤,我率骑兵从吴县城中杀出,首尾夹击,但是记住,要留出南逃缺口。” “末将领命,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为何要留南逃缺口?”陈大眼领命后疑惑道。 “杨将军,你在吴县郡兵中挑选能战者五千人,提前去往官道两旁险要之处设伏,无论贼军过多少人都不要动。隐蔽身形。待袭营骑兵溃散之后必然南逃,冲散恶贼孙泰步军阵型,到时候你们从两面杀出,贼军必然溃散。” 韦然随后正色道:“死战不退,此战决定我们能否等到朝廷援兵,太子已修书建康。调遣大军围攻孙泰。望诸将共勉。” 深夜之中,周勇所部骑兵人衔枚,马摘铃,行至吴县城外不远处。 见吴县城守备果然稀松,不由的轻笑道:“大王果然料事如神。” 随后骑兵部队绕过吴县,看到南齐军大营,随后喊道:“冲锋,活捉广陵郡公。” 千余骑杀入营中后,发现空无一人。周勇大惊,急忙喊道:“有埋伏,速撤。” 营寨两边突然火起,王烈所部手持火把,火箭发入营中。整个大营内顿时火光冲天,战马受惊,不受控制。骑兵互相踩踏,死者不尽其数。 周勇刚退到营外,陈大眼率一千骑兵从侧面杀出,直接将周勇所部骑兵一分为二,周勇无法救援,率领剩余骑兵仓皇而逃。 突然吴县城火光四起,韦然率部从城中杀出,直奔周勇而去,周勇心中大骇,一时失神,竟被韦然直接刺于马下,韦然枭其首,挂在长枪之上,于乱军中纵马奔腾。 剩余骑兵无心恋战,数百骑南逃而去,韦然随后追杀不止。 孙泰此时步兵已然靠近吴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此处是否过于安静了些?”孙泰疑道。 正当准备派人去查探一下周边情况时,隐约看见吴县方向火光冲天。 孙泰更是感到不妙,正欲撤退。 杨虎见孙泰所部还未被骑兵冲散,但是后军变前军,已然有撤退之向。 当下也顾不得韦然所说,率部从两侧掩杀而出,孙泰大惊失色,但是看到杨虎所部人数显然不多。 于是从容指挥,杨虎一开始虽然占据偷袭优势,但是毕竟只有五千人,很快就处于下风。 孙泰笑道:“黄口小儿,今日吃不了吴县城,也要灭了你这几千精锐。” 孙泰一眼就看出,杨虎所部皆是青壮精锐,故而攻击甚猛。 突然前方出现了溃散的骑兵,慌不择路之下将孙泰步兵阵型冲夸,骑兵不停的喊着:“杀来了杀来了。” 孙泰步兵本就是由流民降兵组成,瞬间土崩瓦解。一路向南溃逃。 孙泰斩杀逃兵试图稳定军心,但是无济于事。 此时韦然率骑兵已经冲杀过来,:“莫要走了孙泰贼人。” 众骑兵齐声高喊:“莫要走了孙泰贼人。” 孙泰也顾不得其他,纵马便逃,前面有溃兵拦路者他也挥刀砍之。 杨虎所部士气大振,随后逐渐将孙泰军队合围。 战斗持续到天亮时分,孙泰一路南逃,仅率数十骑逃入嘉兴县。 是夜,韦然一举击杀一万余人,俘虏一万余人,其余孙泰部署四散而逃,做鸟兽散。 史称吴县大捷。 第二十二章 吴郡之地生疑虑 考虑到韦伯年事已高,萧炬本想寻一顶轿子,以免韦伯路途颠簸。 韦伯确实摇了摇头:“太子可曾考虑过将士感受?” 萧炬脸色微红,韦伯随后令人拉来一匹战马,只见韦伯一气呵成,翻身上马,连恒玄都不禁哑然。 经过两日行军,韦然等人终于抵达吴郡境内,韦伯向韦然耳语几句,随后韦然唤来两名家将说道:“两位带领数十骑兵,轻装简行,不用经过吴郡治所,直接由官道往会稽方向而去,好好打探一下前方具体情况。” 萧炬不解,韦然解释道:“会稽郡的情况已经是数日之前了,孙泰恶贼既然已经攻占了会稽附近州县,那么会稽郡说不定也已经沦陷。目前吴郡看似并无动荡,但是毕竟离在治所之北,毗邻京口。但是不清楚吴郡之南如今如何,故而先行派人打探。” 萧炬听闻便不再多问,只是让众人加快行军速度。 但是行至一半,韦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对萧炬说道:“太子可曾发现,这官道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恒玄也道:“江南诸郡皆繁华,往来客商理应络绎不绝。这官道竟然没有人烟,甚是奇怪。” 韦然听罢,说道:“派人去周边村落,寻人过来一问便知。” 随后派遣人马外出搜寻,部队缓缓前行。 不多时,便有士兵带着几个老者来到了军前。 看见萧炬和韦然,老者直接跪地求饶:“军爷饶命,我等贱民不知犯了何罪?军爷将我等带到此处。” 萧炬连忙说道:“老先生们请起,我乃当朝太子,这位是广陵郡公。奉旨前往会稽郡剿匪。” 萧炬随后翻身下马,立刻就要搀扶几位老者,几位老者直呼不敢。韦然也翻身下马,走至萧炬边上,随后问道:“老先生不必惊慌,只是我等见这官道之上人烟稀少,故而有所疑问。” 老者低头说道:‘草民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只知道数日前吴郡太守封锁了吴县往建康方向的官道,并且于官道各处派兵拦截。可以进入吴县境内,但是却不能出去。吴县乃是吴郡治所,人口众多。吴县以南不能往北,故而人烟稀少。’ 萧炬听闻,和韦然互看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之色。 这时韦伯来到老者面前问道:“吴郡太守为官如何?” 老者支支吾吾不敢言语,韦伯心中了然。,于是又说道:“吴郡富庶之地,行将入冬,你们过年余粮可足。” “省着点吃,或可解决温饱。”老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韦伯知道后便以知晓,随后便和萧炬说道:“太子殿下,放这几个老者离去吧。在给他们一些吃食。” 萧炬旋即吩咐人将干粮分出一部分给这几位老者,随后翻身上马,对着韦伯说道:“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太子你看,吴郡风景如何?”韦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萧炬。 萧炬放眼望去,官道两边均是耕田,一望无际。远处群山矗立,眼下正是秋末,到还真有一分意境。 “耕田广袤,山川秀丽,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官道周围皆是农田,按照朝廷税法,百姓过冬理应不缺粮食。此处又无世家大族,村子里的人不应该是某些大族的佃户。今年天气尚可,三吴之地也无天灾,理应是个丰收年。” 韦伯侃侃而谈,韦然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计较,但是萧炬和恒玄,一个当朝太子,一个豪门世子,不知民间疾苦,全都不甚了解。 恒玄赶忙说道:“先生莫卖关子,有话还请直说。” “此地百姓过冬尚且不能自足,说明要么是吴郡太守横征暴敛,要么是吴郡士绅非法圈地。导致百姓虽然收成好但是没有余粮。百姓畏官军如此,说明吴郡官兵平日里横行霸道。综上所言,吴郡太守绝非良官。” 萧炬听后也是脸色铁青,恒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没想到吴郡也算是在天子脚下,竟然都能如此,其余地方又该如何。想到这里,萧炬再也忍不住了:‘待此间事了,本宫定要去巡视一下剩余时州郡。’ 又行军半日,突然先锋队伍有士兵来报,陈将军所部的先锋队伍碰到了一个百余人的队伍。细问之下是当地大族,举家打算迁往毗陵县。 萧炬听后说道:“速速让他们族老过来见本宫。” 不多时,将士带着一个老者来到中军。 老者倒也不卑不亢,只是说道:“你等是何处兵马,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我乃广陵郡公,这位乃是当朝太子,奉命前往会稽郡剿匪。你们为何举家去往毗陵?” 老者听罢,直接叩首道:“老夫不知是太子殿下,死罪。” “无妨,本宫只是去会稽郡剿匪。但是这吴郡官道人烟稀少,本就令本宫不解,老先生又要举家迁徙,敢问是如何?” “会稽郡剿匪?敢问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一万有余” “那太子还是回建康吧,实不相瞒,如今恶贼孙泰已经攻下了会稽郡,临海郡守也已经投降,昨日更是已经率军进攻吴郡,贼兵不下十万,老夫就是收到了消息,才举家迁徙。” “这孙泰恶贼如此势大,为何朝廷竟一点也不知?”太子萧炬惊道。 “其中缘由老夫倒是通晓一二,但是不便多说,还望殿下见谅。”老者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无奈。 “这是为何?”萧炬听后很是不解,握紧了手中缰绳厉声问道:“难道此处利害就连本宫也动弹不得吗?” “敢问老先生,事情是不是牵扯到了掌权的士族?”这时候韦然突然问道。 老者抬头看向韦然,许久之后点头说道:“郡公所言甚是,所以我劝殿下和郡公不要前进了,回建康调大军前来围剿吧。” 萧炬闻言茫然,看向身边的大军,面露纠结之色。如果如老者所说,贼兵已经有十万之众,那么依靠自己的太子卫和吴郡兵力也是无法抵挡的,更何况如今吴郡情况未明。 就在萧炬两难之时,韦伯策马而出道:“贼兵数量虽多,无非就是由佃户和郡兵组成。善战者又有几人?只需要击溃孙泰精锐部队,其他人等不足为虑。郡兵本身战斗力低下,连正面抵挡孙泰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直面天威?佃户不过是被裹挟之人,更无战心,” 一席话又将萧炬的信心重燃,望着周边的精锐部队,和众军士脸上的杀气。萧炬低头看向老者:“现在本宫命你,讲所知情况事无巨细,全部告知本宫,不得隐瞒!” 老者见萧炬如此,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孙泰并非一般蟊贼,此事还要从五斗米教说起。” 第七十六章 官商勾结秦淮岸 秦淮河上的动静很快传遍了建康的大街小巷。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是更惨的还是在秦淮河花船上的官员,韦然下令任何人不许离开花船,自然也包括这些官员。 此时袁慕之也急匆匆赶到了秦淮河边,一通寻找之下终于找到了正在河边钓鱼的韦然。 袁慕之顿时哭笑不得,说道:“明公现在还有心思钓鱼?这动静是不是忒大了。” 此时韦然佩剑太平直直的插在地上,但见韦然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握着鱼竿,不紧不慢的说道:“快刀斩乱麻,我已经询问清楚了,这里的花船背后皆是士族和皇族,就连最不起眼的花船,每晚的进项都不少于五百两,花飘舫这种花船,日近三千两朝上,舫中的打手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当真精彩。” 袁慕之苦笑道:“明公你这样岂不是要得罪朝中众多官员,当初我们不是说好徐徐图之吗” “今日本公来此暗访,竟然还看到很多良家女子,因为战乱,家中无米,只好向钱庄借贷,但是借贷之后,米价暴涨,所借之钱居然换不来两三斗米,最终被抢走女儿还债。” 听到韦然此话,袁慕之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还是劝诫道;“可是明公,如此一来朝堂必然非议,陛下定然也会难做啊。” 韦然此时将鱼竿递给袁慕之,随后说道:“慕之啊,我听说你还未娶妻?” 这话给慕之闹了一个大红脸,但是还是说道:“下官曾有一桩婚事,可是因为种种,还是作罢了。” 韦然随后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从地上抽出宝剑,随后说道:“这秦淮河花船,的确是牵连甚广,但是都是一些不法勋贵,陛下无法亲自处理,那就由我亲自出面,斩断这些罪恶之源。” 此时秦淮河上当真是精彩万分,有不少朝廷官员在此狎妓,刘仁业正带人一一审问,不想有几个硬骨头,根本不把刘仁业放在眼里,唾沫星子直接就朝刘仁业脸上而去。 更有一些花船的妈咪,仗着身后有人,也敢对官兵推搡动手,天雄军将士虽然愤怒但是却也只能忍着。 韦然此时走到刘仁业身边,看着正在破口大骂刘仁业的那人,韦然笑着说道:“你刚说什么?天雄军是我韦然养的狗?” 此人名叫周威,是周浦的族弟,官至给事中,此刻看到韦然前来,到也不惧:“韦然,你虽为秦公,也不可如此霸道行事。要知道我兄可是当朝国舅。” 韦然听完之后并没有说话,周威显然是觉得韦然已经怕了,随后立马又开始叫嚣了起来。 但是刚叫嚣了一句,就被韦然一脚踢翻在地,随后喊道:“将此人脱光衣服挂在树上。”随后韦然又恶狠狠的说道:“一丝不挂,连下面都给我脱干净。” “韦然,你敢,你这样就不怕得罪我兄吗。”周威显然被吓到了,口中不停的说道。如果真被如此吊在树上,那么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直呼本公名讳,给我直接挂到宣阳门上去,就说此人身为朝廷命官,不仅狎妓,还不给钱。”韦然冷冷的说道。 天雄军得到命令,随后就将周威扒光衣服,一路拉到了宣阳门,挂在了那宣阳门城楼之上。 其余世家贵族和商人见此情景,纷纷闭口不言。韦然见状则是走到了一艘花船之上,看着其中一个老妈子说道:“刚刚是你带人推搡了我天雄将士?” 妈咪此时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慌忙跪在地上求饶,韦然则是蹲了下来,抓起老妈子的头发说道:“这间花船背后的金主是谁?” “这个,老奴真的不能说。”老妈此时还在嘴硬。 “我是真的不想脱女人的衣服啊,有辱斯文,怎么办呢?我只能将你丢在这秦淮河里了。”韦然说完就站起了身,随后招呼天雄军准备动手。 “以前我们是谢家的产业,如今谢家倒台,我们现在是孟家的产业。”老妈子此时已经被吓坏了,慌忙说道:“就是中书舍人,孟大人。” 韦然闻言,令人将这老妈子放下,随后就对刘仁业说道:“知道怎么审了吗?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了,每艘花船,背靠何人,一一审问清楚。此间女子,如果是在陛下于江陵登基之后才入了贱籍的,问清楚缘由,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如果是被胁迫,又是因为何事,一一记录在案。” 随后韦然走出花船,又说道:“在此地的那些客人,问清楚身份,如果是朝中官员,就一概扣留,如果是白身,就放其归家。” 就在韦然离开之时,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不配合的,直接扒光了让他们去和周威作伴。” 翌日一早,台城拙政殿内当真是分外精彩。 上朝的文武官员直接少了一小半人,萧炬见此情景,心中已是了然。 此时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矛头全部指向韦然。 有说韦然私自调兵视为谋逆,理应重惩。 有说韦然私自动刑,根本不在乎朝廷法度。 有说韦然私自扣押官员,不尊皇权。 韦然如今还未上朝,朝堂之上已经吵成一片,萧炬此时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静静的观察着殿下的每个人。 恒现本来也准备说些什么,但是敏锐的他注意到了萧炬此时的表情。萧炬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殿下的每一个人,恒现顿时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此事定然是陛下和韦然事先沟通好的,定有所图。”想到这里,恒现选择了闭口不言。 萧炬此时心里也有了数,目前朝堂之上,韦然虽然代表军方,但是在朝中并无根基,袁慕之资历尚且,暂时还不能安排要职。 就在众臣议论纷纷之,韦然来到了拙政殿上,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供词。 韦然将供词置于地上,随后跪道:“陛下,臣特为秦淮河一事前来请罪。” “爱卿平身,秦淮河一事朕也有所而言,不知是何事让秦公如此大动干戈?之前众位大臣均是不满,朕不便听信一家之言,还望秦公如实奏来。”萧炬面色严肃,沉沉说道。 此时朝中的众位大臣也感觉到了有点微妙,目光皆看向韦然身边厚厚的一叠纸上,随后听到萧炬什么一家之言,众臣更觉微妙,明明是众人之言,到萧炬嘴里就是一家之言,可见朝中诸位大臣加起来,或许还不如一个韦然。 韦然将供词转呈给萧炬,随后说道:“陛下,臣昨日暗访得知,秦淮河上花船中,有上百名女子,是在逆贼萧峦登基之后,被人威逼沦落风尘。少部分女子甚至还是朝中官员之女,因为平时为官清廉,没有余粮,于是便向钱庄借款。” 说道这里,韦然目光看向几位大臣,随后说道:“钱庄以高额利息放贷给这些大臣,但是不想建康米价猛涨数倍,所换之银两不足以家用,无奈之下只好再借,最后只好典卖家当,祖宅,但是仍不足以还清借款,最后被人强行将女儿带走。” 萧炬听闻此话顿时大惊,难怪昨日韦然会连夜调兵,随后萧炬问道:“朝上可有官员有此冤情,可如实道来。” “陛下不用再问了,每个钱庄背后牵连甚广,那些被逼典卖女儿的官员,随后便被人以各种理由或贬官,或革职,不复再起之日,自然无处申冤。” 说道此处,韦然更是义愤填膺:“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更是凄惨,一个女儿换五斗米,相貌美丽者,先要被显贵之人糟蹋,随后才送去花船,性格刚烈者,更是生不如死,饱受摧残。” 萧炬闻言大怒,随后猛然从龙椅之上站起,厉声喝到:“此间事情,朝中诸臣难道当真全然不知吗?还是把朕当成逆贼萧峦,把恒相当成陆苛恶贼了?” 萧炬这句话十分巧妙,恒现如今是丞相,也是恒氏族人,如此之言就将恒现拉到了两难的境界。 恒现也明白这是萧炬对他的敲打,自从光复建康之后,恒现为人处世不如之前那般,加上恒直位列燕公,大司马,恒现又为丞相,比起韦然,恒现和恒直一文一武才是陛下的大患。 恒直闻听此言也是内心叫苦不迭,自己名为大司马,但是其实手中并无兵权,只是个空架子。但是萧炬如此直白,就是要彻底将恒现推向士族的对立面。 “陛下,秦公所言,微臣也是震惊不已。微臣久居江陵,对此间事情并不知晓,此乃微臣失职,微臣甘愿领罚。” “朕相信恒相乃是秉公之人,这些供词朕已阅完,秦公所说的钱庄牵连甚广,具体是为何意?”萧炬明知故问道 “陛下,之前钱庄背后都有朝中大臣的影子,米市背后都有钱庄的影子,虽然看似是正常的生意行为,但是发生如此事情,很难令人不联想到,有人通过借战争之名,从中谋取暴利。放贷的钱庄,主要集中在大通,盛安,隆盛三个钱庄。而这三个钱庄所控制的建康米市,达建康八成。” 话说到这里,朝中已经有数人脸色苍白了,包括周浦也不禁脸色苍白。 恒直闻言倒是略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在部分花船有股,但是并未参与到钱庄之中,因为钱庄乃是江南士族安身立命的本钱,但是随后恒直眉头微微一皱,昨日韦然是从花飘舫开始发难,被钱庄典卖的女子为何会出现花飘舫的花船之上,这让其不禁感到疑惑。 第七十七章 韦府之中有明月 “陛下,臣有本要奏。”见韦然铺垫的差不多了,袁慕之此时也站了出来。 “如今秦淮河之案存在三大弊端,首先是秦淮河船只流动不定,朝廷无法监控,此为其一。其二,秦淮河花船上的女子,来历存疑,其三,风尘文化如此发达,为何税收如此之少,敢问这银两都流向了何处?” 漂亮,韦然心中暗道,袁慕之不愧为最佳助攻,最后一句话可谓直击命门,下面就开始了袁慕之的表演时刻。 “其实此案可拆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则是则是官商勾结,哄抬物价,聚敛民间财富,第二部分则是秦淮河花船逼良为娼,第三部分则是草菅人命。”袁慕之缓缓说道。 萧炬闻言之后,连连点头,随后说道:“朕初登大宝,若连建康之事都无法处理妥当,又岂有颜面真正君临万邦,如今秦淮河之事牵连甚广,光此奏书上牵扯到的朝中大员就多达二十多位。” 朝下众臣不由的瑟瑟发抖,不知道萧炬下一步又会如何,但是萧炬随后说道:“当时逆贼萧峦占据建康,萧峦时期之事朕也不想深究。” 听到萧炬此话,众位大臣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萧炬又说道:“但是草菅人命,逼良为娼,这件事情朕不能不管!” 冰冷的话语令朝下众人尽皆一颤,恒现带头跪下说道:“陛下圣明,此乃人神共愤之事,定要彻查。” 韦然此时起身说道:“陛下,我大齐如今百废待兴,此事正好可以安社稷,定民心。何况昨日秦淮河边,竟然连个老妈子都敢向官兵吐口水,气焰嚣张,简直令人发指。” “中书舍人周威,还骂臣是狗仗人势,竟然还在花船内造谣说因为微臣长的好,说不定陛下有龙阳之好,这岂不让人贻笑大方。”韦然愤愤的说道。 萧炬此时的脸色也是变了有变,目光当真幽怨的看了韦然一眼,心中骂道:“有必要说的如此浮夸,不就想杀鸡儆猴吗。” “所以微臣将他赤身裸体挂在了宣阳门上,想必国舅爷不会介意吧。”韦然特地将国舅爷三个字咬的很重。 韦然如此针对周浦其实是另有原因,首先周威确实多行不法之事,其次隆盛钱庄背后就有周家的影子,最后则是周浦之女仗着其父对萧炬又恩,在后宫时常不尊杨兰,此事杨兰不愿和萧炬说,但是韦然母亲入宫看望杨兰之时却听杨兰提起过。 “吾弟说出此话简直罪该万死,秦公如今施以小惩,下官自然无话可说。”周浦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毕竟其弟都说出龙阳之好这种话来了,砍头都不为过。 朝上众臣闻言纷纷忍俊不禁,但是没人敢笑出声。萧炬思索再三之后说道:“如今就由秦公负责彻查此事,但是对于税收之事,慕之可有何良策?” 袁慕之早有准备,此刻立马说道:“陛下,秦淮河花船每日流入钱财不下万两,之前税收竟然只为十抽一,如此暴利,如今应该提升为十抽三。”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但是随后袁慕之又说道:“而且花船如今杂乱无堪,在秦淮河边肆意停靠,可在秦淮河设置专供花船停靠的口岸,但是只限五十艘,每日收取十两银子做为租金,由天雄军负责维持治安,这部分租金可以充入陛下内库之中。” “其三,可在建康城内兴建数座教坊,由朝廷统一管理,以资国库,往后被判为奴的女子,可直接充入教坊之中。” 朝下大臣虽然心中多有不满,但是却无人敢站出来说话。毕竟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花船有关联,哪怕事情已经放到明面之上,但是既然萧炬不提,也没人会自讨没趣。 但是第三点可谓是釜底抽薪,以往这些沦落为奴的貌美女子,都会被他们用手段送进花船之中,如今朝廷自立教坊,可谓是让他们断了来源,毕竟又有多少女子愿意沦为为妓呢,长此以往,秦淮河花船定然难以为继。 萧炬微微点头:“那就依慕之所奏,具体细节由慕之负责。如今北秦使臣尚在驿馆之中,明日接见北秦使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昭阳公主元芸,如今正在玉琼楼之中,自从萧峦身死,萧炬登基之后,这位萧峦的皇后便整日玉琼楼遥望北方,今日听闻北秦使臣已经入了建康之后,元芸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元芸每日就喜欢坐在水池边上,看着水中的鱼儿尽情的撒欢,仿佛自身也置身在了这欢快的氛围之中,聊以慰藉。 但是今日就打破了元芸的宁静,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元淑,元芸仿佛觉得自己如同做梦一般。其实她和元淑并不算特别熟悉,元淑还是十岁那年被闵后收为自己的女儿后,元芸才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胞妹。 当她听说秦公夫人来访之时,还以为是南齐长公主萧嫣然,但是没想到来的是公主,但是确是北秦的公主。 “妹妹原来早就来到了建康,隐姓埋名,就为了给韦然做一个侧室,值得么?”元芸此刻也没有了往日昭阳公主的风采,更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 “姐姐没有爱过,又怎知爱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力量。”元淑笑着说道:“姐姐嫁到南齐多年,妹妹一直不敢与姐姐相见,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元芸好奇的看着元淑,元淑则是说道:“如今我夫君也有了自保的能力,北秦朝堂如果知道我嫁给了韦然想必会更加放心,他们也就不会安排其他的公主或者郡主来南朝和亲了吧。” 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元淑,元芸也是感触良多。是啊,她作为一个棋子被嫁到了南齐,没有一丝选择的权利,以前的她也渴望会碰到一个真命天子,让她也享受到爱情的滋味,可是造化弄人,二十二岁的年纪,就成了一个寡妇。 元芸拨弄着手中的花朵,随后幽幽的说道:“妹妹也是好福气,韦然如今身居高位,这份殊荣在北朝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姐姐,如今长林伯之子为使,皇帝哥哥要用南徐州之地换姐姐和北秦将士回朝。所以妹妹此来,就是见姐姐最后一面。”元淑一边说着,一边帮元芸整理起了头上的发髻:“夫君说了,你我姐妹一场,不想为难北秦使臣,南徐州之地本身就是南朝之地,这么换虽然有点吃亏,但是他还是劝陛下同意了。” “那就多谢妹妹了。”元芸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只好汇聚成了一句感谢。 随后姐妹二人共同看着北方,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韦然此刻玉琼楼外,看到元淑从殿中出来,慌忙上去拉住元淑的手说道:“辛苦了。” 元淑只是苦涩的点点头,随后怅然道:“芸姐姐是一点也不幸福,希望他回到北秦之后可以嫁个好人家吧。” 韦然自然也明白凭借元芸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愁嫁的,更有可能还是香饽饽。 出了台城之后,韦然先扶着元淑上了马车,随后自己跟着上了车之后问道:“昨日令韦五送回来的女子,可有问明白出身了?” “嫣然姐姐已经问明白了,此女姓叶名彩蝶,父亲乃是原太常丞叶间,为官清廉。家中本来有颇多存粮,但是袁护之奉萧峦之命扫荡各府,叶间没有余财打点将士,故而家中被洗劫一空。” 听着元淑的描述,韦然也算是明白了。袁护之带兵搜刮了朝中大员的钱财银两,但是并不可能亲力亲为,多由手下代劳。部分士族贿赂了袁护之手下的旗官,故而保全了大量的财产。 而叶间这种清官,本身就没多少余财,加上太常丞并非肥差,自然无力收买旗官,反而被洗劫一空。加上旗官和士族沆瀣一气,导致粮价飞涨,趁此机会谋取他们的祖产。 “叶姑娘送回叶府没有?”韦然随后问道。 元淑摇了摇头,落寞的说道:“叶姑娘不愿回府,他们家书香门第,如今她入了贱籍,无颜回去面见父母。叶间如今丢了官职,其子叶航曾去找过隆盛钱庄理论,想要要回妹妹,但是反而被毒打了一顿,至今还未能下床,她也怕连累了家里。真是个苦命人啊。” “叶姑娘听说仍是完璧,但是因为入了贱籍,只怕难以寻个好人家,若不是遇到了她,我也没法察觉出中间这些是是非非,淑儿可有好办法?”韦然挠了挠头,只好向元淑取经。 元淑听后说道:“此事好办,夫君将她纳入府中做一小妾,以夫君如今身份,谁还敢有所非议?” 韦然听后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休要胡说。”然后看到元淑的表情,才知道她在取笑自己,不由的恼怒道:“没个正形,还有其他方法吗?” 元淑此时才正色道:“叶姑娘之事并不复杂,让母亲收为义女即可,如此此女身份就尊贵了。自然也不愁人家。” 韦然刚要点头,但是元淑又补充道:“但是像叶姑娘这样的女子何止他一个,夫君既然负责此事,那么其余女子应该如何?故而,让叶姑娘打开心结认祖归宗事小,让所有姑娘能不被人非议才是大事啊。” 第七十八章 廷尉大牢锋芒现 如今的秦公府,在原先的广陵郡公府的基础上,又新增了两处别院,看上去颇为霸气。 不过和恒直所在的燕公府不同,韦然并不喜欢用过多护卫,所以除了还跟着韦然的几个家将外,就是将原先太子卫的幸存人士编入了自己的卫队之中,这部分太子卫人皆有伤,但是韦然却毫不在意。 韦然回到府中,随后开始仔细思考起了元淑说过的话,思索许久但是仍想不出结果,韦然无奈,只好令人唤袁慕之前来。 袁慕之并未在建康购置府邸,来建康就在韦然府邸附近租了一处别院,所以很快就赶到了。 听闻韦然的话,袁慕之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但是随后袁慕之就说道:“大人何须考虑那么多,二夫人所言其实甚谬。” 韦然略有不满的看着袁慕之,袁慕之见状也是丝毫不在意,反而说道:“自古父女亲情,人伦之理。女儿被逼入了贱籍,如今我们帮其脱身贱籍,已是莫大的恩宠,若父母因此不认女儿,过错岂在女子身上?” 袁慕之随后在书房之中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可让皇后出面,成立官用染坊,脱了贱籍但是无家可归者,可至染坊劳作即可,自给自足。倘若这些女子吃不了这个苦,还愿回到风尘中去,那可直接进入教坊。” 韦然听罢长叹一口气,也只能点头称是。袁慕之此言并非不无道理,人无完人,自己虽然可以下令让这些女子全部归家,但是回家之后是否会到欺凌,是否会遭人白眼,就全看个人造化了,与其如此,不如将选择权留给这些风尘女子。 与此同时,大通,盛安,隆盛三大钱庄内部也早已鸡飞狗跳。下朝之后,许多大臣纷纷赶往钱庄想要提前销毁证据,但是没想到天雄军已经先一步将钱庄管事全部带走,并且将账簿也全都拿走。 不少人大怒,指着钱庄的护卫骂道:“花那么多钱养你们,竟如此没用。” 护卫心中也是满腹委屈,天雄军一次进来上百人,胆敢阻挡拔刀便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人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众位大臣无奈,只好全部聚到周浦府上,虽然钱庄背后最尊贵之人不是周浦,但是周浦如今乃是国舅,摊上如此大事,也只好去找周浦出主意了。 上元宫中,萧炬正在批阅奏折,杨皇后则是在身旁作陪。 萧炬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和杨皇后分析奏折中之深意,杨兰立刻说道:“陛下不可如此,后宫不得干政。平日晚上听陛下发几句牢骚,臣妾插两句嘴就算了,如此不妥。” 萧炬其实内心有苦也说不出,自从被萧峦刺伤之中,身体内有隐患。如今他没有子嗣,万一突然身体有恙,那大位又该如何?萧炬留着萧子尹养在深宫之中也算是未雨绸缪。 如今教导一下杨皇后,不管将来是自己的子嗣还是萧子尹,都可以让杨兰垂帘听政,只有如此,皇权和军权才能上下一心。 杨兰倒是对一封奏折特别感兴趣,正是关于钱庄和花船的奏折,杨兰拿起奏折看完之后说道:“陛下,此事处理不妥,定是一场轩然大波啊。” 萧炬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抓着杨兰的手说道:“皇后有所不知,朕担忧的是韦弟会因此和文官集团产生不可调解的矛盾。” 说道这里,萧炬喝了一口杨兰送来的汤,然后苦涩的说道:“也怪朕,操之过急,那么多年的弊端,想着在短时间内全都一扫而空,是否异想天开了?” 杨兰听后突然轻笑一声。萧炬不解:“皇后为何发笑?” “陛下,此事换成平时定然不可行,但是如今确实极为简单之事。陛下乃是讨逆登基,这些钱庄在战时,有没有资助过萧峦逆贼,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哪怕只是资助了一两,那是否也是通逆?如今陛下和秦公一个红脸一个黑脸,还怕这些钱庄背后的士族不会乖乖就范吗?” 萧炬听后则是喜形于色,夸道:“皇后真乃女中尧舜,朕之内助啊。”但是随后萧炬又皱眉道:“但是如此,韦弟在朝中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陛下不必为秦公担忧,家父曾和臣妾说过,秦公乃非常之人,陛下只需心如明镜不受奸臣挑拨即可,秦公为陛下推行变法定然马到功成。”杨兰一边为萧炬研磨,一边说道:“目前朝廷力量,集中在南北两派,秦公,和各地藩王手上,但是藩王彼此却又不是一心。袁慕之大人又极为聪慧,定有良策,如今秦淮河岸,刚好可以重创南派实力。北派和藩王不会跳出来攻击秦公的。” 暗无天日的廷尉牢房之内,关押着建康各大钱庄的管事和骨干,各大钱庄的管事彼此都相熟,在此地相见,大家隔着牢房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谁又不想先说。 还是隆盛的陈掌柜宽慰道:“大家放心好了,此次又能拿我们如何?各位背后都是有人的,不多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大通钱庄的钱掌柜则是摇了摇头,说道:“众位不要想的过于乐观了,我听闻这次是秦公韦然令天雄军抓的人,都没出动廷尉府。我们从进入大牢到现在,可有见过一个廷尉府的人?” 就在此时,大牢外突然有了动静,韦然走进了大牢之中,随后在牢房中央令人搬了个凳子过来,但见韦然就坐在牢房的过道中,身后跟着数个天雄军将士。 韦然看着牢房之内的数人,随后笑着说道:“来人,给各位掌柜和管事上酒上菜,让他们饱餐一顿,毕竟最后一餐了。” 话刚说完,就见牢房大门大开,又进来数人摆满了好酒好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众钱庄之人见状,都不知韦然是何意,但是听到韦然说最后一餐时,立马说道:“我等犯了何罪,就算放了高额利息之财,也是死罪。秦公你怎可妄视律法。” “陛下大军剿逆之时,众位在建康城内可是对叛军资助良多啊,就此行为,和叛逆有何区别?”韦然一边说着,一边令人拿来一壶酒,慢慢的饮了起来。 众钱庄之人急忙大呼冤枉。韦然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为何你们的账本和府库中的存银对不上呢?若非资助了萧峦,还能去往何处?” 大通钱庄的钱掌柜一听此言,就明白了。韦然要的不是他们的命,要的也不是背后之人的命,要的是整个利益纽带。 众钱庄看似背后是一两个世家,但是其实关系到整个南朝朝廷。每个钱庄都会打点各个关键部门,所以明面上的账本根本经不起推敲。 如今韦然放出此言,他们如果不能解释钱财去了哪里,那么就只能背上通敌之名。 想到这里钱掌柜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随后开始喝酒吃肉。意思已经很明显,韦然说的罪证他们认了,要杀就杀吧。 但是他们低估了韦然,韦然见此情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随后韦然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说道:“既然各位都已经默认了,那就按照最新的大齐律来吧。来人,将所有钱庄银两全部充公,并且将他们家人连带九族全部下狱。待陛下批阅后压往朱雀街斩首。”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色变。张掌柜大呼道:“祸不及家人,我等之事和家人有何干系,秦公怎能如此?” 钱掌柜也喊道:“秦公如此施以刑罚,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韦然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鸡骨头,随后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觉得本公会怕吗?你们当初威逼利诱,残害人命,逼良为娼的时候,有想过那些穷苦百姓吗?” 随后韦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钱掌柜说道:“如今陛下圣明,钱掌柜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本公想要什么。就算你不给本公也没关系,本公说你给了,你就给了。” 看到韦然如此肆无忌惮的话语,钱掌柜一时之间也语塞了。钱掌柜随后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苦笑着说道:“秦公,你为何非要将自己推到所有世家的对立面呢?” 韦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钱掌柜。 盛安钱庄的赵掌柜此时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公就算知道了钱财的去向,又能如何?这关系网遍布朝廷,秦公难道还能连根拔起不成?” 看到韦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赵掌柜无奈说道:“每家确实都有暗账。” 钱掌柜和张掌柜急忙说道:“老赵此话不可说啊。” “老钱,老张,我们不过是世家放在明面上的狗罢了。如今的情况两位都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我们交不交出账本,其实对于秦公而言都无关紧要。”说完这话,赵掌柜就看向韦然。 韦然点了点头,示意赵掌柜继续说下去。 赵掌柜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秦公要账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清算受贿之人,应该是有更深的原因。但是能否达成,对于秦公而言并不是最紧要之事。各钱庄都有草菅人命之事,也有伙同青楼逼良为娼的事实。至于钱庄背后都有哪些世家,其实并不难得知。” 牢房内传来几声叹气之声,事已至此,钱掌柜也算是想通了。 其实对于韦然而言,有没有账本,确实无关紧要。三大钱庄足以因此直接被朝廷接管,要账本确实只是韦然需要更实质的证据,来清算部分士族。 但是如果没有更实质的证据,朝廷接管了钱庄之后,自然也会有人跳出来指责韦然,跳的越凶证明和钱庄牵连越深。 此时钱掌柜突然很好奇,如果满朝都和韦然作对,那么韦然又会如何?想到这里,钱掌柜便开口说道:“在我府中书房里,书架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有大通钱庄的真实账本。秦公尽可去取。” 第二十五章 东窗事发孔记亡 陆苛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孔记,恨不得直接拿剑刺死他。 “陆相,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可是您的门生啊,为您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孔记跪在陆苛脚边,不停的用手拉着陆苛的腿。 “你个废物,老夫早就托人给你送信,你为何要擅离职守。”陆苛一个巴掌把孔记打翻在地上。 “下官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书信啊。陆相,下官真的没有收到过任何书信啊。”孔记一听到书信,立马哀嚎起来。 “胡说,太子确定出征当日本相就差人给你送了书信,你还敢狡辩。” 孔记一听此话,更是痛哭流涕,更是拿全家性命来发誓。 陆苛不禁生疑,难道这孔记当真没收到书信?随后开始算起了日子,突然心中一惊,唤人道:“可曾有人监视我们府上?” “并未发现有人监视啊?”管家惶恐的说道。 “速速派人去周边排查,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陆苛急道 陆苛随后一脚踢翻孔记:“你先在这呆着,老夫先进宫看看事情有无转机。” 齐帝萧衡此时正在看着萧炬呈上来的快报,并且在和恒直讨论兵马调动事宜。 突然听闻陆苛求见,萧衡思索再三,便唤了陆苛进来。 陆苛见到萧衡,立马跪下说道:“启奏陛下,吴郡太守孔记从吴郡突围而来,特地带来吴郡恶贼孙泰的最新情况。” 萧衡脸色诧异的看着陆苛,在一旁的恒直忍不住都要笑出了声。 “陆爱卿的意思是,爱卿已经见过孔记了?” “正是,下官得到情报第一时间便来告知陛下。”陆苛急忙说道。 “那正好,孔记现在何处?” “正在下官府上,等候陛下召见。” “不用召见了,来人,去陆相府上缉拿孔记,即刻下狱,交由刑部审讯。”萧衡冷冷的说道。 陆苛大惊:“陛下这是为何?” 萧衡将萧炬所呈奏书直接砸在了陆苛脸上:“贼军至吴县,孔记身为郡守临阵脱逃,本就是死罪。还舔着脸来邀功,断绝往来通道,方才让孙泰猖獗至此。更是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此子罪该万死。” 陆苛看完了太子的奏书,不禁浑身发抖,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此乃太子一家之言,陛下不可轻信啊。”陆苛显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恒直又此会放过这个机会:“陛下,陆苛非议太子,理应治罪。” 萧衡不禁捂了捂自己的额头,随后冷眼看着陆苛:“陆相可知刚才说了什么。” “臣失言,请陛下治罪。”陆苛慌忙叩首在地。 萧衡冷哼一声后说道:“既然陆相来此,那就正好。眼下孙泰贼军势大,太子卫的力量虽然足以守卫吴县,但是想要重新夺回吴郡以南至临海,不调动大军是不能成功了。” 萧衡随后拿起奏折,问道:“眼下兵马从何处来?” 恒直躬身说道:“如果要快速平定孙泰叛乱,就得使用边军。但是这样又会使边军薄弱,怕北秦有可趁之机。” “恒公此言差矣,北秦近日来使说愿意将昭阳公主嫁给楚王,双方讲和。我朝也可趁机抽调大将和部分兵马平定三吴地区孙泰之乱。”陆苛立马反驳道 恒直忍不住大笑:“陆相不会真把两国婚约当成护身符了吧?此不过是双方默认的缓兵之计,时机成熟北朝一样会进攻我朝。” 陆苛闻言大怒,萧衡此时却摆手说道:“两位爱卿莫要争执,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三吴之地乃是赋税重地,不容孙贼一直盘踞于此。” 陆苛思索再三,随后说道:“如果从丹阳郡和豫章郡调兵,陛下以为如何?” 萧衡拿起地图,仔细看过之后,摇了摇头:“郡兵战斗力朕也知晓。孙泰如今拥兵数十万,并且会稽,临海,永嘉皆为大城,如若使用郡兵,战事旷日持久,反而对我朝不利。” 看着愁眉不展的萧衡,陆苛赶忙说道:“合肥如今有十万大军,如果由羊坎将军亲自带领精锐南下,在由丹阳郡调集兵力暂时填补合肥空虚,陛下以为如何?” 萧衡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恒直,似是在征询恒直意见。 恒直看下陆苛,但见陆苛神色如常。恒直心中略微思索,随后道:“如今韦智已死,李恪此人文韬武略皆不如韦智,如果羊将军率部南下,留陈老将军守城,在由丹阳郡调兵,也不是不可。合肥城高池坚,如果据城不出,只是坚守。应该不至有失。” 萧衡权衡再三,反复看向地图,:“既如此,就由羊将军率所部精锐5万,渡江前往吴县和太子会合,速战速决剿灭孙贼,丹阳郡调兵两万入驻合肥城。” 太子府中,李钰婉看着家书不由的面露微笑。 元淑见状,眼巴巴的看着李钰婉,李钰婉瞧见之后,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反而是把信件交给了赵姨,说道:“把信件收起来吧。” 元淑顿时急了,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赵姨,赵隐忍不住一笑,然后把信递给了元淑。 元淑一边看一边说:“韦公子当真豪杰啊,以一万敌五万,真是有定南候的遗风。”但是看到孙泰贼兵数十万的时候又惊忧道:“贼兵如此势大,这可如何是好。” “莫急,太子已经上书陛下,让陛下加派援军了。”李钰婉宽慰道。 随后元淑便看到信尾韦然问及元淑一切可好,元淑满心欢喜:“姑姑,我能否写回书给韦公子?” 李钰婉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元淑兴高采烈的唤道:“韵儿,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就在元淑准备回房之时,李钰婉一把叫住了元淑,递给元淑一个包裹说道:“这都是然儿从吴县购置的一些古怪物件,说让你把玩。” 元淑接过包裹顿时开心不已。 李钰婉见到微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赵姨说道:“只希望元淑能一直如此开心下去啊,这个小姑娘,我真是越看越欢喜。” 陆苛回到府中之后,知道孔记已经被刑部带走了,不日将由刑部和兵部一起审讯。 陆苛脸色阴沉,唤来家丁说道:“让王大人去看望一下孔记。让孔记懂进退。” 刑部大牢之中,孔记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那么快就被下狱。 突然牢门被打开,孔记死死的看着门外。从阴暗处出现一个人影,孔记看清楚来人,长舒一口气道:“王大人,是陆相差你来的吗?陆相准备怎么救我?” 刑部右侍郎王坤冷冷的看着孔记,随后屏退了左右。拿出一壶酒和一些小菜,和孔记对饮了起来。 孔记心里越发不安,数次说话,但是王坤却总是一言不发。 孔记丢掉手中的酒杯:“陆相这是要我去死吗?” 王坤冷冷的看着孔记,说道:“事已至此,孔大人要懂进退,你的家人,我们会想办法保全的。” 牢房之内雅雀无声,孔记死死的盯着王坤:“若不是陆相,又怎会如此。” “孔大人慎言,孔大人如果不想体面,那么本官只好帮你体面了。”王坤连忙呵住了孔记:“还能让你的家人一起体面。孔大人可想好了。” 孔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点了点头,王坤见状点点头说道:“希望孔大人今晚就能体面。剩下的好酒好菜,大人安心享用吧,没毒。” 待王坤远去之后,孔记看着桌上的酒食,不由的笑了起来。 随后抓起了肉,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咽。 次日刑部传来消息,孔记深夜突然以头撞墙,畏罪自杀。 第二十六章 兵不血刃取嘉兴 孔记已死和将由合肥调兵驰援三吴的消息同时传到了吴县。 从之前在吴县搜集的蛛丝马迹来看,孙泰之乱能到这个程度,和吴郡太守孔记拖不了干系。 韦伯看着卷宗以及当地百姓传递的情报分析道:“孔记封锁官道的原因就是为了阻止会稽郡的真实情况外显,但是他走的时候居然没处理掉很多文书,而且还留了诸多家眷在城里,足以看出孔记不是有预谋的逃亡,而是真的兵临城下贪生怕死。” 萧炬这几日也是跟着韦伯在查看卷宗和处理孔记留下的冤假错案,对韦伯更是佩服不已。 韦伯不仅断案如流,而且处理起内务之事竟然得心应手,不仅是萧炬刮目相看,同时韦然也是错愕不已。 “韦弟,韦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管家啊。”萧炬曾经私下里问过韦然。但是韦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才知道韦伯内务水平居然如此之高。 不过随后韦然又说道:“我住在太子兄府上的时候,看到太子兄府上管家整天忙的闲不下来,而韦伯以前在定南候府时总是很清闲。我起初还以为是我们定南候府人少的缘故,如今看来,而是管家这种事情对韦伯而言太简单了。” 萧炬从孔记的官邸之内查出了接近十万两白银以及不少珍奇古玩。这更是让萧炬怒火中烧,觉得孔记死的太便宜了。 但是如何处理这些财务却让萧炬,韦然,恒玄三人犯了难。于是只好问策于韦伯。 韦伯说道:“将一半稀奇珍宝登记在册运往建康,拿出五万两白银犒劳军中将士,无论是太子卫还是吴县郡兵一视同仁,剩下的留着准备赈济灾民。” 萧炬点头深以为然,但是问及如何攻克嘉兴县时。众人却又断了头绪。 韦然冥思苦想之后说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郡公还请直言,莫要卖关子了。”恒玄催促道。 韦然于是将计谋全盘拖出,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计可行。 韦然随后唤来王烈,轻声耳语了一番。 王烈听完之后笑道:“郡公此计妙也。”随后便起身去布置了。 王然来到俘虏营中,高声喊道:“家在嘉兴县的人通通出列。” 俘虏中人头攒动,不多时便有四千余人熙熙攘攘的排到了一起。 王烈看完之后微微一笑,随后说道:“大家都是我朝子民,被恶贼孙泰裹挟方才作乱,如今太子愿意放你们回去,还希望你们回去之后告诉嘉兴百姓,不要配合贼人负隅顽抗,天兵将至,不是尔等能抵挡的。” 嘉兴县的俘虏听完之后高声欢呼,纷纷表示回到嘉兴县一定改邪归正,劝说大家投降。 不多时,王烈就放走了这四千俘虏,每人还给了一日的口粮。 待到这群俘虏出城之后,王烈就赶到城中复命。 “细作可曾安排好了?”