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赘入深渊白山》 1.虎魄 大乾皇朝,新州,天翼府,桃花县。 晨光里,漏雨的小屋,麻衣少女坐在小爬爬凳上。 屋顶有个拳头大小的豁口,秋雨正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灰黑的砖瓦,往下落入正对着的木桶里。 少女出神地看着雨滴和涟漪,眼见木桶的雨水快积满了,她双瞳才恢复了神采。 她快速起身,用力拖着木桶,来到一个土灶前,拽起木桶,一边“哎哟哎哟”地轻呼着,一边用力把木桶抬高,身子一斜,雨水便倾倒入了锅里。 水流冲击而过,淹没了锅里的树皮,还有百十粒米。 麻衣少女盖上锅盖,又将木桶放回了漏雨的地方,继续盛雨,而她则是又跑到了土灶前,开始拾捡柴火,往炉灶里丢着。 腾腾的火焰燃烧起来,映照在少女双瞳里,熏烤的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而树皮煮粥,就是姐弟俩这一天的饭食了。 少女看了一眼正在窗下看着什么的少年,喊了声:“白山,家里没米了。” “妙妙姐,我来想想办法。” 两人沉默下来。 少年叫白山,今年十六,少女叫白妙婵,今年十八,都是从乞丐窝里走出来的小杂种。 兵荒马乱,乞丐窝里也有聚散离合,八年前,一场无端的天火和盗寇之乱后,白山则和白妙婵所在的乞丐窝全散了,两人为避战乱,逃离当地,辗转数月,最终定居在这桃花县上,相依为命,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 白山会写字,能帮写些书信赚点铜钱,白妙婵则是手脚勤快,挑水、担柴的活计做个不停,而周边邻居瞧着小孩子可爱,也都颇为照顾他们,如此两人才能在这桃花县里立足。 可今年却是流年不利,蝗虫过境,明明该是丰收的季节却一片惨淡,粮价高涨,五个铜板儿只能抵一个铜板儿用了,而家家户户都拮据起来,自也是节省开销,这让两人生活越发的雪上加霜。 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不耐烦的喊声:“白山,赶紧出来,找你有事。” 发声的人白山认得,那是桃花镇上卢家的家丁,家丁出声,自是帮卢家公子喊话的。 白山看了看窗外,院子的栅栏外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锦衣少年,还有个撑着伞的壮汉。 “我出去下。” “嗯...” 白山起身,抓起泛黄的老旧油纸伞,推门而出,来到那锦衣少年前,问道:“卢公子,什么事?” 那锦衣少年双眼闪着精明的光,嘿嘿笑道:“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吧?” 白山不答话,只看着他。 锦衣少年也不顾时节入了秋,依是作风流姿态一挥折扇,然后半遮半掩地凑过去,信心十足地笑道:“二十两银子,买你姐姐。” 见白山沉默,锦衣少年又道:“放心,你姐姐入了我家也不会被亏待。实话告诉你吧,我三叔想找个美貌女子做小妾,你姐姐相貌不错,符合要求,若非如此,我去外头买个其他女人,也不过十二三两银子。这事便宜你了。” 白山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问:“你三叔多大?” 锦衣少年不耐烦道:“过年四十,正值壮年。” 话音落下,白山道:“不卖。” 锦衣少年转念一想,忽道:“那卖于我好了,我今年不过十八,刚好也缺个小妾,如何?” 他心底打定主意,将白妙婵带回去,再转赠给三叔就行了。 白山暗暗捏紧拳头,道:“不卖。” 锦衣少年愣了下,脸上笑容也消失了。 他目光在对面少年捏紧的拳头上瞥了一眼,发出冷笑。 不过,他并无意外,他早就料到了这情况,所以才带了健壮的家丁来。 歌舞升平的年代抢夺并不合适,可在这种隔三差五有人饿死的乱世,抢个女人,又没闹出人命,只要和县令打个招呼,说“对方起初答应卖,可却又反悔”之类的,也就过去了。 所以,他甚至不想再和面前的少年多费口舌,而是冷冷道了声:“不识抬举。” 然后,他对身侧的健壮家丁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口型——抢。 ... 屋内,白妙婵静静看着土灶中的火焰,而门外则是传来轻微的打斗声。 忽地,门扉吱嘎一声又开了,秋风吹入,土灶里的火焰抖动了下。 刚刚外出的白山回来了。 白妙婵把燃了半截的柴火往里推了推,然后匆忙起身。 她目光里,白山正撸着袖管,微垂着头,衣衫被雨水打湿而贴裹在他身上,显出有些瘦弱的身形,可那一股疯气却骇人的很,让少年看起来活像一头雨中狩猎归来的小豹子。 白妙婵愣了愣,刚到口边的那句“白山,他们打你啦”却被咽了下去,弟弟这气势,指不定谁打谁呢,不过她也好奇起来,弟弟平日里都未曾锻炼,早出晚归,哪儿来的这体魄和气势? “白山,到灶边来烘烘身子,秋雨寒凉,不要感冒了。” 白山任由她拉着,坐到了炉灶旁,然后看着白妙婵丢拾柴火。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照在他的眸子里。 而他的眼前正闪过一行信息。 【白山】 【寿元:16/8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二境-锻体】 【武道功法:虎魄拳,九层大圆满;作用:整体增强1,危险预感,敏捷反应,纯阳体质】 整体增强1:你的身体已经获得了整体性的增强,身体已经变得能够承受真气(该拳术修行到六层,才能拥有)。 危险预感:在踏入隐藏危险区域后,能初步地隐约地预感到危险;实力差距越小,预感越准确;若你实力高于对手,则必然预感(该拳术修行到九层,才能拥有)。 敏捷反应:在战斗中,你的反应速度会快于同境界的人;实力差距越小,敏捷程度越高;若你实力高于对手,则反应必然更快(该拳术修行到九层,才能拥有)。 纯阳体质:练得身如猛虎,血液恰如火烧,一身体质纯阳(仅有该拳术修行到“大圆满”,才能拥有)。 总体评价:唯有拥有武脉者才能习武,但你并没有,你是如何踏入武道二境的? 白山静静看着。 武脉是什么,他隐约听过,人体合计十二经脉,所谓武脉指的是这十二经脉先天强壮,强壮到可以习武。 练肉易,练骨难,而想要改变骨髓,经脉的先天资质,则是近乎不可能,所以在说书人的仙侠志异里才常有用“易经换髓”来指代主人公得了仙人授艺,功力大进。 而武脉也常需温养,这就需要上好的食物,补品之类,所以又有“穷文富武”的说法,简单来说,没钱,练什么武? 白山是乞丐窝里跑出来的,自然没有武脉。 那他是如何踏入? 当然是利用这名为【“等价”交换】的天赋。 这天赋,是他在两年前觉醒的,也是他穿越以来所得到的依仗。 所谓【“等价”交换】其实并不等价,白山只要提供功法、食物、还有一些必要条件,就可以让自己瞬间达到功法的最高境界,而免除了中间的修炼时间。 譬如虎魄拳的册子,他是在镇外河边的一具死尸上寻到的,然后【等价交换】提醒他,需要【虎魄拳册子】、【肉50斤】、【蔬菜50斤】、【烈酒3斤】、【认识老虎的模样,观察老虎至少十分钟,且掌握猛虎的多种习性】。 两年前,风调雨顺,日子好过,他便去到邻镇,花费积蓄采买了50斤猪肉,50斤蔬菜,3斤烈酒。 猪肉是贱肉,整头买不过六百文,半两多点白银,蔬菜更是便宜,烈酒价格稍稍高点,但也还能接受。 白山总共花费了两百四十文钱,就完成了采买。 这修炼条件之中,最难的一项其实是【认识老虎的模样,观察老虎至少十分钟,且掌握猛虎的多种习性】,这个条件没有高境界的武者带着根本是完成不了的,由此可见这【虎魄拳】也根本不是普通的锻体功法。 山林多大虫,想见老虎不难,可见了却不被吃掉,那就难了,因为老虎常在深山老林,而在有老虎的地方,常常伴随着其他存在,可谓凶险无比。 可这个对于别人无比艰难,甚至需要花费重金聘请高境界武者的条件,对于白山来说,却是白给。 因为... 重生于异界之前的他,不仅去过野生动物园,还看过动物世界,别说“认识老虎”这种条件了,就算是“认知天地星辰运转”也是没问题的。 条件具备,他来到隐蔽之处,直接启用了天赋。 然后,50斤肉,50斤蔬菜在他眼前瞬间消失,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好似完成了一次毫无差错、时间加速的修炼,在这修炼里,他练拳,食补,从而身体越发结实,整体得到了增强,而虎魄拳更是赋予了他体魄增强的效果,平日里看着不显,可若是战斗起来,却是肌肉毕露,显出一股子悍气。 数秒之后,他已经从一个普通人,踏入了武道二境,且对【虎魄拳】的感悟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使用虎魄拳,而是小心地等待着那死者的身份。 没多久,他就知道了,那武者是隐士会的外围成员。 而隐士会据说是皇朝境内最大的亵渎仙神的组织。 于是,他急忙烧了虎魄拳册子,也不敢动用这虎魄拳的力量,直到今天。 2.禁武 武道功法的获取极难,而大乾皇朝更对武学有着极其严格的控制,简单来说就是严禁一切武学流通,而各家武馆、门派亦需完成报备才可传授武学,否则便是犯法犯禁。 故而,这些武馆和门派的根子大多是通在大乾皇朝里的。 皇朝就是天。 但天外有天。 这天外天,就是仙神。 身为百姓,只知拜仙神,却不知世上有没有仙神,但毫无疑问,皇室是对那些祠堂里供奉的仙神玉像很是恭敬,年年建新祠,年年烧高香,哪怕饿殍遍野,香火也绝不能断。 所以,百姓觉得大概是有仙神的,只是他们福缘浅薄,见不到罢了。 在皇朝之中,没有人敢反王朝,更没有人敢亵渎仙神。 可偏偏出了个隐士会。 隐士会要亵渎仙神,所以皇朝对于隐士会的态度是...杀无赦。 白山思索着这些信息,又回想了今天出手的时候,有没有露出虎魄拳的特点,会不会让人产生联想。 他已经很小心了,和那家丁交锋时什么招式都没用,只是依靠体魄的蛮力乱打一通,这绝不至于被认出。 咕嘟,咕嘟,咕嘟嘟... 锅盖里的树皮煮粥开始冒泡。 白妙婵起身,去揭开锅盖,取了粗糙的木制小勺子在锅里搅了搅,按了按树皮,发现软了之后,便取下腰间悬挂的小葫芦,小心翼翼地在巴掌心倒下一小撮的盐巴,投入锅中,再搅了搅,继而盛起点儿尝了尝味道,闭目品了品,然后眨着大眼睛,笑着喊道:“白山,粥煮好了,今天有香味呢。” ... ... 西风卷着秋雨,掠过南北的街道。 卢家府邸就在此处街道的中央,而周边尽是大门大户。 这一代算是桃花县上的富人区。 卢家书斋中,一名锦衣少正站着,看向负手站在檀木茶几后的青衣人。 锦衣少年名卢均,而青衣人则是卢家家主卢飞雄。 卢均道:“爹,那小子力气大的离谱,他绝对有问题!皇朝明令禁止武学流通,他若是不学武,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偷偷学武,来历不明,这是要入大牢的。他入了大牢,他那姐姐可就是任人拿捏了。” 卢均说着说着,心里颇为得意,他想要掌握家业,现在施展手段,落在长辈眼里,可都是加分项。 卢飞雄则是皱眉问:“不过是两个泥腿子,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卢均笑道:“爹,三叔说了,那白妙婵平日里只是疏于打扮,若是洗干净了,可是个白嫩的美女,那双长腿扭起来,真能夹死人的。 三叔中意,我就得遂了三叔的意,这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一房考虑嘛? 您看看,我那些表弟折腾的多厉害,我若是再不施展手段拉拢些长辈,我之后怎么当家啊。 我状师都联系好了,是能给本县县令递银子的那种,一纸莫须有的状书就能直接让那小子入狱,然后我只需稍使手段,他那姐姐便会手到擒来,心甘情愿地躺到三叔的床上去。。” 卢飞雄闭目沉吟,想了想如今家中的局势,再考虑一下自家儿子的说法,淡淡问道:“若是你那几位表弟插手,你当如何?” 卢均笑道:“谁敢插手,我就把大帽子甩给谁。” 卢飞雄问:“什么大帽子?” 卢均道:“未经报备,偷传武学。” 卢飞雄问:“别人会信?” 卢均道:“不是你偷传的,你管了干什么?” 卢飞雄笑了笑,然后严肃道:“你可以去做这件事。但你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和隐士会扯上任何关系,若是你给你的表弟们扣上了这等帽子,那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我知道,爹,我又不傻。”卢均呵呵笑着,旋即又压低声音问,“只是隐士会到底是什么?” 卢飞雄神色瞬间变的肃穆起来,他厉声道:“别问!” 卢均吓了一跳,然后道,“爹,那我去做事了。” 说罢,他就要缓缓退下。 卢飞雄忽地想起了什么,道:“等一下。” “爹,怎么了?” “那小子是怎么出手的,你比划给我看看。” “啊?”卢均愣了愣,略作回想道,“没什么路数,就是胡乱出手,可是却有一股蛮劲。我带去的那仆人可是看门的护院,拳是有练的,普通人根本不该是他的对手,可这护院还是被那小子给打趴下了。” “胡乱出手?”卢飞雄沉吟了下,然后来回踱了几步,道,“不急,今晚爹会秘密让人出手,先去试试那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几斤几两?”卢均露出愕然的神色, 卢飞雄道:“谋定而后动,你学着点。” 卢均这才明悟过来,“爹,你是怀疑他真的会武功,却藏着掖着?可是不对啊,皇朝把控森严,没有武者敢私自传授武功,除非...除非...” 卢飞雄笑道:“毕竟是我儿子,总算不算太笨。等我消息吧。” “是...”卢均这才缓缓退下。 卢飞雄看着萧瑟的秋雨,随意握了握拳头,不过两个泥腿子,蝼蚁般的东西,捏也就捏死了,可若是能够顺藤摸瓜真查出点什么,那可是大功一件,这可比给三弟找个美妾划算多了。 ... ... 呼噜,呼噜噜。 姐弟俩把树皮煮粥喝的干干净净,而锅里还留了一半,算是午饭,至于晚饭,早点儿睡就是了,稍稍捱一捱就到了第二天。 非常时间,非常应对,少顿饭也没什么。 白妙婵忽道:“今天下雨,家家户户都不用打水了,不过我能去县子西边捡些柴火。” 白山奇道:“下雨天,捡柴火干什么?” 白妙婵摆出姐姐的样子,笑道:“秋雨绵长,愿意出去砍柴的人就少了,这柴火肯定好卖。” 白山道:“一捆柴火能卖几个钱?” 白妙婵道:“能卖两文呢!你放心吧,县子西头我认识个老婆婆,那老婆婆愿意把小院借给我堆柴火,这么一来,我就不用跑回来了,一天下来也能砍上不少。” 白山想了想道:“我砍柴,你留家里。” 白妙婵愣了下,小脸儿浮出怒容,然后道:“不行不行,白山,你的手是要留着写字的,怎么能去干粗活?” 话音刚落,她看到少年傲起了身子,灰扑扑的麻衣被鼓起的肌肉撑了起来。 少年双眼微眯,未曾如何睁开,可却散发出一种颇令人害怕的气势,这是和普通人远远不同的气势。 白妙婵花容失色,近距离感受到这种气势,让她有些慌乱,她急忙凑近了少年,用颤音轻声问:“白山,你学武啦?” 说罢,她瞳孔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未经报备,私下学武,是犯法,真正能够学武的大多是富贵子弟,因为学武得花钱,得吃好。 而她和白山都是乞丐窝里爬出来的,无论是身份,还是金钱,都不足以让白山去学习武艺。 白山不想瞒她,轻声道:“学了一点。” “哪儿学的?”白妙婵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家弟弟自乞丐窝开始就和她混在一起,之后乞丐散了,两人结伴过日子,相依为命足足八年,这八年里根本没看过弟弟学武。 白山道:“这事你别管了,但要保密。” 白妙婵小脸涨的通红,眼眶里泪汪汪的,她急的都快哭了,“肯定保密呀,但你今天打了卢家的人...” 白山道:“我没用武功,就用蛮力乱打一气。” 白妙婵抓着他的手:“那你小心点,卢家还会报复的。哎呀,你怎么总是这样子,别人欺过来低个头不就好了嘛,这么桀骜做什么?以前在破庙里,你就总喜欢帮人出头...” 白山笑道:“你没帮忙?” 白妙婵愣了愣,她回想起过去,当乞丐里的小孩子被那些老乞丐欺负时,白山会一怒而起、顶在前面,而她会抓着大木槌从后悄悄打闷棍,也正是这样,两人才关系非常,加上姓氏相同,便义结姐弟,再然后才能凑到一起过日子,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 白山道:“想起来了么?你那闷棍打得可是又狠又准,打一个晕一个,而且每次都是你带头冲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抄着棍子冲上去了,你还说我?” 白妙婵回想起往事,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没法说了,有些扭捏,然后忽地在腰间翻了翻,然后摘下一个深色的小葫芦,递给白山。 “妙妙姐,这是什么?” 白妙婵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新鲜的迷魂散呀,如果卢家人再找麻烦,你抓点儿在手掌,然后出拳的时候,把这迷魂散撒出去,保准奏效。” “新鲜的迷魂散?这东西哪儿来的?” “哎呀,你别管了。” —— ps:考虑到发书通过时间没有那么精准,作者决定提前一天发文,但说好的事不会变,明天早上7点,会连更5章,请书友们能够来看看,这很重要,多谢多谢! 3.雨中猛虎(第一更) 妙妙姐有秘密,这一点白山一直都知道,但这秘密似乎是通着妙妙姐原本的家庭。 他曾经试探着问过,但妙妙姐却好像不愿去说,他也就不想再问了。 此时,白山接过深色小葫芦,又瞥了一眼白妙婵腰间还挂着的四五个葫芦,道:“我还以为这些葫芦里都装的是调味品。” 白妙婵眨眨眼,笑道:“你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当姐姐的,总得想点法子保护你呀。” 白山道:“你看起来更弱,好吧?” 白妙婵无奈道:“谁让我比你大两岁呢?做姐姐的就该照顾弟弟。” 白山不和她拌嘴,淡淡道:“今天我去砍柴。” 说着,他起身,抓起墙角的一根麻绳缠在腰间,又取了斗笠戴上,抓了斧头别在腰间,最后才拿了油纸伞。 白妙婵看着他,忽地喊了声“等等”,然后钻入侧边东西向的小卧室,从床底下取出个生锈的罐子,看着里面仅有的十文钱,取出了三文,然后又放好罐子跑到了白山身边。 她把三文钱塞入少年手中,又道:“路上买两个白馒头,砍柴可花力气了,你就算身体好,也未必能够撑得住。 还有啊,那老婆婆家是住县西红瓦巷的,入巷第一户人家,你说你是我弟弟,老婆婆也认得,你砍了柴火可以先堆她小院儿里。” 白山看了看三文钱,道:“你平时去砍柴,是怎么解决午饭的?” 白妙婵道:“我和那老婆婆关系好,在她家里蹭一顿。” 白山塞回了三文钱,道:“那我自己解决。” 说罢,他推门,撑伞,走出这漏雨的小屋。 很快,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白妙婵追了上来,把三文钱塞入他口袋里,小脸上写满了生气:“钱还能再赚!” 说完,她双手交叉,当做小伞挡着头顶又跑回了屋檐下,然后踮着脚,挥手向白山告别。 白山喊道:“我会早点回来。” 白妙婵露出笑容,应了声:“嗯。” 白山这才回头,走出了两步,身后又传来白妙婵的声音,“如果遇到坏人,记得要用哦。” 白山明白大姐说的是迷魂药。 大姐是知道他的,他喜欢直来直去,不爱用这些阴险的小玩意儿,大姐这是怕他钻了牛角尖,所以额外提醒一下。 白山随意道:“也未必真遇到。” 白妙婵神色严肃,倔强道:“遇到你得用!” 白山无奈地应了声:“行,我答应你。” 白妙婵这才露出笑容。 再看时,白山已经出了小院。 少年微微压低伞面。 陈旧的老油纸吱嘎着响个不停,勉强挡着西风的萧瑟。 而秋冷的雨粒子“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面上,旋又弹开,落入泥泞,溅起水花,染湿了草鞋,冻得脚趾头有些冷。 少年抓地的十根脚趾紧了紧,右手摸了摸腰间的短斧,信步走入漫天的秋雨之中。 ... ... “这个世界,武道信息少的可怜,皇朝禁止谈论任何有关武道的话题,除非你是备案在册的武者。” “而功法获取就更难了,功法被视作禁书,除非特许,否则严禁一切抄录,抄了便是犯法,可至死罪...” “有钱有关系的,能够入朝廷;有关系的,能够入门派;而入武馆,则是要求最低,只需要些钱财...” 白山心底暗暗叹气,他本来想着存点钱,然后去县里那名为“南风小鸟拳”的武馆,可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钱不值钱。 他好不容易存下的几个钱也都花在衣食住行上了,去武馆的希望算是彻底泡汤了,再这么耗下去,即便他有【等价交换】这可怕的天赋,怕也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卢家是大户人家,黑道白道都有人,今天我拦了那卢家公子的路,事情肯定没完。若是今年不乱,或许大老爷还能讲个朗朗乾坤。 但是,现在哪儿都乱,哪儿都在死人,这事可就难说了。我得尽快想办法才是,最好能够找到一个靠山,或是能够带着大姐离开桃花县。” “算了,离开怕是不行,今年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地龙翻身,煞气涌动,妖魔鬼怪,层出不穷,人们向仙神祈福,可仙神哪里会管这边角旮旯的泥腿子们的事?” “那要找靠山...我就得暴露实力,可一旦暴露实力,那就是犯了禁,是要被押送大牢进行审讯的。真是个无解的死胡同...这是什么世道啊。” 白山在街道上匆匆而行。 忽地,他神色微微动了动,一股危险的感觉从侧边的巷道传来,宛如针芒狠狠扎在他脸庞上。 他行走速度不变,依旧是不急不缓,但余光却迅速地瞥了下,那是死胡同,高大的墙壁使得胡同里有些幽暗,而胡同里的两家人都紧关着门,危险的来源无法确定,十有八九在胡同里的两家人之中。 白山收回视线,他之所以能有感应,是因为虎魄拳第九层所提供的“危险预感”。 若只是修炼了寻常功法的武者,或是修炼虎魄拳未至第九层的武者,是不会拥有这种能力的。 他加快脚步,匆匆走到桃花县西,目光在红瓦巷扫了扫,但并没有进去找姐姐所说的那位老婆婆,身后若是有人跟着,不怀好意,他去找老婆婆岂不是害了人? 眼见着到了闹市,他来到个挑着担子,躲在篷布下卖包子的小贩面前。 “小哥,馒头多少钱一个?” “两文一个。” “你这馒头之前是三文两个吧?” “这不是没办法嘛,粮食又涨价了,这馒头的成本也增加了啊。” “可是,现在馒头都冷了,还是三文两个吧?” “你要是买十来个,我给你便宜一文还可以,就买两个,那肯定不行。” “算了,我买一个。” 白山排出两文钱,小贩掀起白布,露出里面遮着的白馒头。 白山取了个,道:“给张油纸包一下。” “嘿,就买一个馒头还要油纸,没有。” 白山目光动了动,只见前面面馆的篷子下,有个锦衣的小孩子刚好吃完个面条和烧饼,才在个丰腴妇人的拉扯下撑伞离开,而烧饼包着的油纸还在,他便不理这小贩,走过面馆顺走了那油纸,然后包住馒头放入怀里。 没办法,穷人就只有这样,白山还见过有人跟着有钱人家小孩,那小孩挑嘴,吃面条或是吃烧饼只吃一半,吃完就走,这前脚才走,后面就有一堆人蜂拥而上,把小孩吃剩下的给吃光喝尽。 怀里有了食物,心里也踏实了几分。 他摸了摸腰间斧头,指尖又划过藏在腰带里的深色小葫芦,然后快步走出了县门。 桃花县的西北方向是个叫黑风林的地方,伐木取柴一般都在林子外围,但基本上都是劈砍旁枝,或是捡拾些落地的寒枝。 然而,寒枝早被捡尽,想要取柴必须用斧子砍,而这就考校使用斧子的水平了。 用得不好的话,没多久一把斧子就作废了,而斧子的价格可也不便宜。 咔,咔咔,咔,咔咔咔... 树枝连连断掉,没一会儿就堆积了半人身高。 白山取出麻绳,将这些柴火捆上,然后打了个哈欠,坐到一个老树下的石头上,靠着树身,微微闭目,养精蓄锐。 骤然之间,令人刺痛的针芒又戳了过来,之前的危险感又浮现了出来。 白山辨认了下,方向是东南。 他身子侧了侧,靠向西北方向,手指插入腰带之间,快速取出深色葫芦,然后稍作停顿,按着他的本心,他是绝对不想用这迷魂散的。 可想到姐姐的叮嘱,他还是用拇指挑开葫芦塞,将内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不少在掌心,然后握好,右手塞回塞子,藏好葫芦,然后抓紧了斧子。 县里高手顶了天就是修炼出了真气的,但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至于来悄悄跟踪他一个无名小卒。 那么,当可一战。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很可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了。 哒...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不加掩饰,显然是在挑衅。 白山故作不知,而待到了距离数米处,他才如是从梦中惊醒般,打了个激灵,同时看向身后。 那是个同样戴着斗笠的灰衣人,腰间别着把短刀,刀镡都是乌铁打造的,看起来很值一些钱,至少这绝不是白山和白妙婵这种穷人能买得起的。 白山似是“吓”的本能地握紧短斧,后退两步,故作惊恐地喊着:“你你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人看了看他的脸,确认目标后,也也不多言,发出一声狞笑,旋即抽刀向他扑了过去。 白山急忙一个翻滚,也顾不得拿地上的柴火,便慌不择路地往林子深处跑去。 灰衣人如是猫戏老鼠,不缓不急地追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黑风林深处。 一条密林中的河流拦住了白山去路,少年匆忙回身。 灰衣人怪笑一声,再度抽刀斩来。 可忽地,他动作停滞了下。 因为...那被他追赶的猎物,忽地产生奇异的变化。 少年摘去斗笠,甩开,垂首,低头,无言,披发,站在秋雨之中。 西风吹过,显出他早被淋湿而紧贴着身体的麻衣,还有麻衣之下鼓如厚铁、撑开衣裳的肌肉。 一股普通人绝对不会拥有的凶悍气势升腾而起。 灰衣人看着面前这少年,就好像看着一头荒山之中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全结了起来,但旋即一股强烈的耻辱冲上心头,他会怕这种小东西?? 灰衣人冷哼一声,挥刀向前,狞笑道:“小泥腿子,你从哪儿偷学的功夫?老实交代吧!!” 4.权贵一念(第二更) 白山虽然闷,但心如明镜,听得这话,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这是卢家派来的人。 可卢家竟不是派人继续来纠缠妙妙姐的事,而是派人来试探他会不会武功?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卢家想把他送官、入狱、立功,继而再强抢妙妙姐,给那什么三叔做小妾。 否则此人何以话不多说,杀气腾腾? 否则此人何以赶到密林深处在动手? 这是在把他往死里逼。 乱世里,城外的人命如草芥,县城里的也只是好一点罢了,而这一点显然挡不住卢家这种大门大户和县令的一声招呼。 他和卢家有仇么?并没有。 人踩死蚂蚁,需要考虑蚂蚁的感受么?不需要。 那么,卢家对付他需要思考么?也不需要。 卢家之所以动手,也不过就是盯上了大姐,盯上了就是盯上了,除非你卑躬屈膝,遂了他们的意,否则就是没完。 富贵人家的一道念头,落在泥腿子们身上,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诸多思绪瞬间闪过,而刀光已经掠至,但这刀光在他眼里速度却似乎有点慢,但他依然举斧格挡。 当! 刀斧碰撞,音波震荡。 对方的刀法显然也不怎么样,居然被他挡下来了。 白山第一次与人生死相斗,心情却有些难言的平静,在挡下刀光的刹那,他无有稍微的停歇,侧身踏步,快速近身,带起一阵恶风。 他速度很快,至少相对这卢家刀客要快不少,在他进入刀内一尺时,对方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只拳头狠狠轰来。 拳未至,但劲风已经带着秋雨粒子甩打在他脸上。 刀客持刀本就是装个样子,县里练出真气的那是武道三境,有了真气,而他还是武道二境,二境是食疗配合着拳术锻体的,哪里会刀法? 这一来,他直接松开了乌铁刀的刀柄,收手,侧身,挥拳,拳头刁钻地往从侧边往白山攻去,宛如一只灵敏的飞鸟。 这是桃花县上最有名的武馆所教导的锻体拳术——南风小鸟拳。 白山看着这软绵绵、慢吞吞的拳术,心底稍稍愣了愣,怎么这么弱?旋即又醒悟过来,这拳怕是会半空加速吧? 不可轻敌,务必谨慎! 白山再度加快速度,倾尽全力,左拳如虎爪般,往旁挥去,格挡向刀客的小臂。 刀客只觉眼睛一花,小臂就如砸在个钢铁上,肌肉发麻。 再然后,他只见那原本稍停的拳头直接轰在了他脸上。 他只觉脸被一根大铁柱给拍中了,头晕目眩。 刀客疼痛中却也爆发了血性,爆喝一声,运起劲道,遵循拳路,又是一拳砸向少年下颚。 可这拳在白山眼里,依然慢了一点。 白山虽然没看到对方拳头加速,但却没有丝毫怠慢,身形一闪,抬肘,迅击,粗暴地截击在刀客的手臂上。 刀客发出只觉骨头被根大铁棍捣中,忍不住发出痛呼。 他从未在周边见过这种残暴而凶猛的打法,忽地...一门拳术的名字冲入了他脑海。 “虎魄!” “隐士会的虎...扑...拳!” “你是异...断!” 他嘶吼着。 可每一次嘶吼,都被白山用拳头打断,而倒是声音都变了。 而白山并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进行交谈的打算,万一被反杀呢?万一对方有底牌呢? 他双目如照耀大地的灯,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而身形如发了疯的猛虎,又似一台永不疲惫的出拳机器,在秋雨里,一拳接着一拳的轰下。 一下,七下,十七下... 拳如疾风暴雨。 很快,刀客仰倒在血泊里,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白山沉默地垂首,站在秋雨里,雨水将他拳头上的鲜血冲洗而去,一滴滴落在地上,又在水洼塘里如朱砂渲开。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左拳松开,迷魂药纷纷地撒落下来。 “糟了...忘用了...” “辜负大姐的一片好心了...” 白山眼见着对方还有知觉,便开始审问。 随后,他明白了情况。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这刀客是卢家家主派来试探他的。 不过,这卢家家主比他想的更狠,即便他装作不会武功也不会被放过,而是会被这刀客打成残疾。 而他若会,刀客则依然会打残他,带回去,交给家主,再送官立功。 而既然查明了他会虎魄拳,那他就是隐士会的异端,这若是送了官,那不仅立功,还是大功一件,不过如此一来,无论是他还是白妙婵都会被处以极刑。 至于隐士会是什么,这刀客知道的也不清楚,只说是一个反叛大乾皇朝,亵渎诸天神灵的组织。 白山随手挥刀,解决了刀客,略作搜索,搜得三十文钱,然后左右看看,发现河畔有个破旧麻袋,便取了来,装了刀客,再连同一些石头,扎紧口子,沉尸入河。 他凝视着河面数秒,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因为他居然这么轻松的杀人了。 但他却很快恢复了,因为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在乱世看多了死亡和屈辱,便担心自己或是重视的亲人也承受这一切,如此,有了执念,杀起人来也没那么抗拒了。 “没办法,外面虽然凶险,可今晚就必须带大姐离开桃花县了。” 白山迅速起身,把现场略作处理,也是亏了下雨,这血迹很快被冲散冲淡。 他抓着乌铁刀快速返回,然后在半路又将刀埋入地下,做了标记。 待到今晚带着大姐撤离时,他再来这儿取刀,一来防身,二来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典当了换点银两。 ... ... 暮色时分。 小雨停了。 少年背对着夕阳,背着一捆的柴火站在小屋前,喊了声:“妙妙姐。” 屋内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旋即,门开了,一张娇俏的少女脸庞露出欣喜,那是看到亲人平安归来的欣喜。 少年轻声道::“妙妙姐,我杀人了。” 少女的笑容凝固了,一把将少年拉入了门中,又往外左右看看,这才关紧了门,压低声音带着急音问:“你杀了什么人?” “卢家派来的人。” “就早上那事儿?” “是,也不是。” “哎呀,什么意思呀?” “是,说的是这确是早上那事引起的。不是,说的是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早上的事那么简单了... 卢家派人来试我武功,然后他试出了我的拳法是虎魄拳,而虎魄拳好像是什么隐士会的拳术。” “啊...你怎么会隐士会的虎魄拳?”白妙婵花容失色,她就以为白山天天在外写字,偷听了点武馆的什么拳术,然后自己练的,可没想到却是虎魄拳。 白山道:“我也不知道这虎魄拳是隐士会的专属功法...” 说罢,他又沉默了下来。 知道又怎么样? 不知道又怎么样? 结果还不都一样。 今早卢家来抢人,他能不拦么? 下午在黑风林卢家派人来试探,他若不还手,就会被打成残废,然后大姐被抢走,可能么? 白山道:“妙妙姐,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那卢家人还留了把乌铁刀,我藏在黑风林,到时候取了可以在路上防身,去了新的县城还能典当了换四五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我们开始新的生活了。” 5.深夜招婿(第三更) 白山说着就想去收拾东西,可才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出门若是太显眼会被人看到,这锅碗棉被自然是都不能带,虽然有些舍不得,可也无奈。要说值钱的物件,家里也没有。 这想想,还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或许可以把瓷碗放在怀里,毕竟有了碗,这路上吃喝也会方便许多。 然而,怀里藏着碗必然会鼓起来一块儿,那被人瞧见又显得不对劲,会令人生疑而节外生枝,唔...那让白妙婵带两个?毕竟女人天生有藏碗的优势。 对了,菜刀和火折子也可以带上,菜刀藏腰间,火折子放怀里。 白妙婵看着少年,忽地跑过去,拉了下他,问:“白山,你杀了人之后,那人呢?” 白山道:“和石头一起装入麻袋,沉入河底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浮起来。” 白妙婵又急促地问:“那有没有人看到?” 白山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那人本也想随我到林子深处动手,周围自然没有人。” 白妙婵又问:“那现场呢?” 白山道:“处理过了。因为下雨的原因,那么点血很快就没了。至于地面因打斗而夯实的土地,我也取了远处的杂草进行伪装。若是平时或许还会有痕迹,但下雨天就又会好上许多,至少一时半会不会被人找到。找不到,自然也不会循迹去河里打捞尸体。” 白妙婵道:“可我们只要一逃,就直接落实了你疑似杀人的事实。卢家不会罢休,他们会找县令。而县令会下达通缉令,我们就算去到其他地方,也会被通缉。 而且,现在的路途上盗匪很多,据说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在发生。 逃,也是九死一生,余生不得安宁。” 白山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走的话,卢家定然来询问那被我打死的刀客下落,我若是咬死不回答,那卢家定然又要出手。 以卢家在桃花县的背景,他们就算打残了我,也会什么事都没有。 到时候,我会残废,你会被掠走,而卢家会继续为了弄清那刀客的死因,而隔三差五地来试我,羞辱我,直到我死。” 白妙婵:......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毁尸灭迹,罗织构陷...你咋都懂一点?” 白山自然不能说是前世的见多识广,只是道:“这不明摆着的吗?” 白妙婵:...... 她想了想,忽道:“先不要急,让我想想。” 白山问:“你有什么办法?” 白妙婵道:“哎呀,你先别说话。” 少年沉默下来,他走到破屋的漏洞下,抓起葫芦瓢从盛雨的木桶里舀了半勺水,然后喝起来。 冰冷的水冲入五脏六腑,让他忽地打了个激灵。 他忽地想起自己刚刚的状态,喃喃了句:“为什么我打起来会那么疯?” 旋即,又于心底自答道:“或许是因为恐惧吧?恐惧死亡,恐惧遭受耻辱,恐惧看到白妙婵被侮辱,而只要我败了,这一切就都会发生...” “我必须打死他,我没有选择,这个世道也没有给人多余的选择。” 他沉默地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暮色慢慢变浓,变暗。 屋里没光,因为没蜡烛。 对姐弟而言,蜡烛是奢侈品,烧蜡烛就是烧钱,买不起。 所以,他的脸庞也渐渐笼上阴影。 而,夜色正在降临。 桃花县,家家户户,皆沐浴于此黑暗之中。 ...... “我出去一下。”白妙婵忽然起身。 白山愣了愣:“这时候?” 白妙婵俏脸严肃,点了点头道:“我去找红瓦巷第一家的老婆婆。”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老婆婆曾经和我聊过她儿子,说她儿子叫赵强,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回。 但有一次我偷偷看了书信,才知道她儿子的真名叫赵怀岳。 我又悄悄打探了,知道赵怀岳是隔壁庆元县的县尉。 这赵怀岳据说为人正气,实力不凡,是入了武道四境的强者,手上不知抓过多少毛贼,刀上不知染过多少盗匪的鲜血。赵怀岳和盗匪结怨不少,他是怕牵连到老母,所以才隐瞒了这层关系。 但这关系,当地县令肯定是知道的,我在老婆婆的屋内看到过县令送的东西。 那老婆婆喜欢我,却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这儿,我就去和她说些好话,然后认她做义母,再带你叫声娘。 这么一来,卢家再想动我们,就要走正常的程序,而不能再仗势欺人了。” 白山道:“白妙婵,你还真会处人啊...这等隐藏的关系户都能挖出来...” 白妙婵叉腰道:“我是你姐,得护着你呀。谁像你,天天在外帮人写字,这么多年也没认识两个朋友,就像个闷木头。好啦,我出去了。” 白山道:“我陪你去,当你护卫。” 白妙婵这次没拒绝,笑道:“好呀,但到了那边,你先在外面躲着。事儿好了,如果需要你进来,我再叫你。” 白山点点头,大姐就是这样,看起来只是个手脚勤快的俏村姑,但暗地里却把打闷棍的天赋点满了,同时还擅长处关系,否则当初在乞丐窝的时候也不会成为乞丐头子。 这次若是真能拜下这么个干娘,那他们姐弟在桃花县也会提升一点点地位,不仅眼前的危机能化解,今后的日子也会好上许多。 他只要咬定自己不会武功,卢家也不敢再拿他怎么样,县令也不会屈打成招,再加上卢家派遣的刀客是暗中派的,没了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再之后,他存点银子,进武馆,再备案学武,那就算是真正地踏上正途了。 “希望能成功吧。” ... 既是商定完毕,姐弟俩便趁着夜色出了门。 泥道上还湿着,水洼塘深一片浅一片,倒映着月光,走在这样的路上,最要担心的是踩到鸡屎狗屎之类的,所以也快不起来。 秋风冷得很,还带着潮气,让人很不舒服。 姐弟俩的破屋在县南,老婆婆家在县西,这路道虽不近,但却也都是很熟的,步行的话三炷香时间就可以抵达了。 少年少女并行走着。 走了一段儿路,白山忽地想到一个问题,他轻声问:“白妙婵,我们空手去,不太好吧?” 白妙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眼笑的弯成了月牙,然后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小葫芦们,轻声道:“还等你想到?我早准备好了。” 借着月光,白山越发好奇大姐这腰间的葫芦里除了盐、迷魂散,还装了什么。 白妙婵道:“是养生的粉,老少皆宜。” 白山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他虽重活一世,但为人处世的水平却没怎么提高,比大姐差了不少,此时此刻,他还真有一种被大姐护着的感觉。 他侧头看看大姐,头发也没簪子,就用圈绳草草地扎着,但胜在干净顺滑。 而大姐脸上还有些不知哪儿来的灰,那些灰让大姐的皮肤显得暗沉,可脖颈处却是一片堆雪似的腻白。 大姐比他矮半个头,身高约莫一米七的样子,身形更是偏向瘦弱一类。 可这样的白妙婵,却走在他前面,挡在他前面。 而之前在卢家抢人时,却是他拦在了大姐前面。 白山忽地感到心底暖暖的。 在这样的乱世里,能有这么一个家人实在是太好了。 ... 两人走着,很快到了县南县西交界的绿柳桥。 让两人意外的是,桥上还有前后的路道上竟有不少人在,有布衣的,有锦服的,但都是少年,还有些则是陪着少年的大妈大伯,这些人都在往桥东走着,然后又似往北而去。 这可是反常极了。 桃花县不比大城市,入夜了没什么活动,家家户户都该窝在屋子里才是。 白山拉住一人问,“小哥,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路上走呢?” 那人看了姐弟俩一眼,道:“算了,告诉你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山道:“谢了。” 那人凑近了道:“县北宋家的家主有个病秧子女儿。 这门当户对的人家瞧不上那短命小娘子,宋家就把话撂出来,说是招婿。 只要二十岁以下的健康男子,都可以去,知道了吧? 这若是被挑上了,一辈子衣食无忧。但那短命小娘子的眼界也挺高,这一连几天了,都没挑中合适的。这不,连隔壁县都有人来了。” 白山奇道:“那为何不白天去?” 那人道:“说是小娘子怕光,得晚上看相公,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这还得排队呢。” 6.别无选择(第四更) 县北宋家? 白山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今年年初从北方搬至此处的家族,来的时候人并不多,可却也是马车辎重甚多,于飞雪里而行。 当时县令是亲自外出相迎,这足以见得宋家的背景不简单。 可宋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白山却不知道,他和这个家族也没有什么交集,毕竟一个是泥腿子,一个是大老爷。 宋家家主的短命女儿? 白山想了想,听都没听过,没有半点印象。 他随着白妙婵走过绿柳桥,忽地想到了什么,而顿了顿脚步。 白妙婵如他心里的蛔虫,轻声道:“怎嘛,也想去当上门女婿呀?” 白山道:“我想去,人家还挑不上我呢。 但若真成了,我也是愿意的。 那宋家要的应该就是给那姑娘找个夫君,陪那姑娘最后一程,待到那姑娘死了,不许再娶二房...这些于我都没什么关系。 倒是我姐弟俩能过上好日子,那就可以了。” 同时,我修炼的资源也有了。 他心里又默默加了句。 白妙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虽然看起来很闷,但秀气的很,而若是捏起拳头,还能有肌肉鼓起来,有些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要不,你去试试?人家姑娘说不定会看上你呢。” 白山笑笑,道:“才怪。” 两人交谈也只是日常的玩笑。 说说笑笑之间,时间似都变短了,很快,姐弟俩来到县西红瓦巷前。 白妙婵看了看巷口第一家,现在还早,所以屋里烛火还亮着。 “你在这树下等我。” “嗯,你去吧。” 白山应了声,负手靠在树上,往着天空。 不远处忽地又传来白妙婵的声音,“树身潮气重,别挨着呀。” 白山笑笑,又直起了身。 远处,白妙婵站在月下对他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雀跃着跑向那老婆婆家。 