韦然问道 “郡公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王烈朗声笑道。 陈大眼不解,问道:“郡公,这等手法是否太过拙劣,而且安排的细作人数也不多,就算混入嘉兴城内,也很难夺取城门啊。” 韦然只是淡淡一笑,随后握紧手中佩剑,说道:“众将听令,陈将军率2000骑兵为前军,恒世子和杨将军带三千吴县郡兵为后军,我亲自带领六千太子卫为中军,进军嘉兴县。” 随后韦然对萧炬施礼道:“吴县就由太子亲自镇守。” 自从几日前中了韦然埋伏,孙泰数骑逃回嘉兴县之后,就整体闭城不出。 此战他损兵折将,身边已经没有能战之人,故而派遣信使前往会稽调兵将前来,打算合围吴县。 正当孙泰在嘉兴县衙内研究进攻方案之时,突然有士卒来报,说是城外来了数千人,都是嘉兴县当地人,被朝廷俘虏后现在放了回来。 孙泰听后大为惊讶,赶忙到城楼之上,看见城外数千人尽皆穿着破烂并且没有武器,孙泰急忙问道:“确定是你们嘉兴县人出征的人吗?” 城楼上不少县兵已经泣不成声,更有不少人能喊出队伍中人的名字,孙泰听后也陷入了两难。放进来当心有朝廷细作,不放进来又会失了嘉兴人心。 孙泰在城楼上不停的踱步,已经有不少嘉兴士兵过来请求孙泰开门,孙泰无奈之下说道:“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进来之后细细的看,确定是当地人才能放回家中团聚。” 就这样嘉兴城门洞开,数千俘虏进入城内,孙泰安排人一个个排问,嘉兴城门虽然紧闭,但是门后确是混乱不堪。 就在孙泰安排人查明身份的时候,突然城楼上有人高喊:“朝廷军队杀过来了,漫天烟尘,不知道有多少人。” 混在俘虏之内的细作连忙喊道:“大家忘记走之前王将军的嘱咐了吗!” 顿时俘虏乱做一团,场面一度无法控制。得到消息的孙泰大惊失色,前脚俘虏回归,后脚朝廷军队就至。现在城门口还有骚乱。 孙泰急道:“拿马来,速速打开西门撤退。” 将领不解,劝道:“大王何必逃窜,城中守军上万,朝廷军队根本无法破城。” 孙泰骂道:“俘虏刚归,敌军就至。不知道俘虏中有多少细作。假如这群人已经全部被朝廷策反,我等岂不是束手就擒。赶紧走。” 孙泰随后冲到西门,让守城士兵打开城门,随后带领亲信从西门而出,一路向会稽方向逃去。 守城士兵得知孙泰以逃,根本无心恋战,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投降,韦然赶到后正欲进城。 陈大眼突然拦道:“郡公稍等,末将先进城,末将刚至嘉兴,城门已开,守城士兵不战而降,恐怕有诈。” 韦然策马横枪,大笑道:“陈将军多虑了,此乃本公之计也,稍后与陈将军细说,” 随后韦然在中军的簇拥下进入嘉兴县城,嘉兴叛军尽皆丢掉武器跪地请降。 韦然指着一人道:“孙泰何在?” “回禀将军,孙泰知道天兵将至,已经从西门逃了。”被指之人叩头道:“还望将军宽恕我等罪过。” 韦然道:“我乃朝廷广陵郡公,奉旨讨贼。尔等都是为孙泰所逼,如今放下武器主动请降,本公既往不咎,尔等放下武器,去城外暂且集合,待本公验明众人身份之后,自会放尔等回家。” 随后恒玄负责安置降军,韦然进入嘉兴县衙开始准备问话降将。 陈大眼此时终于问道:“郡公怎知孙泰恶贼会弃城而逃?” “用兵,攻心为上。我释放的都是嘉兴县当地俘虏,略微安插了一些细作。孙泰所带亲信不久前都已阵亡的差不多。如今可依靠的亲信军队数量不多。所以本公猜想守卫嘉兴县的应该大多是嘉兴本地军民。” 但见陈大眼还是不解,韦然随后又道:“孙泰如果不肯放俘虏进城,则守城士兵必然哗变,丧失战心。若放俘虏进城,我军随后就至。孙泰岂会不担忧放进城中不知多少细作,到时候里应外合他无路可逃,孙泰为人多疑猜忌,必然直接逃跑。不过此计只可用这一次,往后郡县孙泰必有防备。” 陈大眼方才恍然,感慨道:“将军真是用兵如神。” 第七十九章 南党北派皆入坑 周浦府中,如今聚集了数十位朝廷大员。 周威此刻已经从宣阳门上被放了下来,也在人群之中。被吊在宣阳门上的几日,被周威视为奇耻大辱,浑身上下被人一览无余,还被人指指点点,让他心中恨透了韦然。 “周大人,韦然如此行事,陛下难道就听之任之?当初太祖建国之时,可是说过要与我们南方士族同富贵,此话岂不是玩笑?”给事中裴松率先开口说道。 裴氏也是南方旺族,族中在豫章郡也有相当影响力。看到裴松开口,众位大臣也纷纷附和。 周浦此时浑身也在颤抖,不知道是恐慌所至还是气愤至极。周浦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然后沉沉说道:“众位大人,韦然在没有文书的情况下,就私自抓捕各大钱庄紧要之人,已然坏了朝廷法度。明日我们可一起弹劾韦然。” “正是,韦然目无法纪,擅权行事,此乃大不敬,我观韦然早晚有谋反之心。”此时尚书左仆射王谈之补充道。 此言一处,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谋反之心兹事体大,此话一出可谓杀人诛心。 周浦闻言也是心中一惊,连忙劝阻道:“此话不可乱说,韦然和陛下亲如兄弟,如此离间,若是陛下雷霆震怒,如可是好?” “众口铄金,就算亲兄弟都会夺位,何况结拜兄弟。”王谈之说道:“韦然如今执掌大权才多久,就私自调兵包围秦淮河,如今还插手廷尉府之事。就算陆苛在时,也不敢如此行事。” 众人细细思索,仿佛确实如此,韦然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帝王的底线。 就在这时,突然有消息传来,韦然安排在钱庄,以及钱庄紧要之人府中的天雄军尽皆离开了。 就在部分大臣长舒一口气之时,王谈之突然色变,说道:“不好,韦然定是拿到了自己所要之物,故而才撤军,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联名上书给陛下,就说韦然意图谋反,如此,韦然再去面见陛下,也就晚了一步,陛下必然生疑。” 不过和众位大臣想的不同的是,韦然拿到账本并没有选择进宫,而是来到直接来到了周浦府上。 听闻韦然突然来访,周浦顿时一惊,但是还未等周浦反应过来,韦然已经进入了大堂之中。 韦然看着周浦府中围聚的数十人,不由的笑道:“没听说今日周大人家中有喜事,怎会如此宾客满堂?” 周浦一时之间语塞,倒是王谈之厉声说道:“秦公不请自来,所图为何?” “莫非众位大人都有请帖?不妨拿出来让本公瞧瞧,看看今日是白事还是红事?”韦然笑着说道,随后便一把拉过来一个大臣:“请帖在何处?” 看见那个大臣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韦然一把将他甩在一边,随后说道:“本公刚刚得到一些账本,啧啧,王大人可当真是一字千金啊。王大人的名字之后,那可都是万两。” “今日本公来此,是想给各位大人一个体面,将近年来所贪之数尽数上缴,随后告老还乡,本公不予追究,至于钱庄背后之人,本公如今也已经知晓。”说完这话,韦然目光缓缓的看向在场的几人,随后冷冷的说道:“手上有人命的打手,本公已经全部抓起来了,但是有些大人之子,肆意糟蹋良家妇女。我希望各位大人能够大义灭亲,将他们送到廷尉府。” 说完这话韦然转身就走,但是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各位大人不要心存侥幸,建康城现在起已经戒严了,本公已经调了三万天雄军进城,我给众位一晚上的时间。”随后韦然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笑着说道:“对了,现在的廷尉大人乃是袁慕之,原先的廷尉已经被下狱了。” 在韦然离开之后,众位大臣皆是冷汗直流。彼此相顾,尽皆无言。 此时上元宫中,萧炬听完袁慕之的呈奏,扶了扶额头,随后尴尬的说道:“韦弟如此行事,那些大臣万一狗急跳墙如何?” 袁慕之则是说道:“陛下,广陵军已经沿河进驻京口,天雄军已经进驻建康,并且建康城内已经进驻了天雄军,已经盯住了这些大臣的府邸。陛下亲领之御林军护住台城即可,不会生乱。” 萧炬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朕是担心其余各臣会担心韦弟会成为一代奸臣。” “做完此事之后,待李姑娘产子之后。秦公会寻访各地州县,查看土断之成果。暂时远离朝堂。”袁慕之说道:“秦公如此为陛下分忧,其中缘由陛下自然明白。” 萧炬也是则是闭着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其中缘由他自然明白。被萧峦刺伤之后,他生命有限,所以韦然才会想趁萧炬在位的时候,尽快积蓄国力,以此北伐。 “袁爱卿,韦弟一片赤胆忠心朕自然是知晓,而且朕还知道,韦弟一旦大权独揽,他日朕走之后,新皇继位,韦弟还政之后,恐怕下场凄凉。朕之意,爱卿可懂?” 听到萧炬这样掏心掏肺的话语,袁慕之立马叩首说道:“陛下不可轻言生死。臣壮主弱,是为国家大忌,所以秦公才希望尽快整合国力北伐成功,届时告老还乡。” 众臣从周浦府中散去之后,回到府中之时,发现各自府中已经站满了天雄军将士,将府中私兵全部控制住了。 王谈之回到府中,见此情景,也是脸色苍白。他府中私兵不仅被控制住,而且还被搜出来不少军械,尽皆被丢弃在一旁。本身士族违规私藏长枪等军械,是常有之事,但是如今被放到明面之上,在这敏感之时,则是让王谈之更为心惊。 今晚的建康城,格外的安静,但是却也格外的阴云密布。城内的气氛极为诡异,不少大臣已经开始写请辞的奏折了。 秦公府中,萧嫣然开始为韦然宽衣,随后娇嗔道:“夫君如此行事,建康城已经流言四起了,说夫君凭借军功擅权,将来必为大齐祸害。” 韦然听完之后则是笑着说道:“早已料到,夫人不必忧虑。陛下的身体,夫人也是清楚的。”韦然严肃的说道:“明日陛下会准许部分影响力极大的士族归乡,但是会留下大部分大臣。这些人日后就会成为皇权的助力,而我则会成为皇权最大的敌人。” 此时韦然已经躺在床上,搂着萧嫣然说道:“届时只要我离开朝堂,陛下就能真正的皇权一统。” 萧嫣然毕竟出身皇族,对于皇权争斗也了解甚多,但是还是担忧的说道:“太医推断皇兄活不过十年之数,届时如果未能统一,幼主继位。夫君心愿未成,届时如何?” “十年之内,北伐必然要成!” 翌日早朝,萧炬先是接见了北方使臣,果然如同元淑对元芸所言。 南北再次和议,北秦需要补偿给南朝白银三十万两,但不是用于战争赔款,毕竟养活四万秦军月余,耗费颇大, 昭阳公主元芸连同四万秦军放回北朝。 北朝将之前夺取的淮阴钟离等地移交给广陵军。 至此,南齐嘉义元年,南北朝在此议和成功。 在北秦使者离开之后,萧炬则开始了今天的议题。 王谈之跪倒在地,随后说道:“陛下,微臣冒死弹劾秦公,私自调兵入城,接管城中防卫,此等行为形同谋反。” 随后上百位大臣尽皆跪倒在地,共同附和。唯有恒现,恒直等北人并未附和,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恒现看着王谈之,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怜悯。他虽然置身事外,但是旁观者清。韦然虽然调动了天雄军,但是从来没有触碰过御林军,御林军才是天子的底线。 果然,萧炬只是冷冷的说道:“调动天雄军之事,秦公事先已经告知于朕。朕觉得并无不妥,况且秦公都督中外诸军事,调动兵马合情合理。” “陛下,调兵之事大司马可曾知晓?”王谈之此时还是不死心:“大司马总管天下军马,军马调动必须经过大司马。” 萧炬内心直呼一声漂亮,随后目光看向恒直。恒直见状,只好说道:“大司马官职虽然比大将军高,但是都督中外诸军事则代表着如果有战事发生或者有可能产生战事,秦公都有权调动兵马,无需通过微臣。” 随后恒直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如今秦公虽可调动天下兵马,但是为了防止日后有大臣再出此言,臣如今年事已高,况且领了扬州牧之后,还要处理诸多事物,微臣请陛下允许臣辞去大司马一职。” 恒现此时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萧峦叛逆之事的官员,萧炬无法直接处理,但是并不代表并不打算清算。现在就是清算的时候,北方士族虽然置身事外,但是如今也被迫交出了最重要的大司马之职。 萧炬听后,则是微微点头,随后说道:“大司马劳苦功高,既然力不从心,那朕就允许大司马之请,即日起由秦公任职大司马,燕公之子恒玄,也颇有战功,接替秦公为大将军。目前太宰之职由恒现代领,月余来,也是颇有功劳,故而恒现任职太宰。” 妙也,韦然和袁慕之不禁感叹。恒玄任大将军,反而要从广陵调回,手上其实丢了实权。恒现本身就领宰相之权,如今转正太宰,本身对权利并无影响。但是在外人看来,北派如今得利甚多,南派很难不联想到此番是北派和韦然的合谋,毕竟事情的起因,就是恒家的花船。 王谈之自觉大势已去,随后便说道:“既然如此,臣年事已高,甘愿回到家乡,颐养天年。还望陛下恩准。” 随后又是南方士族官员一并请辞,想来是昨天已然商量好的结果,哪怕没有参与过钱庄分润的官员,也一并拉下水,如此萧炬定然两难。 果然萧炬闻言的确左右为难,如果让他们都辞职,那么朝廷必定要陷入瘫痪。 就在此时袁慕之果断站出一步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给你们脸面,你们不要脸面,试图法不责众,那就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陛下,微臣昨日领了廷尉之职,负责调查钱庄草菅人命案,但是突然发现钱庄之中竟然有暗账,这是账本和供词。”袁慕之随后将账本和供词呈给了萧炬。 萧炬本身已经知道账本之事,所以并不惊讶。不过眼下情况,账本牵连甚广,如今南方士族官员沆瀣一气,将账本推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但是随着萧炬看到供词,然后又看着和供词对不上的账本,突然脸色的表情变的格外精彩。 账本的确是真账本,但是供词上的人数却比账本上少了些许。萧炬忍不住向袁慕之多看了几眼,随后萧炬说道:“来人,王谈之,裴松,赵年,周威。。。。。人等,收受贿赂,即刻收押,令人去其府上查抄。” 而不在名单之列,但是却收了钱庄贿赂的部分大臣,也反应过来,萧炬并不打算处置他们,而是打算给他们一个警告,于是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韦然说道:“陛下,微臣昨日从王大人裴大人府上均搜到了长枪弓箭等管制兵器,不知为何他们府上要私藏此等兵器。还望王大人给个解释。” 王谈之此刻困兽犹斗,喊道:“陛下,微臣冤枉,定是秦公栽赃给微臣,微臣怎么可能私藏此等器械。” “住口,王大人你私藏兵器之事众人皆知,还曾经让我等一起私藏兵器,说是有备无患,如今还敢污蔑秦公。”此时南方士族官员中一人突然跳出来说道,此人正是周浦。 周浦如今也是被逼无奈,昨日他收到了女儿从宫中给他的书信,委婉的得知了萧炬此举的真实目的,若此时他不出来跳反王谈之,不仅女儿贵妃之位难保,他那宝贝儿子欺凌良家妇女之罪也一并处置。 有了周浦做榜样,其余士族也纷纷跳出来指责王谈之等人。 王谈之顿时面如死灰,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任由御林军将之拉了下去。 萧炬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恒相之前为尚书左丞兼领太宰,如今恒相转正太宰,故而由周浦接任尚书左丞。王谈之等人如果证据属实,就由恒相和周相二人,拟定一份名单,中枢权利不可真空。” 随后萧炬又说道:“如今私人钱庄弊端颇多,朕决意发布告示,以后禁止私人钱庄。由朝廷作保,成立大齐钱庄,立刻发布告示,各地钱庄需要在收到告示一个月之内,将银两与百姓兑换完毕,延误者将由朝廷亲自执行。” 第八十章 江南女子多窈窕 随着王谈之等二十多位大臣被下狱,南齐朝堂之上众人无不肃然。 侥幸没有被下狱的大臣也都不敢怀有侥幸心理,纷纷捐出自己的钱财以资国库。 而周浦此刻却格外烦闷,因为他在出宫之前被韦然叫住了。 台城之内,众目睽睽之下,韦然很热情的叫住了周浦,还对着周浦笑着说:“周大人,做的不错,陛下龙颜大悦啊。” 周浦望着南方同僚投来的眼神,心中忍不住骂起了娘,但是嘴上又不敢得罪韦然,只好正经的说道:“秦公这是何话,为陛下尽忠乃是本分。” 韦然则是淡淡一笑,随后冷冷的看着周边的其他大臣,其余大臣见状纷纷不敢久留,纷纷离去。 韦然则是对着周浦说道:“陛下念及周大人之前的情分,不愿处置周大人。周大人钱庄所得,刚好可以捐出来,皇后娘娘准备开皇家染坊以此收留被你们逼到花船的女子,我想周大人不会反对吧?” 韦然的话看似是在商量,但是周浦却明白他不能说一个不字。但是有一事周浦不明,于是他问道:“秦公是如何知道王大人今日会如此行事呢?” 韦然则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其实本公并不知道王大人会用此聚众逼宫的方式来自保,但是王大人年纪大了,确实老糊涂了。这种方法对付先帝,对付太祖,或许可以,但是对付陛下是行不通的。” 看到周浦还是不解,韦然则是说道:“让周贵妃和周大人送信,只是为了给予王谈之最后的打击。其实无论王谈之如何为之,结果都不会有改变。也希望周大人认清现实,做好自己的国舅爷即可,陛下定可保周大人的富贵。” 说完此话韦然就直接离开了。周浦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味许久知道才苦笑道:“原来我不过只是一个玩偶罢了。” 韦然回到府中,得知陈长远已经离开建康回长安复命了,也不由得唏嘘短叹,不知还能否有相见之时。他来到一处别院之中,看到了正在独自赏花的妙香,随后轻轻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妙香先是一惊,随后红着脸说道:“夫君休要胡闹。” 韦然此时已经松开了手,随后问道:“这几日和小月逛的如何?” “多年未见,看到小月如今如此幸福,妾心中也甚是欢喜。” “待不多时我马踏长安,你们就能时常在一起解乏了。”韦然心疼的说道。 其实妙香和元淑两个人在府中却是颇为无趣,两人并不是建康人士,并无家眷。因为是侧室,迎来送往结交其他府中夫人之事也都是萧嫣然出面,更多时候,两人就是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元淑自幼长在深宫,已然习惯了。但是妙香则是很不习惯,故而韦然颇为心疼。 台城之中,周贵妃在御花园内颇为不悦,周灵韵从小娇生惯养,受尽族中宠爱,此番更是嫁与萧炬为贵妃,但是周灵韵却仍是不满。在她看来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并非世家贵族,竟然能压她一头成为皇后。 更为可恨的是,萧炬极少宠幸她,反而在杨皇后身边的日子更多。杨皇后更有无需通报即可进入上元宫之权,更让周灵韵心中怨念更甚,故而经常给杨兰难堪。 周浦本打算离开台城,但是在韦然离开之后,便决定来见一下自己的女儿。 周浦在太监的引领之下,来到了御花园之中,刚好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那里摆弄花花草草。 周灵韵看到周浦,立刻小嘴撅起来,向父亲抱怨了起来。 周浦听的当真是头大,可是也毫无办法,只好听女儿说完。随后周浦说道:“韵儿啊,如今之局面,你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了,还是要尊重皇后,和皇后交好啊。” “杨兰不过一乡下女子,市井之人,女儿为何要讨好她?这大齐天下不都是士族为先吗?”周灵韵不满的说道。 “为父也是看清了,陛下乃当世雄主。怎可轻易被人掣肘?秦公韦然如今势大,我们和秦公和陛下对抗如同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周浦自嘲的说道:“数年前浙东一战,南方士族势力大减,年前萧峦篡逆,趁此机会南方士族势力又减,如今秦淮河案,秦公祸水东流,又斩去了部分士族,我们如今的势力连北方士族都快不如。” 周灵韵此时缓缓坐下,随后无力的说道:“父亲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不过一个弱女子。” 周浦此时上前一步急急说道:“陛下随后要施行土断取仕之法,就是彻底击垮南北士族,最后在对付藩王,集皇权于自身。女儿你如今处处和杨皇后做对,之前更是令人在杨皇后住所饮食动了手脚,此事你真以为为父不知吗?” 周灵韵此时方才大惊失色,随后慌张的看向周浦,周浦见女儿神色,便知道此事为真,随后愤然道:“动手的乃是你的陪嫁女侍,为父怎会不知。如今赶紧断了这个念想,陛下的太子,不会生在南北方士族之女之手,为父这么说你可懂了?” 而此时上元宫中,杨兰正在给萧炬沏茶,萧炬随口问道:“皇后近来身体可有异动?” 看到杨兰缓缓摇头,萧炬也不禁长叹一声,他太想要一个太子了。 杨兰则是说道:“陛下可多去周,寇两位贵妃处走动,或许会有转机?” 萧炬闻言则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自朕开始,太子不能是士族所出。朕和秦公历经万难,如今才让南党到此田地,唯有皇后先诞下龙子,朕才心安。” 杨兰也是明白萧炬的意思,但是怀孕之事,又岂可操之过急。思索片刻之后,杨兰说道:“陛下可挑选秀女,册封几个才人。” 萧炬闻言,紧皱眉头,他身体抱恙,不能久行房室,故而不愿多增后宫,但是杨兰的话也提醒了她,万一十月怀胎剩下的是女儿可如何是好。 秦公府中,韦然此刻正在萧嫣然房中,叶彩蝶作陪。韦然细细的瞧着叶彩蝶,将叶彩蝶都看的满脸通红。 萧嫣然还以为韦然对叶彩蝶有意,于是说道:“夫君可以将蝶儿纳入府中,如今夫君爵位显赫,他日平定北朝必然封王,多个几房妻妾也属正常。” 身为大齐公主,能说出这番话也着实是让人开了眼了。但是韦然摇头说道:“我小时候特别崇拜我父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我已有三位夫人,实不愿再对不起他人。” 随后韦然看着叶彩蝶问道:“你父亲叶间,我已知会恒现将其起复提拔,稍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叶彩蝶连忙跪下向韦然致谢,韦然只是微微摆手,随后对萧嫣然说道:“我不日准备巡查各州,贯彻土断已经钱庄之事。到时夫人留在府中,我欲带二夫人同往,特来告知夫人。” 萧嫣然闻言脸上神情落寞,但是也只能微微点头 韦然则是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有调兵之权,若夫人不和子女留在建康,就算陛下同意,列为大臣也会意见颇多,此事就此定下。” 萧嫣然看到韦然还在看着叶彩蝶,不由的心生疑虑:“夫君是有何话要对彩蝶姑娘说嘛?” 韦然也不再隐瞒:“我欲向叶府为慕之提亲。。” 叶彩蝶闻言也是大惊,急忙叩首道:“恩公休要胡说,小女子刚脱贱籍,如此必会拖累袁大人,小女子早已想过,此生能寻一寻常人家已经足以。。” 韦然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彩蝶姑娘知书达理,与慕之乃是良配。如今皇后兴建皇家染坊,准备让女子也有谋生之道。但是大齐多少女子被迫入了红尘之中,我替慕之向叶府提亲,随后由陛下亲自赐婚,以此为天下表率。天雄军中也有不少将士尚未娶妻,如此开了先河,众人也有了归宿。” 韦然原本想将叶彩蝶送入宫中,此女不仅知书达理,容貌秀丽,其父叶间乃是寒门出身,为官清廉,可为寒门表率,但是如此必定招来无数非议,反而会让萧炬成为笑话。虽然韦然断定萧炬不会介意,但是如此徒增烦恼之事还是不能为之。 看到叶彩蝶没有反对,韦然随后说道:“来人,去唤慕之和叶间前来。” 第二十七章 自古红颜多磨难 孙泰仓皇逃回会稽郡之后,韦然则是命令陈大眼率军征讨附近县城,历时半个月,终于收复了吴郡全境。 与此同时,萧炬也在审讯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居然有不少士族在暗中资助孙泰,牵连甚广,这让众人大惊失色。 吴郡郡衙之内,众人看着韦伯整理出来的材料均默不作声。萧炬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会稽谢家,余姚柳家,临海周家甚至于还有自己未来太子妃所在的王家,大大小小数个江南门阀均和孙泰有书信往来。 萧炬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神色空洞。 恒玄则是义愤填膺,江南士族向来和他不对付,恨不得杀干净了最好。 韦然也是眼色冰冷,手握剑柄,令人不寒而栗。 韦伯则是云淡风轻,似乎一切并无让他意外之处。 “先生为何如此镇定?”萧炬看到脸色平静的韦伯,不禁好奇道。 “五斗米教在浙东传播甚广,不少士族都信奉五斗米教。与孙泰有书信往来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孙泰乃是浙东五斗米教的领袖吗。”韦伯只是淡淡一笑:“孙泰能有足够的钱粮招兵买马,是离不开这些士族的资助的。” 萧炬闻言,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恒玄这时厉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士族勾结孙泰已经成为不争的实事,这次趁此机会刚好一网打尽。” “不可。”韦伯听闻之后,立刻摇了摇头。 “有何不可,谋逆本就是滔天大罪。”恒玄急道,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怒视韦伯。 “通信之人虽然是各家士族,但是却无法将士族斩草除根。门阀之中保身之举不亚于朝廷重臣。完全可以牺牲一人保全全族,如此便会将所有士族全部推向陆苛,他们定会扶持萧峦登基,到时候太子才是真的危已。”韦伯细细的翻着往来的信件,随后回答道。 韦伯随后将信件逐一排列,分成两堆,对太子说道:“殿下,你看这两堆书信有何不同?” 萧炬拿起书信重新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随后摇了摇头。 韦伯左边一堆的书信说道:“这部分书信里的尽皆是资助粮草物资,暗中支持孙泰举事的内容。” “而这部分书信里,虽然也是交好之意,并且愿意提供粮草物资,但是更多的是附和之意。”韦伯又指着一堆书信说道。 萧炬细看之下果然如此,但是更加不解:“这有何具体不同呢?” 韦然这时候醒悟道:“韦伯的意思是,一部分人是孙泰举事的挑唆和始作俑者,还有一部分是看孙泰势太为了保全自己而去迎合。” 韦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而且主动挑唆孙泰举事的那部分士族,基本都是陆苛的党羽,但是唯独没有陆氏一族的通信往来,看上去陆苛似乎和此事毫无关联,但是我基本断定,孙泰在浙东的行为和陆苛脱不了干系。”萧炬望着桌上的信件,眼中杀意尽显,正在萧炬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韦伯突然制止了萧炬。随后便安排恒玄去巡视一下城防,恒玄也不疑有他。 恒玄离开之后,韦伯看向萧炬:“太子是想将这些情况如实告知陛下吗?” “那是自然。” “太子错了。告知陛下,陛下也不会轻易就治罪这些士族。顶多杀鸡儆猴,但是这些士族从此就统一战线记恨上了太子,但是如果我们诈一下这些士族,挑拨他们和陆苛之间的关系,断了陆苛左膀右臂,太子将来才可真正的掌控朝局。” 萧炬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慌忙对韦伯说道:“如此,还请先生教我。” 与此同时,朝廷已经完成了军事部署,合肥守将羊坎率军五万已经抵达了吴郡。 萧炬和韦然特地出城迎接羊坎,羊坎见到萧炬立刻跪拜道:“末将羊坎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广陵郡公。” “羊将军不必多礼。”萧炬平缓的说道,随后拉着羊坎就往府衙而去。 当晚自然是接风洗尘不必细说。 与此同时的北秦朝堂也收到了合肥换防的消息,北秦大殿之上群臣神情异常激动 秦帝元稹看到奏书之后,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急忙看向赵有志:“赵爱卿,羊坎果然率精锐离开了合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攻取合肥了?” 赵有志此刻心情也是十分激动,看到元稹点名自己,赵有志换忙整理下自己的朝服,随后出列说道:“启奏陛下,眼下虽然合肥城已经换防,但是强攻合肥也甚为不妥,昭阳公主日前刚刚抵达建康欲与南朝楚王完婚。并且南相陆苛所言是我们可以轻取合肥,但是取完合肥之后我们如何善后还需从长计议。” 大司马元善确是满不在乎的摆手说道:“拿下合肥,两淮之地南朝无险可守,求和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胆量和我们提条件,他们非但不敢怠慢昭阳公主,还只能好生招待昭阳公主。” 元稹听罢也是点点头,但是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眼下北秦朝堂局势扑朔迷离,大司马元善行霹雳手段,不少看不惯闵观做派的官员都投入到了元善名下,这让闵观内心极为后悔。 闵观时常在府内后悔当初杀了韦智,韦智虽然与他有隙,但是韦智一心为国之想开疆拓土,对朝堂权利之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如今这元善野心逐渐暴露,闵观的妹妹闵太后之前相助元善,如今自己也是进退维谷,虽然垂帘听政,但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闵观思索再三后,出列说道:“陛下,陆苛当初所说的是我们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合肥。如今昭阳公主已经送至建康,陆苛也该有所表示了。臣听闻陆苛为人好色,我们可以送一绝美女子给陆苛。其一让其加紧行动” 言到此处,闵观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略微有些不忍,但是还是说道:“其二,此女子乃南朝广陵郡公故人,微臣听闻逆贼韦智之子韦然如今颇得南朝太子重用,近日来为南朝征讨三吴匪患更是屡立战功。也可趁机加深陆苛和南朝太子的矛盾。” 说完之后,闵观双眼紧闭,脸上微红,似乎也是为自己此等谋划感到不妥。 赵有志闻言直接厉声反驳道:“我大秦泱泱大国,何须用一弱女子施展手段。丞相所说女子是何人?” “醉香居头牌妙香,乃我长安第一花魁。性格刚烈,不少勋贵试图强取,此女更是上次已头撞柱守节,陆苛此人极为好色,若是将此女送给陆苛,再将消息透露给韦然,若是此女守节而死,更能激化南朝之间的内部矛盾。” 元善忍不住哈哈大笑,手指闵观说道:“此女我知道,以前性格还较为柔弱。自从韦然叛国之后在醉香居拒不见客已经数月有余,前几日有一豪门公子试图强行霸占,此女以死明志。方才作罢,如果我没记错”此时元善看到闵观铁青的脸色,更是哄堂大笑:“那个子弟乃是闵相的长子吧。” 朝堂之上元善党羽尽皆哄然大笑,赵有志脸色铁青沉声说道:“闵相居然将私人恩怨置于朝堂之上,此等下作之事竟然让诸臣听你在此侃侃而谈。”赵有志随后面向元稹,跪地沉声道:“陛下,闵观此人实在是令臣所不耻,所说之策简直贻笑大方。” 闵观顿时气急攻心,口中竟是喷出一个鲜血,元稹慌忙道:“来人,传太医。” 闵观强行稳住身形,用手擦去嘴角鲜血,对忠臣说道:“两国之争,所用计策有用即可。尔等既然如此高风亮节,有何良策不妨直说。”但见众人不语,闵观又道:“拉拢陆苛无非就是金钱美人,有哪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给陆苛,本相在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妙香本是长安一等一的美人,如何守节也不过是青楼女子。本相将其赎身买下送于陆苛,有何不妥?既能让陆苛加快合肥城的事宜,又能借此机会打压韦然。各位忘了韦智在淮北深得民心吗,若让韦然在南朝成了气候,率军进攻两淮,焉能没有变数。尔等竖子之见,才真是贻笑大方。”闵观说完独自大笑。 这时龙椅之后,帷幔之内突然传出一句女声:“就依丞相所言,速速行事吧。此事哪位爱卿愿意担当。” 此时赵有志站出来说道:“此事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那就交由赵大人去办吧,务必要妥当。” 长安醉香居内,赵有志带兵而入,醉香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躲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赵有志问道:“妙香姑娘何在?” “在房中。”醉香居老鸨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知大人找他有何事。” 赵有志看见老鸨浑身忍不住的发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赵有志从怀中扔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给老鸨:“替妙香姑娘赎身。带我去见她。” 老鸨不敢反抗,银票也不敢接。赵有志将银票塞入老鸨手中,厉声道:“带路,我和闵世川并非一路人。” 老鸨哆哆嗦嗦将赵有志引到妙香房外,赵有志示意老鸨离开,随后直接推门而入。 第二十八章 南北互谋争两淮 赵有志走近屋内,看见果然有一貌美女子,此时手持匕首横于脖颈之上,靠在墙边,冷冷的注视着赵有志。 赵有志微微叹息,说道:“妙香姑娘把匕首放下吧,本官算是韦然的叔叔。” 听到韦然两个字,妙香的匕首不由自主的就放下了,但是旋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将匕首抬了起来。 “我乃长清驸马,我夫人长清公主与定南候夫人乃是好姐妹。妙香姑娘不用担心。” 妙香仔细的看着赵有志,看见此人眉宇之间也有些许英雄气概,而且正襟危坐,看自己的眼神也和常人不同,反而有一种看待亲人的感觉,妙香便信了三分,将手中匕首缓缓放下。 “驸马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闵观欲将你送到南朝给陆苛,我于心不忍,便接下了这个差事。”赵有志淡淡的说道。 “我本一弱女子,这辈子只想了此残生,为何你们却不肯放过于我。”妙香闻言,凄凉的说道,双目之间眼泪滑落。 “我听闻妙想姑娘为了反抗闵世川,不惜撞墙表心。今日看姑娘额头上伤痕尤在,本以为是个奇女子,没想到确实我看走了眼。”赵有志也不多话,转身便欲离开:“身子我已经替姑娘赎了,姑娘可以离开长安远走高飞了。” “驸马且慢,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往何处呢。怀璧其罪,我这样的女子终究除非一死,不然终究会沦为别人的玩物。”妙香缓缓走到桌边,坐在琴旁,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中饱含着无尽的苦涩之意,赵有志怅然说道:“我将你送给南齐丞相陆苛,同时也会派人通知韦然。我知你对韦然有情,如果韦然心中有你,自然会为了救你而去找陆苛,如果不去救你,自然便是心中无情。姑娘可愿拿自己的性命清白赌上一赌。” 琴声戛然而止,“如若会因为我害了韦公子,我宁愿一死。”妙香神色愈加凄凉。 “姑娘可愿信我?”赵有志此时突然哈哈大笑,充满怜惜的看着眼前女子。 妙香面上犹豫不决,内心百般煎熬,脸上表情更是阴晴不定,最后叹了口气:“驸马请说吧。” 孔记自杀的事情让萧衡大为震惊,皇帝的直觉让他知道孔记之事肯定另有阴晴,联想到了陆苛的种种表现,让萧衡对陆苛防备之心更甚。 萧衡在尚书房单独召见了中书令王真漠。 王真漠乃是南方有名的儒学大家,毗陵王氏的族老。 萧衡一边和王真漠对弈,一边说道:“孔记之死和陆苛应该脱离不了关系,王大人怎么看。” 王真漠一边落子一边说道:“恕老臣直言,吴郡和会稽郡的士族子弟基本都以陆相马首是瞻,陛下不知道的事情,陆相不一定不知道啊。” 萧衡冷冷的盯着棋盘,犹豫许久,落下一子:“当初刘业权倾朝野,皇后诞下炬儿之后早逝,我不敢对炬儿过分亲热,扶持陆苛试图制衡刘业。没想到刘业为人不慎,被陆苛抓住机会赶出了朝堂。我本欲找机会让刘业起复,没曾想刘业居然直接病死在家中。” “这些话,微臣什么都没听到。”王真漠安心落子,随后盯着棋盘默然不语。 “峦儿马上要和北秦联姻,凤儿和炬儿的婚事也要加紧了啊,你说呢?” “毗陵王氏也是跟随太祖打天下时候才彻底发的家,我家孙女能嫁与太子为妻乃是莫大的幸事。微臣当初就和陛下说过,此举是对后起之家释放的善意。”王真漠喝了一口茶:“其实当初刘业如果不是彻底得罪了南方士族,炬儿也不用如此举步维艰。” 王真漠声音中带着一点沙哑:“老夫垂垂老者,家中也无优秀子嗣。只怕是帮不上太子什么大忙了。” 提起刘业,萧衡充满无限惋惜,刘业虽然喜欢权利,但是确是个一等一的忠臣和能臣,本来也是南方士族中的一员,但是却彻底侵犯了士族的利益,最终被排挤出朝廷。 “没有南方士族的支持,炬儿哪怕登基了皇位也很难坐稳。这就是朕为什么一直纵容陆苛的原因,但是如今峦儿也已经成年,在陆苛的熏陶下野心更甚,南方士族如今心向峦儿这些朕都是知道的。但是苦于没有良策,如今一个孙泰已经让朕不得不从边境调兵。”萧衡突然丢掉手中棋子,望着王真漠一言不发。 “陛下所忧虑正是啊,江南六郡,丹阳郡在微臣的苦心经营下尊皇权,但是会稽吴郡临海豫章等郡却还是不得不依靠士族。”王真漠也看听出了萧衡的苦涩之意。 “朕也不是没有想过将皇位传给峦儿,但是这样炬儿定然有死无生啊。而且彻底被南方士族掌控朝政,国祚也不会长久。不知道王爱卿有何良策。”萧衡怅然道。 “陛下让广陵郡公负责太子卫,不就是想让广陵郡公保证太子安危吗?不如更进一步,这次广陵郡公剿匪立功颇多。嫣然公主至今未婚配,不如将嫣然公主婚配给广陵郡公吧。”王真漠思索片刻,随后给出了建议, “爱卿之前不是希望将嫣然许配给大司马之子吗?”萧衡突然不解。 “嫣然许配给恒玄是锦上添花,但是许配给韦然是雪中送炭。这样身为当朝驸马,广陵郡公,太子卫率,陛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韦然掌控部分兵权,用以制衡陆苛。” 此时王真漠突然起身,走向置于尚书房中央的沙盘,将令旗插到合肥上,对萧衡说道:“原北秦定南候在淮北深得人心。合肥将士虽然与定南候乃是对手,但是也敬佩定南候,如果让韦然都督合肥扬州诸军事,陛下以为如何。” 萧衡此时也起身看向沙盘,随后赞叹道:“妙也。如果广陵郡公能依靠其父在两淮的影响力重夺两淮之地,炬儿也算是跟着立了军功,在军中威望更甚。陆苛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萧衡随后说道:“来人,传嫣然公主。” 王真漠见状,便识趣的告辞离开。 不多时萧嫣然进入尚书房,看见萧衡正在对着沙盘沉思,也没有出声打扰,就在边上静静看着。 待萧衡反应过来,看到面前的女儿,眼中不由的浮现出关爱之色。 “嫣然啊,你年龄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啊。”萧衡突然对萧嫣然说道,萧嫣然被吓了一跳,随后俏脸微红。 “父皇你为老不尊。”萧嫣然红着脸说道。 “为父打算把你许配给广陵郡公,你意如何?” “我才不要嫁给恒玄呢。”萧嫣然顺口说道,随后慌忙解释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萧衡看到女儿的神情,心中已经了然,不禁哈哈大笑。 第八十一章 廷尉府中众生相 恒府之中,恒直和恒现正在后院对弈。 “贤侄如今官居太宰,乃是三公之首,可谓是一步登天啊。”恒直忍不住感叹道。恒现之父恒亮乃是恒直堂兄,故而两人以叔侄相称。 恒现则是随意落下一子,随后说道:“从龙之功所带来的的萌荫,反而让我步步谨慎。我今日来此,是知道恒公内心颇有不满,故而前来劝告。” 恒直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说道:“如今我爵位鼎盛,又能有何不满?” “如今秦公声名具显,恒公被迫交出军权,所以领着扬州牧之侄。恒玄虽然被封大将军,但是却失了南徐州军权,南徐州目前由王烈暂领。看似门第显赫,但是手中无权,恒公焉能甘心?” 被一语戳破心思的恒直,此刻也终于是忍不住了,说道:“恒相所言极是,本公为北方士族领袖,如今空有其表,确有不甘。” “可是如今之局面,也是恒公咎由自取。”恒现冷冷的说道。 随后恒现看向恒直,淡淡的说道:“当初萧峦弑父篡位,倘若恒公以死相争,就算恒公不幸罹难,恒玄也定然可以手握实权,陛下定然重用,恒家北方士族领袖之位不可动摇,如今陛下大肆攻击南党,北方士族可以趁此机会重新崛起。” 恒现又落下一子,说道:“但是恒公选择明哲保身,拱手将虎符交出,连带兵救驾的样子都不愿意做。先帝身死,陛下岂能放心在将兵权交给恒公?” 恒直闻言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随后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声。 恒现又道:“事已至此,恒公就算心有不满,但是陛下既然给了恒家无限殊荣,就只需要保持住这份殊荣即可。恒公若因为此事和秦公闹翻,恒家覆没之祸就在眼前?” “韦然迟早为大齐权臣,陛下乃一代明君,就算两人兄弟相称,陛下真能如此放心韦然?”恒直不解的问道。 “陛下在夏口重病之时,曾和侄儿说过一句话。” 恒现随后说出了一句让恒直震惊不已的话:“朕若不幸薨逝,可由韦然继承朕之帝位。” 秦公府中,叶间此刻局促不安,不知为何,他当初面对陆苛都没有一丝的胆怯,但是面对韦然,他却始终不敢直视对方。 此刻叶间坐在坐侧,对面则是袁慕之,韦然坐在主位之上,看到局促不安的叶间,韦然说道:“叶大人不必紧张,今日唤叶大人来此,是有喜事。” 叶间茫然不解,袁慕之也是一头雾水。 “叶大人之女,叶彩蝶,本公得见,惊为天人。如今廷尉袁大人尚未娶妻,本公有意做媒,让慕之和贵女喜结连理,不知叶大人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叶间手上的杯子都不禁摔落到了地上,随后慌忙从座位上站起,跪倒在地说道:“袁大人当世人杰,下官也早有耳闻,换成以前,下官求之不得,但是如今小女。。。实配不上袁大人。” 韦然则是厉声说道:“叶大人此话,本公甚是不悦。”随后韦然起身走到叶间身边说道:“当初叶大人清贫,遭逆贼洗劫家产,仍可为了家中老小不惜变卖家产以求平安。叶大人之子为了令爱饱受毒打,令爱沦落风尘实为破不得已。如今叶大人为了所谓的清誉,就从心底不认可自己之女,岂不可笑?” 韦然之话让叶间顿时感觉如五雷轰顶,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出声。 “本公看来,只要自己看的起自己,则问心无愧。况且彩蝶姑娘在红尘之中哪怕饱受欺凌也要保持清白,在本公看来更是难得。就算彩蝶姑娘清白不在,但是只要对的起自己的本心,她又有何错?” 听完韦然的话,叶间顿时羞愧不已,老泪纵横,说道:“秦公所言甚是,叶某枉读圣贤书。” 韦然随后坐回主坐之上,说道:“如今秦淮河岸,钱庄被取缔,爪牙皆入狱。欺凌良家妇女的恶霸公子本公也已经全部收押,但是这百余名女子,以及全天下无数被逼迫的女子,如何让她们能够抬起头来生活,是本公,也是陛下心头之痛。” 袁慕之此时也已经明了,他是希望自己能够作为表率,娶了叶彩蝶为正妻,从此夫妻恩爱做个表率。 随后袁慕之便说道:“下官并无异议,能够求娶到叶家千金也是下官之幸。” 叶间闻听此言,也是不再反对。此时韦然则是令人唤来叶彩蝶,父女二人相见,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双方泣不成声。 韦然随后令人将叶家父女送回叶府,自己则和袁慕之去往了廷尉大牢。 如今廷尉大牢之内当真是热闹非凡,一边关着王谈之等老臣,一边关着钱庄之人。最里面则是收押了地痞恶霸以及作恶的公子哥。 要说这王谈之如今已是极为落魄,和众人挤在一起。韦然则是对着袁慕之说道:“王大人位高权重,应该给个雅间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袁慕之能够明显感受到韦然言语之中的奚落之音,故而笑笑并没有说话。 “韦然你狼子野心,将我等置于此地,你将来必是我大齐的祸害!”王谈之到了牢中还在嘴硬,骂骂咧咧喋喋不休。 韦然身边的亲卫刚准备打开牢门去教训一下这个老叟,韦然则是制止道:“此辈不可拳脚相加。有失体统。” 韦然随后吩咐袁慕之道:“这牢里关的都是以前的重臣,伙食上面不可亏待。至于住处么?” 看了看牢房内的环境,以及众人脸上对韦然的愤恨,韦然说道:“住就这么住吧,彼此之间晚上多骂本公两句,骂累了也睡得香。” 顿时众人全都哈哈大笑,韦然随后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到了关押众位掌柜的牢房。 韦然停下来,随后说道:“这几人所犯罪行查的如何了?” 袁慕之听闻之后,就开始和韦然叙述起来。韦然忍不住多看了赵掌柜几眼,随后说道:“给赵掌柜一个干净点的牢房,顿顿给肉,再给一壶酒。” 韦然随后看着隆盛钱庄的张掌柜,对着袁慕之说道:“将此人给我丢到关押恶徒的牢房去。” 随后不理会面色苍白的张掌柜,韦然则是走到了关押恶霸和公子哥的牢房之处。 韦然随后细细的看着里面的众人,看到那群恶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韦然也笑了,随后说道:“慕之啊,这群人怎么身上都完好无损啊。” 袁慕之则是说道:“回秦公,这群恶霸溜子进来什么都招了,一点都没骨气,没机会动刑。” 韦然则是阴森森的说道:“慕之这是何话!你如何确定他们都招了?!万一有所隐瞒呢?这种人不动刑是不会全招的。来人,给本公上最狠的。对,就那个看上去最凶相的,先拿他动刑,就在这里动!” 袁慕之怪异的看了韦然一眼,随后就令人去安排了,不多时,凄厉的嚎叫声传遍整个廷尉大牢,众人无不胆寒。 韦然看着眼前皮开肉绽的恶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群人平时欺男霸女,靠着背后有人不知道毒打了多少人,就这个恶霸,我听说动手将叶航打的下不来床,慕之啊。那可是你大舅子啊。” 听到韦然的话,袁慕之这才明白,虽然眼前这些人轻者流放重者砍头,但是在韦然看来还是太便宜他们了,不仅要让他们死,还要让他们饱受皮肉之苦。 袁慕之会意的说道:“来人,将这些人严加拷打,看看是否还遗漏了哪些线索。” 韦然旋即走向关押世家公子的牢房,这部分人当中,有极大部分家中长辈并没有被韦然拉入秦淮河岸中,放过了他们长辈一马。 但是对待这群公子哥,韦然如今也是在思量该如何是好。如果将他们全部按照大齐律,那个个都是死罪,但是朝中大臣也难免会记恨韦然。虽然韦然如今倒也不惧,不过虱子太多总归有点膈应。 面前这群人显然没有被动刑,自古有刑不上大夫的传统,这些人既是世家之子,袁慕之也不便直接动刑,所以只好全部收押在这牢房之中。 但是当韦然闻到一股酒气之后,瞬间就怒上心头。问道:“他们为何还能饮酒?” 袁慕之也是一脸诧异,随后仔细闻了闻,果然有酒气,随后唤来负责看管大牢的官员。 廷尉府的牢头见状,慌忙跪倒在地,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语。 “说,你是不是收受了他们家人的好处?”袁慕之厉声喝到。 看见牢头点头,然后又看到狱卒门纷纷低下了头,袁慕之心中了然,想必牢内之人都被贿赂了,要好生安待这些人。 “陛下最新诏命,贪墨百文者处死,尔等还敢如此?”袁慕之此时已然气急。 韦然则是制止了袁慕之,随后说道:“无妨。” 就在众人舒了一口气之时,韦然说道:“将他们全部下狱,廷尉大牢暂时安排天雄军看管。” 众人顿时脸色煞白,纷纷求饶,但是韦然毫不理会。看到韦然雷厉风行的手段,公子哥们也都被吓坏了,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韦然看着这群公子哥说道:“本公韦然,相信各位都知道了。在本公这里没有法不责众,尔等休要心存侥幸。” 公子哥顿时个个面如死灰,随后韦然计上心头,说道:“以后每顿只给他们安排一半吃食,想要吃饱饭,就各凭本事。” 随后韦然就离开了廷尉大牢,袁慕之紧随其后,出了大牢之后,袁慕之说道:“秦公此计甚妙,每日一半吃食,众人定然互相争夺撕破脸面,就算他日将他们放了出去,彼此之间也定然都是仇人。” 韦然则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对慕之说道:“此间事已经差不多了。赵掌柜也算是个人才,他所管理的盛安钱庄虽然也哄抬物价,但是并没有过多欺男霸女的行为,此人如果确定没其他问题,可以放出去,将来为大齐钱庄所用。” 随后韦然看着上空的太阳说道:“我下旬我就要经三吴往湘州,巡视诸郡,严查土断和钱庄。建康之事就交由慕之和仁业了。” 袁慕之急忙说道:“秦公如若出行,下官愿一同前往。” 韦然则是摇了摇头:“如今朝中能信赖之人寥寥,必须有所防备。慕之留在建康,本公才可放心。在加上天雄军,可以震慑朝野。陛下初登大宝,兼听则明,南北两派各怀鬼胎,陛下唯信任你我和则茂。此番我已暗示恒现,将则茂提为尚书右丞,剩余职位就让他们争取吧。但是则茂毕竟和南党关系匪浅,所以还需慕之时刻敲响警钟。” 袁慕之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感慨道:“自古权臣不好当,陛下也和下官说过此事,十分担忧秦公的未来,他日陛下若薨,秦公恐举步维艰。” “得陛下这样的君主,是为臣者的莫大福分,不能苛求太多,将来太子出生,由慕之和本公亲自调教,不至如此。” 但是随后袁慕之则是分析道:“如今南党实力大减,土断过后就是却籍,却籍过后就是削藩。如此一来南北两党及藩王都会仇恨大人和陛下,下官是怕会在引发一场内战。” 第二十九章 以一敌千不可匹 会稽郡城之中,孙泰正在城内大发雷霆。 旬日之间,会稽郡多地投降朝廷军队,如今孙泰被围困在会稽城中,无处可去。 “这群士族,倒戈竟然如此之快。之前还声称要与本天师共进退,如今一个个投降的比谁都快。”孙泰怒道,随后一把掀翻了桌子,桌上之物散落一地。 “大王,羊坎所率皆是淮军精锐,郡兵和流民组成的军队本来就不堪一击,难以阻挡。如今更是看到大王受挫,自然无心恋战,”孙泰手下猛将张贵说道。 孙泰看着三吴地图,眉头紧皱:“临海郡的援兵什么时候来?”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临海郡发兵的话,明日应该就可以到达。” 孙泰死死的看着地图,突然间呼吸变的急促了起来:“不对,朝廷军队围而不攻,我以为是要将我困死在这会稽郡城,如今看来,他们是要围点打援啊。” 会稽郡城外,羊坎率领五万大军四面将会稽城围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下令攻城,如今已有两日了。 羊坎本来以为会在浙东经历恶战,却没想到大多数县城居然不战而降,羊坎只当是对方畏惧自己兵盛。 “先生之策果然有用,有和孙泰通信的文件在手,当地的士族果然带头放放了抵抗。”一处军帐之中,萧炬此刻对韦伯真是佩服万分。 日前拿到当地士族和孙泰的往来信件之后,韦伯加以利用,在羊坎进军前就将此消息用箭射入城内。当地守城的基本都是士族子弟,看到消息之后大惊失色。士族本来就反心不强,部分是受朝中族老暗示,部分是为了自保故而投降,加上朝廷天兵将至,不多时会稽郡便纷纷投降。 “韦弟呢?”萧炬在韦伯帐中苦等许久,还未见到韦然,故而心生疑惑。 “少爷带着数名士兵前去查看临海郡通往会稽郡的道路了,看如何安排伏兵。”韦伯从容答道。 “可是这时间也太久了。不行,我放心不下带人前去看看。” 萧炬随后唤来王烈,让其带着两千骑兵出去寻找韦然。 韦然带着二十余人前往会稽郡以东查看地形。 杨虎说道:“郡公,之前县城全部投降,为什么认为临海郡守一定会发兵救援孙泰呢?” 韦然此时正在查看地形,正站在一处巨石之上,听闻此话,便一把从巨石上跳下,拍了拍杨虎的肩膀说道:“会稽郡是被攻下的,虽然士族和孙泰之间有书信联络。但是毕竟谢炳没想到引火烧身自己会被贼兵杀害。说明孙泰此举也在他们意料之外。但是临海郡守却是不战而降,无论结果如何,临海郡守都难逃一死,倒还不如孤注一掷。” 韦然此刻带人不停向前,行至一处水涧,韦然看着地图说道:“根据地图记载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水涧,我们去那修整一下。” 杨虎等人便跟随韦然向水涧处而去,韦然纵马在前,不多时便看到了水涧。于是便放马前去饮水,自己也俯身饮水。 杨虎骂道:“这水可真凉啊,马上入冬了,希望入冬前能结束战事回去过年。”韦然此时也想到了家中的母亲和元淑,笑道:“定在入冬前结束战事。” “郡公回建康时能否带上末将,在郡公手下做一小卒,也好过在吴郡做一个偏将。”杨虎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听到此话,韦然不由的想起了初至南朝时。在长江轻舟之上,那个江陵偏将说的话,不由的自嘲道:“我如今也和父亲一样有魅力了吗?” 正在这时,突然水涧上方传来打杀声,一个士兵喊道:“郡公快走,临海郡有贼人来了,人数过千。” 这个士兵说完就拿着刀冲了出去,杨虎立刻说道:“郡公走,我来断后。” 韦然闻言,翻身上马,提起长枪转身就走,但是刚跑出去百米地,就看到杨虎和众人陷入了包围圈之中,韦然心一横,回转马头就向人群中冲去。 杨虎此时身边只剩下五人,浑身是伤,突然看到面前被冲出了一个缺口,看到是韦然,杨虎急道:“郡公回来作甚,我等死不足惜,郡公不能有事啊,” 临海郡兵一听是郡公,纷纷向韦然而去,韦然骑在马上长枪挥舞,刺翻数人。但是逐渐也被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我乃临海郡先锋魏忠,想必是广陵郡公吧”临海郡兵中一将领笑道。 韦然刺翻一人,循声看去,但见那人身着铠甲,手持长刀。 “无名小卒就不用自报家门了。名字里带个忠,干的却是造反的勾当,不如改名叫魏反。”韦然反讽道。 “郡公死到临头还嘴硬,待魏某来取你性命。”魏忠策马向韦然杀去。 韦然本就陷入重围,如今魏忠冲杀而来,一刀砍下,韦然长枪被附近郡兵拉住,无法抵挡。无奈之下放弃长枪猛提马头,魏忠一刀在马头之上,可怜韦然坐骑身死当场,韦然也从马上摔下,手中长枪被夺。韦然拔起太平剑,一剑砍在魏忠马蹄之上。魏忠也跌落马下。 郡兵一拥而上,眼见韦然就要身死当场,杨虎此时杀到韦然面前,替韦然挡了一枪,冲击力让韦然和杨虎两人双双从小山坡上滚落下去,跌到水涧处。 杨虎此时已经昏迷不醒,韦然手中紧握太平剑。魏忠看到韦然跌落下去,哈哈大笑,跳下去就准备结果韦然性命。 没想到韦然突然从水涧中翻身而起,一剑刺向正在往下跳的魏忠。 可怜魏忠,抢功心切,被韦然一剑刺穿身体,当场气绝。 韦然拿走魏忠手上长刀,砍下魏忠头颅,系于自己的腰上,随后看着昏迷的杨虎,顿时悲从中来。 持刀就冲上山坡纵情砍杀,浑身浴血。郡兵们见主将身死,韦然此刻浑身上下如同血人,恐惧感扑上心头,不由的纷纷后撤。 有个胆大的持刀向韦然砍去,被韦然当场砍翻在地,随后一刀枭首。 韦然大喝道:“还有谁要来送死。” 随后挥舞长刀向众人冲去,在最前面的郡兵被吓破了胆,直接被韦然一刀砍下了头颅,鲜血溅到周边士兵身上,只见韦然面前的郡兵顿时丢掉了武器向后开始跑,后方士兵不明所以,前方士兵逃窜,他们也跟着跑。 萧炬此时已经率领骑兵寻到了此处,他和王烈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韦然手持长刀腰挂人头,浑身是血,一个人手持长刀追着千余人在砍。 可能是场面太过震撼,萧炬一时间都失了神,还是王烈反应过来,带着骑兵冲杀而去,不多时便将郡兵全部围住。 临海郡兵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萧炬纵马来到韦然面前,喊道一声:“韦弟!” 韦然这才恢复了理智,想起了刚刚的一幕不由的后怕起来。 韦然令人将杨虎背了出来,士兵说道:“郡公,杨将军还有气。” “赶紧送回去,务必要救活。”韦然急道。随后看向剩余的临海郡兵,冷冷的说道:“全都压回去,压到会稽郡城下,当着孙泰的面斩首示众。” 萧炬和韦然在返程的路上,听到韦然险些身死,不由的后怕:“幸好韦弟得天佑,倘若真有事,我如何与伯母交代。” 会稽城外,羊坎听说太子带回来数百临海郡俘虏,也是格外诧异 “这些是临海郡派来探路的先锋部队,与郡公在外偶遇,差点害了郡公性命。”萧炬解释道。 听完萧炬的描述,羊坎情不自禁的说道:“郡公真乃当世项羽,万人敌也。” 随后韦然将这数百人压到会稽城下,喊道:“孙泰何在。” 孙泰听闻消息来到城楼之上,看见城下跪着数百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韦然喊道:“恶贼孙泰,这些都是临海郡兵。助纣为虐,来人,动手。” 孙泰看着这数百人被当场斩首,顿时喊道:“广陵郡公如此嗜杀,不怕天谴吗。” “这些人害了我部下兄弟性命,我兄弟至今生死未卜。死不足惜。会稽城内的人听着,本公念你们都是被孙泰裹挟方才作乱,不愿起刀兵让你们家破人亡。但是本公现在把话说明,谁取下孙泰首级来献,赏百金,拜为会稽郡丞。待我明日天兵发起进攻,城中士族本公不管你们家中之人在建康身居何位,也不管你们背后是陆苛还是谁,在本公这里,休想两头下注。一律夷三族。” 听到韦然冰冷的话语,负责守城的会稽郡士族领袖尽皆看向孙泰,孙泰被看的心慌,立马说道:“你不过区区郡公,也敢放此大话。” 这时萧炬纵马来到阵前:“我乃当朝太子,广陵郡公所言也是本宫的意思。” 城头顿时骚扰不已,韦然高声大喊:“孙泰恶贼,我知道你妻儿老小都在永嘉县,我已派骑兵去抓捕你的妻儿老小,本公倒要看看,是你的头硬,还是你家眷的头硬。回营!” 这时候所有太子卫高喊:“太子威武,郡公威武。放下武器,交出孙泰!城破之日,只屠士族,不屠百姓!” 孙泰闻言,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跌倒在地,口中喊道:“韦然你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祸不及妻儿,你胆敢如此!” 韦然此时回头说道:“造反之人,夷九族!” 第八十二章 道高一次魔高丈 南齐秦淮河岸已经接近了尾声。 秦淮河的花船被严格管控之后,从原先的花钱租停靠口岸,转变成了必须有官府颁发的证件方可营业,并且所有女子都要登记记录在册。而袁慕之所修改大齐律,可谓严酷无比,私自经营花船者,财产充公,直接斩首。逼良为娼者,直接斩首。 关在廷尉大牢中的恶霸流氓,无一例外,一同在朱雀街被斩首。至于那群公子哥,如果家中长辈已经被缉拿进廷尉大牢之中的,也一并直接被斩首,其余人等则是放回了家。 不过由于韦然在牢中实行半数供应,导致这部分世家公子在大牢中彼此站队抢夺不休,大多数人反目成仇,就算出狱,也不复往昔之和睦。 而始作俑者韦然,如今却并不在建康城中。韦然在参加完袁慕之大婚之后的第二天,就带着元淑和家将离开了建康,开始了东巡之路。 北秦王朝,元芸公主回到长安之后,瞬间成为了香饽饽。 元善和闵观两人分别为宇文至和闵世元求娶公主,元稹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闵太后自从被元善要求撤帘之后,整日闭宫不出,以宠幸男宠为乐,醉生梦死,自然无暇考虑儿女之事。这让元稹颇为恼怒。 元芸并没有再嫁的打算,整日与婢女出宫在长安城内游玩,在酒楼之中饮酒听书。每每听到被人讲述韦然之时,元芸也总会对元淑好生羡慕。 她并没有将元淑已经成为韦然夫人的事情告诉北朝之人,同时女子,自然懂彼此之间的酸楚 此日元芸如同往常一样,正准备出皇城,突然看见皇城之外,有一年轻将领,破有儒将之风,尤其是一双眼睛,分外迷人。此刻赵昭正在布防皇城,转身才看见元芸准备出皇城,于是赵昭上前一步说道:“末将赵昭,见过昭阳公主。” 元芸微微回礼,正欲说些什么。但只见赵昭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而继续去布置城防。元芸颇觉有趣,于是和婢女说道:“赵驸马一代人杰,其子看来也是真英雄啊。” 这话被有心之人听到后,传到了元稹耳朵里,元稹于是大喜,立马令人唤来长清长公主。元芸和赵昭实际上为表兄妹,但是这在北秦并不算伤风败俗之事。长清长公主本是不愿,但是还是碍不住元稹的苦苦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随后元稹赐婚元芸和赵昭,赵家一门双驸马,此时也是一段佳话。元稹成功通过姻亲关系,拉拢到了赵有志的旧部下,又为元芸找到如意郎君,可谓是双喜临门。 韦然此刻和元淑已经离开了建康城,只带了数十个家将随行。朝中之人纷纷推测韦然的第一站会是吴郡,但是却没想到韦然直接言秦淮直往湘州而去。 韦然的路线只有袁慕之和萧炬知道,故而虽然众臣都在猜测之时,萧炬倒也一点也不慌。 此时韦然和元淑两人宛若一对普通夫妻一般,出现在了豫章郡之中。 豫章郡乃是陆苛大本营,原先最大的士族乃是陆氏,随着陆氏全家被灭族,陆氏的土地应当被收归国有,但是传闻被杨王陈三氏瓜分,故而韦然特地首站豫章。 耳闻不如一见,豫章地处江西,首府乃是今日南昌城,往来交通便利。由于在长江沿岸有一大片平原农田,故而百姓生活也颇为富足。 但是也只是理论上,当韦然暗访至豫章时,却看见了别样的光景。虽然没饿殍遍野那般严重,但是韦然却明显感觉到豫章的百姓对于韦然这种衣着不凡,身后还有扈从的人有着明显的恐惧心理。 韦然走进一个村庄,村里百姓见状纷纷禁闭门窗,没有人敢和韦然说话。 倒是元淑聪慧,随后独自去敲开了一户家门,那户人家从门缝中看到敲门的是一位貌美女子,并且看到韦然等人都站的比较远,故而将门打开一点问道:“这位姑娘有何事?” 元淑隐约看到是一个老者,随后说道:“我与夫君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元淑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 老者仔细审视着元淑,感觉到元淑并不是恶人,于是说道:“姑娘稍待。”但仍是不愿开门。 元淑则是笑着说道:“老先生无需如此谨慎,我夫君并不是恶人。也非纨绔子弟,只是想问老先生几个问题。” 老者正欲拒绝,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公公,听这位姑娘说话彬彬有礼,想来其夫君也不会是周围的恶人,不妨让他们进来吧。” 老者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这位姑娘和姑娘的夫君可以进屋,其余人还是别进来了。” 元淑谢过了老者,随后便唤韦然进了屋。 韦然进了老者的屋子之后,整个人震惊了,家中一贫如洗,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地上,在做着针线活。元淑好奇的走近内屋,此时正直午后,看见床上躺着三个孩子,显然在睡觉,于是便蹑手蹑脚的走到韦然身边,乖巧的坐下。 韦然则是紧皱眉头,接过了老者递来的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老先生家中可有吃食?” 老先生显然面露难色,倒是那女子落落大方,起身走向一边,随后盛了一碗粥给韦然:“公子莫要嫌弃,家中用度颇多,故而吃食简陋。” 韦然接过粥,随后用筷子搅拌了一下,发现此粥甚稀,随后叹了一口气,自己喝了一半之后,就递给了元淑。元淑俏脸一红,瞪了韦然一眼,但是也喝完了剩下的粥。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韦然喝过粥之后,直入主题的问道。 “还有小女丈夫,在城内做杂工,要晚上才能回来。”老者没有说话,只有妇人开口回答。 “休要多说,谁知道这是些什么人。”老者此时出声打断了妇人说话,言语之间满是警惕。 此话倒是把韦然逗笑了,元淑不满的锤了一下韦然。韦然看着老者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随后说道:“我看老先生脸色不好,身体应该有疾,但是我却没闻到任何中药味,这是为何。” 年轻妇人和老者闻言,皆不说话,韦然起初还以为是心疼钱,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准备递给老者。 老者双眼冒光,犹犹豫豫的要不要收。倒是年轻妇人说道:“公公不可无故受人以惠,如此良心和安。” 此话一出,到让韦然颇为惊讶。要知道南齐可是男尊女卑的社会,一个女子竟然能如此对公公说话,这让韦然颇为好奇。 韦然索性直接对女子说道:“姑娘如此聪慧,应该看的出来我并非是本地人士。豫章鱼米之乡,百姓理应富足,朝廷又颁布法律,要给予足够田产,你们家中只有一个老者,夫人又要照看三个孩子,显然无力耕种,既然如此为何家中男丁还要去城中做杂役?” 年轻夫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元淑见状,忙过去拉住妇人的手说道:“姐姐有话可以明言,我夫君既然问起,定能为你们排忧解难。” 年轻妇人尴尬的笑了笑,但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就算这位大人去往豫章郡为我等讨个说法,也不过施以小惩,待公子走后,我们一家老小恐怕性命难保。” 此时韦然已经看到有数人走出门外打量着韦然在外面的家将护卫,也有不少人想透过窗户看向屋里,韦然心中顿时了然。于是对元淑说道:“看来此地士族根基影响颇大,并未认真落实土断之策,并且士族和官服相互勾结。” 元淑则是不解的看着韦然。那年轻妇人闻言也只是叹了口气,但是还是不想多说。 韦然见状,便将十两银子置于桌上,随后拉着元淑走出了屋子,但是临走时韦然说了一句:“我是定要去豫章郡的,今日我在此处逗留的消息,你们所害怕之人定会知晓。现在告诉我,我还可保您们无虞,既然喝了你们一碗粥,一口水,就理应有所回报,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年轻夫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看了一眼公公,随后说道:“公子还请留步,此处确有隐情。” 原来陆氏倒台之后,豫章郡的士族不仅瓜分了陆氏的产业,还趁机圈占了不少农田。虽然朝廷下了土断之法,根据每户人家的男丁给予相应的土地,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士族商议之后,便把村中的年轻男子全部弄到城里或者庄里充作杂役,加入奴籍,家中只留女子和老人,既然无健壮男丁,又何来耕种之地? 而且士族在此横行霸道,家中已无成年男丁,但是却有不少年轻夫人。经常有士族子弟,哪怕只是旁支,看到哪家有年轻妇人,都占为己有,故而起初看到韦然这样的年轻公子,还以为是士族的子弟,所以都禁闭门窗。 韦然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妇人随后说道:“所以公子,此处事情不是公子可以解决的,豫章太守陈范,就是陈氏族人,就算公子颇有能耐,可是就公子所带之人,若是强行伸冤,他们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元淑听完此话,也是颇为担忧,但是韦然却不已意,反而是刮了一下元淑的鼻子说道:“夫人为何担忧,夫君我可是万人敌。” 第三十章 半路而击援兵破 军帐之中,韦伯也不由的感到一阵后怕,但是同时又很欣慰。 “行军打仗,虽然有谋胜无谋,但是总是会突发意外。只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才会知道战场的恐怖。”韦伯唏嘘道。 韦然洗漱完毕之后,便回到了军帐之中。随后看向三吴地图后说道:“临海郡的先锋部队被全歼,韦伯你看敌人下一步会如何?” “老奴本来的计划是围点打援,但是发生了这种情况。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韦伯略微沉思道。 此时羊坎也进入了营帐之中,刚好听到韦伯此言,便道:“老先生有何妙计?” “挑选三百勇士,换上临海郡兵的衣服,沿路回去。如果碰到临海郡的部队,就高呼临海郡兵先锋部队已经溃败,魏忠将军已经被阵斩,制造混乱。大军紧随其后进行掩杀。”言及此处,韦伯看了韦然一眼,随后叹息道:“少爷一时冲动,将人杀光了。不然此计成功率更高。” 韦然此时羞红了脸,羊坎细细体会后说道:“先生之计,颇有以前北方燕国的沮渠遗风啊。” “何为沮渠遗风?”萧炬此时也产生了好奇。 “以前燕国皇室沮渠家族,太原王沮渠无风,作战善使奇谋,出奇制胜。受沮渠无悔遗命辅政,施政宽厚,深得百姓喜爱,被以前北秦初代定南候韦现称为古之遗爱。”羊坎忍不住道,言语之间流露崇敬之色。 “只可惜,后来幼主被蛊惑,沮渠无风为了避免同室操戈,自我禁足于王府之中,从此不理朝政,后来韦现率兵攻克平城,沮渠无风自杀。但是韦现感其忠义,便没有杀害前燕皇族。不过后来前燕皇族有人占据龙城造反,最终还是被韦智覆灭了。”羊坎缓缓说道:“我看老先生的计谋,有几分相似沮渠无风,故而说有沮渠无风的风采。” “羊将军过奖了,老奴跟随过两代定南候。韦现侯爷用兵更是神奇,也擅使奇谋,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韦伯笑道,随后韦伯手指地图又道:“还要麻烦羊将军在淮北军中找三百精锐,挑一可靠心腹带领。” 羊坎领命正准备离去,突然韦伯又叫住了羊坎,说道:“诡计多险,领军之人可靠就行,切莫让军中大将以身犯险。” 羊坎闻言哈哈大笑,随后豪气冲天的说道:“大丈夫战死沙场也是一种荣幸,岂可畏首畏尾。” 韦伯看着羊坎离开之后不禁说道:“羊将军不愧能和韦侯爷在两淮对峙许久,确有英雄气概。” 韦然此时早已经迫不及待,换上战袍,随后拿出长枪,走到韦伯面前:“我亲自率兵尾随。” “来人,唤陈将军和王将军,挑选五千骑兵,随本公给兄弟们报仇。”说完也不顾萧炬反对,径直出了营门,随后就去点兵了。 萧炬急道:“先生为何不拦住你家公子,他刚受了伤。” 但看到韦伯端坐在营帐之中,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萧炬见状便也不管韦伯,急匆匆的就往营帐外而去。 “太子无需多虑,临海郡兵久疏战阵,别说是使奇谋,就算正面交战,也抵挡不住五千精骑,我只所以还要用计,是尽量不想放走任何一个人。如果此番能将临海郡兵全部留下,我们取临海郡就可以减少很多伤亡。” 萧炬听完点了点头,太子卫如今经过多番血战,已经不是当初的花架子部队。本身就装备豪华,如今又有实战磨炼,俨然已经成为了精锐,尤其是韦然所招募的流民,打仗个个悍不畏死。 之前跟随韦然出去探路的就是太子卫,所以韦然才如此愤怒。 孙泰在府衙之中,心中愈加不安。唤来张贵说道:“如今城中情况如何?” 张贵看到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孙泰,宽慰道:“城中一切尚好。” 孙泰看到张贵脸上神情,便依然知道不妙:“实话实说吧。” “当地士族刚刚有所密谋,我担心会对大王不利,”张贵恨恨的说道:“要不要我带兵先去将这群老儒杀干净。” 孙泰沉默不语,走出门外,缓缓看向天空,随后闭目说道:“会稽城人心已散,临海救兵就算到了也无济于事了。” “城外如今状况如何?” “末将刚看过,虽然还是四面围城,但是军阵不如从前。刚刚又有数千骑兵出营往临海郡方向而去。” “临海郡?” “正是。” 孙泰沉思良久,突然如同疯子一般的扑向三吴地图,随后如失心疯一般的笑道:“哈哈,都完了都完了。” 张贵错愕的看着宛若疯子的孙泰,孙泰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披头散发,就像个垂垂老者。 “会稽郡到临海郡,附近高山林立。官道也难走,其实不适合行军。但是也不容易设伏,唯有距会稽郡二十里处适合伏兵。所以下午才会看到临海郡的先锋部队。如今韦然已经知道郡兵的整体战斗力,现在由骑兵冲杀,步兵根本没地方列阵。我们是等不到援兵了。而且临海郡本身就没多少骑兵。”孙泰无力的说道。 许久之后,孙泰说道:“组织我们的亲信,如今临海郡也是回不去了。直接向西北方向突围吧,若是能逃到海边,或许还可以找寻到船只回到海岛之上,日后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此时临海郡援军正在会稽郡城三十里外待命。 主将周休,是临海周氏之人,看见探路部队并没有回来,疑惑之中更是不敢前进。 两万大军如今靠在路边休息,此地地势狭窄,虽然不利于大军展开阵型,但是同样也不利于对方大军展开阵型。故而周休选择在此等待消息。 但是魏忠许久未归,已经让周休感到十分惊慌。他本是世家子弟,并没有太多本事。但是如今临海周氏的身家性命都已经和孙泰捆绑在一起,他也不得不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士兵喊道:“周将军,有人回来了。” 周休立刻起身,向前望去,只看见数百人狼狈的跑了回来,周休连忙令人上去查看,并且问道:‘魏忠何在?’ 人群中嘈杂不堪,隐约可以听到说:“魏忠将军被广陵郡公阵斩了。” “朝廷军队已经杀过来了。” “朝廷军队就在身后,大家赶紧逃吧。” 就在周休疑惑之时,突然感觉到地动山摇,有人大喊:“是齐国骑兵,数不胜数,冲杀来了。” 顿时军心大乱,此时周休看到逃回来的三百残兵,此时脱掉了临海郡兵的铠甲,向周边郡兵砍杀而去。 “不要慌,不要跑,双腿是跑不过马的。”周休大声说道。 但是无济于事,众人争先恐后往临海郡方向跑去,自相踩踏者数不胜数。周休在乱军之中摇摇欲坠。 韦然一马当先,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正在试图指挥的周休。 随后提枪直奔周休而去,周休见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提枪去挡,但是只一下就被韦然挑飞了手中长枪,韦然本想一枪刺死,但看见周休皮肤白嫩,衣着华丽,便猜测到此人应该是世家子弟,随后横扫一枪,将周休扫落到马下。 “绑了,”韦然冷冷的道。 “剩余人等,继续向前追击,不许放走一个。”韦然高声喝道。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但是更多的人是被自相踩踏而亡。 “没想到临海郡居然派了那么多人,哎。可惜我们的人还是太少。没有办法全部留下了。” 此战,临海郡两万大军战死六千余人,被俘虏1万余人,剩余人等都是翻山越岭方才留得一命。 如何处置这万余俘虏成了韦然心头的难题。 就在韦然无计可施之时,萧炬率后军赶来说道:“韦伯说了,如果不能全部留下,剩下人都卸掉武器装备,放他们回临海郡。” “为何?” “因为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会给临海郡造成无尽的恐慌。”萧炬正色道:“这也是韦伯的意思。” 韦然听后深以为然,随后便准备收兵回营。 “此间战场由我来安排人打扫,韦弟不用急着回营,韦伯说了,让韦弟率军去青林渡,于险要处连设三道伏兵,准备伏击孙泰。将附近船只尽皆赶到北岸。江边不许有片船。” 第八十三章 大齐钱庄弊端现 韦然离开了老者的屋子,此时村中有族长在门外候着,可能是看到韦然并没有对屋中之人行不法之事。故而胆子也大了起来,但是却不是对着韦然。 村中族长反而指责夫人和老者,说如此会给村里带来无妄之灾。 韦然闻言,冷冷的看着那个族长,随后说道:“老先生家在何处?” 老先生不解,韦然随后令家将随便问了一个人,很快就知道了族老家的住处。 只看见韦然大手一挥,家将旋即闯入了族长家中,随后从族老家中搜到了许多粮食和钱财。 村中族长呵斥道:“尔等竟敢私闯我家。” 韦然没有理会他,而是又让家将闯进了其余几户人家,部分人不明所以,正欲反抗,但是看到韦然家将此时都已严阵以待,故而没人敢动,韦然发现村中大多数人家都贫穷无比,唯有村中有身份的人,反而收获颇丰。一户能抵十户。 几个族老见状,纷纷恼羞成怒,但是韦然随后抽出太平剑,一剑抵在族长的脖子上。 族长见状,顿时吓的不敢动弹,就在剑拔弩张的第一时间,元淑就被几个家将保护了起来。此刻看到场面已经控制住,元淑也是舒了一口气。 韦然此刻厉声说道:“土断之法乃是朝廷惠民之举,你们身为村中有名望的长辈,居然助纣为虐,如此坑害自己的亲族,真是死有余辜。” 原来韦然早已想到,就算士族和官员沆瀣一气,但是毕竟如此多的村庄,如此多的男丁,没有村中长老的忽悠,是不可能将他们全部编入奴籍,村中族长必然受益,欺骗了无知的村民,毕竟识字之人甚少,这也是为何百姓容易被裹挟的原因。 看到韦然的眼神,族长喊道:“你是何人,此处是陈氏之地,陈氏不会让你离开豫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小顺此时说道:“老爷,可需要调兵?江州离此地不过百里。” 元淑也是颇为焦急的看着韦然,如今他们只有数十个亲卫,虽然都是精锐,但是如今豫章郡的情况不容乐观,豫章郡也有数万郡兵,用以打击山贼,倘若士族狗急跳墙,杀害了韦然,再将责任推给山贼,也甚为不妥。 韦然沉思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拒绝。随后韦然看向村中之人说道:“族长的钱粮,先分发给众人,这几位族老,大家好生看管,不可让其走漏了风声。” 看到村中之人眼神之中均对这几位族老有着怨恨,韦然于是便离开了村落,直接往豫章城而去。 元淑在路上也是劝诫韦然道:“夫君何必以身涉险,豫章太守并未遵循土断之法,已经证据确凿。如今孤身入豫章,颇为不妥。” 闻听此言,韦然则是笑着说道:“夫人难道还真觉得这群士族敢狗急跳墙不成?我手上有兵符,可直接调动豫章之兵,我以令高小顺手持兵符去往豫章大营。如果我从江州调兵,士卒不明所以,反而容易被煽动。” 交谈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豫章城,豫章城因为身处南朝中心位置,远离战场,故而入城并未有人盘查。 韦然和元淑随意找了一个客栈,包下了剩余的空房,安排好家将之后,韦然仅带数人就漫步到了豫章大街之上。 起初韦然想看看此处有没有隆盛等钱庄的分号,后来探听之后才得知,隆盛钱庄等果然遵循朝廷最新旨意,给予百姓银两兑换,随后关闭了钱庄。 看来在这点上,并没有漏洞可以钻,朝廷所设的钱庄,无论是合法性还是安全性,都高过私人钱庄。 但是当韦然走到大齐钱庄的时候,发现大齐钱庄大门禁闭,杳无人烟。韦然心中不禁疑惑,随后拉住路人说道:“我手上有大齐钱庄的银票,想要兑换点银两,为何此处没有开门?” 被拦住的路人说道:“公子是外乡来的吧,豫章可不流行大齐钱庄。公子的银票得去地下暗庄兑换,不过一百两只可换得九十两现银。” 随后在路人的指引下,韦然找到了地下暗庄的位置,那是在一个布铺之内,韦然一看名字,陈氏布铺,韦然顿时明了了,随手丢给路人一两银子,便带着元淑进屋挑布。 元淑在那挑着布,韦然则是四处打量着。店铺掌柜一看韦然衣着华丽,便知道是个大客人,故而颇为殷勤。 韦然说道:“此处可有上好的布料。” 掌柜一听,眼睛一亮,随后谄媚的说道:“自然是有的,有产自吴郡的婉流纱,一匹百两。” “那就来一匹,给我夫人做套新衣裳。”韦然大气的说道。 掌柜连忙带着元淑去看婉流纱,元淑也是颇为喜欢,随后韦然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予掌柜。 掌柜一看是大齐钱庄的银票,随后说道:“公子,本店不收大齐钱庄的银票,最好还是给现银吧。” 韦然故作不解,随后问道:“大齐银票不是全国皆可用吗?为何不能用?” “其实也不是不能用,但是大齐银票要打九折,公子若执意用大齐银票,则还需补上十两银子。”掌柜此时解释道。 “这可如何是好,我和夫人到处游玩,可都只带了银票啊。若是银票不好用,我该如何啊。”韦然此时为难的说道,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价值千两的银票。 掌柜看到后,两眼放光,随后说道:“小店可以为客官兑换一下,不过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小的做主,给客官算上九百二十两银子如何?” 看到韦然脸上表现的不情愿,掌柜则是说道:“不瞒公子,小的看公子言行举止绝非吝啬之人,这在豫章衣食住行,不都得用到银子。别的地方可都不收大齐银票,公子岂不是诸多不便。” 看到韦然脸上的表情由不情愿便为犹豫,掌柜便趁热打铁,让韦然再此兑换。 韦然此刻则是说道:“别处难道就没法换银子?说不定还能多换上一点。” 掌柜此刻抬着胸脯说道:“客官,除了我们陈氏名下的铺子,其他铺子都不能兑换。” “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失敬失敬。”韦然故作谦虚的说道。 掌柜此时已然有点飘了,说道:“客官外乡下人吧,谁不知道,豫章郡守就是我们家老爷。我们陈家如今乃是豫章第一大家族,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韦然心中暗暗冷笑,果然和陈氏有关联,随后韦然说道:“那劳烦先生帮我兑换一下吧。” 看到掌柜开始兑换银票,韦然又忍不住问道:“先生收了我这大齐银票,在此处又用不了。如何是好?” “自然是去指定衙门兑换,大齐钱庄的划分,我们去江州兑换即可。”掌柜一边兑换一边吐槽道:“不过江州钱庄也够黑的,一百两只能兑换九十五两。” 韦然听到之后,已经快按捺不住杀意了,元淑显然也感受到了韦然的愤怒,赶紧拉了一下韦然,示意他注意一下。 很快兑换完毕,韦然拿着八百二十两银子和一匹婉流纱离开了店铺,随后令一人将布匹送回客栈,自己则是带着元淑又逛了起来。 豫章城其实也颇为繁华,街上往来人不少,不少人看到韦然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元淑并未带着头纱,倾城的容貌更是让众人不由的回头观望。 元淑此刻却在埋怨韦然:“哪有这样的夫君,让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做诱饵的。” “夫人相貌倾城,我带出去也颇有面子。何来诱饵之说?”韦然则是装作没听懂,打着哈哈说道。 “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是想利用我来抓几个登徒子的现行。”元淑娇嗔道。 被戳破心思的韦然也是不由的脸红,随后说道:“登徒子怎么还没出现,看来得换个地方。” 韦然旋即带着元淑来到了豫章最为高档的酒楼,望仙楼。还特地要了显眼的位置坐下,随后令家将在边上入座,韦然随后点了几个当地的名菜。望仙楼的掌柜一看这是大客,赶忙热情的招呼起来。 元淑此时正在品尝美味,不由得赞叹道:“这里的美食味道颇好,比之府中也不遑多让。” 韦然此刻心思不在菜上,反而在和小儿攀谈,随后丢给了小二五两银子。 小儿收了钱,更加热情的给韦然介绍起来,随后小儿看了看元淑,对韦然说道:“公子,令夫人相貌实在是惊为天人,出门还是遮掩一下为好。” 韦然心中一喜,但是脸上还是故作惊讶道说道:“何出此言?” 小二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眼掌柜,随后说道:“陈家大公子陈严,杨家二公子杨威,都是极为好色之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告知这两位,这两位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陈家大公子?莫非是郡守家的公子?”韦然赶忙装作害怕的样子问道。 看到小二点了点头,韦然更是开心,又丢了五两银子给小二,小二不敢收,韦然却执意让其收下,随后感激的说道:“多谢小兄弟提醒,不知这陈公子杨公子平日喜欢去何处,我尽量避一下,以免飞来横祸。” “这两人平日喜欢去听月阁听曲,本来喜欢去花船,但是花船如今朝廷管控甚严,以往的名妓都去听月阁了。以往听月阁是附庸风雅之地,如今也做起了这等营生。尤其是以前的秦淮十大名妓之首花怜姑娘,如今乃是听月阁的座上客。”小儿赶紧介绍道:“反正客官避开听月阁就可以了。” 韦然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快吃完的元淑,悄悄的对元淑说道:“夫人,一会去听月阁听曲啊。” 元淑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此刻她也回过味来了,埋怨道:“早知道让陈姐姐陪夫君出来了。” 韦然讪讪一笑,随后说道:“等擒了这两个登徒子,陈杨两家投鼠忌器,不是更为保险?” 元淑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又欣喜的说道:“听月阁应该就是青楼吧,我还没去过青楼,在长安就想去,现在想想甚是可惜。” 看到元淑的模样,韦然也忍不住笑了,暗道这才是明月公主的真性情啊,调皮古怪。 “夫君再笑什么?” “没,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才像当初在御膳房偷东西吃的明月。” 第三十一章 青林渡口杀孙泰 “先生怎么知道孙泰今晚一定会逃跑呢?”军营之中,羊坎疑惑的向韦伯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韦伯通过萧炬传达的一些列命令,字里行间都表露出今夜孙泰必逃。 “会稽郡如今人心思变,临海郡兵又不能至,困守孤城迟早要完。今夜是孙泰突围的最好时机。”韦伯闭着眼睛,悠然的喝着茶。 羊坎顿时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只跟着两代定南候的普通管家,仿佛在面对一个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元帅。 “羊将军,孙泰必从西北方向突围,将军需要沿路设伏,务必将孙泰赶往青林渡方向。”韦伯此时睁开双眼,盯着羊坎:“战事应该速战速决,我这几日分析种种,总觉得哪里不对。尽快结束此间战事,然后羊将军好速回合肥。” 大齐开皇二十一年冬,北秦昭阳公主和南齐楚王萧峦在建康大婚。 百官尽皆恭贺,陆苛为首的南方士族尤为热烈。 陆苛志得意满的回到府中,刚进府门,突然就有心腹凑上来说道:“大人,北边来人了。” 陆苛顿时警觉起来,随后谨慎的看向周围,问道:“人在哪里?” “在您书房之中。” 陆苛随后快步向书房走去,推开门但见屋内坐着一人,赶紧关上门后。“是何人派你来的?” “陆相,我家赵大人特让我来看望陆相。并给陆相送一些礼物。” 随后只见那人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陆苛打开一看,竟全是金银财宝,价值不菲。 看到陆苛贪婪的目光,来人不禁露出鄙夷之色,随后说道:“合肥之事,何时可行?在下来建康已有两日,已经探听到南边叛军即将被剿灭,羊坎很快就要领兵回合肥了。” 陆苛说道:“就在这两日,不过你们赵大人可是答应过我的,他日若需要贵国帮助,贵国也不可推辞。” “那是自然,为了表示诚意,我们不是已经先将昭阳公主送来了。” 送走了来人,陆苛随后找来心腹说道:“跟紧那个人,看他下榻何处。一定要让他安全离开建康城。” 随后陆苛在书房沉思许久,喃喃的道:“与虎谋皮啊。”随后便拿出一张纸,略微写了几个字随后唤道:“来人,送往合肥,交到丹阳军的李将军手中。” 建康醉江南之内,妙香正在客房内神色不安,突然房门被人打开,正是之前出现在陆苛府中之人。 那人对着妙香说道:“韦公子如今还在南方征战,我不方便在此久留,要即刻返回北方向赵大人复命,妙香姑娘就在此地小住等待韦公子回建康即可。” 妙香突然问道:“赵大人奉命要把我送给陆苛,如此阳奉阴违不怕被怪罪吗?” “姑娘多虑了,同行之人已经没办法再向朝廷复命了。”那人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夜幕降临,会稽城士兵懒懒散散的守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的朝廷军队,不由的都在窃窃私语。 会稽城中的几个士族,则是将家丁和私兵聚于一处。 “谢老,确定要动手吗?”屋内则是有几个衣着华丽之人正在商讨。“下午被斩的皆是临海郡兵,已无援军,我等助纣为虐,如果再负隅顽抗,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也是,如今朝廷兵盛,士兵们也毫无战心。孙泰个废物本以为能有点用处,不想如此不堪一击,被个十五岁的娃娃碾着打。” 正在这时,突然有家丁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姓谢的老者看了一眼后骂道:“那么急干什么,别走漏了风声。” “不是啊老爷,孙泰打开西门带着自己的亲信队伍跑了。”下人慌忙告知道。 屋内众人顿时一惊,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眼下如何是好。” 突然又有人来报:“城外喊杀声震天,有大队人马向孙泰方向追去了。城外朝廷军队已经向我们逼近了。”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姓谢的老者说道:“那还抵抗作甚,打开城门,我等出城投降,或可保全性命。” 随后众人便打开会稽城门,向朝廷投降。 羊坎率军进城,至此会稽全郡光复。 “来人,将城中士族不论老少尽皆下狱,等太子回来商讨如何处置。”羊坎冷冷的说道。 而孙泰此时如同惊弓之鸟,刚从城中逃脱,就被朝廷军队追杀。 行至大路时发现已经有部队等候在此,无奈之下只能率领人马往青林渡方向而去。 但是去往青林渡的路上孙泰越想越心惊,停下马来对张贵说道:“我怎么感觉他们是故意把我们赶到这条路上的?” 张贵此时浑身也已被鲜血浸透,身上多处负伤。看向身边的亲随说道:“大王不用管那么多了,此刻已经无法回头了,身后都是追兵啊。” 正在此时,两边突然有伏兵杀出,孙泰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纵马前进。张贵率领剩余部曲拼死抵挡。 孙泰一路冲杀,天亮时分终于赶到了青林渡。此时孙泰身边只剩下张贵和数十个亲信,并且人人带伤。 孙泰连忙令人寻找船只准备入江,但是却发现连一艘船都找不到。 孙泰无奈,剩余众人在江边抱头痛哭。 孙泰看到众人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哀嚎,苦笑道:“真没想到起事仅仅月余,就到了如此地步。” 就在此时,孙泰就看到有人从身后树林中缓缓走出,看到来人年纪轻轻,相貌不凡,身着银甲,手持长枪,腰悬利剑。孙泰了然:“想必广陵郡公已经等待孙某多时了。” 韦然慢慢的向孙泰走去,看到眼前披头撒发,身穿天师道袍的老者说道:“没错,本公是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以为你坚持不到青林渡。” 张贵此时提刀将孙泰护在身后:“休要伤我家大王。” “本公听说张将军甚是勇猛,作战时候也是万人敌,一时之间竟有些技痒。”韦然笑着说道。 张贵一听,心中盘算许久,便说道:“郡公可愿与我独战,我若胜之,郡公就放我等离开。” 韦然眼睛死死的盯着张贵,面上表情变的极为奇怪。随后韦然大笑道:“张将军你在说笑吗?如今我占据优势,为何要答应你这无理要求?本郡公又为何要以身犯险呢?” 韦然随后说道:“张将军我念你是一员猛将,你自尽吧。本公留你全尸。” 随后韦然高举左手:“弓箭手准备。” 孙泰此时大声喊道:“郡公且慢,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我吗?你放过我,我将书信给你。” “什么书信?谁的书信?”韦然突然来了兴致。 “丞相陆苛给我的书信,让我从海上出兵,他派人暗中支持我,让我在南地掀起风浪。”孙泰此时为了保命急急的说道。 “你为何会和陆苛有书信往来?” “我等本就是陆可豢养的鹰犬,说是海盗其实是南方士族的私兵。没有我们,士族又怎么有借口豢养私兵,当地士族把持的郡县又有何理由截留赋税。” “难怪那些城中大族几乎毫发无伤,那你为何又杀了谢炳?”韦然突然好奇道。随后又慢慢向孙泰靠近:“谢炳乃是会稽郡守。” “谢郡守并非是我们的人,只是被家中族老胁迫。政令都不能出会稽城。我占领会稽的时候谢炳已经被谢氏族人控制起来了,后来谢炳打算逃出城去报信,不得以才杀之。”孙泰事到如今,也就全盘拖出。 “那为何有传言说谢炳不守城,说请鬼兵附体。让他被人贻笑大方。”韦然喝问道。 “谢炳确实是天师道五斗米教的信徒,谢家为了维持自己在会稽郡的影响力,所以编造此谣言污蔑谢炳。” “你和陆苛的书信如今在何处?” “书信就在我身上,我愿将他献给郡公,只求郡公放我等离开。” 而此时的张贵已经面如死灰:“大王,我等饱受士族压迫,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说要推翻南方士族,让我等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我等才和你举事。你如今竟然说你是士族的鹰犬。” 想到此处,张贵仰天长笑,随后举起到便往自己脖颈上砍去。韦然早有预感,随后丢出手中长枪,一枪震飞张贵举在空中的钢刀。 张贵楞在原地,韦然拱手道:“我敬张将军是条汉子,你走吧。” “天下之大,我等叛逆又以何处为家。”张贵凄凉道。 “太子早有意削弱士族,只是如今时候未到,如果张将军不嫌弃,可入我太子卫。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定还三吴之地一个朗朗乾坤。”韦然看着张贵,笑着说道。 张贵思索再三,令亲信将武器放下,随后离开了孙泰走向韦然。 陈大眼当心有诈,慌忙率人马围在韦然周围。 韦然微微摆手说道:“士以诚信待人。” 张贵心悦诚服,跪在韦然面前说道:“郡公如果不嫌弃,张贵愿为郡公帐下一小卒。” 韦然急忙将张贵扶起,随后韦然走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江边的孙泰:“书信交出来。” “郡公得先放我上船,我便将书信给你。”孙泰仓皇后退,随后颤抖着说道。 突然间剑光一闪,孙泰人头落地。韦然在孙泰身上不停的摸索,最后摸到了一封书信,韦然笑道:“糊涂,杀了你书信也是我的。” 第三十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会稽城之内,萧炬看着韦然带回来的书信,不由的面露喜色。 “有此书信在手,陆苛此番必然会被治罪。”萧炬喜形于色,随后萧炬收起书信对韦然说道:“如今冬日已至,临海郡之事,韦弟如何看待。” “羊坎将军是如何说的?”韦然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 “羊将军的意思是先罢兵回朝,如今只剩下临海郡,他留两万精锐在此防备临海郡。明年开春调太子卫配合吴郡会稽之兵即可破之。”萧炬说道。 韦伯此时也站出来说道:“冬日将至,不宜强攻。临海郡其实并不难破,但是需要调集海军封锁海路,还需从长计议。” 萧炬点头称是,随后便唤来羊坎,双方协商撤军事宜。 最终羊坎命侄子羊轩率两万淮南郡驻守会稽,随后大军班师回朝。 “广陵郡公可在?建康有信而来。”就在众人商讨之时,突然有将士来报, “母亲家书不就前才到,怎么会有信来?送信之人呢?”韦然拿过信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送信之人是个小孩,卑职问过那小孩,那小孩只说有人给了他一辆银子,让他帮忙送封信。” 韦然更是不解,随后拿起信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韦然脸色大变。 随后收起信件,拱手对萧炬道:“太子兄,臣弟在建康突然有急事,要先行一步。” “何事如此紧急?”萧炬惊讶道。 “回到建康后和太子兄细说”韦然神色紧张道,随后便急匆匆的跑出府衙说道:“给我备一匹快马。” 萧炬见状也让随从准备一匹快马:“韦弟领兵在外,回京的奏书还未发至建康,贸然回京不妥,为兄和你一起回京。”随后萧炬便唤来陈大眼,令他挑选五百精骑一同出发。 “本宫走后,太子卫按照计划回京,一切调度由王将军和韦先生负责。”萧炬下完命令之后,就和韦然快马离开了会稽城。 双方快马至吴郡时,突然碰到了朝廷去往会稽的八百里加急。萧炬赶忙拦下:“有何紧急军报。” 报信的将士恼怒道:“你是何人,我要赶去会稽送信,拦我作甚。” “我乃太子,何要紧事。”萧炬厉色道。 那将士方才细细看向萧炬,看到萧炬拿出了东宫令牌,将士叩首道“太子殿下恕罪。驻守合肥城的丹阳军将领李顺之,投降了北秦,半夜打开了合肥城门,陈伯之将军慌忙之下猝不及防,被当场斩杀,合肥全境沦落。” 南齐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北秦背信弃义,前脚盟约刚定,后脚就攻占合肥。臣请求发兵淮南,夺回合肥。”大司马恒直厉声说道,随后看向陆苛:“陆相当初可是极力推崇南北联姻,如今北朝昭阳公主嫁到我朝还未半旬,北秦就如此,陆相该当何罪?” “恒司马何出此言,当初从丹阳郡调兵也是你同意的,叛将李顺之也是恒司马的门生,如何能怪罪到我头上。”陆苛反唇相讥。 “叛贼李顺之家人何在?”萧衡冷冷问道。 “启禀陛下,臣一得到消息,就去追拿李顺之家眷,但是去时发现早已没有了人影,李顺之想必早有预谋。”恒直挺身而道。 “气死朕也,两年前丢了寿春,已经不备北侵之力,如今被叛将李顺之献了合肥城。我朝如今只能依靠长江天险固守建康。恒司马可有良策。”萧衡此时已经气极:“不要互相推诿了,是战还是如何,” 想到这里,萧衡忍不住说道:“合肥城中的我军精锐也悉数投降北秦,这是为何。” “陛下,合肥军中本就是淮南人士居多,家中亲属都在合肥。如今合肥被北秦攻陷,于他们而言,有饭吃,有家人可以团聚,为谁作战都一样。臣如今担心的是羊将军所率的在三吴之地的淮南军啊。”