白山看着大姐被一个老妪迎入了门,便收回了视线,然后安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山忍不住想:若是妙妙姐成了,这危机就解决了。 可若是不成呢? 他捏紧拳头。 权势者随意洒出的一粒尘埃,落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这就是世道。 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门扉似乎打开了,白妙婵搀扶着老妪的手,两人一边笑着在说什么,一边从屋里走出。 白山舒了口气,看气氛,应该成了吧? 他也不上前,继续等待。 白妙婵出了院子,老妪关上了门。 少女快步而行,来到少年身侧,露出几分颓色。 白山愣了下,问道:“没成吗?” 白妙婵松开五指,露出里面抓着的小葫芦,显然东西没送出去,她抿了抿唇,道:“也不是没成,只是老婆婆说她要想一下。” 白山问:“你怎么和她说的?” 白妙婵道:“开始都聊的很开心,然后聊到认义母的时候,老婆婆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我惹了什么麻烦。我就说卢家想买我,而你...和卢家仆人发生了一点争执,拦住了他们进来抢人。 老婆婆听我说这些就明白了,但她说要再想想,等过两天给我答复。” 白山愣了下,道:“不行,过两天就来不及了。” 白妙婵俏脸上显出急态,她道:“哎呀,我知道呀,但我想老婆婆是不想连累她儿子,又或者是她想先和她儿子沟通一下这件事,这也是情有可原。” 白山道:“白妙婵,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们等不了两天。最迟明天早上,卢家没等到刀客回去,那肯定要过来闹事了。若是我们和卢家碰上了面,那就什么都结束了。” 白妙婵道:“好啦好啦,我去求她。” 说着,少女又想了想。 求人这种事,在乞丐窝里谁没做过?别说求人了,就是乞讨都干过,有什么不行的? 只是刚刚她生怕老妪看出不对而直接拒绝,所以没有焦急地去求,而只是装作担心的模样。 少女想了想说辞,又带着笑脸跑入了老妪家。 片刻后,她再度返回。 白山问:“怎么样了?” 白妙婵道:“老婆婆是个好人,可是她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她...她最快明天晚上给我们答复。我想她应该和赵县尉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譬如飞鸽。但明晚应该已经是她和赵县尉完成一次交流所需的最短时间了。” 白山沉默了下来。 白妙婵也叹了口气。 两人都有些犹豫。 但这件事已经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譬如,赵怀岳究竟会不会答应他娘收个义女。 如果会答应,那么...两人拼死拼活也会想办法熬过明天白天。 但如果不答应,那到明晚这个时候,就是两人的死局,再无半点转机。 可若是不管老婆婆这边,直接离开桃花县,沿途盗匪妖魔就会让他们九死一生,即便真去到了其他县城,那也极可能面临通缉,而余生不宁。 这是一条笼罩迷雾里的岔路口,每一条路都是一次赌博,但赌输了,那就一无所有。 白山忽道:“我要去宋家。” 白妙婵诧异地抬头:“哈?” 白山道:“你不是说我有希望吗? 既然有,那我就得去试试... 只要今晚被选中,那危机就解了,也不要这边的老婆婆松口了。 若是没被选中,我们连夜逃离桃花县。 我绝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白妙婵闻言,俏脸愕然了下,然后柔声道:“好好好,你毕竟是家里的男人,这事儿听你的。” 说罢,她又跳开,站远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白山,又凑近,踮脚给他拨了拨头发,然后支肘托颔道:“还是挺英俊的,但缺一身衣服。 唔...你等着。” 说着,她又转身,跑入老妪家,没多久便返回了,这次返回,她手上多了一件白底深领的书生服、一方蓝黑色的方巾,还有一双青色靴子,她递过来道:“白山,快换上,这是老婆婆借给我的,是她儿子过去穿的。你刚好是帮人写信的,面相又秀气,穿上书生服刚好。” 白山见她真的取了衣服出来,心底也知道那老婆婆怕是真心待妙妙姐了,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那老婆婆明知道白妙婵这边招惹了卢家,却还肯借衣服,而不是避之唯恐不及,这已算是真情了。 白山也不托大,直接脱衣,换衣。 俩人处久了,这点嫌还是不用避的。 换上后,白妙婵又给他好一阵梳妆打扮,又是梳理头发,又是取出书生方巾给他戴好。 一阵闹腾后,总算是好了。 白妙婵托颔看着他,点点头,笑道:“真像个状元郎呢。” 白山也笑道:“就怕那姑娘有眼不识状元郎。” 两人谈笑着,但两人心底却都很沉重。 他们都知道...若是不成,那接下来的,就是无止无尽的逃亡之旅了。 7.小小池塘觅蛟龙(第五更) 桃花镇,县北,宋家。 高门大宅,近丈的石狮镇在朱红漆门前,在雨后月光里明暗不定,甚是威严。 而门前,却是排着长队。 这长队里除了年轻人,竟然还有不少中年人,甚至是老头儿。 这总归能够来碰碰运气的事,谁不想试试? 长队排了极长,直拐到几个巷子里,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来人。 白山和白妙婵到达时,前面足有几百人,瞧着这速度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 人是一个一个的在进去,但速度并不快。 按照现在情形,想要轮到他们怕是要等到天明了。 两人倾听着周边的交谈。 “今天怕是又来不及了。” “是啊,这宋家小娘子选婿的速度,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一晚上也就瞧一百多人,我们这边算是没希望咯。” “没希望也能看看,前面的人说了,入了里面虽然见不到那宋家小娘子的面儿,但却能听到说话,可好听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宋家小娘子有个古怪的爱好,嘿嘿...” “什么爱好?”旁边的人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说话的人稍稍卖了个关子,然后道:“说若是看到强壮的男子了,还会让人用布蒙着男子的眼睛,然后从后头抱一下。我邻居大牛就被抱过,大牛说他就觉得身后被一层棉花堆着,又软又香,虽然没被选上,可却也值得了。” “难怪我看大牛又来排队了,看来这病秧子的小娘子也是个温香软玉般的美人啊,和泥腿子的村姑们没法比。” “那是,这好歹是养尊处优的美人儿啊。” 白山静静听着,心底生出一丝古怪。 看到强壮的男子,就用布蒙着眼睛,然后从后抱一下? 这是什么路数? 他转身,看向身后在谈话的人,抱拳道:“这位兄台,我想请教一下,这宋家小姐是如何进行招婿...”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那男子竟是直接摆手,道:“不说不说。” 白山之前从刀客那边得了三十文钱,便想以钱开道,袖口一滑,摸出两文,正要递上去,他身侧的白妙婵忽地笑道:“大哥,说说呗,我们也能一起讨论下对策呀。” 她的话音带着很强的亲和力,“社交牛逼症”的气场顿时扩散开来。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只有百分之七是靠语言,其他的则是神态、动作、还有一些很微妙的东西。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会有不同的效果。 在社交上,白妙婵若是“富裕者”,白山就是“贫瘠者”了。 白妙婵一开口,神奇的变化产生了。 那人瞅了一眼少女,道:“你这姑娘家的,为何还来排队?” 白妙婵搂过白山的手臂,笑道:“陪着我家兄弟来的。” 那人露出恍然之色,然后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是秘密。 那宋家小姐只让人去到闺房一楼大厅静静站着,然后什么都不做。 若是她中意了,可能会让仆人上来蒙住你的眼,然后从白纱后走出,站在你身后,抱抱你。 但抱完了,就会让你离去。 至于为何这么做,我还真不清楚,怕是先试眼缘,再试手感?嘿嘿...” “啊?就看看,抱抱啊?那这小娘子不会抱了许多人吧?”白妙婵有些不开心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什么女人啊,还没出嫁就这么水性杨花么? 那人笑道:“嘿嘿...姑娘,可不是么?我们这边有不少人来排队,就是凑个热闹。” 说着,他微微侧身,指了指排在很前面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然后轻声道:“瞧着没,那是县东的张屠夫,早就成家了,老婆是邻村的,现在怕不是还在家等着他睡觉呢。可是呢,他却在这儿排队,还不是听说了能够和宋家小娘子搂搂抱抱,图个刺激?” “再看那老头儿,都快入花甲之年了,家里也没几个钱,根本不可能被选上,还来这儿排队,估计就是看个热闹。” 那人又唠叨了好一会儿,白妙婵道了声谢,这才消停下来。 白妙婵拉了拉白山的手,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又跑前面去了,直接来到排在前方的一个老头儿旁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五文钱偷偷给了老头儿,然后又朝白山招手,示意过来。 她是用五文钱买了个位置,而这个位置已经很靠前了。 很快,白山站到了新的位置,老头儿拿着五文钱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白山看了着前面,他是排在第十六个,这已经很近了。 他忍不住默默汗颜,活了两世,自己还是这么地不擅交际,这次又是承蒙妙妙姐照顾了。 ... ... 吱嘎~~ 宋家门扉打开,护院喊道:“下一个。” 张屠夫眼睛一亮,憋着嗓子应道:“来了。” 他开心地踏步而入。 护院旋又将门关紧。 张屠夫随着护院左走右拐,很快到了内宅,停在主屋西侧的一个小阁楼前。 阁楼包裹在郁郁葱葱的长青木之间,不靠近了根本察觉不了,而建筑风格也是极为古式,和周边的房屋格格不入,好似是数百年前的房子一下子落到了现在,而显出一种突兀的古老感。 阁有四层,层层飞檐,攒着尖顶,四望如一。 檐下则是挂着一个个血红的灯笼,但合计却只有一十二,因为第四层的阁楼并未亮着任何一个灯笼,而是沐浴在纯黑里。 灯光灼灼,而整个阁楼便沐浴在这红光之中,与照不到的阴影处穿插交叠,显出一份诡异的死寂。 此时,阁楼的门扉正微微敞着,惨白的白纱如是扭曲着的波浪,在里微微漾动。 张屠夫满脸喜色,心底躁动,直往里跑。 他是个粗人,这辈子还没碰过这种大户人家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张屠夫满口生津,狠狠咽了口口水,三两步就跨入了阁楼。 忽地,一块凉飕飕的东西贴在了他眼睛是,让他眼睛一黑。 他下意识地就去抓。 这一抓,便发现是个绸制的白巾帕。 粗糙的手指在巾帕上揉了揉,上好的料子啊,得值好些钱。 张屠夫又抓着巾帕闻了闻,好香的味道,好似腊梅的暗香。 想着,他急忙把巾帕放入了怀里。 然后尽可能装着有礼地喊道:“小娘子,鄙人张悍,不知能不能入你的眼。” “张公子,先等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幔帐后传来,隐约间显出一道美妙胴体的剪影,直贴在那白幔帐上。 这声音还有身影直挠的张屠夫心底痒痒的,好似有个喜淫的大马猴在他心里上蹦下跳,让他不得安神。 公子?这小娘子居然叫老子公子?嘿嘿... 张屠夫满面红光,心底躁动,也不客气,随意挑了个木椅子坐下。 没几息时间,一道强壮的黑影忽地走了出来。 那黑影足有两米余高,身子更像是横着长的。 顿时间,张屠夫一惊,哪敢再坐,直接“刷”地一下弹起了身。 而此时,幔帐后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张公子呀,蒙上眼睛,让我走近了出来瞧瞧你,可好?” 张屠夫心底大喜,忙道:“好好好。” 很快,那两米余高的黑影来到他身边,用不透光的黑布缠在他眼睛上。 张屠夫眼前一片漆黑,继而他感到身后忽地有一双冷冷的手臂绕过了他腰,腊梅的香味扑来,软软的触感让他舒服极了。 “真想和这小娘子好一次啊...”张屠夫心底躁动无比,恨不得立刻转身,抓着身后的女子把她压倒在地,然后就地正法,但想到一旁那两米余高的黑影以及宋家的地位,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 ... 片刻后... 张屠夫推门离开了宋家。 阁楼类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阁楼第一层,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缥缈着响起:“那男人身上阳气很足,算是看到今天最足的一个了...” 很快,有冷冰冰的声音从阁楼第二层飘出:“不过是杀生堆出的煞气,镜花水月般的东西,虚的很,不算阳气,应该是人间的屠夫。这样的人潜力有限,是养不起来的,也无法帮到主人。”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着:“那可难找了...在这种边边角角的小地方,难道还想寻到纯阳体质? 小小池塘,是藏不了蛟龙的。 但主人却等不起了... 欸,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冷冰冰的声音道:“主人受伤太重,还在阁楼的最顶层沉睡。” 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那它呢?” 冷冰冰的声音道:“它自然在三楼,以它的力量来隔绝一切气息,否则...即便我们藏在这边角之地,又岂能安然?” 软软糯糯的声音道:“那就只有我们俩办事了呗,我们又要当宋家家主,又要当宋家小姐,又要当开门护院,还要去测量那些男人的阳气,累不累啊...” 然而,二楼的声音却只是冷冷应了句:“不累,继续吧,等你确定符合要求了,就带到二楼来给我看看,若是在我这边也过关了,我就会模仿主人的声音和他说话,毕竟会和他维系夫妻的关系的是主人,而不是我们。” 软软糯糯的声音无奈地喊道:“好吧好吧,下一个~~” 门外后者的护院听到声音,机械地走出,来到门前,打开门,用颇为机械的声音对外喊道:“下一个。” —— ps:之后每天早上7点发2章 8.公子看我是人么? “这宋家的小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采取这种招婿方法? 我又该如何应对?” 白山心里默默思索着。 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再来几个就轮到他了。 眼见着他前面那个人已经进了宋家,白山停止了思索。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不过入赘宋家这件事,应该没希望了。” “若是这宋家小姐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说不定还能通过前世获得的知识进行解答,毕竟背几首千古绝唱,写个方程式求解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可是,这古怪的小娘子竟然只是看一看,抱一抱,完全没有什么测量标准,那我可真没办法。” “算了,本来也就是试试,还是想想之后怎么细节吧。” 忽地,一声“吱嘎”的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府大门再度打开,一个青袍男子面带遗憾地走出,脸上似乎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而护院则是机械地喊道:“下一个。” 白山侧头看向白妙婵。 妙妙姐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白山面色凝重地点头应了下,然后转身,踏步走入宋家。 ... ... 宋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内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奢侈的小花园。 花园里,内里随着雨后的秋风飘来阵阵奇香,隐约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味,显然不是街头可见的花草。 而不远处的过道上,隐约还能见到护院牵着赤黄毛皮的大獒在巡夜。 单单一只大獒的一顿开销,怕是就远超姐弟俩一天的伙食了,标准的人不如狗。 白山心底有些羡慕。 说来惭愧,虽然穿越来此十六年,但幼时的记忆却消失全无,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是流落街头,然后去了妙妙姐所在的乞丐窝混饭吃。 在他印象里,他还从未能够踏入这般有钱人家的宅子。 这进来了,看到了,自然生出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虽然没有一惊一乍,可却也是有些被这宅子的“气势”给压住了。 这种被“压”住,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他仰头去看,仿见这宋家大宅化作一派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他则是在宫殿里走着的格格不入的乞丐。 一时间,自卑感,还有畏缩感便自然而然地伸了出来。 可下一刻,他只觉心底一股不服一切的悲愤残暴之感便喷薄了出来,他握着拳头,微微弓背,仿是化作了一只浑身燃着烈焰的猛虎。 宫殿再金碧辉煌又如何? 这般的地方只关的住笼中雀,却锁不住山中虎。 既然如此,又如何压他? 若是蛮不讲理,定要镇压于他,那他便冲入这宫殿之中,摧房裂瓦,吞肉杀人,将这一切全部摧毁,直到再也锁不住他的人,囚不住他的心。 心态的变化,让白山很快恢复如常,甚至让自己站在了宋家的平等对立面。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稍稍想想,应该还是【虎魄拳】修行到九层大圆满的缘故。 想来大圆满应该没那么容易达到。 “小姐就在里面,你站在大厅等待便是。”护院机械的声音响起,然后便停下脚步。 白山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四层古阁,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四周是秋冬不谢的长青木,而这阁楼则是被隐藏在其中,颇显几分阴森。 白山转身看向护院,问道:“请教一下,为何这阁楼显得如此古老,和周围的建筑像是完全不同?” 护院愣了一会儿,忽地机械道:“主人家的宅子本就是遵循古代遗迹所建,而这古阁就是那古代遗迹的残存,周边其他房屋倒是新砌的。 小姐喜欢古物,所以将闺房搬至此处。” 白山道:“原来如此。请问这古代遗迹叫什么名字?” 护院却不再回答,而是道:“快进去吧,小姐还在等着呢。” 白山不再追问,仰头看了眼血红色灯笼光芒笼罩的古阁,还有那幽暗无光的第四层,收回视线,然后拾阶而上,走入阁楼之中。 楼里很冷,还很香。 香是女儿家闺房的香,可却香的过分一点,好似在遮掩什么味道。 暗香袭人,裹在这潮起潮落般的白纱里,缱绻着,波动着,荡漾着,撩动着男人的心。 红烛幽幽,散发着清冷的光。 忽地,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前响起:“白公子呀,上前一点儿啦...” 白山抬头看向正前方,只见床榻的幔帐后正有一道并腿而坐的美妙剪影,那剪影在香和纱里显得无比诱人,而这也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踏步上前,道:“宋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句“小生这厢有礼了”是白妙婵让他说的,说是既然穿了书生的衣服,那就要装出书生的样子,这样才能提高点印象分。 桃花县里泥腿子多,装成书生保不准能让大家闺秀眼前一亮。 对面沉默了下。 没两秒,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来一步呀,让我好好儿看看公子。” 白山又走了两步,来到了一楼的中前方。 然后,气氛陷入了沉默。 忽地,幔帐后传来激动的娇喘声,“公子,再进来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 白山恢复本性,直接问:“宋姑娘以为在下如何?” 他的声音让女子稍稍沉默了下来。 旋即,女子软糯的声音再度传来:“需得公子蒙上双眼,可好?” 白山早知道“面试流程”了,此时应道:“可以。” 话音才落,一个身高约两米的黑影从旁边的幽暗里走了出来,白山瞥了一眼黑影,然后任由黑影用不透光的黑布蒙住了眼睛。 未几,他忽地感到背后一双冰冷的软软的手绕过了他的腰,然后抱住了他。 白山略作感知,应该不是那两米高的大汉的手,而是小姑娘的手。 他之前曾经算过时间,面试进入第二步的人会比第一步的人晚一分钟出来,换句话说,这宋家小姐抱他应该也就是一分钟的事。 很快,一分钟到了,女子没有松手。 两分钟到了,女子还是没有。 三分钟过去,女子还是没松手。 紧接着,白山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惊喜的娇叱声。 