恒直突然惊叫道:“这数万人深入我军腹地,一旦让他们得知此事,万一军中哗变,这后果不堪设想。” 萧衡听闻此话,顿时觉得眼冒星光,天旋地转,竟然直接栽倒在地,朝中大臣顿时乱成一团。 萧炬和韦然纵马奔驰在官道之上,萧炬急道:“如今父皇病倒,合肥沦陷。难道我大齐国祚已到吗?” “殿下,合肥城已经丢了,眼下要紧的是在三吴之地的淮南军啊,他们家属都在合肥啊。” 韦然看到面色焦急万分的萧炬:“我已让韦伯快马加鞭赶回建康,此事情要需要看看他的意见。” 萧炬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和韦然已经把韦伯当成了最重要的智囊。 一日之后,萧炬终于赶回了建康城。直奔台城皇宫而去,韦然则是直奔醉江南而去。 一进醉江南,就赶到了书信上所说的房间,敲门却没人应答。 韦然赶忙询问店小二。“不敢期满郡公,这房间本来是住一女子,但是深居简出,从不出门。前日突然来人,将这女子强行走了。” “是何人将她带走了?”韦然怒道。 “其中领头那人小的见过,是丞相府的人。”小二如实答道。 韦然听后也不废话,丢下一块银子,就从醉香居赶往了丞相府。 此时的丞相陆苛,正在看着眼前的妙香,垂涎之色溢于言表,但是想到此女说过的话,便还是不敢用强 当日北朝的人从丞相府离开之后,陆苛便安排人盯着,本意是怕此人离开建康时候出现意外,连累自己。 不曾想此人离开建康之后,客栈之内居然还有人没走。陆苛便安排人继续监视,无意间探听到是个绝美女子。陆苛想也没想,便将人掳到了府中。 正欲用强,但是发现此女性子极为刚烈。陆苛一度想杀了此女,发现此女竟然悍不畏死,反而说了一句:“你要是杀了我,韦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于是便激起了陆苛的好奇心:“你说的韦公子?可是韦然?” 这下陆苛也不敢妄动,倒不是惧怕韦然。而是韦然今日剿匪频频得力,齐帝也龙心大悦,传言要将萧嫣然许配给韦然。留着此女或者可以阻拦韦然的婚事。 就在此刻,家丁来报,广陵郡公提剑已经杀到府中了。 陆苛看向妙香说道:“姑娘果然好福气,韦郡公居然真的冲关一怒为红颜。” 随后陆苛便让人带着妙香来到正厅,但见正厅之中,韦然手持利剑,剑上沾满了血。 陆苛往韦然身后看去,看见自己的家丁已经倒下不少,陆苛怒道:“广陵郡公,你持剑闯入丞相府,乃是重罪。” “丞相府?本公只是闯入了反贼的府邸罢了。”韦然傲然道,随后用剑指向陆苛:‘陆苛,你暗通贼首孙泰,当我不知道吗?’ “一派胡言,本相何曾暗通反贼,郡公你休要血口喷人。” 韦然到底是年轻,听完此话,便从怀中掏出了书信:“此便是你与贼首通信的证据。” 陆苛看到书信,顿时心慌不已,将那孙泰骂了一万遍。 韦然看到陆苛神情,便知道此事果然为真,喝道:“将妙香姑娘放开,不然我定让你血溅当场。” “单凭一封书信,还无法将本相定罪,谁知道书信是不是郡公你令人伪造。”陆苛镇定道。 陆苛随后看向妙香,便说道:“郡公,眼下北秦军队占领合肥。我若死,朝中大乱,南方士族必定趁机割据。陛下如今病危,到时候真的是国将不国,你要做千古罪人吗?” “你不为陛下想,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眼见韦然仍是不为所动,陆苛猛然喝到。 韦然听到太子殿下,心中纠结万分。 陆苛看到韦然已经松动,便说道:“我将此女还给郡公,郡公将书信给我。合肥已失,长江以南还需我们共守。” 韦然长剑指向陆苛,但是却不似之前那般剑诀。是啊,我若杀了陆苛,朝中定然大乱,还有数万淮南军在会稽,若是联合三吴之地投降北秦,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韦然说道:“你将妙香姑娘给我,我把书信给你。” 陆苛死死的盯着韦然,随后笑道:“这有何难。” 说完便让下人将妙香送到韦然身边,韦然看着身边的秒香,随后将书信丢给了陆苛,带着妙香转身离去。 “陆相,望你好自为之。” 韦然带着妙香出了丞相府,随后翻身上马,将妙香一把拉上了马。 妙香看着韦然,随后低语道:“奴家给公子添麻烦了。” 韦然只是微微摇头:“眼下时局,确实不能轻动陆苛,哎。可惜了。” “公子要带奴家去哪里?” “带你回家。” 第八十四章 听月阁内听故事 豫章的听月阁,位于豫章最为繁华之地中央豫章玉道中央。 韦然和元淑此时此刻到了听月阁外,但是却发现听月阁外早已人山人海。 原来今日是花怜姑娘公开演艺的日子,豫章的世家公子以及文人墨客纷纷而来,更有不少朝廷的官员也慕名而至。 韦然行至门口,突然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但是那小厮眼力劲也很好,一眼就看出韦然并非常人,于是陪笑着说道:“客官,今日听月阁入场需十两银子一人。” 韦然心中一阵无语,自从出来之后就感觉这银子不够用了,刚刚望仙楼一伙人就吃了近百两银子,韦然看了看身后的家将,随后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回头说道:“尔等在此等候,小顺带两个人跟我进去即可。” 韦然今天一袭青色长衫,腰带一块翡翠玉佩,佩剑则是由高小顺拿着,自己则学起了陈长远,手中拿着一把王书圣亲手题字的折扇。 元淑看到韦然将折扇打开,轻轻摇晃,不由的说道:“夫君你这等做派,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韦然则是不以为意,随后便开始找位子,十两银子一个人的入场费用,只能做在一楼,鱼蛇混杂,韦然十分不喜,随后唤来小厮问道:“今日花怜姑娘演艺,何处观景最好?” “禀客官,二楼南面位置绝佳,可是那里的位置往日都是留给陈公子他们的。”小厮随后说道:“不过二楼还有其他位置,我不妨带客官一去?” “陈公子今日来否?不如先带我去南面?若陈公子来了,本公子换个位置就是了。”韦然故作商量的问道。 “这。。”小厮左右为难,此时突然有个婢女走到了小厮边上,让小厮退下,随后对着韦然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想见公子一面。” 元淑还以为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看上韦然了,韦然也摸不着头脑,于是问道:“敢问你家小姐是?” “秦淮河上的故人。” 原来韦然进入听月阁之后,就被花怜的婢女看到了。当初韦然在秦淮河舫船之上一展雄风,实在让人难以忘记,于是便通知了花怜。 花怜知道韦然来此定有缘故,故而差婢女来请。韦然闻言,便让高小顺等人在此等候,自己则带着元淑跟着婢女去了内堂。 一进内堂,花怜便准备跪倒在地,韦然赶忙上前一把扶起了花怜。 “见过韦公子,这位想必就是韦夫人了吧?”花怜也注意到了跟随韦然进来的元淑,故而问道。 韦然点了点头:“正是拙荆。” “公子今日来这听月阁,想必又要闹出不小的动静。”花怜半似打趣半认真的说道。毕竟韦然上次出现在花船之上后,秦淮河花船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那就劳烦花怜姑娘,令人给我安排一下二楼南边的位置。” “那位置乃是豫章太守之子和几个纨绔子弟的最爱之地,不仅可以俯瞰主舞台,还可看到沿街的风光。韦公子莫非是有意选那的?”花怜能在风月场中游刃有余,自然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当下便已了然。 韦然摇了摇扇子,也不反对,只是淡然说道:“今日之事之后,我可作保花怜姑娘回到建康教坊中做台柱,省的跟随花船颠沛流离。” 花怜心中不停的计较,看来今日豫章城将要变天了。她来豫章已有数日,对豫章的情况也多少了解一点。如今韦然既然在此,豫章很明显也是呆不下去了,假如能靠上韦然,日后自己就算从良也能嫁个好人家。念及此处,韦然于是便吩咐婢女前去安排了。 不多时,韦然便已在二楼主桌之上,元淑看到这个位置无论是装修还是摆设,都极为讲究,也是连连称奇。 韦然说道:“此地既然是世家公子专用之地,必然平时无人敢做。稀奇玩意多点也实属正常。” 说完这话,韦然回头看向高小顺:“豫章军调动的如何?消息有没有走漏?” “老爷放心,末将手持虎符,豫章参将立马就将豫章军中亲近豫章太守之人调往山中剿匪了。”高小顺接着说道:“此外豫章参将张达还派遣了五百精锐,乔庄进入了豫章城。” 韦然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如今位高权重,但是还是要谨防小人作祟。 此时楼下传来了阵阵欢呼之声,原来是前戏开始了。 韦然一边看着台下的表演,一边注视着楼梯位置,等待许久之后,终于看见几人分别搂着女子上了楼,往韦然所在位置而来。 高小顺看见韦然眼色,立马会意,带上两个人隐藏在此雅间角落之中。 陈严上了楼,看到自己平常所用之雅间竟然大门洞开,进去之后看到有人在此,不由得勃然大怒,喝到:“你是何人?不知道这个雅间是本公子专属吗?” “本公子也是花了银两的,此处乃是开放之所,又何来专属之说?”韦然立刻反唇相讥。 “整个豫章城谁人不知,此雅间乃是陈大公子最爱之处。”陈严还未说话,身边一人立刻说道。 “敢问你是?” “在下杨威,识相的速速滚开。” 韦然则是强硬的说道:“本公子和娘子已经包下了此处,什么杨威,陈公子,本公子一概不认识,赶紧从本公子面前消失” 此刻陈严杨威在注意到了韦然身边的元淑,看到如此俏佳人,两人就把持不住了,垂涎欲滴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看向元淑。 元淑顿时眉头一皱,感觉到一阵恶心,随后轻轻的踩了韦然一脚,显然有些埋怨韦然故意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韦然则是故意要将事情闹大,此时二楼雅间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应该是个外乡人吧,惹了陈公子,怕是不能善了了。”众人议论纷纷。 “将你身边的女子留下,陪我们玩玩,本公子就大发善心放你走,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将你关入大牢,然后当着你的面玩弄你的夫人。”陈严狂妄的笑道:“想想也是十分刺激。” 韦然大喝一声:“狂妄!竖子你是自寻死路。” “你才狂妄,本公子看上你夫人是你的福气,赶紧给本公子滚。别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陈严说完就向元淑走去。 听月阁内的打手正准备上去帮陈严,花怜听到动静,立刻从内堂跑到大厅,拉住管事说道:“赶紧上去制住陈公子等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管事不解的看着花怜:“陈公子乃是太守之子,帮着外人我等何以在豫章立足。” 花怜没法解释太多,只好说道:“再不济也要两不相帮,不然明日起就没有听月阁了。” 管事则是一把推开了花怜,说道:“我们听月阁邀你前来,并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 花怜见劝不动,只好说道:“雅间那人是京城的大人物。别说陈太守,就是湘王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管事却压根不信,随后就有众位打手准备上楼清场。 韦然看见戏份已经差不多了,便将杯子打翻在地,高小顺等三人听到暗号,直接一脚踹翻屏风,陈严等人没想到此地居然还有埋伏,顿时大惊。 可怜这些公子哥,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抵挡的力气都没有,瞬间就被制服在地。 而听月阁内的客人此刻就仍旧在看戏一般的看着二楼,当看到听月阁的打手纷纷往二楼而去之时,众人皆为韦然感到惋惜。 其中一人说道:“听月阁的打手,最为闻名的就是那廖三刀,传说此人勇武异常,没人能挡住他三刀。” 只听到一人“啊”的一声,从二楼窗户上被扔了下来,直直的摔在大厅中央,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廖三刀,此刻廖三刀气若游丝,昏倒在了地上。 “无妨,听月阁还有一人,左手剑极为厉害,以前曾是山贼头领,后被听月阁收编,叫做常一剑。没什么人见过他出手,因为见过他出手的人都瞎了。”那人又说道。 又是“啊”的一声,只看到一个没了左手的人又摔了下来,正是那常一剑。 此刻听月阁的打手纷纷后撤,听月阁管事的也是胆寒不已,忙问向花怜:“此人究竟是何人?连我重金豢养的打手都被解决了。” 花怜则是嗤笑道:“你所谓的勇士打手,不过是比平常人多些拳脚罢了,又怎么会是朝廷精锐的对手。” 而此刻韦然则感觉颇为无聊,这几个公子哥对他压根没造成任何威胁,冲上来的人中,有两人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口号喊的无比响,实际上都是废物。 陈严,杨虎等人此刻全部被吓的蜷缩在墙角,而他们带来的女子也全战战兢兢的缩在一旁,高小顺一个人手持震天弩吓的听月阁的打手全部站在楼梯上不敢上来。 震天弩乃是南朝军方神器,可同时发射数支弩箭,是战车弩的缩小版,韦然此番出行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带了不少震天弩,家将结阵的情况下,数十人即可挡住千人。 而就在双方坚持之下,韦然终于等来了正主,豫章太守陈休范。 第八十五章 府衙之上动刑罚 陈休范本来正在府中处理事物,突然听闻下人来报说自己儿子和人在听月阁起了冲突。 本身陈休范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和人冲突是常有之事,但是后面又无意间听起说豫章营中有异动,自己的亲信都被派往山中剿匪。 陈休范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也不管是否是打架斗殴,带上衙役就前往了听月阁。 此刻赶到的陈休范,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吓到尿了裤子,不由的心头火起,随后怒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韦然看了一眼陈休范,随后说道:“陈太守好大的官威,你不来本公正准备去找你。” 来之前陈休范还心存侥幸,但是听到韦然之言之后,陈休范所有的侥幸都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他知道韦然离开建康暗访土断,但是没想到第一站就会选择豫章,大家都传言韦然会去三吴之地, 因为三郡乃是赋税大户,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韦然对陆苛的恨意已经迁怒到了整个豫章士族。 陈休范收起了紧张的情绪,随后镇定的说道:“不知道犬子何罪之有,让秦公如此干戈。” “调戏本公夫人,意图杀害本公,死不足惜。”韦然冷冷的说道。 “秦公说笑了,犬子哪有能力伤害秦公。”这理由,陈休范是断然不信的。 但是随后韦然居然做出了一个让陈休范都意想不到的举动,韦然举剑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划出一道血痕,随后说道:“这下陈大人可信了?” 元淑赶忙问韦然处理伤口,用责备的眼神看向韦然,明明大局已定,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陈休范万万没有想到,威震南朝的秦公韦然,行事居然如此无耻。不由得心头大震,他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懂韦然到底想做什么。 远处的花怜则是感叹的说道:“秦公就是秦公,从来不给人活路。” 听月阁的管事此刻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慌忙道:“此人就是秦公?你为何不早说?” 花怜没有理会他,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哎,难道真的得回建康了,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建康啊。” 此时陈休范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随后眼神逐渐由恐惧变成狠厉,如今韦然就四五个人,将他在此处杀掉,又有何难。 看着陈休范的脸色,韦然心中则是喊道:“赶紧动手,赶紧动手要杀本公,本公刚好想灭了你全族。” 陈休范正准备动手之时,突然看到韦然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一丝兴奋,随后陈休范联想到了豫章军的动作,顿时心中一惊,他联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当陈休范的眼神从狠厉变为颓然之时,陈休范的手无力的落下,随后跪下说道:“下官有罪,该愿受罚。” 随着陈休范跪下的那一刻起,韦然心中也是叹息了一声,随后韦然令高小顺让乔庄进城的五百豫章军控制住大牢和府衙,随后又令家将去往城外豫章大营,让张达调回派出去剿匪的陈休范亲信。 至于听月阁,则是被韦然已试图杀害当朝公爵为由,充公了。 花怜姑娘则是被作为证人带回了府衙之中。 陈休范和陈严此刻身处大牢之中,看着陈严,陈休范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严慌忙跪下不停的磕头认错,陈休范看了一眼陈严,缓缓的说道:“往日之事你虽然错了,但是今日之事,你没有过错。” 陈严不解,陈休范则是说道:“土断之策,我们钻了朝廷律法的漏洞,韦然虽然知道我们阳奉阴违,但是终究没办法直接治我们的罪。” 随后陈休范便给陈严娓娓道来。 而此刻在豫章府衙内,韦然则是对着元淑说道:“大齐钱庄之事,牵连甚广,朝廷税银放入大齐钱庄,充作本银。随后各郡建立分号,各州设置上一级的分号,同时税收也由大齐钱庄兑换成银两,运往建康,但是如此一来,贪墨情况就极为严重。” 元淑虽然不参与朝政,但是听到韦然如此说来,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地方用九十两换取一百两的银票,但是朝廷却得用一百两来兑现这张银票。如此一来,中间的差价兼被贪墨。” “大齐钱庄从成立到现在,才月余,但是已经形成了一道潜规则般的兑换路径,着实让人心惊。”韦然此刻已经愁眉不展,经济之事他本不擅长,此事必须得交由袁慕之和张则茂进行处理。 而在牢房之中,陈休范又说道:“钱庄之事牵连甚广,连藩王都加入其中,故而韦然不会妄动。所以今日才会去找你的麻烦。” “可是明明是孩儿先去招惹的秦公啊。” 看着这个傻儿子,陈休范真想打他一顿,但是还是耐心的说道:“韦然是有意在那等着你,他摸透了你的秉性,故意制造冲突,他如今贵为当朝驸马,更是一品秦公,若他被你所伤,我们全家都得下狱。” “可他自己伤了他自己啊。” “糊涂,他只要受了伤,那么他只许认定是你伤的即可。”陈休范怒喝道。 陈严此刻也懂了,韦然就是用二世祖的方法来对付二世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陈休范叹道:“这就是韦然可怕的地方,如今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又节制天下兵马。但是偏偏这样一个人,行为做事毫无道理可言。为父有一瞬间想杀了他,但是当为父看到韦然眼神的时候,为父就知道自己是无法得手的。” 陈休范此刻站起来,看着牢房外的窗户说道:“为父只要一旦动手,就是身死族灭。韦然和陛下对陆苛的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我们豫章郡曾是陆苛的大本营,我早该想到他肯定会出手对付豫章士族的。” 韦然此刻躺在床上,搂着元淑说道:“南方士族之中,临海,丹阳,会稽和吴郡的士族,皆遭受到了两轮的清洗,实力不存。唯有这豫章郡,根深蒂固,士族之风犹甚。” 韦然随后转身说道:“今日我特意卖出破绽,就是想吸引陈休范起杀心,但是如此看来,陈休范比陆苛强了百倍,难怪能在陆氏覆灭后成为豫章领袖。” 元淑则是低声说道:“可是如今陈休范并未中计,虽然将他下狱,可是也顶多罢官夺职,并不能伤及根本。如今豫章郡士族将百姓编入奴籍,此事才是夫君重中之重。” 韦然听罢,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轻声的唤道:“睡吧。” 翌日一早,韦然就将陈休范提到了府衙之中,陈休范看着堂上的韦然,也不由的苦笑起来。 韦然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休范,冷冷的说道:“陈休范,朝廷令你推土断之法,你们阳奉阴违,该当何罪?” 陈休范见状,则是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如何阳奉阴违了?只是百姓家中却无适龄男子可以给予田地。” 韦然见状,也不予理睬,随后挥挥手,就在府衙外押进来十余人,皆是豫章士族中的二世祖。 陈休范面色不变,只是淡然道:“秦公这是要作甚?” “陈太守,本公问你,堂下众人,皆目无王法,猥亵良家女子,你身为一郡太守,为何置之不理?” “并无人伸冤,本官不知详情。” “是没人敢伸冤吧。”韦然狠狠的说道。 “如今刀在秦公手上,秦公觉得如此,那便是如此,下官还有何话可说。” 陈休范看到韦然拿下了这么多人,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里面有些人的行径他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人似乎并无此等行为,但是均是豫章士族中重要的嫡系子嗣,陈休范不禁开始揣度韦然的用意。 韦然昨夜连夜出动豫章军,将豫章主要士族的嫡系子嗣尽皆抓来,无论清白,自然是有特殊用意。 此时府衙之内突然就安静了起来,因为韦然并没有说话,陈休范也没有说话,故而其余二世祖也不敢说话。 “陈太守可知,本公在等什么?”韦然说道。 “下官不知。” 韦然则是微微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所以世家子弟都有萌荫,基本不会对动刑,但是现在无所事事也颇为不妥。”“ 就在陈休范疑惑之时,韦然下令将陈严带了上来,随后令人开始动刑。 当着陈休范的面,陈严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又如何经的起水火棍的摧残,不多时便被打的皮开肉绽。 随后韦然大手一挥,又换杨威前来,也是一顿爆打,不过他比陈严更惨,韦然还动用了其他刑罚。 随后韦然又随机挑选了一人,开始施引刑罚。 很快韦然在府衙内动刑的消息就传遍了豫章,豫章郡内的士族纷纷坐不住了,开始聚集人手准备去府衙和韦然抗议。 此时的韦然也已经不再动手,随后看着陈休范说道:“陈大人向来聪明,你猜现在,那些士族还坐的住吗?” 第三十三章 韦伯献策安社稷 太子萧炬此刻正跪在上元宫中,萧衡已经醒了过来。 “炬儿,你回来了。”萧衡宠溺的抚摸着萧炬的头 萧炬也很久没有享受到父皇的关心了,此刻温顺的跪在地上。 “征战三吴辛苦了,我儿辛苦了。” “父皇,事情儿臣都已经知晓了。”萧炬哭着说道。 “我儿和广陵郡公在三吴之事朕都已经知道了,你长大了,倘若朕不行了,你要和广陵郡公互相扶持。朕想通了,如今我朝合肥已失,能保住江南之地,朕已经心满意足了。但若生生世世永远不要生在帝王家。”曾经意气奋发的萧衡,现在是真的老了。雄心不在。 萧炬赶忙抓住萧衡的手说道:“父皇不要这么说,父皇龙体已经日渐安康。孩子愿意为我大齐夺回两淮之地。” 萧衡沉默不语:“我听闻此次行军途中,广陵郡公府的管家出力甚多,你在给朕的奏书里面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正是,韦伯确有大才,可是儿臣询问过他的意思,他不愿意入朝为官。” “傻儿子,此人是郡公的管家,广陵郡公若是出征,他又岂会不帮广陵郡公筹谋。”萧衡轻轻咳嗽,然后看着萧炬说道:“此人回到建康,你让他入宫来一趟吧。如今合肥之事还需善后,陆苛和恒直皆无良策,朕想听听他的意见。” 萧炬本想将陆苛之事说出,但是看到萧衡病重如此,便不忍再提。 回到太子府中的萧炬,看到韦然已经等在太子府中。 “韦弟怎么来了?”萧炬略显憔悴的说道。 “微臣特来请罪。”韦然落寞的看着萧炬,眉目之间尽是惭愧。 “韦弟何罪之有?” 韦然便将妙香之事和盘托出给萧炬,萧炬听完之后不禁哑然。 随后萧炬和韦然漫步在后院之中,眼下入冬季节,树木也不复往日之昌盛。 萧炬看着眼前只剩下树干的大树说道:“韦弟红颜知己不少啊。” 建康的冬天,不算特别寒冷,但是萧炬却感觉心中寒意浓浓,看向面红耳赤的韦然,萧炬宽慰道:“父皇如今病重,我也不想提及此事。而且韦弟顾虑的也对,合肥已丢,如果再将陆苛下狱,南方士族趁机起事,国将不国。” “谢太子殿下成全”韦然跪地叩首道。 萧炬急忙将韦然扶起,拍了拍韦然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妙香姑娘也算是弟妹了,你如今接回府中,李姑娘不生气吗?” 想到元淑,韦然惭愧的说道:“小脾气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是听说了妙香的种种,也就只剩下同情了。” “哎。父皇说想要让韦伯入宫帮忙献策,韦弟以为如何?”萧炬跳过了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萧衡的意思。 韦然眉头略皱,随后说道:“待韦伯回京,我会询问他的意见的。” 此时的广陵郡公府,元淑看着坐立不安的妙香说道:“婉婉姐姐不必如此拘束,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看到如此宽厚的元淑,妙香惭愧之情更甚。 元淑则是为妙香泡了一壶茶,随后说道:“韦府如今人口凋零,姐姐也要多为郡公开枝散叶。想当年定南候府是多么昌盛,如今。” 妙香更是羞红了脸,元淑握紧妙香的手说道:“值此危难之际,我们就不要给郡公添麻烦了。” 韦然回府之后,看到亲如姐妹的两人,也是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北秦朝堂之上如今都在弹冠相庆。 “驸马立下大功,兵不血刃取下合肥。”朝堂之上众大臣纷纷为赵有志请功。 元稹便进封赵有志为骠骑将军,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 此时元善说道:“驸马如今夺下合肥,南人唯有长江天险,但是现今有一个问题。合肥城外尚有五万被俘虏的齐军,这些齐军如何处理?虽然有部分齐军已经投降,但是剩余的齐军要么心向南朝,要么是南朝从丹阳郡调来的郡兵。” 元稹听闻之后也是左右为难,随后看向赵有志说道:“驸马有何意见?” 赵有志则是说道:“如今昭阳公主嫁入南齐,而且我军并无过多战船可以横渡长江攻击建康。臣建议派出使者与南朝相谈,将不愿投降的齐军放回南朝。” “赵驸马何意,将人放回去,日后在调转枪头进攻我朝吗?”太史令林丛质问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先不说杀降不降,如果我们不杀他们,那么还得应付他们的粮草,久而久之反而是负担,倘若杀了他们,从此南人人人自危,怕是没有人会愿意投降了。他日我朝鲸吞南朝,会带来更大的阻力。” “臣附议。”此时闵观也站了出来,支持赵有志。 元稹见状,便下令由赵有志出使南齐,进行细节详谈。 “微臣领命,南朝不花费一定代价,休想从臣这里换得一个俘虏。” 顿时北秦朝堂之下又是一阵朗朗笑声。 三日之后,韦伯回到了建康。 韦然向韦伯表明了萧衡之意,韦伯没有考虑,就决定进宫。 韦然十分不解,韦伯则是说道:“如今齐帝病重,太子又屡次在齐帝面前称赞于我。他是帝王,其次才是父亲,少爷已经威震南朝,如若知道身边还有智囊,焉能不虑。” 韦然听罢,深以为然。但是还是拉着韦伯说道:“韦伯不会遭遇危险吗?” 韦伯则是回头宠溺的看着韦然,随后笑道:“少爷放心,断然不会。” 台城上元宫内,萧衡起色略有好转,此时正在打着棋谱。 “启奏陛下,广陵郡公府的管家来了。” “宣。”萧衡立刻说道。 韦伯进入上元宫中,并没有对上元宫表现出丝毫的兴趣,直直的走到萧衡面前,随后拜道:“草民韦尘,参见皇帝陛下。” “先生请坐。”萧衡让韦伯坐下,随后细细的打量着韦伯。韦伯则是静静的看着萧衡,随后说道:“陛下不如当年了。” 萧衡缓缓点头,随后屏退了左右,说道:“当年北燕太原王也是苍老了。” “陛下当初出使燕国时候,还是老奴接待的呢。当时陛下也是和当今太子差不多的年纪吧。”韦伯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却比当今太子威武多了,当时老奴还想,若有人能山河一统,必是元见或者陛下。” “你当年在燕国被人所忌,朕登基之后被士族所掣肘,也是同病相怜啊。”萧衡落寞的说道,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当初韦现攻破平城,朕还很替太原王担忧。不过朕不解,你为何甘心在仇国做管家?” “当年我本欲自杀,韦现不忍看我身死,便答应放过燕国皇族。我心中感恩,便自愿留于韦现府中。权势于我如浮云,当时燕国庸臣当道,国破也是迟早之事,但是如今陛下贤明,太子宽厚,我实不忍看你们国破家亡。所以今日愿意入宫。”韦伯说完之后,淡淡的品了一口茶。 看着萧衡的眼神,韦伯说道:“我知陛下要我入宫,是想看看给我家公子出谋划策的是何人,会不会对太子产生威胁,对否?” 萧衡面显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陛下现在如何看呢?” “太原王义薄云天,朕自然信得过。” “我的身份还请陛下埋在心里。” “那是自然。” “如今合肥沦陷,淮南精锐在三吴腹地,无非就两种选择,第一集中兵力反扑合肥,但是淮南军大多家眷已经在北秦手中,将士定然无法死战,为今之计只能咽下这口气。” “如今合肥已经失守,小岘孤城难守,用剩余淮南之地,换取俘虏和合肥中的将士家眷吧。”韦伯说完之后,也不顾萧衡脸色,随后接着说道:“不然将士思归,更容易引起哗变。北秦在拿下合肥之后没有下一步动作,并且优待了俘虏。说明他们目前对处理这批俘虏也是为难,应该会派使臣前来我朝要求我朝用金银换取俘虏。” 萧衡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韦伯又说道:“钱财粮草断然不能给,如今淮南之地早晚要丢,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给了。留下淮南军精锐驻扎在广陵,京口附近。” “若是北秦不允呢?” “北秦天子元稹暗弱,急需军功彰显武力,北秦除了闵观外都是鼠目寸光之徒。赵有志算是半个能臣。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如今北秦元善主导政事,必然应允。” “如此虽然尽丢淮南之地,但是却保留了精锐部队。待北方有变,精锐尽出。淮南之地不是不可夺。” “太原王觉得我朝内部隐患如何处理?” “南方士族权利太大,除非有雷霆扫穴的能力和机遇,不然不能轻动啊。” “何为机遇?” 听到这个问题,韦伯一改往日温和之作风,口中肃杀之气凌然,冷冷的说道:“待有人不尊皇权,意图作乱之时,一举剪除,鸡犬不留。” 第三十四章 遥望淮南泪两行 萧衡和韦伯一直在宫中聊到傍晚,随后才放韦伯出宫。 第二日,宫中传出旨意。由恒直在京口等候淮南军,并且招回正在会稽驻扎的淮南军。 此刻太子萧炬正陪萧衡在花园中散步,萧炬对萧衡说道:“父皇,此刻招回会稽驻守的淮南军,若是临海郡守趁机来犯又如何?” 萧衡看着池塘中为数不多还在欢腾的鱼儿,说道:“炬儿,南方士族如同割据一直是朕的心头大患,尤其是三吴之地,如果发生变故更是在肘腋之间。此次征讨孙贼叛乱,虽然趁机打压了部分士族,但是却远远不够。” 萧衡一边走,一边说道:“朕此次调走淮南之兵,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合肥丢失后的军心,他们最为想念家人,朕抢先放出话愿意用淮南之地换回淮南士兵的家眷,也是为了避免北朝鼓动军心。其次就是调走淮南之兵,重新让谢家成为会稽郡守,也是要看看会稽郡的士族是否会和临海郡有所勾结。” 萧炬正在不停的消化萧衡的话,在心中不停的思量,难道这些都是昨天韦伯进宫之后所言吗? “父皇,这些都是韦先生昨天给的建议吗?” “正是,先抚内,在定外,弱士族,集皇权。这是韦先生昨天给的十二字方言,炬儿你要牢记。” 没过两日,淮南军队已经全部到了京口。 恒直和萧炬已经在京口城外等待多时了。 羊坎命令全军在京口外沿江安营。此时的淮南军已经知道了合肥城已经丢失,无不痛哭流涕。一时间嚎哭之声响彻京口。 萧炬和恒直对视一眼后,萧炬对营帐内众将说道:“如今合肥被李顺之献与北朝,陈老将军战死当场。陛下现在决定。” 营帐内顿时寂静无声,望着下方神态各异的大小将领,萧炬缓缓说道:“陛下决定与北朝议和,用剩余淮南之地,换回军中各位将士的家眷。” 此话一出,众将无不色变,羊坎更是急道:“不可啊,若放弃剩余淮南土地,长江将无险可守。” 其余将领大多也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愿意领兵杀回合肥。 “各位常年驻守合肥,合肥城坚如磐石大家比我更清楚。”恒直打断了众将士的议论:“如今新年将至,各位将士思乡日久。帐外嚎哭之声已不绝于耳。” 萧炬此时无力的摆摆手:“众将领都回营吧,将朝廷的旨意带给各营士兵。陛下已经决定和北秦在小岘相谈相关事宜。” 萧炬等人静静的坐在帐中,彼此相望,尽皆无言。 羊坎呆呆的望着萧炬,眼中饱含泪水:“太子怎会如此啊。”萧如不忍,于是起身走出账外,刚出营帐之外,就看到淮南军纷纷跪在地上嚎哭不止,萧炬说道:“为何还要哭泣。” 这时一个小卒跪在地上说道:“思念城中妻儿为一,令朝廷为我们的家眷割地求和为二。身为军人不能开疆拓土,反而授人以柄。焉能不哭。” 萧炬听闻之后也不禁落下了眼泪。 韦然放心不下情况,特地赶到京口,刚好看到萧炬在那失声痛哭。 韦然纵马冲进营中,随后高举长枪:“还承认是我大齐男儿的,就全部站起来,不许哭!” 众将士闻言,纷纷起身,但是依然还是止不住的再哭泣。 韦然吼道:“全部看向江北,今日陛下舍弃淮南领土,只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大齐非但是国,更是各位的家,今日之耻,大家犹记在心,有朝一日。我们不仅要重新回到淮南故土,更要杀回北方,也让北秦知道今日各位之痛!” 将士们顿时群情激愤,复仇之声更是比之前哭声更甚。 大齐开皇二十二年冬 南齐北秦正式签订条约 南齐将淮南剩余全部领土割让给北秦,北秦将合肥城洞开三日,允许南齐百姓自由往南,并且释放所有的俘虏。南齐被俘虏军队中所有的物资,包括战马,武器,铠甲,尽皆为北秦所有。 史称肥水之约。 南齐军队携带百姓数十万人渡江南下。 遥望淮南故土,众人无不落泪,但是比之更为深刻的,是南齐淮南军对北秦刻骨铭心的仇恨。 北秦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但是迎面而来的确是更大的权利斗争。 两淮之地尽皆归秦所有之后,针对两淮总管的人选,元善和闵观互不相让。 元善执意推荐宇文至为两淮总管,闵观依旧坚持任用李恪,双方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 秦帝元稹对此无能为力,多方博弈之下,最终还是由李恪担任两淮总管,直接负责两淮军政。 但是闵观和元善之间的嫌隙确是愈演愈烈。 时至新春佳节,广陵郡公府不似其他府中那般热闹。 这是韦然在南方过的第一个春节,李钰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颇有北地风味的佳肴。 “首先恭喜我儿获封龙骧将军。”李钰婉举起酒杯说道,随后浅饮了一口,自从上次大病之后,李钰婉已经极少饮酒。 元淑和妙香分别坐在韦然两侧,李钰婉笑道:“然儿,过完上元节,你也就弱冠了。到时候可以先把李姑娘和陈姑娘纳进府中了。” 此话一出,两女脸色微红。韦然则是说道:“不久前刚丢了全部淮南之地,目前举朝皆哀,这个时间段是否不妥,再等等吧。” 李钰婉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随后叹息道:“哎,母亲实不想让你卷入纷争之中,还不如做一个富家翁。” 李钰婉看韦然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于是调侃道:“往年新春佳节,韦伯总要喝的大醉。今年不知为何,居然被陛下邀请去了宫中过年。” 韦然想到此处,也不禁说道:“自从上次韦伯入了一趟宫中,整个人就好像不同了。对于朝堂军旅之事就上心了很多,经常指导孩儿。” 韦然随后看向元淑,看到元淑眉宇间有一丝忧愁,于是轻声问道:“可是想家了?”韦然所说的家自然是指北秦长安。 但是元淑却摇摇头说道:“此处便是我的家,只是想到如今的局势,未来恐怕多凶险,所以略有担忧。” 听完元淑所言,韦然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两女一个名分以安两人之心,于是便对李钰婉说道:“明年开春之后,孩儿会领兵征讨临海郡。待功成之后,就回来完婚。” 听到完婚两个字,元淑不由得喜上眉梢,妙香也是心中一甜。 而此时台城之中,萧衡正在和韦伯对弈。 “陛下,你又输了。”看到萧衡落子举棋不定,韦伯笑着说道。 “是啊,朕又输了。”萧衡索性将棋子放下,随后笑道:“今日耽误太原王在府中过年了.” 韦伯则是摇摇头说道:“我懂陛下的孤单,为君者,得到了天下的同时,也收获了孤独。” “今日招太原王入宫不仅仅是陪朕用膳,而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烦先生。”萧衡令人收走了棋盘,随后看着韦伯道,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广陵郡公已经弱冠,朕有意将嫣然许配给广陵郡公,但是朕听闻,郡公府中已收了两个佳人,故而甚是犹豫,恒直之子恒玄也爱慕嫣然,太原王之往事朕也略有耳闻。” 听到此处,韦伯说道:“草民之往事,陛下还是不要再提了。” “哈哈,原来她真的是你的弱点。”此时的萧衡突然大笑了起来,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笑罢之后,萧衡突然说道:“朕就是想问问你,假如赐婚给你家少爷,你觉得如何?” 韦伯沉思片刻说道:“草民可以说服我家主母,嫣然公主必然为公子正妻。这点陛下无须忧虑。” “如此甚好,开春过后郡公就要率军征讨临海郡,在此之前朕会为郡公赐婚。” 第八十六章 豫章郡内双簧计 陈休范此刻心中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韦然抓走了士族的嫡子,真是的居然是为了引出士族和他对抗。 看着堂上的韦然,陈休范此刻已然是害怕级了。这位南齐秦公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真小人啊,为达目的简直不择手段。 “秦公,非要如此做吗。。”陈休范艰难的开口,随后沉重的说道:“非要让士族和秦公起了冲突,秦公才能达到目的吗?” “陈休范,朝廷推行土断之法,你们豫章士族却肆无忌惮,视朝廷律法如儿戏。本公若是来到豫章,见到的是欣欣向荣之相,本公又何必自找麻烦?”韦然怒喝道。 陈休范此时哑口无言,韦然又说道:“本公今日若不了了之,明日你们就将变本加厉。如今不是本公要找你们麻烦,而是你们自作自受。” 没过多久,府衙之外就聚集了数百人,皆言韦然无故捉拿良民,无视大齐律法,要求韦然放人。 陈休范回头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府衙,心里五味杂陈。 反倒是那群被韦然抓过来的二世祖们,此刻仿佛都活了一般,竟然直接就站起了身。 韦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对着陈休范说道:“陈太守,你也看到了,不是本公要如此做。你也是朝廷大员,难道就没觉得这群人已经士族观念彻底冲昏头脑了吗?” 陈休范此刻才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一点,这群人确实挑战到了最不该挑战的地方,那就是皇权。 陈休范跪在地上,看着周围已经感觉即将自由的二世祖,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韦然冷笑一声,随后给了高小顺一个眼神暗示。 高小顺见状立刻跑到府衙门口,人群中有人看到高小顺出来了,立刻开始制造混乱。 各种辱骂之声不绝于耳,随后又有人向府衙之内砸石块,鸡蛋,情况愈演愈烈。 府衙之内的二世祖还纷纷高喊着砸的好之类的话,没人注意到韦然嘴角浮现出的笑容。 突然在双方的推搡之中,有人应声倒地,口中高喊着:“官兵打人啦!” 这就让本已经情绪高涨的士族家丁失去了理智,纷纷开始对府衙门口的官兵动手,在远处观望的各士族族老发现苗头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数百人已经冲入了府衙之中。 “陈太守,你熟读律法,冲击府衙是什么罪责?”韦然反而笑着问起了陈休范。 陈休范面无血色的说道:“等同谋反,可诛三族!”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从府衙内堂之中冲出了百余豫章郡兵,均是张达所调遣的军中精锐,随后又有大批豫章郡兵从主街道直奔府衙,瞬间就封锁住了府衙两边的路口。 随后豫章兵缓缓向府衙逼近,而冲入府衙之中的数百士族家丁,此时也纷纷慌了手脚。 他们本来以为继续冲击府衙,并不会有人动手,直到最前排的几人被长枪放倒之后,众人心里突然产生了恐惧之感。 而府衙内的二世祖们此刻也慌了手脚,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陈休范还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此刻韦然才对这群二世祖说道:“本公有说过你们可以站起来了吗?” 冰冷的话语令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更是无穷的杀意。 随着府衙之内的人纷纷跪下投降,这场闹剧才算正式结束。 韦然此刻缓缓走出正堂,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随后吩咐张达道:“查清楚,是哪些庄上的人,随后带人去抄家!” 张达行动很快,很快就问清楚了这些人背后的士族,随后便带人开始去强行查抄这些士族的庄园。 韦然看向陈休范,陈休范此刻当真是心如死灰。他抬起头,看着韦然,沙哑的说道:“秦公,你若非大忠,即是大恶。你这样做会让所有士族在你的对立面,你就没想到以后吗?” 陈休范此时略带嘶吼的说道:“所有的士族,其实都是从百姓和寒门逐渐演变而成的,他们控制了地方的财富,控制了地方的话语权。你就算靠一时的权利能够镇压住他们,但是人都是有野心的。” 陈休范的话让韦然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韦然随后蹲在陈休范面前说道:“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就如同没有可以永生的人一样。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必须让天下的人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老百姓要的是什么?一个美满的家庭,和每天能吃饱饭。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被你们这群蛀虫所毁灭。” 陈休范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能做到一郡太守,自然是豫章郡极为聪慧之人。随后他叹息道:“秦公,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的子子孙孙,一旦失去了权利。他们又该如何?你就没想过这点吗?” 韦然则是肆意的大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当我成为天下最大的恶人之时,除掉我的人,必是天下最大的善人。陈太守,你可明白了吗?” 陈休范闻言沉默不语,随后用尊敬的眼神看向韦然,深深叩头,随后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也甘愿领罪。” 韦然随后挥挥手,对高小顺说道:“带陈大人去后堂休息吧。” 元淑一直在屏风后面,看到陈休范下去之后,元淑则是出来说道:“陈大人所言其实并非不无道理。” 韦然宠溺的看了元淑一眼,然后温柔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将来能够集中皇权。我平生最大的愿望,第一就是能够葬回故里,第二就是能够让你回到长安,第三就是能够把韦伯的遗物葬回平城。” 看似是三个愿望,其实就是一个愿望,就是让南朝一统北朝。无论是长安,还是并州,还是邺城,其实基本就囊括了整个北方了。 张达此时回来复命说道:“秦公,刚刚闹事的七家士族,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并且还搜出军用器械若干。” 韦然说道:“卖身契有多少?” 张达此时支支吾吾不敢明言,韦然又怎会不知,随后厉声道:“实话是说,不许隐瞒。” 张达跪下说道:“秦公,数不胜数,光是杨家就搜出四千多张卖身契。” 韦然听完之后也是大惊失色,数目竟然有如此之多。整个豫章郡才数十万人。也就是说,有接近十分之一的人成为了奴隶。 “田契呢?”韦然又问道。 “光杨家名下就有耕地六万多亩。”张达如实回答道。 豫章郡如今记录在册的耕地面积接近一百万亩地,杨家就占据了近一成。 算上其他士族,这些都是无税之地。念及此处,韦然不由的自嘲了起来:“难怪这些士族都想要保住自己的田产。” 韦然说道:“在城门口贴上告示,并且派人通知城外村落,自今日起,这七家士族,根据人口,分配土地,剩余土地一律分配给当地百姓。所有卖身契一律销毁。” 说完这话,韦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令豫章军士卒重新丈量土地,一寸都不可遗漏。每个士卒名下也划分十亩地,这十亩地不用交税,但是需要自己或者家人耕种。” 军事改革也是韦然想要做的事情,除了边军,其实在韦然看来无需太多郡兵。但是没有郡兵,又容易产生匪患,所以屯田必须重新提上日程。 看到张达领命而去,韦然走向到内堂,对着陈休范说道:“你们如此行为,就没考虑过百姓能不能活下去吗?” 陈休范此刻也只是低着头,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韦然气道:“光是杨家就有六万亩地,如此看来,士族之地占到豫章郡的五成以上,老百姓用剩下的耕地,要缴纳满额的赋税。这种行为,你们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但是随后韦然又笑道:“对,当然不会激起民变,毕竟卖身给你们的奴隶,也有粮食。可以养活家人不被饿死,让他们不至于民变。” 陈休范此刻才抬起了头,说道:“秦公,士族之间关联甚重。我从接任豫章郡守开始,就已经和豫章郡无法分离了。我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死。” “不,你还不能死。大齐钱庄之事,你还需要给本公一个交代。”韦然厉声说道。 听到大齐钱庄,陈休范慌忙说道:“秦公,钱庄之事罪臣也是无奈之举。江州分号,用九五成回收银票,我又岂能足额兑换?此事本身就漏洞极大。罪臣之所以限制陈氏店铺方可兑换,不是为自己谋私。兑换银票,当中涉及颇多。不论打点上下,还是银两运输,皆含成本。” 韦然此时也产生了好奇,示意陈休范说下去。 陈休范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说道:“将钱存在钱庄者,皆为大户。平民百姓又有何余财将银两存入钱庄?私人钱庄能盈利,是因为他们能放贷,能做生意。我等皇家钱庄如何放贷?既然无法放贷,钱庄又如何盈利?” 陈休范此刻又说道:“钱庄无盈利之法,还要替大户管理银两,他们凭一张票据,就能于全国各地使用,节省了诸多成本。看似是惠民之举,其实对民无利。” 看到韦然在沉思,陈休范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况且最终所有的钱庄,凭借银票可从朝廷换取足额银两,朝廷虽然会设置专门的官员府库和存根的校对,但是肯定会有损耗,如此谁又能说的清?” “所以,罪臣看来,皇家钱庄之事,不可行。”