嗯? 怎么回事? 白山心底生出古怪之感,他只觉得这女子的行为太过孟浪,抱了这许多男人,怕不是花痴吧?现在又这么没来由地叫,有病吧? 于是,他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宋姑娘可愿和在下成亲?” 软糯的女子柔声道:“不瞒公子,其实我只是宋家小姐的丫鬟小梅,小姐在二楼,你先随我来。” 是丫鬟? 原来如此。 不过,旋即白山又愣了下。 去二楼,这可是之前从没提到过的流程,他这是过了第二关,而进入了第三关?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怎么就过关了? 这宋家招婿是用的什么评判标准? 他正想着,忽地感到衣袖被人拉起。 小梅糯糯笑道:“公子,随我来~” 白山心底虽然有着古怪,但他已无路可走,他若不能入赘,就只能带着白妙婵亡命天涯,保不准几天后就成了某个野兽肚子里的食物。 此时,他感受到衣角的拉动,略作思索,心中猛然一动,旋即出手如电,手爪带起恶风,于电光火石之间捏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的手虽然冷,但却有温度,显然是人的手。 白山暗暗舒了口气。 耳畔又传来咯咯的笑声: “公子呀,你可摸清楚了?小梅到底是人还是鬼呀...嘻嘻嘻...” 白山道:“走吧。” 9.桃花县宋家姑爷 咚... 咚... 咔嚓... 白山只觉楼梯破败,一脚下去甚至会传来木梯子踩碎压实的刺耳声。 空气里,除了女子闺房里的香气,还有一股诡异的腐败味道,好似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味儿,虽然很淡,却存在着,若是不刻意分辨,只会以为是久未清扫的尘埃气息,但实则并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刺鼻味道,好似是浸泡在岩浆里的硫磺散发的气息。 宋家果然有秘密,不仅有,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这宋家小姐把闺房安在这种地方,有病吧? 不知为何,白山有种正在拍鬼片的感觉,他全身绷紧。 可他没有选择,只能走下去。 小梅软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公子呀,别紧张,嘻嘻嘻...小姐就在前面咯...” 正说着,白山感到自己最后一步踏实了。 宋家古阁,第二层,到了。 他静静站立,双眼蒙着密不透光的厚厚黑布。 忽地,正前方约莫六七米处传来清冷的女声,“坐。” 女声略带虚弱,说完便咳嗽了两声。 白山试探着问:“宋姑娘?。” “嗯。” “小生这厢有礼了。” 对面的女子似乎沉默着,而身侧则是传来小梅“鹅鹅鹅”的笑声。 白山也觉得尴尬,要不是妙妙姐这么交代了,他才不可能说这种又恶心又文绉绉的话。 此时,听到旁边小梅在笑,他便开门见山地问:“宋姑娘要如何考我?” 对面沉默数秒,忽地冷冷道:“你过关了。” 什么?! 白山心头一震。 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相貌秀气,但并不讨女人喜欢,前世如此,这世也一样,所以他自然不会认为宋家千金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那到底是为什么? 对面女子道:“明天白天,我父亲就会对外宣布你入赘我宋家的消息,然后他会择定良辰吉日,让你我成婚。” “宋姑娘,我能问为什么是我吗?” “我叫宋幽宁,你叫我宁儿。” “宁儿...”白山很古怪地喊出了这个名字,面前这个女人一身神秘,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怕不只是人们所说的短命小娘子那么简单,这般的存在他平日若是遇到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可现在却必须要喊出如此亲切的称谓。 “宁儿,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的病需要阳气,你阳气最足,所以你就是我夫君。” “不知宁儿得的是什么病?” “明天开始,小梅会教你习武。那是一门至阳至烈的功法,你只有学会了,才能帮我。” 宋幽宁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白山心底的诡异感虽然还未消除,但总算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选中,其实就是【虎魄拳】修炼道大圆满而获得的纯阳体质的缘故。 他心底暗暗舒了口气,然后道:“我还有位姐姐,也需住入宋府,可以吗?” 宋幽宁冷冷道:“可以。” 白山又道:“今早,卢家公子卢均曾想买下我姐姐,但却被我拒绝了,我们还发生了争执,卢家可能不会罢休。” 宋幽宁疑惑道:“卢家?” 小梅在一边解释道:“是县上的大户人家,在这附近颇有些关系。” 宋幽宁道:“我父亲会和卢家家主说清楚,夫君不必再担心。” 白山心底才淡化下来的诡异感一下子又浓郁起来,因为这宋姑娘没说去请示家主,而是说家主会如何如何。 听这语气,仿是这宋家的真正掌权者不是家主,而是她这个短命小娘子? 而且,宋家和卢家都是桃花县的大户,这宋小娘子怎么可能没听过卢家? 实在太反常了... 然而,白山还是真诚地道了声:“多谢。” 无论对方如何想,真实目的又是什么,但此行已是将他和白妙婵拉出了火坑,这声谢还是要的。 小梅见他道谢,阴暗里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然后拉了拉他的袖口,笑嘻嘻道:“姑爷呀,随我来吧,我先让家里的仆人们为你沐浴更衣,洗的香喷喷的,然后便入了厢房早早睡下吧。若有要取的东西,明早我再让人为姑爷去取好了。” ... ... 宋府外。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是啊,这已经快两炷香时间了吧?怎么会这么久?” 人们窃窃私语。 “白山...怎么去了那么久...”白妙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底有些期盼,但更多的是紧张。 吱嘎... 宋府的朱漆大门终于再度打开。 “白山!”白妙婵匆忙迎上去,可是却没看到她的弟弟,站在门口的只有宋府护院一人。 白妙婵看向护院,礼貌地问:“请问刚刚随你进去的少年呢?” 那护院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辨认,又似乎在确认,顿了两三息后,他才道:“是白妙婵姑娘吧?” “我是白妙婵。” 护院道:“随我进来吧,姑爷在府里等你。” 姑爷两字落下,一片哗然之声便响了起来,排成长龙的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全都散开了,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众人交头接耳,又一窝蜂地往宋府匆匆赶来,簇拥到大门前,询问着那被选中的赘婿是谁,又是为什么会被选中。 但是,宋府的门已经再度关闭了。 护院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像一个机械的傀儡,领着身后的少女往幽暗的宋家深处走去。 ... ... 午夜过后。 皎洁的月华,衬显的宋府门前暗沉无比。 簇拥在此的人亦已散去。 忽地,安静的深巷里传来几声狗吠。 “汪汪汪”的叫声强烈无比,忽地,又变成“呜呜呜”的哀嚎声。 哀嚎渐息,一阵阴风从宋府里刮出,若是瞪大眼细细去看,可以看到一张惨白的淡影从门缝里挤出,好似一张被压扁了的白纸。 这“白纸”随风而远,落入弄子、枯木、街道的阴影里,继而往卢家的方向而去。 ... ... “卢四怎么还没回来?莫非那小杂种不仅会武,而且武功还不弱?可即便如此,以卢四的力量也不会回不来啊。” 卢均半夜依然未睡,坐在书斋里,一个劲地说着。 茶几后,卢家家主卢飞雄一袭青衣,正静静饮茶,他精明的眸子闪烁着思索的光泽。 刚开始的时候,卢均还能静的下来,但现在,他却似已经看到结论了。 “卢四完成任务,必然会回来,此时不回来,那定是栽在那小杂种手上了。 爹,爹,你说的对,这可能真要扯出一件大事情来了。 三叔那边也别管了,我们赶紧报官,让县令大人将那一对姐弟押入大牢,严刑逼供,这定然会是大功一件啊。 到时候,无论是父亲您,还是我,也会因此受益。” 卢飞雄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忽地扬声道:“来人!” 卢均愣了下:“爹,怎么了?” 卢飞雄道:“白家姐弟若真杀了卢四很可能今晚就逃跑,现在不去,人就没了!” “啊?” 卢均面露愕然,他本来想的是白天再派人去,毕竟野外不安全乃是常事,而入夜后的野外危险系数会大幅度上升。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白家姐弟不会晚上走,不仅如此,说不定那姐弟还会抱着侥幸心理按兵不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此时听到父亲的厉声说话,便也顿时醒悟了过来,“爹说的对,这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那小杂种很可能今晚就逃跑,我们得多派些人,今晚就抓住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么果决!” 想到那白小娘子会成为阶下囚,卢均觉得可以通知三叔,让三叔先来过个瘾,如此也算是一箭双雕,又得了功劳,又得了三叔的好感。 想到得意之处,卢均不禁露出了笑容。 10.猛虎啸夜篇 “来人!” “老程呢?” 卢飞雄见人不至,又喊了两声。 他声音落下,门外终于传来了越发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稍息。 午夜里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卢家书斋的门扉被从外幽幽地推开。 一个裹着青斗篷的瘦高男子从外而来,跨过门槛,立在门前。 铜灯里烛光扑闪了下,男子贴在白墙上的影子也霍霍地动了下。 卢均立刻起身相迎,这是父亲身边的护卫,名唤“飞羽剑客”程原,也是卢家实力最强的高手,已经踏入武道三境数年,三境便是感到了丹田修出了真气,这在周边三县都是有数的人物。 “程叔叔。”卢均恭敬地喊了声。 卢飞雄则是直接道:“程原,你多带些人,去把县南的那对白家姐弟给带来。这对姐弟身上有些隐秘,原本我让卢四去,但卢四却至今未归,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说着说着,卢家家主忽地觉得有些古怪。 今天的程原似乎一直低着头,而且头发有些乱,额角还出了汗? 他正想发问,那瘦高男子忽然动了,这一动竟是猛地转身反手关门,紧接着,手指一挑,又给门上了锁。 咔嚓... 门闩上了。 卢飞雄霍然抬头,双目死死盯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心底生出一种毛毛的感觉,他厉声喝问道:“程原,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程原已经机械地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长剑如疾风出鞘,但见寒光一闪,旁边卢均的脖子上已经多出了一条红线。 卢均身子僵直,双眼圆瞪,疑惑而不敢置信地抱着脖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荷荷”声,他根本不明白程叔为什么要杀他。 一条红线逐渐浮出,继而如上下穿织的缝纫线,红线越发扩张,鲜血从动脉里喷射而出。 而另一边,本该阻拦或是出手的卢飞雄却蓦然沉默了下来。 他本该愤怒,出手,又或者本该翻窗逃跑,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就在说完那句“程原,你这是做什么”后,身子就诡异的一抽,如筛子般地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紧接着又平复了下来,躯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垂着,好似变成了一个傀儡。 然后,他取下墙壁上的挂剑,然后机械地走向程原。 程原也走向他。 两人神色木然,同时拔剑,又同时向对方刺去。 哧... 哧... 卢飞雄的剑刺入了程原的眉心,又从后脑勺贯出。 程原后知后觉地反击,割过卢飞雄的脖子,斩了半边脖颈,而使得卢飞雄的脑袋往旁边斜斜地倒了过去。 噗... 鲜血爆射。 脑浆亦顺着冰冷的剑刃,缓缓流下。 ... ... “咻~~” “咻咻咻~~~” 浓香热烫的肉汁随着嘴巴的吸动,冲击味蕾,鲜美的滋味让人觉得阳光都明媚了。 白山吃完一笼汤包,又抓向下一笼,旁边的白妙婵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这种饥荒的年代,早餐吃汤包,那是梦里才有的事,没想到却梦想成真了。 姐弟俩不声不响不停地吃着。 万一宋家悔婚,那两人也能吃饱了上路。 因为沐香浴,以及更换了宋家准备衣裳的缘故,一身锦服的白山显得颇为英气和精神。 而白妙婵则是换了身雪白的绸衣,腰间系着细绞的金丝带,脸上尘埃洗净,被封印的颜值获得了释放,肤如羊脂,姿仪娇俏,好似百花仙子。 “姑爷,慢点吃呀,别噎着...”小梅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虽说自称是个丫鬟,可却穿着艳丽无比的大红衣裳,举止轻佻,眼带媚色,是个喜欢抱男人、长着桃花眼的小浪货。 白山点点头,道:“小梅姑娘说的对,妙妙姐,你吃慢点,别噎着。” 说罢,他迅速地解决了一笼。 旁边的白妙婵才不上当,飞快地动着小嘴,转瞬也解决了两笼。 白山决定解决三笼。 白妙婵虎视眈眈,决定干掉四笼。 小小餐桌,姐弟争雄,筷光手影,纷飞交错。 没多久,白山再伸筷时,蒸笼里却已经空空荡荡。 可恶啊,虽然很饱,但还想吃。 所以,这位新晋姑爷回头看了看小梅。 小梅会意,笑嘻嘻地拍拍手,对远处喊道:“再蒸些其他糕点来。” “是~~”远处飘来应答的声音。 丫鬟们又开始忙碌了。 白山道:“昨天宋小姐说要我学武,不知是什么样的武功。” 小梅桃花眼挑了挑,然后身子往前,一双小手探出,放贴向他的腹部。 刷刷!! 顿时间,两道目光如剑般刺了过来。 一道是白山的。 一道是旁边白妙婵的。 小梅笑嘻嘻地收回了手,岔开话题道:“姑爷,学武需得报备,不过我宋家早就备好了准武铁券,只要去县长那里登记一下你的信息和你修炼的功法名就可以了。 到时候,县长会给你一块武道令,令牌里会记录着你的信息。 记住咯,你登记着的名字叫虎形拳,虎形拳是宋家的家传武学,早已在皇朝备份,被列为可传授武学。” “虎形拳?” 白山听着这平平无奇的名字,有些小失望,不过旋即这失望就没了,凭借他的天赋,只要能踏入修武的世界,那么登临绝顶是迟早的事。 但小梅紧接着却又笑嘻嘻道:“但事实上,你要练的并不是虎形拳,而是...” 她目光瞥了一眼旁边在等着吃包子的白妙婵。 白山道:“妙妙姐和我是一起的,我的事不用瞒她。” 小梅笑道:“那听姑爷的,你真正要练的功法叫猛虎啸夜篇,这功法我们练不了,只能由你这般纯阳体质的人来,等你练好了,就能帮小姐疗伤了。” 白山愕然了下,这操作可真灵活啊...明面上登记的是修炼《虎形拳》,暗地里却修炼其他法门,只要不被人抓个现行,那还真是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不过,他旋即沉吟道:“小梅姑娘,我的天赋可能比较普通。” 小梅道:“没关系,有我们的资源,顶多两年而已,我们都等得起。” 两年? 白山微微一凝,看来他得控制一下时间了,毕竟“财不露白”是常识,他的天赋是他最大的隐秘,他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 ... 饭后。 白妙婵在两个宋家仆人的陪同下,返回县南的家里去收拾东西了。 桃花眼的小浪货则带着白山去了个新的地方,那是宋家内眷宅子再往东北的一个演武院落,院落颇为宽敞,周边十八样武器一应俱全,还有靶场,演武台之类的设施。 两人到达后,小梅取出早早准备好的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道:“姑爷,功法在匣子里,你仔细瞧瞧,能看懂不?” 白山接过木匣,匣子显然是新的,而整个儿有一种古怪的不匹配的沉重感。 一个木匣子和一本书能有多重? 可白山却感觉自己托着一块儿大石头。 所以,他在接过这“大石头”的时候,身子微微沉了下。 然后才将这“大石头”放在一边的石凳上,继而打开木匣。 匣子里是宝蓝的绸底,其间躺着一页黄金色的书页。 但白山知道,这不是黄金,因为即便黄金也不可能那么重。 他细细看了起来。 顿时间,诸多信息于眼前显出: 【猛虎啸夜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猛虎啸夜篇】全文 需求2:肉600斤,虎骨酒200斤,长恨草汁液3滴,焚心红花果实1颗(可通过积累达标) 需求3:威慑一头携带不少于五只伥鬼的虎妖,并与之签订契约,使其认主于你 需求4:在一个阴天的晚上,屠戮一个至少千人的聚落,在其中感受痛苦和恐惧 完成以上需求,可以立刻达到大圆满之境。 只是锻体拳术,却有这么多需求,【虎魄拳】同样是锻体拳术,修炼条件却比这个差了不知多少,这究竟是什么层次的武学? 如果说【虎形拳】属于可传授武学,【虎魄拳】属于需要严格审查资格的武学,那这【猛虎啸夜篇】应该就属于不可传授的禁武吧? 11.消失的古阁 威慑一头虎妖? 而且还是有着五只伥鬼的虎妖? 原来这世界上传闻的妖魔妖魔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只不过我一直待在安全的人类县子里,所以没接触到。 如果是这样,那野外的危险程度根本是远超想象,幸好...我没有带着妙妙姐逃跑,而是入赘了宋家。 白山心底暗暗庆幸,不管前路如何,至少他们已经逃过了眼前的必死之局。 小梅见他看着书册很久,便笑嘻嘻地贴近到他身侧,挨着他问:“姑爷呀,有什么要问的吗?” 白山瞥了瞥她这过线的距离,奇道:“小梅姑娘,你家小姐莫非还要考验我,所以特意让你勾引我,以看看我这个人能否经得住诱惑?” 身为丫鬟,竟然敢对小姐的夫君如此放浪,白山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小梅则是愣了愣,然后捂嘴“嘻嘻”地笑了起来,然后道:“当然不是呀,我不会和小姐抢,只不过我也喜欢阳气重的男人,所以情不自禁地想要靠在你旁边。” 白山道:“你不怕小姐责备?” 小梅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呀。” 不知为何,这等风月无边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给了白山一种阴冷和贪婪的感觉。 白山压下心底乱绪,轻轻吸了口气,道:“你既然叫我姑爷,那今后便需要守礼法,不可再如此。” “礼法?” 小梅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白山却没笑,像一块毫不知趣的闷木头。 小梅好不容易笑停了下来,道:“好吧,姑爷,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只是学武嘛,有些地方需要手把手的教,你这总不会拒绝吧?” 白山也不遮掩,直抒胸臆道:“小梅姑娘,你若真的想要男人,去找个便是了,何必总是打我主意?” 他只觉自己真的是见了鬼了,前世加这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按理说这小梅姑娘容貌不错,声音软糯,想要找男人,那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何必缠着他这个做姑爷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小梅道:“这世上,能有纯阳体质的男人可真不多,见了姑爷,就不想其他男人了。” 白山奇问:“纯阳体质很好么?” 他虽然知道那隐士会的《虎魄拳》不是普通拳法,但通过这拳法得到的力量也不至于达到“这世上并不多”的地步吧? 小梅道:“很好。” 白山直接问:“有多好?” 小梅道:“若以阳气比作水,寻常男子那是无源的小水洼塘,而姑爷则是源源不断的活水。 因为源源不断,所以有着壮大的可能,从小水洼塘,变成一河一湖。 天下力量,五行为上,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而体质天生,分阴阳。 阳体可助火土,阴体可助水木,金在中央,不受影响。 姑爷你说,这纯阳之体好不好?” 白山点点头,然后抬手触碰着这【猛虎啸夜篇】的金页,问道:“这功法共有几层?” 小梅道:“姑爷可能不知道,但天下功法都是九层,达到六层便算练成,之后的每一层都需要悟性、毅力和历练才能进行,若至九层,则会获得更强的力量。” 白山见她聊到这个,便随口问:“那九层之上呢,有没有圆满什么的?” 小梅道:“没啦,九层就是巅峰,你能达到巅峰就是大圆满,之后没了。” 白山心中稍稍愣了下。 怎么可能? 唔...应该是小梅见识不够多的缘故吧? 她虽然很神秘,而且见多识广,但终究还是不知道一些更深的信息,这也正常。 白山只能这么解释。 但他再转念一想,那小梅凭什么说“这世上,能有纯阳体质的男人可真不多”这样的话呢? 如果【虎魄拳】达到大圆满就能获得纯阳之体,那么...隐士会的人应该有不少都是这样吧? 而且其他和【虎魄拳】类似的功法,也总有可以达到这种程度的。 