陈休范斩钉截铁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第八十七章 清河崔氏好儿郎 韦然听完陈休范的话,内心也是开始盘算了起来,陈休范所言并非不无道理,如此看来这大齐钱庄之事还得从上而下,从长计议。 此时家将来报,说有人在府衙外想要求见韦然。 待韦然问是何人,家将只说来人自称崔诰。 韦然心中狐疑,这豫章郡中也无崔氏一族啊,倒是陈休范说道:“崔诰乃是清河郡崔氏,乃是北方豪族,其父兄皆在北秦任职,崔诰不愿在北秦出仕,故而南渡到我朝,隐居在豫章。” 韦然冷笑一声,又是两头押注的世家把戏,故而令家将去回复:“就说本公在忙,无暇会客。” 陈休范此时诧异的看着韦然,随后赶忙说道:“崔诰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秦公为何置之门外?” “其父兄皆在北秦任职,而他却跑来南朝,陈大人以为是何意?无非就是两头下注里外通吃的世家把戏。”韦然不屑的说道。 “我朝中,袁慕之,张则茂,恒现皆有大才,刘仁业,张贵也都是不世出之将,本公虽然无才,但也得一个万人敌之名。此人若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何早不出仕?”韦然讽刺道:“想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韦然随后走出府衙,正准备去往大牢,突然看到在门外被一年轻人拦住去路。 这个年轻人身高六尺,一股子书生气,但是韦然却又嗅到了一丝虎狼般的气息。韦然看着他,随后蹦出两个字:“崔诰?” “正是。” “本公已令家将告知阁下,本公今日有要事,不会客。” “秦公为何觉得崔某是客,而不是敌呢?” “如果是敌,又岂会登门拜访?如今在这大齐境内,为敌唯有阴谋,何有阳谋?” “秦公如此自负,当真有恃无恐?” “没有俾睨天下的心,将来又如何山河一统?只有心中无惧,将来方可无畏。” 崔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大齐秦公,突然间有一种知己的感觉。 崔诰上前一步说道:“秦公故意设局引豫章士族入坑,却又不将所有人下狱,只是削弱其实力,但是又留下复仇的火种,秦公所图甚大啊。” 韦然此刻才认真的打量起了崔诰,看到崔诰双目如剑般锋利,不由的重视了起来。 崔诰又说道:“我观秦公之所为,下一步就是逐渐削弱藩王的实力,最后在动手北方士族。最终目的恐怕是要逼反全国之人。” 韦然心中虽然惊讶,但是还是不露声色的说道:“崔先生严重了,本公并无此意,刀戈一起,胜负犹未可知,如此冒险行事,岂不是徒增烦恼?” 崔诰只是笑笑不说话,韦然见在外说话不便,于是便选择将崔诰引进内堂。 “秦公之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削弱士族的在当地的影响力。但是想要彻底扫灭士族,没有一战是不可能功成的。”此时内堂之中,崔诰缓缓说道。 崔诰看着韦然,又继续说道:“秦公昨日趁着士族混乱,安插自己人自导自演导致士族家丁冲击府衙,故而趁机将士族族老下狱,但是却又不没收士族全部的土地财产,不抓走所有的嫡系,任由他们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 韦然感叹一声,随后严肃的说道:“本公也想施展霹雳手段,但是又不好做绝,大齐国土辽阔,交州越州形同割据,东方诸郡士族林立,西方藩王人心不一。若在豫章将事情做绝,恶名传遍四海,本公恐无力削弱各州实力。” “秦公何须在意交越?交越两州皆为南蛮,当地士族和南蛮冲突不断,根本无暇朝廷之事。汉人门阀和当地土著争夺控制权,秦公只需煽风点火即可,关键时刻对蛮族施以援手,让其感恩戴德。交越两州主要以越人为主,交好越人,即可安定交越。” 看到韦然心有意动,崔诰又说道:“东方虽然士族林立,然东方六郡中,会稽,临海,吴郡,丹阳,皆被清洗,士族在当地已经无法一呼百应,秦公在东方诸君声明具显,此地秦公可轻易降之。” 韦然此刻低头沉思,手指忍不住的轻击桌面,崔诰又说道:“而荆州雍州西川等地,若是南朝内乱将起,北秦必有所图,届时北秦必将鲸吞西川,虽然丢了西川,但是雍州也会被牵制。届时秦公所要面对的无非是荆州,郢州,江州和湘州。只需派一员猛将提前进驻巴陵。” 韦然听后看向地图,不自觉的分析道:“巴陵城小而坚,备足粮草。非数倍于守军不能克,扼守水道,湘州江州往来断绝。我只需放敌军前往建康,随后截断水道即可。” 崔诰此时忍不住鼓起掌来,赞道:“秦公不愧为当世名将,已经看出端倪。” 韦然此刻也是心悦诚服,对崔诰说道:“崔先生不愧出生清河崔氏,崔氏乃北方豪族,先生见识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不愿出仕?” 崔诰则是坦然说道:“我为北人,虽然可得保举入仕,但是崔氏在江南为无根之族,并非恒氏寇氏等北方豪族,必然处处不便,与其如此,又何必入仕。我观秦公久已,秦公乃当世枭雄,若入秦公门下,我才可一展心中夙愿。” 韦然顿时好奇,说道:“不知崔先生心中夙愿何为?” “我虽出身清河崔氏,但是并非嫡子。乃是我父宠爱之小妾所出,我母被崔夫人害死,心中愤恨不平,只求有朝一日能杀回北方,手刃杀母仇人。”言及此处,崔诰眼中的杀意更甚。 韦然闻言,点头说道:“然也,人生在世,快意恩仇。多人笑我行事无常,他们又岂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处处循规蹈矩,岂不是自缚手脚。” 随后韦然便带着崔诰前往大牢之中,牢中目前关押着豫章士族的主要人物。 这群人在豫章内犹如土皇帝一般,就算进入了牢房之中,也是锦衣玉食,好似如度假一般。 韦然看着牢内众人,嘴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冷笑,随后问及崔诰:“崔先生看,这些人如何处理?” “杀了他们的儿子,随后念及他们为士大夫,将他们全放了。”崔诰不假思索的说道。 此话正中韦然下怀,此乃绝户计。这群士族冲击府衙,如今大多数财产已被韦然充公,田地已分,心中对韦然已经生怨。 至于杀了他们的儿子,对于韦然而言更是有理可寻。这群人平时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死不足惜。 但是韦然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说道:“可将有实证之人尽皆处死,其余人等还是放了吧” 因为韦然突然考虑到,初入豫章就造过多杀戮,于后不利。 于是当日整个豫章城人头滚滚,陈休范之子陈严,杨氏嫡子杨威等八人被当众斩首,韦然还将首级在豫章郡内进行展示,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但是与之而来的,就是豫章士族对韦然心中的无边恨意,但是却又不敢发作,不过韦然知道,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 豫章郡太守陈休范则是被韦然令人押送至建康,交与袁慕之。 但是豫章太守如今空缺,韦然于是便令张达代领豫章太守,等候朝廷任命。 韦然如今不想过多参与地方人事的任命,以免落人以口舌。 如今南齐朝堂之上也是趣事颇多。 王谈之等人皆被革职贬为庶民,随后放其回归乡里。 赵掌柜则被放了出来,与张则茂一同梳理大齐钱庄,不过赵掌柜此刻也已经敏锐的发觉出了皇家钱庄的弊端所在,不过没有实际证据,故而和张则茂一同对钱庄进行针对性的改革。 钱掌柜和张掌柜连通地痞流氓数十人,尽皆于建康城朱雀街被处死。钱掌柜和张掌柜死的还算体面,仅仅是斩首示众。但是对于恶霸地痞,韦然的原则一贯就是酷杀,故而有被腰斩的,有被凌晨的,死状残忍。 但是建康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更有人分食其肉,还有不少人将肉带回去挂在外面,做成腊肉,每次唾弃。 最为可笑的当属那些二世祖,由于韦然每日每餐只提供一半的口粮,不少曾经关系要好的狐朋狗友为了吃食大打出手,拉帮结派彼此不睦。 袁慕之将他们放出之后,众人回到家中各自诉苦,顿时南朝朝堂之上一阵鸡飞狗跳,声势浩大的南党因为子女间的关系已然分为两派,互相攻击。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韦然,如今已经出现在了湘州的地界之上。 第三十五章 会稽郡内波又起 时至上元佳节,齐帝萧衡邀请韦然及其母至宫中宴饮。 李钰婉也是第一次进到台城,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这台城竟然如此宏伟。” 太子萧炬早已在殿外等候,看到韦然母子二人立刻请入殿内,安排韦然母子二人入座。 韦然这才发现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在,不由的心生疑惑,用目光询问萧炬。 “今日乃是家宴,父皇并未邀请其他人。”萧炬笑着说道。 李钰婉心中已经了然,前几日韦伯回来之后,就私下找过李钰婉,表明了萧衡之意,想来今日是要正式确定一下。 念及此处,李钰婉轻轻拉了一下韦然:“我儿今日定要注意分寸。” 不久太监喊道:“嫣然公主驾到。” 萧嫣然随后从殿外缓缓而入,今日的萧嫣然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连李钰婉都忍不住赞叹道:“今日再见公主,真真的一个俏佳人啊。” 萧嫣然向李钰婉施礼后说道:“见过广陵郡公,见过伯母。” 不久后萧衡也步入殿中,目光扫过之后说道:“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 韦然也是第一次陪帝王用膳,略微有些局促,但是李钰婉处变不惊,应对极为得体,这不禁让萧衡刮目相看。 “韦夫人,朕欲将嫣然许配给广陵郡公,不知夫人意下如何。”酒过三巡之后,萧衡直入主题说道。 其实按照萧衡以往的意思,赐婚乃是臣子莫大的荣耀,根本无需弄如此排场,但是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萧嫣然又极为推崇韦然,萧炬也和韦然关系莫逆,所以萧衡觉得有必要将对韦然的重视放到明面之上。 “陛下,雷霆雨露均是天恩。更何况公主乃金枝玉叶,犬子能得公主青睐已是极大的福分。民女觉得并无不妥。” 萧衡闻言哈哈大笑,随后看向萧嫣然说道:“今日为何是家宴,女儿现在可知晓了。你可愿意嫁给广陵郡公?” 萧嫣然脸色微红,心中暗暗觉得父皇也真是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发问。但是随后则是小声说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陛下,臣有话要说。”韦然这时候放下酒杯,出言说道。 “喔,广陵郡公可是有所不愿?”萧衡突然听到韦然说话,脸色微微一寒。 萧炬也赶忙用眼神示意韦然不要乱说话,萧嫣然面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了。 “非是微臣不愿,而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韦然此时想到,公主若嫁进府中,元淑和妙香如何自处,据他所知驸马是不能纳妾的,所以此刻干脆把话挑明。 “陛下,微臣府中有两位女子,一位是父亲在淮南之地的故交之女,少时许下过婚约,一位女子虽然没有父母之命,但是因为微臣受尽磨难一路辗转至建康,微臣实在不忍相负。”韦然低头说道:“臣自觉虽非完美之人,但是也懂得人之情爱,故而言之,还望陛下体谅。” 萧衡此时则是玩味的看着韦然,他自然知道韦然府中有两个貌美女子,还知道其中一人是北朝长安的花魁。但是看到韦然主动说出来,不知为何,萧衡反而对韦然更加高看。 “广陵郡公能如实相告,朕心甚慰。按照古制,除非公主不能出,驸马方可纳妾。但是如今朕愿意为了郡公破例,其中一女不是已经被定国公府收为义女了,另外一个女子朕虽也未蒙面,但是也听说此女也是奇女子,朕出面,让王大人收为府中义女。广陵郡公往后不可再招惹其他红尘,你看如何?” 韦然一时间都有些蒙了,他想不到萧衡竟然为了这桩婚事如此大开方便之门,在不领情恐怕说不过去。 于是韦然慌忙跪下说道:“臣惶恐,竟得陛下如此青睐。人生有两三知己足以,不敢奢求太多。” 于是此事就此定下,萧衡令人拟旨,将嫣然公主赐婚给广陵郡公为正妻,李晚晴和陈婉婉为侧室,待广陵郡公征讨临海郡归来之后,择吉日完婚。 一月之后,春暖花开之时,韦然率部征讨临海郡叛贼。 韦然此次出征,带了四千太子卫精锐,同时征调了三万淮南军。齐帝萧衡下令,会稽和吴郡之兵也由韦然调遣。 大军行军数日,抵达会稽郡。此时的会稽郡守乃是谢氏族人谢昶。 韦然想到孙泰死之前所说的话,又看到来时的会稽郡现状。看到谢氏族人就心头有火,但是大军需要在会稽郡进行补给。于是便唤人叫来谢昶,结果谢昶许久不至,韦然心中不悦。 “谢昶呢?” “郡公,谢昶不在府衙之内,已经差人去找了。” “我王师所到,谢昶非但不亲自迎接,反而怠慢我军将士。”韦然气急道。 “启禀郡公,末将打探到消息,谢昶正在家中请各位士族宴饮,还找了众多女子助兴。”这时候韦然家将来报。 要说这谢昶也是真能作死。会稽郡去年饱受战乱,粮食产量锐减,南齐朝廷拨款拨良用以安抚会稽之民,但是韦然来的路上却看到饿殍遍野,一问才知会稽郡根本没有给百姓粮食,不少百姓连稻种都没有。 韦然此时怒道:“杨虎,带五百太子卫,随我去谢氏庄园。” 韦然在路上问道:“这谢炳如此糊涂就丢了会稽城,为何还如今是谢氏族人掌权?” “郡公,谢氏乃是江南六大士族之一。谢昶之父谢勐官至中书监,又和陆苛是姻亲。本来年初撤兵之时已经将谢氏一族下狱,但是他们将责任都推给了谢炳,又得陆苛暗中操作,陛下也没有异议,反而让这谢昶接任了会稽郡守。” 韦然如今对南齐朝堂也是颇有了解了,南齐各郡士族林立,行政基本是由当地名门望族把持。经常出现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情况。陆苛等士族大臣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利,通常也会默许这种行为。 不过韦然今日倒是也不惧,首先是出征之前萧衡暗示过韦然,若当地豪族有不法之事,可事急从权。韦然当时不解,韦伯则指出,所谓事急从权则是可以以雷霆手段扑灭之,还暗示韦然,反正士族有通敌之例在前,可加以利用。 其次淮南军屯驻在京口广陵之后。这部分淮南军在南方是毫无根基,是目前朝廷最为倚重的强兵。而安排淮南军驻扎在广陵也是萧衡的意思,毕竟韦然是广陵郡公,加上韦然在合肥之约前的行为,让韦然在淮南军深得军心。 韦然带兵到谢氏庄园门口,门口的私兵看到有官兵到来,妄图阻拦。 被韦然直接当场看似数人,剩余人等尽皆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韦然带兵直直闯入后院,随后手一挥,瞬间就将所有人包围了起来。 谢昶此时已经喝醉了,看到韦然,谢昶左摇右摆的走到韦然面前,然后用手拍了拍韦然的脸说道:“你就是广陵郡公啊,不还是个娃娃。大家快来看啊。” 但是周围的士族却没有人敢发笑,因为他们看到谢昶的右手已经飞了出去。 谢昶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疼的大呼小叫。 韦然没有理会在地上翻滚的谢昶,一脚将他踢了出去。随后说道:“吾乃广陵郡公,奉旨征讨临海郡余孽,谢昶非但不出来迎接天兵,反而在此饮酒作乐。该当何罪。” 所有士族尽皆跪伏在地不敢言语,心中想着先应付过去,随后上书建康弹劾此人。 韦然又岂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于是说道:“昔日帮助恶贼孙泰守城的士族,名单我都在手上,会稽谢氏,会稽柳氏,山阴王氏,” 韦然每念一个名字,在场众人都心凉一分。 随后有胆大的说道:“郡公这是何意,朝廷都不予追究了。” “朝廷的确不予追究,但是朝廷也说了。希望各位安抚乡里百姓,保境安民,如若再行不法,则连前罪一同罚,是也不是。如今会稽郡饿殍遍野,本公刚刚也派人查看,你们还趁机圈占了不少农田。百姓还得交租才能种地,朝廷派拨了粮食和稻种,你们居然拿去售卖,本公可有说错。”韦然拔出太平剑,厉声喝到。 韦然此时又喝到:“会稽城外是三万淮南军,他们就是为了保卫三吴地区,导致合肥空虚被北秦所入,你们却如此鱼肉百姓,本公答应,外面的三万淮南军也不答应。” 此时谢昶已经清醒了过来,用仅剩的左手指着韦然说道:“韦然你竟敢对我如此,不知我父乃是。啊!”话还没说完,谢昶又是一声惨叫:“谢郡守当众侮辱当朝郡公,斩其左手各位可有意见?” 士族尽皆胆寒,不停的跪地求饶。 韦然则是坐在主位之上,闭目养神。许久之后,不少将士赶来。还带来了不少百姓。 “各位有何冤屈,现在一个一个说明,会稽郡大部分的士族和官员皆在此处。本公当场审理,当场用刑。” 百姓顿时群情激奋,开始控诉起了士族的种种暴行。尤其以谢氏和山阴王氏最为恶劣。 韦然随后又看着将士搜集上来的情报,说道:“可有谭氏族人在此?” “郡公爷,谭家并未在此,在会稽大牢之中。”突然士族中有人说道。 “为何将谭氏族人下狱?” 韦然见没有人说话,于是大声呵道:“本公在问你们话!” 有人被吓破了胆说道:“谭氏现在的族长谭轩,谢郡守给他们家族也派发了赈灾粮食。他们将粮食和稻种均分给了百姓,触动了其他士族的利益。故而被下狱。” “陛下命我暂时都督三郡,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去牢中将谭氏族人放出,谭轩暂时接任会稽郡守。将谢昶,谢荡,谢洪,王洋等人即刻下狱,明日斩立决。将以上各族所占之田尽皆分给百姓。并且给予稻种,免除会稽郡百姓今年的赋税。所有财务全部充公”韦然沉声说道。 随后看向剩余还未被处罚的士族,韦然冷冷说道:“剩余士族,本公念你们是被裹挟,两日之内你们将所侵占之田如数报给谭郡守,由谭郡守进行分配。同时征讨临海郡的三万大军,你们需提供十日之粮,可有异议?” 众人跪伏皆不敢言语,此事乃定。 第八十八章 交广之地已割据 对于同样出身在世家门阀的崔诰而言,韦然的所作所为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扪心自问,他是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做和韦然一样的事情,从东汉开始,士大夫逐渐做大之后,朝廷和门阀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在门阀看来,皇帝只是世家门阀选出来的代言人,想要君临万邦,就必须得到门阀的认可,这已经是数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定律。 在朝廷而来,门阀能够帮他们稳定地方,得到门阀的支持,就相当于掌控了当地的民心。 随着乾朝的衰败,众多门阀南渡之后,留在北方的都是真正的大族,但是这些大族在北方乱世之中,在北燕,北赵,北秦的彼此争斗中,逐渐的衰败,最终在朝堂丧失话语权。 这就是为什么元见可以最终统一北方的根本原因,元见算是集皇权为最甚者,他的旨意根本容不得反对意见,故而北秦可以逐渐鲸吞南朝之地,这是北燕和北赵做不到的事情。 而南齐在继承了后乾之地的同时,也继承了后乾的士族门阀,这就是为什么萧衡也算一代雄主,却始终无力北窥的重要原因。虽然萧衡不停的提高皇室宗亲在朝廷和地方上的地位,但是却适得其反,朝堂并没有因此团结一心,反而造成南北两党以及藩王之间的彼此明争暗斗。 长沙王萧义,建康立功之后被萧炬封为湘州刺史,湘王。 韦然出现在湘州的消息,自然引起了萧义的注意。 萧义此刻在王府之中,也是紧锁眉头,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一直在纠结不已。韦然在豫章郡的所作所为自然被萧义所知晓。 萧义曾在建康城受韦然调遣过,当时的萧义是根本对韦然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因为当时的韦然太强大了,强大到让萧义觉得如果韦然要杀了他,恐怕萧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萧义此刻十分庆幸自己严格遵循了土断之法,虽然因此得罪了不少门阀,但是萧义却毫不在乎,他是一个十分看得懂局势的人。 故而韦然在湘州地界上探访之后,竟然找不到丝毫不妥之处。 察觉到韦然脸上显现的失落之色,崔诰出声提醒道:“秦公是否过于魔怔了?” 当看到韦然转头看向他时,崔诰摇了摇头,解释道:“湘王在治所之内严格推行新政,我观湘州百姓之言也不似作假,如此乃是幸事。秦公一心想要集中皇权,但是何为集中皇权?就是陛下的旨意能够被下面之人所执行,即为皇权一统。” 韦然闻听此言,也是不由的叹道:“崔兄所言,确实如此。是本公过于激进了。” “秦公如果真的想要处置湘王,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而我也确信,陛下不会为了一个湘王而去开罪秦公,但是一州之地,一郡之地,总归是要人料理的。藩王也罢,太守也罢,终归是一个执行者。” 韦然闻言,顿时茅塞顿开。韦然看到周边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不由的笑了起来,随后便下令众人加快速度,前往长沙城。 湘王萧义此刻也已经知道了韦然即将入城的消息,故而亲自在城外迎接,以藩王之尊,出城十里相迎,是对韦然最大的尊重。 韦然在长沙城外,就看到了萧义的迎接队伍,声势颇为壮观。萧义及湘州官员不下百人,皆列队两旁,萧义在最前端,看到韦然之后,甚至要上前为其牵马。 韦然见状,立刻下马,阻止了萧义牵马的行为。藩王为大臣牵马,传到建康必然又是一阵非议。 “秦公辛苦了,小王特在此处为秦公接风。”萧义姿态放的极低,就算韦然不愿让他牵马,但他仍是很自觉的站在韦然的身后位置。 “湘王不必如此,本公不过是奉旨南巡,不必如此排场。” 看到韦然确实不喜欢这种排场,萧义则是令众人散去,只留数位官员作陪。 “本公入湘州之后,看到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也甚是欣慰,在此本公先敬湘王一杯。”在湘王府内,萧义已经备好酒菜为韦然接风,韦然则是第一时间对萧义的执行力给予了肯定。 萧义则是连呼不敢当,随后对韦然说道:“陛下力推土断,小王自然要全力支持。” 随后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场面看上去极为和谐。 待众人散去之后,韦然则是约萧义在书房相谈。 萧义书房之中,韦然坐在主位之上,萧义则是坐最韦然对面,开始给韦然汇报湘州的土断成果,湘州更有耕地两百万亩,从士族手中收回了一百万亩,按照政策分配给了当地佃户。 韦然闻言,突然问道:“湘州士族之前竟然占据了半数以上的耕地?” 萧义闻言,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萧义又苦涩的说道:“湘州自古有南朝粮仓之称,地理位置颇为重要,位于长江上游。北连荆州,南连交广。” “交州广州如今情况如何?”韦然自然明白萧义不会随便谈论交广两地,故而发问道。 “越王萧咨,交王萧彻,之前曾有书信给予小王,让小王和他们结成攻守同盟。”萧义说完之后,便取出一封书信交与韦然。 韦然细细看完书信,越看越是心惊,随后问道:“湘王为何不早报朝廷?” 原来交广两地远离朝廷中枢,又是汉族和少数名族混居之地。故而在建康之变中,交王萧彻,越王萧咨均选择了明哲保身,坐看萧炬和萧峦争斗。 同时两人又打着匡扶宗室的名号,征募兵勇,储备粮食。交州刺史李贲,广州刺史胡期已经均被两王架空,交广两地俨然成为了两王的小朝廷。 萧炬力推土断之法,传至交广之时,萧咨,萧彻两人皆不愿遵从。由于湘州是通往交广两州的必经之路,故而两人托书给萧义,让其若见朝廷使者,务必要第一时间告知。 所谓攻守同盟,就是三王挟南方之地以自重,三州之地拥兵数十万,足以对抗朝廷。 “湘王如何看待此事?”韦然放下书信,开始试探萧义的态度。 萧义则是叹了口气说道:“小王在湘州力推土断之法,侵犯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如今交州和广州不推土断,小王已经探查到,有部分士族已经和交广两地取得了联系,若是秦公不至,小王都不知如何为之。” “湘王的意思是,极有可能兵变?”韦然恍然道。 “正是如此,小王虽然在长沙经营数年,但是身边精锐大多战死于建康城外,实力大减,如今才过去月余,小王虽就任湘州刺史,但是未免陛下生疑,故而不敢过多招募兵勇。” 萧义处境其实极为尴尬,他本是支持萧峦,后投奔萧炬。虽然被萧炬委以重任,但是不敢自担从龙之功,故而在湘州小心谨慎,生怕萧炬起疑。 萧彻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故而才向萧义抛出了橄榄枝,幸而萧义为人并无大志,只想保住一时富贵,故而一直推诿。 韦然默默的将书信还给萧义,随后说道:“湘王先回去休息吧,此时容本公三思。交广两地地形复杂,番禺城高池深,龙编地形复杂,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如果妄动干戈,于朝廷极为不利。待我与幕僚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第三十六章 强挖地道破临海 韦然回到会稽城中,也见到了谭轩本人。 谭轩,会稽郡余姚谭氏族人,今年三十五岁。昔日恶贼孙泰为祸会稽郡之时,谭轩带领乡兵反抗,最终无力抵挡,举家逃至海上。 年初孙泰被平定,谭轩才回到余姚。谢氏为了拉拢谭轩,也将朝廷赈灾之粮给了一部分谭氏,谭轩将粮食分给了百姓,并且不齿和谢氏等人为伍,前几日欲趁机前往建康告发,不想被人告密,故而被下狱。 眼下谭轩看到了年纪轻轻的广陵郡公,不由的说道:“郡公行事太过鲁莽了,眼下郡公又要征讨临海郡,剩余士族心中若有不服,郡公岂不是进退两难。” 韦然则是笑道:“谭郡守多虑了,我会留三千淮南军供谭郡守调遣,会稽郡兵和各士族私兵我会全部带往临海前线。” 谭轩看向韦然,心中很是焦急啊:“若这些私兵不肯用心作战,郡公如何是好。” 韦然看向书生气的谭轩,不由得没好气的说道:“你们文人就是墨迹,不肯用心作战,违抗军令,那就全部杀光。这些士族手上若没有私兵,谭郡守整顿会稽事物不是更加方便。” 其实也不能怪谭轩过分小心,他自幼饱读圣贤书,确实也没想到韦然竟然会如此行事,当下不由的哑然。 次日,会稽城菜市口中,韦然亲自监斩,当下会稽城人头滚滚,但是百姓欢呼雀跃。 韦然随后发布了征兵告示,一时之间响应者不计其数。韦然从中挑选青壮之士,问明身份。 为家中独子者不要,已经结婚但是无子嗣者不要。 半日之间募兵四千余人,韦然将其和士族私兵进行编队。由张贵负责训练和指挥。 三日之后韦然带兵进逼临海城。 不过途中也发生了不少趣事。首先士族私兵果然有纠结,这些私兵聚在一起也有数千人,聚众违抗军令,想探一探韦然的底线,结果韦然不仅把带头闹的最凶的十余人当场砍了。 在临行之前,韦然又要求各士族将嫡系血脉送一人到军中,韦然趁机将带头闹事人所属士族的嫡子痛打了三十军棍。 可怜那些嫡子子嗣,本来就在军中为人质。眼下还要受制于人,只能要求所有的私兵不许闹事,必须服从军令。 韦然带兵到临海郡城后,就将城池围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发动攻击。 反而从军中拉了一个人出来,正是之前被韦然俘虏的周休。 临海郡守周成看到自己的亲侄子已经被毒打的不像样子,顿时气急败坏,在城上痛骂韦然。 韦然倒也不恼,饶有兴致的听着周成在那里大呼小叫。 待周成骂完之后,韦然则是对周成喊道:“周郡守,不知道你的妻儿老小是不是还在海岛之上?” 原来韦然连日提审周休,周休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哪里经得起毒打,很快就招供说临海郡周成为了以防不测,提前便将族中重要人物转移到了海岛之上。同时还将临海郡的兵力部署一一告知。 周成听到韦然这话,倒也不不急,反而说道:“我既然率军起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韦然也不和他废话,大军包围了临海城之后,韦然拿起了韦伯给他书信,细细看过之后,韦然微微一笑。 随后韦然令大军在两面城墙之下挖起了地道。 周成在城楼之上遥望韦然军营,看见韦然军中连续两日毫无动作,不禁让他生疑。 这时候突然将士来报说,隐约感觉地下有人。 周成恍然大悟道:“齐军是要挖地道偷袭。” 周成沉思片刻之后说道:“来人,在城墙四处挖出一条横沟,并且派兵守住横沟。” 原来周成的考虑是,等到韦然部众将地道挖进城墙之内,就会遇上横沟,士兵探头就会被临海郡兵斩杀,如果退缩回去,就使用火攻,将齐军闷死在地道之中。 此时营帐之中,张贵也提醒韦然:“郡公,挖地道之计是否过于草率了。一旦被敌军发现,若在城内挖出壕沟,此计便被破了。” 但是张贵和周成都没想到的是,这个计策是韦伯想出来的。临海郡城靠近海边,地质松软。韦然令人在两边挖出十余条地道,但是并没有通道临海郡城当中,而是通道了城墙地下。 韦然微微一笑,随后用剑指着沙盘上的临海郡城说道:“张将军不必多虑,这地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此时家将来报:“郡公,地道已经挖好,下一步如何去做。” 韦然则是问道:“京口的水军何时可到?” “明日便至。” 韦然听后看向地图,随后说道:“大家休整,明日发起总攻。” 周成的部队在城墙之内挖掘出壕沟以后,并未看到齐军身影,周成不由得猜测,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但是看到城墙之外的齐军也没有了动静,周成心中更是不解。 “若是今夜袭营,众位觉得如何?” 但是众人都没有人同意,理由是孙泰就是在夜袭吴郡的过程当中损兵折将,精锐尽失。齐军今日动静全无,定然是诱导我们袭营。 韦然也确实做好了被袭营的准备,但是一晚上周成都毫无动静,这也让韦然不禁骂周成是个无胆鼠辈。 天亮之后,周成站在城楼之上,他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周成感觉格外的心慌,齐军一连多日毫无动静,围而不攻。他起初以为是要困他于临海郡城,所以他已经征发了足够多的粮食囤于城内,同时又提前在东侧布好了船只,情况不对,便带领部众退往海上,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是他终究还是失策了,当他看到海上密密麻麻的南齐水军之时,周成终于知道为什么齐军一直没有攻击,他们在等海军。随后就看见海军围住了临海郡的出海口,并且还有一部分舰队往海外而去。 周成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划落,他知道,海军是去找他藏在海岛上的族人了。 就在这时,士兵突然喊道:“大人,齐军动了。” 周成往城墙下望去,只看到齐军的骑兵已然在营外列阵,但是并没有看见攻城器械。 “这韦然想干嘛,用马脑袋来撞我们的城墙吗?”周成笑道。 但是看到海上的南齐舰队,周成的笑声变成了苦笑,随后走下城楼,直往东门出海口方向而去。 就在周成刚下城楼不久,他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因为他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感觉,随后周成还没反应过来,之看到许多石块砸在他附近,连身边的亲卫都被砸死数人。周城猛然回头,只看见面前的城墙轰然倒塌,城墙上的士兵摔死者不计其数,哀嚎遍野 韦然在城外看见城墙已经倒塌,随后喊道:“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跟我冲,活捉周成,赏金一百两,官升三级。” 缺少了城墙护卫的临海郡城,被南齐骑兵尽情的蹂躏。郡兵们抵挡不了骑兵的冲击,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临海郡兵便纷纷投降。 周成见大势已去,看着周边已经没有了战意的亲卫,仰天长笑之后,拔剑自刎。 韦然在乱军中发现了周成的尸体,不由的感慨万千。 随后韦然将周成枭首,临海郡兵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陈将军,你带着周成的首级,带着淮南军继续南下,将周成之死通报全郡。其余城市投降者既往不咎。” 陈大眼领命而去,此时张贵问道:“郡公是怎么用地道让城墙坍塌的?” 临海郡土质松软,韦然将地道通到城墙下面之后,用了多根梁木支撑地道,随后将梁木一并烧毁,地道轰然倒塌,城墙也随之倒塌。 听完韦然的解释,张贵不禁感慨:“郡公真乃神机妙算也。” “只是不想造成太多伤亡,但是至此临海郡城已毁,重新筑城又得耗费良多。”韦然脸上确是看不出表情。 不多时,去海岛追击的海军将领带着众多俘虏回来。 周成族人果然都在海岛之上,但是周氏私兵奋力抵挡,周成儿子周循带着数十个亲信逃了,海军对地形不熟悉,最后没有追上,其余周氏族人尽皆在此。 韦然看着海军带回来的上百名周氏亲族,冷冷的说道:“全部送往建康斩首。” 半月之后,周成已死的消息传至整个临海郡,临海郡全郡投降。 韦然清洗了一波临海郡士族之后,在剩余士族中选择了声望颇好的陈清为临海郡守,并且安抚了临海郡民,将士族土地分给了百姓,同会稽郡一样免除了一年的赋税,至此临海彻底光复。 这场由孙泰起兵会稽开始的叛乱,在历史四个月之后终于被彻底剿灭。 史称孙泰之乱。 第八十九章 将计就计坑交广 韦然满面愁容的回到了萧义为其安排的别院之中。 崔诰此时正在花园之中赏月,韦然见状,上前说道:“夜已深,崔兄怎么还不休息。” 崔诰一边抬头望月,一边说道:“按照常理,萧义理应明日找秦公汇报进展,但是今夜就匆忙找到秦公,想来定有要事。” 韦然也不隐瞒,将萧义所言和盘托出。 崔诰听完之后,并没有露出过多意外的神情。反而只是说道:“草民之前已然说过,交广两州,尚未完全汉化,内部矛盾不断,就算萧彻萧咨二人割据交广,但是也无暇向北。” 韦然此刻也是在花园内不停的踱步,时而停下细细思索,时而又快速绕圈,显然心中已是踌躇不定。 崔诰见状,于是对韦然说道:“如今二王并未谋反,只是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今朝廷初定,贸然对交广用兵,若胜还好,若败,则土断等国策难以为继。秦公还需三思,广州番禺虽然城高池深,但是广州多为未开化之地,屯田本就不多。交州环境更为恶劣,而且眼下酷暑将至,行军之路上必然沼气弥漫,贸然行军,恐还未至龙编,军队即战力无存。” “可是若本公代天巡视诸郡,若是不问交广,岂不是自欺欺人。”韦然感慨的说道。 崔诰则看着天空说道:“如今朝局就有如这皓月星空,看似飒飒星河,实则扑朔迷离。萧义之忧无非是担心本地士族和交广产生联系起来,但是秦公可曾想过,若允许萧义大肆招募兵勇,结果又会如何?” 韦然方才恍然,如今萧义并不敢大肆招募兵勇,故而觉得难以抗衡交广,但是萧彻萧咨如今并未谋反,若是此时让萧义招兵,且不说是否用于防范交广,萧义再拥兵自重,联合交广,袭击豫章,则南朝失半壁江山。 “秦公可令一虎将,率精兵驻守高要,新宁,断绝交广两地往来。”此时韦然和崔诰以至内厅,崔诰分析道:“交州多为山地,土著部落为主,萧彻所掌控之地也不过寥寥,唯有龙编嘉宁,同时令萧义囤兵郁林(今广西桂林),用以震慑。” 崔诰此时死死的盯着地图,接着分析道:“大军若进驻高要,新宁,则越王萧咨必然不敢妄动。毕竟广州人口不多,就算全民皆兵,也无力攻打高要新宁,而我们则可以通过临海郡沿海路攻击番禺,只需攻下番禺,萧彻部众自然溃散。” 闻听此言,韦然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崔诰看韦然面色已缓,才幽幽开口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需要配合萧义稳定湘州情况,继而将湘州,郁林等地连为一片,萧咨萧彻二人想要拉拢萧义,无非是想用萧义的粮食去拉拢越人部落为其而战。只需要在湘州去往交越的路上,派兵拦截过往车辆,就可查出当地士族和交广之间是否有所勾连。” 翌日清晨,韦然早早来到萧义王府之中,此时的萧义还未洗漱完毕,匆忙之下就赶来面见韦然。 韦然看到萧义的狼狈模样,也不由的笑道:“湘王何需如此,本公又不吃人。” 萧义则是尴尬的说道:“秦公前来,不敢怠慢。秦公一早来此,是否已有对策?” 韦然闻言后,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并未说话,随后找了个地方便坐下,萧义一面令人上茶,一面急道:“秦公有话但可直说,如此小王甚是恐慌。” “士族于交广勾连之事,湘王可有眉目?” “有些眉目,湘州大族范氏,与交广一直有生意往来。” “即日起,通知范氏及其他士族,目前朝廷整顿粮草,意欲北伐,不得与交广从事粮草生意。” 看见萧义面色迟疑,韦然猛击桌面说道:“湘王有何顾虑?” “小王近日行土断已经惹的士族颇为不满,但是却是放开了士族做生意的权限,以此作为交换,故而秦公此言,小王实在难以向士族启齿。” 原来萧义的土断之所以进行的如此顺利,则是放开了士族做生意的门槛,以往士族做生意的赋税和产品,均受到严格控制,萧义为了完成土断,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又绝了士族向交广兜售产品的营生,自然怕动摇其在湘州的统治。 韦然听完之后,则是哈哈大笑,随后说道:“湘王真是好本事。” 萧义一听,急忙跪下说道:“小王有罪,还望秦公体谅。” 韦然则是起身避开了萧义的这一礼,反而说到:“如此可以将计就计,湘王可将本公之意传达给士族,仅仅限制他们的粮草和铁器,其余均不做限制。” 看到萧义懵懂,韦然则是提醒道:“离开湘州的路有很多条,但是能运送大批物资前往交州的道路可就只有一条。” 萧义此时方才恍然:“秦公是想在湘州外进行拦截?” 看到韦然点头,萧义方才恍然。韦然是想使用内松外紧之策,在郁林外进行拦截。如此一来萧义只需说是韦然之令,但是同时暗示士族,自己可以在湘州内为众人行方便。 如此一来,士族还是会做此等营生,但是韦然之令已下,只要抓到现行,就可趁机为之。 韦然随后令萧义带其至书房之中,对萧义说道:“你可书信给萧彻萧咨,就说自己原是萧峦附庸,萧炬并不待见自己,典签看管甚严,故而自己无法在湘州募兵,倘若形成攻守同盟,自己无兵可用,自己推行土断之法,湘州士族并不待见自己。他们恐怕会倒向朝廷,自己实在爱莫能助。” 萧义按照韦然之言写好了书信,但依旧疑惑不解。 韦然拿起萧义写好的书信,仔细看完之后说道:“我已令人传令给越王和交往的典签,令他们严厉监视二王,若有异常,可临机决断。” “秦公此信不是逼反二王吗?”萧义听后连呼不可:“典签必然已被二王收买,秦公之令必然会传到二王口中。” 韦然则是摆了摆手,说道:“湘王此言差矣,典签将此时告知二王,二王只会在自己境内多加防备,同时令典签回复一切如常。但是湘王之信到了二王手中,二王为求自保,定然会引湘王为援,湘王无法募兵,他们会如何?” 看到还是懵懂的萧义,韦然则是气道:“湘州除了郡兵,就是士族私兵和家丁,人数不少。倘若二王想要自保,就必须让湘王提升实力,那么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士族之兵,同时铸造铁器等军械,那么就会告知湘王一些可用之士族。” “前有向交广走私粮草等违禁品为实证,后有二王书信为辅证,本公就有足够的理由对湘州士族开刀,届时在让他们互相攀咬。湘州士族之私兵,粮草等物资,尽皆落入我手。以湘州为根基,可以随时讨伐交广,如此明言,湘王可曾明白?” 萧义虽然不是太明白韦然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便立刻让手下去请士族长老来府衙之中开会。 韦然此时则是快马修书一封,令家将火速前往建康将情况告知萧炬。 韦然回到别院之中,对崔诰说道:“事情已在运作,当务之急乃是镇守高要,新宁虎将之人选,我若从建康方向调动,必然引起警觉。” 崔诰此刻微微一笑,似乎韦然只忧他早有准备,于是当即说道:“虎将之人选,豫章参将张达即可。此人虽然攻城不足,但是守城有余。也颇为练兵,秦公可将其招来湘州,随后令其镇守高要。” 果然不出所料,当萧义宣布了限制交易的法令之后,果然引起了诸多士族的不满,但是在萧义的暗示之下,众多士族心中也已了然。 萧义暗示他们让他们做好遮掩,自己自然不会在湘州境内详查,还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萧彻和萧咨,说自己也收到了他们的书信,说他们两州粮草短缺,希望自己同为宗族能救救急。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高小顺已经领着萧义的亲兵悄悄的出了湘州,在去往郁林的官道之上设伏了。 而建康城中,钱掌柜和张则茂,在听闻原豫章太守陈休范的话之后,也是瞠目结舌,脊背发凉。 两月不到的时间,朝廷来来往往经手之银两已达千万,也就是说已经被贪污了接近五十万两白银。 随后袁慕之以雷霆手段,缉拿了大齐钱庄在建康总部之人,严刑拷打之下,才发现源头竟然是自上而起,江州之人用银票来兑换,竟然按照九八成兑换,美其名曰为损耗。 大齐钱庄一开始的负责人,萧炬任用的是寇贵妃之父,寇景明。 寇景明身为国丈,到让袁慕之一时之间倒也难办。但是在萧炬的盛怒之下,寇景明很快就被下狱,并且抄家之后,发现寇景明竟然月旬之间贪墨十万两。 寇景明旋即被萧炬枭首示众,同时被处死的还有建康大齐钱庄参与分红之人,人数多达百人。已经怀有身孕的寇明丽在萧炬面前苦苦哀求,但是萧炬不为所动。 寇明丽无奈之下用腹中之子威胁萧炬,随后萧炬怒吼了一句:“为成就不世之功也,朕之命都尚不足惜,更有人用身后之全家性命换取今日之大齐,命数如此,何况一未出生之胎儿。倘若贵妃今日欲绞杀自己腹中之儿,也是此子之命。” 如此冷血行为,让朝中不少原本略微轻视萧炬的官员也是为之一震。 随后钱掌柜正式接手大齐钱庄,归张茂则调遣。 钱掌柜上任之后,修改往日之弊端。派人前往各地州县查探府库之银,由府库之银搬至各郡各州大齐钱庄,从此大齐钱庄成为税收和库银的储藏点,大齐钱庄可自行投资,但是不得对士族放贷。可以对佃户进行放贷,让其购买稻种和耕地用具,用收成作为抵押。所有投资必须得有钱庄长史批准,钱庄在每个州设置长史,长史对所投资之产业进行负责。 当然这些举措也有一定的弊端,但是至少可以很大程度上让钱庄有效运行。也让萧炬不禁感叹,民间之中却有能手。 但是眼下来自湘州的急报传至建康,萧炬此刻正在健康城外散心,一听是韦然亲笔,便知道有紧急事件,拆开之后更是面色沉重,随后摆驾回宫,选恒直,恒选,恒现,张则茂,袁慕之入上元宫。 因为萧炬眼下还无子,所以萧峦之子,年仅五岁的萧子尹,暂时被封为扬王,留宿宫中。此时萧子尹已经开始启蒙,萧炬力排众议,让其旁听。 此时也引起了恒直的腹诽,在其看来,皇位第一继承人,应当是自己的外孙萧寅,而并非逆贼之后。 此时上元宫内,萧炬拿出了韦然的书信说道:“交王,越王割据交广,不仅形同小朝廷,更欲拉拢湘王,意图不轨,秦公欲掉广陵军驻扎临海,随时准备沿海路进攻广州。” 第三十七章 北秦朝堂局势荡 韦然平定临海郡消息传到了建康。 齐帝萧衡大喜,在朝堂之上连连称赞韦然,自古英雄出少年,韦然未来定是我朝定海神针。 但是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韦然在会稽郡和临海郡,彻底得罪了朝中的士族。 故而在对韦然的封赏上,以陆苛为首的南党,尽皆劝阻萧衡不可对韦然恩厚过重。 萧衡回到上元宫之后,将大臣的奏折统统丢在地上,大发雷霆。 萧炬此时来到了上元宫外,正听到萧衡在上元宫中发火。萧炬在门口踌躇不敢上前,看向了也在门外不敢进去的执事太监。 太监内心唤苦,但是没有办法。萧炬平时对他颇为礼遇,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说道:“陛下,太子求见。” “炬儿来了啊,让他进来吧。” 萧炬进入上元宫后,一言不发,只是把丢在地上的奏书慢慢捡起来。 萧衡看着萧炬,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萧炬为人宽厚,而且善于听取他人的意见,但是有时候过于妇人之仁,若放在盛世定是明君,但是放在如今乱世。 “炬儿,你可是为广陵郡公之事而来?”萧衡明知故问道。 萧衡想也不用想,今日萧炬来此,除非为了韦然还能为谁。 “父皇明鉴,儿臣确实为广陵郡公而来,广陵郡公在会稽郡临海郡擅自刑杀大臣,儿臣觉得应该将广陵郡公外放至江陵,都督荆州军事。” 萧衡听闻萧炬此话,猛然抬起头看向萧炬。但见萧炬神色如常,萧衡心中默默计较。 韦然如今新立大功,不仅光复了临海郡,又趁机打压了部分南方士族,按照道理理应加官。 但是韦然如今才十六岁,虽然前朝后乾曾有司马元显十九岁任大司马的先例,但是司马元显乃是后乾宗室,其父司马道子早早就大权在握。 萧衡心中思索,韦然如今在淮南军中已经树立了自己的威望。淮南军如今被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韦然统领,一部分则是听从羊坎之命。恒直手中的军权已经被削弱,如今江陵地区乃是恒直大本营所在,江陵太守恒现也是恒直族人。襄樊总管宋无为虽然颇有能力,但是却受制于恒于琼。如果任韦然为荆州刺史。 想到此处,萧衡问道:“我儿断然想不到这一层,可是韦尘的主意?” 韦尘是韦伯的名字,萧炬并不知道韦尘的真实身份,故而萧衡如此问道。 “父皇明鉴,正是韦先生的意思。”萧炬如实回答道。 “如此也好,韦然如今替朕剪除了部分南方士族党羽,留在京中恐怕也容易被人攻击,的确可以外放至荆州,任荆州刺史,都督荆州南徐州军事。” 自从南齐丢了淮南之地之后,在长江北岸之剩下广陵城和附近部分区域。于是萧衡便将此处划为南徐州,由韦然直接管理。本来朝中大臣想将广陵直接划到扬州,借此削弱韦然的权利,但是却被萧衡否决了。 次日,萧衡正式下诏。广陵郡公韦然,征讨临海郡有功。赏金千两,升为荆州刺史,都督荆州南徐州和三吴诸军,待与嫣然公主婚事完毕后,就启程前往荆州上任。 南齐朝堂一片哗然,韦然的快速崛起,引起了陆苛的强烈不安。 “陆相,韦然欺人太甚,先杀我儿和我族族老,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此时丞相府中,谢勐正在陆苛面前大吐口水。 陆苛看着面前的谢勐,也是无可奈何。谢勐之子谢昶连同数个族老被韦然斩杀于建康城,这老家伙就和疯了一样,到处拉人入伙打算一起对付韦然。 “谢老弟,韦然之事如今还不是最紧要的。”陆苛打断了谢勐的话,然后用手指了指天上。 “你是说太子?”谢勐反应过来道。 陆苛点了点头:“韦然在三吴之地行霹雳手段,我们在三吴之地的能量大减。更可气的是,他将士族私兵带到临海战场。临海战事结束之后,他竟然将这些私兵全部编入了淮南军。带回了广陵。” 想到这里陆苛就恨不得要吐血,这韦然做事情一点也不按照套路来。会稽郡的士族也只好认下了这个哑巴亏。 “倘若太子登基,韦然必定执掌大权。如今韦然已经控制了三万淮南军和一万多太子卫。这次任荆州刺史,若在整合荆州之兵。到时候我们手上毫无兵权,岂不是任人宰割?” 陆苛所言也不是不无道理,如今三吴之地的士族掌控力大减,之前囤积的私兵要么在孙泰之乱中死了,要么被韦然强行带回广陵。如今陆苛所能依仗的唯有豫章郡,到时候太子登基,陆苛真的要和其他南方士族去吃西北风了。 “没想到此子竟然有如此能耐,光明正大的用南迁的北方士族之兵,打击我们的势力。”谢勐念及此处,恨恨的说道:“陆相以为如何是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当今,我们南方士族得联合起来,一起扶持我外孙峦儿登基,才可永保富贵。”陆苛沉声说道。 在这段时间里,北秦也并不如想象中安稳。 去年被驸马赵有志赶到漠北深处的山胡部落,如今卷土重来,冬季时候南下抢夺北秦人口和物资,随后扬长而去。 北秦皇帝元稹大怒,派驸马赵有志为征北大总管起雍州之兵讨伐山胡部落,宇文至为副总管调并州之兵从旁协助。 本来赵有志定了四路大军由四处重镇调兵,随后至路浑谷汇合,犁庭扫穴的计划。但是却被人从中作梗,赵有志率部到达路浑谷之后,发现其余三路大军并未及时赶来。 赵有志此时率军四万,正在路浑谷等待其他援军,突然前方探子来报:“将军,前方发现山胡部落主力。” 山胡部落可汗郁久闾菩提,此时也收到了消息,长清驸马赵有志就在前方。顿时惊慌失措,以为赵有志率主力而来。慌乱之下准备拔营撤退。 赵有志登上山顶,看到山胡部落中尘土飞扬,略一思索:“军营中突然尘土飞扬,定是马匹惊慌失措所导致。来人,向山胡部落冲锋!” 北秦大军动地向山胡部落而去,郁久闾菩提胆寒不已,拍马就跑。北秦军队大获全胜,斩杀山胡部落三万余人。 但是随后的几天里,赵有志都没有等到会合的兵马,粮草断绝,赵有志只好班师原路返回,希望能在回去的途中碰到援兵。 一连行走五日,都没看到援兵,此时北秦军队粮草已经全部断绝,军中饿死者不计其数,山胡部落的俘虏眼看北秦军队确实没有了食物,瞬间起了哗变,抢夺北秦士兵的武器对北秦士兵发起了攻击。 赵有志大骇,慌忙率亲卫退走,山胡部落俘虏一路追杀,幸好宇文至所部行军速度稍快,这才接应上了赵有志。但是赵有志所部四万人全军覆没,赵有志差不多是单骑逃脱。 “宇文将军为何不顾军令,今日方才行到此处?”赵有志缓过神来之后,厉声问道。 “大将军,末将所收到的军令就是如此。距离会合日期还有五日之久。”宇文至说完便拿出了盖有赵有志大将军印玺的军令。 宇文至这时候提醒道:“大将军,这印玺可有假?” 赵有志细细观摩,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大将军印,仔细对比之后怒道:“果然有假,是谁给宇文将军传的令。” 原来当日散朝之后,赵有志令宇文至先行前往并州整顿兵马,等接到他的将令再出发。其余两路人马也均是赵有志的心腹,赵有志故而在雍州集结完人马知道便差亲信前去传令,但是没想到军令被人调了包。 赵有志怒道:“是何人要置我于死地,倘若将军不至。我军粮草断绝,就算没有山胡部落,我也定然要饿死在这荒漠之中。纵然侥幸不死,损兵折将也定然回朝会被奸佞攻击。” 赵有志回到长安,将此事如实上报,宇文至也从旁作证。 元稹大怒命令彻查此事,蛛丝剥茧之下。所有的证据都引向闵观,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刻,祭酒刘捷突然畏罪自杀,遗书中表示自己嫉恨赵有志,故而假传军令。 失去了证人,虽然没办法牵扯到闵观,但是闵观反而有口难辨。从此赵有志彻底倒向元善阵营。 闵观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而此时元善正在和宇文至对饮,说道:“将军此计甚妙。驸马彻底倒向我们,闵观如今唯有河北和淮南之地还尚有兵权在手了。” 宇文至确是久久没有说话。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赵有志到了路浑谷等不到援兵之后原路返回,顶多损失部分士卒。没想到赵有志碰到山胡部落还敢主动出击,后面还被俘虏背刺。 想到这里,宇文至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造化弄人。 第三十八章 今朝洞房花烛夜 大齐开皇二十二年春 广陵郡公韦然和南齐公主萧嫣然于建康举行大婚 大婚之前南齐王朝又传出好消息,楚王妃北秦昭阳公主已经有孕在身。 北朝也趁此机会谴使向南朝庆贺,并观摩广陵郡公的婚礼,为首之人乃是宇文至。 台城广合宫之内热闹非凡,齐帝萧衡将广合宫用作韦然新婚宴请宾客之所,显示了对韦然的莫大恩宠。 大婚当日不仅建康城热闹非凡,驻扎在京口和广陵的淮南军也被萧衡赏赐了酒肉食物。 三吴之地的百姓更是奔走相告,不少人纷纷跑去庙里为韦然祈福,希望广陵郡公大婚之后可以早日生子,以保南齐长久太平。 繁琐的礼仪结束之后,新娘早已进入洞房。为了避免元淑和昭阳公主相见,韦然特地言明,虽然是三女并娶,但是只尊公主一人。 此举不仅让萧衡颇为赞许,也让萧嫣然心花怒放。 婚宴之上众人都对韦然举杯相庆,把韦然喝到东倒西歪之后,众人才放新郎官离去。 但是回到了广陵郡公府的内室后院之中,韦然突然间犯起了难,今夜应该去何处。 一面是放弃尊贵身份一心求爱的北秦公主 一面是在长安城醉香居让韦然第一次怦然心动的女子 一面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大齐明珠 韦然站在花园之内徘徊,就在为难之际。元淑的贴身侍女柳韵找到了在花园之中不停踱步的韦然。 “郡公,小姐已经和陈姑娘商量好了,今夜还请郡公去公主屋内吧。”柳韵说完之后,便缓缓的离开了。 要说韦然如今也是内心分外纠结。他和萧嫣然并无太多感情,反而是与元淑感情最为深厚,两人于少年时偶遇,于夜市惊鸿一瞥,于太子府中四顾无言。一同游荡过建康城。 本是皇室贵胄之女,大婚之日却不能见人。 于是思索再三之后,韦然向元淑房间走,轻轻敲响了门。 “公主,郡公往李姑娘房内去了。”此时公主正戴着头盖,在房内等着新郎官的到来,俏脸之上带有无比的期许,突然听到贴身宫女回来给到这个消息。 萧嫣然神色不禁有些黯然,随后摘下了头盖。 “公主殿下,这头盖摘不得啊,得新郎亲自来摘啊。” 萧嫣然潸然泪下,道:“今夜怕是郡公不会再来了。” 宫女纷纷为公主抱不平,说道公主本是金枝玉叶,如今愿意与他人分享丈夫已是陛下对韦然莫大的恩赐。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终于让萧嫣然的防线崩溃了。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萧嫣然怒道。 其实萧嫣然心里又何尝不懂,她毕竟只是一个后来者,又怎么比的过相貌学识都不弱于她的李晚晴呢? 正当萧嫣然准备去掉身上的衣冠之时,门外宫女突然说道:“郡公到了!” 萧嫣然顿时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随后慌忙的说道:“把我的头盖拿来。” 韦然走入婚房之内,望着坐在穿上的俏佳人,缓缓的走了过去,轻轻解开了头盖。 宫女随后递上酒杯,韦然和萧嫣然共饮了交杯酒之后,宫女便识趣的退下了。 房间之内只剩下韦然和萧嫣然两人,萧嫣然红着脸说道:“我来服侍郡公就寝吧。” 聪明的萧嫣然并没有想过问韦然为何会回来。 “其实我先去了李姑娘那里,她让我过来陪你。”韦然轻轻说道。 萧嫣然开始宽衣的手也不由的停在了原地。 韦然看着萧嫣然说道:“她说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而她不过是一介草民。本公听着甚是心痛,我知道公主是豁达之人,但是涉及到男女之事,夫妻之间还是应该坦诚相见。” 韦然轻轻拿起了萧嫣然放在枕头边上的手帕,随后为萧嫣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萧嫣然猛的抱住韦然:“我知道你去了李姑娘处,但是你为何要告诉于我。” 韦然轻轻的拍打着萧嫣然的背,然后说道:“本公的志向是辅佐陛下,未来辅佐太子。一统山河,再不济也要保住大齐基业。” 萧嫣然此时已经默默的在为韦然宽衣,韦然张开双手,看似是在为了方便萧嫣然。 但是又看似在拥抱整天大地,:“从今日开始公主殿下就是广陵郡公夫人,我不会再去娶任何一个女子,往后的日子里,你我二人,和李姑娘,陈姑娘一起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公主觉得可好。” “一切都听郡公的。”萧嫣然柔柔说道。 韦然转过身,刚好看到了萧嫣然如花般的笑颜。 夜晚的春风吹遍,屋内的灯熄落。 门外的宫女呆呆的看着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广陵郡公母亲。 李钰婉默默的看着房内熄了灯,静静的听到摇摆声。 随后长舒一口气,然后看着门外的两个宫女,轻轻的将她们唤到身边。 两个宫女不明所以,李钰婉温柔的看着两人:“饿了吧,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两位宫女也顿时觉得心中一暖,都说广陵郡公的母亲当年是长安城最出色的闺秀。 如今一看,的确是如此啊。 第二日,韦然看着熟睡中的萧嫣然,随后轻轻的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轻轻的打开了门。 门外的宫女看到韦然出来,立刻就要说话。 韦然用手堵住了她的嘴,随后说道:“公主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会。” 宫女小声的说道:“驸马爷,按照规矩快到给夫人问安的时候了。” “我和母亲没有这等规矩,以后在府里,想睡到什么时辰就到什么时辰。”韦然轻笑一声,随后快步离去。 “郡公真是一等一的好男儿,难怪公主如此倾心于他。以往我看恒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可和郡公想比,的确是云泥之别。”一个宫女笑道。 前厅之中,韦然看到李钰婉已经在前厅等候,元淑和秒香都已问过安。 李钰婉看着韦然孤身一人,起初还以为是公主摆架子。但是随后一想,嫣然公主不像是这样的人。 “母亲,公主太累了,还在休息。孩儿不忍叫她起床。”韦然行礼说道。 “公主是受累了,然儿应该也受累了,以后要节制,听到了没有。”李钰婉故作恼怒道。 引来两女一阵轻笑。 “笑,笑,你们两个往后不也得受累。”李钰婉打趣道。 看着面前窘迫的三人,李钰婉心想,若是能一直如此,那便好了。 第九十章 东海之上海匪来 上元宫内,众人听完萧炬此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如今国家初定,正是要修养生息之时,秦公如果在此时劳师远征,于国不力。”恒现急忙阻止道。 萧炬随后看着宫内其余人,恒直一言不发,恒玄政治资历不足,只是因为他目前任大将军,军务之事需要他走个过场,袁慕之则是在默默思索,张则茂则是紧皱眉头。 还是袁慕之率先开口说道:“交王越王,在我军与叛逆萧峦决战之时,趁机囤积粮草军械,两头通吃,其用意不言而喻,就算不谋反,将来也必不会遵从朝廷法度。” 说完这话,袁慕之看了看众人脸色,随后又说道:“秦公只说调广陵军前往临海郡,并未说即刻征讨广州,广陵军可在临海郡操练,演武。进来琉球盗匪猖獗,也可趁机剿匪。” 张则茂此时突然提议道:“可让广陵军沿海进军各个海岛,扫荡海匪盗穴,随后慢慢向崖州靠拢(崖州即为海南)。最后陈兵崖州。” 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恒直此时突然说道:“可是如此,越王必然会引起警觉,如此岂不打草惊蛇?” 萧炬听完众人之言后,只是淡淡的说道:“崖州未开化之地,多为当地土著。朝廷虽设立崖州,但是一直未有效管控崖州,并且朕听闻海上匪徒多喜欢侵扰崖州,此番正好天兵所至,顺势进军崖州,如若越王没有异动,我朝也可在崖州树立威信,往后长期在崖州驻军,监控广州。” 众人闻言,皆连称善。 此时在湘王府之内,韦然拿着越王萧咨的回书,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萧义此时战战兢兢的站在韦然身边,回书的内容刚刚萧义也看了。萧咨表明范家,胡家,高家均可以成为内援,让萧义不要担忧。 “秦公,如今该当如何?”萧义试探性的问道。 “萧咨之书还不足以定众人之罪,况且萧咨并未谋反,我若直接进军广州,会令诸王人心不稳。如今只能等高小顺从郁林归来,看看这三家是否如我等所想那般,暗中运送粮草铁器。” 崔诰旁听许久听闻韦然此话,旋即说道:“秦公此言差矣,萧咨虽然并未光明正大谋反,但是书信之中已有轻视朝廷之意。待高将军从郁林官道归来,截获的也大多是交州物资,张达将军已至湘州,如今应令张达将军或许进军高要,新宁,并且还需声势浩大。” “崔先生之前不是劝本公不宜大张旗鼓吗?如今为何又改变主意?”韦然诧异道。 “秦公已经决定调广陵军前往临海郡,目的最终就是要威逼广州。此番声势浩大进驻高要和新宁,两王必然心中生疑,此时再调广陵军进驻崖州,随后可让陛下诏书一封给越王萧咨,将其封地从广州调往吴郡。” 听完崔诰之言,萧义身为藩王,对调动封地之事极为敏感,急忙说道:“若如此做,萧咨唯有反叛。” 崔诰则是笑道:“湘王所言不假,但萧咨若想保全性命,唯有举家搬至吴郡,但是他若想反叛,又有何处可去?” 韦然此刻双眼禁闭,他之所以能对萧咨之乱不放在心上,是因为占据了高要新宁两城之后,就断绝了交广合并作战的可能,盘踞广州的萧咨想要进攻,就唯有进攻庐陵和豫章。向东进攻的话,旷日持久,极为容易被大军压制在沿海,届时朝廷水军从闽州和崖州同时夹击,陆军从湘州及庐陵同时进军,萧咨必败。 几日过后,高小顺从郁林归来,果然从郁林城外截获了范氏和胡氏的商队,运有粮食和铁器若干。人赃并获之下,韦然便对湘州士族进行了大清洗。 范氏,胡氏皆被下狱,理由是违背朝廷禁令,私自倒卖粮草兵器,图谋不轨。 与此同时,张达领军进驻高要,声势浩大。 而此时广州番禺城内,越王萧咨听闻张达领军进驻高要,随后招来典签范弘。 范弘乃是湘州范氏族人,听完萧咨之话后,对萧咨说道:“大王,如今韦然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大王为鱼肉,而韦然则为刀俎,可以开始行动,周循那里传来消息,朝廷广陵军突然兵发临海。” 越王萧咨,齐文帝萧衡堂弟,今年四十有二。萧衡继位后就藩广州,远离朝廷中枢之下,俨然是广州的土皇帝。 萧咨在萧峦和萧炬内战之中选择作壁上观,从萧峦手中获得了不少的钱粮物资,逐渐有了不臣之心,但是真正令萧咨有造反的底气,则是因为一个人的加入,此人乃是前临海郡太守周成之子,周循。 周循在其父周成死后,远遁海岛,纠结渔民为匪,在闵州,临海一代,颇有凶名,人称之为海中恶龙。 但是众人皆不知这海中恶龙乃是周循,周家在临海郡根深蒂固,是为临海第一家族,不少百姓都受过周家恩惠。虽然周成死后,陈清为郡守,但是并不代表陈清在临海的统治地位极其稳固。 此时刘仁业率军三万,已经抵达临海郡,并且屯兵章安,此番刘仁业带来战船百艘,尽皆停靠在海边。 临海百姓见之纷纷称奇,不少百姓都跑来军营附近围观朝廷天军,对此刘仁业除了让百姓禁止靠近军营,倒也没有过多阻拦,毕竟临海郡如今风平浪静,自己又与陈清刚见过面,虽然海上有盗匪,但是船只简陋又岂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故而只针对沿海进行了防备。 “周循还有何消息传来?”萧咨不愧为萧衡之弟,言语之间颇有气势。比之萧义和萧归看上去更具王者之气。 “周循声称事情已经妥当,他今日就将行动,萧义如今所为显然是不肯合作,但是韦然在豫章大肆屠杀门阀,庐陵太守王放已经内心不安,此人可以放开我们通往豫章的大门。” 闻听此言,萧咨连连叫好,脸上兴奋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随后萧咨冷冷的说道:“如今韦然令张达率军高调进驻高安,新宁,就是想断绝我与交州合兵。但是萧彻无胆废物,手上并无多少人马。占着地理优势我行我素,此人不可与之久图。” 范弘此时说道:“此乃斩杀韦然之天赐良机,大王可派兵进入庐陵,随后由庐陵突然进攻湘州,湘州萧义确实并无多少兵马,我们还有士族作为内应,韦然此番定然在劫难逃。” 萧咨听闻此话,顿时纠结不已,对范弘说道:“按照当初与周循之计,应该东西夹击闽州,随后合兵攻破豫章,沿水路直抵建康。” 范弘则是说道:“周循如今乃是贼,何必与之多谋。我军若直接由庐陵进攻湘州,高要新宁孤立无援,此时令萧彻发兵,一同合围高要新宁,新宁高要粮草均靠湘州提供。必不能久持。” 范弘所言,确实并非不无道理。如今大军进入高要新宁,湘州城内兵马不多,还有士族作为内应,届时连通交广,占据湘州,庐陵,随后在发兵进攻闽州打通和周循的怜惜,届时南朝半壁江山失去。 若能趁此机会斩杀韦然于湘州,则南齐必然举国震惊,到时水路进逼直抵建康,大业即成。 而此时临海郡内,太守陈清此刻正在处理公务,突然听到消息,海中蛟龙卢循最近常在海边有窥探之意,陈清闻言倒也不怪,卢循海贼骚扰海边乃是常有之事,故而此次刘仁业领兵前来,陈清倒也颇为乐见。毕竟以临海郡的实力,想要全免剿清海匪还是颇有难度。 陈清随后令人将卢循在岸边窥探的情报传递给了在海边扎营的刘仁业。 此时夜幕已深,刘仁业已经在军中休息。 周循(卢循)舰队已经在海上等候,周循咬牙切齿的望着临海郡方向,为父报仇的机会如今终于来了,只要消灭这只朝廷精锐,那么韦然手上就少了一大助力。 周循望着身边家丁,随后缓缓的问道:“岸上之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家丁说道:“少主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临海郡的士族还是心向周氏,如今陈清在临海郡城,对于其余县城的掌控力度大减,当初临海郡兵不少战死在建康战场,陈清如今手中兵力不多,我们只需击溃章安的淮南军,随后就可以和士族里应外合攻陷临海,随后向南攻永嘉,和萧彻会师闵州。” 第三十九章 一封降书起风云 “郡公,门外有北朝使臣前来拜访。”就在韦然一家人其乐融融之时,家将打断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何人?” “来人自称是宇文至,说是受长清公主所托,给夫人带点礼物。” 韦然点了点头,随后就叫家将引宇文至到大堂,随后让元淑先回避一下。 不久之后一人来到屋中,韦然见宇文至相貌不凡,面色威严,不由的好奇起来。 “宇文至见过韦夫人,见过广陵郡公。” 宇文至说话的时候颇有洪武之气,李钰婉知道这宇文至,是宇文术的孙子。自小就跟随宇文术在边关长大,极少回京,也不知为何会和长清公主他们走到一起。 “这是长清公主托在下给夫人带来的礼物,不知韦夫人身体可还好。”宇文至边说边令人将礼物拿进屋里。 “长清妹妹真是有心了,我和她现在南北有别,她还这么挂念我。”李钰婉看着宇文至拿进来的东西,不禁泛红了眼眶。 宇文至随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韦然。 在临行建康之前,赵有志曾和宇文至说过,韦然年纪虽小,但是年轻一辈中无人可与他想比。 宇文至心中略有不服,他自诩为年轻一辈第一人,能文能武,今日主动给广陵郡公府送礼,也是想真正见识一下韦然。 “听闻广陵郡公即将就任荆州刺史,以弱冠之年成为封疆大吏,也唯有郡公了。” “宇文将军客气了,我听闻宇文公子目前统领并州兵马,是北朝大司马元善的左膀右臂啊。”韦然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钰婉此时已经识趣的离开了大堂。宇文至见房内现在只有他和韦然二人,便说道:“赵大人一直和我说郡公乃是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只可惜身处南朝,处处受制于人。” 韦然冷哼一声:“北朝不也是权臣当道。” “我知郡公的仇人乃是丞相闵观,郡公何不重归北朝,与大司马一起除掉闵观,待除掉闵观之后,推举郡公为两淮总管,既可以为父报仇,又可以完成山河一统的夙愿,岂不美哉?” 韦然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是万万想不到这宇文至可以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宇文至则是仔细的观察着韦然的表情,但是看见韦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由的心中微微一叹。提到闵观此人都神态自若,看不出表情,区区半年多光景就以成长成这样,必须尽快除之。 “我乃大齐郡公,更是当朝驸马,宇文将军说这话不觉得让人贻笑大方吗?” “事实无常,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郡公以前也不会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南臣吧。” “为将者忠字当头,我受闵观奸计所累,投奔南朝。如果再奔北朝何以自立。来人,送客!” 韦然也不想和宇文至多纠缠,于是便起身送客。 韦然大婚之后在建康呆了半个月,随后便携带家眷前往荆州就任。 陆苛本来非要让韦然家属留在建康为质,但是却被萧衡断然拒绝了。 陆苛敏锐的感觉到了自从三吴之变之后,萧衡对他们这些掌权大族已经不再信任了,或许也从未信任过他们,只是现在有了更多筹码可以制衡他们。 韦然在荆州一任就是三年,三年之内南北两朝倒是相对的太平,没什么战事发生。 韦然到任荆州之后,和宋无为促膝长谈之后,宋无为很爽快的站到了韦然一边,韦然很顺利的接管了荆州的军事大权。 韦然随后给恒直置信一封,将恒于琼调到了临海郡负责临海郡的军事,韦然亲自驻扎襄阳,反而以宋无为镇守樊城。这一变化让北秦将军安仲感受到了压力,不敢再随意滋扰边境。 韦然随后调曾经护送他们母亲前往采石的江陵偏将王显至襄阳,随后安排其驻守义阳。 南朝朝廷之内南北两党也进入了相对和平的阶段,期间楚王萧峦之妃,北秦昭阳公主产下一子,齐帝萧衡大喜,取名萧子尹。 萧炬在迎娶了王氏嫡女王贞凤之后,日夜苦干。但是生下的都是女儿,这让萧炬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给韦然的书信中也表示了担忧,陆苛如今趁韦然在荆州,恒直重病的机会,不停的鼓动萧衡,还好萧衡心如明镜,萧炬太子之位才算稳妥。 北朝朝堂之上如今也是风云再起。自从驸马赵有志倒向元善之后,闵观在朝堂之内举步维艰。元善也终于彰显出了自己的野心,一面积极的清除闵观的党羽,一面又持续收缩秦帝元稹的权利,元稹在位已经四年,但是权利反而不如刚登基的时候大。 元稹之母闵太后被元善强制要求撤帘归宫之后,闵观失去了和元善在朝堂抗衡的本钱。从而只好专注于河北地区的军事力量,最后和元善达成一致,将李恪调任并州,宇文至任两淮总管,将安仲调到西川,元善胞弟元喜进驻宛城,从此北秦长安城附近各州的兵力均由元善把持。 但是宇文至就任两淮总管之后,在元善的授意下对以前淮北军的主要将领进行了清洗和更换,韦智以前的亲信将领高坤,在李恪上台之后郁郁不得志,合肥被北秦夺取之后一直被派带领所部五千淮北将士驻守钟离,但是宇文至的种种行为让高坤感觉到了危险在向自身逼近,高坤在和部众商议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高坤差人给襄阳的韦然送去密信,表示自己愿意投奔南齐,希望韦然能让淮南军接应。 此时韦然之妻萧嫣然刚诞下一子,起名韦锐,接到高坤书信之时,韦然正在襄阳城内宴请宾客。 但见韦然回到内堂看着书信一言不发,韦伯此时问道:“公子可否将书信给老奴看看。” 韦然随后就将书信递了过去,韦伯看完之后沉思许久,随后说道:“钟离城距离长江甚远,可让淮南军由广陵出发,进攻淮阴,占据淮阴之后,高坤将军率部仍旧屯驻钟离。我朝就可立足于淮水和肥水之东区域。倘若宇文至调寿春之兵发兵攻打钟离,可在从京口调兵增援钟离,同时我军趁机渡过长江直取合肥,宇文至首尾不能顾,到时说不定寿春也有机会!” 韦然沉思再三之后,派遣家将连夜顺江而下前往建康,自己则去往江陵集结大军。 临行前,韦然招来王显:“王将军,本公欲亲自率军收复合肥,义阳城至关重要,倘若北秦趁机来攻,将军务必要坚守。倘若义阳有失,北秦军队便可趁机切断我朝东西联系。到时候襄阳危。” 也难怪韦然如此慎重,义阳城地址位置十分重要,攻下义阳之后,北秦军队就可威逼长江,截断长江水路,到时候以江陵襄樊之兵对抗长安方向源源不断的援兵,江陵必失,江陵若失,西川也就不复存在,从此南齐真的就剩下江南六郡了。 王显领命,跪下说道:“昔日末将曾言,愿为定南候麾下一小卒,如今承蒙郡公重用,末将就是战死,也不会丢了义阳。” 韦然的书信送到了建康城萧炬手中,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陆苛言道:“眼下我们和北朝并无战事,何必要为了一个降将而开罪北朝。” 江南士族尽皆附和,萧衡在龙椅之上看着南方诸臣,心中也是甚为恼火。 “父皇,儿臣不赞同陆相所见。北朝地大物博,人口超过我朝。之前闵观和元善相互制约,我朝方有三年和平,宇文至此人非泛泛之辈,如今闵观已经呈现颓势,若等元善整合了朝堂,尽起北方之兵,我朝又能太平多久,儿臣同意广陵郡公的意见,先发制人。占据南徐州之地,并且趁此机会攻打合肥。” 此时恒直之子恒玄也站出来说道:“陛下,淮南将士无一日不想收复淮南故土,求战心切,如今士气正盛,而宇文至在两淮之地清洗韦智李恪的旧部,北秦军队士气不整,此乃天赐良机。” 萧衡听罢,沉思许久。随后双眼之中好似爆发出了精光:“朕老已,往昔曾经想过山河一统,但是出了个韦智让我们丢了淮北之地和寿春,如今广陵郡公将门虎子也是天佑我朝,朕此生别无所求,只想让淮南军士能够回到故土。” 此时陆苛虽然还想劝阻,但是看到萧衡的目光,陆苛心中一惊,因为他第一次从萧衡的目光中看到了对他的杀意。 看到已经已经展现明君之气的萧炬,又看到如今娶了北秦公主却还自顾自在纳妾的萧峦,陆苛心中五味杂陈。 陆苛回到府中后唤来亲信,喝到:“速速高坤欲反的消息告知北秦合肥守将。” 由于之前孔记的事件,陆苛已经不敢在亲写书信。 两日之后,建康的信使来到了江陵,正式封韦然为都督征讨合肥淮南诸军事,即日起起淮南军六万,荆州军三万,三吴之兵五万,合计十四万大军,负责淮南战事。 就在韦然意气奋发的带兵前往京口与淮南军会合之时,有书信而来, “宇文至已经知道了高坤之谋,已调寿阳彭城之军十万,围攻钟离。” 至此,南齐北秦淮南之战彻底爆发。 第九十一章 海贼夜袭刘仁业 此时已经有万余人摸到了军营附近,藏身于夜色之中。 远远可以看见刘仁业所率淮南军,防备不算严密,甚至可以说几乎毫无防备。 谁又能在自己国土之内,会有人欲袭击官军呢? 随后临海士族所纠结的万余人渐渐的靠近了军营,随着一声呐喊。 临海叛军纷纷向军营之中冲去,并且开始在临近山上点起了大火。 在海上的周循见状,便指挥舰队向淮南军战船而去。 昔日淮南军用小船载满火油点燃北秦船只,今日周循叛军故技重施,用小船攻击淮南军高大舰船。 叛军袭营的消息令刘仁业震惊不已,他慌忙穿上战甲,奔出大营,幸而贼军虽然袭营,但是并没有马匹,故而对营垒的冲击力度有限,但仍是对士兵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刘仁业扎营有个习惯,喜欢在营中起一座小型土山,此刻刘仁业登上土山,紧盯着叛军进攻的方向,虽然在夜色之中,但是依旧可以判断出人数不会过多。 刘仁业想到这里,正准备跨马出去迎战,但是突然身后又是火光四溅,刘仁业猛然回头,发现海边战船冲天火起。 淮南军将士尽皆大惊,情急之下,刘仁业果断下令众将士不要管船只,放弃辎重,结阵向临海方向撤退,同时派出不多的哨骑,同时去往临海郡和会稽郡。一面通知陈清,一面通知张贵。 士族所纠结之兵自然不是已经恢复精神的淮南军之对手,淮南军此刻已经结阵杀出了大营,并且开始徐徐撤退。 周循登陆之后,正准备率军追击,但是手下疯狂争抢留在营地中的辎重,导致周循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追击,周循顿时气急。 因为是坐船来此,故而淮南军基本都是步兵,撤退速度也不快,但是凭借着良好的素质,得以保全大部。 天亮之后,刘仁业已经撤退到了临海城附近,陈清早先得到了消息,故而亲自带兵前往接应。 刘仁业看到陈清之后大惊失色,随后说道:“陈郡守怎可亲出郡城。” 就在陈清疑惑不解时,刘仁业说道:“我撤退路上抓了一个叛军首领,所谓海贼卢循就是原临海太守周成之子,周循,临海城中也有周循内应,陈太守出城,万一贼军趁机谋夺临海城,该当如何?” 陈清闻言,面色大变。慌忙就要引军回城。刘仁业急忙拉住陈清,说道:“此事不可,万一贼军请君入瓮,陈大人不就危险了。我观周循此举,已经图谋甚久。” 刘仁业已经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看着陈清带出来的一万兵马,随后问道:“陈大人所带部队,曾是周城部署的,尽皆挑出来,任他们自行离去,我等引军退往会稽郡。” 陈清闻言,果断从军中挑出了上千人。说道:“如今周循率贼而来,尔等皆为周成旧部,非事本官不信任各位,只是如今乃是万难之时,本官必须保证大部队的安全。尔等尽皆回归乡里,他日本官重夺临海,自当向各位亲自赔罪。” 千余临海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尽皆无言。有将士说道:“陈大人何出此言,我等皆为朝廷之军,忠于朝廷,并非周氏走狗。陈大人治郡,百姓安定,比之周成强数倍,我等甘愿为大人卖命。” 陈清一时之间语塞,随后看向刘仁业,刘仁业微微闻言,叹了一口气,看众人脸色真诚,也不忍拒绝。 “罢也,终究是多年袍泽。全军听我号令,众位临海军家属皆在临海,本将为防万一,要放弃临海,退往会稽。临海将士可以自行离去,与家人团聚,只要不助纣为虐,本将日后都不允追究。”刘仁业高声呼喊道。 “刘将军,临海城不一定被内应所得,为何不试一试?”有将领连忙问道。 “我军已无辎重,只有干粮,临海军出城接应也未带粮草,若是临海已经生变,我等也无法攻取,当务之急乃是回到会稽,由张贵将军领兵而来。”刘仁业解释道。 临海将士却无一人走,大多将士都是经历过建康鏖战的老兵,故而对陈清感情甚笃。 陈清也不在坚持,和刘仁业引军退往会稽。 驻扎在会稽的张贵半日之内连续收到两封刘仁业书信,第一封书信到达之后,张贵已经引骑兵五千去往临海,待第二封书信到之时,张贵已经快至临海,随后张贵便率军在原地接应。 许久之后,张贵见到刘仁业和陈清之后,慌忙问道:“此战损失如何?” “战船多数被毁,辎重全丢,淮南军战死两千余人,幸而敌军没有骑兵,无法追击,军容也不整,不然此番损失定然极大。”刘仁业说道。 陈清随后惭愧的说道:“本官执政临海永嘉两郡多年,竟未发现周循还有此能耐,此番进攻刘将军之兵多为士族私兵。” “陈郡守子嗣皆在城中,如何是好?”张贵突然问道。 陈清说道:“长子目前在京城为官,次子及家眷我已令人回到临海,看能否救出。” 对于刘仁业主张放弃临海郡的行为,张贵也并未责怪,当时情况未明,确实不可轻易入城。 “本将前几日也收到秦公书信,我怀疑周循可能与越王萧咨有所关联,如今丢失临海郡事小,昔日丢了三吴之地,也不过数月就平定。如今应当迅速派人通知陛下,由水路迅速前往湘州通知秦公。”张贵此时突然急道:“秦公如今只有数十人在湘州,倘若越王确实图谋已久,从广州经庐陵直奔湘州,秦公危险。” 陈清此时则说道:“广州距离湘州,路途不近,中间还有庐陵郡,郡兵也有数万,如何轻易可破?” “庐陵郡乃是南方士族之郡,秦公在豫章大肆屠戮士族,只怕适得其反,庐陵若也从贼,在结合湘州本地士族,韦然和湘王危险。” 湘州地界之内,韦然正和萧义在审问范德。 范德只承认自己和交往萧彻有往来,但是对于和萧咨勾连,范德则是高呼冤枉。 “你兄范弘为越王典签,你怎会和他没有往来?”萧义厉声呵道 “范弘虽是我胞兄,但是我是嫡长子,继承了家中一切财产,范弘与我自幼不睦,我又何苦和他图谋?如今他为越王典签,时常看我不起,他的确有想找我合作,但是被我拒绝了。” 范德此言一出,韦然看向崔诰。 崔诰见状,于是拿出越王手书,说道:“那为何越王会让湘王找你合作?” 范弘仔细看着名单,随后惊道:“此乃天大的冤枉,名单上之人我都熟,无人向广州贩卖过铁器,粮草倒是有之,毕竟广州缺粮,有利可图为何不卖。” 崔诰随后分析道:“秦公,看来萧咨已经了解了我们的图谋。我等到了湘州之后,湘王才书信给越王,越王知道秦公不喜士族,故而给的名单都是与他们无关之人,试图用秦公之手激怒湘州士族。” 韦然听后点点头:“崔兄如今有何计较?” “广州至湘州,必须要经过庐陵。越王既然能越过庐陵结交湘王,说明他们有一定把握能够将庐陵郡纳入自己手中。如果真是如此,湘州之兵如今尽数调往高要新宁,庐陵郡若此时发兵湘州,我等危已。届时湘州一丢,越王北上进攻豫章,随后由长江水路苛直逼建康。” 崔诰此时已经顾不得众人脸色:“届时高要,新宁孤城两座,粮草又必须由湘州支持,士兵不战自溃,当务之急,眼下得派一支奇兵,闪击庐陵,不管庐陵太守有没有反意,抢先将其控制住。” 韦然随后令人唤来高小顺,令其率湘州精兵,轻装简出,连夜去往庐陵郡,持秦公令牌,控制庐陵军。 高小顺走后,韦然看向范德,说道:“本公可以将你们放回去,但是你们不允许出府,府中所有人等一律不许进出,尔可明白!” 看见范德连连点头,韦然于是大手一挥将众人放走。 “秦公,当务之急,乃是迅速离开湘州,去往豫章。”崔诰此时说道。 “为何?” “倘若越王萧咨已经洞悉了秦公计划,此时可用士族为内应,或可暗杀秦公。或兵变,或下毒,届时秦公若有损伤,大齐军威大损。” 韦然听后直接摇头拒绝,说道:“本公如今更不可离开湘州,劳烦湘王令亲信,将我夫人送回建康。” 萧义领命,随后立刻就去安排了。 崔诰此时急道:“秦公怎可如此任性妄为,回豫章集结兵马,岂不是更为稳妥,为何非要以身试险?” 韦然叹道:“如今我朝初定,本公实不想让战场绵延过甚。以湘州为大本营,可将变故扼杀在交广两州境内,如若我退往豫章,贼军必然趁机攻破湘州,届时张将军不仅必死无疑,贼军可进攻建康或者江陵,到时战火连绵,岂不苦了天下百姓。” 看到韦然此言,崔诰也不禁流泪说道:“秦公真大丈夫也。” 韦然微微苦笑,随后回到了别院之中,准备送别元淑。 但是看到元淑并未收拾行装,反而在屋内做女红,韦然大惊,急忙一把抓住元淑肩膀说道:“夫人为何还不准备动身?莫非萧义没派人前来?” “湘王已经派人来过了,是我不愿意走。”元淑温柔的说道。 “夫人快走,此地危险,如今湘州可用之兵不足万,内有士族勾结,怎可如此置身险地。”韦然急道,随后就开始帮元淑收拾行装。 元淑此时起身,从背后抱住韦然,说道:“夫君为何不走?” “我乃大齐秦公,此处也是我要守护的家园,我怎可抛弃百姓而走。” “我乃秦公夫人,和夫君一起乃是我毕生之所愿,值此危难之际,我又岂可独活?日月昭昭,我为明月,明月为何?我心中的明月,就是你。” 第四十章 弹指之间破小岘 在钟离城楼之上,高坤看着已经铺天盖地而来的北秦军队,心中不由苦涩。 高坤随后回头看向自己的部众,钟离城内尽皆都是韦智旧部,此时众将士眼中非但没有胆怯,反而都是视死如归的勇气。 高坤高声喊道:“昔日没有定南候,我们之中很多人恐怕已经死了。定南候之子前几日有书信到来,说会发广陵之兵攻击淮阴,让我们留在钟离等待即可,但是却走漏了消息。” 随后高坤一个眼神,之间数位将士压着一个人走到了城墙之上,此人乃是宇文至的心腹。 但是要说这个心腹是真的冤枉,他虽然知道高坤想要举事,但是却没办法将信息送出,高坤却以为是他将消息送出,才导致北秦大军围城。 “韦公子还在信中告诉我一个消息,当初定南候果然不是要投降南朝,而是中了闵观奸计,被闵观所害,如今北秦大军围城,我只问众将士一句,敢战不敢战。”高坤大声喊道。 淮北军士气大振,有一偏将喊道:“北秦朝廷如今暴虐无道,宇文至这个狗贼无故残害我淮北军将领,我等留在北朝早晚也要一死,不如战死沙场!” 钟离守军纷纷附和。同时也心痛韦智之死:“定南候乃大秦第一名将,吓的羊坎都不敢出合肥。如今却卷入朝堂纷争被杀,北秦自毁长城之举。高将军不用再说了,杀了此子祭旗,哪怕南齐守军不至,我们也愿意战死在这里,和定南候一起魂留肥水!” 高坤听罢,将宇文至的心腹挂于旗杆之上。 宇文至率大军已至钟离城下,看到旗杆上高高悬挂之人,随后怒喝道:“高坤,若此时投降,本帅还能留你一命。” 但是回应宇文至的确是一声经典国骂。 随后高坤令将士往旗杆上射箭,刹那之间旗杆上的宇文至心腹已经被射成了蜂窝。 宇文至大怒,随后大军开始猛攻钟离城。 钟离保卫战正式打响。 而此时,驻守在广陵的四万淮南军,已经在恒玄,王烈的带领下直奔钟离而去。 恒玄此时身着戎装,突然收到前边快马急报:“报告将军,钟离城已经被秦军围困。” 恒玄随即停下了脚步,这不符合韦然给的计划啊。 随后恒玄策马找到王烈告知此事,两人皆束手无策。 按照韦然之前的部署,他们攻下淮阴之后就可以派军进入钟离,增强钟离防卫。但是如今钟离已经被包围,就算攻占淮阴,也无法派兵进入钟离城。 “王将军,你看现在如何是好?”恒玄毕竟年幼,虽然参加过平定孙泰之乱的战役,但是并未实际指挥过战斗,所以攻打淮阴还是以王烈为主。 王烈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军马继续往淮阴方向前进。” 随后边行军边思考对策,突然说道:“兵贵神速,无论如何我们先攻取淮阴城,先替钟离城分担一下军事压力。” 随后南齐大军向淮阴出发。 韦然已经知道钟离城被围困的消息,此刻正水陆并进往京口而去。 “来人,修书一封至建康,如今钟离被困,北秦大军已有防备,我听闻宇文至起兵不下十万,令水军统帅曹景之率兵五万,从海路绕过淮阴到至淮河中的道人洲扎营,随后找机会强渡到邵阳洲,占据两座岛屿,切断北秦南北联系。” 部下领命而去,此时高坤率部欲投降南齐的事情也被北秦朝堂知晓。 元善下令其弟元喜进攻趁韦然不在发兵义阳,切断南齐东西联系,随后元稹下诏:“令元喜都督征讨义阳诸军事,令安仲为都督征讨西川诸军事,进攻葭萌关。” 南北朝第一次大型会战,就在一封降表中正式拉开序幕。 两日之后,韦然率领三万荆州军从长江水路至肥水,在肥水岸边登陆,直接进攻小岘。 北秦小岘守将见韦然只有步兵,便从城中挑选了三千精锐骑兵,出城列阵。 韦然见状,命令步军结阵,以战车开路,直接进攻小岘。 荆州军将领司马汇说道:“我军轻装而来,辎重铠甲尚未从京口运来,也无攻城器械,不可轻动。” 韦然冷冷的看了一眼司马汇一眼说道:“北秦看我大军而来,不固守城池,还敢在城外列阵,这数千骑兵必定是小岘城中最为勇武者,一战击溃他们,小岘弹指可破。” 司马汇闻言仍旧拒不出兵,在他看来韦然虽然是征讨都督诸军事,但是不过是个南逃的北人,权利再大又能奈他何,他可是陆苛的亲信。 韦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拿出萧衡赐予的节符说道:“陛下赐我此物,可不是装饰的。你还要抗命吗?” 司马汇仍然不肯,韦然喝到:“众将听着,本公率命征讨合肥,有违抗将领者,如同此人!” 随后韦然拔出佩剑太平,一剑将司马汇枭首。 剩余众将无不惊心,韦然喝到:“参将陈显达何在?” “末将在!” “令你率步军五千,战车结阵,向小岘推进。” 陈显达领命而去。 而此时韦然跨上战马,随后便对着仅有的五百骑兵说道:“战车结阵而去,杨虎,你我从左右向对方骑兵攻杀,狭路相逢勇者胜,退却者斩!” 韦然随后看向剩余的荆州军将领:‘本公作战向来身先士卒,刚刚我给了司马汇两次机会。以后我的军令,再有迟疑者,下场如同司马汇。’ 荆州将领无不胆寒,点头称是。 韦然率领骑兵绕到东侧,杨虎绕到西侧。看到步军方阵即将推进到小岘城下,北秦骑兵已动,韦然立刻率军冲击。 北秦军队完全想不到韦然会直接冲击他们的阵型,一时间手脚大乱。慌忙抵挡。首尾不能顾。 韦然冲入北秦军阵中央俨然不惧,直取骑兵将领而去。 北秦将领看到韦然冲来,正准备提枪迎战,却没想到韦然不讲武德,在周围亲卫的掩护下,韦然突然停止了冲击,将长枪立于地上,提起弓箭就是一箭,正中北秦将领面门,北秦将领栽倒在地,韦然趁机掩杀。 城楼上的士兵尽皆胆寒,小岘守将也是被惊呆。从韦然冲入军阵到弯弓搭箭一气呵成,足以看见韦然和所属骑兵配合极为默契。 南齐步军方阵此刻也已经推进到北秦骑兵面前,战车散开,荆州军皆持刀专砍马腿,北秦军队招架不住纷纷逃回城内,南齐步军紧随其后杀入城内,小岘旋即告破。 这是时隔三年,南朝军队再一次踏上淮南的土地,次日赶来的淮南军,踏上淮南故土之后,纷纷失声痛哭。 羊坎更是直言:“没想到,末将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马踏此地。” 韦然也是感慨万千。随后便下令:“水陆两军并进,直取合肥城!” 此时淮阴战场,南齐军队已经包围了淮阴城,但是围而不攻。 众将不解,但是只看到王烈拿出了韦然的信:“此时北秦兵锋正盛,兵至淮阴后不要急于发起进攻,待水师切断淮河联系后,让淮阴守军孤立无援后再发起进攻。” 第四十一章 猛将张贵立奇功 此时的南北战场。 北秦安仲率军进攻葭萌关,但是葭萌关易守难攻,安仲连攻数日均不能破。 元喜以五万大军包围义阳,并且分兵攻克了曹岘。义阳彻底成为孤城,王显在城楼之上率军奋勇抵抗,但是义阳此时守军已不满五千,粮草也只够维持半年。义阳战事传到正在进攻合肥的韦然耳中,韦然二话不说,令猛将张贵从率三千太子卫,再从荆州调两万荆州军驰援义阳,并且令宋无为率军从襄樊出发进攻宛城。 淮河战场,南齐水军已经抵达道人洲,曹景之在道人洲集结整顿兵马。但是此时北秦也已经发现了南齐的计划,宇文至令人在邵阳洲修建营垒,并且让亲弟宇文晨在北边安营,运送粮草,自己则在南岸攻城。 在南齐切断了淮阴南北联系之后,王烈率部猛攻淮阴城。 整个南北战场烽火连天不休,坐镇建康的萧衡下令,在调湖南之兵三万由太子萧炬亲自带领前往合肥战场由韦然调遣。 战争到了这个局面也是令南北两朝都没有想到,本来只是围绕钟离的战役变成了全面战争,北秦皇帝元稹下令,调并州,冀州,兖州兵马共十万,增援淮南战场。 但是就在三州兵马刚出动不久,山胡部落突然南下进攻北秦,一连被山胡攻克数城。郁久闾菩提在北秦境内大肆掠夺人口和财富,并州兵马大总管李恪抵挡不住,向朝廷救援。 元稹无奈之下,只好调回增援淮南之兵,由赵有志从雍州带兵围剿山胡部落。 此时的郁久闾菩提已经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郁久闾菩提看着身边的一个像奸商似的汉人说道:“还是你们汉人聪明啊。” “山胡大军也甚为勇猛。” “王先生谬赞了,贵朝广陵郡公听说也甚是勇猛啊,北朝定南候韦智之名也是如雷贯耳。” 原来这个汉人正是当初在建康坊市之中给韦然推荐侍女的王七。 韦然见他人机灵懂变通,在南北两朝通好之时,便让王七负责商队与北朝进行贸易,还想方设法和山胡部落搭上了线。 山胡部落看王七乃是南齐人士,和山胡部落都搭不上边,也不担心他是北秦细作。 双方留下了一定的联络方式,此次战争一开始,韦然就让人传话给王七,让他联系山胡部落趁北秦大军调动之时偷袭北秦后方。 “王先生我们后面如何?”郁久闾菩提又问道。 此时他已经完全佩服眼前这个汉人了,进攻和撤退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王七则是笑着说道:“劫掠的物资足够部落用一段时间了,大王最近还是先避避风头。我的商队有人告诉我说,驸马赵有志又率军找你来了。” 一听赵有志的名字,郁久闾菩提就如同焉了的茄子,:“这个北朝驸马专门和我过不去,专打老子,甚是可恨。” “王先生可有何妙计能诛杀此人?他经常攻打我们部落,对我们部落威胁最大,倘若能将他除去,我们以后更可来去自如啊。” 王七心中又想起了韦然的话,山胡部落终归是异族,如今利用他们只是牵制北秦兵力,万不可让他们多做杀戮。 “这个容我好好思索一下,眼下大王还是先休养生息吧。”王七应付道。 义阳战场之上,虎威将军张贵率军两万救援义阳,荆州军将领畏惧北秦兵盛不敢前进。 张贵喝到:‘尔等为何如此贪生怕死?’ 那将领确是不敢说话,张贵无奈,来到军营之外喊道:“如今我们的士兵百姓在前方被围,本将军亲自带兵去救,愿意跟我去的出列。” 除了三千太子卫外,有一万多荆州军出列愿意追随张贵而去。 张贵带领一万余人一路冲向义阳。 元喜闻之,令董方率军抵挡,张贵和董方在曹岘相遇,展开激战。 张贵不愧为孙泰底下第一勇将,锐不可当,一个人在军阵之中纵马来回奔驰,到处砍杀。 但是秦军兵力处于优势,双方僵持半日之后,张贵不敌,引军撤退。 随后张贵又收拢兵力万余人,仅仅时隔半日,又向董方发起进攻,再度败退。 过了一个时辰,张贵率领七千余人,再度向董方发起进攻。 如此反复,董方心中胆寒,忙问身边部曲:“这领兵之人张贵是何许人也,怎么如此勇猛。” 众将士皆不知。 此时留守在营寨之内的荆州军,听闻前线作战如此,纷纷抛弃主将前往前线支援张贵。 张贵大为感动,在营帐内哭泣的说道:“有士如此,此战必成。” 随后再度引军五千余人攻向董方,董方看张贵人越打越少,就断定张贵没有援兵,此次张贵败退之后就率军追击,不想追击至半路,数千荆州军从两侧杀出,张贵率部又调转方向,向董方冲杀而来,董方心中大惊,慌忙引军退走,不想被张贵拦住去路。 董方自持勇猛,挥舞长刀直向张贵而去。 张贵也挥舞长刀抵挡,棋逢对手,双方越战越酣。 交手五十多个回合之后,董方年事已高体力逐渐不支,被张贵抓住破绽斩于马下。 张贵历经一天的战斗,浑身多处受伤,但是张贵却率军继续向义阳而去。 此时王显已经困兽义阳一个多月,城中将士已经不满两千。看着城外乌泱泱的元喜部众,王显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第二日清晨时分,王显正准备继续守城,突然发现元喜军中出现骚扰,张贵率军从后方冲杀元喜营寨,元喜惊恐万分,抛下大军独自向悬瓠城方向逃跑,秦军群龙无首阵型散乱。 王显见状高声喊道:“将士们,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率领剩余将士尽皆从城内杀出,秦军彻底溃散,一路向被溃逃,张贵率军一路追杀,秦军尸横遍野,枕尸三十余里,齐军趁机围攻悬瓠城。 此时被吓破了胆的元喜率亲卫弃城而逃,逃往长安。 悬瓠城中秦军见元喜已经逃跑,无心恋战,开成投降,齐军进驻悬瓠城。 捷报传到建康,萧衡大喜:“悬瓠城乃重镇,传朕旨意,张贵,王显各加官一品,重赏将士。” 随后萧衡脸色一冷:“荆州牙将俞闵达临阵脱逃,违抗军令,军法处置,从丹阳郡再调兵两万,帮忙驻守悬瓠城。” 在围攻合肥的韦然听闻张贵王显攻克悬瓠城,不禁大喜过望:“悬瓠城,河南重镇。王,张两位将军攻占此处,相当于掐住了北秦的喉咙啊。” 随后韦然看向合肥城,随后说道:“围攻合肥已经月余,我打算率军突袭钟离城。” “此去钟离城官道不通,何以而往?”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此去钟离城,正常行军要十五日,我若出奇兵十日就可到达”韦然慷慨道。 太子萧炬确实不允,因为此行实在凶险,寿春有重病把手,如此急行军,将士定然疲惫不堪,若被寿春守将知晓,宇文至以逸待劳,韦然就将十分危险。 “太子坐镇中军,围攻合肥。我意已决,中军之中挂我帅旗!” 夜晚,韦然率军三万一路向北直线而去。 此时的钟离战场之上,曹景之欲强攻邵阳洲,不想途中挂起大风,掀起大浪,曹景之损兵一万余人,连北秦军队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好在道人洲驻守,并且派小股水军骚扰邵阳洲上的齐军。 而此时的钟离城,已经被围困接近两个月了。战士每日都要激战数场,但是城外的宇文至也不好过,连日攻城将士疲惫。宇文至遂让士兵修整两日。 宇文至看着钟离城墙感慨道:“高坤不过是韦智一偏将,都有如此战力。昔日闵观真是自毁我大秦长城!” 第九十二章 雅林桥边遇刺杀 越王萧咨此时已经令手下大将杜文育率领精兵五千从番禺出发进军庐陵郡。 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和周循东西夹击闽州,割据浙东福建和广州,随后徐徐向北。 毕竟有机会杀掉韦然对于萧咨的诱惑太大了,并且韦然不得士族之心乃是天下周知的事情,届时韦然一死,萧咨一呼百应,推翻萧炬指日可待。 浙东方面,周循顺势进入临海郡后,同时又兵不血忍的拿下了永嘉郡,进而向南攻克了晋安郡,兵锋直指闽州。 闽州刺史臧洪得知消息,一面集结兵马于福州用以抵抗周循,一面派人沿海路去往建康求援。 周循此时坐在晋安城中,不停的搓着手掌,兴奋的说道:“臧洪此人竟然毫无抵抗,如今我军已入闽州,臧洪方才派遣大军前来,如此一来西面空虚,通知萧咨派军进攻泉州,我等在闽中汇合,大事可定。” 周循的幕僚,也是他的老师周可此时突然提醒道:“萧咨此人刚愎自用,虽然事先已经结有盟约,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等若奉他为主,他日或有横祸啊。” 周循闻言内心一动,但是片刻之后摇头说道:“如今天下姓萧,我等唯有拥立萧咨,方可师出有名。” 周可闻言也是一叹,但是终究没有好的对策。要谋反唯有拉上藩王,方才师出有名,若周循独自为之,只怕连浙东都走不出去,就要重蹈其父周成覆辙,被覆灭于临海之中。 韦然如今如常,同元淑在长沙城内,两人携带数名家将,行至雅林桥时,突然有数人从桥下杀出,直奔韦然而来。 韦然神色不变,举剑便抵挡,这些死士个个悍勇异常,皆不畏惧死亡,韦然逐渐处于下风。 雅林桥上行人众多,家将虽有随身携带震天怒,但是一时之间倒也施展不开。 韦然由于还要护着元淑,故而没法全力应战,此时为首的两人刺客,武功尚可,两人前后夹击韦然,韦然以一敌二,顿感压制倍增。 其中一人突然举剑直刺韦然面门,韦然堪堪躲过,另外一人早已计算好韦然的后退路线,直接用剑封出了韦然去路,韦然一时躲闪不及,左臂为剑所伤。 同时附近民房之上突然出现数个刺客,手持弓箭向韦然等人射去。 元淑毫无武功,此刻更是面如死灰,又恐连累了韦然,在堪堪躲过第一波箭羽之后。 元淑看向下方河流,选择直接跳了下去,为了不让韦然分心,竟然都没有出声。 韦然回过头刚好看到元淑投河,韦然顿时大惊,伸手去拉却只扯下一片裙摆,韦然此刻着急万分,元淑不通水性,虽然此河水流并不湍急,但是若不及时救援,元淑必死。 可恨这些刺客挡住了韦然的去路,韦然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令剩余家将拿出震天怒,只见家将结阵,将背上盾牌卸下,掩护同伴,后面家将则从盾牌后拿出震天怒,迅速安好箭支,顿时数箭齐发,楼顶上的刺客躲闪不及纷纷坠下房屋。 其中一个家将趁此机会跳入河中,打算去救元淑。 但是跳入河中之后发现元淑早已被水冲下下游,于是连忙向下游游去。 韦然此时手持太平剑,招式狠厉,用自己的身体硬吃了刺客一剑,随后一剑将第一名剑客枭首。 原来韦然内有萧炬御赐的玉衣,虽然刺客的剑穿透玉衣刺中了韦然,但是被没有刺入太多。 随后一名剑客看同伴已死,悲从中来,攻向韦然大有玉石俱焚之势,韦然见招拆招,剑招大开大合,打的另一名剑客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的防守,突然韦然找准机会,一切直挥面门,打落刺客头巾,竟然是个女子,同时剑在女子脸上留下一道箭靶。 