嗯...应该还是小梅见识不够的缘故吧? 又或者是大圆满的达到程度极难? 再或者是“等价”交换的天赋发挥了作用,而让自己在别人的圆满之上更进一步,获得了质变的力量? 所以...才是“大圆满”? ... ... 就在小梅帮白山恶补着一些常识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个家丁的声音。 “梅姑娘,老爷想见见白公子。” 小梅应了声:“知道了。” 而白山听到“白公子”三个字,也顿时明白了意思。 这宋家家主怕是还没有彻底承认他姑爷的地位,所以想要见他一面。 他心里顿时有点紧张。 活了两世,虽都不长,但万事万物,他心底都自有个明镜似的判断。 然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交际,尤其是面试,甚至他一度怀疑自己有着社交恐惧症。 宋家小姐面试完,还有宋家家主的面试,这家主面试必然不会再如小姐那般简单了... 如果通不过,他和妙妙姐就会被“打回原形”,然后完蛋。 想到这里,他问:“有上午茶吗?” 小梅愕然道:“什么上午茶?” 白山道:“就是早饭和午饭之间的一顿饭。” 不论结果如何,他决定先多吃点,如果在宋家家主处失败了,他今后怕是就吃不到这样的好饭了。 小梅愣了下,旋即明悟过来,发出“咯咯咯”的沙沙的笑声,然后道:“姑爷,你这是准备吃断头饭吗?还为这个造了个新词,上午茶,什么上午茶呀?你要笑死我吗?鹅鹅鹅鹅......” 笑了半晌,小梅才平复下来,她起身,一舞艳丽的大红长袖,双手交错,亭亭玉立,然后道:“放心吧,姑爷,老爷很好说话的,不会出尔反尔。 你应该是在担心卢家的事情吧? 等老爷见过你了,就会亲自去卢家找那边的家主谈谈,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白山想到什么就直说:“老爷的行程,倒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小梅笑道:“只是在宋家待久了,知道老爷的习惯而已呀。你快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你。” 白山:“哦。” 他站起身,随着门外的家丁,沿着七彩鹅卵石小道,在金色的天光里,往东边的家主书斋而去。 这些大户人家通常会有两个正式见面的场所,一个是外面的会客厅,还有个则是颇为私密的书斋。 白山走着走着,忽地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和谐以及不安的感觉。 他蓦然回头,凝视向不远处的天空。 从这个角度应该刚好可以看到作为小姐闺房的四层古阁。 但是... 在他眼里,那原本伫立着的四层古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难怪宋家小姐只在晚上看相公! 12.武道令有六类法,卢家事告一段落 “宋姑娘在的那阁楼,怎么不见了?” “白公子,别惊讶,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作为古代遗迹的阁楼只有入夜了才会显形,白天就会消失。至于为什么,应该是古代遗迹的原因吧。”家丁很淡定,淡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那你们不担心宋姑娘吗?” “小姐不需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担心,公子随我去见老爷吧。” 家丁说完,又继续带路。 白山站在鹅卵石小道上,只觉这个世界正在对他缓缓地揭开神秘、真实而恐怖的一面。 金灿灿的阳光落照在他身上,和煦而温暖,新换的锦衣飘着干净的味道。 阳光烘照里,他稍稍舒服了些,看着家丁已经往前,便也跟了过去。 ... ... 宋家家主是个总是面带着微笑的中年人,眉眼间显着和气生财的样子,让人觉得是个很和气的长辈。 可若细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瞳孔深处藏着些担忧,双鬓亦染几分霜华,想来是女儿的病情让他操碎了心。 “见过宋家家主。”白山抱拳行礼,然后心中便暗暗绷紧,准备着“面试”。 他知道自己的,“面试”能力算是差的一塌糊涂。 宋家家主则是笑呵呵地打量着他,然后频频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和幽宁很配。” 白山:??? 这就通过了? 又是这样... 宋家家主笑道:“你就放心地在宋家住下吧,卢家那边的事我听说了,一会儿就亲自去一趟。” 白山道:“多谢家主。” 宋家家主又道:“成婚的日子,等我算算时间再定。 不过,考虑到幽宁身子骨弱,经不起热闹,我宋家不会大肆操办宴会广耀宾客,而只会作为家宴,简简单单地举行。” 白山道:“全凭家主安排。” 宋家家主笑笑,又道:“你的武道令很快就会办好了。在拜堂之前,你就随着小梅好好习武。早日修炼大成,然后好为幽宁疗伤。” “宋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欸...”宋家家主长叹一声,却没有回答的打算,而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摆摆手道,“你去找小梅吧。” “是,家主。”白山恭敬地应了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家主双鬓的花白,郑重道,“请家主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修炼,以争取早日帮到宋姑娘。家主也请多多保重,不必忧虑。” 宋家家主愣了愣,笑道:“去找小梅吧。” 正在这时,身形颇为富态的管家从外匆匆走入,然后道:“家主,姑爷的武道令已经拿到了。” 宋家家主点点头。 管家从怀里取出个盒子,递呈给白山,“姑爷,武道令请务必放好,之后每年都需要去官府进行一次信息更新,便是没有更新,也得去上一次。” 白山接过盒子,取出一块漆黑的令牌,手掌握住,顿时间,神秘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显现了出来。 【白山】 【身份:桃花县宋家赘婿】 【境界:不入流】 【武道功法: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这信息竟然和他天赋显出的模板极其类似。 难道说,他的天赋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而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 一旁管家见他发愣,解释道:“姑爷,这些武道令乃是用仙铁铸造而成,故而其有着不凡的效果。” 白山道:“这天下武者何其之多,若是人人都有这武道令,那仙铁够用吗?” 管家道:“传闻是仙人赐予当朝皇室,当朝皇室再予以铸造的...至于够不够用,也不是我们能关心的。” “也对...” 白山喃喃着,然后放好武道令,继而又道了声谢,但他稍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这武道令里的信息,就这么随便报吗?” 管家道:“姑爷,并不是这样。 武道令的申报分两类,一类是正常申报,那需得通过层层考核,很是麻烦; 还有一类是特殊申报,直接带着加盖印章的申请过去,就可以了,我宋家就属此列。 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人不如实申报,因为武道令平日里只有武者自身能查看,对外展示的话,往往会用在资源获取、武职竞聘等等上面。 其他习武之人恨不得在武道令里多报些武功,如此才能获得更多的优势,哪里会藏呢?” “至于武道令的信息,我也和姑爷分说一二吧。” “有劳管家了,我刚想询问呢,这登记拳法后的三个备注信息又是何意。” “姑爷应该可以看到,在登记的虎形拳后附带着三条信息,一条是“锻体级”,一条是‘府级’,一条是‘桃花县登记’。 ‘桃花县登记’就如字面意思。 ‘锻体级’则是表明这功法所适应的境界层次。 正常来说,在皇朝最多接触到的功法类型只有三类:‘锻体功法’、‘真气心法’、‘真气战法’。 ‘府级’则是涉及到大乾皇朝的制度。 大乾皇朝的区域层次从上到下,分别是州、府、县。 只需要县衙登记的,就是县级功法。 能够府衙登记的,是府级功法。 而只有州衙才能登记的,那就是州级功法。 不过在三类之上,还有京城武衙特批的,那是皇级功法。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两类功法,一类被称为禁法,那就是不可以练,练了就得杀头。 还有一类则是未知功法,也就是还未曾纳入大乾皇朝功法管理制度的,在管理上,这类功法等同于禁法,除非加以评估,否则便不可以练。 功法管理制度,隔几年就会修订一次,会进行删减、调整、添加,届时需得皇朝内阁请出玉玺,然后记录在册,再分发各地官府武衙。 可考虑到一些大势力传授武学的问题,官府也开了方便之门,那就是该势力的一些已备案功法,可以自行传授,再去附近官府登记即可,无需大费周章进行考核。 而我宋家也在其列。” “原来如此...”白山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东西,于是又道了声谢。 管家笑吟吟地还礼。 随后,白山转身离去。 宋家家主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诡异的色泽,然后他扬声道:“备车,去卢家,我去见见他们家主。” 管家愣了下,凑上来,轻声问:“兰姐,人都死了,还去干什么?” 宋家家主声音忽然变化,换做了一个冰冷的女声:“我虽然杀了他们,但宋家家主却并不知道他们已死,所以得去。这在人类的世界里,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也都学着点,别把尾巴露出来。” 管家点点头道:“兰姐说的是。我最近也在琢磨,发现人类是真的复杂...不过我也在努力学习他们的行为模式,结果发现还是少说多听比较好,否则很容易不小心说出些奇怪的话。” “去备车吧。” “是。” ... ... 此时,卢家。 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响彻庭院,一个衣着华丽、脸颊狭长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身后则是站了几个容貌颇为艳丽、也更为年轻的女子。 忽地,那脸颊狭长的女子转身,狠厉道:“都是你们!一定是你们这些小狐狸精勾引程原!否则,程原怎会昏了头,又杀均儿,又杀老爷?” 显然,这女子是卢家家主的大妇。 而那些年轻女子则是家主小妾。 妾乃贱籍,有大妇在,便连入座吃饭都不可。 见到女子厉声呵斥,这些小妾有的出声求饶,有的则是怒而不言,有的则也跪倒在地哭泣。 而在她们的前面,则是放着三具尸体。 尸体躺在竹席上,从头到脚都盖了白布。 而桃花县当地的县尉名唤司马雷,此时他正带着些巡捕在勘察现场。 可现场的情形非常明显,那就是这名为程原的家客突然出手,击杀了卢家家主之子卢均,随后卢家家主卢飞雄怒而拔剑,和这程原两败俱伤,互杀而亡。 这实在没什么好查的。 杀人的和被杀的,一起死了。 这案子,直接圆了。 这边女子虽然在哭,可另一些等着继承家产的人心底却乐着。 卢家一位长者走来,叹息道:“县尉大人,真是家门不幸,飞雄误信奸人,惨遭被杀啊...” 另一边,那脸颊狭长的女子厉声道:“不是这样的,那程原一定是和哪个狐狸精勾结,我必须把这狐狸精找出来。这狐狸精也是帮凶,她必须被绳之以法!!” 卢家长者道:“弟妹啊,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们来处理,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脸颊狭长的女子厉声道:“你们处理?哦~~~飞雄去了,你们就想霸占这个家了是不是?哼!我的均儿虽然没了,可磊儿还在!” 卢家长者道:“卢磊品行不端,更何况我卢家可不是你这一家之家,大家说对不对?!” 他话音才落,那脸颊狭长的女子就尖叫起来,“我知道,你们想让卢化上位,你们早就这么想了,但是,有我在,就绝对不可能!!” 司马雷忽地明白了,这俩人其实也接受了这案子,但比起伤心,双方其实更在乎权势,他们争的也无非是这个。 他悄悄地带着巡捕离开了此处。 到门外时,刚好见到远驰而来的马车。 车子稍停,帘子掀开,露出宋家家主的脸。 “县尉大人,这卢家怎么了?” “是宋家主啊...欸,这卢家识人不明,家中门客作乱,反噬了家主。” “哦...这真是可惜了。”宋家家主叹息一声,“我家招婿,选定的少年昨日和卢家小子有点纠纷,我原想今日来揭过,却不想发生了这种事,欸,世事难测啊。” 司马雷自然知道这纠纷,他心里本是介于“查”和“不查”之间,此时听到宋家家主的话,便直接摇摆到了“不查”。 这事实都明摆着了,还继续查人家的上门女婿,这不是不给宋家面子嘛。 司马雷知道,这宋家可是有些朝廷背景的,没有足够好处的话,得罪了做什么? 于是,他道:“家主说的卢家小子应该是卢均,卢均也已死去,那这纠纷的恩怨自是一笔勾销了。” 宋家家主连连点头,随后又从袖里摸出一锭银元宝,递出窗口,笑道:“给兄弟们喝茶。” 13.盘山寇 司马雷看着宋家家主的马车远去,收回视线,然后把银元宝往后抛去。 他身后一个青年巡捕急忙接过。 司马雷道:“二牛,去把银子换成铜板,给兄弟们分了。” 那名唤二牛的年轻巡捕掂量了下道:“这一锭得十两,县尉大人真是好人啊。” 旁边的巡捕也三言两语地接了上来,周边顿时哗然。 司马雷抬手压了压。 周边平静了下来。 司马雷道:“跟着我司马雷有饭吃,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大人!”巡捕们神色激昂。 司马雷又道:“我不亏待你们,但你们也都得给我好好办事! 最近盘山寇们又活跃起来了,都给我警惕点! 小心他们的斥候进入县里! 如果遇到了鬼鬼祟祟的人,直接抓起来!” “是,大人!”巡捕们纷纷应声。 桃花县约有两千户人家,司马雷手下有两个捕头,三十号巡捕,还有两百名挂着县卒名号的壮丁。巡捕是在县里武馆练过的,大多是二境;壮丁则是庄稼把式,靠力气的,真打起来,也就比乌合之众强了点。而这就是县子里全部的防御力量了。 所以,司马雷的压力也很大。 他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却是入了武道四境的高手,这比寻常县尉都厉害了一些,真打起来,他肯定是能跑的。 可事实上,他却不能跑,这一跑,前途没了,什么都没了。 县尉在地方上虽然实权不小,可在朝廷制度里,却不过是从九品的小官,他司马雷一身武艺,还想更上一层楼呢。 而盘山寇,则是在桃花县西北方向的盘山活跃的盗寇。 这些盗寇起初只是些被逼为寇的百姓,也是可怜,然而久而久之,这性质就变了,这些盗寇做事狠辣,甚至还有着野心,明明自己也是从可怜人里出去的,碰上别的可怜人,却毫不留情,抢钱抢女人,肆意妄为,随意杀戮,甚至还吃人肉。 寇,终究是寇。 平日里,司马雷这些防御力量也足够了。 盘山寇只敢窝在深山里,不敢闹事,毕竟桃花县也并非孤立无援,盘山寇在周边肆虐,也并非仅仅针对桃花县。 可今年流年不利,灾荒连连。 一闹灾,无处可走而又强壮的难民,则会生出邪念,前段时间司马雷得到消息,说是盘山寇在四处吸纳恶民,快速壮大。 但蝗虫过境,天灾如此,如之奈何? 司马雷打足了精神,虽是防备着盘山寇,对他来说,这是危险,却也是机遇。 若是在这场乱局里表现良好,立了功,那很可能会得到提拔。 大乾立国已有五十年,如今传至第三代皇帝。 但无论是哪个皇帝,都很重视赏罚制度。 有功,则必赏! 若有贪者,杀无赦! ... 忽地,司马雷抬起头。 远处的泥土道路上跑来个巡捕。 巡捕跑到司马雷身边,抱拳道:“大人,大人...隔壁县的赵大人来了。他还带着许多县卒!” “什么?” 司马雷霍然抬头,“赵怀岳来我这边做什么?!” 巡捕道:“不知道啊,大人...” 司马雷道:“走,随我去看看!” 赵怀岳是庆元县的县尉。 虽然同为县尉,但差距却很大。 这差距不是境界差距,而是两个县的差距。 庆元县经济颇为繁荣,和桃花县这种走路都能踩到鸡屎的地方不同。 便是不说繁荣,说统计数据的话,庆元县也远胜桃花县。 庆元县辖下合计八千户,算是小万户了,相比起来,两千户的桃花县就是个小弟弟。 桃花县县卒不过两百,而庆元县却有足足一千,便是同为县尉,站在一起,却都觉得比人矮了一头。 司马雷心里是不服气的。 凭什么大家都是武道四境,你却能在庆元县做县尉,我只能在桃花县?这不公平。 可很快,他知道原因了。 这事儿不仅公平,还公平极了。 因为赵怀岳去年秋天曾经护送一个贵人入京,去了京城后,居然认了个义父。 这义父,是个没有卵的大太监。 是哪个大太监,他司马雷则是没有资格知道了。 ... ... 当司马雷赶到西门的时候,只见五百多号县卒整齐地立在红泥巷外,很有威势。 一个气质沉稳的国字脸男人正半跪在红泥巷第一家的院子里,他跪的是一名老妪。 司马雷皱了皱眉,冷哼道:“找了个爹,还对亲娘这么孝顺?” 旁边有巡捕憨憨地道:“大人,赵县尉的名声一向很好的...” 司马雷冷笑了下,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这走近了,他才又看到那红泥巷第一家的院子里,除了赵怀岳,老妪之外,竟然还有个飘然出尘、却娇俏无比的白衣少女。 那少女站在阳光里,全身金灿灿的,更显出如羊脂般的肤色,显得极美。 司马雷愣了下,这是什么地方的大户人家小姐,怎么又和那赵怀岳扯上关系了。这姓赵的,还真是运气不错啊。 那围观的人里,除了赵怀岳的五百县卒,自然也还有本县的巡捕。 见司马雷出现,有巡捕赶紧跑来汇报情况。 “大人,情况弄清楚了。 赵县尉是领兵追杀盘山寇二当家那一脉的,正好经过此处,所以特意来向母亲请安的。 除此之外,赵大娘好像是要认个干女儿,赵县尉就是为了这个事特别赶回来的。” “赵大娘认干女儿?”司马雷又看向那如百花仙子般的白衣少女,奇道,“那少女是谁?” 巡捕道:“是本县的白妙婵,住在县南的,她弟弟似乎刚被宋家招上门了。” 司马雷闻言愕然了下,随后忍不住惊叹一声,又笑笑,这还真是巧了,若是弄个县志风云榜,这对姐弟怕是最近风头最盛的一对儿人物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赵怀岳前来是做什么的。 虽说他看赵怀岳不顺眼,但也知道赵怀岳孝顺。 而赵怀岳之所以让赵大娘留在桃花县,是因为赵大娘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和环境,不想搬去庆元县。 为此,赵怀岳心怀内疚,现在赵大娘竟然要收个干女儿,赵怀岳就直接来了。 至于为何赵怀岳会来,司马雷也有猜测,应该还是昨天卢家那事儿,这白妙婵生怕卢家纠缠所以就向赵大娘求救了。 而赵怀岳知道了原委,就带人来这里,意思就是“以后白妙婵是我妹妹,不管卢家,还是什么人,但凡敢无端招惹,那就别怪赵某不客气”,算是个示威。 对于赵怀岳来说,赵大娘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姑娘,甚至为这个姑娘写了封信,他肯定是要来的。 不仅要来,而且还要最快的速度来。 若是他在庆元县,怕是忙好了也得晚上才能到。 可他刚好在周边剿匪,所以午间左右就赶到了。 此时... 院儿里... 三人似已交谈过了。 赵怀岳抱拳,沉声道:“义妹,今后娘在这里就劳烦你陪伴了。” “赵大哥客气了,我很喜欢赵大娘这里呢。”白妙婵杏眼儿笑成了新月,很讨人喜欢。 一旁的老妪也跟着笑道:“这丫头可好着呢,能收作女儿,老身心里也是欢喜的紧啊。” 赵怀岳侧头,看到司马雷,便对老妪行了个礼,然后迎了过去。 他要去和这位同僚谈谈盘山寇的事,盘山虽然不算大,却也算是横贯东西,主要经过天翼府中的桃花、庆元、鱼舟三县,在如今这个形势下,三县定然是需要通力合作,联合剿匪的,这不仅关乎当地百姓安危,也关乎三人的前途。 同时,他也是要打个招呼,请这位同僚能够关照一下白妙婵,别让这位义妹被欺负了。 另一边,白妙婵心头则是暗暗舒了口气,这总算是又加了层保险了。 有赵县尉和宋家在,她和白山是真的不需要再逃命了... 14.姑爷的第一天异常日常 “什么?卢家家主,还有卢均都死了?” 白山和白妙婵近乎同时得到消息,也近乎表现出了同样的惊诧。 白妙婵从司马雷处知道的。 白山则是被小梅告知的。 一股古怪的情绪涌了上来。 这昨晚自己才入赘宋家,今天凌晨那卢家家主就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小梅捂嘴笑道:“姑爷,瞅我干什么,人家家里自相残杀,就这么死了呗。” 鬼才信... 白山从不信这种巧合。 他看了一眼面前这穿着艳丽大红衣裳的小浪货,道:“练功吧。” 小梅糯糯道:“好!练功第一步,就是吃,把干涸的武脉给养起来,不过这一步跳过去吧,姑爷已经练过了,这点我不多问,做丫鬟的可不能多问姑爷的秘密,否则被人误会了可不好了。” 白山:...... 你是被误会了才好吧? 小梅道:“那姑爷,我们就从第二步开始。” 白山道:“第二步是什么?” 小梅道:“继续吃,练招式,然后在特定的环境下练习招式。不过姑爷似乎连第二步也练好了,但只是练好,却还没有练足。姑爷修炼的功法比起【猛虎啸夜篇】来说,就是...渣。” 白山知道宋家背景后,也不奇怪,他在路边捡来的功法,即便是隐士会的,也肯定比不上宋家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功法。 不过趁此机会,他也随口问:“我听王管家说,功法分六类,县级、府级、州级、皇级、禁法、未知,【猛虎啸夜篇】算哪个?” 小梅道:“当然是未知啊,姑爷要是让人知道你练这个,那就要被杀头咯。” 白山:...... 算了,反正修炼了【虎魄拳】就已经要被杀头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小梅见他沉默,拍拍手道:“不说这个啦,我们还是抓紧修炼,姑爷的基础是有了,那我们就先上山吧。” 小梅的话充满跳跃性,白山不得不问:“上哪个山?上山又是做什么?” “盘山。盘山上我关了头虎妖,放出来陪姑爷玩。” 虎妖? 白山愣了下,然后正色告诫身侧的小浪货:“小梅姑娘,可能会死的。” 小梅道:“不会的,我下手会很轻,虎妖不会被我打死的。” “哦~~~”白山点了点头,明白了,都懂了,“卢家家主其实是你杀的吧?” 小梅笑嘻嘻道:“不是我杀的。” “哦~~~”白山又懂了,正常人明显会再强调一遍那是家族自相残杀,哪里会说笑嘻嘻地说出“不是我杀的”这种话? 但他心底却越来越疑惑。 如果他推断的没错,宋家就是因为他这上门女婿的一句话,就直接去把人家的家主给杀了? 路子这么野的吗? ... ... “吼!!!!!!” 一声巨吼,从盘山深处响起。 顿时之间,走兽骇然奔逃,鸟雀惊惶四散,落木飞腾,枯林颤动。 哐! 哐当!! 哐哐哐!哐当!!! 深山里,锁链碰撞的金属之声,铿铿作响,连绵不绝。 一只身高约莫两米,身长近乎四米的白底黑纹的巨虎正愤怒地咆哮着,挣扎着,随着它的动作,一道漆黑的锁链被拉的笔直,可却怎么都不断。 在巨虎周边,还有五六只淡淡的阴影在瑟瑟发抖。 小梅指了指林道尽头的巨虎,跺着脚喊道:“姑爷,打它,打它!把它打服了,你就能领悟【猛虎啸夜篇】的部分内容了!” 白山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远处那巨大的怪物,还有怪物身边那五六个不干净的阴影,估摸着这应该就是“携带着不少于五只伥鬼的虎妖”了。 而这和【猛虎啸夜篇】的等价交换不谋而合。 看来,这宋家人是真心希望他学会这功法,而不是口是心非。 然而,他来早了。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妖和鬼。 所以,白山侧头看向小梅,正色道:“小梅姑娘,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 “啊?误会?”小梅花容失色,“姑爷,你怎么了?” 白山道:“我打不过它。” 小梅露出惊诧之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虎妖不是很好对付吗?” 白山觑眼看着她,“这是哪儿的说法?” 小梅愣了半晌,忽然猛地一震,似是醒悟了过来,道:“姑爷,我们回去吧,是我弄错了,还没到这一步... 主要是白天的时候,阳光越好,我就越容易发晕,一晕,就会做错事,刚刚我是把你当成我们老家的人了...欸,不说了,是我弄错了。” “哦~~~”白山点点头,小梅姑娘有时候说话条理分明,有时候脑子不清醒,说的话总是隐藏着很多的信息量,不过...是弄错了就好。 ... ... 盘山山道,草木皆黄。 而因为这里有虎妖的关系,就是山匪也不敢靠近探查,两人自然也遇不到山匪。 锦衣少年和大红衣裳的小浪货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在宛如有杂草纹的蟒背上漫步而行。 山下,有宋家马车候着,返回县里也只需要一个时辰。 待到暮色如血,枯叶被冷风吹扬的漫天舞动时,姑爷和丫鬟已经坐回了马车。 小梅对御车的老车夫喊了声“回宋府”,便靠在厢壁上,看着对面的少年,她又自然而然地挪动屁股,拖拽着大红衣裳的广袖,直接靠了过来。 白山伸手,用手指在车椅上默默画了条无形的线,然后抬眼,以双目逼视正在靠近的小浪货。 然而,小梅完全无视他的目光和这条无形的线,直接过线,靠在了他身侧。 白山提醒道:“我是姑爷,你是丫鬟...我们...” 小梅道:“哦。”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远离的迹象,虽然没有动手动脚,可却靠的很近。 白山轻轻叹了口气,只觉人生太过魔幻,有丫鬟如此,那小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他或是嫌车厢里过于黯淡,微微抬手,掀开帘子。 秋风和暮色卷帘而入,在地面上投下歪歪斜斜的一角光明。 小梅被这突来的阳光刺的眯上了眼,生气道:“姑爷,快拉上帘子,好不容易黑了。” 白山神色稍稍凝了凝,然后放下帘子,车厢里顿时恢复了黑暗。 小梅舒服地呼了口气。 白山随口问:“小梅姑娘,你老家是哪里的?” 小梅糯糯道:“京城的,我们小姐可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只是小姐喜欢这里,觉得这儿风景优美,空气新鲜,所以老爷才举家搬来。” 白山想了想桃花县那些逼仄巷道、泥泞小道里的鸡屎、碎渣子、烂煤炭,还有露天茅坑里飘散出来的臭味儿,直接问:“小梅姑娘,你自己信吗?” 小梅道:“信啊。” “哦...” 白山决定还是不聊这个了。 空气恢复了安静。 少年沉默地靠着黑暗的厢壁上,听着轮毂转动,风吹草动。 而帘沿上的那一缕金色的光痕也终于彻底的黯淡了。 暮色已逝,世界进入了黑夜。 ... ... 夜色无边,冰轮高悬,清冷的辉光洒落。 宋家深处,郁郁葱葱的长青老林里,一座古阁静静伫立着, 古阁四层四角,十六灯笼,十二盏明着,最上一层的却熄灭着。 漆黑阴影和灯笼血光照出的古旧阁楼穿插交叠,显得一种古老的诡异感。 返回了宋家的白山仰头又见到了这古阁,或者说...他那位妻子的闺房,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渗的发慌。 小梅道:“姑爷,明天开始,还是先练【猛虎啸夜篇】上的招式吧。 不过这功法我也学不会,只是大概的知道一些修炼的核心之处,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至于修行这功法需要的一些特殊食物和草药,宋家都已准备好了。” 白山点点头,随意问:“我能在宋家逛逛吗?” 小梅道:“能呀,你可是我宋家的姑爷,谁还敢不让你逛呀?” 白山问:“有忌讳吗?” 小梅道:“完全没有,姑爷随便逛。” 白山提醒道:“我不是你老家的人。” 小梅道:“没关系呀,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发现。” 白山道:“哦......可是你为什么要加后一句?” 小梅愣了下,捂住嘴,小心问:“是不是不该说?” 白山:... 你有病吗?! 不过,他还是随意道:“没什么,那我若是现在就想去看宁儿呢?” 他想趁机探索下古阁。 小梅糯糯道:“看小姐呀,也可以啊,你是姑爷,姑爷看小姐天经地义。不过,你会被我拦下来,嘻嘻嘻...” 说完,大红衣裳的桃花眼小浪货就跑开了。 她跑的方向...是那神秘的古阁。 15.姑爷的小棉袄 “妙妙姐,这宋家有问题。”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 “原来你也发现了。” “是啊,他们给的太多了。 你知道嘛,白山,晚上他们居然还安排了夜宵。送夜宵的女孩子告诉我,说一天能吃六顿。” 白妙婵掰着手指数着,“早餐,上午茶,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天呐...六顿,这太有问题了。 什么样的家庭会安排一天六顿饭呀? 这给的太多了。” 白山:... 怕不是小梅姑娘把自己那句“上午茶”听进去了,所以特意让人这么安排吧? 这还真是姑爷的小棉袄。 白妙婵继续道:“对了,今天中午,赵怀岳竟然带了好五百的县卒过来了,然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义妹’,这么一来,我们就有宋家和赵县尉两个背景,我们就真的安全了。 唔...家里的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是那屋子总不能空在那儿,我想卖掉,换些钱,可仔细想想,桃花县家家户户都有屋子住,谁能看上我们那破房子。 哦,还有你那书生的衣服,放哪儿去了,我得洗洗,然后还给人家赵大娘。” 白妙婵瞬间抛出许多话题,成功地带歪了原本的话题。 白山看她说的起劲,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大起大伏,让她处于兴奋之中,于是打断道:“妙妙姐,我怕我们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宋家,古怪的很。” “嗯?”白妙婵这才冷静下来,瞪大杏眼,小声问,“怎么了?” 白山道:“宋家那短命小娘子叫宋幽宁,而宋幽宁的闺房就在宋家深处的四层古阁里,我入那古阁需得蒙上眼睛。” 白妙婵道:“每个人都蒙啦。” 白山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进入第二层,而在第二层的时候,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里,遮藏着两种味道。 味道很淡,可我却闻的清楚。 一种是死尸的味道, 还有一种是刺鼻的硫磺味。” 他声音越说越轻,“除此之外,我怀疑卢家家主是被宋家给杀了。我也就昨天晚上和宋幽宁提了一句,结果...卢家家主就死了。” 白妙婵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忽道:“小山,就算卢家家主是被宋家所杀,那也是帮我们杀的,你不能拿这个去说人家,这不厚道。” 白山道:“我就是觉得宋家很怪,或许他们对外遮掩的很好,可我却看到了许多异常。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做什么,而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 宋家看中我的体质,要我修炼一门功法,而给的预估期限是两年,在练成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当然,说不定宋家是真的希望我帮宋幽宁疗伤,那就最好。” 白妙婵想了想,忽道:“我想办法帮你去外面谋个差事,做个巡捕怎么样?跳出这个圈子,说不定能更好地了解宋家呢?” 白山道:“先等等,而且就算我想去,宋家也未必同意。他们肯定希望我专心修炼,而不是到处乱跑,我自己其实也是希望这样。毕竟没有力量的话,在外面乱跑是会出事的。” 白妙婵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道:“白山,你很有练武天赋,留在这里安心修炼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嗯...我今天进出宋家的时候,已经大概把宋家的地形看清楚了。 在宋家内院,最西是白天会消失的古阁,家丁说那古阁是一个名叫大光明寺的古代遗迹; 然后就是内眷居住的建筑群,我们现在就住在此处; 中间是家主卧室; 东侧是家主书斋; 而再东侧,还有一个碧绿的深潭,深潭的边上有个白天不会消失的小阁楼。 我问了家丁,那阁楼应该是藏书阁,也许你可以去看看,一来是收获,二来是从宋家的藏书,去猜测宋家的真相。” “嗯?妙妙姐,你连古阁白天会消失也知道?你连那古阁曾经叫做大光明寺都知道?” “那当然,谁让我家的弟弟不会处人,又不认路呢?做姐姐的自然要当个活地图和万事通咯。” 白山笑笑。 活了两世,他性格还是没变。 上辈子他不擅交际,擅长迷路,这一世依然如此。 但上辈子他只有缺德导航,这一世却有妙妙姐。 ... ... 咚咚咚! “打扰了!有人吗?” 白山站在碧潭的楼阁前,抓着黄铜门环轻轻拍动。 拍动声和喊话声,如同砸在空空鼓面上的槌子,声音在空洞的阁中传来闷响,在夜色里显得颇为刺耳,给人一种压抑与不安的感觉。 门内,忽地传来轻微的“哗哗”声,声音的方向是门后的斜上方,就好像是巨大的翅膀在扇动。 随着翅膀扇动,一股诡异而灼热的风浪从楼阁门缝里往外逸散出来,在冰冷的秋夜里滋生成腾腾的白汽。 白山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儿,他眯了眯眼,没有再敲门,而是喃喃了道了句:“既然没人的话,还是白天再来吧。” 猫有九条命,但好奇,却能杀死猫。 白山不好奇。 他选择白天带着小梅姑娘一起来。 ... ... 次日一早,穿着艳丽大红衣裳的桃花眼丫鬟就坐在了白山的院子里,看到白山走出用浓茶漱口,又用嫩枝揩牙,便糯糯地笑着道:“姑爷,早上好,你快点刷牙,然后吃早饭。” 白山应了声。 小梅见他刷牙好,则是拍了拍手,院子外,有仆人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里装满了精心烹饪的肉,一碗粥,还有一壶酒。 小梅道:“虎骨酒,改善身子的,练功之后喝。” 白山瞥了眼肉和酒,这再次和【猛虎啸夜篇】的需求不谋而合,看来宋家是真的把需求准备好了... 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大口吃肉,边吃边道:“小梅姑娘,我想去宋家的藏书阁看看。” “姑爷不练功,去藏书阁干什么呀?” 白山才不会去修炼呢,对他来说,修炼就是浪费时间,既然宋家把需求都准备好了,那他就要让自己有能力去接受。 这能力哪儿来? 他决定去藏书阁看看,也许会有机会。 而且,通过藏书,他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看宋家。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起身问:“小梅姑娘,藏书阁里有没有其他功法?” 小梅道:“有呀,都是我宋家在皇朝备案过的可修行功法,姑爷可以随便看,只是姑爷为什么要去看那些功法呢?” 白山道:“【猛虎啸夜篇】太过深奥......” 小梅恍然:“哦~~姑爷想先看看其他功法,增进理解,然后再来学习【猛虎啸夜篇】?” 白山点点头。 不愧是小棉袄,直接完成了自我脑补,避免了他过多的解释。 小梅想了想,这篇【猛虎啸夜篇】她是学不了的,而这篇功法的深奥程度确实非同小可,姑爷想要看看其他功法,实属正常。 于是,她道:“那好吧,姑爷,你随我来。” ... ... “小梅姑娘,早。” “姑爷也来了啊,早。” 深潭后的小阁楼里,一个佝偻着背,垂着袖子看不到手的老者,正打着招呼。 白山故作随意地瞥了老者一眼,可心底却在暗暗观察。 老者身子有点古怪的僵硬感,佝偻背的时候,那一双灰白如裹尸布的袖子简直要拖到地面了,而双手缩藏在袖子里,根本看不见。 小梅道:“姑爷要来看书,你不许打扰!” 老者发出“呵...桀...嘿...哈...”的怪笑,然后道:“都听小梅姑娘的。” 小梅道:“姑爷,去看书吧。唔...天黑之前,记得出来,他要睡觉的。” 白山想起昨晚听到的翅膀扇动声,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小梅又道:“要不要我陪呀?” 白山摇摇头。 小梅“哦”了声,直接贴在了他旁边。 白山奇道:“不是说了不要吗?” 小梅道:“可是姑爷身边舒服,我控制不住自己呀。” 白山:......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小梅道:“忘了吧,姑爷。” 16.大墓地?藏书阁? 藏书阁黑漆漆的,连天窗都没有一个,只在墙壁上添了许多华贵的雕纹铜灯。 铜灯的灯光微微摇曳,照出纵横排列的书架影子,一闪一烁着投落到地上,拉出长短不一的诡影,微微抖霍。 像个月光下,插满了墓碑的大墓地。 这是白山的第一感觉。 可这感觉离谱极了,白山直接抛开了。 旋即,他又注意到了空气里的味儿,昨晚在门外闻到的硫磺味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书味儿。 算了,先忘了昨晚吧。 白山把思绪转移到书架的书上,他左右看了看,取了个铜灯盏托在手上,铜灯入手冰凉,细看却是一只古怪的手掌形状,又冷又滑腻腻的,不知是什么金属。 他稍稍举高灯盏。 灯光撑开一个小小的明亮范围,笼着他、小梅、还有眼前两三步范围的书架。 书整理的很好,分门别类地放着。 他目光一一扫过,有功法类,有历史类,有文化类,这样的藏书阁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 白山是知道的,泥腿子们连问书多少钱的资格都没有,可见书是奢侈品。 泥腿子们对于历史的认识,大多是从“你传我我传你,说书先生,道听途说,互吹牛逼”这些渠道而来的。 历史?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根本不了解。 功法?泥腿子们一碰就犯禁。 更何况,泥腿子们想碰还碰不到。 书,高高在上,书页上沾不了泥。 可在宋家,这样的功法却有许多。 由此可见,宋家的地位背景,都决然不凡,肯定不是卢家这种当地的小家族能比的。 他原本还想着存了银子去武馆学习,现在直接打消了那念头。 宋家的藏书,比武馆丰厚太多了。 “这些书我都能看吗?” “你是姑爷,都能看。” “有什么禁忌吗?” “没有任何禁忌,姑爷随便看。” “小梅姑娘,我不是你老家的人。” “那就,我在的时候没有任何禁忌吧。” “你不在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是姑爷,谁会拿你怎么样?这家里呀,小姐最大,你是小姐的男人,谁惹你呀?” “小姐最大?那家主呢?” “家主...家主...唔...嘻嘻嘻...” “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嘻...听说你还和家主说,你一定会尽快修炼,以争取早日帮到小姐。还让家主也多多保重,不必忧虑。嘻嘻嘻...” “......” “哈哈哈!” “...” “鹅鹅鹅...” 小梅姑娘笑的头都歪了。 白山道:“其实你是鹅精吧?” 小梅姑娘:“谁是鹅精那种下等的东西?” 白山:...... 小梅姑娘笑够了,就停了下来,但却不接着聊这个话题,而是道:“这藏书阁里的功法都是备过案的,是我们宋家可以传授的。 只不过你若是决定学哪个功法了,还得再让人去官府报备一下,也就是在武道令里做个添加,很方便。” 白山点点头。 小梅也安静下来。 深沉的黑暗,少年沉默着,手托铜灯,缓缓而行,侧头之间,余光瞥动,只见小梅脸颊艳的厉害,这艳越发衬托出皮肤的白皙,好似全无血色的那种惨白。 他回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回书架上。 ... ... 一本本书名被铜盏的灯光照亮,而落入白山眼中。 当他手指触碰到功法类书籍时,对应的信息就会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告诉他修炼该功法至“大圆满”的最低需求是什么,而看到感兴趣的,他则会抽出来,稍稍翻看功法,看看该功法修炼到最后大概会如何之类。 起初,白山还担心小梅是在监视他,但很快他发现可能多想了,小梅就是待在他旁边,对他看什么书毫不感兴趣,好像只是在蹭阳气。 虽说是蹭阳气,但白山却也没有那种“被吸食阳气,而不舒服,甚至身体虚弱的感觉”,反倒是“有些清凉感,心底蛰伏着的怪兽都平静了不少”,看来小梅应该是在轻轻地恰到好处地蹭,这种蹭可能对他也有点好处,至少他也觉得身心舒畅。 大半个时辰后,白山取了三本功法。 第一本,【清光心法】。 这是一门平和的真气修炼方法,宋家要他修行的【猛虎啸夜篇】虽只是二境的锻体功法,可修炼极难。 然而,他却可以先行突破到更高境界,练出真气,然后再返回来修炼。 第二本,【深闺红线三千针】。 这是一门只要拿着绣花针就能发挥巨大杀伤力的功法,属于真气战法一类. 真气战法与真气心法,还有锻体功法是不同的。 简而言之, 锻体功法是基础,是让你的身体能够修炼功法。 真气心法,是修出真气,让你的力量产生质变,打不会真气的人就像大人打小孩似的。 真气战法,则是具体地发挥这些真气的方法,其中博大精深,奇妙无比。 白山之所以选这个,也是因为绣花针很隐蔽,他在腰间放上几十根也没人会注意。 第三本,【叶子刀】。 这是一门只要摘下叶子就能化作飞刀的功法,虽然有言“真气浑厚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但这只是伤人而已,且攻击范围也有限的很。 叶子刀则是一门深挖此术的真气战法,据说修行到高层,落叶精准无比,百五十步之内皆可杀人。 一百五十步,这是皇朝大弓和劲弩的射程,但大弓需挽,弩箭需箭匣,前奏太长,且攻击频率没那么频繁。 但若是练成这【叶子刀】,甩甩手,便是十多把脱手的飞刀,这恍似十多名心有灵犀的神箭手快速开弓,其威力可想而知。 最关键的一点是,叶子刀隐蔽,只要旁边有树叶就能使用,这和【深闺红线三千针】是一个道理。 “三本呀?”小梅看了看。 “嗯。” “好,我让管家给姑爷去官府跑一次,登记下。” “小梅姑娘,我想自己去走走,入了宋家大门后,我还没有单独出去过。”白山决定试一试自己还有没有人身自由。 “唔...出去呀?可是姑爷出去,我就陪不了啦。”小梅憋着嘴,露出遗憾的模样。 白山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心底大喜,却故作好奇道:“昨天,你不是带我去盘山了么?” 小梅道:“白天,我不去人多的地方,待久了会不舒服。” 说着,她从腰间摸摸索索,抓出个银白金纹的小囊袋,递了过来,道:“姑爷,你出去逛街总得要钱吧,之后修行也得要钱吧,拿着吧。” 白山看着那小小的干瘪的囊袋,心想着应该不会太多,拿就拿吧。 于是,他取了过来。 就在他取过来的时候,小梅的手指猛然往前一戳。 一股冰凉的锋利感传来,白山食指上一滴血落在了小囊袋上。 还没等白山发作,他就已经明白了原因。 这小囊袋,居然是上辈子在仙侠故事里才会看到的乾坤袋!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储物空间。 而此时这空间里,放着四样东西。 其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元宝是小号的,是十两一个的那种,而一箱则是百个。 这是合计一千两白银! 其二,一堆肉,而因为乾坤袋里的时空特殊问题,这些肉并不会腐化。 心念一扫,便知道有一千两百斤。 其三,一堆酒坛子,整体堆叠。 