与此同时韦然的家将震天弩已经用尽,屋顶上的弓箭手顿时又探出头来,没有理会韦然家将,对准韦然又是一阵齐射,韦然见状,从地上抓住一具尸体,挡在自己身前,但仍是有箭支射到韦然身上,韦然大腿和手臂皆中箭。 女刺客见状毫不犹疑向韦然杀来,韦然此时已经退到了桥边,看到女刺客一剑刺来,韦然用手抓住来剑,顿时左手鲜血直流,此时又一轮箭雨而来,韦然用力将女子之剑往前一拉。 此时女刺客已经能够看到韦然清澈但是愤怒的眼睛,随后韦然用女子之身躯挡住箭雨,家将此时已经举起盾阵而来,将韦然护在中央。 桥上如今还有十余名杀手,但是见领头之人已死,纷纷不知所措。 萧义此时已经带人赶来,杀手见状纷纷想要撤退,韦然此时撤开盾阵,令家将抓活口,但是就在这关口,一只狼牙箭直朝韦然而来,正中韦然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韦然直接被从桥上射到河中。 狼牙箭乃是军中为了射杀地方大将而制的特种弓箭,势大力沉,就算身着重甲也得重伤,韦然并未着重甲,虽然在中箭的时候有意识的想要减轻冲击力,但是距离近,速度快,韦然已经反应不急。 萧义此时带领的亲卫已经控制住了刺客,同时也在附近楼房之中抓住了几个未来得及撤走的弓箭手。 韦然家将也找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元淑,但是幸而元淑虽然不通水性,但是水流并不急,家将没游多远就救到了他,但是家将身着铠甲,吃力的将元淑举了起来,但是已经浑身脱力,显然无力将元淑送到岸边。 关键时刻,河边人群中有人跳入河中,接过了元淑,随后拉着家将想要一起游到岸边,但是家将挣脱开了手,说道:“此乃秦公夫人,我已力竭,动弹不得,壮士救走我家夫人即可。” 随后家将缓缓沉入河底,此家将乃是韦然从北朝带到南朝的老人。 当初共有八人,如今只剩下了五人。 萧义此时正在岸边令人去河中打捞韦然,不多时,士兵便将韦然捞上了岸,此时韦然浑身受伤十余处,狼牙箭更是直接令韦然昏死过去。 幸而有萧炬给的玉衣,狼牙箭并未射穿韦然。 但是解开韦然的衣服后,却发现玉衣已被射穿,狼牙箭射入韦然体内已竟然有三公分。 崔诰此时说道:“必须立刻拔出狼牙箭,给秦公止血,不然秦公必死无疑。” “需要军医前来,狼牙箭不似普通箭,此箭已经投骨,贸然拔出,也是万难。”萧义急忙劝道。 崔诰此时却没有管,随后仔细观察着狼牙箭,抓住箭羽,随后令萧义按住韦然,强行将狼牙箭拔出。 昏迷中的韦然面色突然极度痛苦,但是还是未曾醒来。崔诰仔细看着狼牙箭,随后说道:“此箭幸好没毒。” 此时萧义已经亲自给韦然开始止血,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他不能信任。 随后萧义将韦然抬回府内,韦然剩余家将则是在不远处找到了被救到岸上的元淑,此时元淑已经衣衫篓缕,手臂上的虎头印记已经显露出来,正是北秦皇室专属刺青,一头咆哮的猛虎。 崔诰和萧义此时也已赶到,但是看到韦然剩余的几个家将目瞪口呆的看着昏在岸上的元淑,于是两人慌忙上前查看,崔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找衣服给夫人盖上,抬回府中。” 但是几个家将仍旧呆立在原地,崔诰和萧义此时才顺着目光看去,两人自然看到了元淑手臂上的刺青,萧义也是大惊失色,崔诰倒是不动声色,随后说道:“先将夫人抬回府中。”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崔诰对着萧义说道:“湘王可看到了什么?” 萧义此时反应过来说道:“本王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昏迷的秦公夫人。” 崔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猛虎咆哮,元氏专属。元氏直系族人,右臂上皆会刺有凶猛虎头。元氏旁系族人,则是在右臂上刺一头幼虎。” 萧义没有说话,此刻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崔诰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身为南齐宗室,北秦宗室的特征他当然知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公二夫人李晚晴居然是北秦皇室,而且还是直系族人。如此年轻,唯有元见之女。 这也是为什么韦然的几个家将会目瞪口呆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是韦府的老人,自然也知道北秦皇室的传统,一时之间呆立当场。 崔诰随后叫来救起元淑之人,此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是个渔夫,颇通水性,偶然路过,故而救之。 崔诰细细的看着他,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壮士可去湘王府,领取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让此男子也呆住了,需知寻常百姓一年都赚不到三十两银子。 看着拘谨的男子,崔诰说道:“你救下的是我们秦公之最爱,此情义本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你可以放心手下,如果你想去军中入职,我们也定会为你开路。” 说完这句话后,崔诰就赶紧去往了湘王府中。 此时元淑已然醒转,身边是柳韵在服侍。 当初韦然给元淑买了几个婢女,有几个有了意中人,被元淑许配了出去,赵姨留在府中照顾韦然母亲,此番出门只带着柳韵。 元淑此刻十分虚弱,但还是急忙问道:“老爷呢?” 在侍女和下人面前,元淑都称韦然为老爷。 “老爷。。。他。受了重伤,还未醒来,但是性命无虞。幸而崔公子果断拔出了狼牙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柳韵也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元淑。 元淑当即就要起身去看韦然,但是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柳韵劝道:“夫人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夫人会府的时候衣衫篓缕,身上只盖了一件军衣。” 柳韵突然又打趣道:“奴婢伺候夫人多年,夫人从未让奴婢服侍过夫人洗澡。是不是怕奴婢看到夫人手臂上的刺青啊。奴婢也没想到,夫人看上去如此温柔,却喜欢刺这样的虎头。” 第四十二章 钟离鏖战英雄泪 “你个废物,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元善此时正在痛骂跪在地上的元喜,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打的元喜是嗷嗷大叫。 “哥,我求求你了,别打了。”元喜疯狂的向元善求饶”手紧紧的抓着元善的裤腿。 “你个没种的东西,老夫辛辛苦苦谋划好不容易将兵权抓在手里,”元善还是不解气,直到把元喜抽的奄奄一息,方才作罢。 今日朝堂之上,元喜弃军而逃的消息传回长安。 闵观趁机联合大臣对元善发难,元善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将元喜贬为庶人,随后将安仲从东川调回宛城,从而让让元善辛苦谋划落空。如今宇文至在淮南地区的战斗也不甚理想,一旦丢了合肥。元善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元善此时想也不想,随后和府中智囊商议之后,决定让赵有志停止对山胡部落的追击。调主力部队围攻悬瓠城。 而此时的韦然,正在一路向北挺近,为了赶近路,韦然一路翻山越岭,部队损耗甚大。好在所带部队均是淮南军,对于报仇的渴望掩盖了身体的疲惫,钟离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此时的钟离城,高坤面无血色嘴唇苍白,钟离城已经断粮了。 士卒尽皆疲惫不堪,前几日秦军突然停止攻城了两日,修整之后攻势更甚。 但是北秦宇文至日子也不好过,猛攻不下之下,众将士已经意见很大,宇文至本来只想围而不攻,等待高坤自己断粮。 但是元善之弟元喜在西南战线溃败的事实,让宇文至必须在淮南战场取得大胜,不仅要攻克钟离城,还要找机会攻克广陵。 宇文至望向高大的钟离城墙,随后举起了右手,又狠狠的落下。 北秦军队又一轮的攻势开始了。 在围攻钟离的时间里,宇文至尝试了各种方法,兴土山,挖地道,造冲车,火攻。 每次钟离城都感觉摇摇欲坠似乎弹指可破,但是每次总能在城头看到那个矗立在城墙上的高大身影。 “高坤。”宇文至咬牙切齿的说道。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北秦大军,高坤所部的淮北军似乎如同机器人一般,将架上城头的云梯推翻,随后向城下扔起了巨木石块,如果此时进入钟离城,就会发现钟离城已经连一间房子都没有了,所有的房屋都变成了战略物资。 淮北军如今还剩下两千多人,个个如同收割机一样,一遍一遍的收割者北秦将士的生命。 在丢下几百具尸体之后,宇文至又一次无功而返。 高坤看着退去的北秦大军,然后说道:“杀马充饥吧。” 淮北军将士痛苦不已,所有的战马都如同他们的亲人,高坤如今要杀马,这让他们心头焉能不痛。 “将军,非要杀马吗?” “不杀马,难道”高坤指向城内的将士尸体:“难道,要吃自己袍泽的肉吗?” 军需官含着热泪,挑了一些老马宰杀了,老马不知怎的,似乎也流下了泪水,但是马儿并没有闹,也没有挣扎,好似闭上了眼睛一般。 “将军,南齐援军为什么还不来?韦世子不会放弃我们吧?”有士兵问出了心中的疑虑,高坤看向他。 这是一个新兵,叫张小顺,但是现在也算是一个老兵了。这两个月来他经历了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惨烈战斗。 “张小顺。”高坤轻轻的喊道。 “在!”张小顺虽然也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但是看到高坤呼唤他,他还是用最大的力气答道。“将军有何指示。” “定南候是我们心中的神,他的儿子是不会放弃我们的,哪怕我们都战死在这里。”高坤眼中饱含泪水,然后握紧手中的剑,高高的拔出,随后剑指苍穹! “哪怕我们都战死在这里,我相信,韦世子最后一定也会为我们收尸的。”高坤大声喊道。 顿时淮北军的军心又回来了,热血又流动了起来。 此时张小顺喊道:“我不管什么定南候,什么世子。我只知道,高将军才是我的神!” “高将军!高将军!”所有的淮北军被张小顺这一句话喊出了自己的精气神。 “张小顺,我听说你父母都没了。”高坤看向张小顺温柔的说道。 “是的,我父母都病死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义子,你就叫高小顺。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得活着,你听明白了吗?”高坤轻声的说道,但是听起来却又是那么坚决。 随后高坤冰冷的眼神看向城外的北秦军,说了一句:“这是军令。” “义父,孩儿听明白了!”张小顺,不,现在应该是高小顺喊道。 众将士哈哈大笑,:“恭喜高将军老来得子。” 高坤则是一巴掌打到离的最近的士卒头上,骂道:“你们还有闲情开老子的玩笑,赶紧吃饭,晚上加强戒备,明天外面这群兔崽子又要来了。” 攻下淮阴的王烈,思索再三之后决定带着五千骑兵去往钟离城。 “王将军,五千对十万,不是以卵击石吗?”恒玄不解的问道 “恒少爷,你不懂每个军人的心。”王烈跨上战马,然后看向正在阻拦他的恒玄。 “就算钟离会陷落,就算我的援兵是以卵击石,就算被困在钟离城内的其实是北秦淮北军。” 王烈指着钟离方向喊道:“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会放弃每一个人的!” “将士们,跟我去救钟离!”王烈纵马而出,高声喊道。 “杀!杀!杀!” 看着五千骑兵奔驰而去,恒玄落寞的说道:“这可能就是我不如韦然的地方吧。” 第二日一早,就在高坤站在城楼之上,准备抵挡北秦攻势的时候,突然高小顺喊道:“义父,义父,你看,东边有骑兵来了。” 高坤猛然望去,只看到沙尘滚滚而来,战旗飘扬,一个齐字飘在空中。 高坤大喊:“是齐军,齐军来了。” 宇文至此时正在北城门处准备用兵,突然听到了嘈杂之声。 “怎么会如此吵闹?发生了何事?”宇文至皱眉问道。 “大帅,东方有骑兵而来。正在冲杀东门军阵。” “东边?淮阴已经被攻破了吗?来了多少人?”宇文至一把抓住报信的士兵。 “淮阴城破没破小的不知道,但是打的是齐军的旗号,大概有数千人,都是骑兵。” 宇文至一听,立刻说道:“从北门和南门抽调一部分兵力,战车结阵,将他们包围起来。” 王烈此时正在带兵冲杀,五千骑兵的空间再被不停的压缩。 王烈看着越来越多的北秦士兵,笑道:“兄弟们,看来咱们是冲不出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赚了,不对咱们得杀三个,咱们还有战马呢” 北齐骑兵瞬间哈哈大笑,随意肆意冲杀起来。 “义父,南齐骑兵被围困了,如何是好?”高小顺此刻无比揪心。 高坤则是笑道:“弟兄们,打开东城门,将南齐军队护到城里来,既然来救我们了,那么死也要死在一起,杀也要杀个痛快。” 随后高坤则是走下城楼,跨上战马,打开了东城门,从钟离城中冲出去三百骑兵,瞬间将北秦军阵撕开一个口子,高坤冲动王然身边说道:“让将士们撤到城里来,不能枉死。” 王烈则是高声道:“无妨,今日我带兵过来,也只是为了让城里的兄弟们知道一声。” “知道什么?” 王烈一刀砍杀了一个北秦士兵,然后说道:“援救会来的,我们郡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袍泽。” 高坤听到此话,也是眼含热泪:“那就共死吧。” 就在这关键时刻,北秦军阵骚乱了起来。 宇文至正在骑马督战,突然看到一直在道人洲上按兵不动的曹景之,率军登岸,在冲击军阵,吸引北秦军队注意力。 没有办法,宇文至只好分散了部分兵力去应付曹景之。 “北秦军的攻击怎么感觉稀松了很多?” “侧翼好像被攻击了。” 高坤和王烈突然感到压力大减。 王烈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道人洲上还驻扎着四万步兵呢。可能是恒公子派人通知了曹景之,让他配合攻击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王烈一走,恒玄就想到了在道人州上的曹景之,于是立马差人通知曹景之,让他派兵上岸作战。机缘巧合之下解了王烈的燃眉之急。 在曹景之部的配合之下,王烈和高坤缓缓的带兵退入了城内。 北秦军队见状也直接向城门方向而去,王烈的骑兵进城过半之后,却发现他的亲卫长没有进城。 “赶快退进来啊,”王烈急道, “将军保重,一定要带将士们活着出去,末将和所属骑兵如果进城,北秦军队也会跟进来的。” 说完就和剩余的数百骑兵用身体挡住了钟离城的东门。 王烈不忍,但是南齐骑兵此时已经下马去主动去关了东城门。 在钟离城内,王烈流着眼泪说道:“他叫赵杨,今年才十七岁啊。” 此时东门外,赵杨所带的骑兵已经被北秦军队军队淹没。 “将军,来生再见。”赵杨拔出了佩剑,随后自刎在钟离城下。 曹景之见秦军攻势凶猛了许多,知道钟离城下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于是组织部队结阵而退,重新回到了道人洲。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王烈看着所剩的一千多骑兵。站在城墙上看着东门外丢下的数千具尸体。默默无言。 高坤走到王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丢给他一个酒壶。 “你居然还有酒?”王烈惊讶的说道 “留了一壶酒,本来打算给自己送行的。记得给我留一半。”高坤笑着说道。 王烈喝了一口酒,随后将酒壶扔给高坤:“我相信郡公定然会来救我们的。” “我是受定南候的影响,你们为何如此崇拜于他。”高坤不解的问道。 王烈仰着头说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因为他是韦然啊。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郡公啊。” 高坤此时也笑了“也是崇拜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那就让我们一起坚守钟离,等着郡公来救我们把。” 第九十三章 一怒热血洒湘州 元淑听到柳韵这话,也是面色一变,但还是虚弱的说道:“这是族中标志。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征。” 柳韵也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说道:“此番刺杀可谓是布置精细,府中的内奸已经被湘王抓住了,竟然是典签杨疑。” 此时王府柴房之中,典签杨疑被挂在房梁之上,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萧义看着杨疑喝道:“杨疑,你身为朝廷典签,怎可联合外人刺杀当朝一品公爵。” 杨疑却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闭目等死。 起初萧义并没有怀疑杨疑,但是只是昨日在晚宴之时,元淑随口说了一句:“大战又将起,还未逛过长沙。” 萧义便推荐说雅林桥附近乃是集市,颇为有趣。 当时在场的只有韦然,萧义,崔诰,韦然以及杨疑。 后面崔诰又得知杨疑昨日晚宴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府,崔诰又从杨疑府中抄到不少财宝。 崔诰此时走了进来说道:“你贪财忘义,如今在这装什么硬骨头。” 随后崔诰拍了拍手,就看到有人押着杨疑的妻女前来,随后崔诰又说道:“我知道妻女之命你并不在乎,因为你还有个儿子在建康,昨日有快马出城。想必是让你儿子跑吧。秦公和建康有特殊的通讯手段,只需三日就可到。” 当然此话崔诰纯属是在忽悠杨疑,杨疑看到妻女早已破防,他已经令人将妻女送出城,怎会被带来。 崔诰则是冷冷笑道:“你和湘州士族刘氏刘崇之妾私通,被刘崇抓个正着,随后威逼利诱,你才选择与之合作吧。” 杨疑此刻则是大惊,瞪大眼睛看着崔诰。 崔诰则是说道:“你数日前偶遇一女子,当晚便一夜风流。但是第二日此女又约你,你又欣然赴约,被刘崇捉奸在床。我可有说错?” 看到闭目不说话的杨疑,崔诰说道:“你可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刘崇的阴谋呢?” 杨疑沙哑的说道:“你是如何查到的?” 崔诰说道:“派来刺杀秦公的主力是暗杀组织,阴阳楼的杀手。领头两人乃是无常夫妇,我端了阴阳楼的据点,他们本不愿说,但是我说要端了全国阴阳楼的据点。他们就招了是刘崇花了重金,剩下之事就顺理成章了。” 说道这里崔诰也是觉得挺有趣,这阴阳楼在民间有很大的声望,豢养了一匹杀手,专门为钱办事。 但是不知道阴阳楼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接刺杀当朝重臣的勾当,真是在民间作威作福,就忘记了这个国家属于大齐,这个国家属于萧家。 号称据点隐秘的阴阳楼湘州分布,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官兵给掀了,里面的一些所谓的高手,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杨疑此时也已经恍然大悟了,虚弱的说道:“放了我的子女,我什么都招。” 崔诰闻言,挥挥手,士兵就把架在杨疑子女脖子上的刀给放了下来。 杨疑有气无力的说道:“此番暗杀,不仅仅是刘崇,还有胡为安,郑阵,也有参与。目的就是刺杀秦公,造成湘州大乱,越王已经令军进入庐陵,庐陵太守王放早已勾结越王,会打开通往豫章和湘州的道路。届时秦公已死,朝廷无领军大将,兵锋可直指建康。” 听完杨疑的话,萧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如今韦然重伤不醒,看样子萧咨早有准备,如果真如杨疑所言,那么南朝将失去广州,浙东,湖南,江西,广西,福建,等同于失去了半壁江山。随后还要面对北秦和叛贼的双重压力,届时足可以颠覆社稷。 萧义看着崔诰,心头已经没有了主意。 “如今唯有退往豫章,待大军前来,征讨萧咨。”崔诰说道:“但是在这,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后崔诰和萧义分别领兵,攻破了刘,胡,郑三家的庄园,同时大肆在城内逮捕三家产业中之人。 刘崇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暴露,也没想到传闻中的阴阳楼如此不堪,转瞬之间就出卖了雇主。 刘崇被抓的时候,还在庄园之中宴饮,看到兵马到来,还在嘴硬,但是崔诰可不管这些,将刘崇用马拖行,在长沙主街而行,随后带至雅林桥上。 此时雅林桥上已经聚满了围观的长沙百姓,刘崇至雅林桥时,发现胡为安和郑阵及其族人早已跪在桥上,而且每个人都神色萎靡,浑身是伤,更有甚者,白骨清晰可见。 刘崇喊道:“我等何罪之有,尔等如此虐待士族,人神共愤。” “刘崇等人雇佣阴阳楼杀手,意图杀害当朝秦公,证据确凿,斩首,夷九族。”崔诰没有理会刘崇的呼唤,当中宣布了众人罪状。 “我等不服,证据何在?”刘崇还在继续嘴硬。 崔诰挥挥手,将杨疑带了上来,刘崇看到杨疑后说道:“这位大人是何意,此人我并不认识。” 萧义听后过去对着刘崇就是一个巴掌,随后说道:“无需再做无畏的挣扎,证据确凿。你不要以为刺客死了,你就可以蒙蔽视听。” 刘崇还想说话,就被萧义一把提到桥上,士兵手起刀落,刘崇当场尸首分离。 随后刘崇族人,以及胡郑两族尽皆白斩首于雅林桥,一时之间河水都被染成红色, 当日被斩首者多达千人,只有这些人的鲜血,才能够缓解众人的愤怒。 随后崔诰代韦然行事,将消息秘密传送至建康,随后在湘州当地募兵,意图在豫章和萧咨决战。 高小顺此时带领数百精锐赶到了庐陵城,但是还未来得及进大营,就发现情况不对。 在庐陵军大营外,居然驻扎了萧咨的军队,高小顺顿时觉得不妙,但是好在萧咨大军并未防备。 此时高小顺突然做了个大胆的想法,看到庐陵太守王放正在当地募兵,高小顺便带领数百人混入了王放新招的部曲之中,谎称是佃户,同时几人回到湘州报信。 在刺杀过去两天之后,韦然才醒了过来,但是身受重伤的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韦然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房内,守在身边之人乃是崔诰,崔诰见韦然醒来,喜道:“秦公你终于醒了。” 韦然缓缓的说道:“夫人如何?” “秦公放心,夫人安好,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崔诰赶紧说道。 看到韦然微微点头,崔诰又把士族密谋暗杀的事件叙述了一遍,韦然闻言,闭上双眼,随后猛的睁开双眼,恨道:“所以我说天下士族皆可杀,本公还是心慈手软了。” 随后韦然看到崔诰欲言又止,便好奇的说道:“崔兄可是有话要说?” 崔诰犹豫许久,还是说道:“夫人乃是北秦皇室,秦公可知晓?” 韦然大惊,忙问:“你如何得知?” “夫人右臂有咆哮虎头,此乃北秦皇族元氏直系之族印。” “崔兄说的没错,我夫人的确是北秦公主。”韦然见此也不再隐瞒:“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秦公的家将,从北秦而来的都看到,以及湘王,不过湘王保证会守口如瓶。” “知道了也无妨,我夫人乃是北秦掌上明珠,明月公主元淑。隐姓埋名在南朝与我为妾,本身也就颇为委屈她。本想有朝一日天下大定,将其身份大白于天下,不曾想今日事发。” 随后韦然似乎也难得有时间,可以和人说说心里话,随后便将和元淑小时候的事情到现在告诉了崔诰。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我是真心希望可以和明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无奈,身处朝廷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肆意妄为呢?”韦然感慨道。 “秦公肆意妄为的事情可不算少。”崔诰打趣的说道。 听到这话,韦然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韦然才开口说道:“我如今掌握全国大多数精锐,幸而娶了嫣然公主,才不至于被太多非议,毕竟也算半个国戚。” “但是我始终对不起明月,我欠她一个名分,也欠她一场婚礼,他日我若助陛下问鼎天下,我愿回邺城故土,哪怕是一场农家的婚礼,我也必须要补给明月的。” 听闻韦然醒来,已经走在门口的元淑听闻此话也是泣不成声,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隐名埋名做个幕后之人不被人知晓呢? 元淑推门而去,俏脸上还挂着泪痕,韦然顿时脸红不已,但还是说道:“夫人身子还未痊愈,怎可轻易下地?” 元淑坐到韦然身边,也不顾忌身边的崔诰,只是说道:“谁让夫君就是明月的天呢!” 第四十三章 千里奔袭破合围 知道南齐骑兵进入钟离城内的宇文至,不惊反喜,瞬间狂笑起来。 身边的亲信将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城内人数增加了,为什么将军还在发笑。 宇文至此时也发现了众将的表情,随后笑着说道:“钟离城内粮食本来就紧缺,如果又多了那么多张吃饭的嘴,他们就算不战死,也得饿死。” 随后宇文至下令部队原地修整,起锅烧饭,更嚣张的是直接在钟离城不远处生起了火。 “他娘的,这也太特么气人了。”王烈看着面前的画面,直接骂了起来。 高坤也是被气到了,随后拿起一块马肉在城墙上就啃了起来。还将骨头丢到了城墙下,用以回击宇文至。 此时的韦然焦急万分,部队日夜赶路,终于到达马头城附近,时至半夜,马头城守备空虚,韦然下令军队围住四面,趁夜进攻。 马头城的守将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喧嚣之声,还没来得及穿上铠甲,就被冲进来的齐军士兵砍杀。 随后韦然在令大部分士兵原地修整,随后命令杨虎四处寻找船只。 “郡公要船只作甚?”杨虎一面执行军令一面问道。 “找到船只,我们直接进攻邵阳洲,让曹景之的部队和我们回合。”韦然淡然说道。 天微微亮的时候,韦然已经集结大军乘坐各种船只强行逆流而上向邵阳洲进发。 杨虎则是带领六千骑兵从陆路直接冲向钟离。 韦然深知此战的重要性,出发前对。众将说道:“我们虽然急行军,但是钟离城外的秦军已经攻城两个多月,必然比我们更加疲惫,士兵们肉管够,饱餐一顿,今日定要击破秦军。” 宇文至在大营中不知道为何,觉得心神不宁。 随后他仔细看向地图说道:“淮阴城虽然被攻下,但是守军不敢轻出,广陵方面的大军正在围困合肥,应该也无法分兵救援,曹景之个缩头乌龟,只会搞点小动作,钟离应该再无援兵。” 众将皆称是,但是宇文至说道:“但是本帅总觉得哪里不对。会不会有援兵从合肥方向而来?” 此时参将高炯则是说道:“如果援军从合肥而来,寿春必然会发现动静。他们不见得踏平大山过来吧。”众将皆哈哈大笑,宇文至闻言方定。 于是宇文至命令部众佯攻钟离城,给钟离守将施加心理压力,想等他们粮草困乏自行溃败。 韦然此刻强行逆流而上抵达邵阳洲,随后喊道:“众将士们,胜败在此一举,一血合肥耻辱的机会就在眼前。” 众将士齐声高歌,邵阳洲上的秦军未曾想到齐军会从西面攻上来,一味的防备曹景之所在的东面,齐军先锋部队登上了邵阳洲,邵阳洲上的秦军反应不及,惊慌失措。 而此时在道人洲的曹景之也发现了邵阳洲的上的异常,随后派轻舟前去查看,知道是有齐军从西侧进攻,曹景之随即喊道:“天助我也。” 旋即领兵西进,四万齐军顺流而下,登上邵阳洲,邵阳洲上秦军顿时溃散,慌乱之中投河者数不胜数。 韦然和曹景之合并一处,赶走了邵阳洲上的秦军。 宇文至正在前方组织部队继续野炊,然后听闻后方惊变,险些跌落马下:“韦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韦然攻下邵阳洲后,立马命令士兵构筑营垒,以战车结阵,并让曹景之从舰船之上取下数千张强弩。 “郡公,下一步怎么做?”曹景之不解,按照道理此时应该趁机攻打宇文至后方。 “攻陷邵阳洲,宇文至早有防备,如今我们切断了北秦南北联系,先以逸待劳等秦军来攻。”韦然镇定自若的说道,旋即又令曹景之派人渡水向钟离城传递消息。 曹景之毫不犹豫,让数十人连人带马乘船至南岸,随后用快马奔向钟离城。 高坤,王烈等人正在城楼之上欣赏宇文至的野炊表演,突然看到宇文至本阵振动,四面围城的秦军大部分向北门宇文至所在处集结。 就在他们不解之时,有骑兵至远处而来。绕钟离城狂奔,口中高呼:“郡公已率兵至,城内众人安心!” 高坤和王烈不由的眼含热泪:“郡公终于来了。” 钟离城内士兵军心大振,高坤则是说道:“眼下需要集结部曲,关键时刻配合世子出击。” 高坤还是习惯性的叫韦然世子,王烈也是不以为意。 高小顺则是喊道:“义父,世子真能击退秦军吗?” 高坤一脚踢了过去:“虎父无犬子。” 旋即挑选精锐,准备配合韦然攻势。 在邵阳洲北岸驻守的林献之,突然听到邵阳洲失守的消息,顿时心惊,迅速集结了一万骑兵,准备冲过浮桥抢夺邵阳洲。 林献之率军冲杀到邵阳洲,发现韦然早已用战车结好阵型,并且挖好壕沟,木栅,静候北秦军。 林献之正在思索如何用进攻之时,韦然突然下令用强弩射击,一时之间林献之所部骑兵反应不急,被射杀者不计其数。 “韦然小儿,你父韦智若再此,看到你用此下作手段,会如何?”林献之见硬闯不过,随后开始了嘴炮攻击。 韦然没有理会,而是加紧了射击频率用作回应。林献之奈何不得,引兵退回北岸。 宇文至此时率领步军从南岸发起攻势,但是看到韦然已经安好营垒,不由的恼怒道:“这韦然怎可如此谨慎。” 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必须加紧进攻,不然军中粮草短缺。 就在宇文至亲率步兵方阵冲击韦然营寨之时,杨虎率领骑兵从侧面杀出,冲散了宇文至的阵型,但是并不做停留,直接沿城不停的冲击围城秦军,终于在缺少宇文至指挥的情况下,西面秦军溃散,杨虎率骑兵护住西门,随后将用马匹运送来的粮食清水全部丢于西门处。 高坤派兵打开西门,杨虎率骑兵冲散附近秦军,高坤得已顺利将补给运入城内。 随后杨虎带领骑兵扬长而去。 高坤不由的赞叹道:“世子当真算无遗策,如今我们只需要坚守待变,就是插在宇文至身后的尖刀。” 王烈则是笑道:“是两把尖刀,杨虎将军并未入城,也并未攻击宇文至本阵。宇文至用兵还要担心被骑兵从两侧偷袭,我们按兵不动,宇文至必须防备我们。” 而此时的宇文至听到齐军骑兵将补给运进了钟离城,不由气急,命令部队加紧强攻。但是韦然早有防备,已经在邵阳洲上用土堆成高楼,随后令士兵从高处向低处射击。宇文至猛攻一日不得,人困马乏。 韦然此刻部队也人困马乏,但是曹景之部生龙活虎。于是由曹景之的部曲守卫营垒。 此刻韦然说道:“曹将军率军顶住营垒,待我军修整片刻,于明日清晨发动突击。” 第九十四章 南齐各地动作多 韦然温柔的摸了摸元淑的头,韦然此时身体依旧很虚弱,被狼牙箭重伤之后,怕是足月都不一定能痊愈。 韦然旋即看向崔诰,问道:“我身中狼牙箭,这也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萧咨必然发兵进攻豫章。” 崔诰闻听此言,立刻看向韦然。但是韦然此刻依然脸色苍白,尤其是嘴唇,更是白的瘆人。 虽然崔诰已经猜出了韦然的意图,但还是摇头说道:“秦公之意是想诈死,随后吸引萧咨倾巢而出?但是如今秦公身体欠安,非朝夕之间可以康复。如何上阵?” “何况诈死之计,必须密不透风,如此一来,将士毫不知情军心萎靡,若被贼军乘势攻占豫章,如何?” 看到神情严肃的崔诰,韦然也不由的迟疑了起来。 本来按照韦然的想法,他诈死之后,可由水路返回建康,随后率军沿海路偷袭番禺,最后南北夹击萧咨。 但是崔诰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若士气不振,被贼军攻破豫章,也必然生患。 而就在这时,有快报从建康而来。 家将将朝廷快报递给韦然,韦然看后面色突然痛苦不已,忍不住剧烈咳嗽,元淑一惊,赶忙上前安抚韦然。 韦然将书信颤抖着递给崔诰,催告接过书信,也是不由的脊背发凉。 韦然崔诰两人面面相觑,韦然说道:“没想到逆贼周成之子居然卷土重来,已经席卷浙东,兵峰直指闽州。” “只怕是周循和萧咨早有勾结,如此一来,闽州被左右夹击,届时贼军占据沿海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崔诰冷静的分析道:“不过若是他们攻击闽州,秦公就有足够的时间养伤。” 韦然听后则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崔诰的话。韦然反驳道:“如此一来,贼军占据广,闵,浙东。在加上交州,人口众多,兵源充足,短期之内不可制。若时间一场,其余藩王人心思变,则情况更加凶险。” 韦然此时额头上已经不满汗珠,乃是过度劳累所致,思索许久之后,韦然说道:“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本公已不治身亡,吸引萧咨大军进攻豫章和湘州。令宋无为从雍州调兵水陆集结于豫章,牵制萧咨,令人沿小路去往闽州,令臧洪务必挡住周循,我会令张贵亲自领军夹击周循。” “本公还活着的消息只需通知陛下及主要将领,其余人等不可走漏风声。恒氏族人也尽皆不告。”韦然突然又补充道。 萧咨先锋大将杜文育此时已经进驻到了庐陵郡外,庐陵太守王放率领当地士族在庐陵城中给杜文育接风洗尘。 “当今陛下昏庸无道,任用奸臣韦然,为祸朝纲,如今越王愿意清君侧,安社稷,我等自然唯越王马首是瞻。”王放第一个表态。 在场的士族中人有几位提前并不知情,突然听到王放说出此话,不由的面露惧色。 “这不是。。要造反吗。。”士族中有人颤颤巍巍的说道。 “邓老先生这是何意,越王是为了匡扶大齐社稷,何来造反之说?”王放闻之不快,随后厉害呵斥道。 “韦然虽然为人残暴,可是做这种事情失败了是要掉脑袋的,尔等要参与是尔等的事情,反正我张献不愿。”又一个粗狂汉子说道。 但是话还没说完,杜文育就走到了此人面前,随后拔出佩刀当众砍下了此人头颅。 鲜血溅到了周围人的脸上,众人都被吓傻了,纷纷不敢做声。 杜文育将刀插在桌子上,随后一脚踩在张献尸体上说道:“还有谁想退出,大可说出来。” 众人战战兢兢,已经无人敢反对。 杜文育满意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湘州的士族已经动手暗杀韦然,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得手了,众人还有何可担忧?” “杜将军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杜文育豪气的笑道:“越王算无遗策,韦然一黄口小儿,不过是运气好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在场诸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韦然既死,那么便无所顾忌。当时纷纷表态愿意支持越王大业。 杜文育高举手臂,意气奋发的说道:“既然如此,众人回去准备,不日兵发豫章和湘州。” 浙东战场之上,周循猛攻福州久不能克。 闽州刺史臧洪乃是一个狠人,昔日困守彭城,还是一个偏将的他就敢在城头和北秦皇帝元见对喷,嘴炮功夫甚是了得。 此番对战周循,臧洪又是全力的嘴炮输出,在城墙之上用言语尽情的侮辱周循。 “周循小儿,你的兵都是娘子军吗?” “周循小儿,天热了,大爷给你泄泄火。” 臧洪守城方式极为无耻,让士卒集中排泄,别人倒开水,他直接泼大粪。 更是在城上用投石车,同时用大缸,将缺口封住,里面尽皆灌满尿液,向周循后军投射而去。 周循大军起初还未曾反应过来,大缸碎裂之后,众人方才闻到一股腥气。 如此打法也是让周循气的在营帐之中疯狂骂人。 “这臧洪怎能如此下作!”周循气急败坏的说道。 “大王,臧洪乃一代名将,萧衡当初令他镇守闽州也是为了监控萧咨,此人甚为勇猛,当初彭城八千人硬抗元见十万大军,如今福州城带甲三万,如果萧咨不合并一同进攻,我们端起之内不可破。” 听完周可的话,周循更是火大,萧咨按兵不动,没有按照计划进攻闽州,令其单独面对臧洪。 周循手下士兵皆为流民和百姓,战斗力并不高,起初连战连捷是因为碰到了同样战五渣的郡兵。 但是臧洪手下士卒中,有不少是当地少数民族。作战颇为彪悍,周循士卒久战不下,皆有惧意。 周可此时分析道:“如今唯有围而不攻,耗尽城中粮草。可派部队攻击其余郡县,如今臧洪主力在福州城内,想是不敢轻出。” 周循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随后令冯甘率军两万扫荡周围郡县。 番禺城内,萧咨盘坐在榻上,看着地上跪着的范弘,萧咨只是冷冷的说道:“事情应该成了吧。” 范弘则是喜笑颜开的说道:“正是,阴阳楼的废物虽然没有杀死韦然,但是韦然放松警惕之后被我们送过去的狼牙箭射中,狼牙箭威力巨大,如此近的距离,韦然有死无生。” 萧咨听闻此话,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助我也,韦然死了,广陵军战船被周循悉数烧毁,短时间内海路不通,周循此刻正在猛攻福州,我等趁此机会进军建康。” “大王,周循一直让我们火速火速进攻闽州,大王不准备和周循会师吗?”范弘此时出声提醒道:“毕竟我们和周循也是盟友。” “盟友?他也配?本王不过利用他来牵制臧洪罢了。臧洪也算是当世猛将,如果不牵制住他,我军前脚离开番禺,后脚臧洪必定袭击我军大本营。畲族士兵骁勇善战,本王才不愿和他们正面交锋。”萧咨冷冷的说道。 “范弘,传本王令,调集大军五万,率军经庐陵进攻湘州,快马传信杜文育,令他进攻豫章,待本王攻下湘州后,双方在豫章会师,攻下豫章后赶紧打造战船,我军顺流之下直取建康。” 数日之后,韦然身死的消息传到了建康城中。 朝堂之上众生百态,萧炬故作悲伤的说道:“秦公乃我国之栋梁,如今遭人暗杀,实乃我大齐之劫。” 朝下众臣也纷纷露出了惋惜和悲伤的表情,萧炬此时虽然在低头抹泪,但是眼神却还是看着下方的每一个人,看到众人惺惺作态,虽然面上沉痛,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萧炬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是表演的行家。” 恒现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秦公不行罹难,但是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刻,越王萧咨联合周循谋反,应当尽快派兵平叛。” 萧炬闻言,也是神情一振,随后问道:“众位爱卿,如今秦公身死,谁愿统领兵马前去迎战萧咨?” 恒玄刚要出列,就被恒直一把拉住。恒玄看向恒直,但是恒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萧咨此人颇为才能,手下也有诸多大将,并非恒玄可以抵挡。 “陛下,萧咨此人非泛泛之辈,我朝之中能与之战者为有宋无为将军,但是宋将军目前镇守襄樊,若轻易调离,恐北秦趁机所入。” 说话之人乃是张则茂,随后张则茂又道:“如今微臣建议,可由刘仁业将军带兵马南下平叛。目前张贵将军坐镇会稽,正准备亲自剿灭周循,臧刺史正在福州抵挡周循,臣听闻周循久攻不克,张将军亲自出马,必能手刃周循。” “刘仁业此人,并无显著军功,如何服众?”恒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如今韦然已死,兵权的归属成了最大的问题。如果让刘仁业领军,兵权岂不又归于韦然党羽。 “那依恒公所言,谁又能当此大任?”萧炬反问道 此话一出,恒直顿时语塞,如今恒直年事已高,亲自领兵也颇为不妥,但是又不能让自己儿子冒险,所以权衡之后,恒直回到:“陛下,廉颇虽老,犹有余力。微臣虽然年事已高,但愿意亲自领军征讨萧咨。” “恒公身体有疾,不宜轻动。”袁慕之此时出声反对,随后说道:“陛下可御驾亲征,由刘仁业,恒玄为大将,袁护之为先锋,发建康江州之兵于巴陵,随后进驻豫章。” 第四十四章 四面合围宇文逃 襄樊方向战场之上,宋无为围攻宛城已经月余,但是随着安仲重新执掌西南方向大权,局势呈现出了明显的变化。 攻坚战本就不是宋无为的强项,如今安仲又归,宋无为无奈之下只好引军退还,安仲率军解了宛城之围后进而威逼悬瓠城。 淮北秦军营帐之中,宇文至焦虑万分,如今南北往来联系被齐军拦腰截断,派出人马尝试去往寿春方向求救又被杨虎的骑兵在外面扫荡。 “将士们,如今情况情况十分危急,我已经派人渡水向北岸传去消息,明日一同进攻邵阳洲。”宇文至冷冷的说道,脸上却是写满了忧愁。 但是到现在他还是想不通韦然是如何抵达邵阳洲的,宇文至此时十分后悔,驸马赵有志曾经和他说过,韦然和他父亲韦智一样,作战勇猛善使奇谋,但是自小古灵精怪,关键是韦然没有他父亲那么耿直,偷袭暗算砍马腿,为了能用最小的伤亡赢得胜利,当真是怪招频频。 钟离城内如今倒是欢声笑语,将士多日滴米不进宰马充饥,今日杨虎送来的粮食可谓解了燃眉之急。军需官本来还想省着点,但是王烈却说:“今夜敞开了吃,别喝酒就行。” 高坤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多日来的连番战斗让他神经一直紧绷,今日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没多久就听到了呼噜声,高坤此时抱着剑靠在墙边就睡着了。 王烈看后轻轻一笑,随后令自己本部骑兵守城,让淮北军好好休息, 不多时城内逐渐想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他们真是累坏了。 第二天日出时分,韦然手持利剑说道:“今日一战至关重要,昨日晚上我已派出小船去往淮阴,让恒玄率兵来此进行大会战。” “曹景之听令,你率军两万强攻北岸秦军,将他们杀退之后放火烧毁浮桥,不可恋战。随后的任务就是阻止秦军建造浮桥!” “曹休之听令,你率本部一万人马沿淮河往东,寻找地方登录,待我和秦军交战之时,率军冲击秦军本阵!制造混乱!” 随后韦然站在土山之上高声说道:“本公亲自率军三万攻打宇文至本部!” 曹景之急道:“南岸宇文至本部军队两倍于您,郡公不可轻易冒险,末将愿攻打南岸,郡公攻北岸。” “临场作战岂能担忧生死,大丈夫当视死如归。北岸秦军断然会从彭城和寿春救援,我们今日必须一战攻克秦军。” 韦然随后抓起土山上的土,对着众将说道:“我军看似被困在邵阳洲上固收,但是南岸秦军已经被我们四面包围,待恒玄将军率军从西面攻杀,我部骑兵从后面冲杀,曹休之将军从东面袭扰,还有钟离城。” 韦然摇摇的指向钟离:“钟离城内还有数千骑兵,若是高坤王烈懂我,定然也会配合。” “我们看似人少打人多,但是优势在我。两军对阵,勇字当先。只要把宇文至最为悍勇之军击溃,其余人不攻自溃。” 韦然激情的宣言让南齐将士无不热血沸腾,邵阳洲上漫天的郡公英勇无敌之声响彻淮河。 宇文至听到之后,知道自己的士气不能堕。随后也整军发言,一时间北秦军中也是战意弥漫。 随着太阳升起,南齐军队率先发动进攻,韦然攻南岸,曹景之攻北岸,一时之间邵阳洲上火光冲天。 韦然令将士从舰船上拿出数个大鼓,驾在土山之顶,随后士兵尽情擂鼓。 南齐将士士气高昂,拼死相博,韦然在军阵之中指挥自若,还时不时放冷箭偷袭北秦军中悍勇者。 宇文至见状,喊道:“取我御弓来!” 将士将弓箭取来,宇文至弯弓瞄准韦然。 韦然此刻根本没感受到危险来袭,仍然身着银甲在前线指挥,顿时韦然周边门户大开。 宇文至抓住机会一箭射出,片刻之后韦然倒下。 南齐军队大惊,众亲卫纷纷护卫韦然。 “韦然已死,放下武器速速投降。”宇文至令人高喊, 北秦军队攻势凶猛,已经压上了邵阳洲。南齐军队军心不稳,被压回营垒之中。 就在这时,韦然突然现身土山之上,右臂上还插着箭。韦然亲自执起自己的帅旗,随后喝到:“本公尚在,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宇文至终究还是惜命,不肯和韦然一样站在前线指挥队伍。虽然偷袭成功但是距离甚远,若非宇文至天生勇武,此箭估计都射不中韦然。 南齐将士看到土山之上的韦然,纷纷士气大振,殊死反击。 此时曹景之已经率部烧毁了浮桥,北岸林献之所部束手无策,曹景之以战车配合强弩,杀伤以万计。 随后曹景之令一营将士看守邵阳洲北,阻止秦军搭浮桥,自己率剩下的数千士兵奔赴韦然前线。 南齐将领见曹景之赶到,纷纷士气大振:“北秦贼子,北岸秦军已破,尔等已经无路可逃。” 此时恒玄部赶到战场,从东面向秦军发动攻势,宇文至慌忙派人抵挡。 曹休之部从西面发功攻势,宇文至又派兵去救。 杨虎抓住机会从侧后方直接冲向宇文至中军所在。 秦军阵脚大乱,高坤王烈在城墙上看到宇文至阵脚已乱,率军从钟离城内北门杀出。 一时之间秦军四面被围,看到前后左右都是齐军,宇文至陷入绝望。 看到韦然此刻已经带兵压过邵阳洲浮桥登上了北岸,宇文至知道大势已去。 宇文至凄凉的看向身边亲卫:“我军败了。” 没想到一座只有五千人的钟离城,竟然将他困了两个月,如今身居高位,第一次组织大型会战的他就一败涂地。 心灰意冷之下就欲拔剑自刎,身边家将连忙拦住:“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宇文至方才清醒,流着眼泪苦涩的说道:“损兵折将,有何面目归朝。” “大帅何须计较一城之得失,此时退回寿春,派兵解围合肥,和这韦然小儿在合肥再一决生死。” 宇文至听闻此话,双目一亮:“言之有理。” 此时秦军本阵已经大乱,宇文至也不犹豫,慌忙引亲卫军往寿春方向退去,秦军将士见主帅已逃,纷纷溃散。 韦然见状立刻令杨虎率骑兵追击,杨虎一路追杀宇文至。 宇文至一面撤退,一面令兵步结阵阻挡杨虎骑兵冲击,北秦将士奋力死战,终于让宇文至得已逃脱。 宇文至一路逃回寿春,北秦将士则是被南齐军队一路追杀,枕尸五十余里。 韦然进入钟离城,高坤看向韦然不由的大哭,淮北军将士多日来的情绪宣泄而出。 看向尸骨满地的钟离城,韦然也不禁落泪。 “义父,这就是韦世子吗?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高小顺轻声的说道。 “对他就是韦世子,今年20都不到。” 高小顺看着韦然,不由的幻想起了以后自己带兵所向披靡的样子。 至此钟离保卫战彻底结束,十万秦军死伤投降者十之七八。 但是南齐军队也损失了数万兵马。 韦然任命曹景之暂时负责守卫钟离,淮阴防线。 随后大军搬回广陵,在广陵稍作修整直接回师合肥。 这次南北朝大战的焦点,已经全部汇聚在了合肥之上。 合肥,也将成为两军绞肉机式的战场。 第九十五章 番禺之地两家争 萧炬此刻也在细细品味袁慕之话中之深意。 韦然诈死之事他是知道的,如今朝堂上已经开始争夺起韦然手上的兵权了,这令萧炬十分不满。 韦然“尸骨未寒”,众人不扬言为其复仇,反而还在此勾心斗角为一。 不愿意用寒门士子为将,还想将军权抓在大族手上为二。 昔日南派势大,故而让北党掌握大部分军权是为制衡。 如今南派分裂,就不适合让北党掌握兵权了。 随后萧炬不顾众人的反对,决意御驾亲征。 其实御驾亲征也是韦然的主意,也是为了让萧炬在军中树立一定的威信,韦然作为一个臣子,功高震主的道理他又岂能不知。 如今萧炬虽然和韦然为兄弟之情,但是君是君,臣是臣,萧炬可以叫韦然一声韦弟,韦然却万万不能叫萧炬一声萧兄。 嘉义元年六月,萧炬在建康发兵,由袁护之为先锋,率军两万率先进驻巴陵,随后虎贲将军胡松率雍州军两万从襄樊至江州,江州刺史赵王萧寅派军两万,合并四万向豫章进发。 萧炬为大帅,恒玄为副帅,亲率大军五万为后军,缓缓推进。 刘仁业为征南将军,率领本部兵马沿小路赶往闽州,张贵则从会稽郡直接进军临海郡,意图和臧洪三面夹击周循。 大军皆身穿白缟,意为秦公报仇。 南齐杀手组织阴阳楼此刻也是倒了大霉,在萧炬的震怒之下,阴阳楼纷纷被当地官兵连根拔起,所谓的江湖高手根本不堪一击。 而此时距离韦然中狼牙箭已经过去了十日,韦然虽然扔不能发力,但是可以勉强下地。 随后韦然招来萧义,方才得知萧咨叛军已经占据了庐陵,萧义先锋部队已经在湘州外和萧咨先锋杜文育相遇,杜文育勇武异常,连胜两场。 萧义麾下参将张根显被杜文育阵斩,萧义于是令大军坚守营垒不出。 韦然听闻之后说道:“让运往高要的粮草运送的如何了?” “粮草已经运至高要,足够高要新宁半年之用。” “长沙城可能守住?” “可坚持月余,但是长沙兵马多为新兵,战力一般。小王也不敢保证。” 韦然此刻已经从床上下来,正站在地图边,随后说道:“本公欲离开长沙秘密前往高要,湘王若见势不妙可以沿江向巴陵撤退,我预计双方会在豫章展开大战。” 萧义听后连忙说道:“秦公不打算与萧咨正面对战吗?秦公不在,战事有何人指挥?” “陛下已经御驾出征,萧咨大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我观之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陛下御驾亲征,岂有不胜之理?我决意前往高要,随后领军进攻番禺,断萧咨退路。” “倘若萧彻响应萧咨,领兵助阵,此时湘州庐陵皆入敌手,秦公岂不陷入绝境?”萧义慌忙劝阻道。 其实萧义所言并非不无道理,一旦萧咨占据湘州,则切断了南齐之间的南北联系,韦然和张达的五万大军补给和援军均被切断,形势万难。 “六月,交州山林之间沼气弥漫。萧彻之军除非冒死,不然过不来广州。我选择在此时进攻番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意已决,湘王无需再提,只需坚守湘州,拖延萧咨大军,随后撤往巴陵。” 萧义闻言也不再阻拦,就去准备兵马了。 元淑此时进来说道:“夫君重伤未愈,如何能上阵杀敌?” 韦然只是略微摆了摆手,随后笑道:“此处至高要还有路程,我等赶往高要也需时日,在高要稍作修整即可。” 随后韦然叫来崔诰,让其留在城中辅助萧义:“萧义此人,虽无反意,但是能力平平。崔先生好生辅佐萧义,拖延时间十分重要。萧咨谋反,欲求速战,我已令萧义将湘州,豫章之粮提前运往巴陵,敌军无粮,必求速战。” 崔诰此时恍然,萧咨所处之地本身粮草并不富足,人丁不旺,如今征召大部分男子入伍,粮草供给是个大问题。 如果将萧咨拖的时间越长,萧咨从番禺调集的士兵会更多,届时广州全境空虚,韦然在高要的五万大军就可直入广州。 “秦公,萧咨又怎会不对高要进行防备呢?”崔诰提醒道。 “主犯乃是萧咨,主帅都不在,城中将士又岂会死战?届时攻心为主,攻城为辅,双管齐下,番禺必破。” 当天夜里,韦然带着元淑,由萧义派遣的一千精锐,趁着夜色离开了长沙,直往高要而去。 闽州方向,周循围攻福州已经半月,但是没有丝毫进展,福州城墙已然固若金汤。 臧洪不愧为顶级守将,令人用找来巨型木板,上面放满钉刺,由数名士卒共同使用,自上而下,将木板砸下,瞬间就能杀伤一众叛军。 更夸张的是,臧洪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夜里出城去偷袭周循,周循夜晚都担惊受怕,不得不撤到十里外扎营,白天再来进攻。 臧洪此时在城楼上望着周循的叛军哈哈大笑,随后说道:“我昔日和北秦武帝元见在彭城对峙,元见当时兵强马壮,十万大军都攻我不克,只好绕过彭城,欺负老子兵少无法追击。如今我大军三万,何惧这个小小蟊贼。” 闽州将士也尽皆哈哈大笑,对战半月,闽州军只损失了一千多人,但是周循叛军已经损失了近万人。 “大人,周循派人去进攻其他郡县了。眼下如何是好。” 臧洪则是不以为意,说道:“周循毕竟无能鼠辈,我虽坐镇福州,但是闽州又岂是如此简单能被攻破的。周循将士多为盗匪,平日劫掠已经成为习惯。” 臧洪此时冷笑着说道:“闽州少数民族众多,畲族、高山族、回族,均是土司部落制。平时连我都很难号令,他们去劫掠这些人的土地,正好,替我承受这些部落的怒火。” 一切也正如臧洪所料,周循派出去进攻其余郡县的军队已经惨败而归。 周循细问之下才得知,本来已经拿下数座城池,但是冯甘纵容手下部曲劫掠百姓,侮辱女子,引起了部落的强烈反抗。 这些部落自小在山中长大,勇武异常,冯甘等人根本不是对手,不多时便被打的抱头鼠窜,狼狈而回。 周循闻言大怒,他虽沦落成为海盗,但是毕竟也曾是世家子。当场就要斩了冯甘,还好周可拦住了周循:“不可如此,冯将军等人多为海盗头领,若杀之,则人心离散。” “眼下又该如何,这福州久攻不下,其余郡县又都起了反抗之心,若退回临海,则重蹈我父之覆辙。”周循此时已然束手无策。 “我听闻萧咨已经赶往豫章,后方探子来报,张贵已经率军出会稽郡进逼临海,我等如今唯有偷袭番禺,抢占萧咨大本营,随后派使者告知萧咨,双方合并。届时萧咨将领亲眷皆在我手,我方占据主导权,一同进攻建康。” 周循听完周可的话,内心也是一惊,这是要背刺萧咨。 看到周循还在犹豫不决,周可急道:“公子不可妇人之仁,萧咨背信弃义在先,让我等在此处替他挡住臧洪,他自己则趁机北上,本就为驱虎吞狼之计,我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求变。” 周循听后,深以为然。随后大军整军,水路并进赶往广州。 第二日臧洪没有看到周循军队,也是疑惑不已,随后令人前去打探。 许久之后,探子回来,方才得知周循已经引军向西撤退,这让臧洪一时之间都摸不清楚周循的用意。 不过周循毕竟人多势众,臧洪兵力野战不如周循,臧洪随后思索良久,决定向东进军,朝临海方向进攻。 此时刘仁业部众已经沿陆路行军十余日,赶至闽州,但是并未发现周循身影。 闽州百姓看到刘仁业也是颇为防备,刘仁业不解,此时突然杀出一对人马,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 刘仁业心中生疑,旋即喊道:“我乃大齐征南将军刘仁业,敢问你是?” 那女子身着轻铠,英姿飒爽,丝毫不停刘仁业说话,手持双刀便向刘仁业砍来,刘仁业急忙举枪抵挡。 女子双刀上下挥舞,刘仁业则是左右抵挡,数回合之下,刘仁业逐渐占据上风。 此时刘仁业还以为此女子是周循的部众,便不再留情,杀机频现,不多时便打的女子狼狈不堪。 女子见势不妙,拍马便撤,刘仁业一骑当先,但是女子突然回身就是一镖,刘仁业躲闪不及,被一镖击中胸口摔下马去。 幸而有铠甲护体,刘仁业并无大碍,但是自己已经被此女子所带之兵给拖回了军中,刘仁业亲卫见状,慌忙上来救,但是刘仁业走的是小路,多为部族,在连续射翻几个亲卫后,女子带着刘仁业扬长而去。 这刚至闽州,主将就被人抓走了,只留下了刘仁业的三万淮南军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弟四十五章 北秦驸马欲施计 在韦然率军奇袭钟离之后,南朝太子萧炬此时围攻合肥已经一个月。 大将羊坎日夜不休围攻合肥城,但是却没有太大的斩获。 昔日羊坎奉命驻守合肥抵抗韦智,羊坎就不停的修城墙,加高城防。如今轮到自己来攻打合肥,他自己也是蒙了。 “羊将军修了一座坚城啊。”萧炬面无表情的看着合肥城,随后取笑羊坎。 “哎,当初韦智勇猛,又善使奇谋。末将不得已才不停的修筑合肥城,没曾想拱手让给北秦。”羊坎确是唏嘘道。 多日鏖战让原本年事已高的羊坎多了些许白发,面容也愈发的沧桑。 “广陵郡公已经解了钟离之围,现在已经在从广陵往合肥而来。”萧炬看着羊坎的白发,也是感慨道:“老将军这几日辛苦了。” “收复合肥乃末将所愿,言不得辛苦。但是合肥城高池深,探子来报说宇文至尽起寿春之兵打算救援合肥。不知郡公那打算如何应对?” “羊将军怎么看?”萧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羊坎。 羊坎默默注视着合肥城,随后又看向寿春方向:“必须先击溃宇文至的援兵,才能困死合肥守军。” 此时宇文至已经从寿春调集大军直奔合肥而来,钟离惨败让他颜面尽失。 北秦朝野震荡,议论纷纷,闵观又趁机弹劾元善用人不明,导致天威受损。 元稹也借机发难,元善没有办法,只好让赵有志停止追击山胡,调所部六万大军前往合肥战场。 宇文至得到消息后,愤怒不已。诏书上令他听从赵有志的调度,不可再盲目轻敌。 自尊心极强的宇文至当即差点吐血,但是钟离惨白仍在心头,故而他暂缓了行军速度,开始等待赵有志的到来。 南齐建康城中,齐帝萧衡大喜,在朝堂之上对韦然赞不绝口,更是将韦然称之为大齐无双国士。 随后萧衡下令,韦然进位骠骑大将军,都督荆州,南徐州(广陵至钟离),扬州(临海郡,吴郡,会稽郡,丹阳郡),豫州(小岘至合肥)诸军事。 赐韦然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同时也对太子萧炬在合肥的表现表示满意,多加赞誉。 但是最近不知为何,萧衡屡次感觉心悸,体力也不如从前,唤来御医之后,御医只说是近期操劳所至,萧衡于是不以为意。 时至夏日,酷暑难当。肥水水位不适合舰队运送补给,更无法让高大舰船航行。 韦然此刻正在长江,突然收到了萧炬的军报,得知肥水水位无法行军,韦然忧心忡忡。 “如今运送补给,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水路,眼下酷热难当,若是从地面运送粮草,旷日持久。诸位有何良策?”韦然站在船头,紧锁眉头:“而且宇文至大军将至,若无法从水路运送各州之兵入合肥,对我军大大不利。” 见众将束手无策,韦然不禁叹道:“若是韦伯在就好了。” 原来韦伯并没有随军远征。其一乃是其年事已高,受不了这种折腾。其二就是萧嫣然诞下一子之后,妙香也怀孕了,韦伯得留在江陵操持府中事物。 这时候突然高小顺说道:“郡公,小的父母耕田的时候,水渠中水源不足,便会阻断水流流通,水就多了。这肥水能不能这样啊。” 高小顺被高坤收为义子之后,韦然爱屋及乌,便将高小顺带在身边做亲卫,突然听到高小顺这么说,韦然眼睛一亮。 随后韦然令人快马送信给萧炬,让其在肥水修建堤坝。 萧炬最后调集大军在肥水修建堤坝,数日之后,韦然趁肥水水位上涨,一举乘坐大船兵至合肥。 此时宇文至率军也到达合肥,并在合肥北边扎营,掩护粮草运输。 听闻韦然在合肥修筑堤坝,大军赶到,宇文至不由哈哈大笑:“韦然如今虽然修建堤坝水路可通,但是也无法通过水军袭扰我军后方了。” 众将皆称是,此时合肥战场上,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北秦军队和十五万南齐军队,并且萧衡还从建康调兵两万羽林军,又从三吴调兵五万,从水路赶赴合肥。 在营帐之中,萧炬确实愁眉不展,如今秦军数量多于齐军,并且占据守城之利,南齐大军已经无法主动进攻。 韦然也是深以为然,但是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韦然眉头紧锁,对着萧炬说道:“双方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国力之争了,类似长平之战,就看谁先坚持不住了。” 而此时北秦军中也是精彩万分,驸马赵有志率领本部军马已经抵达宇文至营中。 赵有志看着眼前疲态尽显的北秦军队,心中也是不禁唏嘘。但是自己连日行军又何尝不苦,更关键是的他前脚刚走,后脚山胡部落又去洗劫了一把。 “李恪个窝囊废,就他这本事也和闵观合谋背刺韦智。”赵有志越想越气。 “赵驸马因何事不悦?”宇文至敏锐的洞察到了赵有志的情绪变化。 “不瞒宇文贤侄,我前脚刚离开并州,后脚山胡部落就南下掠夺,李恪抵挡不住。好在我走之前实行了坚壁清野,山胡部落没有过多补给。”赵有志语气严峻:“这李恪能力比韦智差了不知道多少。” 宇文至听完此话满脸通红,总觉得赵有志在暗讽自己没挡住韦然,自己连韦智的儿子都挡不住。 “如今两军对垒,但是我军粮草补给是比不过齐军的,我此次前来,是有一计,不仅可以保住合肥,更可让南朝大乱,甚至可以诛杀韦然。”赵有志轻抚胡须,淡然说道。 “将军有何妙计?”宇文至听完好奇心就上来了。 赵有志对着宇文至轻声耳语了一番,宇文至急忙说道:“将军此计过于凶险了,变数太多啊。” “如今唯有兵行险招了,山胡部落在北方大肆掠夺,若是一直和南齐如此对耗,我朝就要民变了。”赵有志摇摇头:“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也喜欢在战场上正面击溃敌人,但是如今形式所逼啊。” “只是可惜了韦然,驸马难道真的忍心吗?”宇文至试探性的问道。 宇文至知道长清公主和韦然母亲关系甚好,赵有志也是看着韦然长大的,如今此计牵扯到韦然性命,宇文至心中也是一惊,看向赵有志的目光都不由的变了起来。 “韦然如今已是南朝重臣,为了我朝,也只能如此了。我之所以愿意帮助大司马制衡闵观,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上次假传军令之事,而是为了让我朝停止内耗。”赵有志感慨万千。 他后来经过分析,也确实觉得闵观并没有理由害他。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元善,但是事情已然发生,就得赶紧止损。 “如果让韦然占据合肥,寿春也岌岌可危。到时候萧炬登基,萧炬此人比我们陛下神武多了,有明主之风,到时候南齐君臣一心,我朝还在内耗,大业休矣。” 宇文至此时看向赵有志的眼神只有深深的敬佩,赵有志则是看着宇文至说道:“我朝年轻一辈当中,若有人能与韦然相抗,目前唯有将军。倘若我用此计除掉韦然,多年后朝堂稳固,将军到时率军南下,定可功成啊。” “小侄何德何能,到时候驸马带兵一统天下才是美事。”宇文至赶紧推辞道。 “我和公主都信佛,如今我施此毒计,将来也会遭受因果循环啊。贤侄要记住,做一个忠臣最重要的就是一切为国家计,哪怕他是错的。”赵有志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喊道:“让赵忠速来营内,有要事相商。” 第九十六章 进退两难困豫章 闽州畲族的寨子中,刘仁业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之上。 看着眼前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女女女。刘仁业才明白他们不是周循的部下,而是闽州的本地民族部落。 刘仁业在那里大声呼叫,但是没有人搭理他啊。 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到刘仁业面前,让他张嘴,刘仁业只是说道:“放开我,我是官军,不是逆贼。” 那个汉子爽朗的笑了起来:“官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过来,前阵子也有个叫冯甘的,自称是官军,骗开了城门。你赶紧喝了这碗酒上路吧。” 刘仁业此时当真是欲哭无泪,只能说道:“我率步兵从小路翻山越岭而来,你们赶紧放了我,我还要去解围福州。” 那个爽朗汉子并不理会他,而是对着将刘仁业绑来的女子说道:“妹子,这厮如何处置啊?” “杀了呗,还能如何?”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刘仁业,随后说道:“记住了啊,绑你的人叫雷朵儿,别到了下面都不知道输在谁手上。” 就在此刻有人跑到大堂之中,说道:“族长,我们的大寨被包围了,泉州太守钟要就在寨子外,说要见族长。” “这钟要也是我们族人,难道叛敌了?”主位之上一个老者疑惑的说道,雷钟兰皆为畲族大姓,钟要即为泉州太守,也是钟氏族长。 雷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寨子外,看到门口乌压压的聚集了许多官军,雷鸣喊道:“老钟,带如此多兵马,意欲何为。” 钟要看到雷鸣出来,立马上前一步说道:“老雷,你们是否抓了一个将领在寨子里?” 雷鸣听后没有说话,钟要赶紧说道:“切莫抵赖了,手持双刀擅长飞镖,不是你女儿雷朵儿还能是谁,赶紧把人放了,那是我国征南将军。” “老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此处乃是闽州腹地,他如何带兵进的来,往来道路不是被周循堵塞了吗?”雷鸣谨慎的看着钟要 钟要此刻都要急出汗来了,赶忙说道:“他们从浙东翻山而来,走的是小路,赶紧把人放了莫要迟疑。” 说完也不顾雷鸣阻拦,就要进入寨子当中,雷鸣看了一眼钟要,随后让人把钟要放了进来。 钟要走近主寨中,一眼就看到一位年轻将领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之上,急忙喝到:“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雷朵儿正要发问,雷鸣挥挥手,众人就将刘仁业放了下来。 刘仁业活动了一下筋骨,倒也不恼,只是对着雷多儿说道:“姑娘好身手。” “是你太弱了。”雷多儿反唇相讥。 刘仁业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对钟要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钟太守吧,如今闽州情况如何?” 原来刘仁业被绑走之后,刘仁贵就四处找人打探,起初当地百姓还不信他们是官军,故而没人说话。 无奈之下,刘仁贵只好去了泉州,找到了钟要。钟要听完叙述后,就知道抓人的是雷朵儿,于是急忙带人来到雷氏大寨。 而此时淮南军三万驻扎在树林边上,对百姓秋毫无犯,也让百姓确信他们确实不是贼兵,故而给淮南军运送了很多粮草,不然都要有不少人被饿死了。 钟要此刻说道:“闽州之围已解,臧大人带兵进攻永嘉郡了,我打探到消息,周循已经沿西向广州而去,不知道他们有何动作。” “幸而将军命大,往日雷氏抓到俘虏可是很快就会处死的,今日也真是天佑大人。”钟要唏嘘道。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雷朵儿也不禁红了脸,随后端起一碗酒就要敬刘仁业。 刘仁业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后说道:“无妨,如今紧要关头,小心点也实属正常。还好我甲厚,不然这一镖非要我半条命不可。” 刘仁业随后走出大寨,令众将士先回营休息,不得劫掠百姓。 刘仁业回到寨中,对着钟要说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闽州平叛,如今闽州已经无碍,但是大军出征岂可无功而返,我愿前往追击周循,还望钟太守能借我骑兵数千。” 雷鸣听完后,说道:“既然是我们雷氏耽误了刘将军,我让雷虎带领三千骑兵协助刘将军。” 雷虎就是一开始那个爽朗汉子,听到这话也是哈哈大笑,并不反对。 反倒是雷朵儿撒娇道:“爹,让我一起去吧。” 雷鸣思索片刻,于是便同意了。 刘仁业随后回到淮南军营寨,自己亲自带领一千骑兵以及雷氏三千骑兵为先锋,刘仁业率领步卒为中军,向广州方向逼近。 韦然此刻已经秘密到了高要城,隐藏在张达帅府之中。 韦然卧床在房内静养,张达则是站立在一旁。 不知为何,哪怕韦然如今卧床,张达也是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力,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紧张。 韦然见状,让元淑给张达搬了一张椅子,张达连呼不敢,最后拗不过还是坐下了。 韦然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番禺情况如何,萧咨是否离开了番禺?” “回秦公,萧咨已经率大军离开番禺,末将得到的最新消息,萧咨大军已经开始攻打豫章了。” 看到韦然一直没有说话,张达以为韦然是担忧前线战事,宽慰道:“秦公放心,陛下御驾亲征,我军兵力占据优势,前方必定无碍。” 韦然只是摇了摇头:“前方必然无碍,本公只是在考虑如何进攻番禺。番禺城高池深,若是直接进攻,必然损兵折将。” 张达只是个守城型的武将,对于攻城也没太多良策,故而韦然才选择亲自来到高要,指挥战事。 “交州方向如何?萧彻可有什么动作?如今交州应该沼气弥漫,道路断绝才是。”韦然突然问起了交州的情况。 “秦公,萧彻之兵近来有窥探之意,但是并未看见大军,萧彻并无多少兵马,俚,越族人向来不服统治,故而萧彻可用之兵甚少。” 听到俚族,韦然突然眼前一亮,随后说道:“可有办法和俚族取得联系?” 张达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高要有商人可和俚族往来,秦公想要如何?” 韦然笑了笑,随后说道:“俚族在交州有莫大的影响力,若能取得俚族支持,或许可以直接拿下交州。张将军先令人把商人请来,本公有话要问。” 豫章前线,萧咨攻克豫章之后,又给杜文育增兵攻打湘州。 萧义抵挡了二十余日后,选择趁夜退出了湘州,沿水路赶往巴陵与萧炬回合。 此时萧炬已经率领大军抵达巴陵郡,并且封锁住了水道。 袁护之率军已经与前线萧咨部队战过一场,得胜而还。 萧咨听闻乃是萧炬亲自领军,一时之间也是心神不宁。 范弘也是愁眉不展,萧炬亲自领军,官军气势如虹,手下士卒颇有惧意。 萧咨随后令杜文育率军回身豫章,双方合兵一处。 “杜将军,湘州士族可都已经收服?” “大王,湘州士族已然臣服,但是萧义走之前不仅带走了绝大部分粮食,带不走的也全部烧毁。还大肆搜刮了士族之财富铁器,我虽然拿下了湘州,但是却没有拿到想要的物资。”杜文育此刻也颇为不甘。 攻下湘州第一方面是为了截断南北联系,第二方面则是为了湘州的粮食和财富,用以犒赏大军。 萧咨此刻感觉到落入了圈套之中,因为他在豫章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而且如今豫章士族和湘州士族,除了提供人力方面的支持,基本提供不了其他支持了,甚至还要养活豫章和湘州的士族。 百姓倒还好,萧义并未动百姓之囤粮财富,如果萧咨选择劫掠百姓,那么必然引起当地百姓的激烈反抗。 如今要以广州,庐陵两地之力,养活四地之人,萧咨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和萧炬耗下去了。 而袁护之在得胜一场之后,并未继续发动进攻,反而是在萧咨对岸扎营。 萧义此时已经水路赶到了巴陵,在萧炬大营之中,面见了萧炬。 “陛下,微臣已经将湘州的粮草尽数携带或者焚毁,同时搜刮了士族手中所有的粮食铁器以及财富,如今湘州士族如同豫章士族一样都是空架子,但是留了下上万张需要吃饭的嘴。” 听完萧义的话,萧炬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令人给萧义赐座。 “湘王此事做的极为漂亮,如今朕已经占据了上风,萧咨除非死战,不然别无他法。秦公如今在何处?为何没和湘王一同前来?”萧炬见四下无人,随后开始询问起了韦然的情况。 得知韦然已经去往高要,准备袭击番禺时,萧炬不禁感叹道:“秦公真乃我大齐无双国士,如此情况还要亲临险境。” “陛下,秦公让微臣带话,切莫泄露他还未死的风声。待平定萧咨之后,定会有人蠢蠢欲动。”萧义此刻突然提醒道。 萧炬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知道韦然指的蠢蠢欲动是为何意,权利出现真空,定然会有人试图获得权利。 萧炬叹了口气:“皇叔你也知晓,朕如今这帝位,一半是秦公为朕得来的。秦公此番让朕亲征,也是为了在军中树立无上威望,不然英明神武如先帝,也终究被困在这一方台城之中。” 萧义此时却不敢接话,萧炬的话中充斥着太多的深意,他实不想去掺和太多。 萧炬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于是尴尬的说道:“皇叔先下去休息吧,朕有些乏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得到萧炬的首肯后,萧义随后说道:“秦公招募了一个幕僚,名为崔诰,乃是北朝清河崔氏,此人有大才,此人已被微臣带来营中,还望陛下一见。” 第四十六章 对弈棋盘定生死 “你家驸马说什么?他们守不住合肥?”陆苛狠狠的看着眼前之人。 “是的陆相,不是守不住,是长此以往对我朝极为不利,我家驸马希望能和南朝议和。”赵忠不卑不吭,只是淡淡的回答。 今日陆苛下朝之后之后,忧心忡忡,萧衡对此战极为有信心,并且又准备给韦然增兵。 陆苛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韦然屡立战功,手握重兵。萧衡如今也毫不避讳对萧炬的宠爱,看样子萧炬太子之位已经固若金汤。 回到府中就听到下人说有人在等,但是眼前这人陆苛并不认识,直到他拿出了赵有志的信物。 “我家驸马明言,如今不仅要和贵朝在合肥对峙,还要应对山胡部落的骚扰,双线作战甚为不妥,如今唯有议和,将合肥归还贵朝,特命我来此通知陆相。” “不可啊,如此广陵郡公又立大功,手握重兵声名具显,以后如何制约?”陆苛顿时急道。 “那是贵朝的国事,和我朝无关。”赵忠说完之后就转身欲走。 “倘若我不同意议和呢?”陆苛赶忙叫住来人,随后狠狠的说道。 赵忠玩味的看了陆苛一眼,随后说道:“那么我们驸马会将合肥城甚至寿春留给韦然,随后沿淮河设防。从此韦然坐拥整个淮南之地,加上荆州之兵。贵朝楚王如果还想登基,我朝也是无力伸出援手了。” 赵忠此时俨然顾不得陆苛难看的脸色,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陆相不会觉得自己还能用正常手段支持楚王登基吧。我家驸马还说了,要为国尽忠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家族,皆在陆相自己。” 陆苛看着远去的赵忠,不由的在府里如傻子般笑了起来:“呵呵,驸马有何谋划,不妨直说吧。” 建康楚王府中,萧峦此刻正在和妃子玩耍,突然花园中进来一人,披头散发。 萧峦以为是此刻,忽然之间大喊:“护驾!” 但是看清楚来人之后,萧峦松口道:“外公,你怎么来了。” 陆苛眼神一扫,萧峦会意道:“你们都退下。” 见四下无人,陆苛就明言:“殿下还想君临万邦不?” 突然听闻此言,萧峦也是一惊:“外公何出此言,这不是你我共同的夙愿吗?” 陆苛随后便将情况如实告知给了萧峦,萧峦也是六神无主。 “就算太子登基,他也不会杀了我吧。”萧峦沉思许久之后,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陆苛简直气急,此时也顾不得君臣礼仪。陆苛冲到萧峦面前厉色的说道:“但是他和韦然会夺走我们的一切,夺走我们的荣华富贵,夺走我们家族的特权。而殿下你,会被软禁在一座庭院之中,从此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因为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人曲解成要造反,或许你不会死,但是你会比死还更难受。每天活在恐惧之中,从此失去了自由。”陆苛低声的嘶吼道, 此时的陆苛已然如同疯子一样,赵有志在逼他做选择。陆苛当然知道这是让北朝元气大伤的最好时机。如果太子是萧峦而不是萧炬,那么陆苛很乐意看见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如今南方士族屡屡受挫,萧炬深得萧衡之心,地位稳固。韦然手握重兵在外,他日萧炬一旦登基,就算南方士族依然可以歌舞升平,但是他们陆氏一族肯定是要被赶出朝廷。 萧峦呆呆的站在花园之中,随后机械般的看向陆苛:“那么外公打算怎么做?” 而此时的建康台城上元宫之内,萧衡正在和一老者对弈。 “太原王不辞辛苦跑来建康,朕甚是感动啊。” 韦伯则是默默的看着棋盘。前几日还在江陵的他突然收到了建康的密旨,希望他入宫一趟。韦伯不忍拒绝,于是便从江陵而来。 “不知陛下招草民前来有何事?” “朕这几日老是感觉心悸不已,时而晕眩。太医检查过了,说是操劳所致。朕甚为烦闷,所以找太原王陪朕解解乏。” “陛下何须忧虑,如今南北对峙在合肥。而北朝双线开战,山胡部落肆虐甚重吗,北朝不得不派兵驻守和防范,长此以往,北朝国力大失。而我江南鱼米之乡,粮草军需定然能比北朝支援的久,不动就是最好的进攻。”韦伯说完之后,淡然一笑,随后轻轻落下一子:“陛下,你输了。” 萧衡也是不以为意,随后说道:“待朕之后,炬儿登基,太原王认为朝堂可会安稳?” “这个难说,太子上位之后肯定不会容陆苛擅权,但是江南士族根深蒂固,草民上次说过了,若想朝廷彻底摆脱士族的影响,唯有将他们彻底赶出朝堂。” “如何彻底赶出朝堂?如果无故将他们逐出朝堂,他们定然作乱,甚至会联合北秦。”萧衡也不是没想过行雷霆手段,但是思前想后,实在无从下手。士族的影响力不仅仅是在朝堂,更是在民间。 “陛下非要草民说的那么明白吗?陆苛此人无大才,只贪图一时权贵,毫无忠孝之心。恕草民直言,若太子殿下登基,陆苛定然会想法设法掣肘,说不定还会激起内斗。” 萧衡听后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感到一阵头晕,双手无力的支撑在棋盘之上,棋子顿时洒落一地。 韦伯见状连忙说道:“陛下如果身体确实有恙,当务之急应该是将太子赶紧招回建康陪侍左右。如今太子领兵在外,楚王又在京城,若有万一,该当何为?” “太原王的意思是?他们会矫诏?”萧衡突然心惊不已,随后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只怕狗急跳墙。”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门外候着的一个太监,已经将此事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你个奴才要去哪里?” “禀总管,奴才突然肚子疼。” “去吧去吧。” 不久之后,陆苛正在府中细细谋划,突然收到了下人递来的一张纸条,陆苛看到之后脸色大变。 而此时的合肥城外,今日赵有志突然率军进攻合肥城外的齐军,但是交战不久之后就败下阵来。 这一顿操作直接给韦然看不会了,不知道赵有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主动交战无异议自寻死路。 随后韦然在营帐之中和萧炬说道:“江陵有书信来了,韦伯说入宫之后就会来合肥,我打算派家将前往建康去接韦伯,看他有何妙策。” 第九十七章 巴陵郡内平秦计 崔诰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在面见萧炬之时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萧炬很随意的坐在上方,他也很好奇这位能被韦然称呼为大才的北方才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崔诰走入大帐之中,此时大帐之中唯有萧炬一人,萧炬也在观察着崔诰。 但见崔诰跪下说道:“草民崔诰,参加陛下。” “平身。” 崔诰今日身穿一身青色长衫,肤色偏白。双目炯炯有神,连萧炬都不禁感叹,真乃一个翩翩公子。 “朕听闻秦公对你青睐有加,故而特此一见。”萧炬上来就进入了主题。 “都是秦公偏爱,草民才得以有幸得见天颜。”崔诰说话不卑不亢,引来了萧炬的好感。 “不知道崔公子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听闻此话,崔诰知道,大考来了。虽然韦然也可以直接将崔诰安插进权利中枢,但是他也深知韦然在官场上向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当今天下,南北对立。北秦虽然看似暂无内乱,但是暗中波涛汹涌。元善此人心思深沉,只是如今在军中声望不够,故而隐忍不发,是为隐虎。” “丞相闵观,垂垂老者,攻于心计但是也终将败于心计,众人畏惧闵观权势,但是一旦闵观失势,闵党做鸟兽散,反倒是其次子闵世元,继承了闵观的心机,但是也懂得诚以待人,故而闵世元恪称之为隐狼。” “北秦皇帝元稹,暗弱无能,前期任由元善做大,用来制衡闵观,但不懂适可而止,导致元善野心膨胀。元善之于元稹,就好比曹操与汉献帝,元稹是为暮羊。” 听完崔诰的话,萧炬也是颇为有兴趣,随后说道:“听先生此言,北朝似乎不过尔尔,可我南朝为何一直被北朝所侵?” 来了,大考来了。 “太祖萧欢,依托士族,终究让文帝也被困为士族,继位之后,终其一身,未能走出皇城。此生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从台城到钟山之下。” 钟山之下,指的是萧衡的寝陵。 “而如今陛下确可带兵出皇城,手掌兵权,这便是比文帝强的地方。” “秦公,文韬武略,犹如当朝皓月,陛下就有如遥遥星河,星河当空,皓月再上,君臣和睦,此乃我朝之幸也。” 崔诰旋即看了一眼萧炬,发现萧炬脸色如常,似乎还带点深以为然之感 于是崔诰又道:“秦公,善权谋但懂变通,知军事但又不死板,位极人臣但又懂进退,可为雄狮。” “陛下贤明,善于知人善任,虽然外人觉得陛下过于仁慈,草民却觉得陛下极为高明。虽说乱世当用典型,但是如今由秦公在前冲锋陷阵,陛下只需坐等秦公攻城,他日南朝弊端一除,待北方有变,即为荡平天下之日,陛下可为蛟龙。” 萧炬闻言笑了出来,随后说道:“如果崔公子只会溜须拍马,那么朕也看不出崔公子之大才。” 崔诰则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如今越王叛逆,交王暗通越王,平定越王后也定当扫荡交王,如此南方之地平息,只需安抚好俚越族人,汉人和当地民族共同管理,即可保交州安定。广州闵州两地,也是胡汉杂居之处,此处可设刺史,同时设观察使,观察使则由当地部落共同推举,有监督之权。” “既此,南方可安。如今士族经过秦公一阵阵血洗,实力大不如从前。心头之患则由南方士族转为北方豪族及各地藩王。但是如今藩王之封地,基本都在北方豪族的辖区之内,所以看似是两个对手,其实都是同一个对手。” “哦?”听着崔诰侃侃而谈,萧炬兴趣更浓,随后问道:“崔公子觉得该如何为之。” “首先行分化之策,如若不行,可派兵讨之。藩王之兵善战者无非雍荆江三州之兵,赵王萧寅,楚王萧归,汉王萧凉,雍王萧责。其中赵王萧寅,楚王萧归手上皆有兵权,汉王萧凉,雍王萧责,封地内的兵权在北方士族之手。” 崔诰此时又补充道:“固城王萧允,安城王萧涵,此两人之封地,不仅兵少,更处在其余诸王包围之中,若是真有变乱,也不过被裹挟参战。” 萧炬闻言眉头紧皱,随后问道:“崔公子为何觉得朕要与藩王之间来一场大战呢?” “陛下恕草民无罪,草民方敢告知。”崔诰卖了个关子说道。 “崔公子尽管明言,朕非滥杀之人。” “陛下昔日朱雀桥下被逆贼所伤,草民略懂医术,也从陛下脸上看出丝丝暮气。陛下如今虽然看似无恙,但是想必日常痛苦不堪。不知草民说的可对?” 萧炬大惊,这个秘密只有韦然等少数人知道,随后看向崔诰,但是看到崔诰一脸正气,萧炬还是点了点头。 “陛下如今龙体欠安,不可久行房事。萧峦之剑虽然刺入陛下肺部,但是仍旧对心脉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如今陛下尚无龙子,留着萧子尹只是因为此乃皇室直系血脉,但是倘若陛下无子,诸王可会服萧子尹?陛下如今让萧子尹暂居台城东宫,已经让人颇为不满。” “崔公子可曾知道,何人不满?” “定是扬州牧恒直,赵王乃其女为先帝所出,若陛下无子,萧寅则应该继位。如今陛下却想将皇位传给一个幼子,只是因为这个幼子可以更加方便让秦公辅政。草民可有说错。” “崔公子所言不虚。”萧炬叹道:“世人皆言韦然功高震主,威胁皇权。朕与韦然结交于微末之中,两人历经万难方才有此光景。若是朕一直无子,赵王继位,可还能容下韦然?” 崔诰摇了摇头:“断然不能,且不说恒氏族人,就连赵王也已成年,又岂能和陛下一样放任秦公如此行事?” 营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崔诰此时说道:“陛下就算诞下龙子,有心之人依然可以拿萧子尹做文章,虽然众人现在皆不服萧子尹,可真当皇权争斗的时候,所有的借口不过是幌子。所以不论是为了现在的萧子尹,还是将来的陛下龙子,都必须要在新帝登基前,将所有不利扼杀在牢笼之中。” 萧炬闻言,突然挺身而起,厉声喝到:“崔诰,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 崔诰也被萧炬吓了一跳,但仍是沉着的说道:“草民当然知道草民再说什么。陛下也说过恕草民无罪。” 萧炬死死的盯着崔诰,虽然崔诰的话正中萧炬下怀,也正是萧炬所担忧的。但是突然被人说出来,让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一个皇帝,居然整日想着怎么铲除自己的皇室宗亲,这和那些无道昏君有何区别。 崔诰冷声说道:“草民不过是陈述事实,陛下若能龙寿安康,草民自然不会做如此想法,可如今陛下之伤,危急心脉,不过数年光景,必须未雨绸缪。” 听到这话,萧炬也是颓然的坐下,宫中给萧炬看病的太医,都是直接养在宫中,不允许和外人有任何的接触,就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想到这里,萧炬叹了口气:“崔先生还有何话,但说无妨。” “如今北秦朝野,两派呈现均衡,这对我等而言绝不是好事。虽然彼此互相争斗,但是北秦东西,已经呈现出平稳之感。闵观在东势大,而元善在西事大,若要北秦内乱,唯有让元善获得更大的功劳。” 看到萧炬疑惑的眼神,崔诰说道:“待到我朝动荡之时,西川兵马也定会参战,届时元善和闵观定然会想从我朝身上啃一块肉,可将此肉丢给元善,元善获得军功,必然志得意满。届时元善势力更大,必然更加跋扈,届时元稹已经三十,已然是个玩偶,元稹会如何?” “元稹定然会想办法诛杀元善,但是元善并没有那么好杀,届时元善说不定会铤而走险。”萧炬此时也反应过来,分析道。 “正是,一旦元善动了废除元稹的心思,届时北秦必然大乱,如今的朝野平衡届时就会成为分裂的源头,闵观为求自保必然向东逃窜,割据虎牢以东,双方虎牢为界,届时秦分东西。双方征战不休,而我们就可以趁机讨要被北秦夺回之地,随后坐山观虎斗。” 崔诰随后激动的说道:“陛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家父曾经和元善对饮,早就察觉出此人身上的狼子野心,元善身为皇室宗亲,甚至可能动手杀了元稹,自立为帝。届时不管哪边势弱,我们都可以趁机进兵,若元善势弱,我们则趁机夺取长安,若闵观势弱,我们则趁机夺取洛阳。” 崔诰此时已经忘乎所以,直接说道:“现在我军虽然内战,但是秦公特地将战场选在巴陵,就是因为这个位置,不论是建康还是江陵均可以支援。还特地不调动广陵和江陵的主力部队,就是为了怕北秦趁机南下。” 萧炬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了崔诰,随后唤道:“来人,传朕旨意,封崔诰为祭酒。” 第四十七章 上元宫中惊天变 合肥之战如今呈现出了诡异的局势,赵有志居然不停的主动求战,随后又不停的败退。 竟然在一天之内连续求战三次,这让韦然百思不得其解。 萧炬和羊坎也看不出赵有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哪怕赵有志败的如此惨,韦然也坚决不追击。 而此时建康上元宫内,正在发生剧变。 韦然的家将正在台城外等韦伯,突然看到有人带领一队士兵进入了台城之内。 随后台城大门禁闭,正当家将内心疑惑之时,突然主街之上又来了数千军士,驱赶平民。 家将见状,急忙从台城离开,随后闪身至离台城最近的一个酒楼之中。 萧衡此时正欲送韦伯出宫,但是呼唤管事太监却没有人回应。 萧衡急忙从塌上站了起来,就欲出门查看,韦伯此时一把拦住了萧衡:“陛下不可轻动,草民出去看看。” 韦伯走出上元宫,看见上元宫外并无一人。韦伯旋即向殿外走去,突然上元宫外的登天门被撞开,有一个太监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正是管事太监。 “老先生,陛下呢?” “在殿里,公公发生何事了?” “有贼人造反了,关闭了台城四处城门,御林军正在奋力抵挡。”管事太监急忙喊道,随后哭着奔进了上元宫内:“陛下,有人谋反,如今四处城门均已关闭。” 萧衡大惊,随后颤颤巍巍的走到殿门口,说道:“可知道是何人谋反?” “奴才不知啊,刚刚伺候陛下的太监久不归,奴才心中疑虑便前去查看,但是没找到人,回来的时候听到外边似乎有砍杀之声,奴才大着胆子前去查看,就被血淋了一身。” 此时韦伯也回到了萧衡身边,看着萧衡说道:“想不到他们行动的那么快?” “他们?”太监不解。 “陈元儿,你速速去周围调集守卫,看看还有多少人可以用。目前应该都在外城厮杀,看看能否集结人马冲出去。”萧衡看着太监说道。 管事太监名为赵元儿,已经服侍了萧衡二十多年,萧衡还是太子之时就在太子府伺候萧衡,对萧衡感情甚厚。此时赵元儿哭着说道:“陛下,奴才誓死不离开陛下半步。” “你个狗奴才,朕还不一定死呢。你速去召集人手,所有太监也都分发武器,速去。”萧衡喝到。 “定是那太监听到了我们两的谈话,然后趁机透风报信了。”韦伯此时说道:“宫中目前还有多少御林军?” “御林军分为东西,一部分由恒直亲领,但是恒直病重久不上朝,朕就让太子代领,一部分由陆苛的人负责,朕当初也是为了平衡朝局。”萧衡此时恢复了冷静,随后分析了起来。 “可是太子不是带了一部分御林军去了前线,留守的将领太子选用的是何人?” “原来的副将陈元康,此人乃是恒直的门人。” 原来这台成平时常驻御林军八千人,东西卫各出四千。剩余御林军驻扎在台城之外,上元宫属于台城后院,平时不设置御林军。 而此时大司马府中,恒直正在卧床休息。听闻宫中有变,急忙起身,不顾病体就要出府去往东大营,但是此时陆苛已经进入了大司马府。 “陆苛,你意欲何为?”恒直看到陆苛进府之后就感觉到不妙。 陆苛此时说道:“大司马,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将调动东御林的虎符给我,我保证你全家老小性命,待事城之后,我让你儿恒玄接替韦然的职务,第二。” 陆苛随后让人将恒直的妻儿老小全部带了过来:“第二就是我便杀了他们,随后让你儿子回城,我一并绞杀。” 恒直望着跪在地上的族人和妻儿老小,看着他们脖子上架着的钢刀,恒直心如死灰。 “如今太子和萧炬领重兵在外,你这样就不怕颠覆社稷吗!”恒直大喊道“这个无需大司马忧虑,我就问你交还是不交。”陆苛拔出手中佩剑:“我数三声,三!二!” “住手,我给你。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在忠君报国和家族面前,恒直还是选择了后者。 恒直从房中拿出虎符,递给了陆苛。陆苛看着虎符不由的仰天长笑,随后挥挥手放了恒直的家人。 “在大事未成之前,还要劳烦大司马不要离开府邸。”陆苛笑着说道,随后大步走出了恒直府邸。 恒直再也扛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 “如果我是陆苛,我定会去恒直府上取走印信,随后调动东御林。”韦伯分析着说道:“同时控制住所有大臣的府邸,随后便用恒直印信关闭四周城门,防止消息走漏。” 事实也正如韦伯所料,陆苛拿到印信之后,就以大司马的命令关闭了四处城门。 “随后率大军进入台城,围杀台城抵抗者,最后让楚王登基。” “可是就算楚王登基,太子和韦然还领兵在外,陆苛又当如何?” “秘不发丧,随后找个借口将太子和郡公从合肥唤回建康,一旦进入了城内,他们必死无疑。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陛下身体不好之后,一定要让太子回来的原因。” 萧衡此时无力的坐在塌上:“看来朕命休矣。” 韦伯则是拿起了萧衡的佩剑,随后说道:“没想到草民今日要陪陛下一同赴死。” 随后韦伯拔出了佩剑,站在殿外:“今日草民就为陛下战一场吧。” 此时陈元儿也回来了,收拢了部众千余人,韦伯令其带人去把手住内城。 陈元儿哭着说道:“我不想离开陛下啊,哪怕今日死,我也要死在陛下身边。我当初被叔叔卖到宫里,感觉身不如死,时常犯错。一日恍惚,看见太祖未及时行礼。当时的管事太监就要处死我,幸得陛下相救,说和我有缘,管事太监才饶了我一命。” 陈元儿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不停的叩头:“陛下,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吧。” 萧衡听闻之后也是眼含热泪:“没想到最后陪在朕身边的,竟然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北燕的王爷。” 此时陈元儿则是呆呆的看着韦伯,随后说道:“你是太原王沮渠无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去出使北燕,当时是你接待的。” 韦伯听完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陛下见过你一次之后就一直找你入宫下棋。”陈元儿感慨道。 此时韦伯看着陈元儿,又看着萧衡。思索片刻之后,韦伯说道:“你与陆苛平日关系如何?可有收过陆苛的礼物?” 陈元儿闻言大惊,慌忙叩首说道:“奴才是收过陆苛的礼物,但是此事奴才是真的没有参与啊。奴才一直忠心于陛下啊。” “假如你人向陆苛投降,你觉得陆苛会杀你吗?” “太原王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是阉人,但是我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陆苛摇尾乞怜!”陈元儿慷慨陈词:“如果陛下不相信,奴才愿意现在就撞死在这里。” 随后陈元儿便用力往柱子上撞去,但是被韦伯一把拉住。 此时萧衡也明白了韦伯的用意:“你是想让陈元儿想办法阻止太子和郡公入城?” “江南士族看太监犹如看狗一样,不会把一个太监放在心上。陈公公虽然是陛下的管事太监,但是如果陈公公愿意为陆苛办事,那么陆苛下面的计划就会顺利许多。” 陈元儿此时茫然不解,萧衡则是看着陈元儿说道:“陈元儿,你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需要奴才怎么做?” “投降陆苛。并且当着陆苛的面亲手杀了朕。”萧衡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陛下!奴才怎么敢!奴才宁愿死!”陈元儿大声哭喊着。“陈元儿,太子平时待你如何?”韦伯则是突然问道。 “太子为人谦逊有礼,从未因为奴才是太监而轻视过奴才。奴才心中自然感激。” “如果你活着能救太子一命,你是否愿意。” 陈元儿茫然的看着韦伯:“如果奴才之命能换回太子之命,能保住陛下的江山社稷,奴才甘愿受此大辱。” “那就照我说的做。” 萧衡看着韦伯在不停的和陈元儿嘱咐着接下来的事情,陈元儿眼含热泪,但是也只能不停的点头。 随后陈元儿重重的跪下:“陛下,如果奴才能侥幸完成这件事情,奴才立刻下来陪伴陛下。” “还是要尽量活着啊,活着才能够看到太子为朕报仇啊。”萧衡望着宫外,随后感慨的说道。 韦伯看着离去的陈元儿,随后说道:“贼兵不久就要入宫了。” 萧衡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韦伯此时拿起手中的剑,一边舞剑一边说道:“人生短短数十载,不曾细思欢和苦,末路持剑问苍穹,方知风雨亦是福。” 萧衡听闻之后,哈哈大笑:“朕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何事?” “你最爱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嫁给了沮渠无悔,所以你宁可自闭于府中,受尽百般诬陷。也不愿意夺了侄子的皇位。不然以你之才,北燕又何苦为北秦所灭。” 韦伯听罢之后,默默的放下剑,随后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确实如此。痛快!从未想过今日如此痛快!” 看着已经冲进上元宫的叛军,韦伯淡淡一笑:“陛下,草民先去了。” 随后韦伯拿起佩剑,冲入叛军之中:“二十年未曾杀人,当日驰骋沙场何等痛快,死前竟然也能再次喋血,痛快!” 韦伯随后连斩数人,待到力气耗尽之时,韦伯拿起佩剑,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韦伯无力的倒下,看向天空,喃喃的道:“雪儿,我终于可以来陪你了。” 萧衡看着韦伯的尸体,终究是支撑不住缓缓的靠在门上:“太原王一路走好,朕马上就来陪你了。” 随后萧衡看着陈元儿,大声呵道:“陈元儿,朕待你不薄,你也要背叛朕,朕后悔当初救你。” 陈元儿则是无所谓的一笑:“陛下,奴才就是奴才,伺候谁,奴才不也还是奴才。” 陆苛此时站了出来:“请陛下立下诏书,传位给楚王。” “就算朕传位给楚王,炬儿和郡公统兵在外,楚王皇位做的稳吗?” “本来微臣还要用点手段,如今陈公公愿意协助,到时候陈公公亲自在建康城迎接萧炬,萧炬还能不信吗?” “陈元儿,你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吗!你害了朕!还要害朕的儿子,朕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萧衡怒吼起来。 陈元儿此时则是拿起了一瓶毒酒,走向萧衡。萧衡宁死不喝,打翻了陈元儿手中的毒酒。 “来两个人按住他。”陈元儿喊道。 随后两个太监死死的按住萧衡,陈元儿冲进上元宫,拿起了一床被子,狠狠的朝萧衡按了下去。 萧衡双腿疯狂的乱踹,但是渐渐的抵抗就弱了下去。 陈元儿心中极度不忍,但是在这个时候,萧衡轻轻的拉了一下陈元儿的衣袖,随后使劲力气用力的拉了一下衣袖。 陈元儿知道这是萧衡在告诉自己。刚刚的一切都是演戏,他越反抗,陆苛就会越相信陈元儿。 最终一代明主萧衡,被一床被子蒙杀于上元殿。 随后陈元儿对着陆苛说道:“陛下已经归天了,奴才去拿玉玺。楚王可以君临万邦了。” 陆苛走上前去,看着睁大双眼的萧衡,不由的说道:“陛下,微臣也是被逼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