坛子不小,应该是十斤装的,心念稍稍扫过,就知道合计六十坛,那就是六百斤酒。 酒水合计三类,分别是烈酒200斤、虎骨酒200斤、百花酒200斤。 其四,五个白瓷瓶,整齐排列。 然而因为是乾坤袋的原因,瓷瓶里的物件白山也能很快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些瓷瓶里装着“蔬粹丹”,每一粒丹药中蕴藏着十斤的蔬菜精华,吃上一颗,等同于汲取了十斤蔬菜的营养。 这里有五瓶,每瓶十丸,相当于是500斤蔬菜。 白山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这给的也太多了。” 他摸着那银白金纹的乾坤袋,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忽地,他神色又动了动,因为他在乾坤袋的侧边,看到了一抹金色。 很淡,却很刺眼。 那是渲开的,如同一滴颜料泼洒在宣纸上的淡金色。 可比起颜料,白山却莫名地觉得这像是鲜血。 可世上,哪儿有金色的血? 17.武衙风险,故地重游 “这是什么?” 小梅姑娘阴恻恻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忘处理干净了。” 说着,她抬手,大红的宽袖里,骨玉般的手指幽幽探出,在芥子袋上一划,那淡金色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白山:...... “这究竟是什么?” “是血,嘻嘻嘻。” “能展开说说吗?” “骗你的。” 小梅姑娘捂嘴“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白山:... 小梅姑娘笑完了,正色道:“姑爷,还是和你说说吧,这袋子叫芥子袋,里面的空间大概是小杂货间那么大。在滴血后,你已经成了这芥子袋的主人,能够随意地从袋中取出和放入物品。 这里面有些资源和钱财,你可以随意使用,不够的话,再问我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你们,是我们,你是我宋家姑爷,也是宋家人呀...嘻嘻嘻...” 桃花眼的小浪货正经了没两秒,又蹭过来了,从斜边近乎贴在白山身上。 这让白山忍不住联想到一些喜欢趴在男人肩膀上的女鬼。 那些女鬼之所以趴在男人肩膀上,也是因为想吸一些阳气? 想到这里,他又迅速看了眼小浪货的脚下。 有影子。 脚没有浮着,有稳稳地踏地感。 小脚穿着深红的绣花鞋,艳的像裹在一团荡漾的血浆里。 似乎注意到了白山的目光,小浪货踮了踮绣花鞋,又抬了抬,露出雪白的脚面,软软糯糯地问:“姑爷,要摸么?” 白山奇道:“为什么要摸?” 小浪货道:“听说雄性的人类动了色念的话,阳气就会流失的很快,那我就能多得一点啦。” 雄性的人类? 果然是天没黑,脑子就不清爽么? 这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小浪货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凑过来问:“姑爷,不如试试?我会小心的,不会破坏了姑爷的根基。” 白山:...... 他用“入乡随俗”的口气问道:“小梅姑娘,你吸过很多雄性人类的阳气吗?” 小浪货道:“有啊,那些男人动了色念,元神就会如火焰般烧了起来,那烧着的可都是阳气。 我只要动动手指头,那些火焰就都是我的了。 然后那些男人的色念没了,就会觉得舒服,冷的打个激灵。 可是呢,他们以后也很少会有色念了,嘻嘻嘻。 不过,如果是姑爷的话,我肯定不能这样。 有个成语叫做涸泽而渔,还有个成语叫做生生不息。 我对姑爷,不会涸泽而渔的,而是会注意保养,我会小心翼翼地趴在姑爷.........” 白山觑眼看着她,小梅姑娘的话总是那么的随心所欲,总是那么地能开拓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以及对宋府更多的信息掌握。 ... ... “姑爷,去哪儿呀?” “出去走走。” “我叫两个家丁陪着您。”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走。” 白山去了宋家凭证,又和看门的护院打完招呼,就走出了宋府。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都纷纷投来目光,然后窃窃私语,隐约之间能听到些什么“狗屎运”、“凭什么”、“上门女婿地位低,在家里没那么好过”、“别看现在穿上了锦衣,保不准过两天就被人扒了衣服给丢出来”之类的讨论。 这些声音让白山总算有了点当赘婿的感觉。 他不但没生气,反倒是觉得这里比宋府之中多了许多人味儿,就好像走入了正常的世界一般。 他顺着路道往南而行,先去县衙把修炼新功法的手续办了,再去原本的家看看。 白山一路走着,然后便到了桃花县中央的县衙。 在取出武道令后,顺顺当当地到了“武衙”。 大乾皇朝,合计九州,州下有许多府,府再有许多县,县再包括村落之类。 一县之中,知县最大,即县长,为七品官。 其次便是县尉,从九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那就是“武衙”。 顾名思义,“武衙”也就是管理当地武者的衙门,这个衙门在州府都有专门的担任官,名为武知县,武知府,武知州,在大点的县里也有,名为武知县,属从七品,可桃花县这种小县,却没设武衙,而只是拿了间屋子来行使武衙的功能。 知县怕麻烦,就把这事儿丢给了县尉司马雷。 司马雷又常常丢给下面的心腹巡捕。 当然,巡捕并不会乱登记,而只会给固定的几家行方便,“南风小鸟拳武馆”和“宋家”显然都在这名录里。 但不同的是,“南风小鸟拳武馆”只拥有“桃花县本地的县级特权”,而“宋家”显然拥有很多。 “哟,这不是宋府的姑爷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 白山才一进门,衙内的巡捕认出了他,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桃花县的“名人”了。 别人眼里,他是占了天大的好处,下辈子算是衣食无忧了,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是该笑的合不拢嘴。 可在白山自己眼里,他如今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好处是占了,感激也确实感激,若只是单纯地练功,然后为宋家小娘子疗伤,甚至为宋家小娘子“守寡”,他很愿意,而且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可是...宋家太邪了,宋家小姐又是邪之又邪,而且外人完全不知道。 听到巡捕问话,少年笑笑道:“得听家主安排。” 巡捕道:“昨天你们王管家才来为你取了武道令,说这虎形拳是宋家不错的功夫,你还真是麻雀登枝变凤凰,运气好的真让人羡慕啊。今天来做什么?” 白山道:“再添一门功法,应该是宋家有权传授的功法。” “再添一门?!”巡捕愕然道,“说吧。” 白山道:“清光心法,清水的清,光芒的光。” “心法?”巡捕神色一凝,眸中闪着精光,抬头笑嘻嘻地问,“你之前学过武功?” 白山摇摇头,然后把之前准备好的话说了遍:“管家说要一年后再更新,我就想干脆早点登记上去,虎形拳之后,我就准备修这清光心法了。” 他就报了一门。 反正,武道令里连【虎形拳】都是假的,再少个几门有什么关系? 巡捕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问:“宋家凭证呢?” 白山从怀里取出一张加盖了宋家印章的纸,递了过去。 巡捕接过,比对了一下凭证印章和留存印章,道:“行,不过你要稍微等一下,我得先去查查这清光心法。” 白山道:“有劳了。” 巡捕返回后堂,来出一个厚厚的大册子,继而开始查找,未几,他抬头道:“嗯,宋家可以传授【清光心法】,又是府级的?你把武道令拿来,我为你登记上去。” 白山递出武道令,道了声:“麻烦了。” 巡捕接了武道令就转身入了个封闭的屋子,数分钟后便折返,递还。 “多谢了。” “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我刚刚翻看了下,才发现宋家居然可以传授那么多功法,连州级的都有,还是可以特批的。这是真正的权贵人家,是有大背景的。”巡捕连连感慨,双眼都泛着柠檬的光泽了,酸得很,同时心底也打消了“追查这宋家姑爷之前有没有学过武”的念头。 白山看了眼武道令。 【白山】 【身份:桃花县宋家赘婿】 【境界:不入流】 【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清光心法(真气心法)(府级)(桃花县登记)】 信息已经添加成功,白山礼貌地道别,然后就转身走出了桃花县武衙。 衙门外,阳光灿烂。 白山快步走过。 他心底喃喃道:“看来衙门对偷学武功真的很上心,下次还是‘循序渐进’吧,避免引来无端的麻烦。” ... 县南的老屋里,三个瓷碗好好的放着,锅洗干净了,颇为陈旧的棉被整齐叠着,屋顶的豁口被修补好了,阳光从窗外斜落,照出空气里沉浮的细小尘埃。 显然,白妙婵昨天回来过,而且把家收拾干净了。 少年站在老屋里,看着四周,眼中露出几分不舍。 他今天来了,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再来。 即便是狗窝,待了八年,那也是有感情的。 破屋外的风景,院子里的杂草杂树,破屋上的星空和太阳,似乎都是故人。 当这一切,在突然之间要改变的时候,心底就会生出不舍,因为你知道,此去经年,这些故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白山抽出一条有些裂痕和涂鸦痕迹的长木凳,坐了上去。 泥土地坑坑洼洼,板凳也摆不平整。 可这板凳,是八年前,还是大男孩的他和已经像个少女的白妙婵一起做的。 他露出些回忆的神色,然后又放回了板凳。 他要去找白妙婵。 家,不是一个屋子,而是和亲人在一起。 白妙婵,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18.危机征兆,白嫖资源 咕...咕咕... 水井轱辘吱呀吱呀地响着,有妇女正弓着腰,拉着粗绳索,待到水桶一颠一晃着从井口露头的时候,她往前靠近了点,取下水桶。 妇女身后,则有小孩儿在追逐打闹。 白山待妇女提上了水桶,问道:“钱大娘,看到我姐了没有?” 布衣妇女停下动作,看了眼说话的人,又瞥了瞥他身上的锦衣,笑道:“是小山啊,你这真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啊。” 她话音落下,旁边小孩儿纷纷跑来,围着白山看。 还有的娃儿凑到他面前,闻着他锦衣的味道。 这些孩子和白山都是相熟的,白山也不介意。 妇女道:“你姐往西边去了,应该是去红泥巷子了。她认了红泥巷赵大娘做干娘,那庆元县的赵县尉就成了她大哥。欸,你姐弟俩个都是好命的人啊。” “多谢大娘。” 白山礼貌地道谢,然后快步往西而去。 他身怀一千两的巨资,简直是不敢置信,刚收到这些银子时候的震惊如今才缓缓渲开,让他开心无比。 这心情得和妙妙姐分享,钱也得分。 一两银子是一千个铜板儿。 一千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个铜板儿。 忙死忙活,每天顶多几十个铜板儿的泥腿子,是真的被这一百万个铜板儿给震到了。 他心里算了算,没有闹灾荒时,他和妙妙姐每天能收入四十文左右,省吃俭用的话,除去吃饭,还能省下二十文,若是存着的话,需要足足五万天,也就是大概一百三十七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只觉脚步都飘了起来。 虽然宋家邪气而诡异,可是给的太多了。 他是真的希望宋家不要搞他,那他也会好好地回报宋家,宋家正也好邪也好,他都没关系。 宋家正他就正,宋家邪他就邪。 反正正派里也有坏人,反派里也有好人。 知恩图报,俯仰之间,无愧于心和天地便是了。 管他什么正邪。 思绪之间,白山已经过了绿柳桥。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他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小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方向正是红泥巷那边。 白山神色动了动,快步走去。 远远儿,他就看到三四个小孩在县头哭着,旁边有两个巡捕在问话,还有白妙婵看着。 如今白妙婵可是庆元县县尉的义妹,又和司马雷认识,再加上天生的“社交牛逼气场”,那两个巡捕居然也不赶她走,甚至还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俨然一副当她是自家人的样子。 正常来说,巡捕问话,旁边根本不许无关紧要的人待着,可白妙婵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例外。 此时,白妙婵本是在听着,又安慰着那几个孩子,但好似和白山有感应似的,突然回了头,然后就看到了他。 少女挥着手,然后迎了过去。 两人碰头后,白妙婵拉着他走到一边,有些黯然道:“那些小孩的父母去外寻食,结果都没回来,巡捕说是盘山盗做的。 今年难民多,盘山盗就在吸收其中的恶民,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们不仅抢劫周边,随意杀戮,还会针对那些普通难民,把那些难民仅有的食物和衣物都夺去。如果遇到年轻或是稍稍有些姿色的女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白山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哭泣的小孩,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一个他居然还认识。 那是他去年摆摊写字时,在他隔壁卖菜的人家的小孩,他还记得名字似乎叫牛进宝,取自“招财进宝”之意,卖菜那男子常常“阿宝阿宝”地喊着。 如今白山还能记得那喊得腔调,他微微垂眸,神色也显出黯然,本想说的“宋家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这种话也说不出口了。 白妙婵看他这样,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哎呀,你别管外面这些杂事了,快回去练武吧。” 白山看向她。 白衣少女双眼笑的弯成了新月。 白山暗暗捏了捏拳头,只有拳头硬,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随后,他又从怀里的储物空间掏出两个银元宝塞入了少女手里。 白妙婵看着手上两锭银子,愣住了,旋即醒悟过来,“宋家给的?” 白山凑过去,压低声音道:“给了一千两。” “一千两............”白妙婵杏瞳圆睁,这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了。 “嗯,一千两。”白山轻声重复了遍。 “一千两。” “嗯,一千两。” “一千两啊...” 姐弟俩对视着,刚刚的黯然被暂时抛开了,两人呵呵傻笑。 白妙婵又哈着气,十指抱着两个元宝道:“太...大啦,十两一个呢,我得去钱庄换成小的。我还没去过钱庄呢。” 白山道:“我先回去了。” 白妙婵拉着他的手道,“等等。” “怎么了?” “我换成银豆子了,想给之前帮助过我们的人送点,钱大娘,田大叔,都给三两。 然后,可能的话,这些小孩我也会稍稍帮助一下... 毕竟,他们的父母没了,就算投靠稍稍沾点关系的亲戚,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刚来桃花县的时候,帮我们的人可也不少,否则我们也没办法在这里住下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帮人的,我会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白妙说完就看向少年,等着他的回应。 白山点了点头,大姐总比他有人情味,不像他。 可他其实也不是自私自利,而是有种纯粹的孤独感,就是看起来即便会和别人热热闹闹,但心底却莫名地亲近不了。 这也许是天性,又也许是穿越后遗症。 觉得这么大一个世界,他一个人空空荡荡地来了,小时候的记忆也都没了,成了乞丐后更是独自坐在墙角边。 若不是白妙婵总拉着他说话,若不是在乞丐窝打架时白妙婵总是和他打出配合,若不是天火盗寇迫得乞丐窝分崩离析时白妙婵刚好在他身边,若不是两人一起生活了八年,说不定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白山看定面前的少女,郑重道:“妙妙姐,我的,就是你的。一千两你尽管花,花光都没事,用的时候只需问我拿,不需告诉我怎么花。” 白妙婵抬手,压了压头发,然后平平地往前探出,刚好顶到白山的鼻梁,她歪着脑袋笑道,“那时候,你还没我高呢。” 白山也笑了起来:“是啊...” ... ... “姑爷回来啦。” 艳红衣裳的少女站在幽暗的亭子里,看着刚走入大门的少年。 白山走过去道:“小梅姑娘,我想要寻三味药,清波兰,红线果,金叶薄荷。这三味药,我们宋家有吗?” 清波兰,红线果,金叶薄荷这三味药,正是修行【清光心法】、【深闺红线三千针】、【叶子刀】所需要的特殊草药,白山经过药铺时进去问过这三味药,但药铺没有卖,说是要到州府这等地方才有,但这些药好像还是管制药品,价格是相当的高。 在白山悄悄塞了了十个铜板后,药铺伙计悄悄告诉他“清波兰在天翼府最大的药铺里至少卖七百两银子一株,还需要提前半年时间预定”。 白山当场就愣住了,他突然发现对于真正修炼的人来说,他芥子袋里那一千两银子真的很少。也就只能勉勉强强地让他修炼一门府级的功法。 这对于穷惯了的白山来说,只觉得震惊无比。 修炼这种事太过耗钱,不是有钱人玩不起来啊,不过这也彻底断了泥腿子们翻天的可能... 造反?想多了。 白山才体验了一刹的“暴发户”感觉,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个“穷哈哈”。 所以,他才来问小梅宋家有没有,若是有的话,就白嫖了吧。 桃花眼小浪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然后道,“我们宋家自然有的,都在药园子里呢。姑爷直接...算了...我陪姑爷去...” 说罢,她又蹭了过来,紧贴到白山身旁,道:“这白天呀,还是姑爷身边舒服。” 白山看着她如此娴熟的贴近动作,又看看周围经过的护院家丁丫鬟... 那些人好像都没看到似的。 他想到能够白嫖几千两银子的资源,心情也不错,看小浪货也顺眼了许多,然后,他和小浪货一起,往药园子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刚来“面试”时闻到过不少奇香,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宋家种了用以欣赏的奇花,还以为那是富贵人家的小花园,可现在才知道原来那里是个药园子。 19.缝线药园,功法变异 宋家。 守着药园子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园口小屋里,像在绣花。 远远儿就见到她的手像抽筋、发了羊癫疯一般,捏着细针在花布上穿梭。 白山靠近了,才发现老太太原来不是在绣花,而是在缝缝补补。 她在把一块一块颜色不同的花布密密地缝合在一起,像是在打补丁。 打补丁本是贫穷人家不舍得丢掉坏了一点的衣服,而用同色或是类色的布去缝补破洞,这是勤俭节约的行为。 可老太太却好似单纯是爱好,她不是在给衣服打补丁,而单纯地在缝布。 那布料厚嘟嘟的,有些是布,有些则似乎是皮。 这么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至少这个行为,就不是正常人会去做的。 小梅姑娘喊了声:“姑爷来啦!!” 老太太这才抬起了头,白山捕捉到一丝狠厉、怨毒、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 但显然,这个狠厉并不是针对他的,而只是一种未曾来得及收回的惯性,下一刻,老太太的神色就变得平和了。 她“哦”了一声,道:“姑爷随便看吧,看上了哪个草,哪个果子就直接拿吧,不用与老婆子说。 你是帮小姐的,这药田就算你翻了个底朝天,老婆子也不会管,但若其他人来,嘿嘿......” 白山愣了下。 这宋家难道还有内部矛盾? 正常来说,老太太这话肯定是说给小梅姑娘听的。 然而,小梅姑娘却似乎没有半点自觉,好像没听出老太太话里的这个意思。 白山疑惑了下,忽地心头一震,侧头看向小梅。 小梅脸颊惨白,双唇红艳,裹着那大红的衣裳、血浆似的绣花鞋,躺下来就是具美女尸体。 忽地,白山心底生出一种阴冷的感觉。 也许,没有听出老太太意思的人是他。 老太太这个“其他人”的重点,不在“其他”那两个字上,而是“人”字上。 若小梅姑娘不是人,那也就不是其他人了。 小梅感受到他的目光,抬手抹了抹脸,“今天忘涂胭脂了...” 白山:... 小梅也就嘟囔了声,然后糯糯道:“姑爷,拿吧,都是自家的东西。” 白山看向那老太太道:“我要一株清波兰,还要......”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道:“自己拿。” 小梅道:“姑爷,我帮你拿。” 说着,小浪货就松开白山的手,跑了出去,踮脚在药田小径间侧身走着,待到了一处波浪般花瓣的奇特花处停了下来,远远喊道:“姑爷,清波兰要一株,对吧?” 白山道:“对。” 小梅“刷”一下,就把那奇花给连根拔了出来。 然后,又依着白山的吩咐,分别摘了三颗红线果,九片金叶薄荷。 白山看着面前这些资源,若是他去买的话,怕是没两千多两银子拿不下来,而且还需要时间成本。 他手一挥,三种药物直接入了芥子袋。 其间,老太太根本没说一句话,也没对小梅姑娘表示半点不满。 采完药还没结束,白山又和小梅姑娘一道,去准备其他必备物品,忙碌到暮色时分,才算勉强备好。 在将这些物品一一放入芥子袋后,他去用了顿晚餐,然后和小梅分道扬镳后,返回住处。 ... ... 当晚,夜未深。 宋家内宅。 院门已关。 小院里,白山换了劲装,盘膝坐在屋檐下。 三本功法放在他面前。 对应的信息也浮现出来。 ... 【清光心法】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清光心法】全文 需求2:清波兰一株,新茶三斤,百花酒100斤 需求3:在无人的环境里回忆一次“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 ... 【叶子刀】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1:【叶子刀】全文 需求2:完好的金叶薄荷九片,完好的百种叶子每种各九片 需求3:站在落叶纷飞的古树之下,感受一次“落叶纷纷,片片如刀”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 ... 【深闺红线三千针】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1:【深闺红线三千针】全文 需求2:红线果三颗,胭脂水粉两份,红色纱裙一条 需求3:在飘散着胭脂水粉香味的环境里,感受一次“男人绣花”的场景,并感悟其中的意境 ... 这三本功法的需求,白山早就看了许多遍。 天黑之前,他也是一直在忙着准备这些东西... 其间,小浪货颇为好奇,可却不多问,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尤其是那一百种叶子,每种九片,还要完好,这简直是要了命,若是一个人去采集,怕是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但小浪货却发动了丫鬟家丁一起帮采摘,这才备齐。 至于“红色纱裙”这种东西,小浪货把她珍藏的纱裙给贡献了出来... “胭脂水粉”、“绣花针线”也是小浪货“友情赞助”... 赞助完了,小浪货还问要不要绣花鞋和亵衣,白山断然回绝,小浪货神色之间颇为遗憾。 诸多思绪一闪而过,白山喃喃道: “对比【虎魄拳】这种锻体类功法,真气类功法有了明显的改变。 物质需求上,从普通的酒肉蔬菜类,变成了昂贵的特殊药草和物品。 体验需求上,从“仅仅是完成认知观察、掌握特性”变成了“在特定环境下认知和掌控”。 但是,【猛虎啸夜篇】这样的功法,却根本不符合这种规律,要求苛刻无比,即便是境界更高的功法在需求上也无法和它相提并论... 小梅姑娘说这是未知的功法,也就是不曾出现在皇朝功法管理信息里的功法,看来果然如此。” 白山收回思绪,挥手之间,一株清波兰,三斤新茶,十坛百花酒落在面前。 他五指压在【清光心法】的书册上,闭目感受。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白山心中宁静,开始完成【清光心法】的第三个需求。 回忆“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很难,因为没见过的想象终究是无法回忆的。 但白山却可以。 他闭上双眼。 顿时间,脑海之中,景象浮现。 地幔仿被熔化了,地壳产生了剧烈的正当,海域如被煮沸了,掀起遮天蔽日的海啸。 一座座城市,世界最高的雪峰,奔逃尖叫的人,相互拥抱平静等待死亡的人,山巅钟楼上撸袖撞击大钟的僧人... 众生百相,交织成一副海啸末日的天灾场景。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海啸终归平静,渐渐地化作了一望无际的碧蓝,水天一色,新的陆地重新浮出海面,一切复归平静。 白山独自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静静看着末世的灾难片,狂乱的末日场景和末日之后的平静场景化作光影,照的他脸庞明灭不定。 所有回忆逝去... 所有画面粉碎。 【清光心法】的三个需求被满足。 白山感到身体开始产生变化,好似他已经把这心法修炼了许许多多遍,日夜运息,感气,开窍,贯脉,直到遍布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心念一动便可随意搬移,蚊虫无法落于皮肤,尘埃无法沾染半点。 新的信息在他眼前浮现: 【白山】 【寿元:16/8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2,真气布体1】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 【虎魄拳(锻体级),九层大圆满;作用:危险预感,敏捷反应,纯阳体质】 “嗯?怎么回事?” 白山忽地察觉到了异常。 “我不是修炼的清光心法么?怎么变成了四海心法?” 20.策马过深秋,落叶伤心刀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2,真气布体1】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 整体增强2:锻体和食疗能让武者的体质比寻常人强2~3倍,在修出真气后,真气反哺与持久的锻炼会让你更上层楼,从而比前者再强上2~3倍。(四海心法修至7层可达到,自动覆盖虎魄拳的整体增强1,并直接体现到境界之中,而不单独出现在四海心法类别里) 真气布体1:武道三境,为修出气感,感到丹田,此为真气气感;武道四境,则是开通周身大窍,窍如泉眼,真气如泉,潺潺不息,滋润身体,填充丹田,此为真气通窍;武道物境,为贯通周身十二脉,搬运真气至身体每个角落,做到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真气布体。(四海心法修至8层可达到) 坐忘:当你处于静默状态下达到十息时间后,你的下一次真气类攻击的力量会是平时的0.3~0.5倍,攻击的速度会是平时的0.3~0.5倍,可叠加(四海心法修至9层可达到) 惊龙:当你完成了坐忘状态且选定了出手目标后,在你以真气类力量出手的时候,目标之外的敌人无法攻击到你;实力差距越小,无法被攻击的可能越大越高;若你实力高于对手,或是对手实力仅比你高一些,则必然无法被攻击到(四海心法修至大圆满可达到) ... 白山感觉着自己的力量,再回忆着感悟过程,之前的迷惑慢慢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 “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只是要求修行者去往海洋上,或是飓风天气的大湖上,从中感受天地的力量,继而化作感悟,将这份感悟运用到修行中。 但我却超额完成了这个目标。 因为我回忆的是末日之景,是末日后的世界, 所以清光心法则变成了四海心法,算是提升了一个层次。 可是我终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末日,所以也只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并没有一步登天。应该是从府级提升到了州级吧? 又或者到了皇级? 再或者,这根本是门新功法? 可惜我自己的信息里并没有体现州级府级什么的,倒是无法进行判断了。” ... “除此之外,武道三境是丹田气感,四境是开窍气海,五境则是经脉贯通,且真气布体...没想到,居然直接突破到了这里。” ... 白山起身,走到庭院里,试了试手。 真气并没有那么神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虚影之类。 但在交手时,真气布体的人对付那些刚锻体完毕,或是才掌握气感的人,就如同强壮的大人欺负幼儿园小孩儿。 这是力量的质变,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在对付同境界敌人时,却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地打,固然你动用锻体时候的拳法也可以,但这些拳法依靠肌肉筋骨多些,未曾考虑道真气的应用。 武学之道,从来不是马马虎虎、差不多、瞎练就可以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步之遥,生死之距。 在同等力量下,一个人用锻体拳法,一个人用真气战法,前者十有八九会被后者秒杀。 ... ... 完成【四海心法】的粗略认知后,白山扫了眼庭院。 院子里有棵树。 树上有稀稀疏疏的叶子,粘着枝头,摇摇欲坠。 于是,他看向了第二本真气战法——【叶子刀】。 刷! 挥手之间,一百种叶子,金叶薄荷纷纷落在了面前的木质地板上,旋即又消失不见,而对应的需求2则是完成了。 “下面就是站在落叶纷飞的古树之下,感受一次‘落叶纷纷,片片如刀’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了。” 白山喃喃着走到庭院的树下,抬起右手,五指压着树身,然后闭上眼,开始感悟意境。 他心中,一幕幕场景自然地浮现了出来。 有策马而过的落魄男子,经过落木萧萧的林地。 他双瞳深情,握着酒壶和飞刀。 取了木头,坐在飞叶飘零的世界里,静静雕刻这木头。 落叶里,他把那没有生命的木头,雕刻成他遗憾的模样。 那遗憾是个女人。 女人的每一根头发,都被雕刻了出来。 男子用苍白、修长、却稳如磐石的手指轻抚去那细细的木屑尘埃,吹散,再饮一口烈酒,咳嗽不休。 咳到掌心都是血,好似深秋已经提前过去,冬天的腊梅开了。 男子的飞刀,例无虚发,可却很少有人会明白,他的飞刀却也可以把遗憾雕刻地如此栩栩如生。 那是雕刻了多少次,才能做到的? 叶子就是叶子,叶子不是刀。 刀能伤人。 落叶会伤心。 摘下叶子,固然可用浑厚的真气赋予叶子力量,投掷出叶子使其如强弓劲弩射出的利矢,可是...这样的力量却少了心。 白山达到武道五境,真气布体,自然明白“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道理,真气战法其实也遵循这样的道理。 有真气之力,有杀人之意,可是却没有心...那么,力量自然会差许多。 “那我的心是什么?” “落叶纷纷,片片如刀......伤的不是人,是心。” “心若不动,落叶如何成刀?” “刀若是没有心,也不过是把铁匠铺里可以量产的普通兵器。” 白山闭着眼,静静感悟着。 然后压着树身的五指轻轻一动,本是摇摇欲坠的树叶便有许多离了枝头,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白山仰头于其中,抬手抓过一片叶子,却没有射出去,而是让它继续落下。 就在这片叶子落到大地上的时候,一股感悟奔涌入白山的脑海之中。 他仿似已经修行了这功法很久很久,就在摸到叶子的刹那里,都能将真气很好地融入进去,叶子就好似他的手臂,两百步都是他的攻击距离,而这已经超过了叶子刀原本的一百五十步。 新的功法信息在他眼前浮现: 【伤心一刀(真气战法),九层大圆满;作用:飞刀宗师,例无虚发】 飞刀宗师:掌握飞刀的攻防技巧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例无虚发:当你摘下叶子,或是动用任何存在着薄刃的物体时,你都可以将之视为飞刀,且两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两百步,两百多米,半圈多的足球场,站在一边看另一边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小小影子,可现在随手摘叶,随手撇开,却能够例无虚发,取人性命。 “功法又变异了...” “【叶子刀】变成了【伤心一刀】,看来我感悟的东西还是多了点...” “【叶子刀】原本只是让武者去感知落叶的轨迹、动静,感受落叶上的薄刃,用想象力去将它想做刀刃,如此就足够了。 可是,我似乎却感悟了一个武林神话的意境。 寻欢公子在他的江湖里,已经是神话,感受他的心境,体悟他的意境,所以才有如此的变化。” 21.我保护你 刷! 白山再一挥手。 三颗新鲜的红线果,还有小浪货提供的胭脂水粉、红色纱裙、绣花材料就落在了面前。 “这一次的需求是在飘散着胭脂水粉香味的环境里,感受一次“男人绣花”的场景,并感悟其中的意境。” “唔...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手指挑开了胭脂水粉盒子。 胭脂是膏,水粉是粉,近距离闻,香味很淡。 白山心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不讨厌女人用胭脂水粉,可作为男人这么做,就有点恶心了。 东方姑娘是漂亮,可那是演的,真正的“东方姑娘”怕不是如花的样子。 就算不是如花的样子,白山也从没想过变成东方姑娘,哪怕一刻都不想。 但为了修行... “试试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白山咬着牙,手指抹了点胭脂,有捏了点水粉,继而抓起绣花针和一块绸布,坐在胭脂水粉的味儿里,闭上眼,开始想象场景。 红纱帐,梳妆台,一个男子剃光了胡须,施了胭粉,身上穿着便是女人都觉得娇艳刺眼的粉色衣裳,不男不女,妖异无比。 粉衣男子左手拿着绣花绷架,右手捏着绣花针,正带着女儿家的笑,在低头绣着花。 似乎是听到不远处传来门扉推开的声音。 粉衣男子放下绣花针,柔声喊道:“莲亭...” 他姿态妩媚,似温柔贤淑,千依百顺的小女儿家姿态尽显无疑。 “莲亭,你回......” 画面骤然被打断了。 白山从观想里退了出来,继而大声喘气。 因为这是一种感悟的状态,而并不单纯是回忆,所以代入感会很深。 而这种代入感和他的本心产生了强烈的冲突,随着深入,冲突越发剧烈。 除非他改变自己的本心,否则...这功法怕是练不了。 “不行啊...” 白山只觉面色苍白,他只觉得再继续下去,怕是要吐血了。 凝视着这【深闺红线三千针】的册子数秒,他又合上了胭脂水粉盒子,继而挥手把这些都收了回去。 “算了,不练这个,练不来。明天把这些东西再还给小梅姑娘吧。” “只是如此看来,功法似乎也不是随便练的。” ... ... “姑爷,感觉怎么样?合身吗?” “...” “胭脂水粉动过欸...”小浪货双眼放光,惊奇地看着白山。 “我什么都没做。” 小浪货带着笑,发出一个很敷衍的音节:“嗷~~~” “嗷”完了,小浪货又抓着红纱裙闻了起来。 白山转身就走,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跑了起来,身后的小浪货笑出了鹅叫。 白山跑到内院主过道上,才舒了口气,这种事以后坚决不做了。 他抬头看了看方向,再往东就是藏书阁了。 去藏书阁,可以去拿新的功法。 但白山现在却并不准备去。 虽说他昨晚已经突破了五境,而且学会了一个真气战法,但却远远不够。 他就如一个在象牙塔里拿到了结业证书的学霸,对外面世界充满憧憬,但是...完美地掌控了知识,和能够完美地应用知识是两个相近、却又有着区别的领域。 白山不想囫囵吞枣消化不良,他决定花几天时间沉淀一下,然后再去藏书阁找新的功法。 若不是他不能公开自己的力量,他都想直接找人练练手了。 只有在练手和历练之中,所学之物才能真正地运用自如。 ... ... 数日后。 宋家后院,内眷居所。 天光垂落,老树之下,锦衣少年席地而坐。 他双目微闭,宛如睡婴,呼吸绵长。 西风掠过,老树上一片叶子悠然飘落。 少年抬手,也不知怎么的,那手竟是快到拉出了残影,直接拈住了一片落叶。 手静止,树叶亦静止。 少年变得似一尊雕像。 可下一刹那,一股可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这气势缓缓汇聚到他指尖的落叶上。 好像他拈着的不是一片凋零树叶,而是一把能够追魂夺命、闪烁着烈日璀璨光华、直逼人眸、令人畏惧的飞刀。 没有人有信心逃过这样的飞刀。 当他抓住一片平平无奇的枯叶时,他就已经抓住了周围人的性命。 他只要丢出枯叶,就会有人死去。 他拿着枯叶,任何人都可能死去。 少年随手抛开枯叶,可怖的气势也随之消散。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总算进步了些,如果能够找到切磋的对手,或是合适的历练之地,应该会更好。” “算了,这一点暂时没办法做到。 我还是去看看妙妙姐吧,这几天她经常往外跑,应该又去红泥巷了...” ... ... 白妙婵确实在红泥巷的赵大娘家。 而赵大娘家则是热闹的很。 三四个孩子正聚在那篱笆外的老树旁,有个大男孩还在爬树,一边爬一边嚷嚷着:“树上有鸟窝,我看到了,等我爬上去,今天我们就有鸟蛋吃了。” 下面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则是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挺羡慕的,另一个男孩则是喊着:“小心点。” 而女孩则是往屋子方向喊着:“白姐姐,韩阳不听话,在爬树!!” 随着声音的落下,赵大娘家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娇俏的白衣少女,正是白妙婵。 爬树的男孩听到女孩叫,怒道:“花晓霜,你叫什么!我掏了鸟蛋又不是不分给你吃...嗯...白姐姐...” 他看到白妙婵从屋里走出来,顿时慌了神,双手哗哗地舞着,一个没抓牢,竟是往下甩了下来,“啊,我的屁股!” 名为韩阳的大男孩还在半空就大声惨叫着。 下面两个男孩则是急忙去接。 白妙婵也是才出屋,脸上不禁露出焦急之色。 另一边,白山正走到红泥巷入口,见到这一幕便本能地想着运用真气的力量飞身过去,让那摔落的男孩平稳落地。 可旋即,他打消了念头。 他现在用了真气,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速度,那武功不凡的事说不定就泄露出去了,当然也可能不会泄露。 但是,他不会冒险。 所以,他没动。 “哎呀!!”韩阳摔了下来,和另外两个接他的男孩滚在一起。 白妙婵急忙跑过来,察看了下,三个男孩只是有些地方摔地红了一块而已,并不算严重。 “下次不许这么调皮了。” “还不是白姐姐你突然来了嘛...”大男孩嘟囔着道。 旁边的小女孩喊道:“你还凶!” 大男孩揉着屁股,委屈巴巴道:“我没凶...” 啪嗒,啪嗒... 忽地,半空掉下了三颗亮闪闪的东西,在泥土里骨碌碌滚了两圈。 大男孩像看到了妈一样,大喊道:“糖!!” 他双手展开,如老鹰展翅般,想要把三颗糖都搂入怀里。 啪! 白妙婵给了他一个暴栗,道:“一人一个!” 说着,她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白山。 白山又取了个糖给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甜甜地道了声:“谢谢哥哥。” 白山又取了给白妙婵。 白妙婵扯开糖纸,塞入了嘴里。 白山也吃了一颗。 姐弟俩相视笑了笑。 ... ... “这些孩子就是那天父母失踪了的,他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住原本的屋子一来不安全,二来也没吃的。 我和干娘商量了一下,干娘说她正好也怕孤单,家里又有空房间,说就让几个小孩子来这里,住到一起。” 白妙婵和白山解释着。 不远处,四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山。 小女孩站的笔直,甜甜道:“白山哥哥,我很乖的~~” 另外三个孩子也跟着说,轮到韩阳时,那大男孩脸一红,没说的出口,而是改成个“我能帮忙的~~” 白妙婵道:“你们去玩儿吧。” “嗯!”孩子们应了声,一哄而散。 白妙婵看着他们远去,才回过头看向白山,道:“白山,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的?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武......是不是遇到不懂的地方啦?” 白山张了张嘴,想说“我已经武道五境了”,可是话到口边却难以说出,于是道了声:“没有,就是想妙妙姐了。” 白妙婵笑道:“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八年了。再算上之前在乞丐窝的时间,还不止呢。这么久了,还想啊?” 白山道:“没你在,不习惯。” 白妙婵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又抬手帮他理了理衣裳,轻声问:“你武功是不是很高了?” 白山点点头,在这桃花县里他武功还真的是很高了,不提宋家,他怕是桃花县第一了。 白妙婵拍拍他胳膊道:“我就知道你厉害!不过得保密,否则别人就会知道你之前偷偷练过武,就算官府现在不动你,但终究是留下把柄了。” 白山道:“嗯,我知道。” 白妙婵顿了顿,忍不住又压低声音问:“多厉害?” 白山:... 妙妙姐也终究是女人,女人的好奇心和猫差不多,八卦是天性。 而且知道亲人的秘密会给她们安全感。 白山不想惊吓到她,轻声道:“已经武道三境了,有了丹田和气感。” “什么!”白妙婵目瞪口呆。 白山看着她的神色,又道:“其实...是武道四境,通窍了,丹田化气海。” 白妙婵脸上挂满了“小老弟,你不对劲”的jpg。 白山不敢再说,而是岔开话题道:“妙妙姐,你要不要学武?” 白妙婵愣了下,微微垂头,然后轻声道:“学不了,我武脉是断的。” “怎么断的?” “小时候...不说这个了...” “妙妙姐...” “哎呀,我现在过的很开心,不就是不能练武嘛,你练好了保护我不就行了么?还是你有了老婆,就不保护你姐啦?” 白衣少女露出可爱的笑,双眼都笑的眯成了月牙,月光照在白山脸上。 白山道:“我保护你。”